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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惊华全文免费阅读-血祭山河全文阅读 作者:平地惊雷

发布时间:2018-01-08 所属栏目:一寸山河一寸血

一 : 血祭山河全文阅读 作者: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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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山河 作者:平地惊雷


第一节 历史见证者
念奴娇?抗日胜利六旬忆
(诗词摘自网络)
战争遥逝,六十年,余臭斑斑凝血。
华夏炎凉历历在,往事凄凄切切。
血染山河,江川红溢,遍野霜枫叶。
冤魂千万,岂容止诉忘揭。
国衰自晦肉鱼,东俎西刀,剁我或丁节。
儆诸后裔勿忘耻,捍我东亚恒谐。
一务安定,二求统一,发展永不跌。
明朝腾上,神州笑傲苍彻。
——————————————————————————————————————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汉奸!”
“打倒卖国贼!”
“打倒何应钦大汉奸!!”
“打倒何应钦卖国贼!!”
“反对何梅协议!”
“反对华化独立!”
。。。。。。。。。。。。。。。。。
这是哪里?!做梦吗?好奇怪的梦。这有点像是座古城,为什么眼前会出现这么多的学生穿着古老的中山装,貌似五四青年?!标语?!游行!?好奇怪,我真的是在做梦!?头好晕。。。。。。。。。。“砰!”
激情的游行队伍,一群年轻人呼喊着口号,举着标语横幅,组成了一道人流,不断的前行,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半空中那扭曲的空间中掉下一个人来,更何况还是掉落在那远离街道的小角落。
“哎。。。。。。。。。”
吴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花缭乱,神情一阵的恍惚,吴德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灰白的天花板,古旧的家俱,爷爷辈的大床,我不是应该在火车上的吗,这是哪里?吴德挪动了一下身体,没有受伤的痕迹,男人的代表物也还在。难道我在火车上病了?然后被人救了?一阵虚弱感朝着吴德涌来,怎么我会感觉浑身乏力?口好渴,水,水,水。。。。。。。。。。
“孩子,你醒了?!”只见一个很儒雅的老者走了过来,扶起了吴德,拿了杯水喂了给他喝。吴德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一杯普通的水能如此甘甜,真可以借用个广告词,XX山泉有点甜。
“谢谢,大爷,是你救了我吗!?”感觉好多了的吴德,看着这位身着唐装马掛满头银发,一派学者风度的老者说道。
“孩子,是我跟我老伴把你带回来的,你怎么会晕倒在路边?!”,老者帮吴德半躺好后,指着从门口进来的一个也是满头银发,相当慈祥,相当端庄,长的很像赵大妈的婆婆,向着吴德问道。
“婆婆,你好!”吴德相当尊敬的冲着走过来的婆婆说道,因为以前赵大妈是他最喜欢的演员之一。不过,好奇怪,怎么这两位老人穿的都相当的古老?!
“孩子,好点了吗?!还好我们发现的早,不过你的病很奇怪,医生都没查出什么毛病来?你没有什么大碍吧?!”婆婆很亲切的坐到吴德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
“婆婆,我没事,这里是哪里啊?!”,吴德对着这位长的很像赵大妈的老者,不由的从心里发出一种亲切感。吴德小的时候就是由自己的婆婆一手带大的,只是现在去世已经很久,吴德一直也很遗撼,连婆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现在看到这位慈祥的老者后,心里头的那种懦沫之情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孩子,没事就好,这里是我家,燕京大学旁边。”,李惠淑看着眼前孩子越看越喜欢,懂礼貌,五官端正,眼睛透露着灵气,英气扑面而来,如果自己孙子能够活下来,也应该有这么大啦吧?!
北平?!到底是北京还是北平啊?!吴德有点想不通了,明明坐的是往南去的火车,不可能往北,并没有上错车啊,再看着这里面古老摆设,吴德心里涌起阵不好的感觉,连忙追问到:“那这是哪一年啊?!”
两位正在交换着眼神的老者,完全没有注意到吴德的失礼,回过头相当和蔼的对吴德说道:“现在是民国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哇拷。。。。。。。。。。”,吴德闻言后大吃一惊,叫完一声后,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孩子,你没事吧,孩子。。。。。。。。。。。。。。。。”
———————————————————————————
吴德来自2005年,是个军人,准确的说是个退役军人,从军五载。因为怕自己受不了退伍时那种伤心的气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吴德不想在战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因为吴德在战友面前一直都是坚强的可以为之依赖的,吴德怕自己在战友面前哭的死去活来,怕自己会迈不出连队迈不出军营。吴德瞒着战友们提前溜上了火车,在火车上连喝了两斤白酒,也消不去自己的惆怅与伤感,痛上心来当着全车厢的旅客面狠狠的痛哭了一场。然后晕晕沉沉的睡去,在梦中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自己仿佛成了英雄,醒来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1936年。
1937年1月2日,天气晴朗。
吴德曾经说过,你如果改造不了环境,那么你得学会适应环境,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回到过去的这个现实,虽然说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长的帅也是一种错误?不晓得是自己的魅力太大打破了空间?还是外星人干的?或者神仙干的?哪个变态科学家趁我睡着把我投进了时光机器?又或者是哥们本来就不是个凡人?还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我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而做了个虚无的梦?。。。。。??????。。。。。。。。。(作者云:让你想到了,那哥们还怎么混啊?!)
好在吴德同志还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想不通的东西他就懒的再去想,他抱着脑袋想了二个小时之后,就把重心放到了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问题上,毕竟这是个乱世。
为此,吴德首先用了个最俗最无耻最实用也最有效的传说中走遍天下吃好喝好的无敌神功——失忆###,就此解决了身份来处的问题。现在的两位老人家只知道,这孩子来自江西的一个小地方,貌似民国前的安仁,民国后的余江,跟大学者吴迈是同宗,名士邹韬奋是同乡,从小失去双亲,十岁以后的记忆全无,来北平好象是来看看能不能为抗日做点贡献,其他的一概不记的啦,模糊中好象头部受过重创,说完还扯过脑后一道细细的以前演习受的小伤留下的伤疤给两们老者看,然后再凭三寸不烂之舌,拍拍两位老者的马屁,再编几个小时候没爹没妈的受苦受难挨饿受欺的苦段子,一下子触动了两位老者的心弦,激起了爱心,以及内心深处的懦沫之情,六年前,两位老者的儿子儿媳孙子就是在沈阳任教的时候,在日军占领沈阳的时候被害,一直以来都是两老两口孤单单的过,如果不是还有一群学生要教,我想两位老人可能就。。。。。。。妈的,该死的日本鬼子!
哦,还有个事儿忘记说了,那就是吴德发现自己年轻了最起码五岁,虽然身高体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全身的皮肤跟这张脸都变嫩了,虽然肤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小麦色,但左看右看那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以前身上的那些个当兵留下的小毛病什么的都没了,脚气也没了,胃也不疼了,鼻子也通了,坏的牙齿也好了,关节在阴雨天也不痛啦,最大的好处是身体素质比以前更好了,反应能力、爆发力、耐力都变强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所谓的空间啊、神仙啊或者别的啥子给改造了,虽说没有发现拥有什么变态的超能力之类的,但很明显,体能素质基本上抵的上国家级运动员的标准,吴德是那个得意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多一分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然后两位老者跟吴德那是一拍即合,吴德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两位老者的孙子,皆大欢喜,吴德终于有个安身的地儿,两位老者也满心欢喜的多了个孙子,再加上爷爷本姓吴,吴德连个姓都不用改了,直接就成了吴老的儿子在东北留下的如今找回家的儿子,户籍资料一应俱全,学历也整成了高中,那时候这个学历可比现在的博士生都吃香啊。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吴德跟两位老人已经真正成为了一家人,相亲相爱,爷孙情深。由于吴德以前也是正规的高中毕业生,所以对现在的文化接受的也是很快,别扭的右起繁体字解决后,也可以出去扮扮深沉装一装知识分子。老爷子学识很深,现任燕京大学的副校长,是个闻名的学者,家里藏书相当的丰富,从小就喜欢看“闲”书的吴德在这里真的是如鱼得水,一目十行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貌似记忆力也增加了。
身处乱世,也为了以后能混个开国的将领当当,享受享受功臣、元郧的待遇,所以吴德基本上是在看军事类的书籍,主要是武经七书:《六韬》、《孙子兵法》、《司马法》、《尉缭子》、《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孙膑兵法》、《孟德兵法》,再结合自己所学所了解的军事技能,加上对于当今历史的一点见解,总结出了一套适用于现在的练兵、编制、战术、诸兵种协同等理论性的东西,虽说不是很完善也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但大体上还是过的去。
现在吴德想的就是先了解现在的军事编制,或者可以说是,先学习如何在当今的战场上活下去的技能及经验,还剩六个月,小日本就要打过来了,吴德以前就对二十九军的官兵很是敬佩,现在想想能有机会与他们一同作战,吴德就不由的热血沸腾。吴德一直都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好战分子,一直都坚持要把人给打狠罗再给个胡萝卜给他吃,而不是先给胡萝卜再来打,或者说轻轻的打。不打则已,一打决对要不死不休!捅我一刀,我就要捅他十刀!!
还有十天就过年,吴德打算年关一过,就去投军,参加二十九军,不打这卢沟桥这一战,吴德感觉就白来这一糟,就算是为了爷爷奶奶那也得参加这个中国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战斗,而这场血腥的惨烈的必败的一战,只要能够活下来,那得到的肯定是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吴德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影响这一场战役,改变这个战役,甚至于让小日本不战而降。自己不是神,白丁一个,就算我现在对全世界说七月七日,小日本会对我宣战,会进攻卢沟桥,我想所有人都会把我当成是白痴。(不信各位看官可以去查看有关资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中日一战会提前来临,老蒋猜的是38年之后,小日说的是40年之后,中日才会一战)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认识你自己,用老祖宗的话来说,那就是要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吴德从来不认为自己现在拥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所以吴德决定以一个参与者甚至是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见证这场历史,吴德在无奈的同时,心里似乎还有种期待,那是一名战士对于战斗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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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精忠报国(上)
“凯婵,你说我们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少啦啊?”,小巷里走来一群学生,男男女女有个七八号人,其中一个高高的男生问到其中的一个长发漂漂的女生,看的出来,这群学生应该是以她为主的。
“说什么呢,高子,你是怀疑我们学生会主席的决定啦?!真是欠收拾了你!”,长发女生还没有来的说话,她旁边一个脸上有几个小麻点的可爱女生已经跑到说话的男生旁边,照着他的胳膊死掐起来。
“别。。别。。。。。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淑女点,淑女点。。。。。。”高个男生在人群当中躲来躲去,带动着一群人都胡闹起来,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等差不多闹完了之后,那长发的女生,捋了捋头发,对着几个同学说道:“吴副校长跟李教授是不会在意这些俗物的,只要我们的心意到了,我们能够去看他们,这才是我们送他们的真正的礼物,他们会相当开心的。”
“说的也是,吴教授和李教授最好啦,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最近还听说,两位老人家的孙子回来啦,如此双喜临门的时候,我们去拜年,他们肯定会更加高兴的!”另一个男生接口道。
“那就快走吧!”一群学生加快了步子,一路欢声笑语。
“吴校长,李教授,我们来给您们拜年啦!!”
“祝两位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位老师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幸福安康,身体健康!”
“儿孙满堂,笑颜常开!”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哈哈。。。。。。。。小燕,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是来拜年的,又不是来参加婚礼的!”长发女生凯婵狠狠的瞪了小麻点女生,那个叫小燕的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嘴里还嘀咕着:“我也没说错吗,咱校长俩口子不是公认的模范夫妻吗?!”
“呵呵。。。。好啊,好啊,孩子们都好啊,来来,里面坐,里面坐!”老两口老怀大开,笑的合不拢嘴,把学生们都引进了客厅,忙着给学生们上点心,上茶,学生们也一起帮忙,其乐融融,几个学生更是妙语连珠,引的大家一阵发笑,好一派师生同乐图。
坐了大半天,凯婵四处张望了半天,等大家都疑惑的看着她时,她才问道:“吴校长,您的孙子呢?”
其它一些同学也七嘴八舌的问道:“对啊,对啊,坐了这么久,也没见校长的孙子啊?”
两位老人家,神色一暗,脸上明显忧伤起来,同学们都觉的不对劲,按理说,校长跟教授应该很开心才对,不是听说,两们老人家见人就夸他家的孙子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帅气的吗?!现在怎么会这样?!
“呵呵。。。。。他出去买点东西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李教授干笑了几声,用脚碰了碰吴校长后对着大伙儿说道。
昨天街头的王记首饰铺送来一副奇怪的项链,就条链子套着两个椭圆型的牌牌,说是吴德在那订做的,两块一模一样的牌子,一面写了姓名、血型、地址等资料,一面上书四个大字——精忠报国,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就在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衷尸还”,联想起这几天,吴德吞吞吐吐的表现,两位老人家明白了,自己的孙子要从军上战场为国尽忠,两位老人家失眠了一夜,想让吴德打消这个念头,又开不了口,心底里是支持,但是又打心底的不舍!不舍的小小年纪孙儿去军营受苦受累安全还得不到保证。
“傲气面对万重山,热血向那红日光,胆是铁打,骨如精钢。。。。。。。”,正当同学们打算上去安慰两位老人时,从门外传来阵激情无比的歌声,磁性很强,感情很深。所有人都被歌声给吸引过去了,两位老人家笑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孙子回来啦。
正当大家听的入迷的时候,歌声一变:“嘿嘿。。。。。。快使用双节棍,嘿嘿。。。。。。快使用两根棍。。。。。。嗬嗬!。。。。。。。”,大家还没有想通为什么曲风会变的这么快,词儿又变了:“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横批——打遍天下无敌手!”。“卟。。。。。。。。”好几个学生喷出了嘴里的茶水,大家儿就像是吃一道美食大餐中吃了只苍蝇一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奈何。
话音刚落,只见客厅门口一道身影,“唰”的一个鹞子翻身,空中翻腾两周半,甩进了客厅。
汗。。。。。。。。。。。。一片冷场!
吴德一翻身进来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只见十来号人都大眼瞪小眼色迷迷的盯着他看,其中一个夸张点的,嘴巴撑成了个O型,不知是口水还是茶水从口中不断的下流。
“嗨,这么热闹啊!?嘿嘿。。。。。。。。”,吴德伸手摸着后脑勺,一脸的干笑,傻呼呼的站在那里。拷,真是丢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啊,我还打遍天下无敌手呢,吴德狂汗。
“哈哈。。。。。。哈哈。。。。。。。。。。。。。。。”一群人捶胸跺足笑的不欲乐乎,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吴德的出场方式是这么的搞笑!哈哈。。。眼泪水都笑出来了,真是的,拳打南山敬老院?!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他也太能扯了吗!
“呵呵。。。。。。来,孙儿,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还是爷爷好,打破了这个尴尬场面,把傻愣在那尴尬无比的吴德给拉了过来,对着学生们说道:“这就是我的孙子,吴德,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无德?!哈哈。。。。。。。。。唉哟,不行,肚子都笑痛了!哈哈。。。。。”,大伙儿一听这个名后又乐了,惊起屋外老鸦一片。
“你好,我叫凯婵,很高兴认识你!”,还是长发美女反应够快,忍住了笑,站了起来,很有礼貌的对着吴德说道。
“你好,我叫王燕,你可以叫我小燕,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高天,你可以叫我高子,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
“你好,我。。。。。。。。。。。。。。”
“你好。。。。。。。。。。。。。。。。”
“。。。。。。。。。。”
最后上来一位看起来相当成稳的男生,身上似乎隐约着一股气势,笑容相当让人亲近:“你好,我叫刘强,吴兄,你的歌唱的很好听,歌词也相当不错,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刘强的目光很耐人寻味,看来这个吴德很不简单,身手不错,穿了身奇怪的衣服,背上背了个奇怪的帆布包,脚上蹬了双古怪的皮靴,大腿上还挂着个小包,有点像,枪套!刘强的眼睛大了,对!就是枪套,不简单哪,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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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精忠报国(中)
“嘿嘿。。。。。你也好,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啦吗?!”,吴德浑身打了个寒战,看我的眼神不对啊?他不会好那一口吧?!呦哦。。。。。。。寒。
吴德转向了其它人,甩了个美式军礼,说道:“大家都有好,很高兴认识你们,也谢谢你们能够来看我的爷爷奶奶,谢谢!”,吴德随后卸下了背包,这可是自己去订做的仿战术背包,帆布料,纯手工制造,可花了吴德不少大洋。
“孙儿啊,出去买了什么啊,还有你那个是什么包啊?!”吴校长笑眯眯的问道。
“哦,没买什么,出去订了几套内衣,还托人买了两双美式军靴,这个包是订做的战术背包。”,吴德随口应道,这两双靴子可花了我不少功夫才弄来的,来这个时代最不满的就是得穿着个布鞋草鞋跑来跑去,哥们可受不了,亏得爷爷奶奶给的大洋不少,虽说自己身上是有个两三千大票,但在这里不能用也没搭啊。
在吴德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就把身上带有时代性标志的东东给埋了,钞票、退伍证、车票、手机、MP3。全连战友送的那本全国旅游地图,吴德没舍的,裁去年号出版社后把它留了下来(因为吴德在连队经常叫喊着复员后要玩遍大江南北,所以战友们合送了本详细的全国旅游图,那可是花了一定功夫去掏来的,还注明了,哪几个景点旁有哪个谁谁谁在旁边,可以去哪个战友家噌饭吃云云。),吴德把这些东西,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找了个貌似后世保护区的地给埋了下去,并做了个标记,打算胜利后再找个机会掏出来,找几个科研院所、国产公司来研究研究仿造仿造,那可都是钱啊,吴德似乎看到无数的票票向他飞来。
由于吴德身上的衣服上的签名都蛮有个性,大家都分不清这草书是啥字,再加上来还特地找了个连队书法大家在后背上书了四个繁体大楷——炎黄子孙!大家只感到有点好奇之外对衣服但也没什么其它的看法,所以也就留了下来,再加上个套在外面的披风,除了稍微前卫一点之外,在这个时代勉强能让人接受,所以吴德也就这样了!现在吴德身上还剩92式手枪一把(梦中做英雄时从胖警察手中得到,到这世后就有了,口径分别为9毫米与毫米,剧情需要改为口径,跟毛瑟手枪弹通用,改装弹量为18发,在此不提,嗬嗬),特种手表一块,特种腰带一条,巡洋舰军靴一双,全国旅游地图一份。
吴德刚说完,刘强的眼睛就亮了,闪出一道红光,问道:“吴兄是打算去投军吗?!”
“我,嘿嘿。。。。”,吴德用眼睛瞟着二老,吱吱呜呜没有说话。吴德这几天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跟二老说明,可是看到二老那老来得孙的高兴劲儿,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现在被刘强问起,那更是说不出话来。
“孙儿啊,这是王记首饰铺送来的,你拿去吧,唉。。。。。。”,吴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了吴德订做的牌牌,叹了一口气后,递给了吴德。“你心里想什么,我们都知道,但是,你就不能晚点再去吗?!”
“是啊,孙儿,你就不能读完大学再为国效力吗!?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年关一过就让你去燕京大学就读。”,奶奶也接口说道,两位老人家一脸的期盼,吴德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两位亲人,心里一软,差点就答应,答应留下来陪他们安渡晚年。
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吴德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
“爷爷,奶奶,非是孙子我不想留下来陪你,但值民族存亡之际,国将不国,没有了国家,又何来家,小日本现在夺夺逼人,时刻在挑衅我中华民族,东北三省沦陷多年,中华儿女受苦受累受压迫,兄弟姐妹流泪流血家破人亡,《松花江上》这首歌大家都不陌生。小鬼子占我们的土地不算,还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甚至于将我们把老百姓拉去当实验室的小白鼠,进行人体实验,化学实验,毒气实验!东三省有多少村庄被屠光,我们的兄弟姐妹有多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小日本那不是简单对我们进行侵略,这也不是我中华天朝简单的改朝换代,小鬼子他们那是要灭我们中华民族,雀占鸠巢!现在貌似天下太平!但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你看现在小日本在我北平是多么的嚣张跋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中日全面战争,将在六个月后爆发!!你们现在不要看二十九军好象兵强马壮,貌似可以保一方平安,但在我看来,二十九军只不过是多了几根骨头的一盘大餐而已,能挡住日军一个月那就顶了天了!”,吴德,一时激动,把后世所知道的历史不小心的露了出来。
毒气?!人体试验,大家都为这消息而震惊不已,小日本真的如此无良?他们还是不是人?畜牲!过了良久同学们才回过神来。
“二十九军不会这么差吧!?”
“不差?!哼哼,不错,二十九军的士气是很高,从军长到士兵都憋足了劲想跟小鬼子,在长城守卫战中那也是可圈可点,算是在日军中打出了名号,但是大家光看到胜利,不知看到了胜利后面这一面吗!?光长城一战,就损失了三分二的兵力,如果不是因为日军大意,被大刀队夜袭成功,那损失还不止这些。再看看现在,虽然现在号称有十万之众,但是大多是新兵,没有见过血的军人那在战场上的战斗力都是有待斟酌,再加上二十九军,治军思想陈旧,军阀习气严重,战术腐朽不勘,还停留在军阀混战的思想上,对日作战准备不足。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但是二十九军对日军了解多少?!日军有多少人?兵力布署如何?武器装备如何?士气如何?指挥官是谁!?指挥官是稳重?是激进?日军的战术是什么?我军有没有相关的针对战术?!没有!!你们可以看看日军左一个演习,右一个演习,那都是针对性相当强的,我们的兵力布署,我们的装备,我们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日军得知,你再看看我们的演习,虽说搞的有声有色,烘烘烈烈,但那都是跟在日军的屁股后面转,日军上午搞个演习,我们就下午搞个演习,但你们看到没有,我们有什么针对性的战术没有?!没有!!!还有就是装备,中国功夫是历害,但是光凭几把大刀真的能战胜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义和国不打到八国联军老家啦啊!你看看二十九军的高层,大洋、小车、小楼、女人一个都不能少,甚至还有几个吸毒的高级将领,享受那是一个不落(La),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加强二十九军的装备,重火器那就不说啦,简直跟日军没法比,但连轻火器都装备不齐,轻机枪一个连能见上几挺就不得了啦,基本上都是汉阳造、老套筒,只是近来才装备些上面调播的中正式,而日军是什么样的装备,明眼人都可以看见,而我们二十九军全军近十万人,甚至于还有的连支枪都没有,真的妈的快成大刀队啦!你说这样的部队,他可能赢吗!?”,吴德越说越激动,粗话就蹦了出来,对二十九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表露无疑。吴德在大厅转了好几个圈,旁若无人,好象又回到了以前当集训队副队长的时候,声情并貌,哄亮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绕。
大家半响都没有吱声,一个个都在回想着吴德的话,除了个别人外,大部分学生都还邹着眉头在那里苦思,说的也是,这群年轻的学生对战争对军队能有多少了解?!
刘强坐在那里,眼中不时发出精光,抬起头来看着吴德,直接切重要害:“吴兄,你如何如此肯定,六个月后日本对我用兵?!”
“嗬嗬,,,哈哈。。。。。”,吴德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拔醒,该死的,我怎么能把这事儿给说出来。吴德只好打着哈哈,顾左而言他,“这个,嘿嘿,貌似好象是我猜的,奶奶,今天这么多同学来,你准备了菜没有啊,要不要我下厨帮忙啊?!”
“你还会做饭啊!?”,凯婵一脸的惊讶的看着吴德,看着这个相当帅气而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好吃好喝的公子哥。在那个时代,除了大厨,会做饭的男人还真是不多,哪里像现在啊,刚好相反。
“呵呵。。。是啊,会一点。”吴德真是爱死凯婵啦,真是佩合,真不愧是个聪明秀气的美女啊!吴德一脸的得色,啥菜哥们不会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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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精忠报国(下)
“孙儿啊,那你打算去哪里投军?投靠哪支队伍啊?不是二十九军?!”,爷爷并没有被吴德的哈哈迷惑过去,而没有得到答案的刘强也是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吴德。
吴德扫了全厅的人一眼,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然后说道:“我还是去投二十九军!”
“为什么啊!?你不是说二十九军必败吗!?”小燕丫头第一个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就是因为必败,所以我才更要去!”吴德顿了顿,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吴德,吴德喝了口水,然后说道:“置于死地而后生,毕竟我现在只停留在理论阶段,而且在二十九军中,还有我值的学习的地方,特别在经过一场恶战之后,我所能得到的战斗经验,那是相当宝贵的,尝过失败之后,才能知道胜利的可贵,血于火的考验才能让我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虽然,”吴德转头朝二老,“虽然我可能会就此死去,但是为国尽忠,死在抵卸外侮的战场,我死的其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衷尸还!如果我没有死去,那我就会成为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冲天而起的怒龙,我将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让小小的倭贼知道,中国人是不可战胜,中华民族是不可侵犯的!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在这里,我有首歌想唱给大家听,歌名为——精忠报国。”吴德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好一个要让四方来贺!!!!!”老爷子激动的拍案而起,“不愧是我吴氏子孙,不愧于炎黄子孙!”说完这句话,爷爷转身走进内堂,把我们晾在外面好一会儿,只听见内堂一阵翻箱倒柜,吴德跟其它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好一会儿,爷爷拿出了个用布包了又包的东东,长条型,吴德一阵恶寒,不会是祖宗灵位吧!?
“吴德,跪下!”老爷子不怒而威,一本正经,吴德老老实实跑过去跪下,看来真的是祖宗灵位啊?不跪祖宗那是不行的!
老爷子执那布包,双手抱拳朝天,“吴氏烈祖烈宗在上,今九十九代孙,弃笔从戎,祖宗家传之物终有所托,愿老祖宗保佑,再现吴氏家族武威!”。说完后,将布条解了一层又一层,终于解了开来,露出了家传宝物的真面目。
“九十九代孙,吴德接刀!”老爷将手中刀递给了双手接握的吴德,猜错了,没有想到被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东东还是把刀,“我们祖上其实是武将出身,老祖宗随明帝南征北战荣马一生,立下不朽功勋,才有了我们这个家族,这把刀陪几代祖宗一生,立下功勋无数,最终成为了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传说中这把刀是取天外陨石精核,反复锻打七年七个月零七天而成,刀重七斤七两七钱,老祖宗为其取名——破军之刀!简称破刀!”几个学生听到最后一句险些跌到在地,晕菜,这是啥名啊?!
吴德一脸的期待,拷,这不是传说中的外星来刀吗?!不愧是宝刀,够重!吴德左手执靴,右手执柄,“唰”的一下将刀拔了出来,举在半空,寒光冷冷,好一把不同凡响的宝刀——西瓜刀?!吴德左瞅右看,上瞄下扫,怎么看怎么都像现在大街上一抓一把的西瓜刀,并且还貌似某个黑帮电影陈小春同志执的那把!
“爷爷,这不是西瓜刀吗!?你是不是拿错了啊!?”,一脸苦寒的吴德说道。
老爷子一个锅巴就拍在吴德头上,“西瓜刀,亏你说的出来,这把刀削金如泥,吹毛断发,不信你看。”老爷子将吴德手上的西瓜翻转,刀刃朝上,随手拿起旁边一张白纸,从刀上飘下,纸落,两片!
“哇塞,卖嘎的,这么历害?!好刀啊,好刀!”吴德眼睛都直了,没有想到这西瓜刀如此牛B,用指一弹,“嗡。。。。。。。。”,悦耳的刀鸣声仿佛在小瞧这不识货的二楞子,其它的学生也是一脸的震惊。
“我们那老祖宗是谁啊?!这么历害,不会是吴三桂吧?!”,吴德一下子就爱上了这把刀,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订做的杀人利器啊,谁不知道,我就是传说中的西瓜刀王子啊!
“卟。。。。。。。。”,也有点子得意的老爷子正端起茶水想喝,闻此言,一口水全喷还傻跪在面前玩刀的吴德身上,“你个小破孩子,我们祖上会如此不堪吗?!真是气死我了,我们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明开国功臣——吴天德!”
吴天德,这个名字好熟喂,这不是《笑傲江湖》里的一个跑龙套的吗?大明时也好象没有姓吴的“大”功臣吧?吴德狂汗。。。。。
学生们也捂着个嘴在那偷笑,这一家子太搞笑啦,祖宗是没有天德,现在这个孙子又是没有德,哈,哈。。。。。。。。。
“我们祖上基本上都是武将出身,只是到了后面十代,才弃武从文,成为了儒士,今天你既然要投军为国尽忠,那这把刀你就带上,再现老祖宗的武威!”吴老爷子一脸的郑重,吴德想说很多话都没能说出来,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
“孙儿啊!”一直坐在那里光听而没有说话的奶奶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吴德,“孙儿啊!”奶奶眼睛红了,“我的乖孙儿啊,既然你持意如此,那奶奶也没有办法,奶奶也没有什么送的,就送你一只钢笔,希望你不要把文化知识给丢了,以后赶走了小日本,你再回来读书!”,奶奶拿出了一支钢笔,送到了吴德手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奶奶。。。。。。。。。。”吴德眼睛也有点红,抱着奶奶半天没有说话。其它人的眼睛都红了,有几个小女生还偷偷的在一边抹着眼泪。
“好了,好了,今天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从来就没有如此高兴过,孙儿,好男人志在四方,爷爷我今天就为你取个字,表字奇龙,希望能成为让世人为之震惊的冲天之龙!”老爷子想开了之后,对吴德的未来报有很大的期望。
奇龙?!吴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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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吃的好饱啊!没有想到那个吴德还有如此本事,菜烧的真好吃啊!”,小燕抚摸着肚子边走边对身边的同学说道。
“呵呵。。。。是啊,人不但长的帅,又有才华,歌又唱的好,好象功夫还不错,家庭出身又好,真的是你们女生的梦中情人啊!”高天这个孩子又在打趣小燕,两个人又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到了一块,一伙人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参与到这次的男女追逐战。
“吴德?!吴奇龙,好有趣的一个人啊!”小声嘀咕的是走在最前面低头不知想什么的凯婵,“我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呢?!”。
“吴德?!吴奇龙,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物!”这是走在最后面深思的刘强,“这情报要不要上传?!”。


第一节 满江红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南苑,距北平永定门16公里,第二十九军军事训练团就设在北平南苑二十九军军部,抗日英雄时任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任军训团团长,张寿龄任军训团教育长,团下辖三个大队。第一大队为军官队,上校大队长李克昌(原西北军老韩部);第二大队为军士队,中校大队长张自创(原西北军干部学校毕业);第三大队为学生队,上校大队长冯洪国(冯玉祥将军的长子,曾留学苏联)。第一、二两大队各辖三个分队;第三大队辖四个分队。第一、二大队的学员系由各部选送来的进修的初级军官和军士;第三大队是从平、津地区招考来的600名具有中等文化学历的爱国知识青年,全团学员共计1600名,而吴德就被分在三大队三分队。
吴德制止了爷爷奶奶去找门路拉关系,他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正儿八经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二十九军军训团的。这倒不是吴德有多高尚,不需要这一套,也不是吴德扮清高,树牍坊,身为现代人,怎么会不知道中华五千年这关系网的重要?!特别是在吴德来之前的社会,你有能力,还得有关系才能出头。他完完全全是觉的没有这个必要,至于为什么,大家自个儿想去。
在当时有篇考题作文,题目叫《兵贵精不贵多论》,虽说吴德不是特种部队出身,但也歹也是老野应急作战部队的一员,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吴德同志大笔一挥,洋洋扬扬写了有数万字,这些刚出校门的学生哪里懂什么军事,再加上吴德后世那跨越一个世纪的建军思想的先进性,让吴德一下子鹤立鸡群,就这一篇文章,其它考科,军训团校卷人员瞅都没瞅,军训团教育长张寿龄大手一挥,就让他以全优录取。(如果真要较真,我看吴德最起码得挂掉好几科,不说别的,就他那见不得人的右起繁体字能让他过关那可真是邪了)
在吴德看来军训团的日子极其艰苦,条件相当的差。入伍后,二十九军军训团只发给吴德蓝色军服、白内衣各两套、一些日用生活必需品和一枚印有二十九军军训团的布质襟章,其它物品都江堰市得自备,亏的哥们准备的够齐全,吴德心里想到。在这里连鞋子都要自备,只发了两根绑腿带,被吴德随手当成了军靴的擦鞋布,并为此而蹲了几天禁闭,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的宿舍是个大通铺,结构简陋,北方的汉子那打起呼噜来那可真是不同凡响,此起彼伏,让自以为习惯了排房生活的吴德大吃一惊,夜不能寐。伙食又差,粮食和肉菜供应不足,吃的是糙米饭,一周只能吃两三片猪肉,以萝卜叶当菜吃,虽说现代军营吃的伙食糟糕,味道极差,但好歹也有大鱼大肉,大米饭管饱,虽然吴德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还是很不适应,现代人回到过去那个苦啊。
不过总的来说,吴德还是跟大家一样整天朝气蓬勃,干劲十足。比太阳早起半个钟头,这就是二十九军的规距,军训团也不例外,吴德他们一般早上五点半起床,几分钟搞好内务清洁,便到操场集中早操。在军训团除了要学政治课、文化课外,还有军事训练。那时的政治教育以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及遗训为主,并倡导儒家伦理、新生活礼义廉耻等。
白天,除了三餐和午睡,其它时间全在操课学习训练,除了木马、单杠、浪桥、跳台、天桥等常规体能训练项目之外,还有操典、战斗法则、内务规则、应用文、地理、自然、地形学、射击学、筑城学、测量学、战略战术学习等等,武术更是其中的必修课,二十九军那就是靠大刀打出了名,只要进了二十九军,那就得人手配一把大刀,军训团专门有个传说中出生于武林世家的教官来教刀术。
在被吴德连削了N把大刀让大家都认识到这祖传的宝刀之后,冯洪国大队长也就没有要求吴德用统一制式的大片刀。为此,吴德专门跟武林教官学了几式短刀刀法再综合自己的几式流氓刀法后,在整个队伍里那西瓜刀耍的是虎虎生威有模有样,仗着刀锋,跟几个前来当教员的老兵还能有来有往的过上几招。
晚上是自习,每周两晚进行“夜间教育”,学习如何夜间作战。九、十点钟才结束,由于是全封闭式训练,没有任何业余活动,训练学习安排得又很紧,学兵们根本一点懒也偷不得,在训练时谁也没有丝毫懈怠,因此非常辛苦。当然已经在老野部队服役过五年的吴德不在其内,虽说他现在整个人看起就是那个小白脸儿(小麦色在那个时代就是小白脸儿),但他可是实打实在老野混出来的,军营生活过习惯了的人。
身体素质、战术技能、地形学、射击学、班排战术等综合性相关科目,那在以前就有相当水准,就更不要说什么夜间作战,GCD部队就是夜战的老祖宗。高楼平地起,吴德基础打的好,当然学什么都快。
军训团大部分教材都是取至中央陆军学院,世界名校,也就是后世称之为中国的西点——黄埔军校,吴德除了对其中的什么《精神教育》,还有那个什么所谓的“中兴三名臣”的曾剃头与胡林翼写的《曾胡兵法》(据说还是老蒋钦点的教材)不怎么感冒之外,其它的各科那在三大队那可都是头名,在整个军训团那都是前三甲的。
整个军训团里也就吴德一个人最轻松,有事没事就寻个理由跑去找张教育长打打屁汇报汇报思想,然后再满眼星星的瞅瞅佟麟阁将军。其它有闲那就去找武林教官过过招,毕竟这个时代流行肉搏战不是?!这个刀术算是吴德最用功,也进步最快的一个,由于被某种吴德说不上来的力量改造了身体,再加上吴德对西瓜刀那种异乎寻常的刀感,经过不断的锻炼后,连武林教官都没有把握接住吴德头三刀,这也达到了吴德最基本的要求,在战场上那不就是要追求一二刀解决问题吗。
虽然伙食不好,有时候还吃不饱,但是每次在吃饭前二十九军全体军人都要高唱《吃饭歌》:
“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帝国主义吾辈之敌,救国救民吾辈天职。”
还有《起床歌》,必须鼓起中气去唱。
“黑夜过去天破晓,朝日上升人起早,国耻莫忘了,将来练得学术高,复兴民族显英豪。”
在睡觉前还要高唱《睡觉歌》:
“今日工作又完了,平安快乐去睡觉。国耻莫忘了,灭日复仇显英豪!”
其它还得唱岳飞的《满江红》歌、《站岗歌》、《八德军歌》、《悔改歌》、《射击军纪歌》、《利用地物歌》、《行军歌》、《站哨歌》和《国耻歌》等。
让吴德感到最可笑的是《悔改歌》,歌词是:“悔改工夫切要,曾子三省教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乃是完人。”
而让吴德没有想到的是,他年关在家唱的那首《精忠报国》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江南北,中华女儿都以会唱此歌为荣,并被好几个音乐权威人士所赞叹不已,惊呼北平又出了个音乐天才——吴奇龙!
二十九军的官兵自然也不例外,学唱传抄歌词不已,但谁也没有想到此歌的“原创”歌手会猫在他们的身边,虽然有人知道吴德大字奇龙,也还曾用怀疑眼睛看过他,但被吴德平常那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貌似还无比下流唱的鬼哭狼嚎的破公鸭叫立马给打消了这个念头,音乐天才可能会是他这种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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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卢沟晓月
《渡桑干》
——唐朝刘皂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北平北靠燕山山脉,西依太行山脉,桑干河水于太行燕山之间冲出官厅峡谷,于门头沟附近流向平原,更名为永定河,古称卢沟或无定河。然后向东弯曲,在北平之南形成缓缓弧线。查看世界城市,几乎所有大城市不是傍河即是临海。北平的形成自然离不开这条有名的河流。永定河冲积扇形的背脊即是经过3000余年发展起来的北平。
北平城的水源丰沛,凿井汲水,喷泊为流,停潴为湖。山水景色,天赐帝王之象。永定河南即华北平原,因河流纵横湖泊星罗,是以白洋淀、东淀为中心的湖泊沼泽地带。这广柔平原布满湖泊河网,所以交通不便,致使北京南控中原必行大行山东麓缓坡,东据齐鲁江淮须经天津或走水路,自古以来太行缓坡都是进出京城交通要道。而卢沟桥即是要道的咽喉。
可以说有了北京城就有了卢沟桥,有了卢沟桥才有了北京城。元朝以前,北京曾被称蓟、中都、大都等名,金代以前,卢沟桥是渡口,有浮桥。金大定年间(1189年)始建石桥。
桥长米,桥面宽米。桥面分作桥面伏石、仰天石、桥面石三层。石栏杆279间,栏板279块,望柱280根。栏杆每间是望柱,柱头刻仰俯莲座,座下刻荷叶墩,柱顶刻狮子。石狮形象生动活泼。共485个,坐卧起伏,极富变化,有揉胸昂首,仰望云天,有双目凝神,注视桥面,有侧身转头,两两相对,有抚育狮儿,轻轻呼唤。这些狮子有雌雄之分,雌的戏小狮,雄的弄绣球。大狮子身上又爬着小狮子……
卢沟桥两端入桥口两侧有石制华表四根。两端雁翅桥面及桥头上,有碑四通,有康熙帝修卢沟桥碑,乾隆帝葺卢沟桥碑。“卢沟晓月”碑及乾隆题察永定河诗碑的碑亭。
宛平城,过去称拱北城,也称拱极城。拱北,拱卫北京的意思;拱极,“极”是人臣之极,即皇帝,拱极也就是保卫皇上保卫社稷了。
从卢沟桥和拱北城建筑位置分析,卢沟桥为交通咽喉,拱北城为屯兵之地。拱北城在桥的内侧,即靠北京一侧东侧。从军事角度看,敌人来自对岸,来自桥的西侧,拱北城西出,控制住石桥,使西侧攻来之敌不能通过。
现在的情况,今非昔比。日本的华北驻屯军已经捷足先登占领了丰台,丰台距卢沟桥只有7公里,而位置在宛平城东,卢沟桥与北平城之间。“拱北”、“拱极”现在都失去了意义。它唯一的目的是守卫住北平与中原腹地的交通咽喉,使其通畅,勿令日本人扼死北平。
守住卢沟桥,不等于交通线不被日本人切断,但是不守住卢沟桥,咽喉必被日本人切断。而且敌人在其背后,随时可能遭到敌人突然袭击切断宛平城与北平联系,使宛平成为孤立据点,由此可见守卫宛平实为艰险任务。
吴德拎着中正式步枪,站在宛平城头,看着月光下的卢沟桥,那漂亮的卢沟桥。思绪纷纷,脑中不时浮现以前得来的关于卢沟桥的情况,有实践才有发言权,吴德在身临其中,仔细想想之后才发现,二十九军是败的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苦涩。
对敌人内情一无所知,长期胶着相处,摩擦——冲突——解决,已使麻痹意识渐渐滋生,而且二十九军上下普遍有一种轻敌思想,认为:“天时、地利、人和都对我们有利,日军劳师远侵,补给困难,语言不通,困难重重,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把日本军队打垮。”连宋哲元军长在鼓励士兵时,都经常这样讲:“真打起来,我们这个军毫不含糊,日军有飞机、坦克,我们有大刀,手榴弹。在喜峰口和他们较量过,两军杀到一块,飞机、坦克不如大刀顶用……”
二十九军不但输在装备上、军事上、政治上,更是输在轻敌上!你说除了苦涩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吴德到是上交了一份,关于治军、战术、训练以及对日军的分析等等方面的数万字报告,可惜石沉大海,谁会把一个小小的新进学兵放在眼里,在这个论资格排辈份的老军阀部队里,估摸着那份报告就躺在哪个角落里生灰。
宛平城现在由三十七师一一○旅二一九团第三营接防,第三营是加强营,计有步兵4个连,轻重迫击炮各1个连,重机枪1个连,约1400人。营长金振中中校是个倔强、经验丰富的军官,宛平城前后受敌,金营长不得不将兵力分散布置。十连、迫炮一个连布置在卢沟桥西岸大王庙附近,守西岸咽喉之地,十一连在宛平城北、十二连在宛平城南构工筑阵防守,重机枪连、迫炮一个连、九连同营部坐镇宛平城,而此时日军在卢沟桥附近驻扎有河边正三旅团一木清直一个加强大队二千余人。
不但兵力上落于下风,而且二十九军面对的是强敌日本,日军的重武器必然在步兵行动之前打击,而二十九军方面还击能力不足,只能被动挨打,必然会被打乱阵脚,打击士气。这种整军布阵的防守阵地战的弱点其实在长城抗战中已经体现得比较明显,而且在以后的抗战中也都大吃其亏。
基本上每一次中日两军大的交战中,日中伤亡人数的比例大多在1∶5——1∶10之间,即:死伤一个日方战斗人员,中方要付出5个至10个战斗人员的沉重代价。
从抗战时期中日两军的质量看,大约1个日军的战斗力能抵5——10个中国士兵。除武器的因素外,军事素质相差悬殊。日军士兵都经过严格的军事战术技术训练,战斗意识强,各级指挥官均出自军校,自陆军小学到陆军大学的军官比例很大。
中国的士兵均出身农民,绝大部分抱着当兵吃粮的雇佣意识,战斗的意志不强。二十九军的军官绝大部分行伍出身,在军阀混战中提拔起来,虽然战斗经验比较丰富,但过去遇到的对手均为不分仲伯的国人,在长城抗战之前尚未遇到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意识很强的对手。
军官的指挥水平带着很大的随意性和个人的性格特征,教育士兵的指导思想非常陈旧,二十九军的士兵课本就是四书五经,孔子的哲学是治世哲学,用于对付外国侵略者颇为迂腐。
宛平城,只能说是处于风口刀尖,火炉架子上。
吴德不知道是自己到来的蝴蝶效应,还是自己的对“卢沟桥事变”的了解不够,在吴德的印象中宛平城的驻军长官不应该是团长吉星文吗?怎么会是金振中营长呢?吴德很有些自怨,早知道会来到这里,自己干吗不多了解了解“卢沟桥事变”,现在自己只知道是二十九军在这里跟小日本死掐,最后还败了,知道佟麟阁将军、赵登禹将军壮烈牺牲在这场战事,但却不知道二十九军打了多久,伤亡多少人,二十九军后来又怎么样。唉,抗日英雄的事迹特别是国军抗日英雄了解的太少太少。
下弦之月,衔在西山边上,黛色笼罩,滔滔大河冲出峡谷,如银蛇蜿蜒,至桥下奔腾东去。这就是燕京八景之一的“卢沟晓月”。
过往商旅,文人墨客,升迁或谪贬的官宦或寄情山河,或感慨人生短促,或叹息旅途艰辛,或留墨或留诗,已经形成卢沟文化现象,光以卢沟桥为背景的诗流传下来就有几百首。
见证我中华沧桑七百年的卢沟桥啊,你可知道,英雄的中华儿女即将把满腔报国热血挥洒落在你的桥头,以血肉之躯卫我中华,驻我中华长城,血祭卢沟桥!
请保佑我们。


第三节 绑腿的好处
绑腿的好处:
1、打了绑腿后开始有不习惯的腿肚子涨,几天后感到很舒服,特别是在登山时感到小腿不酸累,有防止血脉下积而引起的涨疼;
2、山地行军,山虫蚂蝗随时顺着裤管爬进去咬吸,打了绑腿后至少让它多爬好几里地(虫虫的路途),且有效防止荆棘树枝刺扎与牵挂;
3、如果负伤骨折三角巾急救包不管用时解下绑腿布起到固定骨头的作用;
4、在遇到山岩陡坡需要攀爬降落时将几根绑腿布连接绞成绳索作牵引用;
5、如果有战士负伤无担架后送时,砍两长两短的树枝将几副绑腿布制作成简易担架;
6、有幸抓到对方的倒霉蛋将绑腿捆个结结实实,保管他解脱不了;
7、有遇到需要捆扎的东西那绑腿布是有效的替代物
以上是本人再经过观察、询问、尝试检验后得出的最终结论,望各位长官批评指正,致此,敬礼,军训团三大队三分队学兵吴德,1937年6月10日。
吴德停下笔,叹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交差了。其实吴德对于绑腿这玩意一直很不感冒,在吴看来“绑腿”对运动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相反的会阻碍血液的流通,对运动起负面作用。如果说“绑腿”对运动本身有什么帮助的话,那么现代也没有看到的哪个奥运(竞走和长跑)健儿们绑上“绑腿”吗?!现代军队也没有见有哪家裹绑腿的,军靴不比这好的多吗,不就是因为物资不足,中国部队穿不起军靴等高档护具吗。有必要这样吗?不吃不喝关了老子三天,还要我下连来体验绑腿生活并写份体会上去,真是小题大做,吴德心里很是郁闷,虽说自己也很想到前线部队来,但被赶小鸡似的赶过来,吴德心里可有不少意见。
那是在半个月前,宋哲元军长前来看望军训团官兵,本来是件好事,1600人齐刷刷一个方阵,40*40,整整齐齐,干净的篮色军装,背后的大刀红绸带随风飘舞,宋哲元军长很是满意,一大队二大队就不说了,连这个全由学生组成的三大队都有了一定的气候,宋军长带着几个将领绕着方阵走了几个来回,正打算着表扬表扬这群学生,一阵风吹来,只见方队前排有名战士的绑腿散落,在胸前随风飘舞,宋军长有点恼了,正打算过去教训教训他,又是一阵风来,那战士脚上的绑腿很干脆的飞到宋军长脸上,黑乎乎的一条,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宋军长火了,走过去狠狠的踹了那战士几脚,再是一通狠批,本来也没有什么,没有想到那站的笔挺的小战士嘴里还小声嘀咕道:“这也不能怨我啊,鬼才知道绑腿这么难打,绑腿有什么用,搞的跟老太婆的裹腿布样!”,宋军长大怒,把这么重要的装备当成是老太婆的裹腿布?!立马下令关这名战士三天禁闭,饿他三天,然后下连队锻炼,一个月内没有弄明白绑腿的作用再接着关!旁边的佟副军长跟张教育长还没来的劝说,事情就这么订了,那名战士当场就捧着他的裹脚布进禁闭室去了。
不用想那名倒霉的战士就是吴德,他当时也懊恼不已,干吗当面顶撞领导呢?硬生生的给饿了三天,一点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的来到三十七师一一○旅二一九团第三营报道,金营长就把他分配到了9连。不过他到现在还是没有裹上绑腿,不是他死不悔改,也真不能怪他,裹个绑腿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吗,只是因为吴德不知怎么的就是受不了束缚,裹紧了两腿红紫,裹松了就会脱落,绳子都能绷断,松跨下来的绑腿摔了吴德N次。不管怎么弄都影响运动,就算是老兵帮他打的都没有用。
几位上级都没什么好办法,再看到不打绑腿的吴德健步如飞,战术动作比打绑腿的老兵还牛B,最后也就不了了知了,当初在军训团也是这种情况,军训团长跟教育长都免了他这差,这也使的吴德次次都是紧急集合的第一名。现在这三营里,金营长这个人重视文化人,吴德又是全营里学历最高的一个,在加上各方面的素质都不弱于老兵,让金营长起了爱才之心,也就免去了吴德同志的“单独操练”,所以总的来说,吴德现在过的还不错。
二十九军怎么说前身也是个军阀部队,家长制严重,所以喜爱吴德的教育长张寿龄在宋军长拍板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大不了一个月之后再把他捞回来就行了。张教育长让吴德去仓库挑了支步枪,多领些子弹就下连锻炼。要知道军训团的学兵们还没有自己的枪,只能在打靶的时候过过瘾,这次中央已经可是新下拨了一批枪械给二十九军,在军械仓库里,吴德东挑西拣,像中了这把中正式,再狐假虎威唬弄军械官,领了三百发步枪弹,二百发手枪弹。
真是发财了,揣着沉甸甸的子弹,吴德笑了,在抗战时期能带这么多子弹的中国军人那可真是没有几个啊,咱的92式也可以开张啦。背着个包,拎着中正式,破刀反插在腋下,吴德是一路笑着离开军训团,逢人就打招呼,好象他不是去受罚而是去游玩一样开心,让军训团的学兄学弟们半天摸不到头脑。
分到班里后,还听到班里的几个兄弟说,吴德睡觉说梦话连续笑了好几个晚上,也不知他到底乐喝个啥,无心插柳,这样也让吴德取得了他们的好感,毕竟吴德是一个文化人,知识青年,那在要放在以前可是秀才状元大老爷之流,下放到我们这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面前睡觉还能笑的出来,再加上吴德的吹牛打屁侃大山,时不时还讲些新鲜的玩意,并且平常的各项训练还不比大家差,一下子就让全连的官兵都喜欢上这个“小白脸儿”,在吴德抗议反对无效的情况下被全连官兵亲切的叫做“白面书生”,又因为吴德的年纪看起来最小,所以大家又简称他为——小白。
看到吴德在全连跟兄弟们打成了一片,吴德的班长李猛这条在喜峰口身负重伤仍追砍鬼子头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西北汉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这群学生兵可是我们二十九军的宝贝疙瘩,李猛一直都担心吴德不能适合这种生活,对我们群粗人有偏见,不服从管理,那在这风头浪尖上可真的很容易出事。不过没有想到吴德觉悟有这么高,有些事儿根本不用安排他都能干好,真不愧有文化的人,比我们这些粗人可聪明多了,李猛也有点欣喜,可真省了我不少事儿啊!


第四节 罚款二角!
天色阴沉,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全连停止了训练,都躲进了屋子,李猛班长看了看天,很有经验的说道:“今天看来不用训练啦。”班里一片欢呼声,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哥几个兴致勃勃的想叫吴德讲一些稀罕的故事,却看见吴德抱着个胸,冷冷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山雨欲来!
离七七事变越来越近,吴德感觉整个天空的气氛都不一样,他也写了一封信劝说爷爷奶奶提前做好转移迁校的准备,只有他们二老安全了,吴德才认为自己能够真正的放手一战,他们可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生存或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1937年6月以后,驻扎在丰台的日军到卢沟桥附近演习频繁起来。
日方演习的目的性比较强,如:以某街某巷为目标的巷战演习,以某地某军为假想敌的进攻演习等。而我们二十九军的演习目的朦胧,大都属“示威”性的演习,就是“不蒸馒头蒸(争)口气”的意思。对于敌方的特点,可能发生的情况,敌方战斗力,我军将领用兵方法用什么战术等则很少考虑。
6月份以后,丰台日军以卢沟桥我三营守军为假想敌的演习日渐升级,先是日出而来,日入而回,后来变成日暮而来,日出而回,再后不分昼夜,甚至连日连夜持久演习。先是一般空弹训练式的演习,后是实弹实战式的演习。
日军的实弹演习一打,三营就负有守城守桥任务,不能再跟在日军的屁股后面“蒸馒头”,只能是摩拳擦掌,子弹上膛的站在宛平城墙上作壁上观。而吴德也在其内,仔细的看着日军的战术,期盼着能找出点漏子,遗憾的是,就算是吴德眼中的漏头,拉到二十九军这种杂牌军身上那就不在是漏洞。别看小日本一个个矮个子外加罗圈腿,但是能很明显的看出他们的营养他们的身体素质要比我们强,个个都是满面红光油光衬亮。而反观我们,一个个面带菜色,士气虽说很高昂,但单兵素质明显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突然有一天,小日本提出,要求通过宛平县城和卢沟桥石桥到长辛店进行演习。这种明显的挑衅被三营长金振中当场拒绝。日军兵围城下,三营官兵与之针锋相对,刺刀对刺刀僵持了近10余小时。
两方士兵无论谁一走火,可能卢沟桥事变就要提前开始,吴德当时也很紧张,子弹上膛,手枪袋打开,以为就要开打起来。他现在搞不清楚自己这只蝴蝶到底影响到了这世界的格局没有,吴德突然间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没有想到的是,小日本已经摸透了华北当局的特点,于是找当局交涉,结果可想而知,政客的圆滑性来了,折衷方案,日军可以通过宛平县城,但不能通过卢沟桥石桥。日方同意。也许日方本来的目的就是进宛平城。国人和稀泥的功夫害人哪!!
宛平城是一个长640米宽320米,长方形微型城——当时全国最小的县城。从东门到西门一条中轴路整整640米。没有南门北门,中轴路两旁各160米即是南北城墙。从宛平中轴路通过顾望两边,城中一切一览无余。日军通过城池再出西门,即到卢沟桥石桥桥头,桥距西门仅50多米。走这一趟,可以讲,把一切建筑设施,军事部署看得一清二楚。
吴德跟其它三营兄弟一起挺立在宛平城中轴路旁,恨恨的看到,日军驻丰台一木清直大队所部,在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带领下,神神气气威威风风地进了东城门,向西门缓缓前进。这位鬼子军官轻轻策马,左顾右盼,好不牛B!
我们这群持枪携大刀的三营士兵密密排列在路的两旁,就他妈的有点像仪仗队。狗日的政客,这不更加显露出小日本的嚣张吗!我们是来迎接他们还是怎么滴,我操他妈的!吴德现在相当难受,连最后一块桥头堡都让小日本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那还要我们军人干什么吗?!吴德持枪的手白了,差点就想掏出手枪给前面那洋洋得意不知道自己姓啥玩意的鬼子军官一枪。
可是老天也要给小鬼子点教训,小日本的战马虽然也训练有素,可是它究竟不是小倭皇的宝驹“初雪”,经常见到这样阵仗,这小鬼子骑的马感到宛平城很眼生,再加上动物的敏锐性,感觉到了兄弟们择人而食的气势,恰恰此时站在路旁的一个兄弟的大刀在阳光下一闪,刺眼的闪光射向马头,这鬼子军官的坐骑立马一惊,向路旁躲去,一脚踩到了一棵小树,小树在马蹄下倒下去。小树边刚好站着的就是吴德。好机会,吴德一见树倒,伸手抓住了马头的辔头,狗日的东西,吴德目露凶光的瞪着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小鬼子。
“罚款两角!”
吴德用吃人的眼光看着这小鬼子,并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其它的鬼子,右手已经做好了拔枪的准备,一个不对立马拔枪射击。狗日的东西,不赔偿,哥们今天就是豁出去了那也要你的命!
开始这鬼子军官很横,说要兵戎相见。狗日的东西,吴德巴不得他先动个手,也就不差这么几天啦,反正是打,还怕你不成,吴德上前一把扯下鬼子军官,他妈的果然是个矮子。
旁边的哥们一看小白已经出手了,就全都围了过来,说那鬼子军官损坏中国树木,必须赔偿。那矮个子鬼子回顾左右,只见自己所率的中队已经目不斜视的走到城池正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再看到宛平城四面城墙上枪口向内架着机枪,也许四周建筑之中还有伏兵。一旦动手,中国人岂不是在瓮中捉鳖,鬼子军官虽然也很想挑起中日冲突,但在现在,看到二十九军这群官兵那一个个恨不得吃他骨喝他血的架式,怕了,现在挑事恐怕首先是自己受皮肉之苦。衡量利弊,“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也没有被自己人看到,鬼子军官脸红了青青了白好一阵子才哝哝的掏出了两角钱,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到了吴德手上,上马灰溜溜的跑了。
三营的兄弟们一直目送着日军出了西门,走到卢沟桥桥头。根据双方协议,鬼子们没有通过石桥,而向北行约一公里,再越过铁路,到了大瓦窑村附近,准备开始军事演习。
三营接到的命令就是,如遇日军挑衅,一定坚决回击!而现在看到鬼子军官吃了个哑巴亏,并且安全无事故,兄弟们都很开心。
“噢。。。。。。。。。。。。。。。。。。。。”,三营的官兵一阵欢呼,他奶奶滴,今天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兄弟把帽子扔上天觉得还不过瘾,几个哥们一商量一把抓起吴德,就把他高高的扔到天上,“噢。。。。。哈哈。。。。。”,兄弟们都很兴奋,全部挤到吴德这群人这里来,几个军官也是笑呵呵的看着没有制止的意思。
“小白!小白!小白是个英雄!噢。。。。。。。。。。。。。”,吴德现在也很享受,每次抛上天都是相当的兴奋,一阵狂叫“我是天才!哈哈哈哈。。。。。。。。”。
“打倒小日本!”
“二十九军万岁!”
“小鬼子是个孬种!”
“。。。。。。。。。。。。。。。。。。。。。。”
士气高昂,三营长金振中闻信后,也很高兴,当场宣布嘉奖吴德一次,全营加餐,吃肉喝酒。
“有肉吃罗。。。。。。。。。。。。。。。。”
哥几个一兴奋,把吴德丢到半空后就没有管他,一阵欢呼,四散回营,准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只可惜了我们吴德兄弟,从半空摔了个半死,趴在地上大骂这群没有良心的东东。


第五节 宛平保卫战(上)
7月7日。
黑不咙冬的夜,月亮也被乌云笼罩,宛平的雨季就要来临。
吴德全副武装抱着枪靠坐在墙角闭目养神,全班的其它十一个弟兄也都没有睡,全副武装的或坐或卧,精神炯炯,不会别的,就因为吴德说过,今天晚上可能会出事。由于吴德各方面的表现已及有一些超乎于常人的感觉,让吴德在短短的一个月中隐隐成为班里面的二号人物,李猛班长对于吴德也是言听计从。
虽然这次吴德说不出个什么东东出来,但是全班十一条汉子都按吴德说的做了,大刀擦的埕亮,枪也好好保养了一番,绑腿打的紧紧的,只要一声令下,立马能冲出去。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耐不住等待的几位兄弟已经打起了呼噜,其余的兄弟都眼巴巴的看着吴德,而吴德还是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叭叭,噼叭。。。。。。。。。。。。”,好象是宛平城东北角方向传来一阵枪声,吴德一跃而起,冲出来营房,跑向城头。其余的兄弟也在李猛班长的带领下跟紧了吴德的脚步。
城头的哨兵被吴德等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吴德问道。
哨兵看了看吴德,说道:“呵呵。。。原来是小白啊,没有什么事,只是日军演习的地打了几枪。”
吴德翻开手腕,一看,11时10分,难道今天不会出事吗!?历史的走向就已经偏差了吗?!
“站住!什么人?!”,一声断喝打断了吴德的思绪,吴德抬头望去,只见城外走来一队人马,当头走出一个人来,站在城头叽里哇啦讲了一通。日本军人?!!
“准备战斗!”说话的是李猛班长,“哗啦”响起一片推弹上膛的声音,全班的兄弟都找好了隐蔽处准备射击。
“找个会说中国话的出来!”,只见城头上值勤的中尉排长林力站在城头,掏出毛瑟盒子炮顶了顶帽子,喝问着鬼子,身后的左手还挥了挥,叫了个通讯兵去集合队伍。
一个生涩的中国话响了起来:“我方有名士兵在演习中失踪,怀疑为你方所为,我们的士兵被你们捉去,我们要求进城搜索。”
“放你娘的屁!!”,林力排长有点毛了,喝道:“自己把兵丢了,还想赖我们头上不成,我们可没那个闲功夫抓条白眼狼来浪费粮食!”
估摸着那群鬼子还没弄明白白眼狼是什么玩意,仍然操着生涩的中国话:“请阁下让我们入城搜索一番,如果没有,我们自然会退去。”
“奶奶的”林力排长小声骂了一句,然后说道:“不可能,这里是中国人的地方,不可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赶快给我离开。”
“哪泥,阁下难道就不怕挑起战争,如果不让我们进去,那后果你们自负!”鬼子就是鬼子,獠牙就露了出来。
“哼!”林力排长没有说话,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宛平城中响起了一片哨声,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城头的机枪已经架了起来,用实际的行动回答了鬼子军官的话。
“八格牙鲁!”小鬼子早就架起了枪,驻好了炮,一幅夺夺逼人的鸟样,似乎要来个不死不休,三四百人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吴德感觉手心里都是汗,七七事变就要开始了,一个在训练有素的军人,如果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那也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军人。虽然吴德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也一直做着战斗的准备,可是当这一刻就要来临的时候,吴德心里还是有点发虚,毕竟真正的战争跟想象的会很不一样!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整个华北都动了起来,又到了政客们表演的时候,由于双主高层的命令,我们终究没有立马打起来,上面命令,不开第一枪,吴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吴德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有高兴、有解脱、有失落,反正吴德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打还是不打?!
凌晨5时30分,北平地区下起了滂沱大雨。宛平城内外朦胧在漫天而下的雨水之中,吴德被这一通雨淋醒了,想那多干吗?我这是在害怕吗?这一战不是我期待的吗?身为一个中国人,炎黄子孙,特别是身为一个中国军人,我在怕什么么?不就是小鬼子吗,我怕什么!
“哼!喝!喝!!!”,吴德由小腹过胸吼出一股闷气,眼神坚定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钢枪。
“轰轰轰。。。。。。”从日军新增援的炮兵阵地上传来一阵阵的炮响。
“卧倒!!!!!”,李猛扑过来把还有点傻愣在那里的吴德给扑倒在地,日军开始炮轰了,卢沟桥战斗开始了!
日军不顾他们的谈判代表尚在宛平城内,就已经迫不及待,向宛平城发起了进攻。开始用大炮轰击,炮弹呼啸着飞过城墙,首先炸毁了营指挥部,继之轰击城墙,并击毁城东顺治门城楼。狗日的,果然把城内的地形布置给了解详细罗。
城内军民紧张地行动起来,在抢构掩体工事和运送弹药。
在大地的振动中,吴德紧紧的贴在城墙上,用胸口感受着那冰凉的石板带给自己的清醒,自己果然还太嫩,连炮火来了都不知道卧倒,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吴德渐渐的溶进了战斗员这个角色。吴德在地上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装备,把手榴弹旋开了后盖,步枪上了膛,手枪打开了保险,插拔了腋下的破军之刀。然后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着鬼子进攻的那一刻。
“杀咯咯。。。。。。。。。。”
枪声大做,鬼子在炮火的掩护中进攻了。吴德闻声一个鲤鱼打挺,抢在指挥员的口令前,占好了自己的位置,举起了中正式。
雨很大,天色也只是朦胧亮,基本上瞄准是不可能了,吴德小心的寻找着目标,凭着感觉出枪。就你了,噢噢叫冲过来的日军中有一个刺刀上着卫生巾的鬼子,吴德把枪口对准了他,以为你是个卖狗皮糕药的偶就不打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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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宛平保卫战(中)
“开火!”缺少重火器的三营,只能把鬼子放近了再打,随着金振中营长的一声令下,营里的重机枪连的几挺机枪“突突”的吼了起来,鬼子倒了一片。三营这个加强营可都是由参加过喜峰口战斗的老兵为底子建起来的,那战斗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
“砰!”卫生巾鬼子应声而倒,正中面门,看的出来吴德的枪法还不赖,看来没少花功夫,这中正式算是开了张了。
鬼子是从东门进攻的,缺少重火器的三营兄弟在日军的火炮下伤亡很重,吴德亲眼看一个兄弟在炮火中成为一滩血雾,看到兄弟们的伤亡,吴德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以前不流泪的誓言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这些可都是兄弟,都是抵御外侮的无名英雄啊。
吴德擦去泪水,上膛,击发,上膛,击发。待吴德换完十次子弹后,日军的重炮停了,这倒不是因为鬼子良心发现,而是小鬼子已经冲了上来,怕误伤而已。
在鬼子重炮下,城头上的官军损失很大,几挺机枪的火力点都被打哑了。鬼子重炮一停,后续部队立马接了上来,重机枪也“突突”的重新响了起来。
“手榴弹!”,缺少重武器的官兵们,只能用手榴弹来弥补,久经战阵的西北汉子,那投弹技术都是不用说的,刷刷一片黑压压的手榴弹打散了鬼子的先头。
对于这仿德国M24的手榴弹,吴德并不陌生,以前部队里的那些个教练弹不都是这个玩意吗,不敢说多,在五十米的范围内,吴德还是指哪投哪,吴德专挑那些个挂着指挥刀还有挂着卫生巾的鬼子招呼。
这个时候,城北、城南各卢沟桥方向的阵地上都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小鬼子真的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兵发四路,想直接困死我们在卢沟桥,二千号鬼子应该全部出动了。
宛平的正面之敌最起码有上千,三个连队加上宛平城里的保卫机关,总人数也不过七八百人,唯有拼死抵抗。
城垛被鬼子的机枪打的砰砰作响,子弹飞舞,三营官兵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几挺重机枪也被鬼子的掷弹筒兵给毁了,鬼子在强势火力下离城墙越来越近,东城门早就毁于第一轮炮火,眼下正组织军民抢救,用土石重垒,如果此时被日军逼近,那后果不堪设想。
“狗日的!”林力排长冒着弹雨站了起来,怀里抱着挺捷克式轻机枪,“跟小鬼子拼了!啊。。。。。。。。”,林力排长怀里的机枪突突的响了起来。
“拼了!”
“我操小鬼子姥姥!”
“操他姥姥的,拼了!”
兄弟们都迎着弹雨开起火啦,不时有兄弟中弹倒下,但只要还有一口气,还要挣扎着起来开火。拼了,被吴德抢到了一把轻机枪,为了不成为敌人压制的目标,他在城墙上跑动着开火,东扫一梭子,扔几个手榴弹,西扫一梭子扔几个手榴弹。前世(估且叫做前世吧)时那操练有素的战术被吴德发挥的淋漓尽致,战场上真的是锻炼人的地方,每一个短点,都要有一个鬼子倒下,吴德感觉枪感就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其余几个阵地的枪声都停了,从北面回龙庙撤回来的兄弟那里得知,卢沟桥失守了,驻守卢沟桥的两个排的弟兄无一人后退全部壮烈殉国,真正应了二十九军军部发出命令:“卢沟桥即为尔等之坟墓,应与桥共存亡,不得后退。”壮哉,卫国英雄!
宛平城已经是座孤城,各个阵地的兄弟都撤回了宛平。听到兄弟的阵亡,全体官兵都很难过,唯有化悲痛为力量,把怒火全都发泄到小鬼子身上,报仇!
所有的官兵,冒着敌人的炮火奋起还击,士兵们沉着应战,待日军接近有效射程内,以快放齐放猛烈射击,轻伤不下火红,重伤还在操枪打。
吴德已经愤怒了,手上的捷克式喷出的怒火宛如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鬼子的生命,压制着鬼子的火力掩护。鬼子的几个掷弹手早就瞄上了他,可惜的是吴德打一枪换个地方,运动没有点规律,小鬼子扔了几个炮弹都没砸到他,现在看到吴德发了疯似的连位置都不挪一下,鬼子觉的机会来了,持弹、校距、瞄准、发射!
“嗵!”炮弹在天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城头。
“危险!”李猛班长扑了过来,将吴德压在了身上。“轰!”吴德被这近距离的一声震的耳鸣不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班长,班长,你没事吧?!”吴德把李猛翻了过来,差点就痛哭出声,用力摇晃着李猛班长,“班长,班长。。。。。。”
“咳!。。。。呸!”,李猛班长吐了口水,和着雨水用力擦了把脸,冲着吴德吼道:“你小子就不知道隐蔽啊!”
“班长,你没事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吴德似乎没有听清李猛的声音,上上下下摸起李猛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李猛大惧“你干啥?你干啥?!”
“没受伤,没受伤就好!”
“你别乱摸喂,赶快给我起来。”
“你放心,班长,如果你不行了,我让个儿子给你!”吴德的手掏进了李猛的档下,还使劲提捏了几把,嗯,还好,没事。
“我叫你小子给我起来!”
这时吴德才看见李猛说话,“班长,你说啥?!”
李猛也是才看见吴德说话,“你没听到我说话啊?!”
赶情这两小子都被震的失聪,万幸两人都没有受伤。
宛平城的战斗打了一个小时,在三营兄弟的拼死抵抗下,日军伤亡惨重,还在原阵地不动,未能进前一步。日方留在宛平城内的谈判官员登城“调查”,见形势对日军非常不利,就以调解为名,手持白旗,要求日军停止射击。
此时大雨还在如注而下,枪声渐渐地停了下来。天开始放亮,雨水冲洗着战地硝烟,宛平城随之慢慢地清晰,依然屹立在永定河畔。
“哈哈哈。。。。。。。。。。。。”,一屁股坐在血水里的吴德跟李猛对视一眼后,大笑了起来,活着真好。
城墙上的雨水夹着血水往城下流去,遍地的死者、伤者,吴德跟李猛笑不出来了。一个班十二个弟兄,只剩下六个还能动的,所以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吴德身上也多了大大小小十来道口子,不过幸运的是没伤到要害,止住血后也就没有大碍。
城里的百姓帮着上来打扫战场,重伤员被抬了下去,死者也被抬了下去,林力排长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士气最低落的时候站起带动大家叫吼着拼了狂搂着开火的汉子也去了,身上被打的像个筛子,手臂无力的垂下,右手仍紧握着毛瑟手枪,紧紧的握着,紧紧的,扯都扯不下来。
吴德站了起来,所有在城墙上能够站的起来的汉子都站了起来,“敬礼!”几百条汉子的手都举了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强忍的呜呜声。送排长,一路走好!


第七节 宛平保卫战(下)
7月8日下午3时,保安第四团第二营曹营长带领四个连长来见金营长,说明奉冯师长之命支援宛平,曹营长所带700余人交金营长指挥,此时宛平守军已经增至2100人,但在铁路桥等处战斗和宛平保卫战中守军已经损失近200人,重要的是铁路桥已经失守。日军在几次进攻过程中损失较重,光铁路桥的战斗中就减员百余名。我们守方算是占了地力,跟日军打了个平手,从总的方面说,在战斗力上,日军仍占优势,但士气已堕。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战事发生,仍然是那些政客的活动时间。吴德跟班里的兄弟一直蹲在城墙上,防备着日军再次进攻,明显可以看出,小日本的援军到了。
在中途,让吴德感到幸福的是,能够和着雨水吃着城里百姓送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吴德第一次感到原来吃饭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儿。
吴德曾经说过,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乐观积极的态度,所以已经适应战场的吴德在城头嘻嘻哈哈的打着趣说着笑话,逗的兄弟一阵阵的发笑,一支军队最可怕的就是失去了斗志失去了信心。所以吴德现在讲的就是日本人最讨厌的几个笑话。
“四个外科医生围坐在一起,谈论他们喜欢为何种人做手术。第一个医生说:“我最喜欢为图书管理员做手术。当你打开他们的身体时,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第二个医生说:“我最喜欢为会计做手术。当你打开他们的身体时,一切都是按数字顺序排列的。“第三个医生说:“我最喜欢为电工做手术。当你找开他们的身体时,一切都是用颜色做代号的。“第四个医生说:“我最喜欢为日本人做手术。“其他三个医生面面相觑,表示怀疑,其中一个问什么。第四个医生说因为他们没有心肝,没有脊骨,且屁股和头可以相交换。”
“哈哈。。。。。。。。。。。。。。。。。。。。。。。。。。。。。”兄弟被吴德声情并貌给逗的合不拢嘴,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痛了,一致要求吴德再来个。这对吴德来说,那不是顺口拈来。
“有一架飞机上面坐有一美国人一个德国人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中国人,飞机飞到一半突然没油了,机长宣布必须有一人跳机以减轻重量,于是那美国人就发挥其个人英雄主义精神走到飞机舱口高呼一声:美利坚和众国万岁!!然后就跳下去了!飞机继续飞.....这时机长又宣布:重量还是太重了,还的跳下去一个人!于是德国人就站出来,走到飞机舱口,高呼一声:德意志帝国万岁!也跟着跳了下去!飞机继续飞.....这时机长又宣布说:不行,还是重了,必须再跳下去一个人!中国人看了日本人一眼,站起来走到了飞机舱口,日本人赶紧走过来紧紧握住中国人的手:好兄弟,我不会忘了你的!中国人高呼一声:中华民族万岁!!接着一脚把日本人给踹下去!”
“中华民族万岁!”兄弟们听完后都激动了,不错,小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国屁大的地,竟然欺负到我大中华民族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中华民族万岁!!!!!!!!!”
“中华民族万岁!!!!!!!!!!!”
“中华民族万岁!!!!!!!!!!!!!!!!”
整个宛平城都震憾了,所有的中国人都喊起了这个口号,士气震天!惊动了设在宛平城东一公里处的沙岗大枣山上的日军指挥部里的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
这个老小子听到后感觉很不爽,大骂指挥战斗的一木清直大队长,大削了几个耳光后,让手下牟田口大佐派人绕道从宛平西门进城送信,请宛平城的王冷斋县长或金振中营长出城谈判。王、金以守土有责,不便擅离职守为由,回绝牟田口。下午5时,牟田口又派人送函,向宛平政府发出通牒:
一、限于当天(8日)下午8时前,中国军队撤到西岸,日军亦撤至河东,逾时即实行以大炮攻城;
二、通知城内人民迁出;
三、城内日本顾问樱井,翻译斋藤等,请令其出城。
王冷斋县长阅信后答复牟田口三条:
一、本人非军事人员,对于撤兵一节,未便答复;
二、城内人民自有处理办法,勿代劳为顾虑;
三、樱井等早已令其出城,惟彼等仍愿在城内商谈,努力于事件之解决。
上级命令精神都是固守宛平,包括中央政府得到卢沟桥事变消息,蒋介石的命令:“固守宛平,就地抵抗!” 所以所有人对于小鬼子的威胁都没有当回事,谁怕谁啊,你小子就不会死啊,你种你再打来试试,非撸死你不可。
下午6时,宛平城内政府官员及谈判代表,离开宛平专员公署办公厅,到附近一所民房办公,以备不测。人们刚刚步出专员公署十几米,日军的炮弹呼啸而来,第一炮就打中了专署办公厅,接着炮弹一颗接一颗,顿时,宛平城里是一片天崩地裂的爆炸声。把专署和城内房屋炸得东倒西歪,栋折梁摧瞬间成为一片废墟。
整个宛平陷入一片火海,炸毁了宛平城内的大批房屋,无辜百姓惨遭祸殃。该死的混蛋,三营的兄弟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恨越来越深。
小鬼子在炮火掩护下,又开始进攻,竟然动用了9辆坦克配合步兵,试图攻克我宛平城。
妈的,吴德恼火怎么就没有个反坦克炮,要不来个火箭筒也好啊,小鬼子那种二战中最差的坦克既然能在这里如此牛XX。吴德郁闷的拎着中正朝着坦克开了好几枪,都被弹开了,这种铆接破坦克也就只能在我们这里牛,我操他姥姥的。
看着日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步步逼进,吴德眼睛都红了,不停的问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除了抱着炸药包冲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啦吗?!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望着小日本的95式破坦克耀武扬威,喷出收割着一条又一条兄弟的生命。吴德心里真的急,我操他姥姥,不就是一条命吗,老子豁出去不要了,吴德骂骂咧咧的扯过一箱手榴弹捆绑起来,决定去回人肉炸弹。
金营长看到后冲了过来,一巴掌盖了过来“你小子发什么疯呢?我们有城墙在这里挡着,坦克上的来吗?只要坦克一靠近,我们往城下扔手榴弹就行了。”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个城墙呢?!被以前的抗战电影勿导的吴德清醒过来了,就小日本那破轻型坦克,就算是对着城墙打那也只打个小坑而已,没有攻坚炮,没有轰炸机支持的小日,也不能说啃就啃得动宛平这几朝古城啊,真是个人英雄主义害人啊,差点我们的吴德哥们就抱着炸药包出去殉国了。
凭着顽强的意志,不死不休的斗志,三营的爷们以步枪和手榴弹等轻武器硬是把坦克全部打退。小日反复冲击屡遇挫折,完全没有料到,会遭到如此强硬的反击。一场恶战,进行了3个小时,日军毫无进展,只是炸毁了宛平城内的大批房屋,无辜百姓惨遭祸殃。晚9时日军停止进攻。
在这生死的三个小时中,吴德的好运气也到头了,背上被炮弹溅起的碎石打的血肉模糊,左上臂挨了一枪,也亏的小日本的三八式穿透力强,口径的子弹只在手上钻了两个眼,没啥大碍,如果真是换成现在的AK,不削断骨头才怪。
大雨终于停了,胡乱包扎了一下的吴德,拒绝了退下去休养的命令,嘴里还含着个没吃完的饭团,倒在城墙上就睡死了过去。从昨晚就高度紧张的吴德,那个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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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大刀进行曲(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到来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二十九军不是孤军。
看准那敌人,把它消灭!
把它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杀!杀!
睡的正香的吴德突然被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吵醒,吴德一下子跳了起了,抓起了中正式,迷糊中已经将子弹推上了膛,摆出了个向外防守的姿势。抹了抹眼睛,凝视远观,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不是鬼子进攻。松了口气的吴德回过身,才发现乱糟糟一片是三营还有保安团的兄弟。
“怎么回事啊,兄弟。”吴德扯过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兄弟。
“金营长要组织批敢死队,准备夜袭铁路桥,我这是去报名。”那么兄弟说完后,又急急的冲下了城墙。吴德一听,来劲了,回头找找班里的兄弟,才发现全部下去报名了,拷,真不厚道,也不叫下我,吴德心中暗骂。
下到城内的吴德被眼前的景像吓了一大蹦。由于日军的侵略行径已使兄弟们极度愤恨,当面就地抵抗的命令又使官兵郁闷于胸,兄弟们的情绪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如若再不令出城杀敌,几乎都要自杀。组织敢死突击队的这个命令一下,有的爷们难以控制兴奋的心情,竟然号啕大哭起来。报名参加的队伍马上从东门延长到西门。
哇拷,来晚了,吴德面色大变,城下的登记处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吴德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哥们,让让啊,我也要去啊,你到是挪一挪啊,喂,后面的也不要挤啊。
吴德从人缝里瞅到登记的好象是营书记官,貌似是熟人,“秦书记!秦书记!算我吴德一个,喂,秦书记,别忘记了上次我还请你喝过二锅头,妈的,不算我一个,你也太不够哥们啦啊!”吴德老远扯着个大嗓门冲着登记官叫喊着。
“拷,这也能走后门?!小白,你个学生兵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城里好了。”
“说的也是,你就不要去了。”
“身上还有伤呢,你去添啥乱?”
“我们去就行了,你个小P孩子还得回军训团学习呢?!”
“边去!边去!别影响爷爷去杀敌。”
兄弟们说的都很难听,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的出来,这群身经百战的爷们,是多么的关心爱护这个全营最小学历最高最让人喜欢的开心果。
吴德的眼睛有点湿,一把扯下身上的绷带,吼道:“我操你大爷的,就你们是爷们,老子就不是汉子啦?!谁他妈的今天不让我去,我就跟他急!”
吴德如愿以偿的加入了敢死队,还在李猛那个班,还能跑的五六个哥们都来了。再后来全营就组织成了两个步兵连和一个重机枪排三百多号人,其他因伤或是没有来的急报名的汉子都急哭了,仍死缠着要去,最后去了四百人,还有些偷偷跟去的爷们。
“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们去流血吧!”
金营长敬完壮行酒,大手一挥。兄弟们拥向北面城墙,准备用绳梯缒城而出,有几个哥们等不住,不顾危险自7米高城墙飞身下跃,吴德也不要命跟着往下蹦,亏的战术动作不赖,顺势打了几个滚,除了一身泥外,也就背上的伤口扯痛了几下,安全降落。夜12时,敢死突击队秘密接近了铁路桥,兄弟们就猫在泥地里,兵分两路,慢慢的接进敌军阵地。
凌晨2时,刘副营长一声令下,兄弟从泥水中一跃而起,出敌不意,两面夹击,冲入敌阵地。先是每人急促三颗手榴弹,黑黑的一片落在日军阵地,顿时日军阵地手榴弹爆炸。兄弟们没有带长枪,都是人手一把大刀,几颗手榴弹,偶尔几把毛瑟二十响。只见大刀闪着寒光,喊杀声传出数里之遥。
吴德右手持着破军之刀,左手握着被吴德称为黑星的92式(还是黑星有气势多了,比那54式要好听多了),这几个月来,吴德一直都在练左手枪法,对于右撇子来说,只有左手大部分时间才空着,左手拔枪才能保证右手的武器不丢。几个月来倒也小有些成就,拔枪速度不亚于右手,准头吗,最起码肉搏战中那是指哪打哪,哇嗬嗬,虽说现在胳膊上有个眼,但是还没有影响到行动,貌似伤口已经结疤了。
还不知是吴德兴奋的发抖,还是破刀好久没有饮血,它竟然嗡嗡的叫唤起来,特别是在饮小鬼子的血后,刀身更显的妖艳动人,真他妈的不愧是外星出产,还有灵性不成?!吴德眼睛已经杀红了,小鬼子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被我军分割成片的小鬼子三人一组,五人一团的各自为阵,并且在几个指挥官样子的指挥下,渐渐有会合的迹象。
“日他姥姥,哥几个,手榴弹!”,吴德招呼着旁边几个有点面熟的兄弟,将西瓜刀咬在嘴上,掏出几个手榴弹就往鬼子集合点扔。唰唰唰,七八颗手榴弹在鬼子的集合点爆炸,人仰马翻,就是现在,吴德取下口中刀,“哥几个,不要让他们合拢,杀啊!”,趁着烟雾还未曾散去,吴德一马当先冲进了鬼子群中,在鬼子被震的还没回过神来,刀光一闪,就抹了两个鬼子脖子,然后再“啪,啪”两声,手里的黑星也喝了血。后面的兄弟也是脸红脖子粗,双眼冒着红光,噢噢叫的冲了上来,大刀挥舞,三两下的功夫就把这批鬼子给打散了。
在军训团拜师学来的刀法可派了用场,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吴德利用灵活的跑位,手中的破军以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角度出刀,程咬金的三把斧头果然够强,吴德对付一个鬼子根本就没用完三刀,二刀收拾不了的,吴德左手的黑星就是一家伙,好歹也有18发子弹不是,不用白不用,气得小鬼子哇哇大叫,还有几个略懂中文的小B指责他没有武士精神。日!老子就是流氓,拷!见人用人招,见鬼当然得用鬼招,二话不说,抬手就是几枪。
吴德用黑星点名点的正爽,“卡!”空膛,没有注意到子弹用完了,又没有备用弹匣。只见四个小鬼子狞笑的围了过来。嘿嘿,吴德笑了,将手枪插回了枪套。吴德越是紧张,越是激动的时候,他就会傻笑,但吴德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求自己保持冷静。再这个时候,气势首先就不输,吴德狞笑起来,用舌头添了添刀锋,妈的,畜牲血真他妈的臭,左手拔出了腰间中正步枪的军刺,摆出个双刀架式,如果有个武林人士看到,肯定会大叫起来,这是嵩山文家的鸳鸯刀法吗?不错,这就是吴德用了五六瓶好酒缠着军训团里的武林教官教的,那教官本姓文。


第九节 大刀进行曲(下)
吴德在四个鬼子还没有合围之前动了,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晃动,左闪一下右躲一下,貌似还夹杂着现代舞步,妈的,体能好了就不一样,那个灵动,许多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做了。吴德不紧不慢的闪着,几个小鬼子就是补捉不到他的位置,一个发狠,四个鬼子一窝蜂冲了上来,端着三八大盖乱捅下来,好歹也比你长,一阵乱捅,吴德瞅准鬼子,躲过了其它三把刺刀,地上打了个滚,一家伙撞在一个鬼子身上,刀起血溅——地趟刀法。这刀法可是相当有名,是咱岳飞老爷子给整出来的,专剁侵略军的功夫。
吴德削了那个鬼子后,没有停步,一溜烟往前跑了。剩下的三个鬼子哇哇大叫,气的不行,想追也追不上,吴德那跑的叫一个快,好汉不吃眼前亏。
正当三个鬼子追赶不急,正要返身寻找组织的时候,月黑风高,吴德不知又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个突刺,破刀狠狠的插进了一个鬼子后脑勺,那小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拷,真以为哥们跑了,逗你玩的你不知道啊。
吴德双刀一整,扑向了其它两个气疯了的鬼子。“御剑飞天流!九头龙闪!”,吴德嘴里一阵胡扯,老子就是你小日本的招数对付你,拷,还被你躲了啊?那再瞅瞅老子的,小野二刀流。。。。。。
两个鬼子被吴德侃的有点晕,略懂中文的他们感觉这些招数好象是咱大倭国的名字,吴德的游斗已经打乱了鬼子的阵法,一个鬼子脚下一拌,扑倒在地。好机会,吴德一个鱼跃狠狠的跺在倒地鬼子身上,左手军刺一个格挡挑开另一个鬼子的刺刀,右手西瓜刀一个破瓜式,将拿捏不稳栽过来鬼子的脑袋切成了两半,左手一个甩刀,军刺朝下捅进了脚下鬼子的心脏。打完,收工。
浑身是血的吴德噢噢怪叫着冲向另一波鬼子。。。。。。。。
阵地上血肉横飞,人头滚滚落地,鬼子已经彻底被打乱了,东奔西窜,还有的跪地求饶?!吴德大跌眼镜,后来才知道,砍了脑袋之后鬼子的天照大婶不收,吴德可没有这么多顾虑,上前就是一刀,小日本一个不留。敢死突击队的兄弟们挥着大刀冲入阵地,溅来的血已经将人从头顶到脚跟染红,一个个浑身上下成了血人,杀气腾腾。其中有个保安团过来的,跟吴德差不多大的一个哥们(Bai托,哥们已经24了好不好?!),一名19岁的突击队员用大刀连砍了13个日本鬼子,生擒1人。大刀已经卷刃,血已经染满全身,那叫一个猛,吴德心里狂汗,虽说哥们战绩也不错,但大部分都是用枪崩的,用刀削还真比不过那个哥们。
战斗算是胜了,集合号响,却无法将兄弟们集合回来,他们正不顾一切还在拼命追杀着小鬼子,阵地四周好像猎犬在追赶兔子,四处可见举着大刀的血人追赶拼命奔逃的日本鬼子,大家都疯狂了,吴德也是狼嗥一声,撒开脚丫子就去找鬼子来削,好歹哥们也得整个十人斩不是。
此役将日军一个中队几乎全歼,突击队也伤亡3/4,铁路桥收复。
1个小时后,打扫战场,一个隐匿小鬼子向金营长投出一颗手榴弹,将金营长右腿炸断,紧接着又射来一发手枪子弹,由左耳旁钻进,右耳下穿出,金振中营长应声倒地,随从卫兵急忙抢救,将金营长抬出战场,护送到长辛店车站,转送至保定医院救治,住院医治后,左腿截去。中国共产党派代表到医院慰问他,并赠送“抗日先锋”银盾一枚。后因残废复员回老家固始县务农。
金振中营长在接防卢沟桥之时,曾请示师长冯治安说:
“对当前日军在宛平和卢沟桥不分昼夜的挑衅,以及进一步硬占桥和城一事,我们如何对付?”
冯师长回答说:“我们既要本着南京政府的指示办事,又要保全现时本军处境。平津是我国著名的大城市,也是我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国内外人士深为关注。若稍有处置不当,即会遭到全国同胞的唾弃,甚至使我军无法生存。但从好的方面说,平津地区不但能满足我军的开支,而且还可壮大实力,舍此,再难得此机会。因此,与日军争端,越往后推迟越好,望好自为之。”
金振中营长表示,接防后,“当本着师长的训示,以不惹事、不怕事的原则维持目前局势。但若日军硬攻时,必抱定与城、桥共存亡的决心,以维护本军名誉和报答全国同胞。”
卢沟桥的保卫战中,金营长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一个真正的军人魂!
敢死突击队收复铁路桥以后,形势转为对日军不利。同时,何基沣旅长率西苑驻军已开到八宝山一带,正向大井村等地截断日军后路。另外,天津日军支援部队开到通州以后,因遇大雨,难以前进。原定日军于9日上午9时再次攻城计划难以实现,并畏中国军队全城出击,称“失踪日兵”业已归队,一场误会希望和平解决。冀察当局为防止事态扩大,同意与日方谈判交涉,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有利时机。
卢沟桥事变爆发及在宛平城下抗击日军的消息很快传到海内外,引起国人轰动。
7月8日消息传到延安,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立即发表宣言疾呼全国人民:
“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国民党爱国将领纷纷发表通电、讲话,主张坚决抗战。其中以桂系将领尤为激烈。李宗仁致电蒋介石及各方长官,呼吁“为应付目前重大事变,应即实行全国总动员。”
广东余汉谋表示:“枕戈待旦,愿效前驱……”
云南龙云复电,“方今紧迫之际,凡属袍泽同声愤慨,自己乐为前驱也。”
四川的刘湘也激昂地表示:“川军愿在政府领导下,作不顾一切的为民族求生存战。”
随后,刘湘、潘文华开始整编川军,准备应召出战。
中日全面战争就要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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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7月25日,日军在平津集结兵力有:
一、关东军第十一独立旅团,即铃木重康混成旅团,由热河兵出古北口,已近北平北郊。
二、由东条英机统率的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即酒井镐次旅团,亦由热河向北平推进,并攻占平北沙河镇。
三、日本驻朝鲜驻屯军第二十师团,由师团长川岸文治郎率领,已进入山海关,向北平以南地区进犯。
四、由板垣征四郎统率的第五师团,自日本国内循海路运抵华北,配合海军在塘沽登陆。
五、原华北驻屯军。
六、日飞机50架飞抵天津。
以上兵力,约6万人以上。
另外,冀东伪保安队约1.7万人(后反正),蒙汉回伪自卫军计2万余名,伪满蒙征绥联合军约1.2万名,伪蒙古征绥军联队约7000名。
日方实力已远远超过二十九军。
而这一切,吴德根本就不知道,历史书根本就没有对卢沟桥战斗的后续并没有过多的介绍,吴德甚至连二十九军以后的去向都不知道。卢沟桥战斗后,吴德因为功勋,受到嘉奖一次,记大功一次,得勇士勋章一枚。然后就被调回了军训团,世态紧急,他的绑腿检讨也就不了了知,宋哲元军长现在根本就没空理他,吴德也就继续了他轻松的学习生涯。但,还会有学习的机会吗?!吴德不知道,下面的历史走向根本就是他所不了解的,唯一知道的就是二十九军败走。唉,近代史不详啊。
吴德颤颤惊惊的渡过几天之后,半天没见动静,只听说那些政客又在扯皮,小心了几天的吴德最后很光棍的豁了出去,妈的,怕个球!吴德又恢复了痞象,整天嘻嘻哈哈的跟着战友兄弟们打着屁吹着牛,成为了整个军训团最大大咧咧的一个,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期间,凯婵那漂亮的姑娘竟然来找过吴德一次,惊起爷们一片,疑为天人,真是漂亮啊,整个军训团都震动了,都是群年轻的汉子,难得见个美女,看到她来找吴德,大叹世道不公,鲜花都插牛粪了,怎么就能看上这种小白脸儿呢?!
吴德也很疑惑,身为几十年的光棍汉,不知恋爱是啥物的他根本就看不懂凯婵眼里的柔情,傻愣愣的跟凯婵瞎扯了半天,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凯婵带来了二老的一封信,得知,爷爷奶奶的学校就要转移到长沙,同几所大学合并,组成西南联合大学,为此吴德大松了一口气,这下没啥顾虑了。
在这方面一根筋的吴德真以为凯婵是来给他送信,凯婵那红朴朴的脸蛋也被吴德理解为肤色好。两人在营区外的青纱帐里晃了老久,你说这人的缘份真的是很微妙,就那校长家短短的一次邂逅,凯婵就对眼前这个她心目有才华、有志气长得还那么帅气的吴德同志有了那么一缕情丝,在即将离开北平那一刻,凯婵心中想到的是吴德,为此还特地找了个送信的理由跑来,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只是急切的想来见吴德一面。
“我就要离开北平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面,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轻风拂过,青纱帐沙沙作响,凯婵的长发随风飘舞,静静的看吴德。
飘逸的长发,大方得体的服饰,娇嫩的鹅蛋脸,水一样的眼神,让吴德灵光一闪,想起一首歌来,没有其它想法的他,唱起了这道歌。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别怪我扔保持着冷峻脸庞
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当兵的日子既短暂又漫长
别说我不懂风情只重阳刚
这世界虽有战火但也有花香
我的明天也会浪漫得和你一样
当你的纤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也会回过头泪流两行
也许我们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当我脱下,脱下这身军装
不怨你没多等我些时光
也许那时你我,已是天各一方
相信你还会看到我的爱在海空飞扬
当兵的日子既短暂又漫长
别说我不懂风情只重阳刚
这世界虽有战火但也有花香
我的明天也会浪漫得和你一样
当你的纤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也会回过头泪流两行
也许我们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当我脱下,脱下这身军装
不怨你没多等我些时光
也许那时你我,已是天各一方
相信你还会看到我的爱在海空飞扬
当你的纤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也会回过头泪流两行
也许我们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当我脱下,脱下这身军装
不怨你没多等我些时光
也许那时你我,已是天各一方
相信你还会看到我的爱在海空飞扬
吴德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青纱帐里加荡,谁敢说吴德不懂泡妞,这下子就一个强字,凯婵听的眼都痴了。虽说吴德只是对凯婵的长发的一点触动,但这首歌的词儿可另有深意,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天意,这也可能就算所谓的缘份。
这是吴德与凯婵的第二次见面。
20日,日军炮击宛平,吉星文团长受伤。
25日,日军发起了廊坊攻势,随后二十九军何基沣旅加炮兵1个营,在何旅长的指挥下,乘敌不备,向丰台发起了猛烈进攻,占据丰台十小时,寡不敌众,被迫撤退,李猛班里的兄弟阵亡大半。
27日凌晨3时,河边正三郎步兵旅团第二联队,袭击了驻守通县城外的二十九军独立三十九旅第二团第一营。该营对袭击之敌顽强抵抗,战至上午11时,突围至南苑休整。
27日上午8时,关东军酒井镐次独立混成第一旅团袭击驻小汤山二十九军独立第三十九旅特务团第二营,守军与日军战斗后向北苑撤退。
27日下午3时,日军川岸文治郎中将的二十师团一部袭击团河守军,守军与敌激烈战斗后,残部退向南苑。
紧张的气氛向军训团罩来,在整个学员的抗议与申请下,军训团没有后撤,佟将军也有意锻炼军训团学员,转而命令军训团留守南苑。


第十一节 南苑血战(上)
不扰民,真爱民,是西北军的传统,不破坏百姓庄稼这点,对这些大部分是农民出身的二十九军官兵来说是很好理解的。即将爆发的中日大战,将给百姓带来的必然是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佟麟阁将军望着已经高过人头的遍地的高粱和玉米,佟将军知道这就是百姓的衣食所依,生命所系。砍掉营区四周约有15—16里长,400米宽的高粱和玉米,就等于断绝了很多百姓的生计。尤其在这战乱的岁月,他们将成饿殍,父老婴幼将啼饥号寒。不能再想,为了抵御日军的侵略,佟将军下定决心,尽量少砍掉些庄稼,由400米宽的前延阵地,减为200米宽——这将是用兄弟们的血去换取的代价。
命令下达后,所有作战部队立即进行工事作业。军训团的官兵、学兵们列队站在庄稼地面前,唱起了《吃饭歌》:
“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帝国主义,国民之敌,为国为民,我辈天职。”
歌声激荡,唱得官兵们心里火辣辣的,连吴德都是满脸的愧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兄弟们带着负疚的心,开始清除堑壕前的障碍,砍掉200米以内的高粱和玉米。没有办法,没有开阔的前延阵地,如何防守的住这,只用来练兵地的南苑,没有固工伪装,如何防的住装备精良的日军。土工作业对于吴德并不陌生,老野部队的人走到哪不是打洞打到哪啊,要不怎么说是泥猴子兵呢。
军训团初步完成构工,还没有来的急加深加强南苑的防御阵地,日军就开始全面进攻。
7月27日夜,从南苑向东南方向望去,只见团河附近火光冲天,一阵阵炮火的闪光,密集的枪声像节日的鞭炮,大炮的隆隆声使南苑兵营的地面都颤抖起来。
学兵、士兵,年轻的军官们停止了构工,都抱着枪坐在营房中等待出发增援团河的命令。可是,命令迟迟不下,军令如山倒,不准主动出击的命令到现在仍然有效。
等待是漫长的,学兵们都很激动,一个个精神抖擞,紧张的睡不着,等着上战场,只有吴德一个人倒在那里睡的呼拉呼拉的,几个带队的教官看到后都赞赏的点了点头,只有懂的休息的人才能在战斗中保持最佳的状态,这个道理吴德以前就懂,但只有在经过宛平保卫战后他才真正的学会。
吴德伸了个懒腰,打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正要出去接哨。
“砰!砰!”,传来几声枪响,吴德一个激灵,持枪在手,以一个标准的跃进动作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吴德冲到防御阵前,才得知有个学兵兄弟击毙击伤了两名日军的侦察兵,一大帮子人围在那里操起家伙把受伤的那个也弄死了,晕菜,吴德还没有来的急阻止,那活着的鬼子已经成了一堆肉。这个时候,张教育长也赶了过来,“问了情报没有?!”,学兵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光顾着杀鬼子痛快,哪有注意这样,张教育长猛摇头转身而回,加强了警戒,全部换成了老兵巡哨,其余人等,衣不卸甲,全副武装的在营房内待命。
吴德已参过战老兵的身份抢到了份巡逻的工作,北京时间3点整,当吴德巡视到围墙阵地东南角时,突然发现在东北天边的晨曦中有几个黑点正向我方移动。
“空袭!!!”吴德的声音划破夜空,断定是敌机来袭,随后传令兵发出了防空警报,“呜呜。。。。。。。。。。”。
所有的人员都迅速离开营房冲到了阵地上来。四散躲避,以防敌机轰炸。顷刻间,两架敌军侦察机在南苑上空盘旋一圈后,9架轰炸机已飞临上空,在南苑营房上空飞了一圈后,就开始从营寨东北角,沿营房排列线的上空投下一排排重磅炸弹,而且向军部的营房投掷得最多。
“我操他姥姥的!”在宛平接受过炮火考验的吴德,也被这轰炸机的重磅炸弹吓了一跳,一个炸弹下来就是个两米多深的坑,更何况是那些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一个个抱着脑袋在战壕里吓的哆哆嗦嗦的。
没有防空武器,只靠步枪射击难以奏效,军训团的装备基本上都是步枪,轻重机枪都装备到一线部队,只剩下几挺捷克式全不顶事。敌机来回盘旋,轮番轰炸,营房都被炸毁。亏的吴德警告的及时,大家也基本上没有睡着,一溜烟都躲到了阵地上,所以人员并无伤亡。吴德愤愤的打掉了弹仓里的子弹,可惜没有效果,除非有那么颗子弹长了眼睛瞄上了驾驶员,否则一点作用都没有,敌机还是像个苍蝇一样在天空回旋,真到扔完了肚子里的大便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敌机轰炸后,小日本继而又以四门野战炮从南面向营寨射击。空中还剩有两架敌机在俯冲扫射投弹。他妈拉个巴子,在这种炮火覆盖的情况下,吴德也只能抱成一团,祈求自己能有个好运气。有些受不了的新兵扔下枪窜出战壕就想逃跑,可惜没跑出十米远就成为了敌机的靶子,被机炮削成两断。吴德旁边的几个学兵也吓坏了,哭喊着叫了起来,神经已有点错乱,眼看着就要瞎窜。吴德爬过去“啪啪”就是一个一个耳光,然后把这几个小子扯进了怀里,搂在怀里趴在地上没有说话。新兵怕炮老兵怕枪,在炮火的压力下,一般人是很难承受下来的。怀里的小子在吴德的怀里慢慢的平静下来,人只要过了害怕这道坎,那他的心理承受力就能增强。
在炮击的同时,日军驻北平第一联队长田口廉也率领一个团的地面部队在炮兵掩护下,向我军训团官兵发起侵袭,轻重机枪、步枪一齐向南苑围墙阵地射来,但因青纱帐的阻碍,敌人只是盲目射击。子弹在天空飞舞,各大队分队的老兵、教官也开始一个个收拢队伍,安慰新兵,不断的打着气,激起新兵的血性,只要扛了这场恶战,新兵们也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特别是在听到张寿龄教育长,执着捷克式在阵地上打鬼子飞机后,军训团的官兵士气大振,长官跟我们在一起战斗,那我还怕什么?!


第十二节 南苑血战(下)
按命令,各大队都按预定作战方案沉着应战,当敌人冲到被我军砍短的青纱帐的开阔地,暴露在我军射程之内时再开枪。吴德子弹上膛,旋开了几个手榴弹放在身边,招呼起来那几个学兵,怕个毛啊,狗日的我们还能打死他!都打起精神来,子弹上膛,手榴弹准备,现在得叫小鬼子偿偿我们的子弹啦,一个个都成这个熊样啦啊?!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不是吵着闹着要去前线参战打鬼子吗!?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都给我挺起来。在吴德的吼叫声中,学兵们还了阳,对于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参加了宛平保卫战并得了勇士勋章的吴德,他们现在才真正的信服,了解了战场的残酷,才能知道活下来的不易。
“心平气和的瞄准,就像是平日里打靶一样,不要把小鬼子当人看,就把他们当成是一群猪,唉呀,说他们是猪还真侮辱了猪们,猪混身上下可是宝啊,肉可以吃,皮可以用,连猪毛都能做笔,这群小鬼子那是连猪都不如啊,这群垃圾还是用来给我们的庄稼做肥料好了!”
周围的学兵都被吴德逗乐了,也不觉的战场是那么的可怕啦。
敌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这200米青纱帐接近我方阵地边缘,军训团学员们平息瞄准,稳稳扣动扳机,只见鬼子纷纷中弹倒下。漂亮,就是这样,就把他们当成是靶子好了,洪哥啊,哥们已经收拾了三条垃圾了,你怎么样,不会是一个都没有打中吧!?我早就说过你的枪法不行,果然如此,你看,你看,小毛已经放倒两个啦。吴德不对的同学兵们说着话,激起他们的豪气,无惧才能无畏。
敌人久攻不下,由变换进攻形式,组成一些突击小队,在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号叫着冲进围墙外边壕沟内的死角处,意在攀登围墙强攻,却被我军投下的手榴弹和从围墙射击孔发出的猛烈扫射,打死在壕沟里,积尸累累,有些敌人虽冒险强攀围墙而上,甫经露头即被学员们用大刀砍伤头臂而翻落墙外。特别是军训团第一大队的学员们都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大队长李克昌更有与日寇作战的丰富经验,指挥有方。在老兵们的带动下,新兵们迅速成长,再也不是刚开始的畏畏缩缩,有几个勇猛的还敢站到壕沟外面开枪,虽说是被老兵扯了回来,还拍了几耳光,但也说明,新兵们的勇气打出来了。
军训团的兄弟们沉着应战,就这样从早上战至中午11时许,兄弟们打退了日军的十多次进攻,各个阵地前一共躺着五六百具日军鬼子尸体,日军终未能越雷池一步。但军训团的兄弟们伤亡很大,凭借勇敢和劣质武器,学兵们与日军拼死抗衡,但这种英勇并不能扭转战争的结局。在近战中,学兵们暴露出明显的弱点:兄弟们的拼刺技术远不如日军,小日本都受过严格训练,甚至用活人作靶子。相比之下,学兵兄弟们就显得稚嫩,刺刀尖定向不准,还轻微晃动,在拼刺战中,吴德跟几个教官都成了救火队员,在他们的帮助下救下不少学兵,要不然伤亡会更大。而这一次,也让军训团的兄弟认识到了吴德的阴险与豪勇,就他在整个战场乱跑下黑刀,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再趁人不备反身又是一刀,死在他手下的日军多不胜数,看到有危急的兄弟,拔枪就是一颗子弹,左手枪法越来越好,在战场上的跑位那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中午12时,接到撤退北平的命令,由于通讯线路被炸毁,这一命令只能在战壕里接力棒似的口头传递。与此同时,这个由佟、赵两位将军制定的撤兵计划,通过二十军的高层,大汉奸潘毓桂传到了日军的指挥部,1000多日军埋伏在学兵必经的大红门路边的青纱帐里,机枪手隐蔽在路两旁的大树上。学兵们蜂拥跑出战壕,像靶子一样暴露在占据制高点的日军伞兵的机枪下,战斗变成了单向屠杀。
撤退在失措无序中开始,南苑至北平的土路上,溃退的官兵拥塞在一起,任何指挥都不再起作用。这时,日军30架战机跟踪我军来回穿梭来回轰炸,直接把炸弹投到拥挤的路上,接着又是机炮扫射,同时又遭到早已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日寇突击队的伏击,遍地都是被日军炸死的战友,不时还有身受重伤的战友的哀号声。
伤亡惨重。公路两旁的沟里死伤的兄弟比比皆是,东一堆、西一堆的尸体中完整的很少,血肉模糊的尸首染红了整个公路,沟里流的水都被血水染成红色。只见二十九军的枪支弹药、军用物资散落在公路上,加上遍野的横尸,真是惨不忍睹。队伍早就散了,各自为阵,埋伏的小鬼子冲了上来,万恶日本鬼子残忍之极,见到还有气的伤员就用刺刀捅死。吴德的眼睛都红了,一声怒吼,整个人都疯了,挥舞着破军,一路冲杀,聚起了一群落单的兄弟,朝着鬼子进行自杀势的攻击,吴德这时候已经放弃了游斗,完完全全拼着自己的刀快跟小鬼子死拼,妈的,拼一个是一个,多杀一个挣一个,杀啊,杀!!!!
四处响起枪声,临死前的怒吼声,刀锋入骨的声音,扯响手榴弹同归与尽的爆炸声。血就像是流水一样,流遍了大地,有兄弟们的血,有畜牧的血,混搅在一起,似乎还在厮杀着,怒吼着。天地一线都变成了红色,血祭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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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日晚,日军以一个半师的兵力,并有三团炮兵,百余辆战车,十机架飞机协同作战,进犯南苑。在29军驻南苑部队在佟麟阁副军长和赵登禹师长的指挥下奋起抵抗。佟麟阁、赵登禹相继壮烈殉国。29日,北平陷落。
二十九军官兵在卢沟桥事变中激于爱国主义的义愤,担负起保卫国土的神圣职责。虽然武器装备低劣,但他们英勇地与武器精良的侵华日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以他们的鲜血和对国家、民族的忠诚,谱写了壮烈的诗篇。
但由于当时的统帅部对抗战准备不足,指挥失当,仓促应战,以致败退千里。继平津之后,保定、沧州、石家庄、张家口、太原等名城相继失守,大片国土沦于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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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燕赵歌悲肝胆壮(上)
吴德的神情越来越迷糊,往日如同放电影一般浮现,长大,读书,从军,似乎又回到了军营,回到了连队,回到了家,营房前那写有红军连三个大字的连旗随风飞舞,整洁的营区显的是那么的漂亮,吴德笑了,多美的连队,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复员,对啊,我不是已经复员了吗,我就要回家了,指导员来送我了,指导员,我就要回家了.
“你是个懦夫!懦夫!!!”,指导员的脸出现在吴德面前,儒夫,我怎么会是懦夫呢?我都宰了几十个小鬼子,怎么能说我是个儒夫?小鬼子,我怎么会杀的到小鬼子?儒夫,你就是个儒夫,指导员的脸又变成了排长的脸,班长的脸,兄弟的脸,你不是说你是个堂堂男子汉吗?那你躺着干什么么?
“儿子啊,回来啊,儿子!”这是妈妈的脸,我亲爱的妈妈,你过的还好吗?
“你是我儿子吗!是的话就给我站起来!”爸爸,你也来了吗?
“孙儿啊,孙儿,我的乖孙儿啊,奶奶想你啊!”是奶奶吗?
“孙儿,身为吴氏子孙,你要成为让世人为之震惊的冲天之龙!以后你就是奇龙,吴奇龙!”爷爷………
无数道人影在吴德的脑海中浮现,是那么的模糊又是那么的清晰,我吴德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是堂堂的男子汉,是龙,冲天之龙!我不能躺下,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
吴德猛的睁开了眼睛,夜空是那么的迷人,洁白的月亮高高挂在头顶,虫儿在欢快的鸣叫着.
吴德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小鬼子,这一个动作让吴德满头豆大的汗,疼痛袭圈而来,吴德忍不住闷哼一声,浑身的疼痛让他有了思维,才发现自己身处战场,夜已深,四周都是一堆一堆的尸体,什么造型都有,有日军还有自己的兄弟,吴德这才从遥远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才知道自己身处而方.我们败了,二十九军败了,而且败的很惨,被万恶的小日本给伏击, 战友兄弟们死伤无数,自己也受了重伤晕迷.
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等鬼子来打扫战场那后果可想而知,吴德想坐起身子,一阵强烈的疼痛差点让吴德再度晕迷,这里吴德才发现,自己被一杆三八大盖订在地上,吴德摸索着伤口,万幸,贴着左胸的肋骨下去的,只刺穿了旁边的肌肉,血口已经凝固.吴德强忍着痛,咬着牙一口气拔出了三八式,鲜血狂飙,眼泪冲眶而出,脑中一黑差点晕去.吴德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扯下衣服胡乱包扎起来.浑身的小伤口就不提,肋骨旁边一刀,右大腿被刺了个对穿,也不知道伤了筋骨没有,最危险的是背后一刀,如果不是躲避及明,再加上背包的阻挡,肯定是尸首分家的后果,吴德现在回想起先前的战斗,身上又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手枪里还有颗子弹,那死的肯定是自己,吴德现在打心眼里感谢火车上的胖警察,恩人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拿这把枪出来显摆,自己也不会有这近战利器,有机会得请他吃顿饭,得好好感谢不是.(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胖子乘警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泣,心中老生奇怪,我没感冒啊!)
吴德卸下了鬼子身上的水壶,狠狠的灌了几口,水份的补充对军人是相当重要.吴德整了整装备,手枪还在,破军也在,背包里的东西也没少,只是那支千挑万挑的中正式不知扔在哪里,军刺也不知道留在哪个鬼子的喉咙上.吴德拿起那支将自己订在地上的三八式,并卸了旁边几个鬼子的子弹盒,用枪当拐拄着站了起来,一阵眩晕,全身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失血过多,吴德咬了咬舌,开始向偏僻处走去,不管怎么样,都得离开战场这个是非之地,吴德用枪拄着,拖着右腿,勉强挪动着身体向前走去,月光仍然是那么的迷人,只不过在吴德眼中变成了血红色,地上躺着的穿蓝军服的兄弟明显多过于穿黄皮的鬼子,吴德心头一阵酸痛,兄弟们,不会让你们的血多流的,这个债,我吴德一定会百倍讨回的!
吴德拖着伤躯不知道走了多久,不停的走,只知道现在天快要亮了,太阳眼看着就要从身后升起,吴德再也撑不住了,倒了下去,隐约间前方有家房子.
赵大牛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老实人,这几年来自家地里的庄稼长势都很好,除去吃喝,还有足够的余粮,家里还养了几只鸡,过段时间再去买头牛,那就更好了,两个娃娃也很懂事,过段时间再送城里去读书,以后那就有出息了.赵大牛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一阵满足,日子会越来越好啊.只是这段时间来,说日本人要打过来,昨个儿还打了一天,我就整不明白了,好好的一群矮子,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过日子不好吗?非要跑我们这来捣蛋,它们也不想想,光我们一人吐口痰就能把他们给淹死,还敢跑我们这来撒野,有我们宋将军还不把他们赶跑啊,嗯,他们那大刀使的可是顶呱呱的.赵大牛叭嗒叭嗒的抽了好几口烟.
“孩子他娘,我去地里头逛逛,你把黑子跟妞子那两个娃娃给叫起来,这两个娃怎么能这么懒?!”
“哎,知道了.”赵大婶从柴伙房走了出来,擦了擦手,走进了偏房.随后里面就一阵扫帚打屁股的声音,再然后响起两个孩子的叫饶声.
赵大牛摇了摇头,把烟锅在坑台上磕了磕,卷好烟袋往腰上一别,就出去寻视他的庄稼去了.
才走没几步,就看见吴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赵大牛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穿蓝衣服甩大刀的宋将军的兵,过去探了探,还有气.连忙给抬了回家,大呼小叫的让婆娘过来帮忙,把还在院子里追打两个孩子的赵大婶吃了一惊,咋出去一回的功夫就捞了个血人回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也奇怪的歪着脑袋瞅着,这位大叔咋瞅着像城里的那群甩大刀的军爷?!
亏得赵大牛家还有点刀伤药,洗洗干净,把吴德给包了个严严实实的,然后一碗热汤往下一灌,吴德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没有看清什么人的他只说了一句就彻底晕了.
“我们败了,小日本打进来了,二十九军败了”
败了,怎么就败了呢?!宋将军手下的爷们不是很历害的吗!?怎么可能就败了?小鬼子就那么历害?!不过, 不过就算是鬼子打进来了,也不会对我们老百姓做什么吧?!赵大牛和赵大婶面面相俱.


第十四节 燕赵歌悲肝胆壮(中)
晴空万里无云,八月的天,太阳热辣辣的照在吴德身上,却不能带给吴德一丝暖意.
吴德缠着绷带,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的磨盘石上,呆呆的望着蓝蓝的天空.
历史的车轮,果真是人力不可阻拦,二十九军最终还是败了,而且败的是那么的干脆,硬生生的打消了吴德心中那一丝幻想.吴德自嘲的咧了咧嘴,老天看来对我还不错,最起码还活着,并且还给了自己变态的恢复力,伤口在这五六天的功夫里眼看着就好了起来,除了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外,行走已经自如.让赵大牛一家四口惊叹不起,称之为打不死的老猫子.
想到这里,吴德心里暧暧的,还是中国的老百姓最善良最朴实.如果不是赵大哥救命,吴德早就应该去见马克思了,本来吴德是想叫他赵大叔,被赵大牛制止,说吴德是保家卫国打鬼子的爷们,说什么也不能小他一辈,所以吴德也只好赵大哥,赵大嫂的叫了,而两个孩子也吴叔,吴叔的叫唤着.
这两个孩子,大点的姐姐赵妞14岁,小点的弟弟赵二黑13岁,是一对农家质朴的纯洁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孩子,这几天来,吴德跟他们讲了好多稀罕的故事,两个孩子呈现出的是狂热的求知欲与学习性,吴德就一笔一划的在地上教他们识字,两个人进步很快,短短的几天已经认识百来个字,这也让赵大牛夫妇欣喜不已,没有想到捡回来的军爷还是个先生.
正想着,妞子两个人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吴叔,吴叔,今天教我们认啥字啊!?”
看着两个天真活泼孩子,吴德笑了,年轻真好。
“那么,今天我就教你们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吧!”
“这四个字是这么写的。。。。。。。”
。。。。。。。。。。。。
“不好了,鬼子来了!”在地里寻视庄稼的赵大哥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院子,打断了吴德育人的工作,吴德也是大吃一惊,下意思的就要去摸枪,摸了个空,刚想开口问赵大哥把他的枪藏在哪里。没等他开口,赵大哥就把吴德跟两个孩子一起拉到了柴房,搬开上面的玉米杆,扫去地上的稻草,拉起地上一个厚厚的木板,只见一个深深的地窖出现在吴德眼前。
“快,躲进去”,赵大哥先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然后再要求吴德进去。吴德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跟大嫂怎么办!?”
“没事,这个屋子里总得要有人来应付小鬼子,再说了,小鬼子能把我们老百姓怎么样啊?!”没等吴德回话,赵大哥就把吴德给塞进了地窖,重重的木板盖下,连赵大哥拔拉稻草,掩盖柴火的声音都听不清楚,隔声的确不错。
吴德根本就没来的急把小鬼子不是东西这话说出来,人就已经进了地窖,有点担心赵大哥赵大嫂的他突然想到以前不知在哪个论坛看到,有一群所谓的和平卫道士说过,小鬼子前期刚入关时还没有那么的灭绝人性对老百姓还相当不错,想到这里,吴德心里才舒服了点,只能说是希望真的能够这样吧。
回过神来的吴德开始打量这个地窖,妞子把墙台上的油灯给点燃,在昏暗的灯光下,大致能把地窖看个明白,地窖右手边是一堆玉米、土豆、苞谷,还有一个大缸,里面装了一缸水,左边是一个地铺,一个大席子上铺了几层棉被,看来,赵大哥早就做好了防敌的工作,地窖不大,但是一点都不气闷,通性能良好,让吴德真得不能不佩服老百姓的智慧,这简直就是地道战的前身吗。
很意外的,在铺盖的旁边吴德看到了自己的东西,背包、枪支、破军之刀。吴德坐在铺盖上好好整理了一番,东西一点都没少,也没有动过,质朴的赵大哥啊。吴德不由的暗骂自己冤枉了好人,以为赵大哥把这些东西给拿去卖了呢。一件件东西拿了出来。美国军靴两双,脚上一双巡洋舰,内衣三套,二十九军军装一套,现代作训服一套,毛衣一套,风衣一件,地图一本,黑星一把,子弹109发,三八大盖一支,子弹165发,西瓜刀一把,三八军刺一把,还有其它零碎的小玩意。赵妞两姐弟一直趴在铺盖上瞅着吴德的动作,对两把枪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吴德也就趁着有时间,把三八大盖给拆卸保养了一翻,顺便把一些简单的原理讲解给两姐弟听,黑星上了子弹后,放在顺手的地方没有动,以防万一。
听不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妞子和黑子两个拿着枪趴在那里瞄来瞄去,好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躲藏的原因,吴德猜想这两个孩子会因为这把枪而大打出手。吴德把所有的东西重新用油布包好,脱掉赵大哥的衣服,换上现代的作训服,笨拙拿出针线包缝起救命的帆布包来,虽说针线包对于吴德并不陌生,但这物资装备在老部队时吴德压根儿就没有用过,缝的无比难看,好好的一个包眼看着就要破相,这让旁边的赵妞看不下去了,抢了过去,拆线重新缝了起来,这让吴德相当的不好意思,摸着头就只有傻笑而已。
良久,没见上面的动静,算算看就要到晚上了,赵大哥还没有下来通知,吴德就有点坐不住,握着手枪在地窖里转来转去,害怕出点什么事,但是又没有听见动静,地窖里隔音是不错,但绝对隔不了枪声,上面也没有听见枪声,难道是小鬼子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吴德想出去看看,但又怕撞见鬼子,出口板盖上都是柴火,挪动下动静肯定很大,吴德没有把握不让人发现。
吴德像个没头的苍蝇转了半天后,还是赵妞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吴叔,我爹娘都是很历害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前那个张大帅冯大帅什么的在上面打来打去,我跟我弟弟在这里躲了三天天夜,我爹娘才放我们出去的,你不要担心好了。”吴德想了半天,才想起好象有这么回事,七八年前,直系,皖第,奉系不是在这里打的个天翻地覆吗,赵大哥在军阀混战的情况下都能小日子越来越好,看来也是个有能耐的人,于是吴德也就没有再想出去的事,安安心心的呆在地窖里给两姐妹讲一些稀奇可怪的故事。
两天后,吴德身上的纱布已经去掉,三天后已经完全康复,只留下几道浅浅的伤疤,让吴德大叹自己成为了不死小强,对自己的未来又有多了好几分希望。顽强的生命力,这可不是一般的生存技能,可算的上是必杀技了,想当年那么多的电影电视漫画动画武侠小说里最历害的不是大侠也不是前辈高手,而是那些怎么也打不死的小强,就是这群人把多少英雄好汉前辈高人给拖死了,那可就是一个强字了得,吴德心里面那个乐,七八天的功夫,这么重的伤都好了,那以后以命搏命,我还谁怕谁来。
第四天后,吴德再也呆不住,算算已经是深夜,安顿好两个孩子。吴德慢慢挪开了地窖的出口,柴火发出了较大的声响,吴德缩回脑袋等了半天,见没有被人发现移开柴火的声音,就左手拿着黑星,右手拿着西瓜刀爬了出来。
吴德小心亦亦的跑到了柴房门口,探出脑袋四处张望,大门没关,院门口有个黑影在来回走动,吴德眯眼仔细看了看,锅盔,不是二十九军的英式碟盔,屁帘,个子不高,刺刀很长,看来应该是个鬼子兵,小鬼子还没有走!吴德仔细的打量着整个院子,正屋门紧关着,没见有人在外面,偏房门口也没有人,院中的磨盘没有人。不知道小鬼子有多少人,看来鬼子还没有走,那赵大哥两口子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吴德正想退回地窖,眼角的余光扫过院角的槐树,有人!吊着个人,是赵大哥!!吴德震住了,赵大哥怎么会吊在树上,吴德慢慢的爬了过去,轻轻的将赵大哥放了下来,用手探了探,还有气。看着赵大哥浑身的伤痕,有用皮带打的,有用刺刀割的,还有用火烧的,吴德内心的愤怒了,干!不把你们全宰了我就不姓吴!!


第十五节 燕赵歌悲肝胆壮(下)
吴德没有救醒赵大哥的打算,慢慢的向门口的哨兵摸去。鬼子兵在门外转了几圈,打了个哈欠,靠着门框抱着枪看着天,也不知是在想他妹妹的身体还是他妈妈的身体。吴德改爬行为蹲行,掂着脚尖慢慢的摸到了鬼子身后,左手捂着鬼子的嘴,在小鬼子还没有来的急挣扎之前,右手的西瓜刀狠狠的划过他的脖子,“卟。。。。。。”鲜血喷了一地,没有想到小鬼子的血也是红的,由于吴德是第一次干偷袭这事,业务不熟,刀太锋力太猛,小鬼子的脑袋差点就被吴德给割了下来就剩那脖子后的一张还连着,差点没让吴德接住鬼子的身体,吴德出了一身的冷汗,慢慢的将鬼子兵的身体放在地上挪到门外。
MD!怎么像做贼一样,吴德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贼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吴德在鬼子的衣服上抚净了心上的血,又悄悄的摸向偏房。轻轻的开了门,偏房里的大床上睡了两个人,地上睡了一片,吴德算了算,地上有十个人应该是小兵,床上两个应该是老兵。吴德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捂着嘴巴解决了这两个,然后到地上的地铺上挨个点名过去,业务是越来越熟,头几个还被溅了一身血,后面几个换了手法,血是斜溅出去,让吴德不用忍受畜牲血的臭味。割稻草一样收了这十几条命,吴德心里隐隐竟然有了种兴奋感,拷,难道哥们也是个嗜血的人不成?!
只剩主屋,吴德继续小心的潜行,刚走到门口,正想开门进屋,一阵响,吴德转身贴墙站好,门开了,走出一个鬼子兵,看军衔应该是个中士军曹,只见他打着哈欠,掏出那玩意出来对着门下就尿,MD,原来是个小便的,吴德瞄了瞄屋内,没有什么动静。小鬼子尿着正爽,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门口的哨兵不知去向,槐树下吊着的人也不见了。小鬼子神情一紧,尿意吓了回去,刚想叫唤,一只手已经捂住他的嘴,然后他就看见寒光一闪,一股新鲜出炉的血花在夜空中飞舞,就像是家乡里的樱花在树梢飘落………
吴德把这鬼子头朝向放倒在他小便的地,不讲点公共卫生的家伙,喝自己的尿去吧。然后吴德摸进了房,床上只睡了一个人,地上还睡了一个,旁边的铺位空着,看来应该是那个方便的鬼子的,吴德关上了门,装做是那小便回来的鬼子,在床上鬼子喃喃的叫骂声中躺到了地上那个铺位,旁边那个鬼子也没有在意,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吴德小心肝“卟嗵卟嗵”,躺在地上半天没敢动,这两个鬼子警惕性不低。其实这也就是吴德做贼心虚的一种表现,如果真的动起来,这两个鬼子还不是吴德手中的一盘菜。等了许久,吴德的心里才静了下来,剩下的两个鬼子也睡熟,吴德拔出刀子先解决了旁边这个,然后爬上了床。
嘿,还有把武士刀,看来捞了条大鱼,还是个军官,看到这情况,吴德到没有急着下手,找了根绳子就把床上这鬼子军官给捆了起来,动作大了点,小鬼子惊醒,吴德反手一个手刀,把鬼子砍晕,三两下功夫绑的像个棕子。
然后吴德里里外外院子四周跑了一圈,看到没有其它鬼子之后,才把赵大哥抱进了房,叫醒了地窖里的两姐弟,烧了锅热水,煮了碗姜汤,救醒了赵大哥,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这是一队出来搜索二十九军残兵的鬼子,在搜查了一天后,跑到这里。赵大哥用应付军阀那一套对付着小鬼子,他们吃着赵大哥家里的鸡汤,喝着存年的老酒,竟然不舍的走了,这酒可比小日本的清酒好喝多了,在这个以传说中织田信长后人自称的织田少尉小队长的发话后,派了个鬼子兵回军营报信,说要加大搜查力度,五六天之内不回军营。他们的大队长也没有办法,这个织田上面还有人,虽说知道他可能跑哪去好吃好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二十九军已经溃败,周围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力,大队长田下也就放任织田小队长自由。
没有喝过好酒的织田对这家酿的烧刀子赞不绝口,连住了几天都不想走,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坏就坏在这家伙,饱暧思淫欲,在今天好吃好喝一阵后竟然把目光瞄上了赵大嫂,赵大嫂虽说只是普通的农家妇女,但骨肉均匀,年轻时也是个美女,再加上织田在日本的时候就喜欢去那些老妇人妓院之类的地方来安慰自己失去的母爱。喝了点酒之后,织田色心大起,对着赵大嫂动手动脚,赵大嫂不从,闹的动静很大,赵大哥在求饶无用后,操起了柴刀要跟这群狗日子的拼命,被早有防备的鬼子兵们拿了下来,打断了手脚,在那里看织田小队长的表演。
赵大嫂左冲右突跑不出去,又看到自己的汉子被打倒在地,眼看着自己清白的身子就要被糟蹋,心里一个发狠,一头撞在墙角,当场身亡。织田找了几个人把赵大嫂埋了后,心里又恼又怒又气又怕,就把所有的火气发到了赵大哥身上,变着法儿折磨着赵大哥,打算明天走后杀人灭口,已免传出去有损蝗军的形象。而这一切,吴德躲在那个隔音良好的地窖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再晚点出来,赵大哥那肯定也凶多吉少。
得知这一切的吴德,在满心的懊恼之后,把织田给拉来狠狠的打了一顿,刑问日军的情报之后,把织田剥成光猪,割去了老二,剁了一只手跟一只脚,用土止血后再用钝刀子在织田身上划了百来道小口子泼上盐糖水用它自己的臭袜子堵上嘴巴捆上手脚,扔到院子里自生自灭满地翻滚。本来吴德是不想让两姐弟参与,但两姐弟看到父亲的惨状再加上重新挖起来重敛的亲娘后,两个孩子眼里充满了仇恨,拿起剪刀狠狠在织田身上补了几道口子。
此地不能久留,吴德叫上两姐弟收拾好东西就要背上赵大哥转移,哪里想到重伤的赵大哥死活不依,说不想拖累我们,说要同大嫂死在一起,叫吴德照顾好俩孩子。吴德正打算上前使蛮,赵大哥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持剪刀抵着脖子以死相逼。吴德哭了,跪在庆前对着赵大哥说道:“大哥,你救了我一命,今天这事也是因我而起,大嫂这样也得怪我,如果我早点出来,就没有这么多事,你放心,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但是,今天我也一定要把你带走,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说什么我也要把大哥你给救出去!”
因为疼痛而喘着粗气的赵大哥说话了:“兄弟,不是我不想走,自己的事儿自己知道,我这伤就算是好了,那也是个残废,只会拖累你们,再说,孩子他娘也走了,这么多年来我也离不开她。”赵大哥目光温柔的看着躺在身边不让我们下敛的赵大嫂,“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几年才过上好日子,一直都苦了她,我也不想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呆在这里,我要在这里陪她。”赵大哥抬起了头,“兄弟,我只托你一件事儿,帮我照顾好我的俩个娃娃,让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也就我一个心愿了。”
“爹啊。。。。。。。!”
“爹,我们不要走,我们要留下来陪您。”妞子和黑子扑到赵大哥身上痛哭起来。
赵大哥放下了剪刀,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声音有点呜咽:“娃啊,爹娘以后不在身边,要听吴叔的话,记住今天的事,等以后把小鬼子给赶跑了,再回来跟爹娘烧柱香,现在走吧,走吧!”
吴德抹去了眼中的泪水,郑重的站直了身体,给赵大哥敬了个礼,立誓道:“赵大哥,你放心,这两个孩子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日本也一定会被赶跑的,我发誓,我不会让小鬼子有好日子过的。”
吴德留了颗仿德制手榴弹给赵大哥,教了他用法后,拖走了两姐弟。把小鬼子的武器挑了两支新步枪,两支王八盒子,若干弹药后,将其它的枪全部给砸了,留了四颗手雷后,用剩下的鬼子手雷在偏房、院中、院门、鬼子尸体下设置了好几处诡雷。
离开前,吴德扯着嗓子冲院子里吼了一声:“大哥,等下还会有几个鬼子给你垫背的!你放心去吧!”
“哈哈哈…………兄弟,谢了!我琢磨怎么着还得再拉几个垫背,你就帮大哥我想到了,哈哈!”屋里响起赵大哥豪迈的声音,不愧是北方的汉子,拿的起放的下。
“爹娘,孩儿走了!!”
吴德带着两个孩子逐渐远去,看着略显阴弥的天空,大风吹过,青纱帐随风起舞。吴德想起一道忘记名字的诗。
燕赵歌悲肝胆壮,不肯低头蒿里。尚留得、几分侠气。一剑十年磨未尽,好男儿、都为苍生死。天下事,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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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地型论(上)
吴德带着两个孩子,专挑偏僻的小道南下,好在食物充足,背包里装满了一背包的土豆,并且还有些赵大哥家里的腌肉。山里温差变化很大,好在带了一方油布,在吴德搭了一个野外帐篷再裹着一个毛毯三个人挤一挤倒也凑合,所以总的还说吴德三个人过的还不错。
因为带着孩子,又要防备着小日本,在吴德的脑中记的很清楚,七七事变之后,小日本南下的速度很快,由于种种原因,国军简直就是没有抵抗,溃退千里闻风而逃,日军赶鸭子似的追击了几千里,直到平型关时才吃了个瘪,停了下来,重整脚步。吴德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日军已经进攻到了哪个份上,所以也就不敢走大路,照着地图大致寻了个方向,朝着山西走来。
吴德打算去投奔八路军,这个时候八路军应该整编完毕东渡黄河过来了,现在已经是9月初,9月25日是林BIAO师长指挥的平型关战斗,现在差不多离灵丘不远了。吴德知道平型关就在灵丘附近,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吴德觉的还是跟着未来的林副主席混才能安全的渡过以后那个恐怖的“文革”时代。吴德不是没有想过去投国军,立几个战功抗战结束后就跑美国去混,然后凭着自己对未来的把握,去抱抱比尔盖子的大腿,那赶情,不就财源广进啊,小日子肯定能过的舒服。但是吴德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吃新中国的大米饭长大的,再加上自己也是有几年党龄的人,古人都有云:忠臣不事二主。再加上对比之下,还是八路军的兵兵关系、官兵关系比较融洽一点,吴德就立下决心,还是投八路的好。
紧赶慢赶,带着两个孩子翻山越岭的着实不易,也还亏得两个孩子身体不错,没有叫苦,没有叫累,扎营的时候还很懂事的帮着吴德打打下手什么的。看着两个孩子日渐消瘦,吴德心里相当不好过,虽说孩子们没有说什么,但是吴德知道他们刚一失去父母就跟在外面餐风露宿身心俱损,这让吴德感觉对不起赵大哥,长吁短叹的。反道是两个孩子过来安慰吴德,让吴德宽心他们撑的住,吴德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脸,心里暗自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等找到队伍后就想办法把他们给送到延安去,最好是能在延安上个学,为此,吴德除了带两个孩子赶路外就是教他们识字,知识就是力量啊!当然,也得教他们用枪,身处乱世没点防身之技如何立足,想当年主席都得被迫转移(汗,想当年?!现在抗战都没结束呢),万一有个好歹,也多条保命之资。
9月14日,吴德终于带着赵平东、赵雅来到了灵丘县附近(吴德嫌赵妞与赵二黑的名字难听,征取两个孩子的意见后,给改了名),发现小日本已经占据了涞源,吴德在日军还没占领灵丘之前摸进了城,拉住个收拾老小准备跑路的大叔问了情况,才知道,平型关位于灵丘县西南的关岭上,距灵丘县城35公里。听到这消息,吴德兴奋的没有休息带着两个孩子赶了老半天路才扎营。平型关,平型关,多么让人为之振奋的地方。
天一亮,胡乱吃了几颗土豆之后,吴德就兴致勃勃的带着两个孩子赶路。
“叔,今天怎么走这么急?”赵东平有点奇怪了,赵雅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吴德,要知道,以前吴德可没这么早赶过路,都是等天大亮后,收拾妥当,吃喝完毕之后才赶路的,今个儿就感觉不大对头了。
“呵呵,马上就要安全了吗,所以有点心急,哈哈。”
“叔你怎么就知道就要安全了啊?小鬼子不打咱了吗?”
“这个,这个吗,我猜的。”
“这也能猜啊?!”赵东平有点不满意了,今天也起的太早了,以前哪有这么早,更不要说是在家里的时候,那都是睡到日上三杆,老娘才拿扫帚来赶我们的。
“奶奶滴,你话咋这么多,叫你赶路就给我赶路。”吴德哼叽了半天,一个锅贴罩了下去。总不能对他们说,我这是对这名战场的一种向往吧,“你看你姐就比你乖多了,哪有这么多牢骚,你还想着打日本当英雄,就你这熊样,当狗熊还差不多!”
“谁说我是狗熊来之,你看我以后能不能打鬼子当英雄,哼!”赵平东一脸的不爽,跳将起来,你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吗?
吴德也没有再跟他废话,又是个锅贴下去,盖了黑子个哴呛,冲黑子摆了摆拳头,继续赶路,惹的赵雅一阵发笑,对着赵东平说道:“弟弟,叔叫咋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叔啥时候做个吃亏的事儿?”这一路上,吴德他们碰到好几拨劫道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逃祸的难民,没看到吴德手中的枪,就看到吴德一行都是群小孩(Bai托我已经24了好不好?!),就动了歪主意,被吴德三两下放倒,心术确实不正的被吴德扒光了吊树上,还有点良心的K了一顿放走。这时,两姐弟才知道吴德是有点真功夫的人,死缠着要吴德教他们功夫,这一路上吴德没少操练他们,累的他们够栰。但是吴德对他们还是相当的宽容,休息的时间都很充足,像今天天没亮就起身以前还真没有做过。
过了小寨村,一段长8里的狭沟,沟深少则10米,多则30米,北侧陡壁无法攀登,南侧是缓坡易于伏兵向沟底出击,沟底宽10至20米。难道这里就是平型关战斗的伏击地?吴德站在沟底仰望着沟顶,这里是灵丘来敌进犯山西的必经之路,一定就是115师伏击的地方,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啊,吴德一阵阵的感慨,平型关大捷是八路军首次集中较大兵力对日军进行的一次成功的伏击战。在当时日军长驱直入、国民党军队节节后退的形势下,八路军首战告捷,有力地打击了日军的疯狂气焰,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从而极大地振奋了全国的民心、士气,才使全国人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希望所在。
吴德闭目张手站在沟底中间,思稠滚滚,那惨烈的撕杀仿佛就在眼前浮现,吴德迷失在这错乱的时间与空间里,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身。两姐弟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好在他们也习惯了吴德的间歇性神经,两人走到路旁休息不语,等着吴德的还阳。张着双臂站在路中央的吴德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有点拦路虎的味道,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是鬼子吗?吴德被这一阵马蹄声惊醒,隐约中好象是一群背着枪的军人从前方骑马赶来,吴德在地上一个侧翻半跪至路旁边,取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赵平东与赵雅也反应过来,卧倒在地,举起三八大盖与王八盒子做瞄准状,看动作,平常吴德没少操练他们。
“吁!”十几匹马快速停了下来,上来几个警卫员模样掏出了盒子炮,将后面几个军官样子的给挡在身后,然后一个国字脸黑脸膛的大汉,盯着三个兵不像兵,民不像民,匪不像匪的半大小孩,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第二节 地型论(下)
吴德仔细的打量了他们一番,灰军装,不是鬼子,训练有素,斗志昂扬,不像是溃兵(那时国民党的溃兵可没少干坏事),不像中央军,也不像晋绥军,难道,八路军,吴德看完来人的武器装备后,才注意到他们左臂上的布质襟章——十八路军(刚改编时八路军的番号是十八路军),真的是八路军,是115师吗?来的这么快。吴德目光扫向后面的干部,林BIAO!吴德的眼神猛的收缩了一下,浓眉瘦脸,双目炯炯有神,脸色红润并不像后人所形容的铁青色,林BIAO是一位伟大的军事家,有功之臣。虽说晚年政治上不清不楚,但吴德还是相当的崇敬他,一个强悍的军事天才。吴德盯着林师长久久的没有说话,以前只能看照片而今天终于见到真人,吴德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心情也为之激动起来。
黑脸汉子看到吴德老长时间没有说话,仍然傻傻的保持着跪姿射击的姿态,虽说动作是很标准,但是对着咱们那就不对了,还老半天不答话那就更加不对了,黑脸汉子有点火,不是看到你们几个年纪小,早就一枪崩了个球,冲着吴德又是大喝一声:“小子,没听见啊,你是干什么的!”
“二十九军军训团学员吴德路经此地,还请各位首长指示!”吴德回过神来,一个虎挺站直了身体,成立正姿势敬了个持枪礼,以前的队列果然没有白操。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想着上哪去找他们,他们就来了,应该是来看地形,吴德心里想到,不管怎么样,要先给个好印象先。赵平东、赵雅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学着吴德的样子做了个持枪礼,赵平东持着三八大盖倒也没有什么,但赵雅拿着个王八盒子学着吴德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呵呵。。。”一行人都笑了,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是相当精干,战术动作也相当标准,是二十九军的溃兵也能理解,但带着两个P大的孩子就有点意思了。
聂荣ZEN政委拍马上前,在马上回了个礼,说道:“哦,你是二十九军的学生兵吗?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吴德将枪上肩,示意两个孩子也放下枪,然后对着上前来的看起来相当眼熟,但想不起到底是115师的哪位将帅,说道:“报告首长,在南苑一战,我身受重伤,被北平郊外的一户农家所救,因为我的原因,他们的父母被小鬼子杀害,所以我打算带他们投奔延安。”
有意思,聂荣ZEN看着眼前青年,二十九军也兴叫长官为首长吗?眼神坚定,有着不同与常人的气质,战术素养看来也蛮高,但为什么会想去投靠我们延安,国军不都称我们为“###”避之不及的吗。
“吴德同志,你怎么不去投撤至河北防线的二十九军,那不是你的老部队吗?听说现在扩编成第一集团军了。”聂荣ZEN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只有GCD才能救中国。”吴德没敢说多余的话,都说言多必失,有这一句足够撑场面了,这时候的GCD人应该还不兴拍马屁,吴德也就省了下来。“请问各位长官是哪个部分的?”适当时候也得装一装傻,毕竟是新改编的部队。
“哈哈,算你小子有点见识,我们就是GCD的部队,八路军115师,我看你小子有点灵光,过来给我当警卫员吧。”那个黑脸汉子抢先回答了,吴德此刻并不知道这个国字脸黑脸膛的汉子对他说话就是未来的开国上将杨得ZHI,他的照片吴德并不多见,也就把他当成一般的小角色自动忽略,转头向望着林师长,小心亦亦说道:“长官,小兵吴德申请加入您的部队,请您批准。”
“嗯,政委,你安排。”说完,林师长就拍马而行,继续堪查地形,心里继续盘算着这仗怎么打,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能够留在这里这段时间已经相当看的起吴德了。
“聂政委,就把他给我吧!”其它的大小干部都随林师长前行,黑脸膛的杨得ZHI团长拍马前冲聂政委说道。
聂政委?聂荣ZEN!?吴德的眼前又是一亮,老帅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面熟,看来哥们要走狗屎运了,这不就算是在领导面前混了个脸熟吗?前途无量啊!吴德的眼神中抹不去的兴奋。
“好的,小同志,那你以后就跟杨团长吧,警卫员,先把他们送到部队上去。”聂政委转头朝警卫员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来对着吴德,“嗯,这两个孩子等安顿下来后,再找个机会送到后方去吧。”
“好,好,好”吴德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直到上了警卫员的马才反应过来,这下可不能走,这一走何年马月才能见到两位领导,得继续加深点在他们心中的印象才行。
“政委,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啊!”
聂政委转念想了两想,感觉吴德他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要紧,说道:“好吧,你们就跟在后面不要讲话。”
跟在一群未来的将帅后面,吴德感觉眼睛都不够看,在同骑的警卫员那里得知,前面走的都是一群大神级的人物,林帅、聂帅、陈光、杨成WU、杨得ZHI、杨勇、李天YOU……….吴德的眼都花了,这可都是新中国未来的高级将领,认识那么一个两个,那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天啦!俺没做梦吧?!
前面的大小干部们指着地型议论不休,后面的聂政委也没有闲着,不经意中就把吴德的资料给摸了个清清楚楚,让吴德差点就把自己来自未来的事儿给招了出来,搞的吴德大叹,这个GCD的政治工作者真是历害到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实话实说,但让聂政委来了兴趣,详细的问起了二十九军对日作战的全过程。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吴德结合自己身的实际再加上后期理论的功底,在脑中仔细整理一番后,有理有据淘淘不绝的说了起来,包括了二十九军的治军,战略布署,日军的相关资料,失败原因的自我分析等等,连前面堪查地形的高级干部都回过头来听吴德的分析,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劫道的小贼(因为吴德伸出手站在路中间,使的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吴德是要抢劫),一个嘴上都还没有长毛的小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段有水准的话来,貌似比手底下的作战参谋说的还要好。(注:GCD的军事干部大部分都是泥腿子出身,读书不多,实战经验异常丰富,但理论水平都比较差,用句话来讲就是,知道怎么打不知道怎么说)
这也使得一直都在沉思的林师长看了吴德几眼,让吴德激动不已,一不留神又说出了一段话:“像现在这个地方,从小寨村到老爷庙,这一段狭沟长达8里左右,沟底宽10至20米,沟深少则10米,多则30米,北侧陡壁无法攀登,南侧是缓坡易于伏兵向沟底出击,是灵丘日军向平型关推进的必经之路,据此地利,如果以一个师的兵力在这里设伏,起码能叫一个旅团的日军吃瘪,以一个团的兵力埋伏在老爷庙一线,做为袋底,一个团隐蔽在小寨村一带,待日军进口袋后死掐袋口,中间再以一二个团的兵力将沟底敌军斩成几段,分割歼灭,大胆接敌,小日本就算是有飞机大炮也使不上劲,最后再派一个团深入敌后,隐蔽穿插至腰站一带,阻敌灵丘涞源援兵。这仗就十拿九稳!”话越说越顺,并逐渐有点得瑟的吴德,口不择言的把这精典一战给说了出来,混然不觉这一战的策划大师就在眼前。
“哼!”林师长重重一哼,没有再答话,转过马头返程飞奔而去。
到是杨得ZHI团长过来重重的拍了吴德一下,凑脸过来小声说道:“这军事机密你也能随便乱说?!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吴德一脸的无奈,狠狠的抽了自己个儿一巴掌,妈的,也算是老大不小的人哪,怎么这样沉住气,把这后世得来的军事布署也给说了出来。
(唉,不是自己无能,都是###太狡猾,看着聂帅那张脸,心里有啥话都蹦了出来,政工,政攻,政治攻势啊,挡不住!)


第三节 襟章也是物资?!
林BIAO实地考察完平型关一带的地形,发现基本与图上所绘相符,这更坚定了他在平型关与日军大战一场的决心。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苦思良策,一张军用地图被涂得面目全非,种种设想种种布署,心里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
“天时地利人和,此战后我必名扬天下!”林BIAO沉溺于自己心中描绘的战斗场景中,虽是城府很深的人,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情。他取出纸笔,将公文包铺在膝盖上亲自给八路军总部和中央军委起草了一份电文:
朱、彭并告毛:
关于一方面军目前行动方针,我意不只陈旅(陈光旅)应在所在地域,协同友军作战,师直及徐旅(徐海DONG旅)亦因同样的任务而靠近,陈旅暂时不应以做群众工作为中心任务而进驻阜平,因为:
1.目前敌正前进中、运动中、作战中,此为我进行运动战之良好机会,我友军目前尚有抗击敌人之相当力量,为能得到友军作战之良好机会,现地域为山地,乃求山地战之良好机会,倘过此时机,敌已击破友军通过山地,并进占诸主要城市时,即较难求运动战山地战及友军配合之作战。
2.目前军民正在看我军直接参战,如我参战兵力过少,则有失众望。
3.兵力过少。则不能将以绝对优势兵力消灭敌之一部。
4.目前须以打胜仗,捉俘虏,提高军民抗战信心,提高党与红军威信,打了胜仗更容易动员群众与扩大红军。
5.目前如集中一师以上兵力于狭窄区域求战,当然是不妥的,用不开的,但以一师以下兵力则是须要的,用得开的。目前第一仗应以集中约一师的兵力为好,待尔后客观情况上已失去一师兵力作运动战之可能时,再分散作群众工作和游击。
一宿未眠,林BIAO扔下笔,走到门外。透过淡淡一重薄雾,平型关一带的古长城影影绰绰地耸立在山脊和峰顶。群峰耸立状如狼牙,山峦相连,谷深坡陡,仿若护院猛兽俯卧待发,张开大嘴待倭奴来犯而食。
1937年9月17日,吴德正式成为八路军的一员,就跟在杨得ZHI团长身边成为了一名警卫员。参军了总得有东西发吧,于是吴德兴致勃勃的跑去找军需科长,想看看到底能发些什么不一样的东东。但是没有想到,军需科长不但什么都没有发,还把赵平东与赵雅的两支王八盒子跟一支三八大盖给收了上去,美其名妙一切缴获要归公,吴德当然不干,军需科长一句话,“这是团长的命令,你去找他去。”
送走吴德后,军需科科长乐的合不拢嘴,这投奔过来的吴德不但什么都不缺枪支弹药服装装备物资比老八路都齐全,而且还送来武器,这下子又可以多装备几个人,那可都是钱啊,真希望多来几个像他这样的就好了。
吴德心里极度不爽,跑杨团长那里去抗议,说道:“你物资装备不发也就算了,为啥连我给两个侄子侄女防身用的枪都给收了?!”
“你那两个小P孩子要枪干什么?人还没有枪高,再说了,有我们保护,在我们后方,你还怕他们会不安全啊!”杨团长理所因当的对着吴德说道“再说了,怎么没发物资给你啊,不是已经发了个八路军的布质襟章吗!”杨团长指了指吴德蓝军装的左臂。
吴德暴怒,扯着左臂章,吼道“这也能叫物资吗?!”
“啪!”杨团长就是一个锅盖下来(赵平东在一旁偷笑:以前老欺负偶,这下子有人来收拾你了吧!),“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我说它是物资那就是物资,你个小子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现在就给我滚,少来烦老子,老子忙着呢!”杨团长根本就没把吴德放在眼里,挥了挥手,像赶只苍蝇一样把吴德给赶了出去。
正当吴德灰溜溜的走到门口,杨团长又丢了一句话过来,“小子,有一批北平过来的学生要我们团送到延安去,你可以顺便把那两个孩子给捎上,去找政委,这事他在管。”
“是!”
“报告!”
“进来!”
“陈政委好!”吴德跨进了陈正湘政委的房间,一个立正敬了个礼。
“呵,是吴德啊,来坐坐,有什么事?”陈正湘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吴德。
“政委,听说有一批学生要送去延安,能不能把我那两个侄子侄女给捎上?”
陈政委想了想,说道:“可以啊,正好延安也有少年学校,正好可以把他们送过去,这可以去找周参谋,这次是他负责带队,然后我再写封介绍信,那学校的校长是我的老熟人,肯定能照顾好他们的”
“是,谢谢政委!那我先去找周参谋了”吴德闻言心里相当的高兴,这下子对赵大哥也有交待了,少年学校,那不就是教育高干子弟的学校,里面不都是革命先辈遗留下来的孩子或者是八路军干部的子女,那里可是前途大大的,真不错,好,好,赵大哥赵大嫂你们就放心好了,你们的孩子肯定能有出息的。有点兴奋的吴德转身就跑去找周参谋,连礼都忘了敬。
“这小子,我怎么看也不像聂政委嘴里的高材生啊!”陈政委摇了摇头,对吴德的冒失很不感冒。
“周参谋!周参谋!你躲哪旮旯啦?!”吴德人未进,声音就已经冲进了团部旁边的偏院,听其他人说周参谋在这里,给那群学生讲路上的相关事项与纪律。吴德这几天跟周参谋相处的还不错,周参谋是个老红军老参谋,对参谋业务相当的贤熟,那天在平型关,他也跟了去,回来后跟吴德切磋了许久,让吴德受益非浅,而周参谋也对吴德那天马行空的作业赞叹不已(哪里是天马行空,只是吴德东搬一个战役分折西挪一个战术理论而已),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上深的相当快,吴德也就能在他面前大大咧咧没大没小。
一个大跨步进门,满院子的学生都齐唰唰的对着吴德行了个注目礼,吴德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有点面熟,一脸的尴尬,摸着脑袋就站在那里傻笑,右手还伸起来挥动着打着招呼,“嗨……呵…嗬……大家好啊……呵..呵….!”
“哄………………….”又是个哄堂大笑,学生们都笑的东倒西歪,八路军里也有这么冒失的人,还有他那样子真的好好笑。
“你干什么呢?!这么冒冒失失的,还像个八路军战士吗!?”,周参谋对吴德打断他上课的举动心里也相当不爽,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你不注意形象我也要注意形象,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女学生在这里,要知道你哥哥我到现在还是个光棍汉,真不厚道。周参谋批评了吴德一顿后正要拉着他到一旁讲话。
“吴德!”
“吴德,吴奇龙,是不是你啊!”学生群中响起几声喊声。
吴德听到几声很耳熟的声音,并且吴奇龙这个大字可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转过头向人群望去,只见几道身影站了起来。
“吖,原来是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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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差距咋就这么大
“吖,原来是你们啊!”吴德很有点意外,这不都是在大年时给爷爷家拜年的几个学生吗,小燕,高子,刘强。怎么凯婵不在里面?吴德在整个院子的女学生面上打了个转,奇怪了,他们不都是一伙的吗,怎么凯婵不在,难道凯婵没有跟他们一起?
刘强首先开了口,“真的是吴兄啊,真没有想到你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很高兴见以你!”刘强走了上前,上来紧紧握着吴德的手。
“刘哥啊,别抓那么紧好不好?我加入GCD的队伍那不是正常的啊,只有GCD才能救中国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燕京大学不是转长沙去了吗?”吴德揉了揉抓痛的手,一脸好奇的看着刘强,你这大学生不是应该成西南联合大学的学生吗?
刘强还没有来的急说话,周参谋已经说话了,“你小子,刘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GCD员,他可是一二九运动的组织者之一,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可比你小子强多了。”
“嗬。”刘强没有说话,仍然伸出手对着吴德,“不值一提,奇龙兄,你才是真正的爱国志士啊。”
“呵呵。”吴德仍然是一脸的傻笑,“刘兄说笑了,我跟你比起来真的不值一题啊,没有想到你是真正的GC主义者啊,鄙人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吴德在某些场合还是知道要谦虚的,他跟刘强说了两句后,再伸长脑袋露在学生面前,跟着几个熟人打招呼,“小燕,高子,兄弟姐妹们你们都好啊!”
“好啊,好啊,没有想到你还成了八路军啊,比我们还快一步。”
“是啊,是啊,奇龙兄,你时刻走在我们的前列啊!”
“对啊,奇龙兄,这个时候能再见到你什么高兴。”
几个相识的都跟吴德打着招呼,其它不认识的也在四处打听着这位到底是谁,等大家都知道吴德是一位相当有才华的“音乐家”时,这以前大家不都想认识这位年纪相仿甚至还小的“作曲家”吗,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大家都喧哗起来,一致要求吴德为大家唱道歌。刚开始只是廖廖几个人,到后来大家是一片,“吴德,来一个,吴德,来一个。”
周参谋是惊讶的看着吴德,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刘强则是给吴德打着气,“奇龙兄,同学们都很仰幕你,一直都在打听《精忠报国》的作品,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应该为大家来一首,也让大家认识你吴大家吗!”
“这个,这个。”吴德躲躲闪闪不敢应声,虽然说自己是可以盗版后世的歌曲,但是做人要低调,低调不是,你说这个万一给弄演出队宣传队去玩快板,那还有啥前途可言。再说了,怎么着凯婵没有来投奔啊。吴德吱吱捂捂没有说话,眼神却还在人群中转来转去。
“刘兄,怎么凯婵不在啊?!”吴德还是忍不住了,拉过刘强小声的问道。
“凯婵?!她早就在第一批时就已经去了,现在应该在抗大里学习”,刘强没有注意到吴德略显遗憾的神情,仍然想着吴德为大家来首新歌,最好是能鼓舞同学们斗志的歌,“奇龙兄,你就为大家来一首吧,最好是能鼓劲的!”
“呵呵。。我还有点事,等以后再说吧,我先闪。”吴德没有在做停留,一把扯过周参谋就跑了,“同学们,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
“大家先休息一下,就在院子里不要乱跑,等下我还有事给大家说,刘强,你帮着照看一下。”被拖着跑的周参谋没有甩开吴德的手,回过头来对院子里说了一句。
一口气冲到无人的角落,周参谋打掉了吴德的手,说道:“跑啥,跑啥,还会吃掉你不成,你不是跟他们认识吗,有必要怕成这样,不就是要你唱支曲儿,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跟你哥哥我说,看样子你小子还是个名人吗!还有就是,那个凯婵是谁?搞的神神秘秘的以为哥哥我没有看见是吧?”还是老革命眼光够毒,一下子找出了问题的实质,没等吴德喘口气,周参谋就像放炮一样质问一气,那架势就差没上老虎凳辣椒水严刑拷打。
“哥哥啊,那事以后再说好不?”吴德装出一副可怜像,说道:“我今天找你真的有事。”
“管你有事没事,你今天不把事儿给我说明白了,我是不会理你的。”周参谋没吃吴德这一套,拍了拍衣服转身就走。
“哥,周大哥,我来找你是为了我的那两个侄子侄女,我已经申请过了,团长和政委也同意了,要我那两个侄子侄女跟你一块到延安去,你看我那两个侄子侄女多可爱啊,你说总不能留在这里跟我们这群大男人的受苦吧,他们的事儿你也知道,这么小就没了家,多可怜啊,还是咱政委不错,说要介绍他们去少年学校,还要校长来照顾他们,你看看,我现在不就是来要你顺路捎上他们,然后在路上照顾照顾吗,咱周大哥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汉子,怎么会让两个小孩吃亏呢,周大哥。。。。。。。。。。(省略万字)。。。。。”吴德跟在周参谋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又是说的,又是比的,又是拍马屁什么的。可惜周参谋根本就不甩他,当成是没有听见一样,边走还边笑眯眯跟老乡们打着招呼。
“刘大伯,忙些啥啊?吃了没?”
“三大爷,身体好点没?”
“王嫂,今个儿你家吃什么呢?这么香。”
“李大哥………………..”
吴德无奈,前跨一步,伸出双手挡在周参谋的面前,求饶道:“周哥啊,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有啥话你就直说好了,做弟弟也不能让哥哥白辛苦,等下就去小店给你整几条香烟让你路上抽”
“说啥话呢,你哥哥我像这种人吗?!竟拿香烟来诱惑阶级兄弟,你想干什么?你当我是什么?啊!”周参谋板起脸来训斥着吴德,吴德低眼顺眉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周参谋话音一转:“要我帮忙照顾那两个孩子到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得先交待清楚自身存在的问题,交待清楚了,那啥都好说。”
“大哥,我有啥问题好交待啊,我的那几档子破事不都告诉你了吗,你还想知道些啥啊?”吴德一幅委屈的像个被休的小媳妇,瞪着个无辜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瞅着周参谋。
“喂,喂,你别搞的做哥哥的我欺负你一样,你就老实点告诉我,那个凯婵是谁就行了。”
谁说八路军不八卦,吴德现在恨不得掐死后世拍抗战电影的那些导演,那电影里拍的八路军是多么的正直豪爽威武不凡雄壮大气,咋滴跟眼前这位差距就这么大咧?连俺滴私事都得打听,电影害人啊!吴德低头咬牙切齿不已,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有求于人,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吴德抬着头来,大义凛然,对着周参谋说道:“哥哥,有啥事我能蛮着你吗,我们什么关系,谁跟谁对吧,不过弟弟真的跟她没啥。”吴德顿了一顿,在周参谋又要发彪之前,赶紧接道:“我也就是跟那几个学生一起认识的而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滴。。。。(省略五千字)。。。。”吴德一板一眼把跟凯婵认识的全过程都招了,包括在南苑见面,还有那首歌,末了还来了一句,“你看吧,全部都给你讲了,都说没有什么啦!我跟她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还说没有什么!你小子还不老实!”周参谋在旁边仔细的听着吴德说的每一句话,还时不时的反问几句,并且还要吴德把那首歌给唱了出来,果然是老革命啊,那功力没法说,以前肯定没少审问地主老财叛徒间谍什么的。百无遗漏,就差没问吴德有没有把人家怎么怎么样了,这么一说,整了一个多小时,周参谋起身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临走前丢了一句:“你小子不要辜负人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吴德有点莫名其妙,呆了半天,看到周参谋要走,才急了,追了上前:“周哥,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啊,你到底是说句话啊,我可是什么都招了,你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知,最起码也得给我个答复啊!”
“行了,行了,你那事我知道了,明天你就把他们给我送过来就行了,还有,我要抽上海的牌子,不行骆驼的也凑合,也不要买大多,两条就够了!”
“…………….”吴德彻底无语。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滴就这么大咧?!”
一阵鬼哭狼吼,惊跑母猪一只,土狗二条,小鸡小鸭四五只。


第五节 送战友
收拾东西的时候,吴德并没有告诉赵雅与赵平东两姐弟实情,等到了把他们给送到周参谋手里,两姐弟知道要被送走后,两个人都不干了。特别是赵平东,死死的抱着根柱子,喊叫着打死也不走,“我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留下来打鬼子当英雄,你别想把我弄走,我死也不走。”
吴德拉了半天没啥用,正想叫赵雅这个做姐姐的人来劝劝,没有想到赵雅也是撅个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眼瞅着就要落下来。吴德搔了搔头,眼看着队伍就要出发了,这担误了周参谋的时间那就不好了,但是左劝右劝,赵平东就是要死要活的扯着嗓子乱喊,赵雅也是别过头装做没有听见。这下吴德可有点毛了,脸一板,就要上去用强,赵平东一看,眼泪鼻涕猛流,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爹呀!吴叔不要我们啦,叫我们怎么办啊!?他不要我们啦!要把我们送人啦!爹呀!娘哪!”,赵雅也是脸色一变,眼泪哗啦的掉了下来,嘴里咆咽着:“爹,娘。”
一下子,吴德的手就僵在了半空,心里无限的愧疚,脸色也暗了下来。
周参谋在旁边搓了搓手,想接上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些啥,他也是个孤家寡人一个,哪有劝这小孩子的本事。倒是刘强带着小燕上来了,小燕把赵雅拖到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强走到赵平东面前,细声细语的:“赵平东是吧?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当英雄啊?”
“嗯,呃呃………。”赵平东点头答应,但因为哭的太历害,还打了几个颤。
“英雄会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吗!?”刘强话音刚落,赵平东就停止了哭泣,抹去了眼泪,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嗯,这样才对吗。”刘强拿出手帕擦干净了赵平东的大花脸,继续柔声的说道:“想当大英雄,那得先学好本事才行,你看哪个大英雄不都是本事高强的啊,你现在还没有学到历害的本事,以后怎么当英雄啊,不说别人,就你吴叔那也是学了有五六年才有这等本事啊,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让你跟我们走,那是要去学本事,你看到那边的哥哥姐姐没有,他们都是去学本事的,本事学好了,我们就能来打鬼子,那样子才能立功受奖当好汉当英雄吗!对不对啊,如果你想…………………。”不服都不行,一下子的功夫,赵平东就从柱子上下来了,也没有再哭了,安安静静的拎着行李等着出发。吴德跟周参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佩服两字,吴德偷偷的对着刘强竖起了大拇指,心里还想着,他怎么知道我当兵练了五六年啊?!
这个时候,赵雅也破涕颜笑的牵着小燕的手走了回来,也不知道小燕跟她到底说了些啥,不过这也说明了,还是女人才能了解女人,虽然说赵雅只能算个准女人,但看的出来,小燕一定说了些什么女人间的话题,让她开心不已。
“奇龙兄,那我们就走了,没有再次听到你的歌,真的让人感到遗憾哪,只能说下次再有机会吧。”。团里的领导都来了,跟同学们一一握手告别,刘强走到吴德的旁边,跟他说道。
吴德沾着是团长警卫员的光,也跟在队伍里送行,刚把两条烟塞给周参谋,正打算打击打击周参谋这个打土豪分田地的诈骗份子,刘强就走了过来。吴德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摸索着下巴半响后对刘强说道:“刘兄,我想大家以后都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一起战斗的战友,我这里有首歌就送给你跟同学们吧。”
说完后,吴德清了清嗓子,旁边的学生们也安静了下来,几个团首长也一脸好奇的看吴德。大盗版音乐家就唱了起来,这也让吴德后悔不已,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唱这一唱。
《送战友》(原名驼铃蒋大为唱)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等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先是吴德一个人再唱,然后就是所有的人跟着哼,最后是大家一齐大声的唱,有几个感情细腻的女学生已经哭了出来,虽说是短短的几天相处,但是八路军指战员火一般的热情却让同学们记忆犹新,如此一别,也许很多熟面孔就再难相见。同学们怀着不舍带着颗火热的心,一遍遍唱着吴德的歌,奔向了那太阳所在的地方。
良久,直到那群学生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同志们才回过头来,直愣愣的盯着吴德,让吴德身上一阵发寒,说道:“各位领导这么看着我干吗?我有什么不对吗?!”
几位团首长到是没有讲话,政委的警卫员小张到是说话了,“吴德,这个队伍里只有几头拉行李的驴子,挂到是挂了几串铃铛,但是怎么说也不能是骆驼的铃声啊?!”
吴德狂汗,瞅了瞅几个领导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偷偷松了口气,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小张说道:“那是不是驼行李的驴子啊!?驼东西的驴子身上发出的铃声,我能不能把它简称为驼铃啊!”
“……………………..”
送走了两个孩子后,吴德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训练当中,没事就混到连队里面跟着大伙儿一起训练,让杨团长经常找不着人,你说这个跟着连队一起训练也罢,人家休息了,吴德要不就全副武装出去跑山,锻炼脚力什么的,这以后跟着土八路混,全靠两只脚走路,这个不加强锻炼那可真是没啥混头。再不然就是,满团乱跑,找团里头的高手过招,没有几天的功夫,到也让全团的人都认识到了这个无耻下流的刀客。吴德是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使了出来,扬沙土、吐口水、使绊子、逃跑后转一圈回来偷袭、仗着刀锋削枪、撩阴、跺腿什么的举不胜举,倒也让全团官兵受益非浅,在未来的肉搏战中占了不少小鬼子的便宜。
吴德全然没有了身为警卫员的觉悟,保护首长这个重担鬼才知道扔哪去了,让杨团长大叹遇人不淑,拉着吴德正要好好教育一番,吴德个二楞子把头一梗,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谁叫你挑我当警卫员啊,有本事你放我下班排啊!”。杨团长被梗在那里半响没有说话,还真没有见过如此胆大顶撞上级的兵,回过神来的他正想着要收拾吴德,跑了个没影。如果不是在团里几个高手口中得知吴德“功夫”不错,杨团长早把他给赶伙房洗马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全团官兵都已经磨刀霍霍做好了战斗准备,大家都在不断的训练自己的拼刺肉搏水平,红军历来缺少弹药,打三排子枪就刺刀见红都已经是老传统,虽说改编后蒋委员长也拨了一批武器弹药,但全团官兵最多的也没有超过二十发子弹。当然,吴德不包括在里面,有着上百发子弹的吴德倒也大方给身边人发了不少子弹。
天气已经转凉。
战斗即将来临!


第六节 平型关战斗(一)
1937年9月24日,晚。
天空下起了阴阴小雨,朦胧中看的出有上千人马,没有动员,没有废话,都是老红军战士,有话根本就没有必要说那么多大话套话,只从每一名战士的眼神中就可以看的出来,对这一战是多少期待与渴望。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丝丝杀气交集在一块,方阵二十米开外没有生物敢逗留,村子平常狂啸的大狗小狗们也缩出了一团,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村民都掌着灯,站在门着,目视着这群就要上战场斯杀的子弟兵,目光中充满了不舍,古来征战几人回,不舍的昨天还活生生的汉子明天可能再也见不到面。目光中充满了希望,铁血男儿,希望他们能赶跑侵略者保四方平安。目光中充满了信心,那是对中国军人战胜倭贼的自信!
杨团长站在队伍前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在一个个指战员的脸上掠过,似乎要把他们深深的记在心里烙在脑中。雨下的更大了,身着单衣的全体指战员腰板挺的更直,眼神更加坚定,保家卫国,镇四方平安乃军人本职,纵是马革裹尸又何惧之。
其它团首长,在队伍里巡视着,帮着同志们整理着装备着装。大部分人都没有雨具,但在雨中的姿态仍然是那么的挺拔,杨团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下达命令。
“等等,杨将军,请等一下。”年迈的老村长带着几个小伙子走了过来,说道:“杨将军,请等一下,我有话说。”
“老叔啊,有话你就讲。”杨团长迎了上前,双手扶住了老村长。
老村长紧紧的抓住杨团长的手,说道:“杨将军,老汉我今年六十有五,见过不少的军队,但是像你这种不扰民不犯民还帮我们干活的军队,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次将军上前方打鬼子,保家卫土,老汉特代表村子里的上上下下为将军壮行。”
后面的小伙子递过来两个海碗,倒满家酿的老白烧,老村长递给杨团长一碗酒,自己双手端上一碗,说道:“杨将军,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水酒一碗,祝杨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干!!”
“旗开得胜,干!!”杨团长重重的喝了一声,将白酒倒进了嘴里,火辣辣的白酒下肚,一团火升起,杨团长心里充满了豪情,全国的老百姓都在看着咱们,咱们一定要胜利!
“杨将军,想当年,老汉我也在大沽口炮击过红毛鬼子,现在又有倭贼来犯,老汉是老了,不能做这保家卫国的事儿,但是还有我的子侄辈可以上,我就把这几个孩子交给你了,希望杨将军能够收下,也让他们能为国家出点力。”老村长声音洪亮,眉宇间可以看出他当年炮击敌舰的豪情,说完后,拉过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送到杨团长面前。
杨得Z团长看着眼前的老村长、老战士、老英雄,跋着腿拄着拐身体瘦弱皱纹满面仿佛迎风就倒的老汉,一直浑浊的眼睛此刻也发出了阵阵精光。
“老叔,我收下了。”杨团长重重的点了点头,“吴德!”
“到!”
“他们几个暂时呆在团部,由你负责!”
“是!”
“出发!!”杨团长转过身,大踏步的走向前方。
虎狼之师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老村长一直站在村口望着,身后是全村的村民,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望着……………………
整个队伍在快速的前进,除了脚步声没有其它声音,偶尔有几位战友滑倒,爬起来继续追赶队伍。王水根扯了扯前面的堂哥王金根,小声道:“哥,他们这是出哪里啊?!”
“不要说话!”吴德回过头来低声喝了一句。王水根吐了吐舌头,放开王金根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最小的堂叔王叶生,忠厚的王叶生冲他笑笑,王水根也就静下心来,安心的赶着路。
这三个人就是老村长送来的三个小字辈,三个人都刚二十出头,王叶生辈份高是生字辈,王水根、王金根辈份低是根字辈,按年纪排是王金根、王叶生、王水根,但是农村兴论辈份,所以王金根与王水根见到王叶生都要喊叔,这三个人里面王叶生忠厚老实,王金根成熟稳建,王水根调皮好动。吴德简单摸了摸情况后,就把他们给安排在自己的身后,只要求他们不要讲话,紧跟着自己。走了老半天路后,好动的王水根就有点受不了队伍安静的气氛,东搔搔西搔搔,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你说这个一直走一直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吴班长,你说这个下雨天大晚上的到底是走到哪里去啊?!”王水根终于忍不住了,紧赶了几步上前,追上吴德,问道。三个人分下来后,吴德简单交待几句后就很正常的要求他们称呼自己为吴班长,倒是让旁边听到的杨团长斜眼瞟了吴德好几眼。
“你闭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老百姓了,你现在是个军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给我回队伍里去!”吴德瞪了瞪王水根,把他训了回去,声音大了点,让走在前面的陈政委有点惊讶的回头看了看吴德。
685团是先头部队,要说本来团里倒也有那么三两匹马,但是团首长把马都让给通信兵也有些体质较差的战士,所以几个团长政委参谋长之类的都跟着战士们一起步行,团长政委在前面开路,参谋长跟其它副职都分散到了各个营连带队,都是老革命出身,二万五千里都走过来了,这点路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个个都健步如飞,并没有拖大部队的后腿。
“这么晚在山里赶路,又下着大雨,万一山洪了怎么办!?”王水根退回了原来位置,但嘴里还小声的唠唠叨叨。
山洪!!吴德突然记了起来,115师就是因为遇到了山洪才只有三个团设伏,一个团打援,最终因兵力薄弱而被小鬼子逃掉几百人。这可是个大问题,思索着对策的吴德放过了嘴里嘀咕不停的王水根,倒是王金根让他闭上了嘴,“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心我抽你!”
“团长,我必须加快速度,急行军!”吴德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的杨团长,着急之情露于脸上,“现在雨越下越大,说不定还会有大到暴雨,这山里面土质疏松,万一暴发山洪那就难办了!”
“你他奶奶滴,说什么呢!”杨团长脚步没有停,摘下帽子擦了把脸上的雨水。
“老杨,吴德说的也有道理。”陈政委接了个口,“这个雨看来是会越下越大,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杨团长没有说话,低着头仍然大步的向前走着,吴德紧粘着他。老大,这可是大事,真的会有山洪的,历史书都写了,吴德心里想着眼睛仍盯着杨团长,打算再劝。
杨团长抬起了头,下达了命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道:“传令,向师部报告,为防止山洪断道,我先头部队提高行军速度,跑步前进,让后面的几个团都跟上来。”
“团长下令,跑步前进。”负责上传下达的通信兵来回在队伍里下令,整个队伍没有喧哗没有断档齐刷刷的整体跑动起来,好个纪律部队。
回到队伍中的吴德先表扬了王水根一顿,然后就呆在旁边照看着三个人,急行军可不比一般,特别对于新兵来说,那是最容易掉队的,吴德压着步子跟着三个人,并在观察着他们,王金根的爆发力要强点,王叶生的耐力不错,王水根持平,看来,农家的孩子身体素质那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拉壮丁的都喜欢去农村去拉,吴德看着他们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王保长的味道


第七节 平型关战斗(二)
历史的车轮仍然向前滚动着。
在部队翻越一段崎岖的山道,转入一条深沟时,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山洪突然间暴发了,湍急的洪流咆哮着冲过公路,如猛兽般拦住了去路,把115师拦腰切成了两断。吴德还是晚了一步,比历史稍稍有点不同的是,这次过来了四个半团,独立团、685团、686团、687团、688半个团,比历史多了半个团。344旅部加上688半个团跟师直属各营等全部被困,被上级命令向南转移隐蔽待命。
25日拂晓,343旅抵达白崖台一线伏击阵地,685团的伏击地在343旅部的左侧,686团在旅部的右侧,687团到达蔡家峪一带隐蔽,独立团到达腰山一线隐隐蔽,担负着阻挡敌援军的重责,688半个团担任预备队。此时风停雨住,天已经亮了,部队按预定计划埋伏在公路南侧的山地。师指挥所设在一个较高的山头上,有一片小树林便于隐蔽。
吴德俯视沟底,八里长的沟道尽收眼底,再朝前面的伏击阵地望去,指战员们隐蔽得非常好,经过一夜风雨,都变成泥人了,正好与阵地溶为一体,不是事先知道,真难辨认。
吴德绞尽脑汁的回忆书中的这段历史,好象记的为了对面老爷庙这个至高点双方都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而我方应北侧都是悬崖而未将部队布伏在那一线。吴德看了看老爷庙还有辛庄旁边几个高地的地形,虽然很陡峭但也并不是爬不上去。吴德把自己的三八大盖扔给王金根,再东挪西挪了几颗手榴弹给剩下的二王(汗,二王!!),拉了团部一个相熟老兵过来教他们三个怎么用枪怎么用手榴弹,然后丢下一句话就跑了:“你们三个不许乱跑,听老班长的招呼,我去找团长有点事,回来后我会检查你们。”
团部设在后面不远,本来吴德是要跟着团长的,但是为了锻炼这三个新兵,吴德还是决定把他们带到战场上练练。
“团长!”吴德冲到了杨得Z身边,杨得Z正在看着地图,跟其它几个参谋配置火力布署。奇怪的是他对吴德的冒失似乎不是很在意,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事?”
“团长,我观察了一下,对面辛庄几个高地还有老爷庙这个高地,相当重要,你们看这里是狭沟的出口。”吴德凑了上前,在团长的简易地图上指指点点,“我们只要以一二个连的兵力,配备几挺机枪与我们这边的机枪阵地一道进行火力压制, 完全可以叫小鬼子无路可遁。反之,如果被日军夺去,占此高地对我进行火力压制的话,完全可以掩护沟底日军从辛庄沿晋缓军所防守的东跑池撤退,我想晋绥军不会帮我们堵这个口子的吧?!”(事实上,115师打响这平型关战斗第一枪后,阎老西毙了好几个不出战的将领,才把这整个平型关战役打了下去)
“小鬼子单兵战术与战斗技能相当的强,小班组的配合更不能小看,这个机枪排的阵地就有点问题,侧边坡度较缓,战斗一打响两边的战友们都冲进沟底肉搏,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战斗班组的鬼子从这里摸上来,没有刺刀没有防护的机枪在小鬼子面前就是个菜!还有这里,这里…………。”说上兴致来的吴德,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几个新面目,不过就算吴德看到了也会把他们自动忽略,没有军衔标志,都是灰军装,黑脸蛋的汉子,吴德鬼才知道他们是谁。
杨团长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MD,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就不能婉约一点,你就没有看到有兄弟部队的领导过来观摩,有考查日军战斗力的工作小组在啊!?杨团长忍住火没有发做,小子,你给记住了,回去后非罚你打扫一个月茅坑不可。
“唉呀,老杨,这是你手底下的新参谋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小伙子不错啊,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哈哈!”说话的是个国字脸,像貌堂堂大汉,声音洪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豪爽的汉子。
“首长好!685团团长警卫员吴德向你报告,请你指示!”吴德这才发现了几个新面目,一听叫团长老杨,那最起码也得是个团级干部,未来的将军级。吴德赶紧立正站好,敬了个礼。
“什么首长?叫我老大哥就行了,小兄弟,我看你不错,过来给我当警卫员吧,老杨哪里能识货啊,跟他混没前途的。”国字脸的首长一边说,一边还鄙视的看着杨团长,做出一副你不行的样子。
“他奶奶滴,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就见不得人家有好东西,摸去我的陈年好酒也就算了,连我的人你都不放过。我看老王你小子就不是大别山人,肯定是山西老酸给迁过去的!”
“哈哈。。。。。”杨团长话音一落,几个人全部大笑起来,全然没有伏兵的意识。吴德在旁边看的狂汗,眼睛不断的往着山外瞟,生怕被小鬼子发现。
“啪!”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吴德肩膀上,“小鬼子没那快来,小伙子,你胆子有点小啊!”说话的正是杨团长口中的老王。
大哥,我知道你们这群高人胆子都大。这可是伏击战啊,你喊这么大声,就没有一点儿战场纪律吗?!吴德心里偷偷的说道,这话可不能说出来,那要不杨团长非得收拾我不可,他没想到的是杨团长早已经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来来来,你再把一些细节给说清楚一点。”老王把吴德扯到了地图旁边,把杨团长给丢到了一边,好象他才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员一样,“你说对面只要一两个连队,这个兵力会不会太少了,对面可有好几个高地。”
吴德静了静心,仔细想了一想后说道:“在狭沟内段的老爷庙布上一个连的兵力,配上五挺机枪,在狭沟外侧偏辛庄方向的高地布上两个排三挺机枪,然后再狭沟出口处布上拉雷,老爷庙沟底一侧布上绊雷,再加上我这边的机枪阵地压制,一定能狠狠的揍小鬼子一顿。不过,我们这边的机枪阵地得配上一个班保护。”
“好!就应该这么干,揍他们这群小P养的!”老王在脑中认真推演了一遍后,拍下了这个板子,就要下达战斗命令。
“去,去,去,你还以为是以前当团长的时候啊,你个小小的772团副团长,手伸这么长,来指挥我们685团了啊!你反了你不是!”杨团长推开老王,嘴里数落着他。
“嘿嘿,嘿嘿,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嘿嘿,那么小气干吗?想当年老子挂上盒子炮的时候,你小子还扛着老套筒呢,现在倒是跟老子上脸了啊,想当年,你开枪都是我教的!还有。。。。。。”
“停,停,停!打住啊,你怪谁啊,谁叫你老小子没事就犯错误。诶,别打差,等打完这一仗老子再听你胡扯啊!”杨团长打断了老王的话,并且制止了他的解释,通报给了师指挥所,得到同意后,开始下达命令,派三营九连前去老爷庙设伏,八连抽两个排去辛庄布防,并收集了不少手榴弹,在相关一线布雷,安排完毕后,天公做美,又下了场小雨,把一切痕迹给冲刷了去。(林B喜欢越级指挥,特别是这种只有三个团参加的战斗,旅长不过是摆设。对此,许多下级指挥员不止一次提过意见,战斗中同时接到几个不同的命令,不好执行。林彪在军事指挥上是非常自负的,而且很专横:“谁官大就听谁的!怎么不好执行,蠢!”从此,没人跟他计较了,有意见背后嘀咕听不见,当面提难免一顿好训。所以说杨团长也就没有报告给旅长陈光。)


第八节 平型关战斗(三)
吴德在团部听几位老革命打了一阵屁,了解了老王同志的一些“丰功伟纪”。像什么从团长干到炊事员,再从炊事员干什么团长,职位升了降,降了升什么的,还有什么以前谁谁没衣服穿,光着腚打仗什么的,聊着聊着,最后说到了牺牲的战友身上,让气氛一下沉闷起来。虽说在坐的各位基本上都是老革命,心理承受力强,但大战在即,这些话说出来也有点子伤士气,所以几个领导自动打住了话题,找了些借口都跑了出去。
正听的入神的吴德也就只好打道回府。回到伏击阵地后,他开始检查三个王对武器的操作技能,装弹,上膛,退弹,空膛瞄准,击发。武器的基本操作并不难,三个人看来也不是很笨,基本操作都会了,就不知道实际作战怎么样,就怕战斗一打响,手不知道怎么放,枪不知道怎么打。万一这鬼子兵来个炮火覆盖,整个人就此崩溃,影响士气影响军心那就更让人头痛了,要不怎么会说新兵怕炮,老兵怕枪呢。
闲着也是闲着,为了能让这三个人能够在战场上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吴德就把三王给拉到了坡后,小声的教起了单兵战术,卧姿射击、跪着射击、立姿射击、跃进、卧倒起立、前翻侧翻、拼刺的基本动作之类。特别是讲了一些战场上相关注意的事项,如:枪口不要对着自己人、进攻时要屈身蛇行、不要贴着战友的左侧放枪、要躲进实用防弹的隐蔽物后、尽量不要躲在草丛灌丛树木后面、刺刀不要捅的太深、肉搏时要用余光注意脚下、特别是在两军对射期间不能犯浑跳起来开枪。
老王饶有兴志的抱着个两手蹲在边上看着吴德的言传身教,对着吴德一班子人指指点点,一阵的比划,时不时跟旁边一个没带帽子光着脑袋身材壮实的汉子不知道是参谋还是警卫员的家伙耳语两句。
“小关,你看看这小家伙不简单啊,那战术动作看起来都那么漂亮。”
“团长,你也别长人家志气,再漂亮在战场上也不管用!还是我们自个儿摸索出来的动作才最实用。”
老王没有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就那么一直盯着吴德,突然说道:“我看人一向很毒,我看这小子肯定是打过几场恶仗的老兵。”
“团长,你就吹吧,看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家里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如果脸上再白上那么一点,那整个儿就一小白脸儿,肯定是没多久上队伍的,能打过什么仗。”光头瞅了吴德几眼,然后很不屑的咧了咧嘴。好在吴德这个大夏天来有事没有就脱光了晒太阳,要不然还不知道被光头说成个什么样子。
杨团长出去遛了一圈,检察了各营连的埋伏阵地,同志们等的都有点急了,特别是那急性子的一营长,要不是自己去后训了一顿,估摸着他就会按耐不住跑团部来询问鬼子的动向。一个晚上的急行军,同志们都没有吃早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昨晚发的那几个饭团早就被同志们在路上吃光了。看来还得继续忍耐啊!杨团长摸着下巴走了回来。
“老杨,老杨,来来”
“那个小子是什么时候加入队伍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老王,哦,你说他啊,他参加八路军才十天不到,不过以前听说是二十九军的学生兵,高中生。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老王摆了摆手没有讲话,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团长,你看吧,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学生兵,能打过什么仗啊,瞧你把人家高看的,不是我吹,像他这种货色,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两个。”光头说完话,从口袋里掏出了帽子,戴在了头上,别说,这风吹的还挺冷的。
时间一秒一秒缓缓滑过,谷底的那条公路如一条僵蛇般静卧着,秋风吹来,枯黄的草木在战士们的视线中轻轻摇晃,树叶在扑簌簌的响声中摇下无数颗冰凉的水珠。昨晚被雨淋了一晚上,现在又趴在这泥水地上,指战员们都被冻的脸色发青唇角发紫,瑟瑟颤抖,再加上临战前沉寂的气氛让人无比的心慌,如果不是有着无比的信念支持,一下子就能让许多人倒下。又冷又饿,真希望小鬼子们能够送来足够的棉衣,最好是个运输大队什么的,又有吃又有穿,还可以省得从小鬼子身上扒衣服下来。
“来了!”
杨团长跟老王带着几个参谋一起冲上了埋伏地,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敌情,吴德带着三个王也跟在旁边,毕竟也是个警卫员不是,多少也得有点责任意识。
“汽车,是汽车,一百多辆。”杨团长端着望远镜边看边说。
汽车很快就到了跟前,最头上的一辆插着太阳旗,架着机枪,几十个日本兵在车上叽哩呱啦谈笑自若。沉寂的山谷突然间充满了汽车的引擎声和鬼子嘻笑怒骂胡吆乱喝的声音,骄横的日军既不派尖兵探路,左右又无搜索兵力,在一片嘻笑声中一头钻进了我们的口袋阵。
“骄兵必败!”吴德心里暗骂一句。想什么来什么,一百多辆汽车,都装满了装备物资,驾驭室里三个鬼子,车厢的物资两边坐着三三两两的鬼子兵,加上第一辆车的二十多号,鬼子的兵力大致为500多600不到。怎么就这么一点,历史书上不是说歼灭了一千多人吗?可现在就算是全歼那也没有一千啊,难道后世真的夸大了战果?吴德想到。
眼看着汽车就要驶出这八里埋伏,吴德心里抛去了胡思乱想,管它来多少人,先揍再说,他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大盖,等着战斗命令的下达。
“嚓!”第一辆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了两个中佐,摆弄着手中的照相机,嘴里还的大声说着什么,然后旁惹无人的大笑起来。汽车一辆一辆的开了进来,一串一串的停在了一起,好机会,如果这时候把前后的车给毁了,那小鬼子一个都别想跑,真不知道这群鬼子在想什么。
吴德正要摸过去询问在话筒边等候命令的杨团长,是不是能够开打。枪声猛然响起,是鬼子汽车上的机枪,扫射着南坡那一片玉米地,那地方正是686团的阵地,难道鬼子发现了什么?吴德心里一慌,僵住了身子,三八大盖里的子弹差点就搂了出去。
万幸,鬼子兵只是正常的火力侦察,胡乱开了几枪之后就没有了动静。然后就有几个鬼子哼起了小调,可惜吴德听不懂,并不知道它们哼的歌,是当时在日军中颇为流行的《满州姑娘》,如果被吴德知道是这首歌的话,吴德肯定会把这几个鬼子削成人棍。
缩回了身子,吴德暗自嘘了口气,看来战斗中的心理控制能力还有所欠缺,你看那些老红军老八路眼睛都没眨一下,那心理素质真是好的没法说,就一个强字,真不愧是百战之师。
“锵锵,的的!”,从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在汽车队的后面赶来一支骡马大车队,连绵三四里。原来这汽车队停下来是为了等他们,骡马慢慢跟了上来,排在汽车的后面,大约有二百多辆大车,最后面还跟着一小队骑兵。
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过四更,再或者说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天意啊,天意,这一家伙,小日本的部队全部塞进了这八里埋伏。
停在车前的两个鬼子中佐,“咔、咔”的站在车头拍了几张照片,估摸着也就是最后的遗像了。然后他们就坐进了汽车,下令出发,眼看着就要驶出这八里狭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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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平型关战斗(四)
“打!”
“嗵、嗵、嗵!”
三发信号弹腾空而起,在嘹亮的攻击号中,机枪、手榴弹、迫击炮一齐开火。日军遭到突然打击,顿时惊恐万状,最前面的汽车中弹起火,后面的车辆互相撞击,乱成一片,士兵纷纷跳下汽车,钻进车底躲避密如骤雨的子弹。
吴德第一枪打中了车头的机枪手,第二枪正想招呼驾驶室里的中佐。
“唰唰唰”一片黑压压的手榴弹,划出无数道优美的弧度落到了卡车上。
“轰!轰!轰。。。。。。。。”一片响,扬起一阵波雾。硝烟散去,第一辆车已经废了,鬼子兵被炸的四分五裂,残肢断体满地。只是没见那两个中佐,不知道在那么几十秒内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蝗军果然训练有素,隐蔽的速度都异于常人。
吴德略略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也就放弃了他们,重新找目标,那些个挂军刀的、挂膏药旗的、嘴里大呼小叫的都是吴德招呼对象。
“砰,砰,砰。”放完弹仓里子弹的吴德正想重新装弹射击,突然看见三个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们的几颗手榴弹早就甩了下去,现在正可怜惜惜的搓着手看老八路的表演,却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好。有点意思,这三个粗人竟然不会害怕。
“来,王金根,枪给你,过来打个五发。”
“诶!”
“那我们呢?班长。”王水根急了,王叶生也是一脸的期待。
“啪!”吴德没有回答王水根的话,先拍了屁颠屁颠跑过来的王金根一家伙,说道:“诶什么诶!要回答是!”
“是!班长。”,王金根乐呵呵的接过吴德手中的三八式,拿出吴德给他的子弹就往里面压弹。
“那我们呢,班长,你要公平啊!”
“别吵,别吵,轮着来,一人打五枪。”
吴德趴在王金根旁边,指导着他:“手要稳,不要慌,静下心来,瞄准了再打,准星圆口目标三点一线,把准星套在圆圈中间在与小鬼子重叠,慢慢来,不要急。”
“砰!”
脱靶,没有打中,不知道子弹飞到哪里去了。
“不要急,不要急,没有关系,重来,重来,三点一线,瞄准点。”
“砰!”
没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子弹打在鬼子兵左侧的卡车车厢上。
“继续,你瞄歪了,再瞄仔细点。”
“砰!”
中了,打在了半跪在地的鬼子兵的小腿上。
“好,不错,就是这样,找到这种感觉,再瞄准一点,再来一次。”
“砰!”
“继续。。。。。。”
“砰!”
“继续。。。。。。。”
吴德把战场当成了教学场,手把手的指导着三个新兵。在生与死的考验中,一个人能够快速的成长,三个王姓叔侄在轮流的实战射击中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拉拴退弹,送拴上膛,瞄准射击这几个动作已经相当的熟练,至于命中率的问题,这个都是可以慢慢提高的吗。
十几分钟后,日军从开始的混乱惊慌中平静下来,汽车底下的鬼子兵有组织的爬了出来,后面的骡马大队的鬼子兵也向前汽车大队靠了过来,准备集中兵力夺取北侧的制高点。
北侧老爷庙上埋伏的九连一直没有开枪,等到鬼子集结兵力冲上半山腰踏响绊雷,猛的一个齐射,让没有防备的小鬼子伤亡大半,灰溜溜的滚下山坡。
鬼子指挥官新庄中佐大怒(就前面两个中佐),而这时跑到后面指挥骡马大队的桥本中佐带着少量的骡马大队的押送兵也会合过来(这孩子跑的真不是一般的快),后面的骡马大队堵在最狭窄的一段深沟里,被八路军的手榴弹压制的只能被动挨打。桥本中佐见事不可违,只带了少量幸运的兵力回来。
新庄与桥本一商量,感觉必须得占领北面的制高点才能掩护部队冲出狭沟,于是组织起一批老兵敢死队来夺取老爷庙这个制高点。鬼子兵的火力相当强悍,轻重机枪一架,掷弹筒一扔,立马就把八路军的火力给比了下去。然后新庄的指挥刀一抽,“杀咯咯!”,鬼子兵们就嗷嗷叫的往老爷庙上冲。
“切!”吴德不屑的切了一声,以为我的那些布置都是白干的啊。由于不敢消耗太多的手榴弹,老爷庙的山腰到是没有设多少绊雷,但是陷井之类的可搞了不少,没搞的多大,也就是挖了一些小洞,不深,就刚好能歪你脚,插了些削尖的木棍,不长,如果摔倒刚好能刺进你的胸膛。整个地面被搞的高高低低的,大大小小的洞,再加上那么几枚绊雷,就算穿着硬底靴那也够喝一壶的。更别说还有个闲的慌的猛男挖了个猎野猪的大坑,插上溜尖的木头棒子,伪装的够好,就不知会被哪个幸运小观众收到这份大礼。
老爷庙上有着五挺捷克式,再加上南侧的机枪阵地,足够组成一个交差火力,看你小鬼子怎么冲的上去。吴德一边想着,一边还抽空飞了几颗手榴弹,别说,这个手榴弹凌空爆炸威力真能增加很多。
鬼子的枪法很准,我军的机枪手们被迫换了好几茬,特别是鬼子掷弹兵,射击死角里的火力点全部被他们给拔掉了。同志们打的很辛苦,不是同志们的枪法不行,而是这用的武器多以汉阳造、老套筒为主,并多数为杂牌,使用的年头又很长,这打出去的子弹有好多都是打着滚射出去的,虽然说这是纯天然的达姆弹,但是那也得打的中才有用啊。重武器不如日军,普通的步枪又打不准。在对射中,我们并不占有优势,如果不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非得吃大亏不可。
全团官兵基本上靠着那寥寥几挺轻重机枪扩大着战果,一个机枪手倒下,另一个机枪手又接了过来,一个倒下,另一个又上来,倒下,上来。。。。。。。。。
不间断射击!
每一挺机枪的旁边都有一片尸体,有被鬼子神枪手点掉的,有被鬼子机枪手打掉的,有被鬼子掷弹筒手炸掉的,有………….,但是,只要机枪没坏,那么这挺枪就没有停过火。
“吴德,还有没有子弹,我快没有了!”一个警卫连的老兵窜到了吴德身边,向吴德讨要起了子弹。
“我不是给你们每人都发了十发吗,怎么就没有了啊!?”
“这哪够啊,加上你的十发总共也才二十而已,还有就给我点。”
“好吧。”吴德取出了身上的存货。从赵大哥院子里的鬼子兵身上取了千多发子弹(小鬼子的弹药基数具体忘了多少,不过我记的是一百发以上),给大家发发后,自己留了二百发,再分了三个王姓叔侄一个三十发,自己在打了几发,身上也就一百发不到。
吴德给了那老兵五十发,并说道:“老哥啊,我也没多少了,就这五十发,你拿去给同志们分分。”
分完后,吴德趴回了阵地,心里面想着,原来这时候的八路军就开始弹药不足,不是老蒋给拨了弹药下来的吗,怎么还会这么少?!
“坏了!”
吴德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叫了起来。
没有了弹药,如何能压制的住鬼子,老爷庙的战友们要吃亏了!
我方阵地上的枪声慢慢的稀拉下来,吴德连忙跑到杨团长身边,急道:“团长,我没有想到我们缺乏弹药,那对面的9连就危险了,他们要面临大部日军的疯狂反扑,我们得支援他们!”
“没有关系!9连是个老部队,他们顶的住!”杨团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顿了顿后说道:“其实,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习惯了什么,吴德还没来的急弄明白,枪声停了,不!应该说是我们的枪声停了。
由于弹药严重缺乏,加上一个多小时的消耗,各阵地的官兵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敌人一步一步逼近,逼近。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直到几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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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平型关战斗(五)
“呗呗卟呗呗呗………….”
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指战员们纵身跃出战壕,如猛虎下山,迅速冲入敌群,惊心动魂的白刃战随即展开。喊杀之声和枪械撞击之声连两三里远的师指挥所也听得清清楚楚。
吴德一下子没有弄明白这号是啥意思,杨得Z团长和老王就同时拎了把大片刀窜了出去,团指挥所的参谋们也纷纷扔下望远镜,拔出手枪呐喊着扑向公路。
拷!原来是冲锋号,吴德才明白为啥这号声听起来这么耳熟,吴德抽出自己的破军之刀,左手拔出了黑星,追着杨团长就冲了出来,跑之前丢给三个王姓叔侄一句话:“你们呆在这里!”,人就窜出了十米开外。(老铜号的吹的节奏不同,含义也不一样,跟现在部队里军号机发出的声音也有点不一样,吴德分辨不清也是情有可原)
“旅长在最前面,快冲啊!”
吴德刚追上拎着把大刀的杨团长跟老王,就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声音,用余光看到,陈光旅长挺着杠上着刺刀的步枪已经和个鬼子兵拼刺了起来。身先士卒,这才是我希望跟随的部队啊,吴德的血慢慢的狂热起来。
“杀!”
吴德一个大跨步抢在杨团长前面,刀锋划破鬼子兵的脖子。
“杀!”
又是个虎跃,跳到一个正在与老王拼斗鬼子身后,挥刀削了小鬼子半个脑袋。
“操!你小子抢我生意干吗!给我死一边去!他奶奶滴!”老王破口大骂,抖了抖手中的大刀,又迎上了另一个鬼子。
“嘿嘿”吴德干笑了一声。瞄了一眼,老王身边果然没有一个警卫员之类的在旁边照应,那个头光光的小子也不知道杀到哪个角落去了。
“锵!”吴德接过了杨团长面前的刺刀,再反手一个猛砍,砍断步枪、手臂,然后划破了鬼子兵的胸膛。这个刀好,他妈的就是爽!
“你个破家子喂!一把好好的步枪都被你给毁了,你他娘的给我死到一边去!让兄弟部队的人看我们笑话!滚滚滚!”,杨团长不但没有感激吴德,更把吴德给骂了一顿,旁边几个参谋一边用手枪点着名一边呵呵笑了起来。这个GCD的部队武器装备弹药靠的都是缴获,眼看着这步枪就是口袋里的货,就这么被吴德给毁了,多好的三八大盖啊,杨团长心疼了一笔。
晕菜,看到这个久经杀战九死一生的老革命应付鬼子还比较轻松,吴德也就放下心来,四处展望,看看哪里有好的位置。
惨烈!
八路军虽说是以老红军的底子建立起来的,敢于刺刀见红,但是小鬼子都是经过系统化正规化的白刃战训练,一个个营养又好,虽说个子矮,但一个个都身体壮实,满面的油光。而八路军指战员们大部分营养不良,身材瘦弱,满脸的菜色。除了极少数有武功底子的汉子能三两下干番小鬼子,其它战士都不敌鬼子兵,甚至于四五个小鬼子围成一圈,同志们都杀不进去。
唯有,以命搏命!
鬼子捅我一刀,拼着死前再捅一刀回来。
同归于尽!
或者鬼子刺刀捅来,卡在肉里,双手抓住鬼子的刺刀不放,死死不放。
让旁边的战友,报仇!!
同志们的眼都红了,肉搏战中我们红军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光脚的就怕穿鞋的?!
第五连连长曾贤生,外号叫“猛子”。战斗打响前,他就鼓动部队说:“靠我们近战夜战的光荣传统,用手榴弹、刺刀和鬼子干,让他们死也不能死囫囵了。”他自己作战真是够猛的,发起冲锋后,他率先向日军突击。二十分钟内,全连用手榴弹炸毁了二十多辆汽车。在白刃格斗中,他一个人刺死十多名日军。他浑身是伤是血,一群日军向他逼近,他就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连指导员也身负重伤,仍在指挥部队。排长牺牲了,班长顶替;班长牺牲了,老战士接替指挥。就这样,前仆后继,打到最后,全连只剩三十多人,还是顽强地打击日军。
山谷中,杀声震天,八路军勇猛地向公路冲击。日军确实凶狠,他们不顾伤亡,利用汽车和沟坎顽抗,机枪打得嘎嘎响。又一批近五百的小鬼子在新庄中佐的指挥下夺取老爷庙阵地,九连的弹药也快用完了,稀稀拉拉的步枪声,多带了一箱子弹的捷克式现在也开始打着点射,眼看着小鬼子就要冲上老爷庙。而救援的八路军被桥本中佐指挥的鬼子兵给阻拦,谁说肉搏战中小鬼子不用枪,鬼子的歪把子打在同志们身上的那是什么。在师指挥所的命令下,同志们不顾伤亡的冲到了桥本的临时阵地,鬼子们这才哗啦哗啦的退出黄澄澄的子弹,跑了出来跟同志们绞到一起。(说小鬼子拼刺刀退子弹是讲武士道精神,那是缪论,以讹传讹。那只是鬼子拼刺训练前怕误伤而养成的条件反射。)
“我操他妈的!”吴德吼出了一句,向着老爷庙冲去。
九连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在小鬼子的火力与炮火的打击下,九连损失大半,人人带伤。同志们默默的上着刺刀,等着小鬼子的靠近。
“杀!”
怒吼声中,九连只要还能站的起来的爷们都挺着刺刀冲出了阵地,向小鬼子迎去,对着小鬼子进行反冲锋。
这群爷们啊!临死都没有喊出一声,只有那中刀的闷哼声,剩下的全是一个字“杀!”
那个挖猪野坑的憨厚汉子,那个笑起来喜欢摸鼻子的汉子,那个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上一碗肥肥的红烧肉的汉子,那个江西兴国来的汉子拼杀了五六个小鬼子,刀折了,枪断了,身中四刀仍活活咬死一个鬼子,咬住小鬼子脖子就是不放,随你后背的刺刀插进,不放!拔出,不放!插进,不放!拔出,不放!
我的哥哥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吴德疯了,闷闷的说不出话,加快了前冲的速度,只有那被吴德砍掉脑袋的小鬼子才能清楚的看到吴德那扭曲的脸上青筋跳动。
手枪在一阵速射后空膛。被吴德挥了出去,砸花了一个小鬼子的脸。
只剩下破军。
没有花势,没有招势,吴德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劈。
枪来劈枪,人来劈人。
破军的锋利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路过去,残肢断枪一地。
“挡我者死!!!!!!!!!!!!!!!!”
整个山谷翻滚着一个声音。吴德终于吼了出来,整个战场似乎为之一至。
吴德走的是直线,杀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小鬼子的临时阵地。一大帮子鬼子闻声一凛,然后在一片“八格”的大骂声中向吴德围了过来。
“哈!”吴德一头窜进了包围圈。
一片血影!
战斗结束的很快。
八个鬼子拦腰砍成两断,没死透的上半身还在地上打着滚。
吴德中了七刀。虽说避过了要害,但是浑身上下都是血口,特别是脸上中了一刀,从左额过眉斜划过右脸,脸皮翻开,血流满面。
吴德抹去左眼上的血,“嘿嘿”的笑了起来。只能说是一个铮狞,其它小鬼子都停住了脚步。俗话说,弱的怕强的,强的被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虽然小鬼子受到武士道的毒害很深,但是看到地上那翻滚着的八个残缺不全的上半身,还有那痛彻心肺的惨叫声,再加上吴德那恐怖的面目,怎么看都像是天照大婶下的收魂鬼,小鬼子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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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平型关战斗(六)
“哈!挡我者死!!!!!!!!!!”
吴德又挥舞着破军冲了上去,顿停了一下的八路军士气大振,同志们狂呼“挡我者死!!!”为了信仰,为了新中国,为了全国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死又如何。“杀!”
士气大涨的指战员们打散了小鬼子的防线,士气大减的小鬼们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形势一下子扭转过来。
鬼子兵勉强壮着胆子对着吴德杀了过来,但心志已夺,功力大减,没有哪个小鬼子挡的住吴德的三招板斧。
吴德忍着痛,凭着一股气撑着自己。心里不断的摧眠自己,痛吧,痛吧,痛的多了也就不痛了。
“铛!”破军被挡住了。
“铛!”又被挡住了。
“铛!”再次被挡住了。
吴德喘着粗气,望向自己的右手方向。好一把东洋倭刀,只是略微有三个小口子,它竟能挡住破军之刀。
桥本也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刀,这可是祖爷爷桥本虫太郎留下来的传家宝物——草鸡,可是传说中天照大婶的御用宝刀,怎么可能被这不起眼的短刀损坏?桥本有点愤怒了,这宝刀不但是武士荣誉的体现,更是我桥本武士世家的身份象征,更是天照大婶的象征。
“桥本世家武士,大日本帝国中佐,桥本猪三太向阁下挑战!”桥本对着转过身来的吴德,一本正经用生涩的中文说道。不愧是武士世家出生,还有点古武士风范。
吴德有点莫名其妙,挑战,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中华武士,八路军战士吴德,接受你的挑战,请多多指教!”吴德心念一转,举刀平端过眉挥了个刀礼,然后微微弯了弯腰,嘴里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多多指教!”桥本条件反射般弯下身子还礼,并且还的还是大礼。
“SB!”
桥本闻言猛然抬头,只见吴德已经一个虎跃,高跳在头顶,浑身挺直,头脚向后,全身弯成个弧度,双手举刀至脑后,一声喊,砍了下来,“杀!”
力劈华山!
惊惶失措的桥本勉强提刀护在头顶。
“叮!”
只发出一声脆响。刀落。吴德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似乎在这一招中抽空,一屁股坐了下去,慢慢的抬头看着桥本。
“啪!”草鸡掉了半截下地。刀断。桥本眼中浓重的不可思意,这可是传说中天照大婶的宝刀草鸡啊!桥本的目光转向了吴德手中的短刀,有忌妒有懊恼更多的是害怕。桥本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刀!你,不配,用,这,刀!你,不是,武士……….”,桥本的脸上慢慢的出现了一道血线,头顶、额头、眉心、鼻子、嘴巴、下巴,好一道中分线。
“砰!”桥本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呼呼……….”吴德坐在地上休息好一会,才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地上的桥本,“呸!”吐了口痰到他那不甘的脸上,“武士?!砍杀平民头颅取乐,奸杀妇女,将小孩挑刺刀上炫耀,这就是你们武士?!操!真不知所谓!”
“啧啧,只是可惜了这把刀,如果缴获来不成杀倭利器啊,可惜,可惜!”
吴德摇头晃脑的走到一个鬼子尸体边一脚把他踢开,将破军咬在嘴上,抱起地上的歪把子就冲着老爷庙鬼子后背搂火。
九连打退了几次鬼子的冲锋,全连能站起来的已经不多了,剩下的爷们拿起夺过来的弹药开始点射小鬼子。
等吴德跟一群爷们冲上老爷庙时,经过半小时残酷的撕杀,九连只剩下十几个战士,班以上干部几乎全部阵亡,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甚至于有几个重伤的战友含笑在帮忙包扎的战友怀里逝去。鬼子始终未能登上老爷庙山顶一步。
流不尽的英雄血,夺不走的英雄气。
“不要俘虏!”
吴德的一声喊,撕裂了结枷的伤口。
“不要俘虏!”杀红了眼睛的指战员们在吴德的带动中跟着吼了起来,战友们的牺牲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这群老战士,红军打伏击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不要俘虏!”
吴德带着一票虎狼从老爷庙直杀下来,向着沟深处杀去,人越聚越多,先是一个喊,在是十个人喊,最后一群人都喊了出来。八连的两个排在收拾了窜逃出去的落网之鱼后也杀进了狭沟,看到遍地灰黄交织的尸体,他们也愤怒了,跟着老爷庙下来的指战员一倒杀进了深沟。
“不要俘虏!”
“不要俘虏!!”
杀红了眼的没有顾虑,有点清醒的以为是上头的命令,清醒的随大流,最终全谷回荡了一个声音。
“不要俘虏!!!!!!!!!!!!!!!!”
一群人呼喊着口号冲着锋,搂着火,杀着敌,从几个团首长面前一阵风冲过。
“操!谁说不要俘虏了,谁下的命令!!”杨团长闻言后大骂,拉住了一个战士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师首长吧!”小战士胡乱猜到。
“怎么可能,师长不可能会下这个命令。”杨团长不相信,大吼了起来,“都给我停下,要俘虏,要活的!”
“他奶奶的,老杨,还要个P啊,人都杀红眼了。不过要俘虏来干啥,浪费粮食来养这群白眼狼啊!”老王扯住了杨团长,制止他的动作。然后也是一声发喊,拎着把滴着血的大片刀跟在后面冲了上去。
“不要俘虏!”
“我操!”杨团长暗骂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毕竟兵力高于山沟沟子里的鬼子,独立团也顶住了灵丘涞源方向的鬼子两个联队援兵。八路军跟小鬼子在山沟里绞成了一块,鬼子的重武器都用不上,几架轰炸机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找不到下嘴的地,灰溜溜的飞了回去。
鬼子的武士道毒害相当深,为倭皇效忠的信念支撑着鬼子兵。一场血战,中日两军官兵无不血染征衣,刺刀折断了用枪托砸,石头树枝都成了武器。双方伤员扭抱在一起拳打牙咬,直至拚死为止。
这头猛兽好难制服!这是一场全新的战斗,远远超出了八路军过去的经验范围,红军值得骄傲的近战白刃战面对训练有素的日军,威力难以充分发挥,对方尤其擅长此技,甚至更胜我方一筹,而缺乏远程火器的我军只能以近战夜战为手段。
阵前喊活是我军瓦解敌人的重要方式,可敌人听不懂中国话……
虽然后面在吴德的带动下没有了多余的废话,但开始八路军还是吃了这个亏,对着汽车底下的小鬼叫喊着“缴枪不杀!”,迎来的却是一发子弹。所以吴德等人越杀向沟里,不要俘虏这个口号让人接受的越快。趴车底趴路沟里的就是一颗手榴弹,站在外面的没有二话冲上去就是一刀,二个杀一个,三个杀一个,一群人杀一个,能怎样更快的消灭鬼子就是什么更快的手段!
狂风扫落叶!
历经二个小时四十分钟,伏击战结束。八里长的狭沟,再没有一个可以站起来的小鬼子,火焰在噼哩叭啦的烧着,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身体烧焦的臭味。
没有一个鬼子逃跑掉,388那半个团在最关键的时候杀了进来,打掉了鬼子兵最后一波的集结冲击,最终将所有的鬼子都分片包围,一阵血战后,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
吴德一屁股坐地上,随后躺倒在地,浑身似乎没有了一点力气。头枕在个小鬼子的尸体上,吴德仰望着长空。
阴云散去,天,放晴了,阳光重新普照着大地,是那么的暖,那么的耀眼。


第十二节 日本太监
吴德眯着眼睛看着蓝天,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班长,这是你的手枪。”王水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吴德的手枪,来到了吴德的跟前。
吴德费力的坐起了身子,接过了黑星。对不住了,伙记,把你给当成石头样的扔出去了,吴德仔细的擦拭着枪身,乌黑的枪管在太阳下面散出黑色的质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损伤,就连道划痕都没有。
“呵呵。。。。你可比我强多了!”吴德咧嘴笑了笑,浑身上下感觉都是木木的。不过就变态的恢复力果然不一样,如此激战它都能自动收口结枷。
“卫生员!卫生员!”王金根大声呼喊起来。
吴德这才发现他们三个人全部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也染红了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鬼子,看来这三个家伙还是耐不寂寞冲了下来。吴德慢慢站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三个新兵,还好,应该没有受伤,只是三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这眼神怎么就这么奇怪咧?!
“你们三个怎么下来了!不是说要你们留在后面吗,什么时候下来的。”
“班长,说出来你不要怪俺们!”
“不怪,说。”
“其实我们三个一直跟在你后面。”
“是啊,是啊,班长,你可真强啊!那可真的是没得说啊!杀的小鬼子屁滚尿流的,还有,”
吴德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好了,别那么P话,这次的事就算了,饶你们一次,下次再不听招呼,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现在你们都滚吧,自己去战场上挑把好使点的枪!去晚了可没有。”
战斗并未结束,独立团还在阻击着援兵,为了加快速度,聂政委亲自指挥部队打扫战场。为了抓活口用作宣传,战前动员时聂政委还曾专门强调过捕俘的重要意义,本来还有不少躺着的日军伤兵,可是没有想到被吴德这么一打差,同志们都以为是上级改变了命令,没死的全给补了一刀,聂政委知道后大发脾气,但为时已晚,现在就是想找个完整的都不容易。没有抓住一个俘虏那在红军的历史上可真从来没有过,为此聂政委下令将战场给重新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个把子漏掉的活口。
这事儿被吴德知道后,他吐了吐舌头,晃了晃脑袋也就没有在意,这个历史上不就是没有一个活口的吗,好不容易被旁边的老百姓抓到一个漏网之鱼,反抗中还给老百姓用锄头活活敲死,自己该死,那怪谁啊,要怪就怪你们倭国政府去。再说了,就算抓到了俘虏,也没啥子好处,你没看后世那么多小鬼子我们给好吃好喝供着,回到日本后也没见做过什么为人民服务的好事,就算是战后回来陪礼倒歉的好象也只有一个叫啥东屎郎的家伙而已。嗯,如果有机会碰到这家伙,那就再好好交流交流,看能不能把这小子整成个日奸。
三个王氏叔侄离开后不久,卫生员赶了过来,伤员很多,有好多卫生员都是老兵客串的。不过这个卫生员到是团部卫生队的,卫生员扶着吴德坐了下来,拿出药箱开始给吴德清洗伤口并且包扎。吴德杀敌的疯狂精神343旅的哥们基本上都知道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满山沟追着鬼子砍,真不是一般人啊。
吴德眯着眼睛,脱掉了上衣,让卫生员在身上清洗包扎,满脸的血污用酒精擦去,已经麻木的吴德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痛,只有一种胀胀木木的感觉而已,希望没有破相吧,好歹哥们也是个帅锅,如果破相,那以后拿什么来泡小MM啊。唉,眼前这个卫生员咋滴就不是个小女兵咧,可惜师直属医院没有过来,也不知道这八路军的小女兵长滴是什么样子。女兵,拷!吴德突然间想起三个王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他妈的不就是哥们以前在部队看女兵的眼神吗!我日!吴德一阵恶寒。
七条刀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没伤在要害,但是各个部位都有,特别是加上脸上那一道,吴德就被包成了个木乃伊。他浑身缠着纱布,漫步在战场,把兄弟部队的一些战友惊呆了个半响,纷纷打听这猛男是谁,亏得团里面的哥们认识吴德那招牌“宝刀”,要不还真说不上名字。此一战后,吴德声名大鹊,虽说叫法不一样,什么疯子刀、棕子王、九命猫和后面的剃刀手,外号不尽相同,但人人都知道一个名字,那就是吴(无)德。
“这里有个活的!大家快来,这里有个活的!”
有个战士蹲在一个鬼子身边大喊大叫着。
“看看,来,让我看看。”一大群战友围了过去,吴德也晃了过去。
“呀!这不是咱班长用手枪砸晕的那个吗!”说话的是王叶生。
“呸,你班长谁啊,还用的上手枪,吹牛也得说对路。”一个老八路不相信的看着还穿着老百姓衣服的王叶生。
“你说什么呢,我叔可能会骗人吗,这就是我们班长用手枪砸晕的那个,我们都跟在后面还会不知道啊,那手枪还是我亲手还给我班长的。”王水根忍不住跳了出来。
“你个小新兵蛋子,你懂什么,哪里有班长能用手枪的,你以为你班长是个大干部啊。”
“那我这不是枪,那是什么啊!”吴德掏出了自己的92式黑星,在手上把玩的花势。
那老八路咋一看到个包裹的严严实实,似乎就要伤重不治的战士拎着把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枪在那里把玩,愣是没看出来这位爷们是谁,不过那手枪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不像是配发的,老八路没有说话了。
“大家挪挪,让哥们瞅瞅是哪个小子。”
那个被吴德手枪砸花脸的鬼子比较幸运,吴德那一家伙只是把他给砸晕了,头一回打扫战场,还晕着趴那不动被同志们忽略了。再后来被一个战士看到身体似乎还有点起伏,伸手一探还有气,那位爷们一高兴就为找到个活口大呼小叫起来,也没有想到给小鬼子来点什么救护措施,现在还晕在那里。吴德走了上前,先解除了鬼子的武装,然后上去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抡醒了那鬼子兵。
“八格牙鲁!”清醒过来的小鬼子看到旁边围了一群土八路军,下意识去摸枪,摸了个空后嘴里就骂了起来。
“八你妈个鲁!”吴德接着再是一个巴掌。鬼子兵先后愣住了,然后死命的挣扎起来,跌跌撞撞的就朝吴德扑过来,吴德就是一个前踹,将鬼子兵踢倒在地。别看裹这么严实,这精气神可还不错。
“啪”从鬼子身上掉下个口袋,吴德抽出来一看,原来是照片,好象是家人的合影。在一张张的看下去,吴德火气腾的一声上来了。上去拉开要制服鬼子的几个同志,又是一脚,正中鬼子兵的下巴,小鬼子摔在地上蒙了,吴德抽出了自己的刀子,就要上前。
“吴德,吴德,聂政委说过要活的,现在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几个战友冲上来抱住了吴德,这孩子可疯了,别一小心这小子头脑发热把这剩下的一个“宝贝”给卡嚓了。
“活个P!你们都让开,他妈的,你们自己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吴德语气相当不善,把左手的照片扔给了挡他的战友。
照片在空中飞舞,有用活人练刺刀的,有将小孩挑刺刀上的,有拎着中国人脑袋的,有逼着女人脱光的相片等等,这个小鬼子就在这照片上狞笑。战友们看完了照片,就放开了吴德,一个个都愤怒的瞪着小鬼子。
“呵呵。。。”吴德干笑了一声,包着脑袋也看不到表情,只是笑的有点冷。吴德拎着刀走到了鬼子面前,“哟,没有发现啊,你小子还是个伍长,”
“吴德,这小鬼子是可恶,但师聂政委说了要活口。”一个看起来有点老成的同志说话了。
“嘿嘿,活口是吧,那我就留他活口好了。呵呵。。。能听懂中国话不?知道自己姓啥不?”
“我的,小犬鸡二郎,你,你的杀我的有,大倭国蝗军死的不怕!你的有种把我的死了死了的。”小鬼子还是能听懂中国话,看到这个浑身纱布还能活蹦乱跳的中国军人拎着把刀过来,不怀好意的不知会干些啥,小鬼子身上就起毛了,眼神有点闪烁,武士道的精神激的他还能勉强应承着。
“我知道你滴死的不怕,但我滴死的不让你的。”吴德慢慢的走到小鬼子面前。看着那柄快刀,小鬼子似乎也觉悟了,嘴里嘀咕了一句啥妈上还是上他妈啥子的鬼话后,就把脖子伸的老长,闭目待死。我亲爱的小犬花子,你哥哥我看来是没法教你啥叫性了,看来要便宜小犬鸡三郎了,唉,死就死吧,小鬼子如是想到。
刀光挥过。
“啊!”小鬼子惨叫起来,那叫声可以比的上那个男高音啥帕什么来着,叫做一个响亮,把那来收魂的天照大婶都吓的浑身颤了几颤。
角度应该是正确的,吴德蹲了下来,瞅着双手捂着要害的鬼子,血流如柱,嗯,力道好象大了点,不过位置还是对的,应该是齐根而断!
“吴德,你在做什么!”聂政委听到这刺心的惨叫声加速赶了过来,老远就用手指着吴德大喊,别以为你小子包着个脑袋我就不认识你。
“政委,没啥,就跟这小子做了个手术,让他好为他们的天蝗尽忠,没事还可以客串客串内侍玩玩。”吴德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让旁边的战友们一阵发寒,内侍,这不就是个日本太监吗!
“赶快抢救,卫生员呢,喊个卫生员过来。你,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聂政委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回去后关他禁闭,等待处理!”
————————————————
历史开始偏离方向,在吴德的影响下,此战全歼日军,比历史多出了四百余达一千四百人,历史上没有俘虏一个,此战俘虏一人(如果太监也算人的话),我军伤亡六百,缴获了大批武器装备物资弹药,光大衣一项就全师人手一件还有多。
平型关战斗结束,平型关战役开始。


第十三节 八路军不要我啦!
事情比想象的要严重!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吴德就犯了两条以上,就算那个喊出的不要俘虏的口号可以解释为杀红了眼头脑不清醒,但虐俘这个问题确实是跑不了的,有多少战士在旁边看着。八路军自红军时代就是文明之师,都是要求说话和气不打人骂人不虐待俘虏。特别是这次对日军的第一战,为了打出八路军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名号,更加不能出现这种破坏形象的问题。
这事如果给传了出去,那对八路军的影响有多坏,虽然那个鬼子兵是救回来了,但这也不能算是个完整的人,还不如杀了算了,但杀了就更显的八路军不仁义,师首长们为这个问题感到头痛不已。
吴德又是加入八路军没几天,原来就是抗日英雄部队的学生兵,这次又立了功。如果严肃处理吴德的话,就怕会伤害到其它来投靠八路军的学生或者军人的心,说我们八路军容不下人。你说不处理吧,这件事传出去首先有损八路军形象,影响以后对日军的政治攻势,并且还在全军部队开了个不好的头。
师首长们在那里头痛不已。
而吴德关在个牛棚里到是过的有滋有味的。村里的老百姓得知牛棚里有个“重伤”的战斗英雄,并因为打了个日本鬼子这件无过有功的事儿被关了起来后,都愤愤不已。村民们就差没找上师部理论,被团里面给劝了下来后,村民都自发的来看望吴德。没事就煮两个鸡蛋摸两条鱼煲汤送过来,特别是有个儿子在东北走山货被鬼子杀害的老大娘,把家里唯一的一只生蛋的老母鸡给杀了炖好给吴德送来,鼓励他继续杀敌,把吴德感动的一塌胡涂。
看着老大娘沧桑的脸还有那眼中深深的郁伤,吴德含着泪在老大娘的目视下喝完鸡汤,就把心里头最后那么一点点的懊恼与后悔给抛了出去。怎么着,老子就没错,以后只要是落在我手上的鬼子我就不让他有个囫囵的!吴德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说是关禁闭,但吴德并不是孤单的。村子里的小孩子不少,跟着大人过来看吴德的时候,吴德就给他们讲故事,讲《葫芦兄弟》,讲《黑猫警长》,讲《大闹天宫》。最后把村里的大人也吸引过来后,吴德就开始讲《三国》,讲《汉史》,讲《隋唐》。哨兵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牛棚里整天都坐满了人,到了最后连团里面的战友也凑过来听,吴德又讲起了《岳飞》,讲起了《文天详》,讲起了《鸦片战争》,讲起了《林则徐》。最后又把自己了解的日本史给讲了出来,武士的由来、幕府的由来、倒幕运动、明治维新,扯着扯着就开始扯谈,就扯到小日本名字来头上。
“以前日本人的老百姓都是很可怜的,没有地位,连个姓氏都没有,家里的孩子大的就叫大郎,然后依次排下就是小二、小三、小四什么的。到了明治维新后,小日本老百姓的地位才好了起来,可以四处活动了。本来他们只能呆在领主大人的领地里不能出去,如果出去了,那你就是浪人,更加没有身份。你说这个人吗相互来往以后,都是一群小一小二的分不清谁是谁,怎么办啊,所以小日本就聪明了,想到办法了。那个家里是住松树下的就叫松下一郎,家里住田上边叫田上一郎,家里住河边的就叫河边一郎,其它还有什么山上、山本、山下、前田、织田、稻叶等等什么的。”
“那你那天阉,嗯,那天,那个小鬼子,他叫什么小犬鸡二郎来着,他的姓又是怎么回事啊!”团里面的一个战友问道。
“这个吗,他姓的是小犬,犬知道吧,就是狗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的祖宗当时是养狗的或者是卖狗肉的,然后到了他这一代,家里可能是改成养鸡卖鸡或者是做鸡了,所以就叫这个名。”吴德的胡话不是张口就来,想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有事没事大家不都是坐一块吹牛打屁啊。
“叔叔,那个做鸡的是不是就是扭面人像的啊?上次我们村里就来了一个,扭的可像啦!”一个小孩子突然接口。
汗!吴德无语,一个不小心说出来这话,这不是教坏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吗。
“哈,哈,好了,已经不早了,大家散了吧,该回家做晚饭了,下次我们再继续好了,今天就散了吧,别等下让我们团长看见,那又要找我麻烦了。”吴德打了几个哈哈,开始清场。
“找你什么麻烦啊?!”
一个声音传来。
“团长好!”团里的战友全都站了起来,只见杨团长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哄!”老百姓一下子全部走光了,连正眼都没有瞅杨团长一眼,老百姓可把吴德的这事儿怪到了他身上,特别是还有几个小孩子临出门来了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团长。”
“我有这么坏吗?!”杨团长摸了摸头,转过头来,问着还留在这里的战友们。
“团长,俺要去做饭了。”说话的是团部炊事员老黄。
“团长,我还要给其它同志换纱布。”说话的是卫生队的小马。
“团长,肚子痛。”
“团长,我,我,我走咧。”
转眼间,这群人走的就剩个看门的哨兵在里面。
“团长,我,我是站哨的。”
“站哨!你是怎么站的哨的,这些人都是你放进来的啊,你能个门都看不住,站什么哨!”
“老乡要进我也挡不住啊。。。”哨兵低下了头,没敢说话,只在心里偷偷的想道。
“给我绕村子跑二十圈,没跑完,晚上不准吃饭!”
“是!”
整个牛棚一下子空荡荡起来,只有那残留的热气再加上遍地的烟叶丝烟屁股还能证明刚才有多么的热闹。
“吴德!”
“到!”
“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报告团长,我没错!”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知道吗?!”,杨团长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来,貌似还没有安排人来教他,唉呀这几天忙的,怎么连这个入门必教的纪律都给忘记了呢。
“不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吗,那又怎么样,在我认为这些条款根本就不能用到小日本身上。”
“你知道?”杨团长有点吃惊了,没找人教他呀,他跟谁学的,“那好,你先把它说出来听听。”
“三大纪律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吴德一口气飞快的把它说完,开玩笑,条例条令一年考两次,对这几条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
“那你知道,为啥还犯错误,聂政委在战前就再三要求要抓几个活的,你在战场上大喊不要俘虏也就罢了,为什么最后还要虐待俘虏?”
“团长,我记的你当时也在旁边喊的很凶吧,当时也没见你说有啥问题咧。”
“闭嘴!他妈的,就算这条不算,那你虐待俘虏总是错的吧!还把人家给阉了,这传出去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这下吴德没话了,不敢站起来理直气壮的顶撞,毕竟是犯错误了吗。吴德只是低下了头,小声嘀咕两下:“不就是阉了吗,哥们我还没把他削成人棍咧。。。”
“你小声嘀咕什么,是爷们你就给我大声说出来,你不是很能吗,像个小娘们一样干什么?等下写份检查,认个错,态度给老子诚恳一点。他妈的,就没见过你这种没出息的。”杨团长看见吴德低头,认为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训他的话也就顺溜了许多。
吴德这话一听,性子激上来了,脖子一梗,冲着杨团长喊道:“我没错!为什么要写检查,我怎么了我,不就是阉了个小鬼子吗,小鬼子在东北干了多少坏事啊,我想这种照片应该缴获到很多吧,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看过,如果不是聂政委来的早,你看我会不会把它给削成个人棍。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吧,反正我就是没错,检查不会写!哼!有本事你们就为那小鬼子出头把老子也给阉罗!!”
“我操!老子现在就阉了你!”
杨团长先是一脚放倒吴德,然后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踢嘴里还叫道:“你他妈的气死老子!操!认个错会死啊!”
“我没错!就是没错!”吴德赶紧抱着脑袋缩在地上,但嘴里还是没有认错。怎么回事,团长平常打人都是很痛的,今天怎么着架势大力气小啊,除了屁股上挨了几脚重的外,其它的都相当轻吗,难道阳萎了?吴德偷空瞅了瞅团长,眼神有点不对,好象是在使什么眼色。
“杨得Z,你给我住手!”
聂政委窜了进来,拉开了杨团长,冲着他说道:“你干什么,啊,对一个受伤的同志还下的了手,你这个团长真是越当越回去了,这就是你要在我前面好好劝劝他的吗,这也叫劝!你的觉悟都到哪里去了”
边说着聂政委就跑到吴德面前要扶他起来,杨团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仍然朝着吴德使着眼色。拷,搞了半天你是演苦肉计,团长同志,你也不先给我打个招呼,也让哥们有所准备,还有就是你那几下也太重了吧,我招你惹你啦,吴德心里愤愤的想到。
“吴德同志,没事吧。”
“没事,没事,聂政委,我没事。” 说没事但吴德还是哼哼叽叽了半天,才勉强坐了起来。
“吴德同志,是这样的,你是个军人,你现在更是个八路军的战士。”聂政委扶吴德坐下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吴德旁边,和和气气对着吴德说道:“你也应该知道军队要有军队的纪律,你现在是八路军,我们八路军也有八路军的纪律,虽然你才加入八路军没有几天,但看你的表现,你已经是个合格并且英勇的八路军战士,特别是在这次战斗中,因为你的英勇表现,师部打算给你记个人三等功一次,并嘉奖一次,你看还奖历了你一本缴获来的笔记本,你的文化水平比较高,正好这本子也用的上。”聂政委从身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了吴德。
吴德接过笔记本后,心里相当的疑惑。我说政委,要处理你就处理呗,在后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处理个兵还用得着政委来做工作?这不是说笑吗!那不是说处理就处理,哪里还能像你现在这样,不但和和气气的给我解释半天,还先弄了个糖给我吃,这个三等功没有个钢牌牌之类的吗?还有就是难道我因为长的太帅,所以现在变的这么吃香?!吴德心里好一阵死不要脸的胡思乱想。
“还有就是你那个对日本兵做的事,那天是我脾气大了点,冲你发了阵火,这里先请你原谅。”
“聂政委。”吴德打断的聂政委的话,说道:“我知道我虐待那个小鬼子犯了我们八路军的纪律,我承认错误,组织要怎么处理我,我都虚心接受。”
“嗯!”聂政委差点咬到了舌头,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啊,应该是刺头中的刺头。什么时候变的有这么高的觉悟了?杨得Z教导有方?但是刚才也没有看出来呀,聂政委转过脑袋瞅了瞅杨团长,只见杨团长也是满眼的疑问。回过头来的聂政委看着吴德,在心里重新组织了语言。
“吴德同志,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道错误下次坚决改正那还是好同志。不过纪律就是纪律,这次的确犯了错误,所以组织上已经决定对你记大过一次。”
“好的,我接受!”吴德很干脆的答应了。
不会这么轻松吧,记个过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吗?!吴德心里面想到。
聂政委看了看吴德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不能在我们这里待了。。。。”
“什么?!八路军不要我啦?!要赶我走?!”
吴德跳了起来,笔记本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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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军人的价值
“为什么?!不就是阉了个小鬼子吗,怎么着,处理不算还得赶我走啊?!”。吴德跳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冲着聂政委吼了起来。
“你先坐下,先坐下,你听我说完。”聂政委站起身来把吴德摁回了凳子上,从地上捡起笔记本放回到吴德的手上,然后坐回了凳子,拉着吴德心平气和的对他说道:“吴德同志,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怎么会把你这种抗日志士赶走呢,是这样的,延安的抗日大学正在招生,我们师部研究决定送你去学习,你看前段日子送去的学生也是去学习的,那不是有你的熟人吗,你去那里不是正好可以跟他们相聚吗!”
吴德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明升暗降吗,说的好听点是去深造提高,说的难听点那就是送后方搁置不用。一想到才进八路军没几天的功夫就要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吴德心里相当的不舒服,人要脸树要皮,这样就把我给赶走了多没面子。但转念又一想到抗大,心里又有点期待,进了那里基本上等于进了保险柜,那未来日子里的前途可是大大的有。吴德心里打着小鼓儿,盘算了半天都没有做出取舍,这个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
“聂政委,能不能函授教学啊,我一边在前线打鬼子,一边在前线自学,那不是抗日学习两不误啊?”吴德小心的问着聂政委。好象传说中的李卫大哥就是这样干的吧,如果能答应,两全齐美那该多好。
“那当然不可以了,打仗了哪里有时间给你学习啊,我看你还是去延安学习吧,反正你还年轻,学了几年出来后,还可以继续打鬼子吗!”
吴德又有点心动了,这个貌似自己从来没读过大学,进里面见识见识也不错,如果再多有几个漂亮的女学生,谈谈情说说爱,没事喝点小酒哼点小曲,那不是爽死了。
“这个,政委,能不能让我考虑几天?”
“好吧,吴德同志,反正就算你去,也得准备几天,那这几天之内给我答复吧,现在好好养伤,好好休息。”聂政委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吴德的肩膀,走了出去。
杨团长将聂政委等人送到门口后就走了回来,拍了拍还傻愣在那里的吴德一下,吴德咧了咧嘴才回过神来。
“怎么着,小子,听说能去读书高兴的傻了啊。”杨团长也有点意外,这次撞枪口犯的事儿可不轻。本来还以为吴德会被要求卷铺盖走人或者调后方部队任个闲职,没有想到还能送去抗大学习,这文化人可真是个宝贝,走到哪都吃香。
“收拾,收拾,回团部睡吧。”
“团长,算了,我还是住这里吧,就算回去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仔细的想一想。”
“你就家伙。”杨团长像往常一样就要盖吴德一个锅贴,但一看吴德那头上还包的严严实实,就叹了口气,换拍为摸,摸了吴德几下脑袋后说道:“好吧,那你还在这住吧,自己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吴德目送着团长离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有人曾经说过,人活在世界上必有他活着的价值,但是,上天送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的价值到是什么?
救世主?统一地球?统一中国?割据一方?我并不认为我拥有这个能力,这个世上的牛人多如牛毛。不说像希特勒、斯大林那样的西方世界的枭雄,就光中国这地就出了多少英雄好汉啊,又有多少大好男儿埋没在人间。就光说知名人物,哪个没有那么几手绝活,本事那是一个比一个强。如果能把抗战改成个游戏,那这游戏中的人物只会比三国里的人物多而不是少。
现在就凭自己一个小小的退伍兵,在这里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地盘没地盘,要后台没后台,要兵没兵的小白丁一个,想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除非是自己躲哪个角落里意淫还差不多。
得看清自己有几碗水,找准自己的坐标才是硬道理。
自己本身就是名中国军人,保家卫国是军人本份。正值这外敌入侵,小鬼当道之际,自己理所当然得站出来为国尽忠。难道这个时候我还躲后方享受,为了一己之私利而忘记国家之大义?自己躲大后方是吃喝不愁,但能眼看着这敌占区的老百姓受苦受难吗?
现在去抗大学习,凭自己的超前记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但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我是名军人,更是名GCD员,难道真要学后世一些龌龊变了质忘记国家忘记人民忘记党舍大家顾小家成为个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小人吗?!
八年抗战,多学一年就少抗日一年,个人的力量虽然是有限的,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杀个鬼子就少个鬼子。自己只是名军人,一名普通的军人,也只适合当军人,政治上的龌龊并不适合自己。自己更适合呆在战场,只有那铁与火,血与汗,战友情才是自己追求的!不是吗?人活一世,草木一生,爬到再高位,再有钱,再有势,死后也不过是那巴掌大的地。
只有战场上那经过生与死的考验的兄弟情战友爱才是人生最宝贵而且永不变质的财富!这才真正值得追求。
站百姓身前能让百姓放心。
站战友身边能让战友依靠。
这才是我的价值!!
这才是中国军人的价值!!!
吴德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不错!我只能当个军人,也只想做个军人,做一个纯粹的军人。只要能够留在前线,我就能尽到自己身为普通一兵的本份。抵御外侮,抗击入侵,并不是躲在大后方磨磨嘴皮子就能赶跑的,运筹纬幄这等战略级大事也不是自己能干的,也用不着自己操心,只有拿着刀枪在前方撕杀才是自己善长的也是自己能做到的,这才是自己的本份。
“操!上抗大学习爱谁去谁去吧,打死我也要留下来干小鬼子!”吴德站了起来,发泄似的狂喝了一句。
“好!我就说吗,那读书都是娘们与小白脸才干的事,干小鬼子才是男人做的事!哈哈。”
只见老王站在门口大叫了一声好,然后抬脚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光头警卫员,两个人笑哈哈的走到吴德身边。
“你小子有种,我喜欢,过来跟我吧,怎么样,给你弄个排长当当!”
“什么?”
“我们团长说了,要你过来,给你个排长当当。”光头接口道:“怎么样,看你小子还不赖,我们团长亲自过来请你,对你够意思吧?你小子可别不答应。”
“我们师里面会同意吗?”
“管他同意不同意呢,他们都不要你了,老子把你要过来,还有人咬老子啊。”老王大大咧咧牛的不行。
“不知老大哥是哪个师哪个团?老大哥怎么称呼啊?”
“老子就是115师386旅772团副团长王近S。”
拷!偶像啊,这不就是李云龙李大哥的原型王近S中将吗!吴德眼神发出了精光,赶紧点着头答应。
“好啊,好啊,答应,答应了,王团长,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算你小子上路子!”光头在旁边拍了拍吴德,表扬了他一句。
“哈哈。”王团长张嘴一笑,拍了拍吴德的肩膀,正要说话。
“报告!”
王氏三叔侄走了进来,打断了王团长的话。只见他们三个手里端着饭菜,还拿着吴德禁闭前上缴的武器,应该是过来送饭顺带归还武器的。
“首长,能不能也收下我们三个。”三个人一字排开,中间的王金根开了腔。
“哦,为什么,老杨对你们不好吗?”王团长问道。
“不是,首长,我们只想跟着班长,班长上哪我们就上哪!”王水根接了口。
王团长在三个人身上过了一遍,然后说道:“三个人都决定了吗?”
“嗯!”王叶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团长回过头来看着吴德,说道:“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有人肯挺你,不错,不愧是我王近S看上眼的人,有前途。”
“那好,反正都是带,也就不在乎多带走那么几个啦!”老王考虑了一下,就把这事儿给订了,抬头对着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聊,我现在就找老杨去,明天就带你们回部队。”
然后就剩下王叶生、王金根、王水根三个人看着吴德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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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英雄救美
“得儿,得儿。。。”
八骑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由远而近。
“吁。。。”
在山坡的坡顶,八骑拉马停了下来。马儿嘴里不断的呼出热气,八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灰军装,灰军帽,牛皮带,三杆长枪,六把匣子炮,每人外面套着个军大衣也沾满了灰尘,看样子八个人风尘仆仆赶了不少路,仔细一看正是王近S一行人,光头、三王也有几个参谋,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吴德的身影。
光头拍马上前,对着王团长说道:“团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骑马都学不会那也就不要跟着老子混了。”王团长随口说道。
“毕竟那小子也是第一次骑马,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王团长先是丢了几个白眼给光头,然后说道:“丢就丢了呗,如果真这么笨,老子也就不要他了,喘两口气,马上我们就走。”
几个人站在马镫上展了展身体,没有再说话。王金根、王水根、王叶生三个人回过马身,双手搭成凉棚张望着后方。
良久。
“来了,来了,我们班长来了。”
“喂。。。。班长,快点,快点。。。。”
回身望去,远方地平线出现了一个黑点。
“等等我。。。等等我。。。各位大哥慢点。。。”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吴德,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朝着大家喊道。
王团长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没有下令出发。
“哇操!各位首长咋滴跑这么快咧,哥们好不容易搞定这畜牲,追了老半天才追到你们,他妈的,把老子的档部都给磨破了。哇操,都流血了,他妈的。”吴德赶到了众人面前停了下来,架起了两只脚,伸手进裤挡摸了一把,湿乎乎的,拿出一看果然是血。
这次平型关战斗缴获不少军马,给观摩组的同志一人送了一匹,吴德等人也沾了光。这次出来,可从团里捞了不少好东西,弹药装的满满的,牛肉罐口装了几口袋,军大衣一人一件。吴德还从死抠的军需科长那里弄了套灰军装,顺带还把杨团长珍藏多年的一瓶好酒给捞了过来,估摸着这会儿杨团长该骂娘了。对于这些吴德都相当的满意,可唯一不爽的就是临到骑马的时候才知道这玩意没这么简单,吴德骑在马上感觉别扭了一笔,一颠一颠硌的底下那玩意生痛不算,这畜牲还不听吴德的招呼,坐马上“驾”了半天,马儿就是不动,朝马屁股上来了一下,这马跑的是飞快,可惜说“吁”这马就是不停。要说这吴德说得那也算是正宗的国语,为啥小金、小水、叶子三人的马就那么听招呼,自己的就不听咧。
因为吴德的原因,一行人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这吴德的骑术就没法提高,最后王团长一发狠就把吴德给丢后面自生自灭去了。
吴德发了几次横,就差没把刀子拿出来,这马才终于老实了,听吴德的招呼了。赶死赶活的追了近一天,才追了上来。
看见吴德的马气喘顺了,同志们正想着嘲笑嘲笑吴德,话还没说出口,王团长播转马头,就是一鞭子。
“出发!”
“驾!”
“驾”,“驾”。大家全都紧紧的跟了上去,王团长驾马跑的飞快,眼前的景色不住的往后倒迟。
连续一个小时没有减速。
两个挡部已经磨的没有了感觉,吴德吐出一口气。开始兴奋起来,想当年哥们坐那破敝篷吉普车上不就是要求加速加速再加速的吗,这呼呼的风从耳边吹过,路两旁的景色唰唰的从眼前掠过,这样才爽吗,速度,速度,还要速度。
“哇呜。。。。。。。。”
吴德在马上怪叫起来,狠狠的抽了马儿几鞭子,一阵加速,超过了王团长。
“哇哈哈。。。哇哈哈。。。我是最快的!哇哈哈。。。。。”
吴德一下子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在马上嚣张的狂笑起来,阳光下的脸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放荡不拘,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更使的他多了一种邪邪的魅力。
“操!”
“他奶奶的!”
“日!”
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然后大家都拍马加速追赶了上来。
王团长顿了顿,点了点头,也跟着追了上来。
大家都大呼小叫的,你追我赶,追上来你拍我一下,我搔你一下,然后又是一阵放马狂奔。这块地域小日本的势力还没有波及,大家都没有什么顾虑,放开了自己,露出了真情真性,毕竟大家都还还年轻。(王近S这一年22岁)
好一阵子,暮色快要降临的时候,大家才停了下来,放马漫步而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伙儿正四处打量,寻找着宿营地。
“救命哪。。。”
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叫声,打破了这夕阳前的宁静。
“哗啦,哗啦。”同志们第一时间掏出枪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光头拎着两把上了膛的驳壳枪挡在王团长身前,却被王团长推开。
“吴德,去看看,其它人包抄掩护。”
“是!”,吴德跳下了马,曲着身体就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稀稀拉拉的一片林子,一条小溪从林中穿过。吴德利用地形的掩护快速的接近,然后轻手轻脚的从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瞪眼一看。
十一杆长枪,一把短枪,没有人警戒,穿着军装,没戴军帽,没有军衔标志,可能是溃兵。十二个都围在一起,中间一个年轻的姑娘,那挂着驳壳枪的正在剥着姑娘的衣服,姑娘哭喊着不断的挣扎,但被两个大汉给按着了手脚,动弹不得,其它人都在旁边恶心的淫笑着。不远处躺着几具老百姓的尸体,没死多久,鲜血还在流,没听见枪声,应该是刺刀捅死的。
一群没有防备的乌合之众,吴德观察完后得出这个结论。同志们已经基本到位,吴德朝着王团长比划了个手势,然后一跃而起,“啪!”,半空中就是一枪,先打爆了退出裤头拉出那玩意就要上的家伙的脑袋,再一个翻滚,“啪啪”两枪解决了两个帮凶,然后半跪在地一个大吼,“举起手来!”
“都不许动!”
“缴枪不杀!”
同志们也冲了出来,把剩下的几个溃兵包围了起来。然后小金三个人上去一个个卸了他们的枪,拳打脚踢的赶一边双手抱头跪着。
杀人抢劫,奸淫妇女。
这是最可恶的事情,特别是在这外敌入侵的情况下,枪口不敢对着日本人,反而用来对付自己的百姓自己的兄弟姐妹。
真他娘是活的不耐烦了。
吴德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走到倦缩在地上抽泣不已惊吓的像只小鸟一样的姑娘旁边,把大衣盖在她身上,问道:“姑娘,没事了,不用担心,坏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哇。。。。”,那姑娘痛哭出声,一家伙就扑在吴德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吴德不放。
吴德只觉得一具娇嫩无比的身体扑在自己怀里,软软的,柔柔的,身上还发出淡淡的清香,特别是胸前那两点,更让吴德象触了电一样,浑身僵在那里,手摊开着半天放不下去。天啦!我活了这几十年,可还没摸过女人啊,这可是女人啊!吴德很想把手抱下去,甚至都想好了安慰的词儿,可惜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这平常一张挺能吹的嘴也张不开了。
“吴德,你在干什么东西!”王团长在俘虏面前溜达了半天后,也没见吴德过来,再抬眼一瞧,搂着个姑娘在那里半天不动。
“到!”吴德一个紧张,把怀里的姑娘给扔了出去,“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看把姑娘摔地下后,他开始结巴起来,要知道这一摔,姑娘的春光可光露出来了,那挂短枪的家伙做的还是蛮彻底的。
这一摔到是把姑娘给摔回了魂,她扯过了吴德的大衣,裹身上,抬头看了吴德一眼后,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把脑袋低了下来轻声说道:“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谢谢你!”。
那一刹那,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好甜的声音,好美的人。吴德也是惊了半天,虽说后世那美女满天飞,但这活活的出现在眼前,对于这个当兵五年母猪赛貂婵的吴德来说,那可真是一个不小的刺激,怎么形容呢,知道张柏Z不?长的比她还水灵,声音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这算是英雄救美吗?!吴德有点短路了。
“吴德!”还是王团长定力够强,不愧是老革命,只愣了一下神就清醒过来,大喝一声,喝醒了吴德喝醒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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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小姑娘的去留
“到!”
吴德返身来到了俘虏旁边,看见团长点头后,开始审问俘虏。
“你们都是什么人?”
“……………………”
“没人说话?”吴德问了一句,对着一个长的有点獐头鼠目的溃兵抬手就是一枪,“啪!”,子弹在前额钻个小眼从后脑开了个瓢翻滚着了带出来不少红红白白东西。这种祸国殃民害虫不要也罢。
“你们是什么人?”
“还不说是吗?”吴德抬起枪又对准下一个人。而王团长等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把这当成了理所因当的事儿。好啊,好啊,吴德在偷瞄了大家一眼后心里这么想到,找到了个铁血的组织,真不赖,除恶勿尽,以后杀敌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了。
“长官,长官,我说,我说,我们都是华北的地方保安团,小鬼子打进来后,我们跟大部队失散了,就流落到这里了。”
“是吗。”吴德把枪移到了说话的溃兵头上,“不敢打小鬼子就算了,还把枪口对上自已的兄弟姐妹了,抢劫杀人,奸淫侮掠,杀你们一百次都不嫌多!说,杀人的是哪几个!”
“长,长官,不是我,是那几个被你杀掉的人干的。”这个溃兵言语结巴,目光闪烁。
“啪!”吴德又是一枪,这个溃兵一个后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脑后的土地。
“妈的,忽悠老子,以为哥们混假的,拷!下一个,你,你来说,哪几个杀了人。”
“长官,真的不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动手,长官,别,别,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个姑娘,我。。。。”
“啪!”
声音中断,吴德又解决了一个,“他妈的,还好意思说就在一边看,中国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群冷漠无情的人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吧!我操!”
吴德的枪口又移向了下一个。
“说吧,把你们干的坏事全说出来吧?!”
“哼!要杀就杀,何必多言,老子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一个看起来老成一点的汉子,在吴德的枪口下相当镇定,瞪着吴德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呵。。。有种!还好汉来着,那你他妈的,怎么小鬼子一打过来,你们就跑了,就他妈的就是好汉?!”
“哼!你以为老子不想杀鬼子,上头命令转进转进再转进,我一个小兵能顶什么事。”那汉子把脑袋歪到了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
“嗯,那你怎么还当帮凶来祸害中国人,你别说你还制止过这事。”
“长官,我们断粮好几天了,兄弟们饿的不行,本来也只想抢点东西吃,本来是没事,谁知道我们连长吃饱了后还看上人家姑娘,对她动手动脚,他们一家子当然不同意,可没想到我们连长还有他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在拉拉扯扯中弄死了那个老头,我们连长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们全部给捅死了,就剩那姑娘,那姑娘应该知道,我这好几个人都没有动手的。”
“你这好几个人,那就是说,你这里面还有人干了罗,是谁,给我干脆点站出来。”
剩下的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把眼光都放在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人身上。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那个貌似老实的溃兵突然跳了起来,朝着林子外跑去,眼瞅着就要跑出林子。
“啪!”
应声倒地。
并不是吴德开的枪,吴德放下持枪的手,眼瞅着王团长,只见他端起驳壳枪,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呼!”。然后走了过来。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几个不是太坏罗!但是我怕这么一放,你们以后又为非作歹祸害一方,你们自己说,怎么办吧!”
几个俘虏还是对视了半天,没有说话,都是你案板上的肉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吴德朝着姑娘招了招手,说道:“姑娘,你来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姑娘早就是满心的愤怒,看见吴德杀人不眨眼也没有感到害怕,只感到大快人心,听到吴德这话后,抬头仔细的把这剩下的五个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五个俘虏也没有躲闪姑娘的目光,跟着姑娘对视着,良久。
“没有,他们几个都没有干!”
“嗯,那就好,那个谁,那个谁谁谁啊,对,就你,自称好汉的那个。”吴德转过头来又面向着这五个俘虏。
“你想怎么着。”这个胆子比较大的汉子回答到。
“既然你这么有种,那你有没有种跟着老子去干小日本!如果没种就算了。”
“操!你说谁没种,不就干小鬼子吗!”这汉子跳了起来,个子还蛮大的,还挺壮实,可以拉过来当个机枪手。
“那你跟不跟我们干,还有你们几个,要不要一起跟我们干。”
“如果参加我们八路军的话,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王团长还接过话来。
“嘿嘿,如果不干,那也没有关系。”光头在旁边扯下自己的帽子,擦试着手上的驳壳枪,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王氏三叔侄也相当配合的抬起了三八式。
“行!在哪里不是吃军粮,反正都是国军,加入哪个部队都一样。”那汉子相当痛快的答应了。
其它人也是忙不急待的点头,“答应,答应,李大哥说的对,都是吃皇粮,在哪吃都一样,我们参加八路军。”
“哈哈。。。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啦,都起来吧,那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团长,以后也就是你们团长,这是刘参谋,金参谋,潘参谋,这是。。。”吴德一个个的把自己这边人给介绍给了新同志,一边问着他们的名字,大个汉子叫李猛,其它分别是赵得柱、钱不归、孙满堂、周小沉。
李猛等人听说王近S是团长后大吃一惊,这可是老大一个官,没有想到这么相貌堂堂的大团长,眼神里看起来是这么的和善,看来没有跟错人,李猛等人有点激动了。
“吴德,这几个人就交给你啦,等到了部队后,再让你去当排长,这几个人就算是你排里的人啦,自己安顿安顿。”
“团长,我看我还是不要当排长的好,还是让我当个班长吧,这几个人差不多还能凑个班了。”
“吖,你小子,咱团长让你当排长那是看的起你,你小子咋滴就这么不识抬举呢!”光头在旁边有点心里不爽了,这小子老是神神怪怪的,给他升官还有这么多事,看来还没有收拾够。唉,其它光头他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收拾谁。论操家伙拼刺刀吴德当然是比不上光头,但是吴德有把好刀啊,那家伙增加了最少20+的武力值,这光头打起来就缚手缚脚了。你说不用家伙空手过招,那可正是吴德的强项,论这个打架,吴德可是从小打到大,从地方打进部队,这流氓拳可不是一般的利害,这个光头老会中黑招,这一来二去较量了好几天,似乎吴德还胜多负少。严重的伤害到光头的自尊心,特别是王团长在旁边丢了几句,“你小子以前不是说一只手扭死他两个吗?怎么就熊了?”,这下好了,只要一有空光头就找吴德过招,虽然仍然会中不少黑手,但现在也能还吴德几招阴的。所以,这不,闲下来后又想来找吴德麻烦,好来过几手。
“是这样的,毕竟我人生地不熟的,这样过去就当干部,感觉有点裙带嫌疑,我看我还是脚踏实地,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的战功干起来的好!”
“好小子!有志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老哥我还有什么话,那就依你,你就先从班长干起,回头再给你几个素质过硬的老红军,一个班吗,给齐你十二个。”
同志们打扫完战场,帮小姑娘葬了家人。然后架起火,煮起了牛肉罐头,然后一群人看着光头跟吴德过招,这倒也让五个新同志长了见识,这班长的功夫还真不赖。
饱餐一顿后,安排哨位后,大伙儿收拾收拾就睡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这个问题就来了,就是关于这小姑娘去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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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暧 昧
(公告:此章中人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哇哈哈...)
这小姑娘出身于书香世家,姓芥芳名一个末。芥家不大,但祖籍悠长,祖上据传说是燕王朱T身边的一个谋臣,以琴棋书画出名,被燕王在北平赏了块地,从此就在北平落叶生根。芥家人丁单薄,男丁很少,不过明清时代却出过了不少秀才举人,官位不高但多以清廉闻名,慢慢的芥家也就成为北平附近有名的书香门第,清贫世家。
到这一代芥末也只有一个哥哥,早年留学于日本,现在去向不明,倒也因如此躲过一劫,使的芥家不至于无后。芥老爷子是名爱国志士,曾发表过好几篇文章评击日本,从而被日军怀恨在心。北平沦陷那天,趁乱一队鬼子兵就冲进芥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芥老爷子痛骂日军,被日军当场捅死。在几个忠心的仆人拼死保护帮助下,芥末被管家带着番强逃了出来。芥家举家上下二十来口人只跑出芥末这四个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走脱到这里,本来还以为到了安全的地方,没有想到在遭此惨祸,被几个中国军人,自己的保护神所害。
芥末哭的梨花失色,慢慢的将自己的种种情况给讲了出来,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李猛等人听后头垂着羞愧无比,就差没钻进土里,吴德等人也是愤愤不已,天灾人祸,这人祸才是大害。
眼下这小姑娘举目无亲,唯一的一个哥哥也不知是生是死,又没有亲戚能够投奔,这世道又不太平,孤身一个小姑娘显得那么的无助。
吴德第一个开了口,说道:“团长,我看我们还是先带上她吧,到了地头我们再做打算。”
其它人也是眼巴巴的看着王团长,就连光头也不例外。
“好吧,那先回部队在说吧,姑娘,会不会骑马?”王团长摸索着下巴想了一想后答应了。团里虽然不收女兵,但是还可以交给地方的群众来照顾,毕竟一个小姑娘留这也不安全。
芥末止住了哭,抹去了眼泪,柔柔的说了一声:“我不会。”
“那,这个,这个让谁来带你呢?”王团长有点迟疑了,眼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我来,团长。”
“团长,让我来。”
“我骑术好,就让我来好了。”
“你们别跟我抢,我年纪最大,还是让我来。”
除了吴德跟那五个新同志外,其它几个都凑团长面前争抢着要带。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男儿本色?!
“看你们就这点出息,吴德,别愣在那里,人既然是你救的,就交给你啦。”王团长鄙视的瞅了瞅这说话的几个人,然后朝着吴德喊了一声。
“我?!团长,可是我的骑。。。”
“好了,别叽叽歪歪了,上马,出发。”王团长不耐烦的打断了吴德的话,挥了挥手,招呼大家出发。
“吴德,你小子有福气啊。哈哈。”光头几个人打着马从吴德身边吆喝着窜了上前。
“去你妈的!”
几个人都走远了,就剩吴德跟芥末,吴德牵着马,搔了搔头,看着红着脸低头站在那里的芥末,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们已经走的好远了。”芥末两只手不断的互相绞着,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打破了眼前这个尴尬气氛。
“哈,哈哈,那,那我,我抱你上马吧。”
吴德挪到了芥末旁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入手柔软。吴德咬了咬舌头,心里一个发狠,一手抱腰一手抱腿就把芥末给送上了马背。芥末也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脖子下面似乎能滴下血来。
真他妈的娇嫩欲滴,吴德深深的咽了一口吐沫,一翻身子也上了马。两具身体一接触,两个人同时又闷哼了一声,热血涌上脑来。亏得吴德现在比较黑,脸红看不出来,要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驾!”
吴德两腿一夹,一抖僵绳,拍马而行。
火辣辣发麻发痛的两腿中间软玉在怀,闻着芥末发梢的清香,吴德痴了,强烈的刺激使的小吴德有点蠢蠢欲动。钻心的疼痛加上这无比的刺激,就应该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我操!我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吴德伸出右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妈的,难道老子就真没见过女人不成!我日!
“你怎么啦!?”芥末挪动了一下身体。
吴德又变电了一下,慌慌的说道:“没事!我没事,我被蚊子咬了一口。”
“驾!”吴德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下,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一颠一颠的加大了两大腿之间的磨擦力度,他想用疼痛来减去心中那一丝线的不良思想。
没想到这样却更搞的两人更加暧昧,更加贴身。为了防止颠下马背,芥末紧紧的靠着吴德,死死的抓着马鬃,而吴德也不得不用两手抱紧了芥末。这下子,吴德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后世泡MM骑摩托车之类的爷们为什么喜欢加速加速再加速。不就是为了这一着吗,吴德热血就差没从鼻孔中流出来。
“驾!”
吴德追上了队伍。
1937年10月25日,晚饭后。
阳泉,平定县郊外的一个小村庄,772团就驻扎在这里,吴德这十来天一直都在操练着手底下十一个兵,王团长调了三个政治过硬的老红军战士给吴德,分别是罗宽、陶光、吕郭,其中年长的罗宽为副班长,其它都为普通战士。现在吴德一个班连他在内整十二个,算是满编了,不过王团长似乎还没有要将吴德这个班分下连队的意思,吴德也就带着大家留在团部,兼职做个警卫班。
芥末一直留在团部,帮着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真没看出来,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啥都会干,那饭菜做的不是一般的好吃。真不愧是古典美人小家碧玉。
这段时间,部队进行了小规模的伏击战,在长生口、石门村、马山村等地袭击日军连连获胜。但也送来一批伤员,芥末就跑到卫生队帮忙,打打下手,照顾照顾伤员,一下子的功夫就让这群痛的大呼小叫的汉子一下子止住了嘴,再痛也是往口里死咽,死撑着,为卫生队省下了不少麻药。特别是有些重伤员竟然在芥末的照顾下神奇般的活了过来,这群人里就有风流、徐务、觉非、枣庄等等,真不愧是一群色狼,吴德在心里偷偷的骂道。
这样一来,团部也就没有再为安置芥末事情头痛,顺其自然的让芥末进了卫生队。使的卫生队的门前天天有人蹲点,狼视耽耽。甚至有几个村民半夜看到狼群红着两只眼睛在卫生队附近晃悠,第二天后还紧张的跑团部叫八路军同志要多加小心。
“地形是军队一切战斗行动必须注重的一个重要因素。倒如:军队的机动、阵地选择、兵力部署、火力配系、工事构筑、隐蔽伪装、战场观察、作战指挥和技术兵器的使用等,都必须认真研究和利用地形。。。。。”
“遭遇战斗,是双方军队在运动中相遇时发生的战斗。部队在运动中无论是向敌行军或侧敌行军,均应保持高度警惕,严格保密,灵活运用通信手段,采取各种侦察措施,尽量及早发现敌人,果断定下决心,迅速指挥部队行动,力争主力,先机制敌,以夺取遭遇战斗的胜利。遭遇战斗可分为二种:预期遭遇战斗和不预期遭遇战斗。。。。。”
吴德在单兵战术、班战术训练休息中,给班里的同志讲起了地形学跟相关战役战术,不时还在地上画出各种地形地貌。把团部不少的参谋给吸引了过来,大家围在一圈,听着吴德的图文并貌。虽然班里面的兄弟没有几个能听明白,但底下的参谋到不时提提问题。让吴德讲的兴发,吴德扯了根树枝划了个地形出来。
“刚才有位战友问道,突然遭遇敌军应该采取什么措施。首先,得在遭遇前加强侦察警戒,保持充分的战斗准备这个就不提。在遇敌后,我们必须先机制敌,夺取主动,这是取得遭遇战胜利的要诀。现在日军的技术装备占优势,火力强、机动快,我们欲夺取先机之利,必须扬长避短,出奇制胜,近敌于不利态势下作战。然后。。。。。”
吴德如黄河泛滥一下,讲的滔滔不绝,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教学。
“吁!”
骑兵拔马停了下来,正是团里面的侦察兵。他在人群中看了一眼,问道:“团长呢?”
“什么事?”只见一个角落里站起来一名约摸23、4岁的年轻人。
那骑兵跳下马来,三两步就跨到了那个年轻人面前,敬了个礼,然后说道:“报道叶团长,据情报,测鱼镇日军明日拂晓将有大批辎重在部队押送下向西开进输送物资。”
“好家伙,老王呢?去把政委跟副团长给叫来,走,去团部。”那年轻人拔腿就朝着团部走去。
叶团长,叶成焕,这个名字真的好熟,大概也是开国将领之一吧,吴德心里想到。这叶团长可是第一次见面,前段时间听说去查看地形了,但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唉,没办法,谁叫这个时候的领导普遍都很年轻,又没有军衔标志,看上去跟个普通战士一样,谁认识谁啊?!
“看来有仗要打了。”
“是啊,终于可以放手搞小鬼子一家伙了。”
参谋们议论纷纷的追着叶团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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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七亘村战斗(一)
听说有仗打了,吴德当然不能闲在这里。吴德下令全班回去做好战斗准备,留下副班长罗宽检查物资装备,负责全班,自己则跑到团部门口蹲点守着。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前线,那就得多杀几个小鬼子才对得起自己。全班的兄弟都有一定的军事基础,在加上吴德这几天的魔鬼式的操练,经过磨合,全班已经基本具有了战斗力,现在只剩下战场上的考验了。
“啪!”团指挥所里传来一声拍桌子声音,然后一个大嗓门传来,“已经来不急了,我带三营伏击,我就相信挡不住小鬼子。”看起来老王相当激动。
“副团长,据情报,极有可能是千余人的鬼子辎重队,就三营一个营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点。”说话的是谨慎的涂参谋。
“哼!别说是一个营,就算是一个连,那也得顶上。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批物资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吗?让这批物资成为鬼子害人的资本吗!”
“说的好,老王,这一仗我们是非打不可。”叶团长铺开地图,在地图搜索着,然后指着一个方位,说道:“大家请看,这里就是七亘村,它是井(陉)平(定)小道的必经之地,从七亘村往东到石门,正好是10里峡谷,谷深数十米,底宽不足3米,地势十分险峻,是个理想的伏击战场。”
“嗯,那就这里啦,老叶,一营、二营,离的较远,时间上来不急,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看这样,我带着三营跟特务连在此设伏,你一边向上级报告,一边组织一、二营向此地靠拢,做为预备队。这些个小鬼子战斗力是相当的强,从平型关就可以看的出来,万一我们有个什么意外,那你就带人给压上来。”
“不,老王,还是由我来带队,你去组织一营、二营。”叶团长有点不答应了,想要老五改变主意,这危险的事儿还是主官亲自上的好。
“操!老叶,这个打头阵当先锋一直都是副职的事,你他妈的还想抢我的生意不成?!”老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叶团长的鼻子骂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身为副职的觉悟。
“。。。。。。”
叶团长摸了摸鼻子,认命式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就依你,那大家分头行动吧,老王你小心点。”
“放心,想弄死我的子弹还没有造出来,我去了。”
老王风风火火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喝道:“叫三营、特务连给我集合!”
“领导,别忘了带上我!”吴德凑了上来,献着殷勤,一脸非君不“嫁”的表情。旁边不远一排站着他的十一个兄弟。
“好小子,正想找人去找你咧,你就来了,好,跟上。”王团长狠狠的拍了吴德几巴掌,同意了吴德,脚步没停一阵风似的向外面走去。
“嘿嘿,来了,同志们跟上。”吴德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罗宽则带着全班跑步跟了上前。
“吴。。。”,院子的拐角,芥末在旁边喊了半声后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默默的看着吴德他们的远去,扶着墙角,心里暗暗的祝福,吴德,你可要完整无缺的回来。
“阵地伪装,主要是防敌地面和空中的侦察,隐蔽兵力、兵器的部署,工事和障碍的位置,如有必要还可以用假工事、假阵地来迷惑敌人和分散敌人火力。伪装要贯穿于工程作业的全过程。选择工事位置应考虑到是否有利于伪装。作业中,要尽可能保持原地形地貌景色景致,做到边作业边伪装,要抓住易暴露的地段、工事和易改变阵地外貌的地段以及重要目标,实施重点伪装。啊……呸!”
月光的照射下,吴德边挖着战壕边给班里的兄弟讲解构工伪装,尘土横飞,进了一嘴的灰,吴德吐掉了嘴里的泥土,继续说道。
“要因时因地制宜,力求自然逼真,把阵地隐藏在自然背景之中。要灵活运用各种伪装方法,正确使用制式器材,广泛筹集和运用就便器材,按时按质完成伪装任务。。。。”
“班长,你跟我们说这些干啥?你说怎么挖就怎么挖呗,我们听你的就行了吗!”赵得柱往后抛出一大块土后,抹了把汗,抬头对着吴德说了一句。
“你!#¥%?#……”吴德差点就把铁锹给拍赵得柱脸上,他奶奶的,这不是教你们战场生存技能吗,如果学的好了,对你们以后的前途还是大有帮助的,想当年,这些战术教材可是花了哥们老长的功夫才记了下来,你们咋滴就这么不领情咧,真他妈的不知好歹。
吴德抬起头来,眼睛在班里一个个兄弟的脸上掠过,他奶奶的,大部分都点着头应同着赵得柱的话,都没整明白吴德说的是些啥。只有少数几个如王金根、李猛和罗宽在仔细的听着吴德的话,似乎王水根也有点一知半解。拷!吴德心里大骂一声,娘的,知足吧,好歹有那么几个人在听。
吴德的班配署给了特务连,埋伏在阵地的中间。三两下的功夫,简易的阵地就布置完毕。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八路军战士三三两两的躲在阵地后面抽着烟,或者抓紧时间猫在工事里睡上一觉。
吴德摆摆手拒绝了副班长罗宽递过来的卷烟,然后将全班人员的状态看在眼里,罗宽等三个老红军战士一脸的平静,王氏三叔侄也还好,李猛等几个新同志情绪明显的比较亢奋,有的激动、有的紧张、有兴奋、有的甚至还有点害怕。
吴德贼拉大的眼珠一转,开始讲起故事来。
“话说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有一座险峻的山峰,它有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叫帽儿山,因为它的主峰就像一顶尖尖的毡帽,传说是神仙的帽子掉落在此,故而得名。在帽儿山脚下的火车站里,有五个鬼子兵。。。。。”
“哈哈。。。”
“哈。。。唉呀,俺滴娘咧,班长你讲的也太搞笑了,哈哈。。。”
“这群小鬼子这么傻啊?哈哈。。。”
班里面的兄弟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个鬼哭狼吼的大笑起来。王叶生憨憨的傻笑着,李猛这小子是扯住钱不归就在一旁猛掐,其它人也趴在地上猛捶着地,笑的不成人形。
“闭嘴,不要大声喧哗!”
特务连连长在老远的地方吼道。兄弟们一下子憋住了笑,互相瞅了几眼,然后捂着嘴又是闷闷的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回自己的掩体,好好的睡上一觉,只有休息好了,才有体力对付这群小鬼子。”吴德满意的看了看兄弟们,都不错,几个新同志完全放松下来的,看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
同志们互相之间兹兹的笑着,一个个钻回了自己的掩体,一会儿的功夫微微的鼾声就传了出来。
“班长,这下子我才真正的服了你!”,说话的是副班长罗宽。罗宽挖了个小坑将烟头埋了进去,然后对着吴德说道。
罗宽今年28岁,南昌起义就出来干革命的,是名优秀的老兵,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只因为大字不识一个,才一直没有升上指挥员的位置,同期的战友有的都已经是连长营长级别,而他还安安心心的当着自己的小兵。当上副班长后也是尽心尽职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于吴德他一直都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一直极力配合吴德那也是因为一名军人一名党员的责任感。对于吴德的指挥能力战斗能力,他还是有点怀疑,因为嘴上的本事跟实在的本事是有差别的。这下子看到吴德能够准确的把握战士的心理,并能加以正确的引导,罗宽这才感觉到吴德的不一般,这才从心里认同了吴德。
“呵呵。。。副班长同志,这都没有什么,这是一名指挥员必须具备的东西。”对于这个老同志,新搭档,吴德还是有那么一点认识的。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一名久经杀场并且能够活下来的老兵是有骄傲的本钱,对于新面目保持着怀疑这也是正常的,这才是一名正常老兵应该拥有的傲骨。
“呵呵。。。。”罗宽笑了。
吴德坐到罗宽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哥,毕竟我还年轻,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还得请老哥多多帮助多多指正才行啊。”
罗宽摸摸自己的脑袋后说道:“班长,其它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配合你的工作的。”
“嘿嘿,老哥啊,不如给我讲讲你的事吧,你可是老革命了,我对你们可是相当仰幕的,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
“……”
吴德跟罗宽聊了好久,聊了许多。罗宽那一个个真实感人的故事深深的打动了吴德的内心,让吴德对于这群老革命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而吴德那标新立异闻所未闻的故事也让罗宽大开眼界长了不少的见识。这一晚,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心也越来越近,两个男人的感情,两个军人的感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夜空如此的宁静,月色那么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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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七亘村战斗(二)
1937年10月26日,拂晓。
“来了。”
鬼子兵相当的谨慎,先后派了三批探子,每一批经过时都在山谷中东放一枪西放一枪。虽然在战斗前吴德就跟班里的兄弟提过战场纪律心及伏击战注意的相关事项。但吴德的心还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忐忑着,不知道把班里的兄弟给带出来是对是错,特别是在子弹打在周小沉的掩体附近时,吴德手心里更是捏了一把汗。还好,同志们都顶住了这份压力,静静的伏在那里没有出声。
侦察兵过后,进来百来个鬼子步兵开路,身后不远跟着大约一百五六十辆骡马车,骡马车上多的只有二名鬼子兵,少的只有一名鬼子赶着骡马,最后面还跟着一百多员鬼子步兵押阵,兵力五百左右,中间的骡马车上没有重火器,前后的两队鬼子也只装备普通的歪把子轻机枪,没有重机枪,没有掷弹筒。兵力相当,武器相当,我们还占据着地利,打鬼子个措手不及,看来这仗不难对付,应该可以拿下。
放过了前头开路的鬼子步兵,骡马队全部进入了山谷,同志们慢慢的探出了枪,瞄准了骡马上的鬼子兵。吴德的准星套着的是一个把玩着膏药旗的小鬼子,没办法,吴德对这种旗子特别敏感,每次看到都有一种想拿来擦屁股的冲动。
“开火!”
“砰!”八路军整齐的打了个排枪,骡马上的鬼子当场栽倒过半,然后天空中就是黑压压的手榴弹,“轰”,“轰”,硝烟弥漫,空气中传来那久违的血腥与硝烟味。吴德十分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瘾君子吸饱了鸦片一样,满足的吐出了这口气。
“看来自己真的是个嗜血者啊!”,吴德拉出枪栓退出弹壳送上子弹,发出了一声感概,然后扣扳机打爆了一个鬼子的脑袋。
三排枪,不多不少。
“呗呗卟呗呗呗…………”
吴德掀开身上的伪装,一跃而起,招呼着班里的兄弟。
“罗宽、陶官、吕郭,你们三个照顾好五个新同志,小金、小水、小叶,你们三个以小组行动。大家都听好了,不要害怕,小鬼子也就是盘菜,杀!”吴德以一声怒吼结束命令,拔出破军冲在了最前面。
中间的骡马大队伤亡过半,人员分散,前后的鬼子步兵大队被三营分割,特务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痛打着这落水狗,剩余的五六十号鬼子没能组织形成战斗力就吃掉,真的成为了一盘菜,随后特务连就随着三营两个连向前方的鬼子中队压去。鬼子的歪把子故障率特高,被八路军的捷克式压的抬不起头,同志们猛打猛放,一阵排枪手榴弹将小鬼子击溃,剩余的鬼子向平定方向退却。
形势顿转,当八路军以优势的兵力全线后压,押阵的小鬼子见势不妙,交替撤退回测鱼镇,那里还驻扎着第二批辎重队近六百名鬼子兵。
残余的鬼子兵困兽之斗,七八个鬼子兵被围在山谷里,八路军想抓活的,喊了半天话鬼子没动静,王团长一直带着戏虐的笑容站在旁边看着热闹,现在看着小鬼子不投降,正要下令把他们给突突了。吴德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扯了张纸条喊了半天,像什么口伞(投降),銃を差し出したら、命はたすけてやろう(缴枪不杀)啥玩意的,人家就是没有反应,鸟都不鸟吴德。他奶奶的,难道这个口型发音没有说对?!这还是特意找了名懂日语的参谋给学的。
“他妈的!”吴德把手上的小纸片给扔了,“哇操!不读了,你里面有没有懂中国话的,出来!”
“我们大日本蝗军是不会投降的!”当中走出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兵,别说,这中国话说的还真顺溜。
“你滴什么滴干活。”吴德学着电视里鬼子兵的说话。
“我是大日本蝗军第20师团小犬联队辎重大队3小队军曹山本九十七。”
“你滴山本九十七?山本五十六你滴什么滴干活。”
“是鄙人的族叔,还请阁下不要说这种半生不半的中国话,我们基本上都懂中国话,你还是说的顺溜一点的好。”
“拷!”,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吴德不知道该说些啥啦,这小鬼子他娘的比中国人还中国人,这话说的,连顺溜两字都明白。旁边的八路军战士哄堂大笑起来。
“只有战死的蝗军没有投降的蝗军,还望阁下能给我们一个体面的死法,战斗吧!”那鬼子军曹挺起了手中的三八式,其它小鬼子也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刺刀朝外斜指着八路军。
吴德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做为一名军人,对于这个时代的日本军人,吴德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敬佩。他们在战场上坚韧顽强,死战到底,处于任何恶劣不利甚至是死路一条的环境下,他们所体现出来的战斗气概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反观我们,短短的八年抗战中多少军队成建制的成为伪军,成为所谓的蝗协军,成为蝗军那身后的一条狗。这才是真正值的反思的地方。
不过,对于小日本就种没有进化完全,没有人性,只能跟粪坑里的蛆相提并论的民族,吴德是绝对没有好感的。偏并不能盖全,某个方面的长处或者优点是不能掩盖其它所有的缺点或是罪恶。如果小日本没有来亡我国亡我族,没有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吴德甚至可以猫哭耗子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说一句对你们表示同情。
但也仅此而已,同情并不能代表着纵容。教你进化、教你文明、教你文化,甚至连帮你统一日本的第一代倭皇都是我们中国人,没想到这白眼狼翅膀硬了还反过身来咬主人一口。这让我们说什么好呢,感化,感化,这就是感化来的后果,农夫与蛇啊,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自找苦吃?(扯到这,我现在又想到了越南,甚至朝鲜,真是何必呢?)吴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畜牲,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以更强势的实力打败它、打痛它、打乖它,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抹平它、灭了它!然后再相当不舍的来上那么一句,“畜牲啦,你咋滴就这么不听话咧!乖乖的不好吗?!”
“赵得柱、钱不归、孙满堂、周小沉,你们四个后退,班里其它同志,出列!”吴德突然喊了起来,“其它同志请后退,给我们空出点地方。”
整队完毕,吴德跑步到王团长面前,敬了个礼,报告道:“团长同志,警卫班八名战士请求出战,望首长批准,警卫班班长吴德!”
王团长认真的看了看吴德,他在吴德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求战欲与无比的自信心,王团长放心了,还了礼,说道:“同意,只许胜不许败!”
“保证完成任务!”
吴德大声的吼了一句,敬礼转身就往队伍走去。旁边的涂参谋刚想开口,被王团长伸出了一只手挡了回去。
“班长那我们呢!?”赵得柱几个在旁边叫了起来。
“你们旁观!注意学习!”吴德制住了他们几个的嘴,走了队伍前面。一个个看了过去,很好,没有一个畏缩的。留下这几个人吴德是经过考虑的,罗宽三个是老红军战士,肉搏战经验丰富,王氏三叔侄三个人配合的默契,李猛长的人高马大,试过几次功夫还不错,八对八,我们不一定会输,更何况还有吴德自己。
“对半分,你们七个对四个,剩下的交给我了!”
“班。。”
“好了,我的实力三王最清楚,你们不用多说,到时没我解决的快,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吴德摆了摆手,打断的副班长罗宽的话。王氏三叔侄听完点头不止,这也让罗宽打消了劝的念头。
空中了老长一块地,吴德带着兄弟们一字排开,抽出了破军,拔出了刺刀,走到前面,刀一挥,指着小鬼子就说道:“明白怎么回事了吧,怕你们输的不服气,这下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来吧,让爷爷们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刀法!”
“非常感谢!对于这一场,我们会全力与付的!不过我希望阁下能多派点人手,你们这点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山本九十七先是拘了一个躬,然后抬起头来说道。
“切!比过后就知道了,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我一个人包了!”吴德不屑的切了一下,右手的破军点上了山本还有其它三个看起来相当铮狞一点的小鬼子。
“小看我们,阁下你会后悔的,我们是不会留情的!”山本九十七继续加了一句。
“那么多屁话干吗!难道你们大,大,大日本蝗军也怕了不成!?”吴德特地大了好声。
“哟西!”山本手一挥,三个鬼子跟着他,其余四个小鬼子对上了罗宽七个。
“来吧!”
“杀咯咯!”
两队人马狠狠的撞到了一起,刀锋的碰撞声,撕杀的怒吼声。让旁边的八路军兴奋不已,紧握着双拳,大声的给同志们打着气。
李猛对付一个,罗宽对付一个,陶官、吕郭对付一个,王氏三叔侄对上一个。
最快解决战斗的是王氏三叔侄。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小水就把步枪当成是标枪一样投了出去,在那鬼子吓出一身冷汗,险险躲过的当儿,靠近的叶子拔开了他的刺刀,大露空门的他被随后的小金扎了个透心凉。
再过来就是罗宽。罗宽甩的是大刀,这功夫他愣是学过,没有多少花势,也就一招,右手持刀,垂贴于大腿,刀尖朝内,鬼子刺刀扎来,不躲不避,大力斜斜上挑,用刀背磕开鬼子的刺刀,向前一步,大刀顺势下削掠过鬼子脖颈,结束!
其它两名鬼子在王氏三叔侄跟罗宽的帮助下也完美解决,只剩吴德跟三个鬼子。
“谁都不要帮忙!”
吴德喊了出来。甫一接触,吴德就挥出左手的刺刀钉死一个鬼子,现在正有来有往的跟小鬼子斗的兴起。
“吴德,早点解决战斗。”王团长在一旁有点不耐烦了。
光头也接上了嘴,说道:“你小子倒是快点,耍猴哪?!妈的,如果不行,就让我来。”
“我拷!老子玩玩的都不行啊!日!”吴德说话的当儿,顺手划破一个鬼子喉咙,再把山本给踢了个老远,随后右手破军一甩,钉死另一个鬼子,最后一个空翻,对着躺着的山本就是一个膝顶。
“手下留。。。。。”涂参谋在一旁叫了起来。
“咔嚓!”
晚了,胸骨全裂,山本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吴德看着地下的山本,只见他哆哆嗦嗦的右手伸进了怀里,似乎想掏什么东西。拷!难道小日本也有光荣弹?不过也不像啊,怀里似乎没啥东西。
山本终于掏出了东西,艰难的举到了眼前,看了一眼,随后头一歪,手一倒,挂了!脸上的表情有轻松、有懊恼、有不甘似乎还有种幸福。
吴德望向山本的右手,一张照片,上面有女人有小孩还有他自己。
那上面的山本笑的很开心。


第六节 七亘村战斗(三)
(本章起偏离历史)
“八格亚路!”
“啪啪!”
“嗨,嗨!”
师团长桶下稻草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小犬四三狼大佐联队长被桶下少将师团长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抽了个两眼金星唇破齿裂。但小犬联队长仍然屹立不动,保持着军人姿态,任由鲜血从嘴角流出。
“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一小股土八路给打败了,辎重损失大半,你难道要我们大日本勇士空着手、饿着肚子来征服###吗!你这头蠢猪!”
桶下少将是个曲型的日本人挫子,个子不高,肥头大耳,招风鼻迎风耳,穿着小号但布料不少的军服,迈着个罗圈腿在指挥室里来回走动,浑身上下只有那枚金星看起来顺眼。桶下少将喘着粗气,不停的围悠着,晃的小犬大佐有点晕。这大日本蝗军怎么能够吃这种亏,蝗军已经是战无不胜的,###军队应该是一溃千里才对,怎么还敢对蝗军对武,桶下低着头沉思许久后,来到小犬大佐身前。
“小犬君,是我冲动了,擦去你嘴角的血迹吧,我希望你能接受此次的教训,帝国的物资是宝贵的,帝国的勇士更是宝贵的,我希望你能把这批物资给安全的运到前线,为大日本的事业建立战功。”桶下顿了顿,“如果再失败,你那名辎重大队长就为国尽忠吧!你也给我去当大队长。”
“嗨!保证完成任务!誓死绞灭这帮土八路!”
七亘村战场。
“哈哈!老王,干的不错啊!不愧是红31军的猛将啊!”叶团长带着后续部队赶了过来,帮忙打扫起了战场。叶团长打量着战场,然后冲着老王说道:“不错,不错,缴获不少,这下子我们衣食无忧了。”
“哈哈,这算什么,可惜让不少小鬼子给溜了,这群鬼子跑的还真他妈的比兔子还快!”
“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叶团长四处张望了一下,像在找什么人,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着老王,说道:“老王,听说你带回来的吴德,在这一仗中立下大功啊!带一个班跟同样多的鬼子拼刺刀,自己愣是没有一个受伤的,拼刺完胜,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是不是有这回事啊,他人呢?”
“你说那小子啊,事到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主要是他一个人包圆了四个,要不然没有伤亡那是不可能的,这小鬼子的拼刺技术愣是要的。喏,你说的小子就在那里。”老王发出一阵感慨后,眼睛扫了一圈战场,然后指着正在指挥班里兄弟打扫战场的吴德说道。
“哈,看不出来啊,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功夫也有这么历害啊!”叶团长顺着老王的手指看去,正是那个战术理论比较扎实的小子,有空得跟他好好聊聊。
“他妈的,给我全部扒光,管他妈的有没有血迹,回去洗洗就行了,一点不留,那挡下的白布也给我扯了。”吴德吆喝着班里的兄弟把小鬼子衣服装备全部给扒了,一丝布条都没给它留下。
“班长,这样不好吧,这可比土匪还土匪。”
“对啊,班长,他们那包着鸟蛋的白布我们要来干啥啊,骚叽叽的。”
“班长,死者为大,多少留点吧。”
班里面的兄弟纷纷劝着吴德,现在做的活儿好象有点不大地道。
“拷!说什么呢,这小鬼子算人吗?!对付这种比强盗还强盗,比土匪还土匪的侵略者,我们能对他们讲什么道义吗!啥也别说了,都给扒了,妈的,那挡鸟布拿回去消消毒用来擦擦脚丫子还是不错的吗,扒了扒了,都给扒了!”
吴德打断了兄弟们的议论,好好的教育教育了他们一番,然后对着几个嘴里还嘀咕的几个小子上去就是拍两个锅贴,“奶奶滴,小鬼子在我们的地头上干了多少坏事,老子能留个全尸给它就不错了,再说了,我让他们这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那又做错什么了啊!说不定还是功德一件,奶奶的,咱这也是为了保护环境,留着个小布条儿,这不给我们制造垃圾吗!你几个小子别废话,赶紧给我动作快点,全扒了,全扒了。”
妈的!别说只是个扒光,如果有条件,老子还盘算着要不要把他们的头发扯下来做毛笔,肥肉油膏弄出来做肥皂,骨头搞出来做化肥,其它的渣子扔沼气窖里生沼气,做一些有益于生态平衡的活儿,这多环保!吴德心里恶毒的想着。
吴德的声音老大,顺着风就传到了叶团长这一群人耳朵里。
“哈,哈,算了,我看还是下次再见他吧,他现在应该没空!”叶团长手心里全是汗,调转了个头继续巡查着战场。妈的,这个吴德,这传出去影响多坏,连死人内裤都不留一条?!寒,叶团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脑袋。
王团长到不是很在意,想当年紧张时期,红军在阵亡前的遗言都是要求把所有的一切包括衣服都留给后来人,而自己却是含着笑光溜溜的回到大地的怀抱。(史实,不信各位看官可以去网上搜索,我记的有个红军时期的团长还是营长临死前就是这么吩咐的)
“老叶,这一仗,我们共消灭日军300余人,缴获骡马300多匹及大批军用物资,还缴获了……”老王跟着叶团长向战场的中心走去。
整整用了一天的功夫,才把战利品搬运完,能用的东西全部搬走,整个战场只剩下光猪300头。
吴德瞅着这群光秃秃的尸体,突然想到,这小鬼子不是要什么魂回大和,对这个死者的尸体看的比较重,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都要想办法给带点零部件回去,像什么手指、头发、耳朵什么的。现在正是小鬼子骄横拔扈、意气发疯的阶段,它们肯定不会抛尸荒野,应该还会回来收尸,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吴德眼睛亮了,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团首长。
“报告!”吴德打断了团部几位领导的讲话,敬了个礼,看着各位团首长说道:“首长,我有点情报汇报!”
“哦,你讲!”叶团长等人停住了说话,一起看着吴德。
“此一战,我军歼灭鬼子300余,为了这300具尸体,我认为小鬼子肯定还会再来,收尸他们怎么着也得来收,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再设伏一次,只要布置妥当,肯定还能打个小鬼子措手不及!”吴德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领导的眼神,没有一个露出不屑或者小看吴德的眼神。有戏,吴德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措词,然后接着说道。
“正太路西段的鬼子正向东运动,娘子关右翼的鬼子也继续向旧关抄袭。小日本的意图是急于要打通正太路,从背后威胁太原。据此,七亘村仍然会是日军进军的必由之路,因为舍此别无通道。”
“从小鬼子目前的作战特点来分析,它们屡胜之后骄横得很,通常有一股牛劲,向预定的目标执拗地突进,毫不理会一些小的损失。”
“况且根据‘用兵不复’的原则,它们也万万想不到我们八路军会在同一地点重复设伏。在我认为,完全可以在七亘村,再给小鬼子一个突然打击。”
吴德说完后,捏紧了拳头,在空中狠狠的挥了一拳。然后自信的站在那里看着各位团首长。
“地图!”思索良久,叶团长叫唤了一声,当场蹲了下来,铺开地图,几位团首长就趴在地图上就研究开来。吴德站在旁边看了半响,然后也挤到了王副团长身边,开始对着地图比划的讲了起来。
“这次我们不在原地设伏,改为隐蔽在七亘村西改道庙公路南侧山地里,等鬼子进了山谷,我们再已迅猛的速度从后面发起突袭,狠狠的在他们屁股后面来上一家伙,一定能让这群鬼子好好的吃上一壶!”
“好!很好!老王,你小子可算是捡了个宝回来,这小子硬是不赖啊!”叶团长一巴掌按在地图上,然后冲着老王说道。
“那是!那是!我老王的眼光那叫一个好字,115师那帮家伙不识货,只能便宜我了!哈哈。。。”
老王有点张狂的笑了起来。
吴德摸了摸脑袋,脸上没啥表情,那心里可乐开了花,呵呵。。这下子哥们不愁没混头了,这家伙好了,这一群人可都是未来的将军级,跟他们混,以后最少也得是个一方主官吧,哇哈哈,我心里那乐啊,我心里那个美啊。
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小犬四三狼大佐可是以日军陆军学校优等生的身份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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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七亘村战斗(四)
第二天鬼子果然来了。
鬼子的辎重部队循原路西进,二百多辆骡马车前后有100多名骑兵、300多名步兵作掩护。这次它们加强了装备,重机枪三挺,掷弹筒十来具。它们毕竟吃过亏,一路上加强了搜索警戒,遇有可疑处便发炮轰击。到了七亘村附近,他们更加小心翼翼,朝村里村外进行了反复的炮击。村民早就逃难去了,空村一个,只炸死不少野狗野鸡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
经过团首长的研究决定,为了迷惑鬼子,当小鬼子到达七亘村时,772团的主力当着小日本的面佯装撤退,交替撤退,小鬼子并不敢追赶,当着鬼子的面造成了七亘村无兵把守的假象。
然后第3营在王团长的带领下绕了一圈又返了回来,集结隐蔽在七亘村西改道庙公路南侧山地里。3营的指战员们隐蔽在灌木、草丛和石洞里,吴德自然也带着班里的兄弟跟在这里。八路军们在小鬼子炮火的侦察下沉着镇定,不发一枪。
“报告,大队长阁下,对可疑地点分别进行了炮击,前方的村子也派有侦察,没有发现###军队及可疑情况,看样子###军队的确是撤退了。”
“哟西,继续加大侦察力度,前方的山谷派出骑兵进行地毯式的搜查。”辎重队大队长太田小三太少佐对面前的尉官参谋下令。
“大队长阁下,###军队占了一次便宜之后,看到蝗军已经望风而逃了,不可能再在此地伏击,阁下您这样是不是太谨慎了。”太田大队长的大尉副官问道。
太田紧了紧白手套,然后说道:“###有句古话,叫做小心驶的万年船,兵法有云,用兵不复,###军队是不太可能在次设伏,他们也不敢再次设伏,他们看到蝗军后是望风而逃了,但为了这批辎重的顺利到达,我们还是应该谨慎点的好!”
“嗨!大队长阁下,看的出来您对###的文化研究颇深,真不愧是我学习的榜样。”副官开始拍着太田的马屁。
“哈哈哈,###古兵法大家孙子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大日本蝗军的战斗力是天下无敌的,我们一个大队就能消灭###军队一个师,我们虽然是辎重大队,但我看这###军队的装备就知道是一批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侥幸胜了一次也不过是因为占据着地形卑鄙的偷袭才成功的。如果不是为了这批物资,我早就上令追击###军队,但为了大日本蝗军的事业,也就放过他们一马。”
“阁下真是帝国军人的楷模,是我等学习的方向。”
“一切都是为了天蝗陛下!”
“嗨,为了天蝗陛下!”
两个小鬼子抬头挺胸,腿一并,头一低,成了个立正姿势。
中午11时许,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太田少佐挥了挥手,骑着高头大马率先进入了山谷。
王团长招了招手,把吴德叫了过来,小声的问道:“你那个布置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团长,你放心好了,足够小鬼子忙乎一阵的。”
“轰!”,“轰!”。吴德的话音刚落,山谷里就传来几声爆炸声。
“八格亚路,怎么回事?”
太田少佐翻身下马,趴在地上抽出了王八盒子,大声的喝道。小鬼子纷纷四卧在地,据枪在手,四处观察。
好一会儿,一个军曹从前方跑来,向太田报告。
“大队长阁下,###军队,在玉碎的勇士尸首下面埋设了炸弹,一时不防,死伤了不少蝗军勇士。”
“八格!”
太田少佐闻言后,站起身来,整理了部队,稳住了骚乱的骡马。然后上马扬鞭快行上前,他身边的副官连忙拍马跟了上去,身后的部队在各指挥官的带领下也整齐的跟了上去。
“八格亚路!”
“八格!!”
只见蝗军的尸体光溜溜码成了一座小山,前方还扎十具十字架,钉了十个“耶稣”在前面,小鬼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尉官军曹之类的指挥官。看到这个情况,凑上前来的小鬼子纷纷骂了出来。
一个十字架已经损坏,倒塌在地上,上面只剩下半条大腿。地下一个大坑,旁边倒了四五个当先探路的骑兵队的士兵,应该是在他们想放下尸体时,触动了十字架下面埋着的地雷。
“呀,呀!”太田气的拔出军刀狠狠的在空中挥舞了一阵。
“报告,大队长阁下,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并没有失去理智的太田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就已经派出了侦查,再次对山谷周围进行了详细的搜查,可惜他忘记了搜查身后七亘村的村南侧。
“八格亚路,这群土八路的,落在我手上,非死了死的不可。”太田挥手赶退侦察兵,翻身下马,说道:“命令部队收尸,小心一点,派几名懂爆破的士兵上来,其它准备将这群勇士装入骡马车带走。”
“大队长阁下,我们应该让辎重队先通过这段山谷,然后再回头收尸。”副官相当小心的对着太田说道。
“八格!难道我们任凭这群勇士暴尸荒野吗,###军队要是敢来,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日本蝗军的愤怒。”
小鬼子很小心的取出了剩余的绊雷,然后开始收尸。由于300多具尸体被全部堆集在一块,寻找尸体辩认尸体的小鬼子全部围在了一块。
山谷里乱糟糟的一片,骡子的叫唤声,鬼子的招魂曲,似乎还有几声鬼子哭喊声。什么这个屎郎那个尿上君死的好惨我要为你报仇什么的,看来小鬼子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还知道啥叫战友情。只可惜那些个绊雷没有多送几个小鬼子去地府团圆,多聚几个人好一述战友情深。
“好机会,吴德,命令部队进攻!”
鬼子进入山谷后,王团长就带着吴德两个人偷偷的潜伏到了山谷一侧,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敌情。两个人也真够大胆的,离着小鬼子的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十来米,如果被哪个小鬼子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团长,还是你自己亲自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吴德虽然知道这位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王“疯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挂掉,但不管怎么样,受点伤那也不好对吧,再说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只蝴蝶会不会造成历史的偏差。
“胡扯,是老子官大还是你官大,叫你去你就去,你小子欠抽是吧,这么多费话。”
“是!你自己小心点。”
三营长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吴德这一声传令,整个3营朝着小鬼子的屁股后面,突然发起了猛烈的冲击,一个个嗷嗷叫的杀向了小鬼子。照例是一个排枪,一片手榴弹,然后同志们全线压了上去,跟小鬼子展开了白刃格斗。
小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乱糟糟的寻找着自己的队伍,重火器,掷弹筒之类的还没来得急架起来,八路军指战员们就已经全线压了上来。小鬼子们慌手慌脚的退出了子弹,上起了刺刀,就在这一息的时间里迎头的小鬼子就被捅到了一片。
一支军队最大的失败就是败给了他自己。士兵找不到指挥官,指挥官找不到士兵,武器装备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太田少佐的一丝大意,让鬼子部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有点后悔的太田少佐拔出了军刀,指挥着旁边的部队,将骡车围成了掩体。溃兵在太田军刀的挥舞下镇定下来,重新组织起了防御。
太田身边到是有着为数不少的骑兵,但在这狭窄的山谷中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冲击力及战斗力,只能当成步兵来使,而掷弹筒及重机枪又大部分在防御的外围,处于八路军的包围中。八路军跟鬼子兵绞在了一块,少数的重火器在这混乱的空间里不敢胡乱开枪,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八格!给我集中火力,将我们前方扫出一块前沿阵地,无差别开火!杀咯咯”太田狠下了心,下起了这道命令,鬼子兵服从了命令,相当好的完成了任务,在骡马车掩体前打出了一片空地,扫射了自己的士兵,有效的防住了溃兵的冲击。
“给小犬联队长电报,我部于七亘村拖住了###军队主力,请求联队长给予我们作战指导,包围全歼###军队。”
“嗨。”
一封指鹿为马的电报很快传到了小犬四三狼手中。
“哟西,太田君干的不错,命令联队全部集合,向七亘村进攻,包围###主力,予以全歼!”
好一阵撕杀至黄昏,外围的鬼子兵除向井陉方向溃逃一部分外,其余全歼,大致毙敌160余人,缴获的重机枪与掷弹筒在外围歼敌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扫死炸死一片抱团顽抗的鬼子兵,也因此培养出了几名会操作掷弹筒的掷弹手。(一名优秀的掷弹筒手相当难培养)
重整兵力后的三营正准备对内线的太田少佐发起进攻,就被一份情报打断了行动。
“报告,平定方向的鬼子大概以一个大队的兵力正向我七亘村方向移动,距此约七公里。”
“操他姥姥!”三营长摘下帽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下,“眼看着就要把这批小鬼子给全歼包圆了,这鬼子援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剩这么一小口的时候来。”
“撤退!”王团长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把能带的全部带上,不能带的全部毁掉。”
鬼子一个大队可有一千多人,配有一个重机枪中队、一个炮小队(二门70mm九二式步兵炮),在当时号称鬼子一个步兵大队能顶中国军队一个师的战斗力对比下,王团长的撤退命令是正确的。
“可以用那些缴获来的掷弹筒对着小鬼子来几炮,把剩下的物资全部炸掉。”吴德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同意,掷弹筒射击掩护,其它人准备撤退。”
此战,八路军第386旅第772团3天之内在同一地点两次设伏均获胜利,以伤亡30余人的代价,共歼灭日军500余人,缴获大批骡马和军用物资,狠狠打击和迟滞了日军沿正太铁路西犯的行动。
而772团通过此战多了个辎重营,也有了个小炮排。(如果掷弹筒也算炮的话)
吴德所带班立集体三等功一次,吴德立个人三等功一次。
奖励是弹药优先补充,人手一条毛巾,吴德多一本笔记本。
七亘村战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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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遭遇战
日军步兵三大队大队长野笔一熊带人赶到七亘村时,三营的指战员们就安全的撤离了七亘村,并用掷弹筒毁掉了大半剩余的骡马车。
“八格!太田君,你不是说已经牵制住了###军队主力吗,而我只见你辎重大队损失大半而###军队不见动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牵制?!”野笔一熊一直以来不大看的起太田小三太,在他认为这个辎重大队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后勤兵,只适合运运物资维持维持治安,根本就没有前线作战的能力。
“野笔君,请你注意你的言词,我一个辎重大队将###主力拖在此七亘村整整一个下午,而你却到现在才来,哼,分明是你的作战指导不力!”太田现在只能死撑着一口咬定是野笔一熊的作战指导不力,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职位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个当上师团长没多久的桶下稻草中将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桶下少将因为作战迅速近日正式提升为中将)
“太田小三太,指导不力这话你也说的出来,你,你这个贱民的儿子竟敢对我大不敬,赌上武士的荣誉,我要同你决斗。”野笔一熊抽出了武士刀指向太田小三太。身为武士世家出身的野笔发火了,这个贱民竟敢将战败的责任推堂堂大和武士身上,这决对是对自己的侮辱,对家族的侮辱。
“锵!”太田小三太也拔出了刀,冲着野笔一熊说道:“尊敬的天蝗陛下早就取消了你这帮武士阶级的特权,你们这群大日本的驻虫,你们这些只会欺负平民的蠢货,赌上我少佐的荣誉,我答应你的挑战。”太田也发毛了,想当年自己的爷爷就是死在这群所谓的武士的刀下。
“八格!你这个卑贱的下等人,呀!”
“锵!”两个人已经过了一招,野笔一熊武士世家出身是不假,但太田也不是吃素的,这居合刀法也是下过苦功好好练过的,两人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两位阁下都给我停手!”
野笔与太田两人的副官见势不妙,冲了上来,各自抱着双方的主将,将两人给扯开了。
“混蛋,给我放手,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民,让他知道什么叫武士的尊严。”
“放手,八格,我也要让这群驻虫知道我们的历害。”
“觉悟吧!混蛋。”
“混蛋,觉悟的该是你!”
被分开的两个人仍然斗鸡似的互相盯着对方,双方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相看着两人又要扑到一块发生流血事件。(明治维新后,日本取消了特权阶级,平民也有了自己的姓氏,但日本那时候的阶级矛盾仍然相当严重)
“阁下们,还是追击###军队重要,如果担误了军情,谁都会有责任的。”太田的副官抱着太田小三太在旁边大声的喊道。
“是啊,是啊,阁下,还是军情要紧。”野笔的副官也劝道。
“哼!”野笔先还刀入鞘,甩开了副官,整了整着装,然后对着太田说道:“为了蝗军的事业,今天就放过你,别在有下次,哼!”
太田跟着还刀入鞘,也放出了一句狠话,“如果不是为了天蝗,今天就让你好看,下次,哼,如果下次你还敢”太田顿了顿,最后来了句中文,“我非要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别说,这句话说的真地道,就跟大街上的小痦子说的一模一样,太田他可知道野笔这小子不懂中文。
“他说什么?!”
当从副官口中得知是什么意思的野笔一熊,又发火了,“八格亚路,你这个贱民!”
太田的副官眼瞅着不对,赶紧说了一句,制止了野笔一熊的冲动。
“我们已经派了几个侦察兵跟随着###军队,###军队仍然在我们的掌握当中,我们必须快速的跟进,与小犬联队长成包围之势。”
“哼!集合大队,追击###军队,你,给我们带路。”野笔用手指着太田的副官,然后鄙视的看着太田,“你们这群辎重队的无用之辈就留在这里打扫战场吧,我们出发!”
眼看着就要整队出发的野笔大队,自己到底是跟上还是不跟,太田的副官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太田小三太。
太田小三太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然后下令,“令全大队所有人员集合,留一个小队照看辎重打扫战场,其它人员全部出发追击###军队。”虽然太田很想留下来,但是如果真的留下来,这个作战不力的责任就落定了,不过如果现在能追上###军队,那么自己拖制###军队的功劳是肯定跑不了的。
“嗨!”
太田整理了一下剩余的部队,还剩骑兵60人,步兵300余人。加上野笔的一个大队1100人,共计1500余鬼子兵,声势浩大的尾随八路军而去。
“报告,副团长,团部主力与日军近一个联队遭遇,激战后称着夜色已经向南转移,叶团长命令我来通知,日军联队正朝着你部方向赶来。”翻身下马的通迅兵不顾身上的尘土,迅速向王副团长报告着。
“地图!”
涂参谋迅速掏出地图铺在地上,吴德也拿出一方油布罩在地图上面,并在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手电筒来,这可是吴德好不容易才掏来的。
“他娘的,你小子有不少好东西吗,现在我宣布你这个玩意充公了。”老王一把抢过了吴德手中的手电筒,钻进了油布,开始看着地图。
吴德苦笑的看了看涂参谋,然后两人一起钻进了油布。
“我说这小鬼子怎么死追着我们不放,天黑了都死咬着我们,原来是想包我们个饺子。”吴德也钻进了油布,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
“看来,我们只有翻过这道山梁,从这个小村子南撤了。”大致知道鬼子联队的方向后,吴德在地图画出了一条路线。
“不行!”一直默默没有说话的涂参谋开了口,“这个村子的老百姓都还在,甚至其它村子的乡亲有好多都搬到了这里。身后一个大队的鬼子咬我们咬的很紧,我们一时半会甩不开它,如果我们朝这个方向撤退的话,那这个村子就遭灾了,我们决对不能将这群没人性的东西带到乡亲们那里。”
“那怎么办,我想鬼子联队肯定在前面给我们设了个套,往前走是不可能了,身后又有鬼子一个大队死死咬着,北上的话,要绕过这道陡崖,时间上来不急,过山梁南下,又要会经过这村子,大半夜的,组织村民转移根本就来不急,我操他奶奶的,这班小鬼子啥时候夜战也这么历害,我们兜圈子兜了半天也没把这身后鬼子一个大队给甩掉。”吴德一直都认为夜战是八路军的强项,却并不知道,夜间训练也是日军的一重要的训练课目,而八路军只是因为逼的没有法子后才练就超强的夜战功夫。
“啪!”王副团长一把拍在地图上,然后说道:“顺原路杀回去,如果动作够快,我们能赶在鬼子前向南撤退,如果不能,只要我们做好准备,也能狠狠的干小鬼子一家伙,我就不信,它们能够拦住我们。”王副团长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出阵阵的精光,一脸的坚定。
“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够凶,够悍!一定能冲出去!”吴德一时激动,把邓爷爷的话给提前几年用到了这支部队上面。(挺进大别山时,这句话就是送个这支老部队)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奶奶的,这句话中听!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啊!”老王从地上爬起来后顺手将手电筒揣进自己的公文包,然后使劲的拍着吴德,那力道就差没把吴德给拍散,“听说你对遭遇战有研究,说个方案出来。”
吴德呲牙咧齿,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组织一批精干灵活的侦察兵,将马匹全部用上来,骡马中也可以挑几匹可以骑又跑的快能用的,加大侦察力度,对鬼子的侦察兵进行扑杀,增强对敌情的掌握,能够让我们及时在鬼子前面做出反应。”
“集中所有的机枪重火器摆在行军队列的首列,在全营范围内挑选优秀的投弹手,跟掷弹筒一起放在第二梯队,然后是拼刺肉搏高手,最后在是普通的战士。以我们最强势的一面直插鬼子的指挥部,打乱鬼子指挥部署后,趁乱撤退。只要组织的够严密,同志们敢打敢拼,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并不是不可能。”
被王团长夸奖几句后,吴德现在竟然变的文皱皱起来,搞的真是个知识分子一样,妈的,装斯文,插大蒜装象,鄙视!
好钢用在刀刃上。以最强势集中攻击一点,这好象是哪个军事大家写出来的理论,吴德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是谁。
“行!就这么办。”王团长几个继续商量了一些细节后,方案就这么定了。并将情况通报给了所有的指战员,不但没有打消官兵的积极性,反而挑起了官兵的斗志,早就被小鬼子追赶的不爽了,一下子士气大振。让吴德好一阵的感慨,这才是一支人民的军队,一支有信仰,百折不扰的军队!


第九节 狭路相逢勇者胜(上)
野笔一熊来的很快。
王团长等人没能抢在鬼子前撤退,只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地形,隐蔽起来,准备伏击小鬼子一下。情报工作做的不错,鬼子根本就没有发现八路军回头,也没有注意到那几名失踪的侦察兵。
满山遍野只传来小鬼子的脚步声,偶尔几声鬼子指挥官的口令声。吴德跟着王团长蹲在刺杀组的前面,静静的等待着小鬼子的接近。山风凛凛,耳边只剩下同志们规律的呼吸声。
钱不归等人看来素质还得加强,呼吸的有点急促,似乎还有点紧张,仗还是打少了啊,吴德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着副班长罗宽等人照顾钱不归几个。几个老兵轻轻的换了个位置,蹲到了几个紧张的同志身边,在眼神的交流中,钱不归几个人平静下来,默默的握紧了手中上着刺刀的步枪。
同志们身上插满了树枝杂草,将自己深深的与山脊融到了一起,刺刀被同志们抹了一层泥土,在月光的照耀下没有反射出一点点的刀光。反观小鬼子的钢盔在月色下一个个衬亮衬亮闪闪发光。好靶子啊,要不是怕射击影响冲击的速度,吴德非要用三八式给小鬼子点点名不可。
小鬼子越来越近,吴德仔细寻找着敌军的指挥官所在的位置。找到了,吴德的眼睛一亮,少佐,旁边还有几名尉官,一直不断的指指点点着,警惕性并不高,没有处于鬼子大队的保护下,而是处于大队的前沿。哼哼,肚子真够大的,简直就没把八路军放在眼里。
王团长也盯上野笔一熊,回过头来,摆弄着手里的大刀,小声的对着吴德说,“你小子等下别跟我抢,那个少佐是我的啦。”
“剩下的尉官那就是我的,小子,你也别跟我抢!”光头在旁边也接了一句。
“拷!手快的有,手慢的无,谁抢到就是谁的!哼,别以为你们是老兵就可以倚老卖老!哥们才不干咧。”吴德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挪到了王团长与光头前面。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五米。
十米。
五米。
“杀!”
王团长一直等到鬼子脚丫子差点踩到自己才一跃而起,用大刀砍翻一个小鬼子。
“冲啊!”
同志们一把掀掉身上的伪装,挺着刺刀冲了出来。第一梯队的机枪也突突的响了起来,投弹组的手榴弹也投了出去。刺刀队在王团长的带领下,向一把尖刀一样扎向了鬼子的指挥官。
刺刀队在机枪队与投弹队的掩护下,迅速前插,眼看着就要杀到野笔一熊的身边。
“八格亚路!”野笔经过短暂的失神,恢复过来,拔出了军刀,指挥起来部队,“杀咯咯!”
还是晚了,鬼子的前队,已经被潮水一样的八路军给淹没了,后续部队也是一片大乱。
王团长连人带刀滚到了野笔身边就是一刀。
“锵!”
不愧是武士世家出身,野笔在这急要关头接住王团长这夺命一刀。
这个时候光头也跟其它几名鬼子尉官接上了手。而吴德呢,早在冲击的那一刻,他就被光头撞了个琅跄,挤到了一边,随后更是被冲上来的八路军给甩的不知哪里去了。
“操!光头你这小子给老子记住!”
吴德大骂,跟随着人流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挥刀砍死几个鬼子后,窜到了光头几人身边,抬起左手的黑星就是啪啪几枪,在光头反应之前,把那几个鬼子尉官给点了个名。然后冲光头做了个鬼脸,也不鸟他是不是气的青烟直冒,随后跑到了王团长身边。
已经跟野笔过了几招的王团长,早就用眼睛的余光瞄上了吴德,这下看到吴德过来,赶紧叫道:“你他奶奶的,要是敢抢我的生意,回去罚你洗一个月骡马。”
“啪!”吴德没理王团长,一枪阴掉了野笔,可怜的野笔正想来一招家传绝技,使了一半就被吴德当头一枪打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不住的抽动。
“没时间了!同志们不要做任何停留,冲!冲!不要理旁边的鬼子兵,突破,突破!击穿小鬼子就是胜利。冲啊!”
整个营加起来不过五六百人,而日军却是八路军三倍之多,如果被小鬼子反应过来,来个反包围,那八路军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吴德没有停步,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回荡。
“操!这狗日的,我是团长还是他是团长!”
王团长狠狠的吐了痰,对着跟上来的光头骂了句吴德,然后也大声的吼道。
“集中一点,大家跟我冲!”
以有备对无防,战事进行的似乎很顺利,一切都按照作战计划进行着,眼看着大家就要突破鬼子的阵营。
战场瞬息万变,战场的未知性是谁也算不到了,现在就出了意外。
在野笔大队的身后,还有太田的残余大队,太田一直都留在后面,在野笔跟八路军交上火的那一会,太田小三太就已经布好了防御阵地,用仅剩的几挺机枪与掷弹筒组成了一个交差火力。
八路军们一冲出野笔的大队就撞上太田的阵地,一个不防备吃了大亏,伤亡很大,并且冲击的脚步也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浑身是血的王团长拔开人群从身后赶了上来,只见指战员被压制在了一个山凹里抬不起头。
“操!都跟我冲上去!”
王团长撕开了上衣,露出了胸膛,拎着刀子就要前冲。
“嗒嗒嗒……”一阵机枪扫射过来,王团长抖了两抖,直挺挺的就后倒在地,他,中枪了!
“团长!”
“团长!!”
三营的官兵可都是王团长一手带出来的老兵,红军时期大家就一直跟着这位勇猛无比的领导,跟着这位身先士卒的王“疯子”。现在看到王团长中枪了,同志们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将他抢了回来,伤的很重,肺部被打穿了,左臂也中了一枪,血流如柱。
“团长!”
“5555……团长……5555……”
大家都伤心起来,特别是几个老兵,哭的更是不成人型。
“哭个屁啊!嗑!老子,老子还没死!嗑嗑!”王团长不断的嗑着,他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喘着粗气,然后说道:“吴德呢,把吴德跟三营长叫来。”
“拷!停下来干什么,妈的,想死了是吧,小鬼子马上就要包上来了,还不赶紧前进!”一直留在后面断后的吴德骂骂咧咧的走了上前,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下令停下来的。
“团长受伤了!”
“我操!团长!团长!你没事吧!”吴德闻言后冲了上来,抓起王团长就是猛一阵摇晃,眼泪不听使唤的噼叽噼叽的掉了下来。
“妈的,没死也被你摇死了,操!放手!你这个狗日的!”
吴德这才定下心来,察看着王团长的伤口,真的很重。
“卫生员!卫生员!他妈的卫生员哪里去了!”
“别叫唤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嗑嗑……”王团长抬头看了看,发现三营长来了后,下令道:“三营长,下面部队由吴德指挥,你听他的,你脑子没有他好使,抓紧时间冲出去,然后转移。”
“是!”
“吴德,你这个狗日的,打起仗来比较狡猾,有些点子比老子都强,现在你来指挥,赶紧带部队冲出去,留下来太危险了!”
“好!”吴德没有废话,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身后的小鬼子眼看着就要全线压上来,这个时候如果不打通条路,那全军尽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赶紧包扎好伤口!罗宽,团长就交给你了,你带人将团长抬上,你们可以死,但团长绝对不能死,知道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不要管我了,留我支枪,不能让我拖累大家,再说了,我自己能走。”王团长挣扎着想站起来,满头的汗珠看着就要留下来。
“操!你狗日的团长,说什么屁话,赶紧抬上他走人。”吴德对着罗宽说道。
光头这个时候也从后面上来了,傻愣愣的看到简易担架上的王团长,有点不相信的吼了一声,“团长,你这是咋啦?”
“操!”
周围的官兵都狠狠的鄙视了光头,这小子,有他这样当警卫员的吗!
“光头,照顾好团长,你小子以后再敢乱跑,老子剁了你的脚!”吴德恶狠狠的冲光头喝了一句,然后没再理他,转过头对着三营长。
“营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时间来不急了,赶紧组织一批敢死队,跟老子去把那阵地给抢下来,你组织机枪队掩护,必须得快!手榴弹一扔你就给我开火,压制住阵地上的鬼子,我看他们的重火器并不多,我们完全可以拿下来。”
“好!听你的!”
吴德脱去了上衣盖在王团长身上,光着膀子,冷冷的看了一遍三营的指战员,然后说道:“不要命的跟我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同志们跟着吴德吼了一句,没有一个退缩的,主动的站到了吴德身后。


第十节 狭路相篷勇者胜(下)
太田小三太现在相当得意,八路军主力已经被自己一个不满员的辎重大队给死死的挡住,只要那愚蠢的野笔能够及时的反应过来,回过头来将部队后压包围,这支八路军(这个时候,太田小三太终于知道这支中国军队的部队番号。)完全可以被蝗军全歼,那么自己的大功劳怎么也跑不了,甚至提升为中佐也不是不可能的。
野笔一熊,你这头马鹿怎么还没有组织部队全线包围上来,真是蝗军的耻辱,你不是相当嚣张吗,不把###军队放在眼里吗,不但放任八路军冲出了包围,还没能急时组织部队追击,他这种人也能当上精锐步兵大队的大队长?战后是不是要参他一本?太田小三太恶毒的想到。
可惜,太田少佐根本就想不到,野笔一熊的指挥部会被八路军干掉,他仍然一厢情愿的想着是因为野笔一熊的愚蠢,作战指挥的不力,才让这股八路给侥幸逃到这里,送给他自己的一个大功劳。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野笔一熊这个混蛋并没有死,吴德那正中心脏的一枪如果是打在正常的普通人身上肯定必死无疑,可惜的是野笔并不能算个完整的人,这头畜牲的心脏长在左边。
这让野笔躲过这毕死的一枪,在部下们拼死的抢救下,野笔才没被八路军指战员活活踩死。抢救下来的野笔只来的急将部队的指挥权下放给手下的一位中队长,就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凭着优良的军事训练,顽固的战斗信念。野笔大队在这位从长的黑壮黑壮,从基层一步步实干上来的中队长的组织下,已经慢慢的会合在一起,重新整理了部队,军事布署也已经传达完毕,步兵炮也调转头架设了起来。眼看着野笔大队就要组织部队对八路军来一个大的反扑。
危险。
相当危险。
吴德这时候,正带着挑出来的近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加强手榴弹后,通过太田阵地前一道山洪冲出来的长满齐腰深野草的一条小沟,在太田的大意下,带着他们潜行到了太田阵地的侧下方。在鬼子视线的死角处,吴德等人掏出了手榴弹。
吴德比划了几下手势后,敢死队都默契的点了点头,在来之前,吴德就已经将相关事项进行了说明,对于这群老兵来说,怎么样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大家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投!”
随着吴德的一个声音,上百枚手榴弹冒着青烟,在夜空划过一道弧度,纷纷在太田的阵地上临空爆炸。仅仅是延迟三秒而已,手榴弹临空的弹片给阵地上的小鬼子造成了很大伤害。(抗战时的手榴弹好象是延时七秒至八秒,如有错误还望各位提出)
烟幕四起。
“嗒嗒……”
三营长组织的机枪队也及时的响了起来。得意的太田没有想到八路军在经过一段死寂后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鬼子火力一下子被打哑,鬼子兵被压制在阵地上抬不起头。
“杀!”
机不可失,失不在来。吴德一声发喊,带着老兵们如猛虎出笼一般杀上的太田小三太的防御阵地。
三营长小心的组织的机枪队,夜幕下,混战中,为了压制敌军火力,误伤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为了能够上吴德等人顺利的冲上鬼子阵地,三营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对自己人的误伤。没倒在敌人的枪下,反而牺牲在自己人的枪口下,饶是百战心坚如铁的三营长心里还在滴着血。太田小三太这个混蛋布置的阵地前的冲击空间太狭。
“同志们,冲啊!”
动作很快,吴德的敢死队从山坡的死角跃起,一刹那的功夫就已经冲上了鬼子阵地。三营长见状后一声发喊,抱着机枪带领所有的八路军指战员全线冲了上去。化悲伤为满腔怒火,早就憋了一口气的八路军指战员气势如洪,一窝蜂冲上了太田的阵地。
太田小三太现在欲哭无泪,自己的大队在白天的惨败加上这一夜的追击,部队士气斗志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程度。
原本在太田的打气下,阻击八路军成功让大队恢复了点点士气。但八路军组织的这个冲击,气势之猛让太田的大队一下子回忆起白天的战况,加上太田大队本就属于后勤大队,官兵的作战意志明显比不上作战大队。
恐惧、疯劳迅速击溃了剩余的鬼子兵。
溃逃!
杀红了眼的八路军指战员满山遍野的追杀着逃跑的鬼子兵。杀上阵地的同志们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些白天的杂兵给困在这里并且还伤害到了自己的老首长。同志们都愤怒了,就连吴德也忘记了要赶紧带领部队脱离战场,发了疯似的追着被手下保护着撤退的太田少佐不放,妈的,这小子,白天就看他不顺眼了。
“吴德!赶紧组织部队撤退!”
三营长的一声叫喊,唤醒了吴德,吴德朝着太田狠狠的吐了一口痰,不屑的看着满脸惊惶失措的太田冷笑一声后,放过了他,返身回头组织部队。
集合部队用了不少的功夫,如果不是八路军严格的战斗纪律,指战员们的集结那得花上更长的时间。
吴德有点羞愧的看着三营长,在这节骨眼上自己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眼看着野笔的鬼子大队就要包围上来的当儿,自己不迅速组织部队脱离战场,反而去做捡芝麻丢西瓜,做一名战斗员而不是指挥员的事情。自己还是太嫩啊,太冲动了,吴德看着眼前这位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却比自己成稳多了的三营长后悔的说不出话来。
三营长到是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吴德还年轻还得多加历练才行,再说了他现在不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孺子可教也。
三营长走过来拍了拍吴德的肩膀小声说道:“下次注意点就行了,现在不要想太多,迅速组织部队脱离战场。”
“来不急了。”吴德看着这位像大哥一样教育自己的三营长,指着越来越近的鬼子大队,说道:“三营长,这次的责任在我,而部队因为有缴获的辎重,再加上伤员根本不可能脱离小鬼子的追击,现在你带领其余的同志迅速撤离,敢死队留下,我带领他们留下来阻击鬼子,为你们争取时间。”吴德挥手制止了三营长的话,看了看敢死队员坚定的眼神,然后说道:“营长大哥,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时间来不急了,我犯下的错误就应该由我来承担,在给我留下三挺机枪,和一定的弹药。”
然后吴德紧紧握住了三营长的手,“大哥,团长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尽快赶回去,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没完!”
“放心!”三营长没有再说过多的话,时间就是金钱,军人就应该干脆点,就算是目送着战友的死,也得有军人特有的铁血豪情,“你小子给老子他妈的活着回来!”三营长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大步走开。
其余的指战员默默的看着敢死队员们,掏出了自己不多的弹药塞到了这群老兵、老班长、老排长身上。有些时候眼神中传递的感情更加真挚,同志们之间没有问候,没有泪水,三营的兄弟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去。
风萧萧兮,
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
不复返。
“呸!呸!”
吴德摇头挥去这个突发的感慨,他妈的,老子在想什么呢,什么不复返,老子还没活够呢,妈的,就小鬼子这几块料,想弄死我?妈的,看老子怎么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强将中的强将,为了大部队的安全,我们必须拖上鬼子最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迅速布置阵地。”
“哈哈……”吴德仰天大笑,说不出的豪情,“就让这群短腿的小鬼子知道爷爷们的历害!”
“哈哈……”
“说的太对了,吴参谋,让这群短腿的杂种尝尝咱们八路军的历害!”
“吴参谋,听你的!”
“……”
同志们早就对眼前这个打起仗来不要命,文化水平又高,讲话搞笑,人品又不赖不会看不起人,又强悍无比的吴德有着相当的好感。现在更对吴德所体现出来的军事指挥能力信服不已,自从王团长将指挥权交给吴德那一刻起,同志们在心中就已经将吴德提升到了吴参谋的高度。
“好,由于大家都是抽调出来的,那就组成个临时的连队。”吴德心中狂喜,把这敢死队留下决对是正确的,这可都是打起仗来不要命实战经验丰富无比的主,如果放到地方部队,最少都得是排长级以上指挥官。自己指挥的可是真正的精兵,吴德没花什么功夫就划分的指挥。
“一排二排居前,三排居后做预备队,火力布置是……”
吴德跟几名临时的班排长迅速商量着如何布置阵地,分配兵力。这群精兵强将果然不同凡想。在小鬼子组织进攻前,就已经将兵力配备完毕,布署好火力,最大发挥出了整体战斗力。
由于鬼子有炮兵的支持,敢死队的兵力分布的很散,并且每个排都将大部分兵力隐藏起来。三挺捷克式加上缴获太田大队的四挺歪把子(三营长没有带走,全部留给了吴德),还有同志们相对充足的弹药,精确的枪法,足够构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
吴德这时候不由的感谢太田小三太挑选的这个阵地,易守难攻。前方是一道狭窄的冲击阵地,两边是陡崖,只有自己所处的坡地占据了地利。如果不是太田的大意,加上坡底旁边那长满野草可以潜伏的小沟,自己能不能拿下这块阵地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阵地下的小沟,被吴德布满了绊发雷,并制造了几个简易的陷井,阵地方面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唯一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只有鬼子的炮兵。没有办法,鬼子的炮兵阵地肯定布置在攻击阵形身后,自己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炮兵,也不可能派人潜入敌后成功的进行破坏,鬼子兵力雄厚,根本就突破不到鬼子的炮兵阵地。
现在剩下的只有硬抗,只希望鬼子的炮弹不长眼睛少落到同志们的身边,吴德无奈的咬了咬牙,如果能有一门普通的火炮就好了,实在不行,来几门迫击炮也行啊!唉,八路军啊八路军为啥这就么穷咧。


第十一节 消极作战
同志们疯狂的挖着掩体。都是老同志了,想当年可没少吃过炮兵的亏,对于如何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大家可都比吴德有发言权,不多久一个卧势掩体就完工。
吴德看看自己完成一半的掩体,再看看同志们的,大叹还是战场培养出来的战士历害,要说自己也不慢啊,这在老野部队里挖掩体的速度那也是排的上号的,到这怎么就不行了咧,只能是埋头继续苦挖。
小鬼子的战斗组织相当教条,现在正在有板有眼的做着各种战前准备,布置进攻序列,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这让心急火燎的八路军着实郁闷了一把,在担惊受怕中好不容易挖好了掩体,小鬼子却没有进攻,有点子奇怪,兵贵神速它们不知道吗?难道是看不起哥们儿几个还是怎么滴?
其实这倒不怪小鬼子,野笔手下的那位中队长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就在要下令进攻的那一刹那,太田小三太闯了过来,要接管野笔大队的指挥权。那位中队长当然不干,在基础苦干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大部队的指挥权,只要操作得当,提升职务不是梦想。再加上整个大队在野笔一熊的影响下,多多少少有点看不起太田这个后勤指挥官,这个矛盾就出来了,两个人吵闹半天后,终于被太田官大一级压死人夺取了指挥权,但也使野笔大队有了情绪,放慢了进攻速度,让八路军有了充足的时间布置阵地。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鬼子放慢进攻的脚步,但吴德还是偷着乐了一把,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有利,最好拖上个一二个小时,一枪不放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吗。吴德舒服的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来,看着夜空。生命是多么的美丽,活着是多么的舒坦,经过生与死考验后吴德突然间发现以前的自己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生与死,只在一瞬间。
“轰……!”
炮弹划出弧光,狠狠的砸在阵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炸开一个又一个大洞。鬼子进攻了。
炮火覆盖。鬼子除了两门92式步兵炮外,集中了整个大队的掷弹筒,对八路军的阵地来了一次无差别攻击。
吴德死死的趴在掩体里,一动不动。军人需要运气,一个好运气能让砸在身上的炮弹成为哑弹。但,没有运气的话,掩体挖的再好也没有用。
吴德旁边一名战士被一枚炮弹狠狠的砸在身上,火光一闪,这位几分钟前还跟吴德吹着牛打着屁,在无数次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老革命战士就永远消失吴德的眼前。
没有感觉,吴德麻木的看了一眼弹坑,仍然静静的趴在那里。泪早就流干了,心早就痛木了,吴德只是静静的趴着,等待着接下来的杀戮,只有在杀戮中,只有在对侵略者的战斗中,自己的心才是跳动的,自己的鲜血才是滚烫的!
兄弟,一路走好!
“杀咯咯……”
“准备战斗!”滚雷般的声音从各班排长的口中传出,死寂般的阵地一下子活了过来,人头伏现,活着的人都探出了身体,伸出了手中枪,子弹上膛声一片。
炮火已经停止,在炮火的掩护下,小鬼子已经突击到阵地前沿。
“打!”
枪声大作,狭窄的阵地前沿充满了鬼子兵,在八路军机枪的扫射下,像小麦一样倒下一片。八路军指战员们从来就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爽过,弹药充足,敌人密集,随便开一枪都能打中一名鬼子兵,甚至是一串。
空间狭窄,人员密集,鬼子的机枪怕误伤没有进行压制射击,光用着人海战术,也不知是哪个蠢才的指挥。不过这似乎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翻身滚入小沟的鬼子兵被绊雷四分五裂的送了回来,潜行偷袭不太可能,只能是利用炮火的掩护突入,再用人员的优势夺取阵地。而这个战术似乎就要成功了,鬼子兵已经突入到阵地前十米处。
“唉呀……”
突入前十米的鬼子兵纷纷摔倒在地,一个个被八路军用步枪点了名。
“小坑虽小,作用却大,矮挫子们要注意脚下啊。”吴德一边用三八式点着名一边小声嘀咕着。
“上刺刀!机枪保持火力!”
“手榴弹!!”
“冲啊……”
趁着手榴弹烟幕,八路军一跃而起,对小鬼子进行反冲锋,机枪没有停,在机枪班长老李的指挥下,机枪不断压制着其它小鬼子的进攻,将鬼子的后继部队死死的压在后线抬不起头。鬼子的攻击出现了真空,前沿的鬼子兵已经跟八路军绞在了一块,后继鬼子却跟不上去。
“八格!”
太田狠狠的抽了几名后退鬼子小队长的巴掌,拔出军刀一阵挥舞,下令它们带队重新冲上去,与前沿部队会合,快速夺取阵地。
“啪!”
一声枪响,太田缩了一下脑袋,子弹打飞了太田的军帽。忘记说了,在布置阵地前,吴德就挑出了五名神枪手组成了个狙击班,专门负责对付鬼子的指挥官,这也是前沿鬼子指挥脱节出现真空的一个重要原因。二十一世纪的哥们难道会不知道狙击手的重要?太田刚开始还以为是一颗流弹,但看到眼前几个鬼子小队长开花的脑袋后才知道有八路的神枪手,撒开脚丫子就窜到了掩体里半天不敢露脸。
前沿相当顺利,都是拼刺高手,同志们在吴德的带领下很快解决了战斗,并用小鬼子的尸体加固了阵地,重垒了掩体。人家都说就算是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途,更何况是鬼子尸体,拿来做掩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侥幸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如果不是小鬼子怕误伤而停止了重火器的掩护,再或者小鬼子发个神经,扎根卫生巾,来个人海战术敢死队什么的,那可要吃大亏。幸亏小鬼子也不知道八路军的兵力情况,要是知道只有百把人,那还不发了疯冲过来,号称一个大队能顶一个师的鬼子会允许这种失败吗?
“阁下,对面的###八路军有多少兵力?”野笔的中队长突然问起躲在掩体中的太田少佐。
“哼,八路不是从你们那正面突破的吗,兵力多少你还不知道?”
野笔的中队长尴尬的没有再说什么,八路军趁着夜色突击,迅速太快,被一棒子打蒙的自己根本就没来的急察看八路军的兵力,又怎么可能知道。
太田仔细看了他半天,确定他真的不知道之后,彻底放心了,说道:“据推测,###军队大概有一个团左右。”太田本来是想说一个师,但怎么看这个兵力悬殊也太大,脑子想了想,话在嘴里打了个转之后,八路军兵力就由一个营变成了一个团。
“阁下,这支部队比以前所见的部队都要强硬,应该就是###部队的主力,我们是不是应该向小犬联队长报告,请求他给予作战指导,包围全歼这支部队。”
“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将这支部队拖在这里,攻击继续,炮兵继续开火。”
已经尝到八路军历害,对眼前八路军兵力知根知底的太田,其实并不想歼灭这股八路军,如果眼前的八路军被包围全歼,被小犬联队长或者桶下师团长知道自己被###军队一个营击溃自己的辎重大队摧毁大批军用物资,上军事法庭那肯定是少不了,那自己的前途就完蛋了。
胡思乱想的太田,心不在奄的指挥着作战,野笔的大队在多方面的因素下,消极作战,大概就发挥出了本身战斗力的五成不到。这到是便宜了吴德,把他乐了个半死,抱着不死也脱层皮的想法进行阻击的他,看到小鬼子的表现后都在怀疑这个师团是不是新组建三流部队。
“撤吧!”
不痛不痒的再打了几场战斗后,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吴德看看表之后,对部队下达了这个命令。临时连队113人在这次战斗牺牲26人,基本上都是死于炮火下,而小鬼子的尸体在阵地前倒了一片,大致有百多具尸体,基本上死于第一波攻击。占了大便宜,同志们喜滋滋的整理装备,带着伤员迅速撤离。
“八格亚路!”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放跑八路军,放跑了自己肯定也没好果子吃,留下伤员以及小部分部队等待联队后,太田少佐带着鬼子兵死死的咬着吴德的尾巴不放。太田心里相当矛盾,这追也不是放也不是,为了前途只能就这么死死的掉着。
“你们到是分分兵,然后再让我打败,这样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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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夜袭阳明堡(上)
“呼呼……”
“他妈的,原地休息!”
命令下达完了之后,吴德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真他妈的累啊!汗水早湿透了衣服,吴德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开衣服,敝开怀,山风吹来,一股汗气从胸口腾起。
同志们也是东倒西歪的坐了一地,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同志们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点,饶是“跑路”高手的老红军战士也有点受不了,一个个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这就不要提那些穿着大头鞋的鬼子兵了,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高强度的山路行军还是八路军的脚底板历害一点。
甩开小鬼子后,吴德等人还连夜赶了大半晚上的路,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暂时安全了。
“呼……”
吴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等气喘匀就强撑着站了起来,察看伤员的情况,这次战斗,在鬼子炮火下,大家大大小小都有点伤。但伤的最重的只有九名同志,其中有三名同志在行军的途中,因为伤势太重不幸去世。还剩下的六名同志怕拖累大家,死活要留下来阻敌,挣脱中被吴德一个个给敲晕了,然后由战友们轮流着给背了出来,现在吴德正要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自己下手是有分寸,但现在还得好好的看看他们的伤情。
“虎子,虎子,醒醒,虎子,醒醒!”
“虎子,呜……”
不妙!闻言后吴德就窜了过去。正是伤员中的一个,刚满十七岁的虎子,井冈山根据地建立之初就加入红军的孤儿,走完两万五千长征的“红小鬼”,身经百战的顽强战士,就这么默默的死在战友的肩膀上。
没有痛苦,没有依恋,虎子就那么平静的走了,未脱稚气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只是睡着了,只是心满意足的睡着在战友兄弟大哥的怀里。
“其它伤员有没有事?”
吴德强忍着没有流泪,哽咽的问道。
“没事……”
吴德目光仔细的在其它五名伤员脸上扫过,还好,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其余伤员都没有事,一个个眼眶湿润着看着虎子。
同志们也都围了过来,默默的盯着老李怀中的虎子,没有哭声,没有激动,只有泪流满面……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
浅浅挖了个坑,草草的掩埋了虎子,连个墓碑都没有。
老李垯实了最后一捧土,长满老茧的手轻轻的拂过坟头,仿佛像往常一样摸着虎子的脑袋。四十多岁没有成家的老李一直把虎子当成自己的儿子,照顾无微不至,虎子正式加入红军的第一天起,就跟着老李一起战斗,感情不能说不深。这么多年了,没有想到还是老的送小的,老李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虎子在身边嘻笑着,不断的呼唤着自己,老李,老李……
不需要安慰,不需要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同志们都默默的离去,留老李一个人在坟前陪着虎子,一个人想一想,静一静。
革命战士的意志都是坚强的,都是百折不扰的。没有多久老李就回来了,黑黑的脸庞上与平常一样无二,只除了那红肿的眼睛,紧闭的嘴唇。
“好了,班排长都过来一下,党员也过来吧,我们开个会。”吴德话没说多久,班排长就围了过来,然后是党员,竟然占了一大半,吴德看了看其它战士后,然后补充道:“其它人也过来吧,就开个军人大会好了。”
撤退时吴德怕把小鬼子带到根据地,怕战火家引,于是没有南撤,反而转辄北上,带着小鬼子专挑荒山野岭,在鸟不拉屎的山沟里乱窜。加上又是白天黑夜没头没脑的行军,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在什么位置,现在第一个得知道的就是,了解目前处于什么位置旁边是些什么情况。
“经过同志们的努力,发扬老红军的传统,我们已经顺利的将小鬼子给甩了,现在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我们必须尽快返回部队,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而且伤员也必须得到必要的治疗。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知道。”
“吴参谋,这里好象离五台山不是很远,旁边是滹沱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代县附近。”一名老战士接口道。
代县?代县是在哪里?全国这么多县城吴德哪能知道是在哪里,是山西境内还是河北境内他都不晓的。不过五台山吴德还是知道的,那就是说这里还没有脱离太行山脉,只要顺着山脉南下,应该就能归队。
“嗯,那归队应该是没有多少问题,顺势南下,花个几天功夫,小心的穿越正太线,我们就应该可以回去了。大家有没有别的想法?”
“没有,一切都听吴参谋的。”
“好,那就先这样,大家先找个地方宿营,休息休息,几个排长同我一起去察看地形,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大家还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或者什么要说的?”
“没有。”
“嗯,即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先这样定了。同志们派好警戒,小心的照顾好伤员。会打猎的认识野菜的看看周围能不能弄到点吃的,不要走的太远,在附近就好。吃饱后大家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返回部队。”
找到个避风隐蔽的地头将同志们安顿好后,吴德就带着几个排长前去察观地形,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顺着一条山沟走,很快就来到了滹沱河边。登上旁边的山峰,大家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东面是峰峦重叠的五台山,北面内长城线上矗立着巍峨的雁门关,极目西眺,管岑山在雾气笼罩中忽隐忽现……滹沱河两岸,土地肥沃,江山壮丽,只可惜,如今正遭受着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浩劫!……
突然,一个排长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问道:“那是什么?!”
抬头望去,只见对岸小镇的东南方,一排排的金属制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奇怪的东西。吴德取出涂参谋临走时给的望远镜,顺着那个排长手指的方向仔细的观察着。
“飞机!”
只见望远镜中一群灰白色的飞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空地上,飞机的机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刺眼的光芒。
轰炸机。
没有猜错的话,部队应该是插到敌后了,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个鬼子的飞机场。就在吴德观察的当儿,两架飞机在机场上滑行着,尔后腾空而起,随后又是三架,敌机呼啸着在吴德等人所处的山峰顶掠过。
“妈的,别光在天上逞凶,有种下来和老子较量较量!”
飞机低空掠过,吴德等人躲避不及。强大的气流吹飞了其中一个排长的军帽,惹的他破口大骂。
“老肖,你别吹牛,就你那老套筒能把人家怎样?!”
“哈哈,你看人家放个屁就把你的帽子给崩了,要是下个蛋,你还不怕被炸飞啊。”
“就是,就是,哈哈……”
看到肖排长的狼狈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奶奶的,飞机在怎么飞,那它也得停下来不是,在地上我还弄不死它啊我。”老肖有点急了,红着脸争辩着。
“攻打飞机场吗?!”
剩下的几个排长听到肖排长的话后,蹦出一句后就低头沉思不已,眼睛中不时发出一道道精光。
要不要搞它一家伙?吴德也在心里面不断的盘算着。
小鬼子的飞机呼啸着飞向南方,在南方成几个小点盘旋了一阵。然后隐隐的从远处传来轰炸声。吴德抬眼望去,大致是祈口方向。祈口会战?!吴德想起了这段历史,看来卫立煌将军领导的桂、晋系国军已经和小日本干了起来。国民革命军第9军军长郝梦龄正是在此战殉国。
想到这里,吴德开始仔细的观察机场内外每一个目标,企图从中寻找出一丝破绽。镜头住的上下移动,如果要进攻,路线怎么安排,兵力怎么布署,地形怎么利用。
望远镜下移察看水流情况时,忽然发现有一个人从河边走来。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打着赤脚,看样子是个农民,但他的神情相当紧张,左顾右盼不知道害怕些什么。
等他走近一些,吴德连忙迎了上去,喊道:“老乡,从哪里来?”
那人听到喊声,身子一怔,马上停住了脚步,两眼不住地四下观望。当看到吴德这几个陌生的军人时,神视更是惊慌不安,两眼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吴德他们,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吐出了两个字:“老……总……”
“老乡,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来打鬼子的。”
“打鬼子?真是打鬼子的?”
“是的,我们就是以前的红军,现在是八路军,就是来打小鬼子的。”
在得到吴德肯定的答复后,老乡的眼睛亮了,随后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吴德的手,眼泪哗啦流了下来。
“将军啊,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可把自己的队伍给盼来了,我们可被小鬼子害惨了啊……呜……”
慢慢的听完老乡的哭述,吴德等人知道了,对面那个小镇叫做阳明堡,老乡他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自从小日本侵入山西以后,溃兵的抢劫、鬼子兵的烧杀,弄得他家破人亡,一家3口,只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个。后来,鬼子兵又把他抓去做苦工,逼着他整天往飞机场搬汽油、运炸弹。每天从早累到晚,做牛做马,还常常是饿着肚子干活,并且还得挨打受气,甚至杀害,有几名同乡反抗了几下就被鬼子兵活活吊死在机场旁边示众。老乡他受不了鬼子兵的折磨,趁了个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才由机场偷偷跑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更是指着小鬼子的飞机场狠狠地说:“去收拾他们吧,我给你们带路!”
听了这位老乡的控诉,吴德等人发毛了。不但恨鬼子的暴虐,更恨溃兵的无耻,本来心里就因为战友的牺牲而感到伤心,现在听到这情况,更犹如火上浇油,大家都磨摩擦掌,愤愤不已。回到宿营地,没有其它二话,事情一讲,经过同志们举手表决,一致通过,全体赞同偷袭小鬼子的飞机场,也就是河对岸的——阳明堡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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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东渡人全文阅读 作者:惊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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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渡人 作者:惊回首


第一节陶濬 留向 天孙
天纪四年三月。
一支载着七千吴国军士的船队,逆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顶着烈烈西风,艰难地、缓慢地向前划进。
指挥楼船上飘扬着“陶”字大旗。不惑之年的将军陶濬,站在二楼窗口前,一脸愁云惨雾,悬望着恰似孙吴江山的血色残阳。
陶濬身后伫立着他的两员心腹部将。
一位是而立之年的留向,他那英俊的面容上却显现着愁思百结和怏怏不乐。
一位是二十八岁的天孙,这位皮肤较黑、五官粗放、神色冷峻的将军,看上去仿佛比留向还年长。
前方地平线上终于现出依稀可见的城廓楼台。
“报告将军!前方将到武昌。”一位下级士官进来,在三人身后报告。
“知道了。”陶濬道。
一艘从对面驶来的快艇小翼,驶近楼船。快艇上的一位探兵跃上楼船,气喘吁吁地向陶濬报告:“将军!晋军已经开始大举向吴国进发......”
“消息可靠吗?”不待探兵报完,陶濬便急切地问。
“千真万确。晋国以太尉贾充为大都督,统六路大军,镇东大将军司马伷向涂中;安东将军王浑、扬州刺史周浚向牛渚;建武将军王戎向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向夏口;镇南将军杜预向江陵;龙骧将军王濬、广武将军唐彬浮江东下。”探兵回道。
陶濬听毕,思忖片刻,对传令兵道:“传令,停止前进!”
楼船顶上摇起了停止前进的旗号。船队停下。
焦虑的陶濬在舱室里走来走去。留向和天孙对视了一眼,不知陶濬要作出什么决策。
陶濬突然停步问留向和天孙:“主上命我等去广州围剿郭马,眼下北军压境,吴国存亡尚未可知,你们说,我们还有必要去打这种无谓的仗吗?”
“将军所言,也是我等所思。恕在下直言,孙皓残暴无能,朝中奸佞当道,郭马造反,为朝廷所逼,我们实无必要去和郭马拼杀。但我们抗命不遵,是死路一条,而与晋军拼杀,也是以卵击石。不知将军意欲何为?”留向道。
“你的意见呢?”陶濬反问留向。
“返回建业,反戈一击!吴帝由陶将军取而代之,有何不可?吴国兴许就有救。”留向对孙皓有杀父之仇。向父留置原是建业城中管理集市的小官,一次,孙皓的爱妾到集市上强拿商铺的珠宝,被留置拿住,令其返还。她回去向孙皓哭诉说,留向侮辱她。孙皓便使人将留置的头割下扔到街上让孩童当球踢。留向对孙皓之恨可想而知,故终于将压于胸中的话撂了出来。
陶濬连连摇头摆手道:“弑君篡位,人所不齿。再说吴国到了这步天地,谁做主也无力回天!”
“在下斗胆一言,将军何不自立?”天孙此言一出,陶濬和留向都瞪大了惊异的眼睛。
“自立?蜀国早亡,吴国将亡,天下归晋,大势所趋。我等区区七千人马割地自立,那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陶濬坚决否定道。
留向故意心口不一地问:“那就只有降晋了?”
“做降官苟活于世,是陶某所为吗?”陶濬说罢捶着自己的头又道,“陶某枉活于世呀!面临多难抉择,委实不知所措!”
“天下之大,难道真的无地自立吗?”天孙将谋划于胸中多日的想法端出,“吴国灭亡已成定局,在吴国甚至在中国地盘上另立,无疑都是徒劳的。有一条路可走,不知将军可愿一试?”
“只要行得通,讲!”陶濬迫不及待了。
“将军可知东瀛否?春秋战国时期,吴灭徐,越灭吴,楚灭越,秦灭楚,徐人、吴人、越人、楚人失国后都有大批流亡东瀛者。当年徐福之计,我们不妨重施。”天孙道,“当年,徐福处心积虑,以为秦始皇求长生不老药为名,借国家之力以达自己拓殖海外之目的。在下以为此计甚妙,此事可为,此路可走!”
“我说天孙是奇才嘛!要么陶某怎么会信用你呢?”陶濬豁然开朗,愁眉顿展,“曾听当年到过东瀛的老兵说,那里非常落后。若借得孙皓两万兵马大船,以我们的实力到东瀛打出一片天地,应该没问题。就这么干!传令:掉头返航!”
当年徐福是一位方士,他有勇气有办法从暴戾的秦始皇那里“借”得三千童男童女、铁器粮种及渡海船只,成为历史佳话。且看陶濬如何冠冕堂皇地从残暴的孙皓那里“借”得二万兵马和足够的物资大船。

第二节 陶濬
天纪四年三月戊辰,吴帝宫中。
孙皓着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诸臣惶惶不可终日,有的说,“北兵日近,我军多不战而降,这可怎么办呢?”有的仰天长叹,“苍天何欲亡吴?”有的则涕泪纵横,“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呀!”
孙皓大惊失色,歇斯底里地斥问:“为何不战?为何不战?”
众皆义愤填膺对曰: “蠹政病民,苛扰官吏。”“大兴土木,耗材无度。”“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今日之祸,皆岑昏之罪。”“不杀岑昏,人神共愤。”“杀岑昏!”“杀岑昏!”
孙皓:“岑昏不过是一中贵,何能误国?”
众臣大叫道:“陛下难道不见蜀国黄皓吗?”遂不待孙皓下令,一齐拥入宫中,将岑昏活活打死,碎尸万段。
孙皓沮丧道:“打死岑昏有何用?难道岑昏的碎尸能变成抵御北军的雄兵吗?”接着仰天吼道,“谁来御敌!?谁来御敌!?”
“启奏陛下!陶濬将军从武昌还求见。”侍中禀道。
“快!快!让他进来!”孙皓象捞到了救命稻草。
众臣无不投出期盼的目光。
陶濬款款进殿:“微臣陶濬觐见陛下!”
“陶将军!水军情况如何?”孙皓急切地问。
“启禀陛下!臣奉命前去围剿郭马,方到武昌,得知北军大举来犯,臣念主上安危,社稷安危,保国事大,平叛次之,便擅自返回请命抗敌!”
“陶将军知孰轻孰重,临急应变,回来得好,回来得好!陶将军打算如何御敌?”孙皓一改往日骄横之态。
陶濬慷慨激昂道:“晋军不悉水战,从蜀域进发的战船都是小船,濬请两万兵马,乗大船足可破之!”
危急时刻,朝中已无将可用,陶濬请命抗敌,孙皓唯有感激,哪还有不答应之理?但可调兵力只有三千水军和禁卫军。遂命道:“准奏!朕命你为平北大将军,假节钺,调集三千水军,一万御林军,合你部七千水军,所需大船你自行调遣,明日就出发!”
“遵命!”陶濬受了节钺,领命而出。
当日,陶濬便调齐二万军士和三百匹战马及大批军需物资,调来可载千余军士的指挥战舰舟皇一艘,可载三千军士的主力战舰楼船三艘,可载百名军士的攻击舰大翼八十艘,可载六十名军士的快舰中翼十艘,可载十名军士的快艇小翼五艘,三千石、五千石,八千石运输货船计二十艘。
陶濬暗中自称都督,任命留向为副都督,任命天孙为大将军。
在留向、天孙的指挥下,忙忙碌碌的军士们将马匹和物资分别装上指定货船。
军士们有条不紊地分别登上指定船只。
将军模样的岑朋,带着一脸的怨气登上了七十号大翼。
江面上停泊的大小船只皆尾东头西,旗幡招展,只待陶濬一声令下,就可出发。
晋将王濬水军所乘船只,其实是专门为进攻吴国而建造的五千人大楼船,比吴国的楼船要大得多。此重大敌情,孙皓竟毫无所知。陶濬以晋船皆小为由请得大船和兵马,孙皓及朝中众臣竟无一人看出破绽,可见此时的孙吴朝廷已昏昧之极。
终究还是有一人看出了陶濬别有用心的蛛丝马迹,此人是谁?他能阻止陶濬率军叛逃吗?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节 孙皓 张悌
傍晚时分,丞相张悌急匆匆直入孙皓寝宫禀曰:“陛下!臣有急事禀告!”
“有何急事?讲!”
“陛下命陶濬抗敌,陶濬却调集了许多不必要的营帐、马匹和陆上生活物资。臣觉得他行动十分可疑,不得不防啊!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孙皓一惊:“他能干什么?”转而又道,“朕已委他重任,赐他节钺,岂能临战换将?再说,朝中还有谁能当此重任?”
“马上换将倒不必。臣觉得应派一监军对陶濬加以节制。一旦发现陶濬有变,监军即可持陛下旨谕,收其兵权和节钺。”
“这样也好。你看,谁做监军好?”
“护城校尉、禁卫将军岑朋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堪当此任。正好,岑将军也被陶濬调去。只需陛下手谕,臣即刻给岑将军送去便可。”
“嗯,这办法好。”孙皓遂将旨谕书好,交予张悌。
张悌遂派亲信将孙皓的秘旨秘密送到了岑朋手上,并将张悌的叮嘱耳语给岑朋。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孙皓对陶濬既用之又疑之,安插一个岑朋就能解决疑虑了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节 岑朋
当夜三更时分,进军的鼓声擂动。在无数火炬的映照下,船只徐徐起航。都督陶濬乘舟皇号居双列船队之间;副督留向乗楼船居前中领航;大将军天孙和将军车通各乘楼船押后。只见头船起动后,由西向北,由北向东,余皆跟随而行,逆水而起,断流而折,顺流而下。俟尾船顺流,舟皇号便发出了加速的信号。
江面火龙渐行渐远,渐行渐暗,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岑朋是岑昏之弟。岑昏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投主所好之能事得吴帝孙皓宠信,位居中常侍。而岑朋则得其兄因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为禁卫军头领。今被陶濬调来,编在这大翼之上,实际职务仅相当于一个船长,他正窝着一肚子火。得了吴帝秘谕,他想正可伺机报复,夺取兵权。陶濬夤夜出发,已使岑朋抓到生疑把柄。当岑朋发现船队顺流而下时,开始幸灾乐祸了。抗击晋军应逆流西向,这是常识,而东向去抗何敌?他恨不得即刻前去问罪,无奈自己被夹在船队中间,且陶濬有令,擅自出列者立斩不赦。他干着急没办法。更让他坐立不安的是,吴帝的秘谕只有他一人知道。即使发现了陶濬不轨又当如何?陶濬既敢不轨,就不会乖乖从命。既是不轨,必有防备。若草率行事,弄不好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上。想到此,岑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自己的船上还有侄儿岑狐,亲信桑狗等几人。得紧紧拉住他们,以便在紧急时刻好有些帮手。于是,他把岑狐、桑狗等人召到秘室,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船队沿江而下,驶入大海,趁着西南季风,踏着茫茫黑潮,一望东北而去。俟晨曦微露,已行出数十里。军士们皆一头雾水,难免窃窃私语:
“抗击北军,到这茫茫大海上来干什么?”
“管他呢!不打仗才好。”
“跟北军打仗也是去送死。”
“跟着统帅走就是了,咱们操得那门子心呢!”
岑朋、岑狐、桑狗们也在窃语:
“陶濬图谋不轨已昭然若揭,你们看该怎么办?”岑朋煽动说。
“追上去,当面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不行,擅自出列,不等你问他,他就会先斩了你。”
“亮出御旨,夺他兵权。”
“时机不成熟,尚无充分理由,他早有一百个理由等着对付你,过早亮出御旨很危险。”
“我们不妨静观其变。一有机会,先斩了他,再亮出御旨。到时,岑将军持节钺行令,谁敢不从!”
“言之有理,等等看。你们都要做好准备,到时我一声令下,你们就果断出手。”岑朋一锤定音。
当天,晋将王濬的水军已逼近石头城下。吴丞相张悌出战被斩。吴将张象又出迎敌,却不战而降,并引敌入城。孙皓闻晋兵已入城,欲自刎。中书令胡冲、光禄勋薛莹奏曰:“陛下何不效仿安乐公刘禅?”孙皓从之,自缚其身,率诸文武,诣王濬军前归降。至此,吴国灭亡。
这消息,陶濬,岑朋他们并不知道。陶濬按既定计划,率船队继续东北而去。岑朋则在窥探时机对陶濬下手。

第五节 岑朋 岑狐 桑狗
陶濬水军船队行驶半月余,所携淡水用尽,马草食完。时经野间屿岛,陶濬令船队停泊下来,令军士们上岛寻取淡水,割取马草。
岑朋他们觉得终于等到了对陶濬下手的天赐良机,绝不可错过。下船前,岑朋对他的亲随们如此这般俏语了一番,指示他们立即行动。
军士们携武器,提水桶,执镰刀,纷纷上岛,在留向、天孙、车通的指挥下分头到各处寻水割草。
指挥楼船上,仅剩下陶濬和三个卫士。
待寻水的军士们去远,岑狐、桑狗悄悄溜上了舟皇号楼船。他们东溜西蹿,左窥右探,突然发现二楼甲板上有个人在散步,仔细一看,此人正是陶濬。二人嘀咕了几句,插上腰刀,取出箭弩,箭上弩机,分别选好角度,瞄准目标,嗖嗖两箭发出。
锋利的三棱锥头弩箭分别穿透了陶濬的脖颈和胸膛。陶濬刚一扭身,便扑通一声倒下。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人暗算。
当三卫士发现陶濬都督被人射杀时,惊慌起来。他们呼唤了一阵,见陶濬都督已经断气,方想起寻找刺客。
此刻,岑狐、桑狗正在顶楼向岛上挥动帽子。这是岑朋他们约好的联络暗号,以示刺杀成功。
躲在近岛隐蔽处的岑朋等人,看到岑、桑挥动帽子,知道陶濬已被杀死,急奔楼船而来。
三个卫士持刀相阻,但见一军官领着七八个壮汉,其势汹汹,也不敢造次,连连后退。
岑朋指着三个卫士训道:“陶濬图谋不轨,本将军奉旨诛之。这不干你们的事,快取节钺来!”
见卫士尚有迟疑。岑狐道:“这是禁卫将军岑朋,奉旨取代陶濬,统领本军。你们还愣什么?”
卫士极不情愿地领着他们进到陶濬的舱室,将符节和铜钺交与他们。
岑朋示意手下,把陶濬尸体扔下去。
几人出舱,去到甲板,抬起陶濬尸体,抛到了海里。
岑朋夺取了军权,拿到了吴帝孙皓的节钺,圆满实现了张悌的计谋。他果真能把这支队伍拉回去吗?

第六节 留向 天孙
取水割草的军士们陆续返回。岑狐、桑狗截住吆喝道:“将军有令,大家原地休息!船长以上将领都到那边集合!将军要训话!”
军士们纷纷放下水桶草梱,坐的坐,躺的躺。
那边,大小将领到齐,说说笑笑,等待陶濬到来。连留向、天孙也未注意到其中变故。
岑朋走下船来,左有岑狐持符,右有桑狗持钺,包括三名卫士在内的其他随员随后,上得岛来,雄赳赳向会场走去。
俟其近前,大家方才注意到,这人不是陶濬。他们大多也不认识岑朋,顿时警觉起来,不约而同地站起,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位莫明将军要训什么话。
岑朋取出谕旨向大家宣道:“圣上有旨!”待大伙跪下听旨,岑朋接着宣道,“诏曰:禁卫将军岑朋任平北大军监军,一俟军中有变,岑监军可取代陶濬之职,自行决断。若陶濬叛逆,岑监军可代朕诛之。钦此!”
留向和天孙知道大事不好,互递了一下眼神,随时准备应对不侧。
“大家起来吧!”岑朋训道,“圣上命陶濬抗击北军,陶濬阳奉阴违,背叛朝廷,不顾国家安危,临战逃脱,把我等带到这里来,其图谋不轨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本将军奉旨已将陶濬正法,取而代之。诸位都听好了:节钺在此,有违抗军令者,与陶濬一样的下场!本将军命令:大家上船后各就各位,各负其责,掉转船头,原路返航。行动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将领们无不惊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又一时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地散去了。
留向同天孙悄语了几句,分头行动。
留向一边走向岑朋一边道:“岑将军请留步!”
岑朋并不认识留向。他转身见一人独自走来,停下脚步,疑惑地问:“你是谁?有何事?”
“末将留向向岑将军道贺!”
“哦!是留向将军呀!早就听说了留将军大名,今得相见,幸会幸会!将军何事?”
“恭喜岑将军扭转乾坤!不过,留某有一事不明,陛下任将军为监军,留某身为副帅怎不知晓?”
“哦!你问这个。心里不踏实是吧?陛下手谕在此,请将军过目。”言毕遂将谕旨掏出递与留向。
留向伸出双手,借机紧紧抓住岑朋的双手手腕。
与此同时,已悄悄绕到岑朋背后的天孙,拔出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岑朋,复拔剑在手。
留向趁势将岑朋向后推倒,亦拔出剑来。
岑朋痛苦地指着留向,“你…你…”了两声,便翻了白眼。
岑狐、桑狗丢下节钺,拔出刀来。岑朋的几个亲随亦呼呼啦啦将刀拔出。他们将留向和天孙围住,刀锋相向。但见刚刚散去的将领和军士们朝这边奔来,并不敢出手。
留向剑指岑狐他们大喝道:“放下武器!岑朋作乱,死有余辜!他伪造谕旨,刺杀统帅,阴谋篡权,罪大恶极。你们不知就里,受他蒙蔽,该幡然醒悟才是!”
天孙亦怒喝道:“放下武器!你们不要为虎作伥!向副帅动武,你们知道该当何罪吗?”
将军车通、部将张泰、熊禄及向弟留明,船长丁卯、路彪等围上来,纷纷喝道: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岑狐他们本就胆怯,哪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造次?遂丢下刀来,跪地求饶:“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我等的确不明底里,请将军饶恕!”
“你们都起来吧!不知情者不为过,本将军不追究你们的罪责。”留向道。
天孙对将士们道:“岑朋阴谋杀害了陶将军,罪该万死,已被诛之。军失主帅,副帅当之,天经地义。本将军宣布:从现在起,留向将军就是我们的主帅。一切必须听从他的指挥。有不从者,此石为鉴!”言毕拔剑,将面前的一块石头劈为两半。
留向登上高处道:“我要借此机会向大家申明:陶将军未从孙皓之命,是对两万将士们的生命负责,是对大家前途命运的负责。大家想想,晋国六路大军南下,王濬水军已逼近石头城下,吴国灭亡,只在旦夕。此时孙皓让我们去和百万晋军拼杀,特别是禁卫军的弟兄们,从来没有下过船,打过水仗,这不是要拿弟兄们当他孙皓的殉葬品吗?孙皓残暴糜烂,已将国家栋梁屠戮殆尽,早已众叛亲离。我们战是死,不战也是死。陶将军为我们劈出一条生路,带领大家到东瀛去谋发展,大家应该感谢他才是。岑朋小人伪造谕旨,杀害陶将军,妄图篡夺军权,让大家重新去送死,他的阴谋不可能得逞。不过,对愿意回去的,留某决不强留。你们现在就可以决定:凡愿到东瀛共谋发展的,请站到东边去!凡愿意回去送死或者去当亡国奴的,都到西边去!”
军士们纷纷向东边走去。
岑狐,桑狗俏声嘀咕了一阵,看大势已去,极不情愿地也向东边走去。
几个同伙本欲西去,见岑桑二人往东走去,也犹犹豫豫地转身东去。
队伍站定。留向朗声道:“既然弟兄们都愿北往,我们义无反顾,!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到了东瀛,就一定能开辟出一片新天地!由于军中变故,将领作如下调整:天孙听令!”
天孙上前:“末将在!”
“本帅命你为副帅,当前锋楼船!”
“遵命!”
“张泰将军听令!”
张泰上前:“末将在!”
“你接替天孙,当押后楼船!”
“遵命!”
“留明听令!”
“末将在!”
“你代岑朋之职,任七十号大翼长,即刻上任!”
“得令!”
“其他将领,全体军士都各就各位,上船!”
军士们提桶扛草,走向岸边。
岑狐、桑狗等十余人,做贼心虚,怕日后必有祸殃,趁机溜到岗石后边,借着丘岗掩护,猫腰鼠蹿而去。
留明清点船上人数,发现少了岑狐他们,便令士兵上岛呼唤。回报说,“没人答应,他们不知去向。”
留明乗快艇向留向报告:“岑狐、桑狗等十多人不见了!”
留向道:“不等了,由他们去吧!”
留明返回。
舟皇号发出了起锚开航旗令。船队徐徐起航。
孙皓、张悌、岑朋他们不会料到,这支队伍中藏龙卧虎,自有前仆后继者。然而,惊涛骇浪,前程未卜,留向能带领队伍继续实现其目标吗?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七节 天孙
不数日,船队已近东瀛陆岛,准备从日南海岸登陆。
留向传令:“船队拉开距离,一字登陆,做好登陆作战准备!”
船队横向一字摆开,渐向岸边靠近。忽东南风起,随之狂风大作。飓风瞬间撕裂船帆,摧折桅杆。滔天巨浪一个接一个袭来,倾盆暴雨哗哗哗泼射不停。大小船只皆失去控制,船身多被扭着横了过去,一会儿被巨浪吞没,一会儿又被涌上浪巅。船上的人、马、物资、草梱被不断甩出。留向的命令声被军士们的惊叫声、呼啸的风暴声和隆隆的海啸声淹没。更加恐怖的是,无法控制的船只被狂风巨浪推向岸边,将不可避免地撞向嶙峋石岸,还要经受无数次巨浪推力与岸石间的猛烈撞击。
面临船毁人亡,全军覆没的危急时刻,天孙向当船的军士们发出了弃船跳水的命令。刚刚跳下,这楼船便倾覆沉没了。
舟皇号上的军士们刚刚听到留向将军跳水命令,船身突然前倾,顷刻间便翻了个底朝天,被随之而来的巨浪吞没。这楼船上的千名军士,除少数被侥幸甩出外,其余的皆随楼船一起沉没下去了。高达十丈的舟皇号重心本来就不稳,船底又恰被海中礁石抵住,而楼船的上身却受到狂风巨浪的强大推力,如同一个散打运动员被突然绊摔。
车通、张泰的楼船都打着滚,也先后不见了。好在船上的将士们大都跳了水。
其余船上的军士们,都纷纷跳水逃生。
海面上漂浮的船只、人马、物资象垃圾一样,被一拨一拨地扫向岸边。
陆续爬上岸的军士们,个个疲惫不堪,又被狂风刮得趔趄难立,只得蜷在地上无可奈何地回望着肆虐的大海。他们想,幸亏岸上并没有军事设防,倘若此时敌军来袭,定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孙则沿着岸边奔跑呼叫:“留将军!留将军在哪?你们谁看见留将军了?”
几个士兵向他报告:“楼船已全部沉没,不知留将军是否脱险!”
“舟皇在哪沉没的?”天孙急切地问。
看见的士兵给他指了方位。
天孙纵身跳下,潜入巨浪,向舟皇号沉船的方位游去。
岸上的士兵们都屏住呼吸望着这位舍生忘死,无畏无惧的副帅。
到了沉船方位,天孙探出头来,深呼吸一口,又扎了下去。好在沉船不是太深,他摸着船体,钻入船舱,凭手感四处搜寻。留将军的服饰和他的佩剑是这船上独一无二的。他终于摸到了,携着留将军浮出水面。他奋力游向岸边,被跳下去的士兵接着,将留向的尸体拖上岸。
“赶紧做人工呼吸!”天孙一边跌跌撞撞地往上爬一边焦急地喊道。
待他上了岸,连忙跑过去,拨开士兵,亲自为留将军做人工呼吸。大家明知留将军已经无救,可天孙哪里肯死心?他还是不停地按,不停地口对口呼吸,折腾了半天,他也渐渐泄了气。他呆呆地望着咆哮的大海,突然嚎啕大哭:“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带走他?为什么要带走我们的主帅?”天孙对留向的感情太深了,他们是知心朋友,亲密战友。留向突然罹难,天孙觉得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当初是他们三人谋划把这支队伍带到这里来的,眼下船毁人亡,他深感愧疚,两帅已亡,面对海魔肆虐他束手无策。他突然站起来,剑指苍天吼道,“老天爷!我是你的孙子!我们都是你的孙子!我们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寻条生路,却遭你这般摧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风停了,雨住了,浪渐渐也小了。
天孙清点队伍:军士遇难五千,大都是不习水性的原禁卫军士兵;三百匹战马活着的仅剩六十多匹;船只大多损毁沉没,仅剩十艘大翼,其中六艘因搁浅于岬角,四艘侥幸进入一个小水弯,因弯中回浪对冲得以保全;粮食、灶具、箭支等沉重物资全部丧失。
天孙激励将士们道:“队伍遭此磨难,这是上天有意考验我们的意志,砥砺我们的斗志,我们没有被海魔击垮,我们还有一万五千勇士,还有手中的战刀,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也一定能够达到!大家听着:我们现在的紧迫任务是,把水边漂浮的物资打捞上来,把搁浅的船只拖下水锚到安全港湾中。大家立即行动吧!”说完他带头下了水。
将士们纷纷下水。有的捞营帐被服,有的拖死马,有的推搁浅船只,有的潜下去摸东西......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队伍命运多舛,统帅三易,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方到目的地,天灾降临,人祸是否会随后而至呢?

第八节 天孙
军士们将留向的遗体葬在了岸上。
队伍向留向墓默哀告别后,天孙命留下百名士兵看护船只。
大军在日南山北的丘岗荒野中摸索西去。行了一程,见一片开阔平地,天孙命队伍停下,整顿休息。
天孙召集大小将领道:“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大家把衣物都好好晾晒一下。有什么情况向车将军报告,由车将军处置!我和张将军去找一个安营扎寨地方。”
天孙与张泰带着小队继续西去。走出这片平地,又是丘岗遍布,山峦起伏,但见野兽出没,人烟难觅,蛮荒原始,恍如隔世。忽见一条小径横在面前,通往左侧一峡口,他们便沿着这条小径向南前行,进入峡谷,仰观两岸石壁耸峙,天孙曰:“此处可设伏兵”。沿峡谷前行不远,山势豁然开阔,遥见群山环抱,中间凸起一峰,峡谷路径从其脚下通过,他们攀上山顶,只见四周林木葱郁,中有平衍石坛,天孙、张泰皆曰,“此处可设营寨”。下了此山,又环山察看一遍,二人大喜,此处地形可以安前后左右中五寨,五寨有曲径相连,寨与寨之间或一二里或二三里不等,互为犄角,烽火相望,出入便利,易守难攻,正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回到宿营地,天孙召集大小将领,重新整编队伍,冠名“天军”,开赴选定地点安营扎寨。天孙自任督统,与参军留明、治中韩良居中岭营寨;命车通为元帅,守前方隘口营寨;命张泰为大将,守后方隘口营寨;命熊禄、路彪为偏将,分守左右营寨。
天军中的这几名中坚骨干,大都是原陶濬水军中人。
天孙早年得隐者传授《六韬》和《孙子兵法》,文韬武略俱备,被陶濬赏识。现既已为统帅,他明白自己的主要责任就是选才用人驭将。
留明是原副督留向之弟,为人诚实厚道,遇事头脑冷静,天孙因与留向有特殊感情,故将留明擢为参军,司参谋建言之职。
韩良是“军中老黄牛”,务实能干,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是军中事务主管治中之职的不二人选。
车通是会稽太守车浚之子。车浚在公清忠,值郡荒旱,民无所食,表求振贷,吴帝孙皓却认为车浚欲树己恩,遣人枭了浚首。徐陵督陶濬有意将颇有军事才干的车浚之子车通擢为部将,出发前又擢其为将军。天孙任车通为元帅,职务仅次于天孙,就是为了充分发挥其军事才干,放手让他指挥战斗。
张泰是湘东太守张咏之子。张咏因拒出苛缗,被孙皓就地斩首。张咏之子张泰亦被陶濬擢为部将。留向袭用之,天孙亦袭用之,并擢其为大将。
熊禄是尚书熊睦之子。熊睦见孙皓酷虐,微有所谏,孙皓使人以刀环撞杀之,身无完肌。熊睦之子熊禄被陶濬收为幕僚。天孙见其骁勇正直,擢为偏将。
只有路彪是原禁卫军中人,岑朋的属下。此人长于思考,言语谨慎,关键时刻果敢勇猛,陶濬、留向皆用之为船长,天孙擢其为偏将。
安下营来,首要任务是解决吃饭问题。韩良提议,将马肉制成熟肉干贮存,以备外出征战时携带,粮食可到附近土人那里暂借。天孙依言。
韩良命一部分军士制作马肉干,自己带着几个士兵外出筹粮去了。
这一带全是山地,地广人稀,韩良他们寻了大半天竟未见人烟,也未见一片庄稼地。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两个打猎土人,韩良上前问之:
“老乡!附近哪里有村庄?我们想借点粮食。”
土人惊诧反问:“什么是粮食?”
韩良他们更惊诧,土人竟不知什么是粮食!
“你们吃什么?”韩良问。
“打猎吃肉啊!打不来就吃野果野菜。”土人说。
韩良方知,土人是狩猎民族,从来就不种粮食。
韩良将难以借粮情况报告了天孙,并建议说:“长久之计必须开展屯田。眼下只有分派军士轮流打猎,采挖野菜野果了。”
天孙:“屯田是必须的。来时我还带来一袋稻种,可惜没了。你们先去察看一下,哪里适合屯田。眼下我们就学土人生活吧!土人能生存下去,我们也能生存下去。”
无粮食,无地垦,面临恶劣的生存生活环境,也是他们始料不及的。这虽然没有突如其来的海魔肆虐那么让人惊骇,但是,民以食为天呢!先活下去再说吧。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节 猎士
天军军士日出一千人打猎。他们用自制的木弓竹矛围射鹿群,被射中的鹿大多带箭逃脱。他们只能射杀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根本无法满足一万五千人生活之需。于是他们到处挖设陷坑,希图捉到大型动物,但仍收效不大。下海捕鱼又无网具,四月初夏,成熟的野果也很难找到,军士们只得靠挖野菜充饥。
后来,有人发现一处蛇山,出猎军士便去抓蛇。
蛇山上的蛇的确多,军士们会不时遇到蛇队若无其事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初到蛇山,饿极了的军士,抓到蛇把蛇头一剁便大口大口生吃起来。抓蛇虽容易,但也时常有军士遭到毒蛇袭击,有的因此而丧命。
蛇山上不但蛇多,爱吃蛇的野猪也多,等着吃野猪尸体的豺狼、野狗、狐狸也不少,而大熊又能轻易捕捉到它们爱吃的动物。
几个捉蛇军士行至一处,忽见斜刺里一头大野猪在地上翻滚,仔细一看,见那头野猪嘴里咬着一条大蛇的头。而那条大蛇又紧紧地缠着野猪的身体。野猪为了摆脱大蛇缠绕,一会儿在地上打滚,一会儿腾空跃起,用身体砸那条蛇的躯干,抓蹬甩刨,荡起片片尘土。突然,有三只豺狗跑过来,一个咬住猪耳,一个咬住猪腿,一个咬住猪喉,显然,它们是来趁火打劫的,只到把野猪咬死,才将猪肚撕开,吃光了腑脏,又撕扯猪肉。
几个军士被这场惊心动魄的猪蛇大战、豺狗在后的好戏深深吸引,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俟其醒悟,张弓搭箭时,饱餐之后的豺狗们已带着满脸血污扬长而去。
再往前走,他们又看到一头大野猪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们赶紧躲到一块大石后面。
那是一头粗壮的棕毛大野猪,嘴角伸出两根长长的獠牙,凭着它敏锐的嗅觉,很快找到一个蛇窝,拱开石头泥土,摇着尾巴,得意地大口大口地吞食起窝里的一堆小蛇。不一会儿,一条象人胳膊粗、七八尺长的蛇王出现在野猪附近。不知道它是怎么得到子孙遭殃信息的,真是兽有兽言,鸟有鸟语。看样子,蛇王是来报仇的,它高昂着头,口里不停地吐着信舌,慢慢向野猪靠近。野猪抬头看到蛇王,兴奋地瞪起一双小眼睛,向大蛇扑过去。蛇王迅速钻进荆棘丛中。野猪追到荆棘丛边,左盘右旋,看得见蛇王又够不着它,无从下口,急得团团转。这时,又有七八条中蛇赶来,它们大概是得到了蛇王的指令,自告奋勇前来献身作诱饵的。那头大野猪看到,扭头就追过去。那七八条蛇个个昂着头,与野猪对峙,却不逃跑。野猪逮住一条就咬嚼起来。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吃得性起,它肚子下的“红辣椒”硬挺挺地伸了出来。蛇王这才悄悄地从荆棘丛中钻出,迅速游过去,瞄准野猪的“红辣椒”,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口将其吞住。野猪突然受到巨痛刺击,嚎叫一声跃起,未及落地,已被蛇王紧紧缠住全身。野猪又痛又急,蹦跳跌砸,翻滚碾搓,嚎叫着向前跌了几跌,一会儿滚倒不再嚎叫了。蛇王慢慢松开了身体,丢下这个无法吞下的庞然大物,少气无力地欲游走。
这一回,几个军士要扮演“豺狗”的角色了。他们跑过去先斩了那条蛇王装进袋子,又折来藤条树棍,抬着死猪,往回返去。
他们转过一个山头,冷不防迎面碰上一头带着三只猪崽的母野猪。护崽的母猪比雄猪更凶猛,它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向人扑来。
几个军士连刀都来不及抽,撂下死猪,撒腿就跑。人哪有野猪跑得快?野猪追上了军士甲,两根獠牙直戳进他的臀部,将他掀倒在地。他顾不得疼痛,慌忙爬起来朝一棵树跑去。可是没跑几步,又被野猪掀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余军士返身赶来。军士乙扑过去,两手紧紧抓住野猪的两条后腿,将野猪掂起。野猪一边猛力踢蹬着后腿,一边扭头去咬军士乙。军士乙死死抓着猪腿,与猪周旋。军士丙挥起一刀,咔嚓一声,将一条猪前腿吹断。三条腿的野猪依然凶狂。军士丁也挥起刀,咔嚓一声,吹掉了猪的另一条前腿。野猪失去了支撑,扑嗵一声,栽倒地上。军士乙趁势一拧,将野猪撂倒。那野猪呼的一声站立起来,张着大口向前跑了几步,又扑通一声栽倒。军士丙趁势上前,又砍掉猪的一条后腿。野猪嚎叫着在地上打起转来。军士丁又朝猪脖子上狠狠拉下一刀,割断了猪的喉管。
军士甲捂着被猪獠牙戳了四个窟窿的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打诨道:“人家的屁股都是一个眼儿,我的屁股却长了五个眼儿!”
军士乙说:“回去你多吃点,叫它补上你的屁股眼儿!”
军士丙说:“只能补四个哦!都补上可就没屁股眼儿了!”
六人一阵大笑。
四个军士抬着两头野猪和蛇袋,另一军士背着军士甲跟在后边,得意洋洋而归。
营寨中,军士们学着土人,用“集石”、“连穴”法烤制肉食。集石法就是把卵石烧热,以数石夹烘生肉。连穴法就是数个灶坑相连,将生肉挂于其中,以烟熏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节 秃图
前方隘口哨探向车通急报:“山前来了一彪土人,背弓弩,舞棍棒,携猎犬,约千余人,其势凶凶。”
车通耸了一下浓浓的眉毛,眯起眼睛一想,一帮打猎土人,不足挂齿,将他们赶走就是了。遂令部将丁卯率一千人马出山驱赶。
来到阵前,丁卯果见土人十分彪悍,皆赤身裸腿,鬅发跣足,绘面纹身,腰围草编,人嚎犬吠,显然是来挑衅的。为首者骑一头棕红马,黑长驴脸,鹰鼻鹞目,顶架黑灰恶鹫冠,手执矛头双钩爪,指着丁卯叫骂:“何方屌人?敢到我鸷人领地来!知道鹫王秃图厉害的你们就赶快滚蛋!从哪里来还滚回哪里去!否则,老子把你们全都捉了去,一个个剁了烤熟当下酒菜!”
丁卯是耿耿血性汉子,怎禁得如此辱骂?遂挥刀驱马,直取秃图。
那秃图一挥手,千余只狼犬一起汹涌扑来,鸷兵獠丁挥舞着棍棒呼啸着随后赶来。
丁卯从未见过这人狗战阵,胯下坐骑一见群狗扑来,一声嘶鸣,前蹄跃起,后腿却被几条恶犬咬住。坐骑痛得尥起了蹶子,虽将恶犬踢得滚爬乱叫,却也将丁卯甩下马来,遂被鸷人擒住。
军士们虽奋力拼杀,怎奈敌人顾不了敌狗,敌狗顾不了敌人,遂败下阵来,有百余名士兵被鸷人活捉了去。
鸷人把擒来的俘虏当作狩猎品,手舞足蹈向日南城堡返去。
队伍历经险难到此闯荡,毕竟要占据别人的地盘,原居人的强烈敌对,是天孙、车通他们应该料到的。首仗即败,车通也太轻敌了!这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以后不可不认真对待每一次战事。

第十一节 秃图 丁卯
日南城堡位于日南山北麓,葫芦峡西北,依山势而建,从山底参差而上,略为七阶,建筑布局于各阶山顶。底层设山门,顶层设望楼,中间各层为宫观楼阁。层与层建筑之间有平路相连,阶与阶之间有弯径想通。城堡背靠陡壁悬崖,面向开阔平滩,山脚下有环长十五里的宽阔壕沟相围,不设城墙,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城中居着鸷人的鹫人部落王秃图土毒及其官员、贵族、巫师、军队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役丁奴隶,是鹫人的都城。
秃图审问丁卯:“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为何到我领地?如实招来!”
丁卯对秃图不屑一顾,随意朗声回道:“老子是天兵天将,自然是从天上来!到你的领地是你的福分,天军是给天下苍生造福的!知道了吗?”
秃图蔑笑道:“好大的口气!吾观你们如猪獾般愚蠢。天兵天将还能被我捉住?”
丁卯冷笑道:“让你小胜,那是天军有意试探你,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试探我?你们的首领是谁?他敢亲自与我较量吗?”
“说出来吓死你!他是天帝的孙子,天孙降临!听清楚了吗?你给他较量?太自不量力了吧!”
秃图哈哈大笑道:“你倒挺会用大话唬人!吾擒之如笼中捉兔,擒来象你一样当我的下酒菜。老子不需要你们造福,只知道抓不到野兽就抓你们吃!”
“上帝要使你灭亡,必先使你疯狂。我看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秃图令道:“把他们都押入死牢!”又传来厨官道:“先去选几个肥的宰了,备酒宴,拿他们下酒,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厨官问:“何不都宰了?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秃图道:“现吃现宰,留着吃新鲜的。”
厨官狞笑着领命而去。他带着几个屠丁直奔死囚牢,拉出几个,就在牢外让俘虏们看着一个个活活宰杀掉。
丁卯和牢中军士们恨得切齿嚼唇,双眼冒血。
人肉晚宴上却是群魔乱舞,钵碗交错。
“怪不得咱们大王爱吃人肉,人肉就是比野猪肉好吃!”
秃图哈哈大笑道:“吃完了咱们再去捉!捉他们比捉野猪狗熊容易多了!”
群魔山吃海喝之际,其中一位却在呕吐,他借故赶忙离去。
此人是谁?他离去要干什么?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节 异人
出了宴厅,他飞奔一处,取出一大卷绳索,趁着夜色掩护,直奔第六阶的死囚牢而去。上到第六阶,他把绳子悄声放到暗处,去到牢前。
“谁!”看牢役丁喝问。
“我,秃图异人。”
“哦!大管家呀!什么事?”
“你也去人肉宴上尝尝鲜吧!我替你。”
“难得长官这么关心我,那就有劳您了,谢谢啊!”
说时迟那时快,异人飞快掏出匕首,迎面刺进那牢丁胸膛,结果了他性命,从他身上搜出牢门钥匙,先寻着单独关押的俘虏头领,打开牢门,急匆匆边解丁卯身上的绳索边说:“将军,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是何人?怎么也会说吴语?”
“先别问这些,快领你的人逃吧!”言毕引丁卯逐个将牢门打开,放出大伙。
“城门是出不去的,两边也无处可逃,只有一处可冒险逃生,你们随我来!”
异人取回绳索,引众上了顶阶,嘱大伙暂时隐蔽。他独自走向望楼察看,通常这里夜间无人值守,但不得不防万一。确信这里无人值守后,异人领大伙来到一处悬崖边,指着朦胧月光下的陡壁对丁卯说:“从这里有毛阶可下两丈余,那里有棵大树可拴绳索,就是那一棵,看到了吧?其下是十余丈峭壁,沿绳索下去可达峭壁间平坛。等你们到了平坛,摇绳为号,我解开绳头,把绳子丢下去。你们沿平坛右边的毛阶可下不远,有几棵松树,把绳子系上,沿绳再下十余丈峭壁,就到达一个斜坡上,从斜坡攀葛藤下去就到了山底。”
说话间,已有士兵下去拴好了绳子。
丁卯握住那人手:“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秃图异人。”
“感谢恩公相救。我叫丁卯,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赶紧走吧!”
大伙依次而下,丁卯最后和异人告别。
异人解开绳子丢下,道了声“小心点,注意安全!”便上了毛阶,匆匆返回。
人肉宴还在闹嚷声中进行。异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座位。他拉过一个酒罐,咕嘟咕嘟朝自己口中灌下,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灌醉。
宴席终于散了。鹫人贵族们七扭八歪地出了宴厅。俘虏逃跑的事,当夜无人知晓。
次日一早,换班牢丁发现俘虏逃跑,慌忙报告了狱头。狱头又急惶惶地去向秃图报告:“大王!不好了!昨天捉来的俘虏都…都…都跑了!”
秃图一听,暴跳如雷:“都跑了?怎么会跑了?”他一脚将狱头踹倒,又揪起狱头狠狠给了他一耳光骂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我看你也该剁了喂狗!来人!把这个无用的东西拉出去宰了!”
秃图宰了狱头,对身边人说:“俘虏跑了,咱们再去捉!”

第十三节 异人
丁卯他们得异人相救,按异人指示,依次溜下两段悬崖,从斜坡攀爬而下,穿密林,越沟坎,借星月辨方向寻路径,至天亮摸回山寨。
丁卯向天孙、车通如是汇报了遇鸷人狗阵被俘,秃图杀军士设肉宴及遇异人相救之事。众闻之无不义愤填膺。诸将力主全军出动,踏平日南城,杀秃图替死难军士报仇。
参军留明则曰:“我军初到此地,对鸷人情况不明,地理不熟,盲目出兵,恐有不测。秃图定会再来,不如守株待兔。”
天孙道:“参军言之有理。”
当天夜里,前方巡逻兵捉得一名鸷人押与车通道:“此人鬼鬼祟祟,深夜到我营寨,定是窥探军情,故将其拿来。”
车通问那鸷人:“你是何人?受谁指使?”
鸷人不语,扭身四顾。时丁卯进来,鸷人定睛一看,方开口道:“这位可是丁卯将军?”
丁卯一眼认出是异人,惊喜道:“异人!”转对车通道:“他就是救我们出去的异人。”说着释去其缚,让座上茶。
车通、丁卯引异人去见天孙,天孙令盛宴款待,引为上宾。席间问其故,异人如见亲人般倾诉了自己的遭遇。
异人本是吴国临海太守奚熙的第三子,名郎,五岁过继予父友尹宏。凤凰三年,奚熙因扶奋反皓,拥兵拒捕被夷三族,因郎已改姓尹,侥幸得活。后有人举报说,奚熙尚有一子,尹郎不除,留有后患。孙皓使人往诛之,尹宏得知消息,急令郎逃。郎潜逃北去,历重重险难到此,又被鸷人捉去,成为奴隶。一日,秃图女儿山黛外游,偶见郎不同鸷人,甚觉稀奇,便娇喋其父,攫郎为己有,逼郎与之交欢。秃图衍郎为婿,令随己姓,名异人,入鹫俗。异人知秃图凶残,隐忍唯诺,得秃图信任,被命为王室总管。那日秃图押俘虏回来,异人亦往观之,秃图审丁卯,异人就在一旁,听丁卯操吴语,便知是乡人。秃图杀乡人做肉宴,异人深恶痛绝,决心冒死相救。
异人道:“不知乡人是否安全得脱,放心不下,故来探视。”
天孙道:“还是乡人亲啊!我代表将士们感谢亲人救命之恩。我也是临海人,曾在你生父奚熙太守身边当过亲兵,说起来咱们还是兄弟辈呢!”
异人惊讶地问:“督统还在我父亲身边当过亲兵?”
天孙:“咱俩可谓同病相怜呢!我的遭遇跟你差不多。凤凰三年,吴东三郡流言,孙皓伯父孙奋当为帝。消息传入奚熙之耳,熙写信给会稽太守郭诞,邀其联合起兵,反皓扶奋,派我将此信送与郭诞。不想郭诞竞拿着奚熙的书信去向孙皓告密。皓遣三郡总督何植率兵长驱临海,捉拿奚熙。熙遂发兵自卫,将台州湾港口用铁栅阻塞起来,以断绝海道,使何植无法进兵。奚熙的部将允迁为邀功请赏,反戈杀死奚熙,送首建业。奚熙三族被夷。参与叛乱的临海郡兵各杖责二十,被分编于其他军中。奚熙的亲兵各被杖责四十,遣散于外地继续服役。我因为替你父亲送信,被杖责八十,打得皮开肉绽,遣往徐陵督陶濬军中,成为陶濬部将留向属下的普通士兵。留向知我来历,特意关照,常与我促膝谈心,并向陶将军举荐我为其副将。”
异人惊喜道:“未料与督统还有如此因缘!”遂掏出一副帛图献与天孙道,“乡人到此,人生地疏,我草绘此图,将此一带山川、河流、桥梁、关隘、道路、城堡及可屯兵交战之处尽显其中,可为征鸷蛮一助。葫芦峡在日南城东南三十里,是鹫人入深山打猎及与山南大隅联系的主要交通道路,你们在此扎寨,无意间握住了他们的咽喉,难怪秃图恼怒。”
天孙大喜道:“得此宝物,天军有向导矣!不知鸷人风俗如何?”
异人道:“此地为鸷人国。传说鸷人的祖先是从鸟蛋中裂出来的,他们可能是商人后裔,《诗经》上说,天生玄鸟,降而生商。玄鸟是紫燕,传到他们这里就演义成了凶猛的鸷鸟。鸷人有四大部落,也就是四个小国。鹫人居日南山北,都日南城;鹰人居日南山南,都大隅城;鹞人居雾岛山西、川内河北,都雾岛城;隼人居雾岛山西、川内河南,都萨摩城 。分别以鹫、鹰、鹞、隼为图腾,以势力最大的隼王为盟主。他们相互通婚,但也时有冲突,他们的共同敌人是北方的熊袭人。鸷人不耕不稼,不织不衣,亦不知养殖,靠狩猎捕鱼为生。他们追逐野兽,潜海捕鱼,造就了强悍体魄和野蛮习性。鸷人冬披兽皮,夏则裸身,用树皮草编兜裆,男女四季赤脚,不知鞋为何物。绘面纹身是为了恐吓兽魔海怪。鸷人崇拜天日,崇拜男根,笃信鬼神。贵族居大小城堡,平民散居乡野,共约八万人口,兵丁两万余人,其中隼兵约有八千,鹰兵只有两千多,鹫兵、鹞兵各有五千。鸷军的战事不多,兵丁们平日的主要任务是轮流狩猎,故养了很多猎犬。五千鹫兵,日出五百,分五队赴五处。前日赴此葫芦峡的百名鹫兵,突然望见山上有营寨,慌忙返回向秃图报告,秃图便亲率千兵前来问罪,首胜天军,纯属偶然。秃图凶蛮狂傲,以捕猎之术对付天军,迟早必败。”
天孙听毕道:“万分感谢兄弟提供这些重要情报。我担心你身处险境,不如早点到这边来,咱们共创大业。”
异人道:“吾久盼明主,苦无机缘。待吾回去安顿妥当即来效力,愿以肝脑涂地,报督统知遇之恩。”说罢起身告辞。
“一言为定,天军如盼阳光雨露,盼君早日莅临。”天孙道。
天孙、车通亲将异人送出隘口方还。

第十四节 车通 丁卯 天孙
不到天亮,异人就从葫芦峡赶回日南城中。
值守城门的队长丸久一边向异人鞠躬,一边现出疑惑眼神:大管家深夜外出有何公干?他马上想起,几天前夜宴时异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借呕吐出去很长时间才回来,俘虏逃跑是否跟异人有关?
丸久把他的猜疑马上报告了秃图。秃图心里吃惊却不露声色,令丸久传来巫师问:“可知俘虏是怎么逃走的?”
巫师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少顷模棱两可道:“他们自有办法逃脱,也许有内鬼作祟。”
秃图又问:“今日出猎可吉?”
巫师取来龟甲占卜曰“逢凶化吉”。
秃图遂令将异人关入死牢,待抓来俘虏与异人对质,再行处置。
秃图跨上棕红马,拎起矛头双钩爪,点起三千鹫兵,直奔葫芦峡而去。
早有探马飞报车通。
来到东瀛后,首仗就败,车通自责自己草率轻敌。秃图又来,车通思之,管叫你有来无回。
车通传来众将道:“丁卯听令:你率二千兵携马肉迎敌。秃图以为你前番被擒,必然怯阵。你与之交战时先行诈败,撒下马肉,待狼犬倒地,再引兵杀回。”
车通为何料定狼犬必然倒地?原来他早已访得麻药草,将贮存的马肉干取出一些,用麻药浸了备用。他亲自做过实验,猪狗食之,立刻就被麻倒,但不至于毙命。狗是馋肉动物,闻之必食,食之必倒。
熊禄听令:“你率三千兵埋伏于鹫兵退却路旁,待鹫兵败退,与丁卯前后夹击。”
路彪听令:“你伏于西北赖丸山山间小道,待秃图逃至便可将其擒住。”
众将一一得令而去。
丁卯率二千兵出山迎战。两军相遇,秃图将矛头双钩爪一挥,千余条狼犬向天军扑来。丁卯扭头败走,军士们边退边撒下马肉。
秃图以为丁卯怯阵,正挥爪喊杀,忽见猎犬一个个莫名倒地,顿时惊慌失措,鹫兵犹豫不前,又见天军挥刀喊杀回来,个个心惊胆战,溃败而逃。
正逃间,忽遇大队人马截住去路,杀将过来,为首者骑青马,着铠甲,执银枪,背弓箭,高喊“熊禄在此!秃驴看枪!”直取秃图,军士个个挥舞战刀,俨如天兵天将。
鹫兵凭棍棒竹矛勉强抵抗,死伤过半,余皆被擒。
秃图带着几个残兵落荒而逃,至赖丸山山间小径,马不能跑,便弃马而走。正狼狈逃窜,忽被绳索绊倒,拥出一帮军士,将其擒住,解往葫芦峡营寨而去。
秃图解到,天孙叱问:“秃图!我们并不与你为敌,为何两次前来挑衅?”
秃图气横横道:“侵我领地,断我道路,抢我猎物,岂能容忍?”
天孙道:“洪荒蛮野,天赐与我就是我的领地,天生鸟兽,你猎得我为何猎不得?”
“今被你擒住,横竖你有理,要杀要剐请便!”
“好!那就成全你。听说你烹人的手艺不错?可否教教我们?一千五百鹫兵可供我们享用些日子的!”
秃图扑通一声跪下求道:“别别别,叫我们怎么死都行,千万别把我们吃了!”鸷人相信,被人吃掉就永远不能转生。
山黛突然窜出,跪求其父道:“爹!你就服个软吧!保证俯首称臣,岁贡不辍,永不与天军为敌,何故让鹫人送死?”
原来,山黛得知异人被关入死牢,持械前往,呵斥牢丁放人。牢丁本不知何故将异人关押,不敢得罪公主,只得打开牢门。异人说,躲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迟死不如早死。山黛哪里舍得异人去死?说我陪你一起逃走。异人假意不肯,山黛硬拉出异人,说等父王回来再逃就来不及了。于是,两人逃出,异人引说至此,被安排于里室听审。山黛窜出所言,实为异人所教。
秃图以为心爱的女儿也被抓来,惊恐万状,借女儿乞求,慌忙改口道:“对对对,放我们回去,保证俯首称臣,岁贡不辍,永不与天军为敌.!”
“堂堂鹫王,尚不如一小女子顾识大体!”天孙道,“好吧!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就放了你们。倘若失言,再被我拿住,定斩不饶!”遂令将秃图及其被俘鹫兵全部放回。
众将不解为何放回秃图,天孙道:“此为心战。杀秃图容易,使鸷蛮心服则难。兵法云,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我不杀他们,是为天军树恩尔!恩威并施才能使之臣服。我们到此的目标是建立自己的国家,尚任重道远。丁卯对秃图说,天军到此是给天下苍生造福的,这话说得很好,我们要尽可能地为原居人多办好事。一旦我们有了自己的国家,还是要造福于国家的人民。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全军将士都要牢记先贤此话。”都统的高瞻远瞩,令众将心悦诚服。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五节 岑狐 桑狗
却说岑狐、桑狗等十余人在野间屿溜掉后,与岛上的黑齿倭人生活在一起,甚觉窝囊憋屈。黑齿倭人身高不过三四尺,男女皆露体跣足,藤蔓箍顶,赤泥涂身,双眼圈白,牙齿抹黑,男女随意交欢,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全不知礼仪廉耻,住石窟洞穴,靠捉兔捕鱼为生。倭女们初见岑狐他们身高体壮,争抢拉扯,蝇蝇嗡嗡,挥之不去。岑狐他们又不得不向倭人借居觅食,寄人篱下。
一日,岑狐对桑狗说:“我们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全是陶濬他们造的孽。陶濬虽除,仍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叔父被留向、天孙杀死,此仇不报,焉为丈夫!”
桑狗说:“英雄所见略同!岑将军视你为己出,待我如亲侄,为他报仇雪恨,你我义不容辞。”
二人拿定主意,决心追寻留向、天孙报仇。遂不辞而别,拎了腰刀,到海边劫持了一只捕鱼小船,胁迫两名黑齿倭人划向日南半岛方向。
行至日南海岸,见岸边漂浮着不少草梱,木杆及木板,有几个纹身土人在海边潜捞,岑狐问两个黑齿倭人:“他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黑齿倭人说:“他们是鸷人,象鸷鸟一样凶恶,饿极时连人尸腐肉都吃。他们象是在捞人尸。”
岑狐、桑狗上了岸,令黑齿倭人回去了。果见不远处有两具人尸,二人近前一看,大为震惊。岑狐说:“肯定是战士的尸体,瞧这服饰!还有腰刀!水中漂浮的木杆、木板肯定是被大风摧折的桅杆和破船板,队伍很可能在这里遇到了海难。”
“活该!都死了才好!老天替我们报了仇。”桑狗幸灾乐祸道。
“不知留向、天孙是否还活着?”岑狐不甘心。
又有一具尸体被两个鸷人拖上来,他们边拖边说:
“哪来的这些兵?没淹死的都跑到葫芦峡去了。”
“咱们大王在葫芦峡捉了一百多个活的呢!”
“听说,捉他们比捉野猪、狗熊还容易。”
“我说雾岛城的大人们这些天怎么不出猎!原来有活人可食。”
岑狐、桑狗知道了,队伍没有全军覆没,活着的住在葫芦峡。鸷人的首领住在日南城,鸷人视他们为敌。
二人商量,直接刺杀留向、天孙恐难以接近,只能借鸷人之手杀之。遂寻来一个鸷人作向导,引他们直投日南城去了。
临近日南城时,二人挥去向导,暗暗绕城察看了一番。
“拿什么去见鹫王呢?”桑狗问。
岑狐想了想:“有了!走吧!”
且说秃图回到城中,发现猎犬全部返回,疑天军施了什么魔法,要犬死便死,要犬活便活,甚为惊讶。秃图寻山黛不见,方知女儿未还,问山黛何时被抓,有人说,大王出兵后,山黛放出异人,两人一同出城而去。秃图一听大恼,悔没将异人宰了。没过几天,秃图又欲倾巢出动,夺回女儿并雪前败之耻。正犹豫不定,忽报城门外有两个浪人求见,秃图令传其进来。
“参见大王!”岑、桑进殿,向高高在上的鹫王揖道。
“你们是浪人?从哪来?”秃图问。
“从南方绝远处来,浪人无家无主,四处游荡,特来投靠大王!”岑狐答。
“为何投靠我?”
“帮大王打败天军,替大王报仇雪恨。”
“就你们两个?有多大能耐,说来听听?”秃图不屑。
“听说鹫兵所用武器是棍棒竹矛?比这个如何?”岑狐将腰刀递出。
伺役接过,蹬蹬蹬蹬跑上殿阶,将腰刀送与秃图。秃图抽出一看,见银光闪亮,从未见过,弹之铮铮有声,拔发吹刃,毛发立断。大喜道:“能搞到多少?什么条件?”
“少则一千把,多则不可知,分文不取。能为鹫兵更新武器,打败仇敌足矣。”岑狐道。
“真有此好事?货在哪?”秃图问。
“海边水里,大王多派些人捞去就是了。”
秃图遂令大将雄男带千余鹫兵,随岑狐、桑狗去往海边。
岑狐指了一片海域说:“这里有许多带刀军士死亡,摸到尸体,必有腰刀。”
雄男令道:“大家听着!谁摸出谁使用,多摸出刀者有赏!下水!”
鸷兵个个都是潜水能手。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不少鹫兵摸上刀来。又有人拿了四五把刀浮出水面喊道:“这里!这里!底下有条大船,舱里多着呢!”
鸷兵争抢潜向那里,不一会儿纷纷举着捞上的腰刀浮出水面,游向岸边。
雄男估计,捞上的战刀总计不下四千把。鹫兵人手一把绰绰有余。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六节 和迩安久 弥那利
秃图得了战刀,又有岑狐、桑狗相助,觉得不可一世,又欲兴兵报仇。
职务仅次于秃图的大宰和迩安久对秃图之举甚为反感,力谏道:“天军并不与我们为敌,何故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再说我军区区三千多兵力与天军交战,胜算几何?为长久之计,还是忍耐为好。”
大将雄男说:“可邀鹰王弥那利共同出战。鹰人善使硝火,弓发硝火球可达数十丈远,我们熟悉地形,从侧面攀爬袭击葫芦峡,烧了天军营寨,定可大获全胜。”
秃图大喜曰:“此计甚好!须我亲往邀弥那利出兵。”
秃图绕道去到大隅,弥那利盛情招待。筵间寒暄过后,弥那利问:“不知鹫王屈驾所为何事?”
秃图道:“天军侵我领地,截我道路,抢我猎物,欺人太甚。我以犬阵击之,先小胜而后大败,损去一千五百兵卒。请鹰王出兵相助,与我共雪此恨!”
弥那利慷慨激昂道:“兄之仇即我之仇,我倾力相助,三千兵力全体出动!”心里却在想:你秃图何许人焉?平日里欺我族小,强掠苛索,今日又来让我替你卖命,休想!
秃图拱手道:“谢鹰王鼎力相助!咱们约定,今起第五天,也就是六月十三日出兵,在葫芦峡西的赖丸滩会和。”
“好!一言为定。”
二人遂盂血为盟。
秃图满怀信心而去。
秃图去后不久,和迩安久也来见弥那利。和迩是弥那利的女婿,对弥那利直言道:“父王千万不可出兵助秃图为虐。秃图杀天军俘虏作人肉宴,而天军俘获秃图及其一千五百鹫兵,却悉数放回,天军之仁由此可见。秃图向天军保证,永不与天军为敌,言犹在耳,却出尔反尔。我敢断言,此次出兵会败得很惨。秃图出兵为报仇,父王出兵有何益?”
弥那利狡黠一笑道:“你以为我真会助他?出兵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不但不会助他,而且要趁此机会借天军之手除掉他。届时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你当了鹫王总不会再来欺负我吧?你即刻将我们此次行动通报给天军,天军自有办法擒他。”
和迩转犹为喜道:“父王高见,我现在就去向天军通报。”
和迩赶到葫芦峡,请见督统,天军士兵引见于天孙,天孙问:“大宰到此何事?”
和迩道:“秃图出尔反尔,约鹰王于六月十三日在赖丸滩会和,共袭天军营寨。我感天军仁德,特来相告,望督统有所防备。”
“鹰王与我无冤无仇,为何助秃图为虐?”
“鹰王并不会真的助秃图。我断定,六月十三日,鹰军不会到赖丸滩去。”
“何以见得?”
“鹰王弥那利是我的岳父,鹰人族小,平日多受秃图欺负,是他让我来向天军通报的。”
“噢!原来如此。”天孙道,“感谢大宰,也替我感谢鹰王正义之举。”
和迩去后,天孙召集众将吩咐道:“六月十三日天亮前,车通率张泰、熊禄,领一万兵马,三面埋伏于赖丸滩周围,待鹫军到达,三面出击,但不杀鹫兵,只擒秃图,出击时高喊此口号。若秃图逃脱,路彪在日南城外道路上设下陷坑,定可擒之。我率兵直取日南城,在那里等侯大家。”

第十七节 天孙
六月十三日,探马飞报,鹫军倾巢出动,往赖丸滩方向去了。天孙率近五千人马跑步前进,未动刀枪,轻取了日南空城。
岑狐、桑狗趁天军安抚城中百姓之时,悄悄溜出了城外。
秃图到了赖丸滩,探马报说,鹰军正在路上,很快就会到达。秃图令军士原地休息。
忽听三声炮响,天军三面杀来,军士连连高呼:“不杀鹫兵,只擒秃图!”
鹫兵四散难逃,大将雄男带头缴械投降。鹫兵见统帅已降,亦纷纷缴械。
鹫兵出战时,只有秃图一人骑马,鹫人部落也只有这一匹马。秃图独自骑马,向来路逃去。
张泰、熊禄二将在后穷追不舍。
秃图不时回头放箭,都被挡开。
将到日南城时,秃图连人带马跌入陷坑,被路彪擒了。张泰、熊禄也赶到,一同将秃图押往城中。
秃图一看,日南城已遍树天军旗帜,心想这下彻底完了,身体一软,就要坠地。军士将其架拖至王宫。秃图睁眼看时,只见自己的王宫宝座上坐着天军督统,突然大吼一声,甩开架他的军士,扑向台阶,困兽犹斗。
“别拦他!让他上来!”天孙令追拦军士。
秃图蹿了几阶,抬头见天孙稳坐不动,两只眼睛盯着他,冷峻得就像一头傲视一切的雄狮,顿时吓得浑身觳觫,又强振精神,吼叫着扑到座前。天孙仍坐着未动,只一脚便将秃图踹滚下去。
天孙步下阶来,秃图吓得蜷着身子连连后退。
天孙指着秃图道:“你蛮顽不化,言而无信,与天军为敌,丢了城池又折兵是咎由自取!打仗你差远了!比武,量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服不服?”
“我不服!”秃图站起,向天孙扑去。
天孙顺手牵羊,将秃图向后甩出一丈多远。
秃图爬起又嚎叫着扑来,天孙原地未动,飞起侧踹腿,正中秃图前胸,秃图仰面倒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抡起两个拳头打来,天孙一个转身大蹬腿,打中秃图脸颊,秃图扑通倒地,半天才趔趔趄趄起来。
天孙上前,只一个轻轻的低边腿,又将秃图踢倒,一脚踩住秃图的脸喝问:“秃图!你服是不服?”
秃图不答,象再也无力挣扎的野猪似地“吼吼”个不停。
天孙收脚对秃图道:“我不会杀你,让你活着看看,天军是怎么对待鹫人的,你与天军为敌到底该不该?”又令军士,“把他关起来!”
车通引大队兵马,挟裹着鹫兵一同进到日南城。
天孙见缴获的战刀与天军的战刀一模一样,甚为惊讶。车通令雄男如实向天孙汇报。雄男说:“这些刀,是两个投奔秃图的浪人引鹫兵到日南海里从死尸身上摸出来的。”
天孙与车通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明白,那些尸体无疑是海难战士的尸体。
天孙问:“两个浪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一个叫岑狐,一个叫桑狗。”雄男答。
天孙想起了野间屿岛上的一幕:岑朋左右两人,一人捧符,一人持钺。岑朋死后,这两人及其同伙拔刀指着留向和他。对,就是这两个丧家之犬,他们一定是寻来为岑朋报仇的。
天孙问雄男:“听说在赖丸滩是你让鹫兵都缴械的?”
雄男:“听天军高喊‘不杀鹫兵只擒秃图’口号,我就知道大势已去,若令鹫兵拼杀只会妄自断送大家性命,故而令降。”
天孙:“你带领鹫兵弃暗投明,是明智之举。加入天军,你还是将军。我们会善待你,善待所有鹫兵弟兄。”
雄男:“谢督统不斩之恩!天军有海纳百川之胸怀,众望所归,雄男有幸,当为犬马,永无二心!”
“很好!我会记住你的这番话。”天孙道。
和迩自然成为鹫人部落的新王。鹫兵被改编为天军之一部,由丁卯、雄男率领,驻扎于葫芦峡营寨。
和迩又去游说鹰王弥那利归顺天军。弥那利愉快答应道:“鹰族早想寻求保护伞,能得强大天军呵护,正求之不得,加有鹫族同归,鹰鹫一家,再也不用担心他人欺负了。”遂亲赴日南城去见督统天孙,表示归顺之意。天孙盛宴款待,对鹰王前番暗中相助深表谢意,夸鹰人此番归顺更是明智之举。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八节 天孙 韩良 异人
鹫、鹰两族归顺天军后,天孙聚文武道:“这东瀛岛上有一百三十多个国家,大多不及中国的一个县大,有的甚至只有中国的一个乡大,其名为‘国’,其实就是一块割据地而已。天军已有日南、大隅两地,我看也可以立国了。请诸位就此话题发表看法。”
熊禄:“我们远道至此,不就盼着这一天吗?”
留明:“国家虽小,也是主权象征,我们总算有了立足之地,以后再发展壮大吗!”
天孙道:“既然大家对立国无异议,就该有个国名。我先想了一个,我们居向阳之地,是东瀛最先看到太阳的地方,就叫向日国如何?”
张泰:“叫向日、向阳、日出、日升都行。”
异人:“我看把两个字颠倒过来更好。向日和日向意思一样,主宾却不同。向日者,以我为主,以日为宾,表我们最先看到太阳之意;而日向者,以日为主,以我为宾,表太阳最先照到我们之意。天为大,人为小,天为主,我为宾,日向二字寓有上帝关照和敬天之意,亦符合鸷人崇拜天日的信仰。”
武将们都笑异人迂腐,咬文嚼字,还顾及鸷人信仰。
天孙则点头称善,笑曰:“两字颠倒过来好!天为大,人为小,日为主,我为宾,符合中国道家思想,兼顾鸷人信仰有利于民族团结,好!就叫日向国。”
车通:“有国必有主,东瀛大小国主皆称王,咱们督统也该改称国王。”
异人:“天军代天宣化,普救世人,主上应称天王,以别于他国之王。”
“好!”“好!”“天王一统天下!”众皆曰善。
车通带头叩拜:“天王万岁!”
诸将见元帅车通郑重其事地叩拜,亦一起叩拜道:“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孙笑道:“快起来!块起来!这是干什么!都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弟兄们,叫我天王挺不自在的。以后大家商量事情一律免礼,叫我天孙就行。”
“那成何体统?”车通道,“以后大家慢慢都会习惯的。”
天孙:“大家议议下一步当务之急的事情吧!”
韩良:“历史上,归而复叛的事情多有发生。鹰、鹫初归,应施以恩惠,笼住其心为当务之急。鸷人露体跣足,既不雅观,又不利于征战。在下以为,我们虽然现在还拿不出布匹做衣,但可以先从教鸷人穿鞋做起,没有布鞋,可以先教他们打草鞋,这是条件允许,我们现在就能办到的事情。”
“韩治中建议很好!教鸷人打草鞋、穿草鞋,意义重大,可以营造和谐氛围,很可行。车帅可尽快安排此事。”天孙道。
车通:“遵旨!我会尽快安排。”
天孙:“韩治中的建议启示我们,朝廷要实现对地方的有效统治,就必须最大限度地改善地方人民的物质生活条件,这是国家长治久安之根本,也是国家实现有效扩张之根本。商汤王当年出征,普天下都信任他,欢迎他。他向东征讨,西方的夷人便埋怨他;他向南征讨,北方的狄人埋怨他。他们都说:为什么把我们摆在后面呢?老百姓对他的盼望,如同大旱盼霓虹甘霖。武王伐纣,老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就是向往周文王在西岐实行的仁政惠及他们。我看,朝廷有必要设立物部专抓此事。韩良,你就任物部长官,尽快把物部筹备起来!”
韩良:“遵旨!”
异人:“在下以为,建立天王赐姓制度,对归附者头领给予赐姓嘉奖,可以增强被赐姓者的成就感、荣誉感和归属感。对朝廷来说,也是对地方实行统治的一个重要手段。我们还要把‘天孙降临,天意难违,天王驭世,天下归心’的口号宣扬出去,让天下人皆知,为日后日向国一统东瀛大造舆论,此为精神征战。”
异人语出惊人,先前嘲笑他的武将们不得不刮目相看。
天孙震惊道:“异人果有非凡之能!他提出的赐姓制度是对归附地人民进行思想安抚、精神笼络的重要举措,这与改善人民的物质生活有同等重要的普遍意义。这容易办到,非常可行,而且对治国安邦具有长久适用价值。他提出的精神征战法是武力征战的重要辅助手段,统一东瀛总要先造舆论吗!我看,朝廷也有必要设立一个神部,专门负责思想安抚和精神征战。异人可任神部长官,你尽快把神部筹备起来!”
异人:“遵旨!”

第十九节 天孙
日南城中,军士与鹫人男女,或三三两两,或成群成片,在各处阴凉地编织草鞋,军士手把手地教,鹫人高高兴兴地学,军民共处,到处欢声笑语。
天孙将鹫王和迩安久召入宫中道:“天军和鹫人、鹰人共同建立了日向国,你和鹰王弥那利都是开国功臣。朕为天王,治理国家,你为鹫王,治理日南,朕今后对归附日向国的功臣都要赐姓嘉奖,你是第一个受此殊荣的功臣,朕给你赐姓大鹫如何?”
和迩受宠若惊道:“安久荣幸之致,小臣决不辜负圣上恩宠,会尽心竭力治理好属地,与主通心,永不叛国!小臣无以回报,有两个妹妹尚未出嫁,一名莺媛,年方十六,一名鹊媛,年方十五,皆天姿国色,配与天王,天设地造,望天王笑纳!”
文武皆鼓掌曰“好”。
天孙愉快答应道:“汉鸷联姻,永结秦晋之好,是我们的共同愿望。朕择日就去将两位夫人娶来!”
天孙携韩良、异人,在大鹫陪同下,前往葫芦峡视察。
戍将丁卯、雄男出隘口叩迎道:“恭迎陛下一行光临!”。
他们一同察看了汉人军士教鹫人军士打草鞋的情景。所到之处,军士皆自动起立,毕恭毕敬,高呼“天王万岁”口号。鹫兵们有幸近距离一睹天王尊颜,无不兴高采烈。
他们进到营帐,天孙特意对雄男说:“你是第一个率鹫军归顺天军的将领,功不可没。朕今后对归附日向国的功臣都要赐姓嘉奖,你是第一个受此殊荣的将领,朕给你赐姓戍鹫如何?”
雄男叩拜道:“微将不胜荣幸!微将决不辜负圣上恩典,定会协助丁将军治好军队,永远忠于大王,忠于国家!”
天孙:“如此甚好!”
天孙携韩良、异人,带着五百名军士,去到大隅。
鹰王弥那利出城叩迎道:“小臣恭迎陛下一行大驾光临!”。
弥那利引天军一行进城,来到王宫。天孙上座对弥那利道:“天军和鹫人、鹰人共同建立了日向国,你和鹫王和迩都是开国功臣。朕为天王,治理国家,你为鹰王,治理大隅,朕今后对归附日向国的功臣都要赐姓嘉奖,你与和迩是首先受此殊荣的功臣,朕给你赐姓大鹰如何?”
弥那利受宠若惊道:“小臣蒙如此恩宠,往后唯有象狗一样忠诚于天王和国家,若有背叛,天打雷轰,下辈子转生蛆进茅坑!”言毕,“汪汪汪”学起了狗叫。
天孙、韩良、异人都被弥那利的滑稽逗笑。
天孙笑道:“把自己比作狗,这个比喻可不好!不过,你忠心可嘉,你能悉心治理好大隅,就是对国家的贡献,朕就很满意了。朕可不希望你下辈子转生蛆,整天呆在臭烘烘的茅坑里,就是变成苍蝇,谁见了都想打死,朕希望你下辈子还转生鹰王!”
一阵笑声后,天王接着道:“言归正传。朕带来的军士,暂时给你留下,帮鹰人学打草鞋。你可得保证让鹰人早点学会,能够自力更生啊!”
“保证,保证,一定保证!”弥那利哈腰点头道。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节 天孙
天王娶亲那天,按中国礼俗,披红挂彩,将莺媛、鹊媛娶回了宫中,城中热闹非凡。
城外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天王和文武官员们都未料到。
按鸷人风俗,贵族娶亲就是全族人的男根狂欢节。天王娶亲举国自发欢庆。他们用杂草、木料做成大大小小的“男根”,或竖在自己的田头,或供奉在家里,或象中国人挂玉佛一样挂在脖子上。
这是一支正在向聚会地进发的队伍。这支队伍的最前边,是一群裸欢的年轻女子。他们有的把男根模型竖在头顶,有的拴在鼻子上,有的含在嘴里,蹦跳狂巅。
她们的身后,是数十名裸男集体抬着的大轿。这大轿也是别具一格:两根长长的大杠中央,架着一座木屋;用整根树干雕成的极度夸张的坚挺男根,从木屋的后边穿到木屋的前边,斜向上方,朝天呈威。有幸成为男根节的轿夫是男人一生的荣耀,他们都是经过竞赛选拔出来的,谁的“根”坚挺能挑起木轮者才有资格当轿夫。
大轿的后面,紧随着敲锣打鼓、载歌载舞的男女,皆赤身露体,腰系白带,白带下的一小块白布帘悬于小腹下。男人或涂面文身,或戴面具,女人或头插花草,或腰缠绿枝,打扮千奇百怪,扭动五花八门。
欢庆队伍穿过几个没有街道、随意布局的“合掌草屋”小村,踏着绿茵,进入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同样的欢庆队伍。广场中央,耸立着一具数丈高的超大型男根模型,上书“奉棒”二字。
集庆开始了,来自四面八方、成千上万的花男绿女,把那硕大无比的“奉棒”围成数匝,踏着震耳的鼓点,有节奏的跳着、转着、喊着。
狂欢过后,裸男裸女们就地自由交欢。躺的、坐的、站的、前交的、后交的、翻滚的、扭动的,双双对对缠绵在一起,合欢嘻笑声,呻呤喊叫声,交响一片。
直到日落时分,他们才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各自的家里。
天王知道了,嗔怒道:“这成何体统?谁布置的?”
“没人布置,自发的,这是他们的风俗,贵族娶亲,全族人都要这么狂欢。”负责执事的异人自责道,“怨我,怨我,我把这事给忘了!”
“噢!是这么回事呀!”天王说,“以后汉人娶亲,严格禁止这种不堪入目的活动!”
异人:“遵旨!”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一节 岑狐 桑狗
一个月色朦胧的深夜,两个鬼魅似的身影从日南城背后的陡壁上攀爬上去,溜着顶阶的阴暗处,夜猫一样轻捷地蹿到六阶。
嗖嗖两声,两个看牢兵士被飞镖击中倒地。
两个鬼魅身影迅速蹿到,从倒地兵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牢门,推醒熟睡的秃图,捂住秃图欲喊叫的嘴巴,悄声说:“大王别出声!岑狐、桑狗来救你出去,快走!”
三人猫蹿至顶阶崖边,依次下毛阶,溜绳索,逃之夭夭。
三人逃至一片密林,方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休息。
秃图说:“本以为我这辈子就死在牢里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你俩是上帝派来的救星,看来我没白收留你们。”
岑狐说:“上帝让你活着,就是让你继续作鹫王。何不去求鹞王、隼王帮你夺回雾岛城?”
“对呀!”秃图拍了一下大腿,“隼王鹿岛是我的亲家,定会鼎力相助,让他联合鹞王柏屋,定可打败天军,夺回我城。”
“我俩也是这么想的。”岑狐说,“事不宜迟,趁天军尚未站稳脚跟,打他个措手不及。”
“走!说干就干!”秃图起身挥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二节 隼王
三人去到萨摩。秃图一见鹿岛,就声泪俱下地跪求道:“大哥!小弟无能,丢了城堡,大哥你可得帮帮我呀!”
鹿岛发出沙哑的尖细声:“快起来!看你那没出息样!你的事,我能不管吗?城堡丢了,再夺回来就是了。”
岑狐、桑狗见鹿岛鼻如蝎虫,下巴外伸,肩高过颈,声似豺音,前胸鼓囊,后背罗锅,双膝内拐,小腿外撇,象蝙蝠样挪行,心里暗暗笑道:这幅尊容也配作鸷人盟主?
鹿岛问:“天军有多少兵力?”
秃图并不知道天军底细,随意答道;“不过几千,听说他们成立了日向国,和迩、弥那利已归顺日向,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点。”
鹿岛蔑笑道:“不足挂齿!你们先去馆中歇息,其它事情我来办。”
鹿岛虽形容丑陋,可脑袋好使,颇有心计,故能称王。他安排两个说客分别去游说和迩、弥那利,争取其出兵时在阵前反戈。自己亲往说服鹞王。鹞王柏屋见盟主亲来要他出兵,不敢不答应。二人商定,以隼将山根次人为统帅,指挥这次战斗。
山根次人在鸷人中以最会打仗而闻名。 他奏请将两部落五十岁以下的退役老兵全部召回,合现役兵三万余,用绝对优势之兵力,力争全歼天军。他选择雾岛山红石谷为主战场,将一万七千兵力埋伏于十里谷崖之上,并在两崖上堆积石头,待敌全部进入峡谷时,两崖滚石硝火齐下,前堵后截,量敌插翅难飞。他亲率一万三千兵前往雾岛城外骂阵,激敌出城,而后且战且退,将敌引入灭恶谷。鹿岛问何以如此分配兵力?山根曰,隼鹞两族现役兵力共一万三千,敌必以为我军兵力已全部出动,绝难料到我军在雾岛山还埋伏着更多兵力。
鹿岛派出的说客潜到葫芦峡,本欲见熊男,看到汉人士兵教鹫人士兵打草鞋,汉兵鹫兵亲如一家,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情景,心想,鹫人在阵前反戈绝无可能。于是又悄悄溜出,打道回府。
到大隅去的说客,见到弥那利,巧舌鼓动鹰兵阵前反戈,被弥那利哄了出去。
弥那利将隼鹞出兵的消息即刻报告了朝廷。天孙、车通已料到秃图逃跑会去求助隼鹞,已做好了应敌准备。
山根次人率军来到日南城前,百般喊叫辱骂,以激怒天军出城与之决战。
车通令军士坚守不出。他原本打算到前方设伏歼敌,但感到那样会使鸷军伤亡太大,不符合日向攻心降服的战略,故而不取。
时值七月暑天,隼鹞军在日南城外叫喊了三天,所带肉食用尽,嗓干舌燥,饥渴难奈,随饮坑塘不洁之水,至有鹫兵患上霍乱,迅速感染蔓延,病者发热不止,上吐下泻,腹痛如绞。山根眼看着被感染者越来越多,只好下令撤兵。
这一切,早被城中的车通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声令下,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已吃饱喝足的军士们蜂拥而出,喊杀过去。
山根觉得天军终于上钩,遂率众溃败而逃。
那些患病士兵哪还有力气跑动?遂被擒去。车通点数,被擒鸷兵有两千余,押入城中广场。那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休息营帐,还有士兵专门水食伺候。
山根退了一程,发现日向军并无追赶,又掉头返回,再次到城外叫喊。
次日,车通派一勇者去到阵前,见到山根说:“我们元帅有话,你欲激我军出城,诈败而退,引我军入你伏圈,此雕虫小技,早被我们元帅识破。要破你易如反掌,他只是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不想使更多鸷兵伤亡。被浮鸷兵都在城中接受治疗,治好后会如数放回。日向不与鸷人为敌,你还是回去好好反省吧!”
山根无地自容,只得收兵回营。
日南城中,广场营帐下放着一桶桶熬好的治疗霍乱的“四逆汤”。鸷兵俘虏按郎中所嘱,拿碗自取自饮。几个郎中手执银针,不停地给鸷兵针灸。鸷兵渐感轻快,甚觉神奇。他们知道,过去得了这种病,乞求巫咒,十有七八都得死去。七天后,鸷兵全部病愈。
车通告之:“你们记住‘天孙降临,天命难违,天王驭世,天下归心’四句话,就可以返回。”
鸷兵很快记住,并高声朗诵数遍。
车通说:“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鸷兵齐刷刷跪在车通面前,把车通当神仙救星一样膜拜。
车通知道,鸷人既蛮野又单纯,很容易被感化,而且知恩图报,放回的鸷兵会象酵母一样在鸷人中发酵。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三节 车通 异人
几个月来,韩良带人四处勘察,未找到可开垦耕作的土地。日向东部平原虽广,但土质皆为火山石沙,养分很少且不易含水分,不适于水稻生长,也不适于旱作物生长,连野草都长不大。他们听说,雾岛山西还有大片平原地带,就悄悄到那里勘察,果然发现川内平原草木茂盛。
回到日南城,韩良便向天王建议,征战萨摩和雾岛,在川内平原开展军屯。
习惯食大米的天军军士,大半年来粒米未见,过着狩猎民族的原始生活,早已煎熬难耐。一听说打萨摩、雾岛,群情激昂。
天孙与文武商议如何取胜,车通道:“我军主力可先向雾岛山进发,吸引隼鹞兵倾巢出动前往阻截,我军务必占领雾岛山高地高千穗峰,与之相持。由张泰率葫芦峡军和鹰军,沿日南山南麓悄悄向萨摩进发,袭取萨摩城,拿住隼王,而后押其北上,待我军主力与隼鹞军交战时,迫其下令投降。若隼王逃脱,亦可前后夹击敌军。”
天孙道:“此作战方案很好。我主力军行动可大张旗鼓,张泰部行动务必秘密。”
异人道:“若加上精神战法,隼鹞军有可能提前投降。”
车通:“愿闻其详!”
异人:“针对鸷人崇拜天日恐惧天神的弱点,我们塑上几尊特大天神,置于高千穗峰顶,下山时抬上,配以隆隆的硝火弹声,制造出天神下凡以助天军之形势,此威慑之力,直指敌军心灵。加之我们以前放回的俘虏宣传,隼鹞军就可能不战自降。”
车通喜曰:“善哉!此种战法,闻所未闻,出奇定可制胜!”
天孙曰:“异人无愧于神部之职,以神制蛮,必有神效。”
天军主力出动。
隼人密探迅速将这一消息报告了鹿岛。鹿岛令山根次人速率隼鹞联军开赴雾岛山拦截。隼鹞联军熟悉地理,又得平路进军,行军速度要比沿山路进军的天军快的多。
车通清楚,谁控制了雾岛山路径,谁就握有战争的主动权。为了阻止隼鹞联军的步伐,车通一面命队伍火速前进,一面命偏将熊禄率五十名骑兵前往阻击,能阻住敌军一天时间,天军便能捷足先登。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四节 熊禄
熊禄受命,率骑兵迅速越过雾岛山。但以五十名骑兵阻击三万敌军,谈何容易?熊禄想出一计,令军士每人割取一梱高大野草,绑在马尾上,在隼鹞军必经之路上来回奔跑,荡起滚滚尘烟。如此这般,渐向前推进。
山根望见前方浓浓尘烟,果然以为天军已越过雾岛山,令军队停止前进,摆开阵势,准备战斗。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天军逼近。望前方仍是尘烟滚滚,欲进不能,欲退不甘。又等了半天,依然如故。山根一时猜不透天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冒然进军。后来醒悟,知天军不过是虚张声势,遂令继续进军。
熊禄知阻击任务已经完成,发现敌军来临,遂命去掉马尾草,率骑冲向敌军,借着月光,在敌阵中往返冲杀,又拖延了一段时间,方驱马返回。
此时,天军已顺利进入雾岛山,占据了高千穗峰,把事先做好的三尊巨大棍草泥塑天神置于峰顶。
山根连夜进入雾岛山。俟天亮,见天军战居了至高点高千岁峰,难以进攻,令军士扼守于高千穗峰下要道,严阵以待。书包网 www.61k.com

第二十五节 张泰
张泰部沿日南山南麓秘密西进,将到萨摩城时,张泰命戍鹫先去赚开城门。
戍鹫率几名鸷兵来到萨摩城前,向城中哨兵高喊:“哨兵兄弟!我是鹫军的雄男,从天军那里偷跑出来,有紧急情报要向隼王报告,快把吊桥放下!”
哨兵回道:“请稍候!待我去报告王爷!”
“来不及了!军情紧急,误了大事,王爷会拿你问罪的!”
哨兵犹豫了一会儿,见雄男他们不过几个人,就打开城门,放下了护城河吊桥。
戍鹫迅速进去,控制了吊桥和城门。
张泰率军迅即赶到,挟哨兵带路,直奔隼王殿府。
隼王鹿岛以为是山根率部得胜回朝,出殿迎接,刚出殿门,就被张泰他们堵了回去。鹿岛一边挪着蝙蝠步一边迅速开动脑筋,他立即断定,穿着铠甲的将领带着鹰鹫兵,无疑是日向军人,坏了,中计了!以前跟熊袭打仗都是全军出动,这次对手变了,自己仍按惯常思路,全军皆出,留下空城,被天军袭了。他马上意识到,投降可能是唯一出路,否则就会掉脑袋 ,只有先保住性命,以后再作打算。
鹿岛异常镇定的回头问张泰:“将军率部到此,不就是让我归顺日向吗?”
张泰一听,这个其貌不扬的隼王弯子转得倒挺快,遂道:“隼王是明白人,不愧是鸷人盟主,早日归降,我们何必再动干戈?”
“其实,大可不必兴师动众,天王只需派一使者到此即可。”鹿岛反怪道,“前时你们放回俘虏,俱言‘天孙降临,天意难违,天王驭世,天下归心’。我鹿岛并非不识时务者,孰料天军不宣而战,重兵入境,不知何意,不得不出兵阻拦。”
张泰道:“我军出兵,只为捉拿秃图。秃图不除,干戈不休。你前时攻我,不就是为了秃图吗?你若早有归顺之意,该早些献上秃图首级,也不会有我军不宣而战。”
鹿岛觉得理屈,便道:“请将军稍等,我这就去取秃图首级来!”遂命身边卫士到馆舍去取秃图首级。
秃图和岑狐、桑狗在馆中得知天军入城,岑桑二人早已溜之大吉。秃图执意不走,心存侥幸,认为来者多为鸷兵,不会把他怎样。他绝没想到,鹿岛的亲兵见了他,不等他开口,一刀割了他的头。
鹿岛向张泰呈上秃图首级道:“请将军代我将此物呈与天王,以表我心。”
张泰:“天王若知隼王归顺,定会喜出望外。我看这样吧,为了解除误会,平息干戈,咱们还是一起到前方去吧!免得更多伤亡。”
“将军所言极是。”鹿岛说,“走,咱们一起到前方去!”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六节 车通 隼王
山根在高千穗峰下围了两天,不见天军下山,认为天军不会有多少兵力,就下令强攻。攻至半山腰,忽见三尊硕大天神从天而降,面目狰狞恐怖,随之数声炸雷般轰响,火光浓烟处,满山天军喊杀着随天神冲下山来。
鸷兵个个胆战心惊,纷纷掉头拼命朝山下跑去。山根喊了几声“都给我回来!”无人理睬,也只好转身逃去。
到了山下,天军丢下神尊,全力追赶,一直将鸷兵追至川内河边。
此时,张泰部和鹿岛已经在川内河北岸前行,见鸷兵逃至,鹿岛在马上高喊:“隼王在此!都到这边来!我已归顺天王,天军不会伤害你们!”
隼兵听到喊声,纷纷聚拢过来,举起双手。山根叩见鹿岛,无言以对,起身也举起手来。
天军追到。张泰指着车通对鹿岛说:“那位就是车通元帅。”
鹿岛下马,弓腰向车通呈上秃图首级道:“烦请车元帅将秃图首级呈与天王,以表我归顺之意。前时听信秃图,出兵骚扰,多有不敬,此次出兵,错上加错,还望元帅见谅!”
车通笑曰:“嗨!原来是一场误会!好在我们尚未交打,否则伤亡可就大了!好,我一定将隼王归顺之意转达给天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会再打仗了。”
鹿岛:“小臣择日就去面见天王归顺。”
车通:“好!咱们就此分别如何?”
鹿岛:“好!就此分别,一路保重!”遂率隼兵向南返去。
车通、张泰回到城里,俱述此战结果。天孙大喜,遂嘱异人将秃图首级交予大鹫,让按鹫人风俗厚葬了。

第二十七节 留明 隼王
几天后,受天王旨意,留明带随员十人,马驮草鞋两万双,分送予雾岛、萨摩。
见到鹿岛,留明说:“天王挂念隼兵,特遣留某送来草鞋,以便隼兵行走。”
鹿岛感慨地说:“谢谢天王关怀!”
又过几日,天王命留明一行携一千把战刀,分送与鹿岛和柏屋。
见了鹿岛,留明曰:“时闻北方熊袭人骚扰萨摩、雾岛边民,天王甚为关切,各赠战刀五百,以示相助。”
鹿岛从未见过钢铁战刀,象他这样的土王,能拥有一把青铜刀就是极大荣耀,能得一把钢刀更是可望而不可求。他做梦都不敢想,天王会一下子送给他五百把钢刀。受宠若惊之余,他立即意识到,这是天王怕他变卦,向他展示威力,催他早点晋见。他赶忙向留明表白:“萨摩、雾岛受天王阳光沐浴,受恩有愧,明日我和柏屋就启程去拜见天王陛下。”
留明道:“天王翘首以盼。”
两日后,鹿岛、柏屋到达日南城,见到天王,叩道:“小臣鹿岛、柏屋叩见天王陛下!”
鹿岛曰:“小臣往日有眼无珠,不知天孙降临,多有冒犯。鹿岛、柏屋姗姗来迟,愿俯首听命,再无二心!”
天王道:“归顺不分先后。往后,萨摩、雾岛、日南、大隅四地民众都是日向国的臣民,我们戮力同心,共同发展,一致对外,日向国前程似锦。朕为天王,治理国家,你们为隼王、鹞王,治理萨摩、雾岛,朕对归附日向国的功臣都要赐姓嘉奖,朕给隼王赐姓大隼,给鹞王赐姓大鹞,望你们践行诺言,做出更大贡献!”
鹿岛、柏屋:“谢陛下恩泽!我们决不辜负天王期望!”

第二十八节 韩良 贾福
鹞、隼归顺后,日向领地扩展至西海岸,九州南端尽属日向。在川内河流域和北疆两大平原开展屯田成为当务之急。开垦荒地必须有大量铁农具,韩良打听到百济带方郡殷栗镇有售,但苦无银子,就想出了用土特产换农具的主意。
韩良带着两艘大翼,满载萨摩特产干鲣和肉桂,驶向朝鲜半岛的殷栗镇。
殷栗是个国际通商港口城镇,位于带方郡西海岸,中国、高句丽、百济、新罗及东瀛各国的商人常来常往于此。东瀛各国贵族所用的丝绸、铜镜及铁器,大都购自于这里的中国商人之手。
集镇上,一处悬挂着“铁器专营铺”旗幡的门市格外引人注目。
韩良走近这家铁器专卖店,看到货架上堆放着锄锨犁耙等各种农具,斧锯刨凿等各种木工工具,还有车马挽具、生活用具等。他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心中暗喜。
店主贾福笑盈盈地问:“这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韩良:“你们的货我全要,有多少要多少。”
贾福以为他开玩笑。以前货虽不愁销,但毕竟都是小客户,销得没有那么快,遇到这种大买家还是头一回。于是也开玩笑似地说:“好啊!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只要有真金白银。”
韩良摇摇头笑着说:“老眼光,老眼光!我带来的东西可比真金白银还珍贵。干鲣、肉桂你知道不?干鲣美味可口,营养丰富,久存不坏;肉桂是名贵中药,有补火助阳,引火归源,散寒止痛,活血通经等功效,上百种病的药方里都离不开肉桂。肉桂又是美味香料,是烹制肉食的上佳作料。要不是碰上我,你那真金白银未必能买的到!”
贾福三十来岁,原是中国河内郡怀县商人,他经商不拘一格,从北方贩胡马,往禹州倒怀药,从山阳刘氏铁工场贩铁货,啥能赚钱就倒腾啥。官府以“投机倒把,不务正业,破坏农本,扰乱社会”罪名把他抓入大牢,没收了他的全部家产,搞得他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出狱后他便随山阳刘氏族人一起迁来这里。刘氏族人在殷栗郊外重开了铁工场,让他负责销售,常驻这镇上门店。他不知道干鲣,但听说过肉桂,他敏锐地觉察到这里头有商机。但他狡猾地摇摇头,抹了一下八字胡笑着说:“你那些东西我知道,不值钱!不过,你可以找我们头说说,只要他同意,我没意见。”
韩良:“我正想见见你们头,贾先生可否带个路?”
贾福:“敢问先生贵姓?打哪来?”
韩良:“鄙人韩良,从东瀛日向国来。”
贾福:“你要那么多货,能销得出去吗?”
韩良:“你一个铁工场生产的东西能够我一个国家用的?甭说销,连我自用都不够。”
贾福一听,这人不像开玩笑,听口气还很有些来头。就领他到场里,见到马夯说:“这位韩先生从东瀛日向国来,说咱们的农具他全要,以货换货,我做不了主,让他给你谈吧。”又对韩良说:“这是我们场长,马夯。”
韩良见马夯也三十来岁样子,横眉铁面,凛凛一驱,拱手道:“马场长好!是这样的,我们日向国是个穷地方,有很多荒地要开垦,需要大量农具,我们暂时没有银两,带来了两船名贵土特产,干制鲣鱼和肉桂。马场长若同意,我们就用这些土特产换些农具回去。若不同意也无妨,我把这些土特产送与你们,咱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听得出来,韩先生是诚实爽快人,这事我给大伙商量一下,你稍等。”
马夯原是河内郡孟州的一个村长,因领着村民抗捐被抓进大牢。郡府讹走了山阳刘氏铁工场后,把河内郡囚徒徙到铁工场做铁工,他不堪忍受炼狱般的折磨,杀了场官,率领五百囚工,追随刘氏族人一起迁徙带方,刘氏族人头领刘阿知任马夯为铁工场场长。
马夯出去了,贾福也跟了出来把马夯拉到一边说:“我给他说他的东西不值钱,其实肉桂很贵重,中国只有南方广西一带产肉桂,北方人所用都是从南方贩来的,能卖大价钱。干鲣也是好东西,即使卖不上大价钱,留着咱们自己吃也行。我看能做,准他一回试试?”
马夯点点头,笑着拍了一下贾福的肩膀。
马夯回来对韩良说:“我们大当家的不在,大伙说看在你大老远来的份上,货若无假无疵,咱们成交。不过,仅此一次,以后我们还是要收银子的。”
韩良大喜:“谢谢关照!谢谢关照!咱们就去验货吧!”
验完货,马夯让工人们卸了,帮着把农具装上船。
韩良握着马夯的手说:“咱们以后就成朋友了。敢问你们大当家的尊姓大名?我想应该见见他。”
“叫刘阿知,他在百济国朝中作事,不便见到。”马夯说。
“噢!是这样。改日我专程拜访。”
韩良满载返航,喜不自禁。用干鲣、肉桂换农具,本来只想试试,没包多大希望,没想到如此顺利。
贾福很顺利的就把肉桂高价趸给了两个北方大药贾,仅此就抵得上铁货价钱,白赚了一船干鲣。马夯笑着骂他“奸商”,他乐呵呵地说:“希望韩先生下次来还带干鲣肉桂,千万别带银子来!”

第二十九节 韩良
韩良屯田,设想了一种全新模式:把土地分给鸷人平民,发给农具、耕畜、种子,汉人帮教耕种。一年后,只留下少数军人管理,按土地肥薄定税粮,余粮归己,多获多得。好处一是基本不占用有限的打仗军人,即可获得粮食;二是改变鸷人落后的渔猎生活方式为稳定的农耕生活方式,促进鸷人文明进步;三是国家和人民利益一体化,有利于民族团结,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农具、工具远远不够。韩良想在冬季之前将所需物资准备够,他的冬垦春播计划就可以实现了。他想,必须再到殷栗去,可人家有言在先,只收银子,而日向目前只有干鲣和肉桂能拿出手,怎么办?他思前想后,终于想出办法:把干鲣肉桂在殷栗卖掉,换成银子,不什么都有了?
韩良用仅有的战舰大翼代替货船,载了三船肉桂,两船干鲣,从萨摩港出发开往殷栗港。到了那里,所见情景一下使韩良傻眼了:殷栗港被高句丽兵把守着,严禁汉人登岸,他若不是东瀛人,连岸都上不了。镇上往日繁华的集市不见了,贾福的驻店上贴着封条。他去到铁工场,见人去场空。他到处打听,谁也不知道场里人都上哪去了。
韩良想,不能就这么回去,季节不等人。这里卖不成,就到中国的之罘港去卖,此去之罘不过两昼夜路程,他在吴国当水兵时曾到过之罘。
五艘大翼在韩良率领下驶向之罘港。他们在之罘呆了半个多月,总算把货卖完。但是,在之罘一带根本买不到大量铁器。他见集市上有牛羊,心想教屯民养殖也是必需的,于是就先买了一公七母八头耕牛和五十只山羊。韩良让载牛羊的三条船直接回萨摩,他带着另两条船又返向殷栗,他不死心,还想去碰碰运气。
还真让韩良撞上了!殷栗镇又恢复了往日繁华,贾福热情地接待了他。韩良问贾福:“前些日子你们都到哪去了?”
“逃难去了,在南边慌天野地露天生活。”贾福说,“高句丽占领了带方,驱赶汉人,我们无处可去。后来百济又夺回了带方城,我们这才又回来了。”
“这么快就夺回了带方?”韩良问。
“百济能夺回带方,是我们阿知谋划的。”贾福不无自豪地说,“一天,朝中讨论如何夺回带方,有的说把全国的三万兵力都押上与高句丽决一死战;有的说将举国男丁都征入军中,以绝对优势兵力打垮高句丽;有的说,应从长计议,兴修水利,鼓励农耕,增强国力,才是巩固边防,治国安邦的长久之策。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议了一天也没结果。退朝后,阿知个别给古尔王献计,说因涉机密,不便当众奏明。目前,高句丽的主要兵力集中于带方,其都城乐浪却空虚。若我军主力从西海岸秘密北上,袭击乐浪,能夺则夺之,不能夺则围之,破坏其主要交通要道。高句丽军必然放下带方回师自救。我军可在他回救必径之路黄崖涧设下埋伏,火攻歼之,带方可不战而取。朴将军依计而行,果然在黄崖涧全歼了高句丽的两万主力军,轻取了带方城。古尔王因此封阿知为直师,意为可以直接向大王献策的官员,百济官员便呼阿知为‘阿直师’。”
“看来,阿知不仅铁业在行,打仗也挺在行!”韩良不禁赞叹。
“名门之后嘛!他是东汉末代皇帝汉献帝刘协的玄孙。我们原来是中国河内郡人,迫于无奈,去年才迁到这里。阿知出谋划策夺回带方,主要还是为我们着想,两千多人要吃饭,无业怎么生活呀!要不是阿知在朝,百济能容我们?阿知向古尔王提出,要我们重操旧业,古尔王却提出了苛刻条件,只准给他们生产兵器,不准生产民用品,可是这个吝啬鬼却只字不提钱的事。你说我们能给他白干?我们怎么生活?为此,阿知也辞职回来了。你这回就是带了银子来也没货,实在对不起,没办法,我们现在还正在为难呢!”
韩良一听没货,心里凉了半截,不过他说:“我能体谅你们的难处,都是移民嘛!我们是从江南吴国迁到东瀛去的,也是去年才过去,要不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铁器?”
“这么说,咱们是同病相怜呀!上次你要说透,一准会多给你些货。”
“上次你们对我已经很关照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易地生活,大家都不容易。”韩良突然计上心头,“贾先生可否引我去见见阿知?”
“当然可以,没问题。”
贾福引韩良见到阿知说:“这位是从东瀛日向国来的贵客,上次来就想见你,这次来又说要见你。”
韩良见阿知小三十岁样子,长的鼻挺口阔,慈眉善眼,颇有领袖风范,骨子里都透着福贵之相。自我介绍说:“我叫韩良,很荣幸见到你!”
阿知握住韩良的手,象多年故交未见似地:“我们虽未谋面,但已经是老朋友了!上次你带来那么多那么好的特产,我们现在还在享用着呢!”对贾福说:“准备酒宴,好好招待韩先生!”
“好唻!”贾福出门去了。
席间韩良对阿知说:“听贾福先生说,你们是河内郡的移民。我们是江南吴国的移民。你们是难民,我们是叛军。你们靠手艺吃饭,比我们生活的好。我们靠打仗,在东瀛最南边打出一个日向国,但那里很穷,当地人是渔猎民族,不耕不稼,不织不衣,我们打算屯田,又没有劳动工具,现在也过着原始人生活。我们有权力有地盘却无工具,只能过苦日子;你们制造工具却无权力无地盘,被人驱赶,受人支使,生活也不稳定。如果咱们合起手来,互相取长补短,日子不是都会好起来吗?”
韩良的话说到了阿知他们的心窝里,大家情不自禁的现出笑容,不住点头。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阿知道,“你的主意太好了!但不知你们国王会不会这么想?”
“这你们绝对放心!我们国王称天王,天王很开明,他求之不得呢!天王任我为朝廷的物部长官,物业的事本人全权负责。你们到那里去,可以列入军事编制,成为朝廷的直属部民,我会尽全力给你们创造条件。”
董矿师问:“日向国有铁矿煤矿吗?”
“那里没人懂矿。不过那里七八成都是山地,我想有山就该有矿吧!”韩良道。
董矿师笑着摇了摇头。
阿知:“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去几个人考察一下,如果有铁矿,我们一准去,如果没铁矿,咱们再想办法,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我的船正好空着,马上就能去。我带来些银子,给你们留下,算作农具定金。下次来别让我空着回去就行。”韩良道。
马夯:“没问题,下次来保证让你满载而归。”
阿知对马夯说:“你抓紧给韩长官生产农具,暂不对外销售。也适当造点兵器给古尔王,权当缴税,不然,他真要赶咱们走,可就误了韩长官的大事。我和老董、国鼎、贾福、义父去考察。我们也不能空着手去,你把咱们的镇场之宝‘冰花剑’取来,算作我们送给天王的见面礼。”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节 阿知 天孙
阿知一行随韩良上了船,在萨摩港上岸。韩良把他们安排在萨摩城馆舍住下,先带阿知见天王去了。
韩良拉着阿知对天王说:“陛下!有西方贵客助我们来了!”
阿知揖道:“百济民刘阿知拜见天王陛下!有‘冰花剑’献上,望天王笑纳!”
天王喜道:“请坐!请坐!物部长官请到的贵客,就是朕的贵客。”他接过韩良转呈上来的“冰花剑”,从鞘中抽出一看,剑身银光闪亮,自呈冰花,惊诧道,“嗯呀!如此宝物,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阿知:“回陛下:我们自己特地制造的,普天之下,绝无仅有。这剑用五十锤五十锻的灌钢打造,十五个工匠耗时一个月才造出来,锋利无比,永不生锈。外镀之锌,是我们首先发现并炼成的,炼锌极难,镀锌更是难上加难,故而仅此一把。”
天王:“你们有如此绝技,好啊!朕得了这天下绝无仅有的宝物,不胜荣幸!朕将把它作为传国之宝!”
韩良介绍说:“这位贵客姓刘名阿知,是汉献帝刘协的玄孙,他带着两千五百多部众,去年避难到带方,他们在带方的殷栗镇开了个铁工场,武器、农具什么都能造,有意到日向来落脚。有他们相助,天军定会如虎添翼。”
天王一听,赶忙走下御座,来到阿知跟前,握住阿知的手,万分感激地说:“老天真是有眼呢!竟把朕梦寐以求的这么多钢铁技人送上门来!太感谢你们了!日向国真诚欢迎你们!朕会为你们提供一切条件,全力支持你们发展钢铁事业。你们有钢铁技术,我们有钢铁军队,咱们合起手来,就可以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用钢铁文明征服整个东瀛!”
阿知亦激情地说:“天王果然远见卓识,气度非凡。周公吐甫,天下归心,我心已归矣!我们先来了几个人,看看哪里有铁矿,即使找不到铁矿,武装铁军、普及铁器的使命我们也担当了!打造东瀛钢铁文明新时代,我们责无旁贷!”
天王为阿知的精彩表白深情鼓掌。文武官员们亦无不激动地随之热烈鼓掌。

第三十一节 董矿师 贾福 牛奔
在韩良的陪同下,阿知他们开始考察日向国的山山水水。
在雾岛山上,老董用手中棍子指着陡壁上的一小片黑色石头说:“这个可能是磁铁矿。”老董原是河内郡守司马夫从大晋朝廷挖到的矿冶专家,堪矿冶金样样精通,他不愿再为司马夫效劳,随马夯他们一起到了带方,大伙习惯叫他董矿师。
国鼎取出锤錾,攀高凿下一块,用錾子一碰,那块黑石头与錾子吸在了一起。国鼎是阿知的族兄,是铁工场的第二大股东,也是董矿师培养的高徒。
老董说:“可惜太少了!没有开采价值,收起来做个标本吧!”
他们沿径走着,仰观漫山参天大树,俯视遍地灌丛野草,国鼎说:“造船造车造织机,有用不完的木材,野生苎麻又这么多,发展纺织业也大有可为!”
贾福说:“饲养牛、羊、鹿等食草动物,也大有可为!”
韩良:“这些我都想到过,可惜无工具,无财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贾福:“有这么多肉桂,还有特产干鲣,何愁无财力无种畜?这事包给我,不出半年,保证日向国牛羊遍地,鸡鸭成群。”
韩良半信半疑:“你不是吹牛吧?你真有这本事,我情愿把物部长官让给你!”
贾福:“说定了,这事交给我,等着瞧好吧!但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当官哪有经商痛快?”
阿知:“贾福很有经商头脑,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我们支持他到此一展身手。”
在日南山上,老董发现了大片硫磺矿和硝石。韩良说:“鹰人就是用它们制作硝火球。”
牛奔对此更感兴趣,他知道道人炼丹常用此物,从国鼎手中要过锤錾凿了起来,说:“带些回去。”牛奔年过花甲,碧眼童颜,精神矍铄,曾从豹子口中救下了阿知的命,被阿知认作义父。
往前走,在一个小山村,他们看见几个孩子正在玩硝火球,点着捻子,轰然作响。
牛奔近前:“让爷爷看看,你们玩得什么?”他接过一看,原来这核桃般大小的硝火球,就是用树皮包裹着掺在一起的硫磺粉、硝石粉,引出一根木棉捻子。牛奔突发奇想道:“若仿此做成大陶雷、大石雷,定然威力无比,可作新式武器,武装军队。我回去做几个试试!”
韩良:“若能试成,这可是个重大发明!天王和将军们非都乐坏了不可!”
在萨北近海山地,老董惊奇地发现,有大片与石英石、方解石伴生的银矿石,凿下一块仔细观之,这银矿石中竟还有黄灿灿的金星子,他一眼认定:“这是个很有开采价值的大银金矿。”
大家无不为此惊喜万分,阿知道:“仅此银金矿,开发出来,日向国便富可无敌。我们可以先来些人帮助开发此矿。”
韩良:“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啊!你们早点过来,此矿一开,我这个物部长官就好当多了!”

第三十二节 阿知 天孙
考察之后,韩良引阿知去见天王。
天王急切地问:“发现铁矿了吗?”
阿知:“发现几个小铁矿点,都没有开采价值。”
天王:“那如何是好?”
阿知:“陛下放心!这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我们考虑,钢铁场继续在原地办下去,日向所需铁器就在那里生产,你们只需派船去运回来便可。”
韩良:“目前条件所限,只能派战船去运,运量有限,但可把十艘都用上。”
阿知:“十艘不宜一起出动,还是化整为零好,尽量避免百济干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长久之计,日向应尽快兴办造船厂,当务之急是制造大型运输船。日向木材多,海岸多,有发展船业的良好条件,带方移民中不乏木工技术人员,我可以把他们动员过来造船。”
天王惊喜:“你们那里有造船技人?过来的越多越好!朕可以把他们编为直属部民,给以优厚待遇。韩良可尽快安排此事!”
韩良:“遵旨!”
天王:“钢铁场长期在那边,朕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阿知:“此为权宜之计,意在尽快增长日向国力。长远看,日向应与百济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百济可借助与日向的联盟,对抗高句丽和新罗的吞并;而日向则可以和百济合作开采铁矿煤矿。届时,铁工场可以顺利迁来,铁矿煤炭可以名正言顺地、源源不断地从百济运到日向来。”
天王一听,喜上眉梢,由衷赞叹道:“阿知深谋远虑,朕可无忧矣!”
阿知:“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在萨北近海山地发现一处储量可观的银金矿。我们可以先过来一部分人帮助开发。有此银金矿,日向财源滚滚,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天王甚为惊喜道:“发现了银金矿?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方才朕还在想,拿什么去买你们的铁器?原来你已胸有成竹呀!这下朕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韩良:“阿知曾在百济朝中任直师,人称‘阿直师’。百济打垮高句丽夺回带方城就是用了阿直师之计。阿直师对经济、军事、政治、外交无不在行。吾观其才,比商之尹伊、周之姜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知:“不敢当!不敢当!韩长官过奖了。”
天王赶忙下座,向阿知揖道:“阿直师当为朕师!朕盼阿直师早日前来辅佐!”
阿知:“阿知不过是一介平民,天王如此高抬,阿知诚惶诚恐。天王雄才大略,又从谏如流,礼贤下士,实乃商汤、周文在世,阿知有幸,定当献出肝胆忠心,以报天王知遇之恩。”
天王:“朕翘首以盼!”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三十三节 贾福
阿知一行回去了,贾福留在了日向。
贾福先是游走于各个肉桂收购点,叮嘱收购商们尽快把货送到萨摩港。
贾福带着十船肉桂和韩良给他配的两个士兵帮手,去了中国之罘港。到达后,他对水兵们说:“你们辛苦了!先歇着,我仨去找个卸货的地儿。”
他去到之罘港西三里的林堡村,在一位老乡带领下,看了几处房子,都说太小。最后来到一处空闲四合院,才高兴地说:“就是这儿了!”
这四合院的外面有一大片空场地,贾福高兴的对老乡说:“这场地我也租下了。四合院里放药材,这场地圈牲畜。”他拿出几枚铜钱擩给老乡,“老林,麻烦你了!一点小意思。”
老林不好意思地收下,说:“有啥事尽管来找我,一定帮忙。”
贾福:“还真有不少事得麻烦你。你先给找几个装卸工,把药材卸下来放到四合院房子里。再找几个牙子帮我收家畜,收来就圈在场子里,你帮我看着。”
“没问题!我先找人给你卸货去。完了我把附近村的牙子们都给你找来。”老乡说。
卸完了货,贾福对水兵们说:“你们只管往这里拉货,再来就不会让你们空船回去,得拉家畜回去。萨摩那边有人负责装船,我仨暂时就不回去了,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办。”
安顿妥当,贾福又赴驿站,给代书先生说:“写两封信。”
代书先生展纸操笔:“请讲!”
贾福:“莫先生台鉴:有一千多麻袋肉桂现货,现在东莱国之罘港西三里的林堡村,先告知老朋友,望速到此取货,带银子或铜钱都行,我已在此等候,十日内不来恕不再候。落款,殷栗朋友贾福谨告,西贝贾,幸福的福。”
代书先生书毕,展开另一张纸:“说另一封。”
“两封内容一样。”贾福说,“开头莫先生改成范先生就妥了。”
贾福叮嘱邮差:“两封都是鸡毛信,快寄出去。”
老林叫来了十多个牙子,贾福对他们揖道:“有劳各位了!烦各位辛苦些日子,帮贾某收购家畜,马骡驴、牛羊鹿、鸡鸭鹅都要,数量不限,价格随行就市,家畜送来就付现钱,不欠账。”
莫先生带着马车和押镖人员如期先到,付了银钱,将首批货全部拉走了。
莫先生刚走,范先生又到。贾福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货刚出手。请范先生暂住一宿,明日新货就到,先紧你。”
第二天,贾福往码头跑了几趟,都不见船影,他急得团团转。直到天黑他才回去,赶忙向范先生解释:“实在对不起!还得再等等。货从东瀛那边来,路途遥远,不知什么原因耽误了。明天若再不来,我陪你们损失。”
次日下午,九艘大翼到达。贾福问:“怎么九艘?”
“一艘检修,好不容易才凑够九艘货。”
贾福对范先生说:“对不起!货紧张,少了些。”
“没关系!过些日子我再来。”
“欢迎再来!”
装卸工将牙子们帮忙收上的牲畜家禽装上船。
九艘大翼向东驶去。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四节 韩良
韩良将陆续运来的畜禽优先分配给屯民。川内河流域平原和国见山下的北疆平原两个屯垦区,首先出现了牛羊遍地、鸡鸭成群的景象。
韩良带着十艘大翼赴殷栗,见到阿知询问:“银矿和造船技工可否启程?”
阿知:“人员已经定下,就等着你来接呢!殷栗附近的汉人移民村段屯、李屯、郭屯、朱屯、多屯、皂屯、高屯,加我们刘屯八个村,先行三千人,一分为二,一半开银矿,一半办船场。银矿由刘国鼎带队,老董为总工程师;造船由段屯村长段功带队,朱屯朱班为总工程师。段功、朱班他们是东莱国的移民,造运输货船没问题,他们以前就造过,但从未造过战船,他们提出,如果能到你们老家那边请个造战船的技师就好了。”
韩良:“能造货船就好。战船技师我去请,即使请不来,有大翼样品,照着做也能做出来。木工都是心灵手巧之人,举一反三吗!咱们不造楼船,楼船太高,抗风浪能力差,在内河航行还可以,在海上航行太危险,又不好做。”
阿知派人到各村通知,赴日向人员,做好准备,首批后天启程。
十艘大翼,往返三趟,将三千人员陆续运达。
国鼎、段功各自带着队伍,分赴西海岸萨摩港附近的造船场和银矿附近的冶银场。
大翼源源不断地将农具、造船工具、开矿工具从殷栗运来。
造船场、银矿场、冶银场热火朝天的开始建设。
一艘大翼载着韩良和他聘来的两名造船技师,从西南方远远驶来,驶向萨摩港。
下船后,韩良领着技师直奔造船场。
段功、朱班停下手头活过来迎接。
韩良介绍说:“这是我从中国江南请到的技师,这位是杨师傅,这位是樊师傅。”
段功说:“两位师傅远道而来,辛苦了!师傅一到,万事俱备。”
朱班说:“师傅到来,货船战船咱们就都能造了。”
韩良说:“两位师傅就给你们住在一起,好好照顾,缺少什么,直接找我。”书包网 www.61k.com

第三十五节 韩良
韩良领了一班扛着标杆的军士,沿川内河南岸一路向东察看。
在河流出山口下方,韩良说:“我看可以从这儿开河口。这里地势高,平坦易挖,引水渠向西南,基本上可以直通屯田区。”
一军士兴奋地说:“水渠一通,就可以种水稻,咱们就能吃上大米了!”
“就是这个意思!”韩良说,“引水渠全长大约六十多里,工程浩大,任务艰巨,能否如期完成,就看你们了。”
班头:“请长官放心!我们都立下军令状,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韩良:“好!咱们现在就插标杆,争取三日内上工。”
他们按三点一线,将标杆逐渐向西南远方插去。

第三十六节 岑狐 桑狗
岑狐、桑狗从萨摩逃跑后,又潜伏到日南城附近,日日都在窥探行刺天孙的机会。
岑狐对桑狗说:“一旦天孙走出日南城,我们就能制造出刺杀他的机会。可这家伙象个缩头乌龟,从不迈出一步。”
桑狗:“要不,咱们哪天夜间还从城后上去,直接进他寝宫干掉他。”
岑狐:“我不是没想过,成功的可能几乎没有。进到他的窝里,首先掉脑袋的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二人又到日向各地流窜,企图等待机会。一年多过去了,他们盼望的机会始终没来。
当他们发现北疆平原稻浪滚滚,牛羊遍地,却近邻熊袭国时,岑狐生出诡计,兴奋地对桑狗说:“有了!走,咱们投奔鸷人的敌人熊袭国去!”
熊袭国西临不知火海和有明海两大内海,北座球磨川流域沃土平原,东南两面靠九州山地,其前身狗奴国,曾经打败过北邻强国邪马台。熊袭人粗犷彪悍,人口众多,因常见阿苏山火山喷发,故而崇敬火神。
岑狐对熊袭王火枭说:“近见山南平原荒野已变成稻田,稻子即将成熟,且有许多牛羊,这是火神令鸷人为大王准备的礼物,何不去取来?”
火枭闻之大喜。过去他们的主要精力是对付北邻强敌邪马台,虽也不时南掠,但因鸷地贫穷,总是收获不大,不过掠几个鸷人回来做奴隶罢了。他凭借着有青铜武器武装的四万人军队,向来对使用棍棒、军力薄弱的鸷人不屑一顾。听了岑狐之言,他即刻派出两万军士南下。
熊袭军士视这里的稻田畜禽为己有,肆无忌惮地抢掠起来。
消息传入日南城,天王令车通率一万五千军士火速前往抵敌。
熊袭军并不觉理亏,仗着军多,与日向军展开了厮杀。两军直杀到天昏地暗,双方伤亡都很惨重。车通觉得难以取胜,首先鸣金收兵。熊袭军觉得自己得胜,气焰更加嚣张,稍事休息,又继续抢掠。书包网 www.61k.com

第三十七节 阿知
天王召集文武商讨对策。
熊禄:“不消灭熊袭国,我国将永无宁日。我主张,集全国四万兵力,灭了熊袭!”
张泰:“不消灭熊袭,扬我国威,百济怎么相信我们与我们联合?”
车通:“熊袭国兵力强大,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到熊袭国客兵作战,很难取胜。弄不好还会损兵折将,大伤元气。”
韩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熊袭人抢掠我们吧?”
路彪向来不爱言语,仍一言不发,一副“你们说咋办就咋办”的样子。
异人:“吾观阿直师善于从宏观上、战略上把握问题。我们不妨把阿直师请来,听听他的意见。”
天王:“还是韩良去吧!你跟他更熟悉些。”
韩良:“遵命!”
韩良随船去到殷栗,见到阿知,俱言熊袭入掠,朝中文武一筹莫展,请阿直师献策之事。
阿知二话没说,随韩良前往。他先去察看了北疆及国见山地理,又听韩良介绍了熊袭国情况,心里便有了破敌之策。
天王又召集文武,让听听阿直师怎么说。
阿知道:“以日向目前兵力状况,急于进攻,实非良策。征服熊袭只需四个字——等建骑兵。我观北疆平原,利于骑战,熊袭国内平原辽阔,也利于骑战。征战熊袭,非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不可。”
韩良:“等我们有了骑兵,北疆不是早让他们抢光了吗?”
熊禄:“等我们有了骑兵,恐怕连北疆地盘也归熊袭人了。”
张泰:“等下去,熊袭还以为我们怕他呢!敌焰日益嚣张,必然得寸进尺,觊觎我川内平原粮川。”
阿知:“三位所言,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若等来如此效果,大事成矣!我军以忍示弱,正是为了骄怂敌志,诱敌重兵屯于我北疆。届时,我骑兵就可在北疆平原大展神威。再以一军埋伏于国见山上,断敌退路,关门打狗,必可将熊袭军全歼于我北疆,而后,我军乘胜北进,便可在熊袭国土上纵横驰骋,直捣熊袭都城,一举灭之。”
车通:“小不忍则乱大谋吗!阿直师将我之所忧虑续得很完美,我看完全可行!”
路彪不吭声,仍一副“你们说咋办就咋办”的样子。
天王:“此为韬晦之计。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用了二十年时间,才灭掉吴国。我们一年多即可征灭熊袭,以小小损失换取一个大国,太值了!”
车通:“骑兵无需太多,三千足矣。鸷人彪悍,只需有马,便可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
阿知:“贾福曾到胡地贩过马,日向有银子,购得马匹应该没有问题,胡马亦彪悍,奔跑速度极快,很适合训练成战马。此距胡地,往返需半年多,骑兵训练约需半年,一年后可投入战斗。作战时,把牛奔发明的火雷用上,以有索火雷开道,炸乱敌阵,骑兵冲杀,步兵携无索火雷事先埋伏于国见山截敌退路。”
韩良:“贾福先生赴胡地购马,路途遥远,去时带那么多银子,回来带几千匹马,为确保路途安全,我们应派军士为贾先生保驾护航。”
车通:“没问题,派丁卯将军率二百名军士随去保护,可万无一失。”
韩良对阿知说:“牛师傅造火雷所需经费,我们也会如数拨给。”
阿知:“牛师傅说,石头不便凿空,就不造石雷了。造陶雷容易,可到这边来就地取材烧制雷壳,采掘硫磺、硝石也便当,节省时间和运费。”
韩良:“那更好。”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十八节 贾福 丁卯
贾福、丁卯他们从秦皇岛上岸,押着四车银子一路北上,几经与劫匪、盗贼搏斗,有惊无险地到达购马地昭乌达。
蓝天白云下的大草原,牧人们悠闲地放牧着一群群马匹。经常举行的赛马会上,骏马奔腾,让丁卯、贾福他们大开眼界。
贾福找着老朋友巴拉巴拉说:“我这次要购三千匹马,还得麻烦老朋友你给帮忙呀!”
豪爽的巴拉巴拉说:“不麻烦,帮老朋友的忙是应该的。你出的价钱公道,我们这里马多得是。”
巴拉巴拉专门建了一个大围栏,招呼着从各处赶马过来的牧民们:“这里来!这里来!送到栏子里!”
贾福、丁卯他们在栏口点数。
又一位小伙子赶着马过来,巴拉巴拉向贾福、丁卯介绍说:“这位小伙子的父亲是退伍军人,曾经当过骑兵教头。
丁卯灵机一动想,何不将其聘去做日向骑兵的教官?收完马,就让巴拉巴拉和那位小伙子领着,找到这位退役骑兵教头吾西迪西。
巴拉巴拉开门见山对他说:“老哥!他们重金聘请你到东瀛当骑兵教头,你干不干?”
吾西迪西更直率,不加思索地满口答应:“干!怎么不干?不用重金聘请也干。你看我,身体好得很!你们找我找对了,我当了几十年骑兵教官,训练骑兵很在行的!”
出发前,贾福担心地问巴拉巴拉:“这么多马会不会在路上跑散?”
巴拉巴拉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找了几个牧马小伙子,帮着你们把马送到船上。”
丁卯和吾西迪西在前边引领,军士们和护送马匹的牧马人,将马队夹在中间,贾福和巴拉巴拉跟在马队后边,浩浩荡荡,一路向秦皇岛走去。
在秦皇岛港迎接他们的十艘大翼,往返几趟,才将人马运完。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十九节 丁卯 吾西迪西
正如阿知所料,熊袭人抢光了北疆的稻谷牲畜,未再见抵抗,以为日向软弱可欺,干脆将此地据为己有。
以丁卯为将军的日向骑兵师组成,开始在南部平原上加紧操练。
吾西迪西教官拿着刀对丁卯说:“骑兵用这种刀,在马上砍不掉人头,刀身应该弯一些,连砍带拉,敌人的头一下子就掉了。”
丁卯立即将此意见反馈给韩良。韩良令铁工场按要求打造了三千把骑兵专用刀。
吾西迪西训练骑兵,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练习骑马、驯马。鸷兵原本都不会骑马,尤其是骑上这未经训练过的马,人一上马身,马就尥蹶子,很快便将人甩下。以练成能在奔马背上做前伏、后仰、侧附、跳下、蹿上等各种动作为标准。
第二阶段,练习在马上砍杀功夫,以木桩、草人为对象,以一刀砍断为标准。
第三阶段,练习骑兵队形和战时迂回冲杀战术。以整体配合,迅速按照指挥员旗令变换队形冲杀为标准。
第四阶段,练习在失去指挥、队形被冲散、被迫进入不利于骑战的山地等特殊情况下,灵活机动的作战战术。
半年后,这支骁勇的骑兵师练成。
与此同时,在牛奔指导下,一窑窑火雷陶壳炼出,一批批有索、无索火雷造成。
以路彪为将军,练就了一支专门投掷索雷的队伍。

第四十节 车通 路彪 丁卯 张泰
进入秋季,北疆的熊袭兵增至三万。其意图很明显,准备在稻谷成熟时南下抢掠。
反攻时机已到。张泰率兵两万,从水路秘密北上,埋伏于国见山上,将熊袭兵可能的退路全部切断。
车通率领路彪的火雷兵、丁卯的骑兵师及熊禄的步兵师,渡过川内河北上,越过山地,突然出现在北疆平原。
熊袭军迅速集结,来的阵前,摆开阵势,一声号令,首先向日向军冲过来。
路彪的火雷兵出阵。只见前面一排军士横向一字摆开,间距拉开,点着捻子后,一个个打着旋儿,将索雷投至百步之外的敌阵。一队投完,另一队又上,轮番投掷。
火雷在敌阵中轰轰轰连续爆炸,火光四起,硝烟弥漫。从未见过这种武器的熊袭兵被炸得晕头转向,七零八落,惶惶不知所措,还以为火神发怒了。
敌阵已经大乱。车通下令:“骑兵出击!”
丁卯高喊一声“冲啊!”
三千骑兵排山倒海般杀向敌阵,来来回回,纵横驰骋,杀的熊袭兵尸横遍野,头颅象西瓜一样滚得遍地都是。
车通下令:“步兵出击!”
熊禄率一万步兵挥刀喊杀过去。
熊袭兵难以抵御,纷纷向北狼狈逃窜。逃至两国界山国见山前,山上突然喊声大作,接着,一群群斗大的火雷从天而降,轰轰炸响,炸得熊袭兵尸首横飞,魂飞魄散。接着,张泰率两万日向军呼啸着冲下山来,南面的一万追兵也到,已经所剩不多的熊袭兵,被四下里的日向兵裹住,包了饺子。
日向大军乘胜北进,直奔熊袭城而去。
熊袭王火枭闻自己的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日向大军入境,所向披靡,无可抵挡。慌忙率文武百官,赴一处冷火山口前,祈求火神保佑。
他们围着火山口匍匐于地,巫师舞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间,这活火山真的又喷发起来。喷薄而出的岩浆伴随着隆隆声响落下,瞬间将火枭他们埋葬,化成了股股黑烟。
熊袭政权从此也灰飞烟灭。

第四十一节 阿知 贾福
目光短浅、吝啬刻薄的百济古尔王,终于难容殷栗铁工场的汉人“刁民”,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境。
日向闻之,天王立即派韩良带大船前往迎接。
附近七村听说刘屯人要全部迁往东瀛日向国,村长们串联起来,找到阿知,要求把他们一起带走。
韩良船到,一看近万人要前往,后悔没多带些船来,只好分批运载。
阿知与韩良协商,将移民们就近安置在不知火海岸上,以便运矿办场。
日向都城从日南城迁到了熊袭城。
天王立即召见阿知说:“阿直师已为日向国四建其功,开银矿,办船场,灭熊袭,迁移民,功莫大焉!朕给你赐姓‘东汉直’,加职‘工部臣’,你们过来了,朕希望你们尽快把钢铁厂办起来,日向振兴,全赖你的部民呀!”
阿知:“谢陛下赐姓加职!有国家支持,钢铁厂我们一定会办得更好。铁矿的事,陛下不用担心,百济自会找上门来与我们合作。高句丽有与新罗‘合纵’吞并百济的企图,而百济的唯一出路是与东瀛强国‘联横’。我已与百济朝中好友王仁通过气,让王仁向古尔王献策,与日向‘联横’。打败熊袭后,日向国威大振,已成为百济联盟的唯一选择。”
不久,古尔王果然派出使者来到日向要求联盟。
天王愉快答应,说若高句丽与新罗侵犯百济,日向国定出兵声援。日向的唯一条件,就是与百济合作开发百济国内的铁矿、煤炭。百济使者也代表古尔王愉快答应了天王的条件。
集冶、铸、锻,军工、民用产品为一体的铁工场在西海滨建成。阿知弟涛子负责军工产品生产,马夯负责民用品生产。
阿知是钢铁场、造船场、冶银场、银矿场以及带方移民共约两万人的总头领,统称“东汉直部落”。阿知被部民称为“阿知王”,他除了管理东汉直部民,还在日向国朝中担任“直师”和“工部臣”之职。
东汉直部民专门成立了一支由刘信子任队长的航运船队,他们用自己造出的八千石大货船,从百济源源不断地运来铁矿和煤炭。
铁工场生产的军用产品,不存在销售问题,它只供本国军队使用,造出来就交给了韩良。而民用品,则由贾福主动请缨担当了总经销商。
贾福娶了移民皂氏女为妻,又纳了两位熊袭女人为妾。但他很少待在家里,常年奔波在外,忙于在日和各地寻找代理商,建立销售网络。
他先后在熊袭,雾岛,萨摩,大隅,日南等地建起了营销站,每地少则一个,多则两三个,并承诺向营销站送货。除了熊袭站为陆路运输,其他为海路运输。他专门购置了货运船只和车辆,顾了运输工。他还要经常到各个营销站检查指导。
由于劳累过度,在前往大隅的路上,他终于倒在了船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阿知、马夯、涛子带着铁工场的员工,怀着沉痛的心情,都来为贾福送葬。
韩良闻讯,代表天王前来吊唁。沉痛悼念这位为日向国的经济繁荣、军队建设、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却英年早逝的商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四十二节 马夯
偌大的储矿场上堆起了铁矿山、煤炭山。
这一天,铁场的运输工忽然发现,在煤堆的一个旮旯里藏着五个人,伸头探脑,指指点点,不知想干什么。于是,几名运输工就将五人带回,送到了马夯的办公室。
五人一见这个魁武威猛、冷眼赤面的“大人”,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赶忙跪倒。
马夯见五人个个蓬头垢面,光着身子,胯前仅有的兜裆布同他们的身上一样污浊不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顿生怜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煤堆里躲藏?”
五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言语。
“不用怕,都站起来说话!”马夯说。
五人战战兢兢站起来,没人敢正视“大人”。
大夯从水缸中舀来一瓢水,递给他们:“接住!喝吧!喝了告诉我,你们是否想来这里干活?”
五人轮流喝了水,又齐唰唰扑嗵跪下。
其中一个胆大者慢慢抬起头来,仰面央求道:“大人!我们不想死!收下我们吧!我们都还年轻,有力气,大人您怎么使唤都成。求大人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去!”
“不想死?谁让你们死?”大夯问,“都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是阿刀村物布氏家的奴隶。老物布前几天死了,他儿子物布图夫要把我们五人杀了做人肉筵,为他父亲祭典。我们夜里拼命逃脱,逃到了这里,就藏在煤堆里。我们见这里的人都是自由自在地劳动,没人看管,没人抽打,羡慕极了。”
马夯一听,肺都气炸了。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那个杀活人做人肉筵的物布图夫掐死,一下子把这个人吃人的世道翻个底朝天。
正说话间,一个工人跑来:“马长!那边来了一群人!”
马夯出门一看,见有十几个壮汉,个个手持棍棒,在两只大犬的嗅引下,从煤场那边奔过来。
马夯扭头对屋里五个奴隶说:“你们把门插好!”说罢顺手关了门。又对那位来报告的工人说:“喊人去!都拿家伙!”
两只大犬直扑马夯的办公室而来,嗅到门面,朝着屋里狂吠起来。
十几名壮汉紧随而至。
“站住!”大夯怒喝道,“干什么?”
捕头气凶凶地问:“这屋里是否藏着五个生口?”他们称奴隶为生口。
马夯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阿刀村物布氏捕役。”捕头说。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你们的生口?”
“狗嗅到了这里,就一定在这里。”捕头命令道,“快叫里边人开门!不然我就撞门啦!”
“你敢!”大夯吼道,“这儿不是你们阿刀村,都给我滚开!”
“给我撞开!”捕头一挥手,几个捕役冲到了门前。
愤怒的马夯,上前揪住两个撞门者的头,朝门上猛撞起来,口里嚷着“撞撞撞!”然后象抓鸭子似的抓住两人后脖颈,向后甩倒在地。又飞脚挥拳,夺过一棍,把住门前。
屋内的五个奴隶拥在一起,用肩膀顶着屋门。
两只恶犬仗着人势,朝马马夯扑过来。
马夯顺手抓过一人,挡住两犬。
两犬将那人扑倒在地,狠命地咬住他,来回甩着头。
马夯抡起棍子,和冲上来的捕役厮作一团。
上百名工人挥着刀枪,舞着绳索,呐喊着赶来,将十几个捕役团团围住。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工人们喝道。
捕役们靠在一起,负隅玩抗。
“都绑了!”马夯下令。
工人们冲上来,将捕役一个个摁倒绑了。
“把那个捕头押过来!”大夯对工人们说,“其他的,找个地方都关押起来!”
马夯回到屋门前,敲敲门:“里面人开门!”
屋里人打开了门。
两名工人把绑着的捕头推进屋里。
捕头见五个生口果然在这里,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马夯问捕头:“你要找的生口是他们吗?”
“你不是说屋里没人吗?”捕头反问。
“少废话!我问你,你们主子叫物布图夫吗?”
“是。”
“他要杀掉这五个生口做人肉筵吗?”
“是。”
马夯上前,给了那捕头两记耳光,骂道:“狗杂种!你们这些杀人吃人的家伙还挺气壮!”
“他们是物布家的生口,物布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关你屁事?”捕头不服地反抗道。
“老子今天就非管管你们不可!”
“大人!”一个奴隶说,“今天下午,老物步下葬,还要拿三十名活生口陪葬,大人一定要救他们呢!”
“还有这事?”大夯大为震惊,吼道,“为什么不早说?”
马夯问那捕头:“是这样吗?”
“是又怎么样?”捕头仍气横横的。
马夯对两名工人说:“把他关起来!”
马夯随后立即召来几个工头道:“除了炉前当班的,其余的人都带上家伙,随我去救人!”
三四百名武装工人,在马夯率领下,由五名奴隶引路,奔向二十里外的阿刀村。当他们赶到墓地时,填土正在进行。
“土匪来了!快跑!”下葬者中有人吆喝了一声。
下葬者一看,来了这么多挥舞刀枪,大喊大叫的“土匪”,吓得哇哇乱叫,四散奔逃。
马夯他们跑近墓前一看,陪葬的奴隶们,有的已被土埋至胸前,有的已被土埋至脖子,有的只露个头顶,有的已被完全埋住。再晚来一会儿,他们就全完了。
“跳下去,刨人!”马夯喊着。
工人们纷纷跳下坑去,刨的刨,拽的拽。三十名陪葬奴隶全被弄了上来。他们大都奄奄一息,其中五人已经死去。
“死去的已经没办法了。”大夯说,“其余二十五个,都背回去!”
二十五名奴隶在钢铁军工场休息后,又得工人们照料,总算都活过来了。喝水,吃饭,洗澡,换衣,奴隶们感到莫名的温暖。
先前的五名奴隶又绘声绘色地告诉他们,这里的人们如何自由自在的劳动生活,“大人”马长如何善待奴隶。奴隶们深感,在阿刀村和在这里,是两个世界两重天。
马夯找到被关押的捕役们,对捕头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准备做人肉筵的五名奴隶在我这里,陪葬的二十五名奴隶也是我救下的。想讨要回去,叫物布图夫亲自过来。你们走吧!”
捕役们原以为成了俘虏,即使不被处死,也得在这里当一辈子奴隶了。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他们就被放了。
钢铁场所在地,原来是当地豪族物布氏家族的领地。物布图夫是物布氏家族中的一支,他知道铁工场隶属于东汉直集团,知道这个自称“铁器氏”部族的厉害。他当然不敢亲自前往讨要奴隶,但他想出一个打击“铁器氏”部族的恶毒计划——切断铁器氏的运矿通道,铁工场就得瘫痪,逼他们乖乖地交回奴隶。
物布图夫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他串通本部族其他支系成员,到处挖沟设障。
马夯岂能容忍?他带领数百名工人,持械前往,与物布人干起仗来。
由奴隶争端引发的冲突,很快演变为东汉直集团和物布氏集团两大部族间的械斗冲突。
不少贵族家的奴隶们趁机纷纷逃跑,其中不少跑到了移民区。
物布氏在这场械斗中吃了亏。物布图夫联合当地几个贵族联袂上奏,要求朝廷公决,归还他们的奴隶。

第四十三节 马夯 阿知
天王对这场冲突早有耳闻,没想到他们来对簿公堂。朝廷尚未设刑部,他命留明暂时审理这桩案子。
留明传来马夯升堂。
物布图夫首先发难:“东汉直人在我物布族人丧亲悲伤之际,不顾我族人感受,公然抢劫奴隶,毫无人性道德,无异于豺狼野兽,应将抢劫者千刀万剐,处以极刑!”
马夯愤愤道:“扯淡!我们去阿刀村,是‘抢救奴隶’,不是‘抢劫奴隶’。我只听说过象豺狼野兽一样没有人性的人,才把人肉当盛筵,没听说过活埋奴隶者比见义勇为者更有人性道德。应当千刀万剐,处以极刑的是杀活人做人肉筵、活埋奴隶的人,是你们!”
物布图夫:“奴隶是物布家的,怎么处置,是物布家的权力,岂容他人横加干预?否则,暴民横行,匪寇四起,还有什么社会秩序、社会稳定可言?”
马夯:“我问你们:奴隶是物品还是猪狗?他们也是人!奴隶逃亡是你们逼出来的!他们就是暴动,杀了你们都不为过!你没有胆量去向我要人,却到处挖沟设障,破坏我们生产,还谈什么社会秩序社会稳定,扯淡!”
物布图夫:“听听!听听!这等暴徒,给他有什么理可讲?我们要求立即归还我们的奴隶。”
马夯:“没门!你那三十名奴隶,在你们那里已经死去了。他们的第二次生命是我们给的,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跑到我们那里的其他奴隶,他们愿意回去,我们没人拦着,他们不愿意回去,谁强迫也没用。”
听了案子,留明深思:表面上看他们是在争夺奴隶,实质上是两种社会制度、两种不同文明之间的碰撞。马夯是在中国封建制社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自然认为把奴隶不当人是野蛮行为;而物布图夫是在奴隶制社会环境中生活的人,把奴隶当牲畜习以为常。解决争端,涉及社会制度改革,这不是他这个临时法官所能决定的。于是宣布:
“休庭!择日宣判。”
物布图夫们骂着“昏官”, 愤愤离去。
留明向天王汇报了审案情况。天王又召来韩良、阿知、异人等。
天王道:“本以为是一场普通民事纠纷,实质上涉及社会制度改革大事。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留明:“我的意见是,归还奴隶,实行改革。”
异人:“奴隶可暂归还,但严禁虐待屠杀。”
韩良:“废除奴隶制势在必行。”
阿知:“我同意大家的意见。废除奴隶制,对奴隶、奴隶主、国家都有好处。”
天王:“案子就这么宣判吧!大家议一议怎么改革?”
留明:“这还不简单!不准奴隶主再有奴隶。天王发一道旨谕,谁敢违抗?”
阿知:“为了避免社会动荡,改革可以温和方式进行。朝廷只需颁发《地租令》、《亩税令》、《奴赋令》等法令,奴隶制自然会土崩瓦解。”
天王:“三个法令?你说具体点!”
阿知:“地租制,就是让奴隶主把自己拥有的大量土地分配给奴隶们或者没有土地的农民去耕种,奴隶主收取地租。耕作者自主劳动,收获的粮食,一部分向奴隶主交地租,一部分归自己所有。他们不只是为奴隶主劳动,也是为自己劳动,劳动热情自然会高涨得多。地租制下,奴隶主自然就变成了地主,奴隶自然就变成了农民。亩税制,就是国家按地主拥有的地亩收税。奴赋制,就是按奴隶主拥有的奴隶数量给国家交税。此令一颁,恐怕奴隶主们谁也不会再多要奴隶了,奴隶自然就被解放出来了。”
天王:“嗯!这办法好!”
朝廷遂颁发了三条法令。其中《亩税令》规定:从明年起,国家按所拥有的地亩征税。取丰年、欠年、肥地、瘦地之均数,国家每年每亩地征收一斗粮食,余者归已;鼓励大量开垦荒地,谁开垦谁所有,新垦荒地三年不交税。《奴赋令》规定,奴隶主每年向国家交纳奴隶人头税三斗粮。
诏令一颁,贵族们谁都会算这笔帐,一个奴隶的赋税等于三亩土地交纳的赋税。如果把奴隶变成农民,奴赋自然就不用再交了。原来以占有大量奴隶为目的的奴隶主贵族们,现在唯恐再有奴隶,纷纷主动把土地分租给奴隶们耕种。一些过去逃亡的奴隶也主动返回,要求其主子分给他们土地。原来的奴隶主们,大都不愿购置较贵重的铁农具,生怕被奴隶们毁坏。现在,为了提高粮食产量,他们都纷纷购置起铁农具,分发给尚买不起铁农具的新农民使用。延续了数个世纪的奴隶制,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土崩瓦解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四十四节 马夯
与熊袭西南毗连的海中天草国,风景格外秀丽,山间溪谷,原始森林,美不胜收,遐迩闻名。天草国居住着毛奴人,他们与本土东北部的虾夷人为同一民族,因他们浑身长毛,故被后来人称为毛人。毛人本来是东瀛最古老的原居人,遍布各地,北方、西方甚至南海移民不断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国家,毛人被渐渐挤到了东北一隅,就遗下四面皆海的天草国这一支。
钢铁场近邻此地。难得一闲的马夯,一日同移风、易俗三人,去天草国观光。走到一处,看到山下一片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他们敲打着不知名的乐器,载歌载舞,十分热闹。
三人禁不住下山观看。到了近前,觉得稀奇好笑。毛人怎么都是这等模样?男人个个都长着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浑身黑乎乎的茸毛。
只见前面幡盖下坐着一位打扮古怪的老者,老者身后站着十名毛茸茸的赤膊壮士。
老者一挥手,乐器声戛然而止,载歌载舞的男女撤向四周,闪出一大片有明显界标的空地。
老者宣布:“比赛开始!”
只见从两边人群中跳出两位壮汉,都是毛茸茸的身子,只有巴掌大一片布兜着羞处。两人叉着腿,一跳一晃地来到场地中央,开始徒手格斗。
马夯三人看了几场,大跌眼境。三人皆有武功,觉得毛人在如此隆重盛大的场面比赛,竟是在胡踢乱打,无招无式,比街上的打架斗殴强不到哪去。三人心里直痒痒,议论说,咱们随便谁上去,他们都不是对手。
三人估计幡伞下的老者是首领,就前去询问。
“头领!我们三人能不能参赛?”马夯问。
头领一看,是三个高大的陌生人。就问:“你们是哪里人?”
马夯说:“我们是陆上人,到此观光,路过这里。”
头领说:“参加比赛,就必须加入我们部落,成为我们部落的人,否则不能参赛。加入我们部落后再想逃跑是要处死的。”
三人到一边嘀咕起来。
移风说:“不参赛了,凑什么热闹!”
易俗说:“我们是来观光的,留在这儿算啥事?”
马夯说:“嗨!那么当真干吗!给他们露两手,让他们开开眼界,打完了就走。咱们想走,办法有的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什么机会就走了!”
“那行,咱们就凑一回热闹。”移风说。
“只要不留这儿,听你的。”易俗说。
马夯向头领回话:“我们愿意加入毛人部落。”
“那好,你们参赛吧!”头领扭头对保镖说,“给他们记上名,排一排,让他们直接参加第二轮比赛吧!”
第二轮比赛,三人先后与对手交锋。三拳两脚,都把对手打倒,对手输得心服口服。
一轮轮比赛下来,三人自然都是胜者。
头领宣布:“新熊长是:马夯、方移风、原易俗!”
宣布过后,头领给他们三个分别系上熊皮黑腰带。
三人糊里糊涂地被保镖分别引到三个毛人聚居区,住进了熊长特有的房子。三人都不知道“熊长”是什么,反正觉得是荣耀差使。
夜里,马夯正准备睡觉,呼啦啦推门进来十多个年轻女子,个个笑逐颜开,艳丽妩媚。
马夯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女子说:“熊长睡觉怎么能没有女人陪伴?我们是来争夺头夜权的,你挑吧!”
马夯没料到,原来熊长是这美差!三十出头的人了,尚无家室,从未尝过女人滋味,突然间有这么多女人找上门来,太意外,太惊喜了!
“站好!站好!排成一队!”马夯戏耍似地发出了号令。
十几个女子叽叽喳喳,雀儿似的欢快,赶紧站成一排。
马夯前前后后转了两圈,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最后拍了一下那位丰满女子:“就是你了!”
其他女子都撅着嘴自觉退了出去。
马夯饿虎扑食般解过馋,这才问起毛人的风俗。
那女人告诉他,毛奴人崇拜熊,在野外遇见熊,会恭恭敬敬地向熊鞠礼。毛奴人希望他们部落的成员个个都象熊一样强壮,遵循动物世界优胜劣汰的规律,只让最强壮的男人占有部落女人。熊长就是通过比赛选拔出来的最强悍的男人。部落的其它男人都要受熊长役使。但是,熊长要每年选拔一次。所有部落里的男子都可以参赛。连续三年不参赛的青壮年男子,要被处死。选拔条件,首先是斗野猪。在规定的两天时间内,谁先徒手捉住或打死野猪回来,谁就当选熊长。如果都没带回野猪,就开始一对一格斗,层层陶汰。格斗只准徒手,不拘形式,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裁判,打死打伤无论,一直打到对方表示服输为止。最后获胜的前三名当选为三个聚居群的熊长。
马夯问:“那位指挥比赛的老者是什么?”
女子说,他是部落酋长,是我们这三个居群的总首领。酋长是终身制,由过去当过熊长的人中选举产生。酋长除了不再独享生育权外,享有其它一切权力。
马夯很为自己享有的特权而骄傲。第二天又换了女人,女人们一年难得挨上一两回,挨上谁,都是通宵达旦地折腾。马夯天天尝鲜,竟然乐不思蜀。
一连半月下来,他吃不消了,觉得筋疲力尽,实在难以再应付了。这才想到,毛人的这种风俗不好。别说延续种族强壮了,就是让女人怀上孕都很难。那些后怀孕的女人,八成都是给别的男人偷情。而多数守规矩的女人,大多一辈子都难怀孕,难怪毛人部落日渐衰落。
移风、易俗给马夯一样,都被折腾得活鬼一般。
三人会面商议。
马夯说:“繁衍人口得万箭齐发,搞群众运动!”
移风说:“英雄能创造历史,但却创造不出众多人口。”
易俗说:“英雄再‘雄’,在众多女人跟前也是‘狗熊’。”在汉人眼里,“狗熊”是笨拙无能的代名词,跟毛奴人的观念正好相反。
马夯说:“这熊长咱们不当了。老天派咱们来,就是让破这里旧俗的。要不,你们俩怎么叫移风、易俗呢?”
第二天,三人同时在自己的聚居区宣布:从今后,废除熊长制。男女自由结合,组成家庭。
这一破天荒的改革,得到毛奴人部落男男女女的一致拥护。他们很快就组成了各自的家庭。毛奴人女多男少,一夫多妻家庭成为普遍现象。马夯的三位妻子,就是头三天跟马夯陪夜的三个女人。移风、易俗也在这里组成了家庭。
老酋长大怒。令十个保镖分别将马夯、移风、易俗扭来审讯。
马夯说:“男人天生都有繁衍后代的权利,剥夺了他们的权利,所以要受到上天惩罚。熊长下放权利,正是顺应天意,保障毛人繁衍昌盛。”
法不责众。部族人一致拥护改革,老酋长也只得默认了。
一年后,这个毛奴人部落的婴儿出生率比往常年猛增几十倍,而且婴儿个个健壮。
老酋长又召来三位熊长,热泪盈眶地说:“你们真是天帝派来拯救毛奴人的神啊!”
天草国共有五个毛奴人部落。在这个部落的示范效应下,其他四个部落也纷纷仿效,实行夫妻家庭制。马夯从中国带来的五百名铁工全是光棍汉,经马夯鼓动,他们全都在天草国安了家,仍在铁工场上班。
老酋长去世后,马夯被推举为酋长。五个部落的联盟酋长去世后,马夯又被推举为部落联盟酋长,相当于毛奴国的国王。毛奴国与日向国铁工场有割不断的紧密联系,自然也就成了日向国的属国。
三个铁匠征服天草国的故事,从此在日向国传为佳话。
异人提议:日向国已是汉人、鸷人、熊袭人、毛奴人等多民族构成的国家,国名改为“日和”更好,意即大日向多民族的共和国。天孙采纳了异人的建议,将国名改为“日和国”。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四十五节 阿知 王仁 牛奔
天王的两个儿子神武和天命,已经八岁。神武为莺媛王后所生,天命为鹊媛王妃所生,神武仅比天命大一月。但神武长得较瘦弱,天性顽皮。而天命天资聪颖,长得又富态体面,深得天王宠爱,早早就被天王立为太子。
天王命阿直师兼作少傅,教二子学习中国典籍。因为东瀛这时尚无文字,也不可能有书籍,天王要把太子培养成为有文化有知识超过自己的新王,只能让太子学习中国典籍。
阿知本是逃难移民,出逃时一本书也没带。他只能凭记忆,将一些经典段落教给二王子。太子天命学习专注,每段经典,教一遍就能背下来。他的超常记忆力,的确让阿知震惊。神武则不同,学习时心猿意马,连一段经典都不能完整背下来。
阿知教二人学骑马,天命一看见马就哆嗦,不敢近到马跟前。阿知告诉他,马很温顺,不会咬人。天命还是死活不学骑马。神武则相反,对学习骑马特感兴趣,很快就学会。
阿知教二人学武艺和军事。天命说,“我一看见刀枪,就联想到人头落地,鲜血淋淋。”还振振有辞地说,“武器都是用来杀人的,武器越先进,杀人越残酷,学武艺就是学杀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摸刀枪。”阿知教导他说,“武器是用来打击敌人的,起码可以自卫。战争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战争发生,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将来作帝王怎么能不懂战争呢?”天命说,“我将来要作和平大王。”
阿知这才看到太子糊涂懦弱,胆小怕事的另一面。心想,帝王多是心狠手辣脸皮厚者,但有驾驭群臣的能力。象太子这样连一匹马都不敢驾驭的人,怎么能坐稳江山?
阿知给二人讲中国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如何成就霸业,讲秦始皇、汉高祖如何取得天下。又讲王莽、曹丕、司马炎如何篡位。以图用正反两方面的史实使太子觉悟。太子对这些故事记得烂熟,但也仅仅是记得烂熟,其天然禀赋却一点也改变不了。而神武听得眉飞色舞,他不是为了记故事,而是被故事中的人物深深吸引和打动。
一天,天命的爱犬咬伤了伺人。阿知借机给天命出了一道题,说:“太子应立即把狗打死,并主动向伺人赔礼道歉。”
“让我把自己的爱犬打死?没想到老师你这么狠毒!”天命竟然给老师瞪起了眼睛。
阿知耐心的开导他说:“诚心爱戴不属,是君王必备的品质。我给你讲个故事:中国三国时期,刘备起初十几年基本上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能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靠的就是关爱下属。一次,刘备为曹操所迫,从荆州南逃,赵云负责保护刘备妻小,当赵云冲出重围,身受重伤,从敌军中救出刘备的幼子刘禅来见刘备时,刘备竟感慨地把婴儿扔在地上,说,为一孺子,险折我一员大将!赵云当即跪倒,为刘备的知遇之恩感激流涕,左右文武也为之动容。刘备摔孩子,是他爱将惜才,对下属心诚意专的自然流露,也说明他善于笼络人心,因此,赵云能够辗转跟随,历尽艰险为之卖命。此次刘备被逼南退,有数万百姓弃家跟随,刘备自己说,宁可弃家室也不弃百姓。足见刘备在众人心目中是可依托之主,是得人心的。”阿知讲完这个故事,问天命,“难道太子的下属还不如一条狗重要吗?”
天命还满有理似的说:“他只不过是个下人,不是赵云。让我一个堂堂太子去给一个下人赔礼道歉,成何体统?挨咬是他自找的!”
阿知仍然耐心教导他说:“下人也是人。惹恼了下人,下人照样会坏大事。中国有句谚语叫‘砖头瓦块有时也能绊倒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吴广,两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领导天下人造反。这两个人以及响应他们起义的人,可都是普通小人物,都是‘砖头瓦块’,他们被秦始皇逼恼了,就起来造反,要推翻秦朝。陈胜说,王侯将相难道有种吗?皇帝不是只有哪一个人才能当。可惜,陈胜、吴广当了领袖就变了,傲慢乡人,无理下属,结果你猜怎样?吴广被他的部将田臧杀了,陈胜被他的车夫庄贾杀了。秦朝是被人民群众推翻的,陈胜、吴广也是被‘砖头瓦块’绊倒的。当然,你这个伺人不会因为被狗咬了就造反,但你要知道,人心向背最可怕。你应该从身边小事做起,逐步培养起爱护属下的品德。”
太子到底没有去赔礼道歉。后来这个伺人不幸身亡,给全家人都带来极大痛苦。
阿知又劝导太子,带上抚恤金,到人家家里安慰安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太子把头一仰,说:“我哪有那闲工夫?老师,你还是教我经典吧!”
阿知心里对他凉透了,感到太子徒有相貌和学问,却难成大器。
而神武对学武艺和军事更感兴趣,他整天缠着师傅让教他武艺,听讲打仗故事和排兵布阵。他虽然长的身单力薄,相貌平平,但潜在有主动、进攻、好战的“狮性”,是最可雕琢之材。
阿知毅然决定辞去少傅之职。阿知见到天王说:“太子与神武禀赋不同,兴趣不同,应因材施教。太子天资聪颖,勤学好问,记忆力超强。臣仅凭脑子里装得这点东西,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太子的需求。百济国博士王仁,通晓中国经典,学问之渊博,胜似臣下百倍,臣请陛下召来王仁做少傅!神武则对学武艺更感兴趣,臣的义父牛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做神武的老师也胜似臣百倍。”
天王当然高兴了。遂派使者前往百济,向古尔王索求王仁。召牛奔入宫做神武的老师。
使臣到了百济,向古尔王说明来意。为了两国关系,古尔王何惜一个王仁?何况,古尔王还记得,当百济面临高句丽威胁,有亡国危险的时候,向众臣征询对策,王仁却大谈兴修水利、富国兴邦的老话,因此,认为王仁是没多大用处的学究,遂愉快答应将王仁送予日和。
王仁也觉得自己在百济不受重视,满腹经纶,无以施展。到日和当少傅,正可以大显身手。他还想到,将来太子继了王位,自己就成了“太傅”,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就携带着《诗》、《书》、《易》、《礼》、《春秋》五经和《论语》等中国典籍,躇躇满志的随使臣赴日和国而去。
王仁接替阿知做了少傅。太子一看到新老师王仁带来这么多中国典籍,别提多高兴了。一连数日,读经通宵达旦。王仁也常教导他,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师徒二人的脾性太对把了!一个如饥似渴,孜孜不倦;一个悉心教诲,不厌其烦。与阿知相比,太子当然更喜欢王仁,常在天王面前夸赞王仁。
因教导太子有功,天王给王仁赐姓“西文首”,加职“文部臣”。除了教导太子,还负责文史、档案、外交文书起草事务,并协助太子向上层贵族推广儒学。
一天,王仁对天王说:“日和朝廷的文书档案,只能用中国文字来记述,日和国没有自己的文字,终究是件憾事。臣蒙生了创造日和文字的念头。”
天王异常高兴地说:“好啊!此举是惠及日和子孙的千秋伟业,朕全力支持你创造日和文字。”
王仁说:“创造文字是一项艰苦的大工程,王氏族人中有不少知识分子,若天王允准把他们迁来帮忙,会进展的更快。”
天王满口答应。遂派出大船前往百济,将五百多名王氏族人接来,统为“西文族”,归王仁领导。王氏本是中国齐地豪族,早年因战乱迁徙朝鲜半岛的带方郡,后因高句丽南侵,一部分王氏族人南迁到了百济,王仁的五百多族人是南迁百济的王氏族人中的一支。
造字工程尚未结束,王仁猝然去世。但人们知道,朝中的一些文书已经开始使用王仁创造的文字。其基本思路是用汉字为倭语注音,无法用汉字的就另造新字。
牛奔、神武师徒二人,纵马奔驰在大草原,张弓搭箭,追鹿逐兔。
牛奔突然跳下马来,弯腰捡起两个鹅卵石,向兔群掷去,两只兔子应声倒地。
神武看到,兴奋地奔过去,纵身下马,捡起两只兔子跑向牛奔喊道:“师傅真神啦!教我打石头!”
牛奔说:“刀枪剑戟是近距离作战武器,弓箭是远距离作战武器,石头是中距离作战武器,是在没有武器时,就地取材打击敌人的武器。打石头全靠多练,熟能生巧。”
师徒二人就以面前的大树杆为目标,投掷起石头来。
阿知辞掉少傅,全身心投入到他所衷爱的实业中去了。日和国的发展,需要更多铁器。在物部长官韩良的大力支持下,铁工场又扩大了规模。随着生产的扩大,原来的殷栗铁矿也不能满足需要,必须开辟新的铁矿场。阿知带着开辟新矿场的使命,赴往百济了。

第四十六节 路彪 岑狐
岑狐、桑狗二人潜伏在熊袭地,终于打听到,在日和国的将军中,有一个叫路彪的原是岑朋的部下,他的部队驻扎在熊袭城外。
二人化妆成日和士兵前往,声称有要事要见路将军。哨兵将他们引到路彪处。
路彪一眼认出岑桑二人,挥去身边人,近前低声喝道:“你俩好大的胆子!里边说话!”
到了里间,路彪继续说:“在日南就听说,你俩前来为岑朋报仇。就不怕掉脑袋?”
“怕者不来,来者不怕。”岑狐说,“听说留向早死了,不除掉天孙,我们誓不罢休!”
“我要是现在就把你俩宰了呢?”路彪说,“鼠目寸光的家伙!杀了天孙,日和国的江山就成你们的了?”
“我们不为江山,只为报仇。”岑狐说,“你不会宰了我俩,我俩对你有用。我知道你目光远大,你的目标是天孙的宝座,我俩起码可以帮你让天孙腾出这个宝座。”
“算你小子会说话。”路彪说,“眼下就有个差事,可以去实现你们的愿望了。”
岑狐:“什么差事?”
路彪:“你们到北边鬼倭国去,告诉鬼倭国王忽弥,日和国大军近日出征高句丽,日和城守兵薄弱,叫他们立即出兵攻打日和城。鬼倭南下时,你俩带路,见了天孙......”路彪做了一个杀头手势。
一日,运矿队长刘信子空船回来,急慌慌去向韩良报告:“高句丽攻占了带方,控制了殷栗矿山,驱散了采矿队员。高句丽兵驻守在矿山,严禁再行开采铁矿和煤矿。殷栗港也被高句丽兵控制,船队无法靠岸。听说高句丽军还在向南推进,与南面的新罗国遥相呼应,夹攻百济,百济国已危在旦夕了。”
韩良急忙将此情况报告了天王。天王一听,拍案而起。他很清楚,日和失去铁矿将意味着什么。如果百济灭亡了,日和开辟新矿源的可能也没有了。他立即升朝,召集文武,商讨对策。众臣到了,独车通未到,托人请假说“病了,卧床不起。”
众臣无不义愤填膺,众口一辞,力主派重兵支援百济。
向来沉默寡言的路彪,今日却一反常态,慷慨激昂道:“高句丽与新罗明知百济与日和是盟友,却根本不把日和放在眼里,公然挑衅。百济危在旦夕,如果日和坐视不救,就是背盟毁约,自毁信义。对于侵略者高句丽和新罗来说,它们会更加蔑视我日和,更加嚣张,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进犯我日和呢!”
天王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遂命道:“张泰为平西右将军,熊禄为平西左将军,你们各率一万五千兵力,立即出援百济!”
二将军领命,立即调集了船只兵员,向朝鲜半岛开去。

第四十七节 岑狐 路彪 车通
日和三万主力军出征后,国内仅剩下一万多兵力,且大都在南方,日和城仅有路彪的三千戍城兵在城外,金忠的一千禁卫军在城内守护。
鬼倭国的五万大军倾巢出动,在岑狐、桑狗引领下向日和城杀来。
鬼倭国的前身是邪马台。邪马台时期,十七岁的女子卑弥呼凭借“鬼道”惑众登上王位,统治达七十年之久,并且拥有周围三十个属国。卑弥呼死后,各派势力为争夺王位展开厮杀,致使一千多人丧生,谁也难以取胜。忽弥氏从中斡旋,推出年仅十三岁的壹与女王继位,才算平息了这场内乱,实际大权被忽弥掌握。后来,忽弥借与宿敌狗奴国战争之机,废掉壹与,篡夺了王位,改国号“鬼倭”。
探马飞报天王。大兵压境,天王才醒悟过来,他将主力军队调往外线作战大错特错,敌国乘虚进攻是早有预谋,日和朝中必有敌军内应,甚至是肇事的主谋。但他已来不及追究,亲自披挂上马,带着亲兵卫士冲了出去。
金忠率禁卫军接应天王也向城门奔去。
金忠下令:“严守城门!不准放进一个敌人!”
“不,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守是受不住的。”天王说,“禁卫军只有和戍城兵合兵一处,才有可能打败敌人。”
他们冲出城外,同戍城兵一起,与鬼倭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牛奔和神武持战刀背弓箭挎兜袋骑骏马,冲出城去,恰遇一队敌兵杀来。牛奔双手掷出卵石,将冲在前边的敌人击倒,踏着敌人的尸体,为神武冲出一条血路,二人向海滨铁工场方向奔去。
在家“养病”的车通,闻敌军入城,持剑出门,寻到太子,拉入一个地下密室。
城外的战斗异常惨烈,日和军寡不敌众,大多已战死。天王奋力拼杀,身已多处负伤。金忠掩护着天王,且战且退。
岑狐看见,从后张弓搭箭,瞄准天王,一箭射出,正中天王后背,天王趔趄几步,倒了下去。
金忠呼唤了几声,见天王已死,站起来大喝一声“我给你们拼了!”他背后又挨了一刀,也倒在了血泊中。
岑狐来到天孙尸体跟前,先是踢了一脚,又弯腰拍打了几下天孙的脸,摸摸鼻孔无出气,确信天孙已死。飞奔入城,直接奔向那个地下密室。
车通、路彪挟太子在此。岑狐进得密室正要向路彪报告,见车通在此,又慌忙缄口。
路彪:“但说无妨,车元帅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总策划、总指挥。”
岑狐这才又说:“天孙已经死了。”
车通:“你看清楚了?”
岑狐:“我亲手杀死他的,错不了。”
路彪:“你去告诉鬼倭统帅邪里村,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让他们立即撤兵!车元帅对他们的承诺一定会兑现。”车通先前派密使前去同忽弥密谋时,向忽弥承诺:帮他除掉天孙后,两国和好,永不再战。日和拿出五千两银子,三千匹丝绸,五百匹战马,作为对鬼倭出兵的赔偿。
岑狐出去了。他没有去找邪里村,鬼倭兵如约已经开始撤离。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死人滩,寻到同伴桑狗的尸体,摸了摸桑狗的脸以示安慰。又神情恍惚地来到天孙的尸体旁,愣了半天,不知是为自己的疯狂行为忏悔,还是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意义,扑通跪下,抽出刀来朝自己的脖子上抹下。
密室中的太子天命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哭着想要出去。
路彪对车通说:“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了,还留着他等他为老子报仇吗?”
车通给路彪使了个眼色。路彪搬住天命的头,咯吱拧了一下,把死了的天命拖到了一个阴暗角落。
车通欲篡夺王位的野心,是在征服熊袭后萌发并膨胀起来的,特别当天孙立了太子后,他下定了篡权决心。他总觉得自己是在为别人做嫁衣,为他人打天下,他认为开创日和国自己功劳最大,现在地位仅次于天王,他无法容忍天孙把王位传给儿子。他暗中策划了很长时间,终于制定出一套连环政变计划:釜底抽薪,怂恿高句丽侵占百济的殷栗矿山,切断日和矿源;调虎离山,鼓动日和调重兵支援百济远离国境;引狼入室,怂恿北邻鬼倭国乘机出兵攻打日和城;借刀杀人,借鬼倭或岑狐、桑狗之手乗乱除掉天孙。这套政变计划的实质,就是造成“天王在外敌入侵中丧生”的假象,同时便于将太子干掉。比明火执仗的政变夺权更具隐蔽性、欺骗性,更有利于夺权之后王位的巩固。他早已觉察到路彪也在觊觎王位,但他知道路彪的能力比起自己差远了,他与路彪沆瀣一气,只是暂时利用路彪。他打算在夺取王位后再除掉路彪灭口。
车通阴谋得逞,宣布自继王位。按承诺任命路彪为元帅,并命路彪立即赴南方,将国内尚有的兵力招来保卫都城。书包网 www.61k.com

第四十八节 天孙
黑夜的大雨冲刷着死人滩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将血污汇成浊流四处流淌。天孙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朦朦胧胧中......
五岁的小天孙在船上玩的兴致勃勃。他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嘴里不停地嘟嘟哝哝,一会儿对着大海嚎啸,一会儿学着父亲撒网拉网的样子,一会儿拨弄父亲捞上的鲜活乱蹦的鱼儿们,没完没了地自娱自乐,显现出他那不安寂寞、活泼好动、顽皮可爱的天性。
八岁的小天孙在船上捧起一条父亲刚捞上的大鱼自言自语,“你会在水里游,我也会,不信咱俩比试比试!”说罢抱起那条鱼,扑通一声从船上蹿下。鱼儿跑了,他却呛着咸水,拼命挣扎起来,手脚胡乱拍打。就是这胡乱拍打,却使他没能沉下去。
父亲急忙丢下渔网,跳下去抓住他,把他举起来撂到了船上。父亲上来,很生气地骂他:“不知死活的野小子!不会游泳咋能想跳就跳?不是爹在跟前,你小子早就喂鱼了!”
小天孙砸吧砸吧眼睛很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说我不会游泳?”
看着倔强的儿子,父亲又可气又可笑:“你那叫游泳?连狗刨都不是,那叫玩命!叫挣扎!回头让爹好好教你几招吧!”
天孙一蹦而起,拽住父亲:“现在就教!现在就教!”
父亲拗不过他,抱他下了水,让他扶着船帮,给他做示范。他看了一会儿便自信学会了,不耐烦地丢开船帮,勇敢地游了起来。好在有父亲把着,小天孙很快就学会了一式。
十岁的小天孙拎着冲浪板,和小伙伴们兴致勃勃地奔到海边,争先恐后地冲向海浪,踏着浪涌上下翻飞,直到玩得筋疲力尽方还。
暴风雨来临,别人都往家里跑,天孙却从家里往外跑。他欣喜若狂地在暴风雨中奔跑,又在电闪雷鸣、风雨天籁伴奏下蹦跳吼叫,独自表演。
一棵大树下,天孙双手叉腰站在石墩上,喝令玩伴们“都给我跪下!”他高傲地俯视着乖乖跪在他面前的伙伴们。雨来了,他蹦下石墩,操起撂在一边的小棍子一挥,高喊“冲啊!”玩伴们也纷纷拿起“武器”喊叫着“冲啊!”跟着跑向雨中。
邻居大娘对他说:“小时候,你爹请人给你算命,算命先生说你是水命,得水则活,得水则旺......”
天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大雨淋淋,伸手不见五指。他艰难地爬了几步,背上带着箭趔趔趄趄站立起来。心想,都城被敌人占领了,日和国完了。他茫然不知所向地挪动了蹒跚的脚步。不知走到了哪里,他再次昏了过去。

第四十九节 路彪
路彪非常清楚,车通是在利用他。但他自觉棋高一筹,他也在利用车通。靠他的地位和力量,要夺取王位谈何容易。他利用车通政变当上元帅后,就可以象留向继陶濬位、天孙继留向位、车通继天孙位一样,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路彪先找到丁卯调动骑兵,却吃了闭门羹。丁卯已知天王战死,车通称王,根本不会听他调度。丁卯借故天孙有言在先,没有他的手谕和兵符,三千骑兵任何人无权调动。
路彪只好带着四千鸷人步兵回到都城。
车通摆下盛宴,热情地为路彪接风。早有戒心的路彪感到车通要对他下手了。两人将举酒杯时,恰有一阵风吹来,将案上筷子吹落,车通俯身去捡筷子,路彪迅即将两人的酒杯调换。车通捡起筷子放回,又举起杯子,二人同时一饮尽。
少顷,车通肚子痛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喝下了自己备的毒酒,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路彪假装震惊:“天王!怎么了天王?”
车通忍着剧痛指了指路彪,挣扎了一会儿,便翻倒在地 。
路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跟我斗,你小子差远了!”
只当了二十天天王的车通死了。路彪以“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立即登上王位,终于实现了他蓄谋已久的愿望。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五十节 阿知
却说阿知刚到百济时,见了古尔王,向其介绍了日和国的发展情况,商议开采新矿事宜。忽闻高句丽军大举南侵,占领了殷栗矿山,并明令禁止开采铁矿和煤矿。阿知甚觉蹊跷,高句丽明知日和与百济是盟友,悍然入侵百济,明显是针对日和国的挑衅行为,特别是军队占领矿山之举,意图更加明显。
阿知急忙又去见古尔王,商讨御敌之策。又闻南面新罗也蠢蠢欲动,与高句丽遥相呼应,夹攻百济。百济军不得不两面应付,兵分两路,南北御敌。
新罗对日和军来援百济必从弁韩港登陆早有预料。新罗仅派出三千兵力,在弁韩港假示抵抗,边打边退,引诱日和军追赶他们。日和军怕被敌军诱入包围圈,停止了追击,但已远离港口。
与此同时,一小股新罗水军,悄悄出动,包抄了停泊在弁韩港湾的日和军船队。将带来的柴草、硫磺等燃料尽皆抛到日和船上,在上风头放起火来,风助火势,大火很快在所有船上漫延燃烧。这些大船抛锚停泊,船体又连在一起,船上仅有极少数水手士兵留守,他们既无法起锚,又无法立即将船体脱开,眼睁睁看着这些大船被烧成灰烬,来不及逃生的水手士兵大多也葬身火海。
正在百济国危急时刻,阿知得知张泰、熊禄二将军率三万日和大军来援,已攻下弁韩港,正向新罗腹地推进。阿知起初高兴了一阵,转念一想,不对!天王派三万主力来援百济的举动太轻率了,若北邻强敌鬼倭国此时进攻日和,日和岂不是十分危险了吗?这很可能是敌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实施的阴谋。
阿知立即只身潜往新罗,见到张泰、熊禄二位将军,告诉他们:“高句丽占领矿山,吸引日和军来援是一个大阴谋,日和国已十分危险。请二位将军留下一万兵力,另二万兵力立即返回国内。”
二位将军感到事态严重,商定由熊禄率一万兵留下,张泰率二万兵立即返回。
当张泰率军撤至弁韩港时,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停泊在弁韩港的日和军船已全部被烧毁,弁韩港的设施全被破坏。日和军不但没有船只可返航,而且,即使日和派来新船只,也已无法在弁韩港停靠上岸。
张泰立即率军返回,又与熊禄汇合,向熊禄说明无法返回情况后,飞马赶往百济,建议召开百济军与日和军紧急联席会议。
古尔王立即召来朴宾将军,与阿知一同赶往日和军驻地,与张泰、熊禄共商应对之策。阿知说,新罗使用“上楼抽梯”的诡计,意图已昭然若揭,就是要将日和军拖在这里,以便日和境内敌人的行动。事已致此,日和的国内战线我们已顾不得了,只能各自为战。从战略上看,我们已经中了敌人的诡计,处于被动地位。但是,我们的被动局面并非不可改变。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以我们所处的被动境况来激励全军斗志,齐心协力,同仇敌慨,以破釜沉舟之决心,彻底清灭新罗,打垮高句丽,就能变被动为主动。即使日和政权被颠覆了,日和国暂时灭亡了,我们也一定能再打回去,消灭敌人,东山再起。
联席会议一致推举阿直师临时担任两国联军统帅,统一指挥两国军队的行动。
阿直师临危受命,他冷静地分析了敌我双方形势。新罗既然敢将日和军拖困在它的境内,必然作了持久战、游击战的准备。联军速战速决的可能行并不大。日和军虽为劳师远征,但有百济国的后勤保障,并不惧持久战。决定首先攻占新罗都城庆州。他料定新罗朝廷可能早已转移,但攻下庆州,政治意义巨大,可加速新罗的灭亡。在攻打庆州之前,阿直师派出侦察兵,分别扮作农民和商人,对进入庆州的路线和庆州城内状况进行了详细侦察。侦察结果表明,可以进入庆州的东南西北四条道路中,北路必经过一段山险峡谷,西路必经过一片深草密林,这两处都是极易布置伏兵的地方。而东、南两路则无险要可凭。但侦察人员反复侦察,并未发现北、西两路险要处有伏兵的蛛丝马迹。城中仅有八百守城士兵,朝廷要员及其家属都已秘密转移,只有一个新罗王替身在忽悠城中百姓。
阿直师命朴宾将军继续坚守百济都城慰礼,以免被新罗军突然袭击。命日和的张泰、熊禄将军合兵一处,攻打庆州。
日和三万兵从南路直扑庆州。区区八百新罗守城兵根本无力抵抗。日和军用巨木撞开城门蜂拥杀入,守城的八百新罗兵早已弃城而逃。日和军占领庆州城后,将那个新罗王替身的尸体悬于城门,以假当真,并贴出告示昭告全国。
告示曰:“新罗王儒礼尼师古,外侵内侮,作恶多端,向与百济、日和为敌,勾结高句丽无端侵犯百济,上天降罪,今已伏诛。新罗军已投降,新罗国己灭亡,新罗故境并入百济,新罗旧制一律废除,新罗货币从此作废,通用百济四铢。新罗地方官员可一如既往,各司其职,百姓各安其业。新罗朝廷官员,弃暗投明者,百济国继续赐官享禄。负隅顽抗或图谋不轨者,格杀无论!”
同样的告示很快贴遍新罗全国。新罗国灭亡并入百济国的消息尽人皆知。此举目的是先声夺人,扰乱新罗军心,制造新罗朝廷内讧,诱使新罗主力军队露面。

第五十一节 新罗王
在敌人的整个阴谋计划中,新罗的任务是将日和军拖在这里。日和军的船只已被烧毁,日和军已无法返回,新罗军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再与日和军拼杀。新罗军统帅金南奎认为,只要新罗军隐蔽起来,坚持不与日和军正面接触,坚守不战,日和军就如笼中困兽,干着急没办法。日和军不可能长久呆在新罗。等他们弄到船只,能够返回的时候,东线进攻日和的目的早已实现。新罗军掩护着新罗朝廷,藏身于新罗北部边境与高句丽接壤的深山里,等待着日和军自行撤退。却未料到,百济与日和联军来了这么一手,先声夺人,使全国人都知道新罗国已经灭亡了,新罗的地方官员们俯首听命于联军,向联军提供粮草贡赋,这使得新罗王忍无可忍。
新罗王命令金南奎立即率军出山,夺回庆州,向国人告知真相。
金南奎却坚持按既定方针办,并向新罗王力陈利弊说:“联军散布新罗灭亡的消息,用意就是激怒大王,扰乱军心,使我军失去理智,凭一时义愤出山反击,从而暴露我军行踪,好于我军决战。现在出山,正中联军诡计。假的必竟是假的。联军散布新罗灭亡的消息,不等于新罗真的灭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新罗王怒不可遏地斥责金南奎道:“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日和军能如此嚣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外敌入侵,国难当头,你身为军队统帅却不思御敌,反倒固执无为躲藏,居心何在?要你何用?来人!将金南奎就地正法!”
金南奎还要辩解,已被侍卫军士绑了起来。
文武众官纷纷进帐叩首,为金南奎求情说:“大敌当前,临战斩帅,实为不妥,请陛下且寄下他一颗人头,待其疆场杀敌,立功赎罪。”
向与金南奎不睦,早有心取代金南奎之职的参军金下石向新罗王参道:“日和军不过三万,我军也有三万,日和军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若积极抗敌,日和军早就被我军打垮。即使全军坚守庆州,日和军也休想进城一步。如今主动放弃都城,无异于卖国卖主。我怀疑金南奎早就与敌通谋。”
经金下石这么一烧底火,新罗王喝令军士:“将金南奎立即斩首!再为其求情者一并斩首!”
军士将金南奎拉出帐外,砍掉脑袋,奉于帐内。
新罗王道:“金南奎畏敌不战,咎由自取。有再谏避敌者,与金南奎同样下场!”众将官无不愕然。
新罗王:“金下石听命!”
“臣在。”
“孤命你接替金南奎之职,为大将军,立即拔营出山,与日和军决战,夺回庆州!”
“遵命!”
金下石率新罗军拔营出山。
新任参军白社提议,大军应绕道东路向庆州进发。绕道虽远,但无途中中伏之忧。
浮躁轻狂、刚愎自用又急于表现自己的金下石斥责白社说:“本帅自幼熟读兵书,岂不知兵法?你只知按常规出牌,有何高明?敌料我必走东路,我偏走北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速胜。”于是,下令大军从北路向庆州火速前进。
在接近十里峡谷的时候,金下石命白社率一千兵士,分两批作探路前锋,两队要间隔半里行进。大队兵马又间隔半里随后。他认为这样就可确保大军无虑。即使前面有伏兵,大队兵马仍有回旋余地。

第五十二节 阿知
探马将金下石率三万新罗兵全部从北路向庆州进发的消息,飞报于早已埋伏在十里峡谷的熊禄将军,随后又飞报于庆州城内的阿直师主帅。
日和军战领庆州后,留下五千士兵守城。其余兵力分别埋伏于西路的丛林和北路的峡谷之中。得到探马来报消息,阿直师急令埋伏在西路丛林中的张泰军,火速率军开赴北路的十里峡谷,支援熊禄军。一面又令朴宾将军率一万百济军火速赶赴庆州城外北路口,截住新罗残军。
张泰军赶到十里峡谷时,新罗的小股前锋队伍已开始进入日和军伏击圈。张泰迅速与熊禄会面,由熊禄担任临时总指挥。
熊禄密令全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暴露,不得出击!”
待两股前锋队伍过后,新罗的大队人马接着进了包围圈。
熊禄将军让张泰调出一部分军士向北悄悄转移,去包抄敌军后路,以免攻击开始后敌军掉头溜掉,力求此战将敌军全歼。
金下石骑在马上,洋洋得意地对左右说:“果不出我所料。日和军统帅不过是平庸之辈。如若真在此布下伏兵,我军休矣!”
金下石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炮响,两边崖上喊杀声四起。紧接着,大群大群的滚石横木咆哮而下,乱箭如暴雨般射来,燃烧着的柴捆如一条条夺命的火龙从天而降。新罗军顿时慌作一团。被乱石砸死、乱箭射死、大火烧死者不计其数,乱石与死尸层层加厚,堵塞着路面。后队的残兵企图回逃,早被堵住退路。
待日和兵呼啸冲下时,活着的新罗兵已所剩无几,皆乖乖投降。
打扫战场时,新罗降兵指认了金下石尸体。又从乱尸中找到了扮作下级军官的新罗王的尸体。
白社率领的一千名前锋士兵,侥幸得脱,他们拼命逃窜,哪里还敢上庆州去?他们逃到一山坳处,白社仰天长叹,对士兵们说:“金下石不听我言,方有此祸!这个祸军殃主的蟊贼死有余辜。可叹从此新罗军完了,新罗国完了!大家各自逃命吧!兴许有朝一日,英雄再出,新罗东山再起。那时,如果大家还有人活着,再为国效力吧!”
“不!我们不能散伙!”突然,下士军官罗再兴高喊,“你白社就是英雄,我们都是英雄!苍天有眼,留下我们,就是留下了新罗复兴的希望!新罗军没有完,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是燎原的火种,新罗国也没有完,死了儒礼尼师古,就不能再有一个白社王吗?白社王这面大旗从现在起就要树起来,我们要再造一个新罗!”
这一千新罗兵在罗再兴慷慨激昂的感染下,一齐振臂高呼:“白社王!白社王!再造一个新罗!再造一个新罗!”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五十三节 阿知
征服新罗后,联军兵锋指向高句丽。然而,高句丽兵多地广,打垮它绝非易事。
阿直师派出大量细作,深入高句丽腹地。得知高句丽有五万兵力,全部布防在南线,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南侵上,多年来无人骚扰其北方,因此,它完全忽略了北方的防守。阿直师又得知,中国正处于混乱之时,中国北方各族纷纷割据称雄,虎视中原。鲜卑人慕容廆在棘城建都,占据了关东大片领土。高句丽的北邻,就是慕容廆的领地。慕容廆受晋封为“持节都督幽平二州东夷诸军事、平州牧、封辽东郡公”,使慕容氏取得统辖辽西、辽东等郡的合法权力。阿直师想,若怂恿慕容廆出兵,占领高句丽北方,再与百济军南北夹击,则高句丽就难逃厄运。
阿直师谏请古尔王,派辨士张从出使鲜卑,说服慕容廆出兵占领高句丽北方,再与百济南北夹出乐浪。慕容廆早就想灭掉多次侵扰国土的高句丽,遂命东藩王慕容真统兵八万,轻而易举地袭取了高句丽的北方八城。
高句丽王西川王得知北方陷落,八万鲜卑兵又准备集结南下攻取乐浪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急令快马报于带方统军大将卫盈,令其北撤,与乐浪罗贯军合兵一处,抵敌鲜卑。
阿直师得知张从游说鲜卑出兵成功后,早料定带方军必然北撤,便做出了消灭卫盈于撤军途中的部署。从带方至乐浪,只有两条道可走:出带方往北走近路,必经灭恶山黄崖涧;出带方城往东北至雀罗再拐向西行,至雀罗前必经一段丘岗地带。在卫盈军出动以前,阿直师就命朴宾和熊禄各率兵二万,趁着大雾掩护,分别埋伏于黄崖涧和雀罗丘岗地带待敌。命张泰率兵二万,待卫盈军出动,便尾随其后。如果卫盈走黄崖涧,他必成为当年在此覆灭的金凡南第二;如果卫盈走丘岗地,熊禄与张泰便可前后夹击,将其消灭在丘岗地带。
卫盈接西川王北撤密招后,立即率军出了带方城。狡猾的卫盈果然未走近道,率军出东门,一望东北而去,准备绕道返回乐浪。
探马报知卫盈军出了带方城,往东北而去,张泰便率军尾随其后出发了。
卫盈军行至丘岗地带时,早已等待在那里的熊禄一声令下,日和军四下杀出,截断了卫盈的去路,两军厮杀起来。张泰率军赶到。卫盈的两万兵被四万联军兵前后夹击,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虽奋力拼杀,但已死伤大半,余者四散逃命。卫盈仅带着几个亲随落荒而逃。
打垮卫盈后,联军直驱乐浪。
乐浪城已被鲜卑军攻破,鲜卑军正与高句丽军在城中激战。
阿直师命联军分别把守乐浪城外的各个要道路口。
高句丽残军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着西川王逃出城来。正遇朴宾将军,将其团团围住。朴宾大喝一声:“西川王,还不下马受降!“
西川王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一军士上前一刀,就势削下了他的脑袋,其残部随从皆跪地求饶。
高句丽败亡后,按照约定,乐浪城及其以北地区,尽归鲜卑;乐浪一线以南地区尽归百济。从此,百济与鲜卑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殷栗矿开始恢复生产。日和与百济商定,筹备再开一个新矿。
百济派出船只将日和军送往熊袭港而去。

第五十四节 阿知
路彪原以为支援百济的三万大军不可能再回来了,闻大军得胜回返,他慌了手脚。忽然心生一计,急忙派亲兵乗快艇前往海上拦截,传他的命令。
快艇截住大军船队道:“张泰、熊禄听令:天王命你们立即前往萨摩港登陆,天王在那里等待你们。”
二将军:“遵命!”
他们想,只要天王安然无恙就好。遂率大军往萨摩港驶去。
阿知问张泰:“为何不在熊袭港就近上岸?”
张泰如言相告。阿知释然。
大军到达萨摩港,从那里上了岸,等候多时,不见天王踪影。
丁卯的骑兵师距此不远。闻张泰、熊禄率大军在萨摩港上岸,丁卯立即率骑前往探望。张泰急问:“天王在哪?”
“哪个天王?”丁卯反问。
“还能有几个天王?”张泰以为丁卯开玩笑。
“你们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丁卯说,“你们出兵后,鬼倭军大举入侵,我们的三千戍城兵、一千禁卫兵全部战死,天孙天王也在与敌军拼杀中战死了。”
张泰、熊禄、阿知大惊。
“现在谁是天王?”熊禄急问。
丁卯:“听我说。天王遇难后,鬼倭军莫名其妙地又撤走了。车通继承了王位,他派路彪前来调兵,我以不见天孙手谕和兵符为由,没有理睬他。路彪就调走了四千鸷人步兵,前往保卫都城。路彪回去后,车通又莫名其妙的死了,现在路彪称天王。”
“怪不得怕咱们从熊袭上岸!”熊禄道。
熊禄、张泰不约而同地看着阿知。
阿知说:“已经很清楚了,鬼倭入侵是车通策划的阴谋,目的是借刀杀人,篡夺王位。路彪是车通的同伙。他们的阴谋得逞后又自相残杀,车通死了,路彪赢了。”
张泰、熊禄、丁卯同时骂道:“这两个王八蛋!”
张泰:“这么说,路彪现在只有四千鸷兵?打他!”
熊禄:“打!打这个狗娘养的路彪。”
丁卯:“路彪不堪一击,光我的三千骑兵就够了。”
“我劝三位将军莫急!问题没有那么简单。”阿知说,“路彪虽然只有四千鸷兵,但是,要知道他背后还有五万鬼倭大军做后盾,而且鬼倭还有十几个属国听他指挥。我们必须好好筹划一下,方可进军。”书包网 www.61k.com

第五十五节 阿知
路彪将张泰、熊禄骗到了萨摩,料定他们得知真相后必来攻打。他知道凭身边的四千兵力,根本无法与张泰他们抗衡,于是立即派人去向鬼倭求援。
鬼倭王忽弥知车通已死,车通对他的许诺也泡汤了。他决定利用路彪之邀的机会,占领熊袭。他的如意算盘是打败日和大军,在熊袭扶植起路彪傀儡政权,迫使其成为自己的另一个属国。
鬼倭大军开到熊袭,重兵屯于临近熊袭城的熊袭港和熊袭南部的国见山、出水山一线,以阻止南方的日和大军。
鬼倭兵在熊袭烧杀抢掠,有恃无恐。他们捣毁了日和的钢铁工场,东汉直部民大都逃往马夯的天草国避难去了。
牛奔带着神武,乗小船去了萨摩,找到了阿知他们。
阿知问:“义父知道太子的下落吗?”
“早死了。”牛奔说,“上次鬼倭来的时候就死了,给他爹一天死的。咋死的不清楚,有人看见了他的尸体,扔在草丛中。”
“不是车通,就是路彪弄死的,丧尽天良的东西!”阿知愤愤骂道。
急性子的熊禄说:“快说说怎么打路彪这个狗杂种吧!”
张泰说:“阿直师的才能在我等之上。我军声援百济,大获全胜,就是阿直师指挥的。我提议,此次征伐鬼倭和路彪,还由阿直师总指挥。”
熊禄、丁卯、牛奔异口同声说“同意!”
阿知说:“打击侵略者和阴谋篡权着,我们出师有名。但是,我必须声明,我们取得胜利后,应该拥立天孙的长子神武继承天王之位,否则就失去了战争意义,我这个总指挥不作也罢。”
张泰:“那是当然的,我们不能学车通、路彪,耍阴谋搞分裂,应该同心同德。”
丁卯:“我就是这么想的,毫无疑问。”
熊禄:“我看应该先立后破,先拥立神武继位,把‘神武天王’这面旗帜竖起来,昭告天下,并揭露路彪篡权的真面目,打路彪更有力。”
牛奔:“熊禄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为了神武的安全,还是先破后立更稳妥。神武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没有自我保护能力,过早暴露出来很危险。一旦神武出了意外,我们的队伍想不分裂都难。”
熊禄:“这么说,那就先破后立。”
阿知问牛奔:“韩良、异人在哪?”
牛奔:“在熊袭城里,我估计,他们不明真相,被路彪利用着。”
“知道了。”阿知点点头,对大家说,“作战方案,容我考虑清楚了再给大家商议。”
两天后,阿知召集张泰、熊禄、丁卯、牛奔道:鉴于敌军人多,相对强大,而我军人少,相对较弱,不能死拼硬打,应以智取为上,分而击之为下。
上策是调虎离山之计,鼓动投马国出兵进攻鬼倭,迫使忽弥从熊袭撤兵去对付投马。此任务宜牛奔师傅前去完成。投马原是邪马台的最大属国,在卑弥呼女王当政时期,投马就不接受卑弥呼派出的军事官员。忽弥篡权后,有几个属国宣布独立,投马是其中之一,它不但摆脱了鬼倭的控制,而且早有取而代之为盟主的野心,故此可行。牛师傅在完成此任务后,再潜往鬼倭,唆使忽弥撤兵。若邪里村拒不撤兵,就使离间计,怂恿忽弥杀掉邪里村。若敌军全撤,我军即可轻易拿下熊袭城,解放熊袭全境。此举成功,牛师傅一人足当万人之师,不战而屈人之兵,故为上策。
若敌军部分撤走或者都不撤走,就实施下策,下策就是分而击之。我军先以重兵集结于国见山和出水山一线,造成从陆路进攻的假象,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此,以便船只将丁将军的骑兵北渡至有明海秘密登陆,那里是广阔平原,利于骑兵作战。丁将军的任务是,登陆后南向攻打熊袭港,打垮或击溃敌军,占领熊袭港。我大军秘密撤走,也走水路,从熊袭港登陆,迅速拿下熊袭城。之后,全军挥师南下,将国见山、出水山的敌军分隔开来,各个击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五十六节 牛奔
牛奔把神武送到了天草国,叮嘱阿知妻夏莲好好照看着,自己上投马国去了。
投马国位于东海之滨,日南城的北方,是故国日向的北邻。牛奔单骑独身,驮着包裹,挎着兜袋,走自己国境的陆路前往投马,一路顺畅,两日便到,下榻在投马城外。
投马人虽然摆脱了鬼倭统治,但其对“天照大神”的信仰并未改变。牛奔此行的目的就是扮演“天照大神差使”,鼓动投马攻打鬼倭。牛奔原是隐居于太行东端天门山的仙人,除了修身养生,对“真身瞬变”、“意念取物”、“ 隐身遁形”、“仙体升天”等把戏非常娴熟。鬼倭人的“鬼道”把戏与之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依牛奔的道行,在鬼道系的任何国家称王都绰绰有余。
他用带来的行头化好妆,粉墨登场了。
来到宫前,牛奔对宫门侍说:“我是天照大神差使,有要事见你们大王!”
宫门侍见其穿着,不过平头百姓一个,审视了半天,将信将疑地去报告了投马王。
投马王一听,不禁大惊。心想,何事惊动了上天?天照大神差使到此,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他诚惶诚恐地赶紧走下御座,整整衣冠,出宫相迎。出得宫门,左右看看,问宫门侍:“天照大神差使在哪?”
宫门侍指指来人。
投马王见那人穿着粗麻布补丁衣,一副平民模样,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恭敬心情,睨视了半天没言语。
牛奔主动上前施礼道:“大王以为天照大神差使应该是什么样?”
投马王眨眼间,来人突然变成一位金盔金甲、面目狰狞的武士,这武士又伸手向空中一抓,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握到了手中。
投马王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浑身觳觫起来。
宫门侍也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别怕大王!”眨眼间,牛奔又变成一位白衣秀士道,“小神是来向你道贺的!”
投马王这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道:“不......不知......天使到此,失敬!失敬!天使里面请!”
进得殿堂,投马王示意天使上坐:“天使请!”
牛奔道:“小使在天为神,在地为民,大王请!”
投马王不敢上坐,亦不敢正视,躬身道:“不知天使到此,有何指教?”
牛奔道:“恭喜你!天照大神特派小使前来告诉你:鬼道诸国的盟主轮到你投马王弥弥呼作了!鬼倭王忽弥心术不正,他的盟主寿数已尽。天照大神将他的军队遣往熊袭,就是让你趁机赶紧率军前往鬼倭国,夺了忽弥的盟主位。事不宜迟,错过了机会,这盟主的位置可就成别人的了!决断与否,你自己做主。以小神之见,天命不可违!请你好自斟酌,小神去了!”说罢一转身又变作一位黑衣道人,出门而去,倏忽不见了。
投马王愣了半天,突然跪下,惊喜地朝天揖道:“谢谢天照大神关照!谢谢天使特意相告!谢谢上天原诸神!,我弥弥呼绝不辜负上天厚望!我即刻就出兵,去夺取上天原赐与我的盟主之位。”
牛奔暗中观察,见投马军队开始集结,知道自己的“演出”成功,回到下榻处,收拾好行头,出门跨马,向鬼倭国飞奔而去。

第五十七节 牛奔
牛奔到了鬼倭国,下榻在鬼倭都城外的一个小村,化好妆,出了门,准备如法炮制。
且说鬼倭王忽弥出兵占领熊袭后,得意洋洋,整日沉醉于花天酒地。他正与嫔妃们一边饮乐一边欣赏歌舞,宫侍进来悄声向他报说:“陛下!宫外有位自称‘天照大神差使’的,说有要事要见陛下。”
“什么什么!?”忽弥不知是太觉意外还是真没听清楚,连连惊问。
“宫外有位自称‘天照大神差使’的,说有要事要见陛下。”宫侍又重复说了一遍。
忽弥这才呼的一下子站起来,慌了手脚,一边挥着嫔妃们和歌舞乐队散去,一边自语“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赶紧整衣扶冠,出门相迎。
宫侍陪着他正急惶惶地在甬道上走着,忽听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忽弥!”
忽弥惊回头,见一位破衣烂衫的老者站在面前拈髯道:“忽弥!你好快活呀!你大祸就要临头了,还整日沉浸在纸醉金迷中,浑然不觉。”
“你是谁?”忽弥喝问,“一派胡言!”
老者说:“我是天照大神的差使,怎么?不像吗?”
“他不是!”宫侍指着老者说,“方才那位是个年轻的白衣俊士。”
宫侍言未毕,老者突然就变成了年轻的白衣俊士道:“他说的没错。”
忽弥和宫侍惊慌地四下瞅瞅,周围确实没有别人。
白衣俊士说罢,眨眼功夫又变成一位金盔金甲、面目狰狞恐怖的武士,他伸手向空中一抓,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握到了手中。
二人惊吓的赶紧跪下,连连磕头作揖。忽弥把脸瞒在地上道:“忽弥肉眼凡胎,不识天使驾到,罪该......”
“打住!打住!”天使又变回白衣俊士道,“别说千死万死的,自咒没用。纵然是一介草民给你提个醒,你也该思量思量不是?大王请起!”
忽弥听到天使称他“大王”,心里才有些安慰,哆嗦着站起:“天使请殿内说话!”
“不必了。小使受天照大神差遣,特来告诉你:你的盟主位置快要坐到头了,将有新的盟主前来取代你,你好自为之吧!小神就要回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小使转告天照大神吗?”
做官的人最怕丢官,做王的人最怕失去王位。忽弥一听自己的王位快要坐到头了,顿时象失了魂似地赶忙又跪下,拽住天使的裤腿求道:“别别,天使别走!忽弥求您向天照大神美言几句,我的王位不能说没就没了呀!”说罢,眼巴巴地仰望着天使,等天使答应。
天使想了想道:“也罢,小神乐意做这种好事,我就为你求这个情。你可得配合好啊!”
“哎!哎!一定配合好!”忽弥问,“我该怎么配合?”
天使道:“今夜亥时,你率领你的臣下都到祭天坛前,向上天原虔诚祈祷。小神本是天上一昪星,你们会亲眼看到小神真身升天而去为你求情的情景。”
忽弥立即昭告众臣,斋戒沐浴更衣,于今夜亥时到祭天坛前集合。
当夜亥时,忽弥率文武大臣在祭天坛前齐刷刷跪下,仰天合掌,闭目祈祷。
夜幕下的祭天高坛显得格外肃穆,天使款步走向高坛,沿阶而上。
忽弥和众臣们都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都想亲眼目睹天使升天的情景。
天使步入坛顶中央,隔着三尺坛沿,坛下的忽弥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了。
忽弥他们正在着急的时候,忽见一团火焰腾起,坛下顿时哗然。只见从坛顶升起的那团火焰迅速升空,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颗大亮星。忽弥他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惊愕地仰望着。那颗亮星不断上升,俨然天庭群星之一员。那亮星渐渐变成了中星、小星,越升越高,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在茫茫苍穹中。
牛奔心里清楚,所谓“仙体升天”,不过是他自制的热气伞表演。但是十分迷信的鬼倭人对不可思议的现象总爱与神鬼联系在一起。忽弥和众臣亲眼所见,对天使化作昪星升天而去的事实深信不疑。
忽弥他们还在倾望星空,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神奇中,眼巴巴地等着天使回来。
忽听有人叫“大王!”大王收首一看,是白衣俊士天使站在他的面前,他更觉得不可思议。
“天使!你不是化作昪星上天了吗?”忽弥惊讶地问。
天使说:“从地下到天上,需打盹儿功夫;从天上到地下,只需眨眼功夫。小神已经向天照大神求过情,回来了。”
“天照大神怎么说?”忽弥急切地问。
天使凑近忽弥耳边悄声说:“天机不可泄露,这里人多,等回到宫中,小神个别告诉你。”
回到宫中,忽弥又亟不可待地问天使:“天照大神怎么说?”
“小神向天照大神求情说,忽弥是个好人,治国有方,就让他继续干下去吧!天照大神说,那要看忽弥的造化了!看他怎么应对投马国弥弥呼的挑战。弥弥呼已经率军向鬼倭国进发,去夺取忽弥的王位,忽弥若能打退投马军,他的王位还能保住。他若抵御不了投马军,他的王位就很难保住了。”
忽弥一听,头都大了,原来想夺他王位的是弥弥呼!他知道弥弥呼刁钻凶悍,不好对付,急得爪耳挠腮,对天使说:“这可怎么办呢?我把军队都派往熊袭去了,怎么抵御弥弥呼?”
天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摇摇头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小神不便多参言。”
忽弥象是对天使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调周围属国的军队,靠不住,也来不及了。只有把调往熊袭的本国军队火速调回,还能赶得上。”
天使边点头边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看着办吧!兴许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小神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该走了!”言毕出宫而去。
忽弥只顾挠头踱步,想着御敌之事,天使已经走了他浑然不觉。他突然喊“来人!”
宫侍赶忙进殿:“臣在!”
“传兵部大佐!”
“是!”
不一会儿,大佐进殿。不等大佐开口说话,忽弥一边将令牌和兵符交与大佐一边命令道:“你即刻前往熊袭,传朕的旨谕:投马王弥弥呼亲率大军来犯我国,令邪里村率全军火速撤回,抵御投马军!”
“遵命!”
大佐跨马,向熊袭奔驰而去。
大佐刚走,忽弥又传来横二道:“你火速前往熊袭,若邪里村已经撤军便罢,若其无行动,就立即将他处斩,朕命你代之为统帅,率军火速撤回,击溃投马军!”
“是!”横二兴冲冲而出。
横二哼着小曲跨上马,喜不自禁地也向熊袭奔驰而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五八节 阿知
大佐马不停蹄地奔到熊袭城,下了马,一溜小跑,找到邪里村,向其出示令牌和兵符道:“大王有令,投马国国王弥弥呼亲率大军来犯我国,现已在途中,大王令将军率军火速撤回,打退投马军!”
“知道了,我马上就撤军。”邪里村道。
大佐得到了邪里村的撤军承诺,回朝复命去了。
邪里村早有篡权野心,他想,这可是天赐良机。他嘴上答应立即撤军,心里却在想,等弥弥呼杀了忽弥,再回军攻打弥弥呼,赶走了投马军,鬼倭王的宝座自然就是他邪里村的了。
路彪一听说邪里村要撤军,缠住邪里村道:“你可不能撤军呢!你撤了军,我怎么办?”
邪里村正好借此故,拖延着不下撤军命令。
横二在路上就想好,无论邪里村是否开始撤军,他都要杀掉邪里村。他朝思暮想取代邪里村,掌握军权,忽弥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岂肯放过?
横二见了邪里村道:“邪里村听旨!”
没有任何提防的邪里村刚刚跪下,横二迅即拔刀劈向邪里村的脖颈,邪里村的头颅瞬间骨碌到了地上。
杀了邪里村,横二即刻下令火速撤军。
几个传令兵飞奔各地,传达火速撤军命令。
把守熊袭港的鬼倭军撤走了。
把守国见山、出水山的鬼倭军,一队队都在跑步撤退。
与此同时,日和大军已从水路赶到了熊袭港,顺利登陆。原来,阿知久等牛奔不来,也不见鬼倭有撤军动向,以为牛奔出了什么意外,就开始实施第二套方案。丁卯的骑兵师在夜色掩护下,连夜赶到有明海,正寻不到港口,忽然天空闪现团团火光,照得海岸线如同白昼,他们很快找到了港口,迅速上了岸。天一亮,骑兵师就扑向熊袭港,不料把守熊袭港的鬼倭军已经撤走,他们顺利地占据了熊袭港。骑兵师出发后,屯集在国见山和出水山南一线的主力军也秘密撤走,乘船北上,到了熊袭港,见丁卯军挥动旗帜,也顺利登陆。
得知鬼倭军正在撤退的消息,阿知立刻断定,牛奔已游说成功,大军提前顺利到达位置,正是歼灭敌军的大好时机。于是立即决定,暂不打熊袭城,全军挥师南下,集中优势兵力,截击从国见山、出水山北撤的三万敌军。
两军在广阔的大平原上相遇,鬼倭军始料不及,仓促应战。而日和军有备而来,丁卯率骑兵首先冲向敌军,纵横驰骋,来回砍杀;张泰、熊禄各率大军截住敌军去路,军士们个个奋勇当先,杀得敌军尸横遍野。这场激战,三万敌军全部被歼,无一生还。
横二得知南部三万军全部被歼,率领从别处撤回来的两万军仓惶北逃而去。
路彪得知日和大军歼灭鬼倭主力军后,又向熊袭城进发,慌忙出城,单骑只身逃往鬼倭国而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九节 天孙
路彪正逃间,前边突然窜出一人,截住他的去路。那人张弓搭箭,迎面朝路彪射来。路彪急忙躲闪,箭已中他右臂,他赶紧勒马,那马突然前蹄跃起,路彪猝不及防被甩了下来。
那人拔剑在手,向路彪走来。
路彪仓惶爬起,只得用左手拔出剑来。
“天......天王!”
那人走近,路彪一看是天孙,大惊失色,浑身哆嗦起来。
“你.....你是人还是鬼?”路彪惊惧地叫道。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鬼!”天孙怒喝道,“我真瞎了眼,竟没看出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鬼!你不会想到吧?老子竟然没死!竟然还有机会看到你的真面目!”
路彪腿一软,扑通跪下,他没有求饶,闭上眼睛道:“既然你没死,就该我死。你动手吧!”
“你与车通狼狈为奸,害死了四千多弟兄们,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们抢到了王位,你还不罢休,又引狼入室,卖国求荣,甘当鬼倭的儿子王,任凭鬼倭在我国土上作威作福。就是活剥了你,都不解弟兄们的心头之恨。杀了你还嫌脏了我的手!你走吧!到你的鬼倭爹那里享受荣华富贵去吧!”
路彪觉得比杀了他还难受,举起剑来,恨恨地朝自己的脖子上抹下。

第六十节 天孙
阿知率领日和大军,向北进发,准备与投马国军队合击鬼倭残军。正行间,忽遇一骑当道,马上之人一手按剑,一手提着个人头。
阿知举手示意队伍停下。
张泰一骑向前走去,边走边问:“何方壮士?为何挡道?”
“随你们一起去打鬼倭!”壮士朗声道。
张泰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近前一看,不禁大惊道:“天王!你真是天王!”他惊喜地挑下马来,跑了过去。
天孙也跳下马来,将手中的路彪头颅撂下,向张泰跑去。
两人到了跟前,张泰正欲下跪,被天孙一把拉住,两人紧紧拥抱到一起,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少顷,张泰脱开一手,向队伍挥手高喊:“天王!天王!是天王!我们的天王!”
听到张泰呼喊,熊禄、丁卯、韩良等都跳下马来,向前奔去。
阿知对异人说:“你赶紧回城,把神武和牛师傅叫来,让天王他们父子团圆!”异人跨上马,向城中飞奔而去。阿知也向天王那边跑去。
大家扑过去,紧紧地把天王拥在中央,都激动的放声大哭起来。
天王亦动情地不停地拍着大家的肩背。好一会儿,天王说道:“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哭声渐停,先有熊禄破涕为笑,接着,大家都笑起来了,放声地嚎笑,一边手搭手地围着天王跳了起来。
天王突然问:“我的儿子神武,他还活着吗?”
阿知说:“天王放心,神武有牛奔师傅和东汉直部民保护着,他安然无恙。异人已经回城告诉他们去了!”
正说话间,只见神武、牛奔、异人三骑朝这边奔来。神武在马上边奔边喊,“父王!父王!”
天王激动地喊着“儿子!儿子!”奔过去相迎。
天王抱起儿子转了几圈,放下道:“走!跟爹一起打鬼倭去!”
队伍将出国境时,探马飞奔来向阿知统帅报说:“投马军已经攻进鬼倭都城,杀了忽弥。横二率鬼倭残军逃往鬼倭属国不呼国去了。”
阿知对天王说:“我们的仇敌忽弥死了,鬼倭国灭亡了,鬼倭的都城被投马军占领了。投马是我们这次打败鬼倭的盟友。我看,我军可以撤回了。”
天王惊诧地问:“投马是我们的盟友?真没想到!”
阿知说:“投马出兵打鬼倭,鬼倭才从我国撤军自救,这都是牛奔师傅游说的结果。”
“哦!牛师傅有如此神通?看来,东汉直部族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呀!前有马夯他们三个铁匠征服天草国的故事,今又有牛奔一人舌退鬼倭五万之师的故事。不知还有多少好故事在后头呢!”天王激情地说。

第六十一节 天孙
回军路上,神武问:“父王,你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天王感慨地说:“命不该绝,遇上好人搭救了!”
神武:“我想知道!”
天王说:“好,给你讲讲。”
我不知道自己死了多长时间,有天夜里,大雨把我淋醒了。我挣扎着爬起来,心想,都城被鬼倭占领了,日和国也完了,就毫无目的的不知走向了哪里,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能是在一个山坳里,我又昏了过去……
黎明时分,一位扛着杈子的熊袭老猎人从这山坳经过,猛然发现一人趴在地上,背上带着箭,他仔细一看,这人身上虽然全是血污泥巴,但仍能看出他的衣服不是平民百姓。
老猎人摸摸这人身上还有温度,又用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听,似觉还有微弱心跳。就架起他,朝自己家中走去。到了家里,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人身上的箭拔出,扯下他的脏衣服,给伤口敷上药绷好。那人慢慢醒来,老猎人给他喂水喂药喂食。那人就是父王我。
老猎人家里,老伴已去逝,大女儿已出稼,就老猎人和十六岁的小女儿阿娇两人。有一天,老猎人问我的身份,问我是怎么中的箭,我说我是日和国的一个小军官,在给鬼倭军打仗时中的箭。老猎人没再问我别的,嘱咐我安心在自己家里养伤。嘱咐女儿阿娇要好好照看我,自己又外出打猎去了。
阿娇给我喂饭喂药,抚伤揉背,无微不至地照料。还给我讲故事,唱山歌,使我感到意外的温馨。我不知道阿娇已经爱上了我,说她愿意伺候我一辈子。阿娇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父王也喜爱她。
老猎人早就看出我俩相爱,有意把我留作他的女婿。我向老猎人如实相告,说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
老猎人说没关系,你可以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咱们组成个大家庭。
父王我实在割舍不下他们父女的深情,又没法答应他们把家搬到那里,就反过来劝他们父女说,等我伤好了,不如您老和女儿到我家里去,我赡养您老,为您老送终。老猎人最终同意了。
可是自己知道,我的家在哪?你母亲她们,还有你们,是否还活着?父王心里没一点底。就让老猎人出去打听,问清楚天王叫啥名字,看看鬼倭军是否走了。一天,老猎人告诉我,听说原来的天王死了,又换了个天王叫车通,他只当了二十天天王也死了,现在的天王叫路彪。那天,老猎人回来又兴冲冲地告诉我,听说日和军在南边打了大胜仗,正在向都城进军,这边的鬼倭军都跑了!我一听,拿起老猎人的弓箭,说了声“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就跑了出去。我料定路彪必然往鬼倭国逃跑,就埋伏在路边等他。路彪单身独骑逃跑,正好被我截住。我射了他一箭,他跌下马,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自杀了。
神武说:“父王该去把老猎人和他女儿接到咱们家去呀!”
“会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天王在异人陪同下,带着几个卫士,去到老猎人家。天王让随行们在外面等着,他独自进门,对老猎人说:“老人家!咱们走吧!”
老猎人问:“现在就走?等我收拾收拾东西。”
天王说:“先不用收拾,回头看需要啥再来拿吧!”
“也行。咱们走吧阿娇!”
一出门,老猎人见有士兵,惊问:“他们是你带来的?”
“是啊!让他们来认认门,以后需要什么,叫他们过来取就是了。”
异人对老猎人说:“老人家!您知道您的女婿是谁吗?他就是日和国的天王!原来的那个天王。您老人家救了天王,应该得到好报!”
老猎人笑得合不拢嘴说:“救他的时候,我可没想他是什么人!更没想到他是天王!”
阿娇在一旁羞怯地含情脉脉地瞟着天王。

第六十二节 天孙 阿知
回到都城,天王升朝说:“国家转危为安,诸位功不可没,没有诸位戮力同心,就没有朕的今天,也没有日和国的今天。朕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功劳,会论功行赏。朕要特别感谢阿直师,他在国家危亡之际担当统帅之责,消灭新罗、高句丽,打垮鬼倭和路彪,扶大厦于将倾。朕任命阿直师为日和国首相。朕还要特别感谢牛奔师傅,他在危急时刻救下朕的儿子神武,独身入虎穴,智退五万敌军。朕任命牛奔为太傅,专事朕顾问并继续教导太子神武。朕还要特别感谢张泰、熊禄、丁卯三位将军,感谢你们对朕和国家的忠诚,感谢你们不计个人得失,共推阿直师为统帅,同心同德,奋力杀敌。大浪淘沙才有金光闪烁,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朕任命张泰为元帅,熊禄为戍城将军、丁卯为禁卫将军。”
阿知道:“鉴于车通、路彪政变的血的教训,国家应该有一个根本宪纲,以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
天王说:“这正是朕最关心的问题。就劳首相亲自起草这个宪纲吧!”
“臣遵命!”
几天后,阿知拿出了一份名为《日和国宪纲》的文案。天王览毕,大加赞赏说:“此宪纲比朕所预想好得多。它既吸收了中国政体之精髓,又结合本国实际。原则明晰,职置合理,机构井然,层次分明,隶属得体。尤其把王室权力不容侵犯及有利于实现统一的共和原则以法纲形式确定下来,意义深远。从法案中可以看出首相忠心耿耿之贤德,抓纲治国之才能,统筹全局之境界,一心为公之胸怀。”遂钦定颁发。
文案确定了以下原则:
天王权力至高无上及终身世袭原则。天王是国家之象征,主权之代表,道德之中心,军队之最高统帅,国民精神之支柱。拥有立法、行政、司法、统帅军队及确立信仰之最高权力。天王直接任命首相大臣、太傅、军队执行统帅、戍城将军和禁卫将军。天王为终身制、世袭制,天王位置及权力依据血亲关系在一个家族中传递,太子由天王钦定。
内阁执政及递层负责原则。内阁是天王权力之执行机构。首相大臣为内阁首脑,有自行组阁权。内阁成员由首相大臣提名,天王诏命。内阁由首相、右相、左相、中书省监、门下省监及吏部、兵部、刑部、礼部、文部、财部、工部、农部大臣组成。首相直接领导右相、左相;右相领中书、门下二省;左相领八部。二省八部之下设机构及主要职务任免,由省、部首席长官提名,左右相审定。上级不越级指挥下级。下级对上一级负责,但对上一级领导的违法行为可以越级上奏弹劾。
机构设置原则。朝廷的机构设置,本着精简、高效的原则,根据实际需要和形势变化,可作增、减、合并等适当调整。以需定岗,以岗定职,以职定人。部门需要增设岗位,必须经上级批准。
军队编制原则。国防军与戍城军、禁卫军分编,互不领导,分别对国家和朝廷负责。国防军负责保卫国土及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外御侵略,内平祸乱。戍城军负责保卫都城安全。禁卫军负责保卫朝廷及其官员的安全。在国防军、戍城军、禁卫军及藩国驻军中设置监军职务,履行监视军队行动职责。
民族共和原则。日和国由多民族构成,统称“和族”。 日和国由多藩国共和,国家权力与藩国权力分享。日和朝廷对藩国实行统一宪法,统一领导,统一军队,统一文字,统一货币和度量衡。藩国为国家之地方政权。藩国国王为地方最高长官,终身世袭,除不享有军事权力,不得单独以日和国名义对外交往外,拥有地方的立法、行政、司法权力,但在地方法律与国家法律冲突时应服从国家法律。藩国不分大小,不分归属先后,地位一律平等。
主要职务职责。
首相大臣:领导内阁。
军队元帅:代天王统领国防军。
戍城将军:统领戍城军。
禁卫将军:统领禁卫军。
太傅:专事天王咨询及教导太子。
右相:辅佐首相,领中书、门下二省。
左相:辅佐首相,领吏、兵、刑、文、礼、财、工、农八部。
中书省监:传达诏命,发布政令,掌管机要,起草文书。
门下省监:审查诏令,受驳奏章,监察督办,侍从国王,宫廷服侍。
吏部大臣:掌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事务。
兵部大臣:掌管武官选用及兵役、兵籍、军械、军资、军令事务。
刑部大臣:掌管执法和刑狱事务。
文部大臣:掌管典章制度、文史挡案、祭祀、学校、儒学推广事务。
礼部大臣:掌管对外交往,接待外宾事务。
财部大臣:掌管内外贡品,赋税征收,财政收支,货币金融事务。
工部大臣:掌管工矿企业、交通运输事业。
农部大臣:掌管户籍、土地、民生、农技推广、水利及建筑工程事务。
被任命的文武官员走马上任,循章行事,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很快就绪。瘫痪的国家机器重新运转起来了。

第六十三节 夏莲
阿知妻夏莲,原是乌奴国佐努氏家的奴婢,十六岁那年,她同六十个奴隶一起,作为向中国朝廷晋献的贡品送往中国,途径太行山前山阳县境时昏死被抛掉,阿知和义父牛奔遇见救活了她,带回家里。阿知前妻已亡,就娶了这个原名叫樱子,小他七岁的东瀛女为续妻,随前妻姜姓,改名夏莲。夏莲的娘家乌奴国,就在熊袭国的北邻。她早想回家看看,可是因为乌奴国是鬼倭的属国,正与日和国敌对,一直没能如愿。现在鬼倭国垮了,路上安全了,便独自一人向娘家寻去。
她记得娘家是一个只有五户人家,叫作土埂的小山村。夏莲沿着开始是陌生的后来是似曾相识的小道,一边欣赏着满山遍野盛开的樱花,一边步履匆匆的走着,终于摸到了土埂村。可是到了这里,却令她大失所望。小山村里空无一人,原来的草顶房子都残破不堪,摇摇欲坠。开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后来反复查看周边环境和五家房子的位置布局,确信没有找错。尤其她自家门前那棵樱花树,是她十岁时亲自栽植的,正开着鲜艳的粉红色花朵。树下放着的那块青石,是她过去经常端着碗坐在那里吃饭的地方。房后那棵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松树,还是那样七扭八弯地健壮生长着。
人都上哪去了呢?周围连个打听的人也碰不上。她舍不得离开。徘徊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从破门缝挤进屋子里。屋子里除了地面上长满了野草和屋顶墙角到处布着蛛网,什么东西也没有了。突然,一块木料掉下来,幸亏没有砸着她,她赶紧从门缝挤出来。
她站在那棵樱树下,凝视着那扇窗户。她清楚地记得,屋里窗户下的那个位置,是她铺着床睡觉的地方,也是她最留意最难以忘怀的地方。她在这里度过了十六个春秋。尤其她十六岁那年的甜蜜恋爱情景终生难忘。
那也是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她挎着竹篮,到房后的山上去揪野菜,迎面碰见一个帅小伙子。那小伙子扛着根木棍,棍子上一端倒挂着一只野兔子,唱着山歌走过来。他的衣着给别人没有什么两样,两块粗麻布而已。上边一块绕系于胸前,下边一块绕腰系于胯前遮着羞处,象别人一样光着脚板。特殊的是,这小伙子坦露着的肌肤,不象别的男子那样加纹饰,显示着男人天然的健壮之美,还有他的发型,也不象别的男子那样,把头顶刮光,仅用头两边的长发在脑后打髻,而是飘着长发,不剃顶,不打髻,看上去更显得青春潇洒。
小伙子看到这揪野菜的姑娘,身材窈窕,颜如樱花,落落大方,美丽动人。两人年龄相仿,都值青春时期,异性相吸,一见衷情。小伙子主动与姑娘答话:
“喂!你叫啥?”
姑娘看了看他,没有回答,继续揪她的野菜。
“这兔子是刚从夹子上取下来的,给你吧?”小伙子说着就要把兔子扔过来。
“别别别!”姑娘站起来摆着手,“我叫樱子,你呢?”
“我叫兔子,住在这山的北边。”小伙子说着,来到姑娘面前,递出兔子,“给你吧,拿着,回去改善生活。我不缺肉吃,我在山上下了好几个夹子,几乎每天都有收获。”
樱子甜蜜地笑着,一边说“这多不好意思”,一边伸手接过了兔子,接着又咯咯地笑着说,“你叫兔子还逮兔子?自己打自己,自己吃自己?”
兔子说:“父母用兔子把我喂养大,所以给我起名叫兔子。吃兔子是为了长兔子。没有那个兔子,就没有这个兔子。兔子离不了兔子,所以兔子要逮兔子!”
樱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兔子的开朗幽默使她更有好感。临分手时,樱子回眸一笑,跑着离开了,告诉兔子说,她就住在山前土埂村最东边一家。那意思,兔子当然心领神会。
晚上,樱子在屋里窗下的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夜半时分,她企盼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窗外,兔子悄声唱道:“山阳的樱花好美丽,山阴的小兔好欢喜!”
窗内,樱子悄悄唱着回道:“花儿开时好美丽,花儿败了可欢喜?”
窗外,兔子唱道:“花儿开时花朵美,花儿败了枝叶美!”
窗内,樱子唱道:“花开花落都觉美,这株樱子送予你!”
简单的情歌对罢,樱子去开了屋门。兔子闪进来。俩人热切拥吻后,摸黑钻进了一个被窝。男欢女爱,初试云雨。这甜蜜的一夜,两人都终生难忘。天不亮,兔子就该走了。临走时,兔子对樱子说,明天夜里,会有一枚很漂亮的玉戒指戴在你手上。樱子不敢相信,玉戒指,那可是富贵人家才能拿得出的贵重定情物。樱子恋恋不舍地把兔子送出门外,企盼着兔子真的能带来那枚玉戒指。
古代倭人的恋爱风俗就是这样。只要男女双方相爱,夜里,男方就要去到女方屋外,隔着窗户互唱情歌,继续试探对方。双方确信都在互爱着,女方就会把男方接进屋里,两人睡在一起。父母不加干涉,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男方不爱女方了,他夜里就不会再到女方屋外来唱歌。如果女方不爱男方了,她就会用歌词婉言拒绝男方进屋。从男女双方睡在一起的那一夜开始,他们就算是夫妻了。直到女方生下孩子,甚至等孩子长到几岁后,女方才正式到男方家里去生活。这叫作“访婚”。
然而,樱子与兔子的甜蜜爱情,仅此一夜。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樱子都没有再把兔子盼来。难道兔子这么快就变心了?难道兔子是为了寻开心来耍弄她?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该恨自己草率还是恨兔子无情。她想去山北打听,要见到兔子亲自问问他为什么。可是,她连兔子是哪村的都不曾问过,上哪儿打听?她焦躁不安,一连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在精神恍惚中期盼着兔子的突然出现。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遇到这种事,也只有安慰她几句,别无他法。
十天后,土埂村突然来了两个捕役,气凶凶地问樱子父母:“你女儿叫樱子吗?”
“是呀,咋了?”
“她在哪儿?”
樱子从屋里出来,神色慌张地问:“我是樱子,出什么事了?”
捕役问:“你男人叫什么?”
“叫兔子。”
捕役说:“这就对了。兔子犯法了,被押进牢里了。你是他妻子,也被籍没了,跟我们走吧!”
樱子问:“他犯了什么法?”
捕役说:“他偷了我老爷家小姐的玉戒指。”
樱子一下子明白了。兔子是为了她,为了爱,竟去干了那种傻事。刹那间,她的眼泪象脱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她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捕投拉住她,将她的双手反捆到了身后。
樱子的父母哭着向捕役跪下求情:“捕爷!你们高抬贵手吧!他俩只有一天夫妻。闺女连他是哪村的都还不知道啊!”
捕役凶凶地说:“一日夫妻也是夫妻,法律无情,你们不是不知道,男人犯了法,就要籍没他的妻子去当生口。”说罢,推着樱子走了。
樱子挣扎着,哭喊着。她回头看到父母还跪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哀号,喊着自己的名字。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可怜的父母,再也没有见到过兔子。
夏莲含着眼泪,久久地伫立在她最后看到父母跪着哭喊她的地方,凝视着这座养育她的小木屋和那扇传递她和兔子情歌的窗户。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也是她悲痛欲绝的地方。她怀着爱恨交织、复杂矛盾的心情移动了离去的脚步,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头地望着。
当她又一次回头探望时,蓦地发现,她家屋后墙角处有个人影闪了一下不见了。她定睛再看,见那人蹲在墙角地上,露出半个碳黑似的脸在张望着她,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强盗,夏莲害怕极了,她撒腿就跑。可是双腿哆嗦着,怎么也跑不快。她惶恐地往后一看,见那黑脸人竟猫着腰朝她追了过来。她一下子被吓昏了,一突鲁瘫在了地上,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黑脸人赶忙跑到夏莲跟前,伏身看看,天呢!真是她。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美丽,几乎没变啥样。可她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难道她成了贵妇人?她早已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吗?她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为什么独自一人?我该死,一定是我吓坏了她。他看看四下无人,便将她托起,回到那座木屋前,放到那株樱花树下,小声呼唤着她:
“樱子!樱子!我是兔子,我是兔子!你醒醒!我该死,我吓着你了!你可千万别有个好歹!樱子!樱子!我是兔子!你醒醒!你听见了吗?”
蒙蒙胧胧中,夏莲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初名,她苏醒过来了。一看见那黑脸人蹲在自己身边,惊慌地跋腿就跑。
兔子站着喊道:“樱子!樱子!我是兔子,别怕,别跑啊!”
夏莲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地扭过头来,用颤抖着的声音问:“你是兔子?你真是兔子?”
“你过来好好看看,我真是兔子,日夜想念你的兔子!”
夏莲壮着胆子,慢慢回到一动不动站着的兔子跟前。看他浑身肮脏不堪,满脸涂着碳黑,只露出两只眼睛和说话时露出的白牙,头发乱蓬蓬象个鸟窝,长长的鬓发和长长的胡子连在一起,真象个活鬼。同她印象中那个开朗活泼幽默的兔子一丁点都不象了。
兔子知道,樱子肯定认不出自己了。他轻轻唱起了他们当年的爱恋情歌:
“山阳的樱花好美丽,山阴的小兔好欢喜!”
听到这常常萦绕于耳边,再熟悉不过,只有兔子一人唱过的情歌,夏莲相信了,一下子唤起了她的初恋情愫,不由自主地接着唱起来:    
“花儿开时好美丽,花儿败了可欢喜?”
兔子又唱道:“花儿开时花朵美,花儿败了枝叶美!”
夏莲接唱:“花开花落都觉美,这株樱子送予你!”
兔子说:“咱们分手时,我答应来日送你一枚玉戒指,为了实现我的诺言,表达我对你真挚的爱,我就去偷左努女儿的玉戒指,不巧被逮住,送进了大牢,也连累你成了生口。我很后悔,我恨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可一切都晚了。我在左努家当奴隶,整天被人用棍棒打着,鞭子抽着强迫干活,实在活不下去了,我就趁干活当儿监工们不注意时逃跑了。捕役们四处抓捕,我白天钻山洞,钻柴草垛,夜里出来寻找野菜野果树叶儿充饥。我怕人认出我来,就用碳黑把自己的脸涂上。跑出这四年来,我不断在半夜来到这里。我明知道土埂村里已没有人住了,就想来摸摸这扇窗户,心里得到些许安慰罢了。要不是还想着你,我早就不活了。你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精神支柱。这几天,我就躲在你家屋后那堆烂草垛里。我听到了脚步声,一动不敢动。直到你要离开,我才钻出来偷看。一看是个女人,从背后看,咋看咋象你,就抑制不住地跟着你。没想到把你吓成那样。我一看真是你,就把你抱了回来。”
夏莲问:“那你往后咋办?就老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躲着生活?”
兔子说:“我无所谓,活一天算一天。能见到你,也算老天有眼,我就是明天死了也可以瞑目了。你呢?你现在在哪儿?看样子你过得的确不错,从你穿得这身衣服就能看出。”
“我现在不叫樱子了,改名夏莲,是中国姓名。”
“你去中国啦!”兔子万分惊讶。
“你被抓走的第十天,我也被抓去左努家当生口,后来就被左努家送进朝廷,再后来又被朝廷当作贡品送往中国。”夏莲感慨地说,“我们几十个生口被一条绳子串着,走了不知多少路,一路上又饿又累,走到中国一个叫山阳的地方,我昏死过去,被扔进了路边草丛里,幸好有人救了我,我嫁给了救我的恩人。他是个好人,有本事人。他领着他家族的人开铁工场,后来被官府讹走了。他们感到在家乡没法生活了,他就又领着族人去到大海边的带方郡,在那里又建了一个铁工场。可是那里经常打仗,也不得安宁,他就又领着大伙到了日和国。我们现在住在熊袭城西靠近海边的移民村。我今天特意回来看望爹娘,没想到家里成了这个样。你知道我爹娘的下落吗?”
兔子点点头,喃喃地说:“你爹娘都去逝了。其他四户人家,有的也死绝了,有的搬走了。”
夏莲揉揉红润的眼睛,问:“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我也是听人说的。把你抓走后,爹娘恁大岁数了,就你一个独生女儿,他们觉得活着没意思,不久,老两口就双双自寻短见了。”
“他们埋哪了?”
“听说村里两个男人出面,随便刨了个坑软埋了。连个坟头也没起。我也多次找过,想给二老磕个头,可是没办法找到了。”
夏莲一听,巨大的悲恸涌上心来,不由得痛哭失声。她朝着房子跪下,往地上咚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额头磕出了血,鲜血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往下流。
兔子也禁不住泪水,跪下来掺扶夏莲。用他脏兮兮的手拭着夏莲脸上的流血,又捂住夏莲流血的额头。
夏莲情不自禁地翻倒在兔子的怀里。
兔子就用胸脯抵住她流血的伤口。
这时候,突然有四个捕役拿着绳子从旮旯里窜涌出来,跑到兔子和夏莲跟前,不论分说,将两人按倒在地,分别反手捆了起来。
这四个捕役本不是专门来抓他们,是为寻找另一个逃犯。他们将要路过这里时,忽然想起前几年曾经到过这里寻找兔子,知道这是兔子妻子的家,有可能藏在这里。当时他们一无所获。兔子已逃跑四年了,他们对兔子的事已渐渐淡忘了。今日从这里路过,一个捕役又提起兔子的事,他们就顺便过来看看。发现一男一女在说话,他们迅即躲在旮旯里观察。一个捕役认定,那涂着黑脸的男人就是兔子,于是便涌过来,将两人抓了。
一个捕役揪住兔子的头发向后扯着,恶狠狠地说:“兔子!兔子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你以为你把脸涂黑就认不出你了?你害得我们找你四年,回去看怎么收拾你!”
另一个捕役看了夏莲半天,对捕头小野说:“头儿,你看!这不是那个叫樱子的生口吗?”
小野端起夏莲的下巴,又拍拍夏莲的脸蛋儿,说:“没错,就是她,兔子的妻子,被籍没后送往中国了。可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跑回来的?”
夏莲懒得理他。
小野冲她骂道:“你这骚货,还学硬了!怪不得兔子要逃跑,是你这骚货在勾他的魂!两个生口还想重温旧情?你知道生口通奸该怎么处置吗?”说着狞笑一声,“带走!”
四个捕役押着兔子和夏莲,回到左努志元家里,将他俩分别锁进男女监牢里。
小野兴冲冲地来到园圃,向正在同一群小妾嬉戏的主子左努计久禀报:“大人,逃跑四年的生口兔子被逮住了,该怎么处置?”
左努计久不加思索地说:“穿胸,破腹,喂狼!近来不时有生口逃跑,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再逃!”
“是!”小野应声遵命,又对计久说,“还抓了个女生口叫樱子的,大人还记得吗?”
计久摇摇头。
小野说:“十九年前,樱子是兔子的妻子。兔子犯法后,樱子被籍没。当时,志元大人把她选进朝廷,后来当贡品送往中国了。我们抓兔子时,她正给兔子搂抱在一起。问她怎么逃回来的,她还挺硬,不理睬我们。看她穿着打扮挺漂亮,不知道怎么处置她,请大人定夺!”
“挺漂亮?带来我看看!”
小野跑向监牢房,打开房锁,拽出夏莲,推着反捆着手的夏莲来到园圃。
计久和他的小妾们看到夏莲,都瞪起眼睛惊讶起来,见这人上身穿着大红底色花鸟图案金镶领缘袍式锦丝外衣,下身穿着浅蓝色膝下绣粉花口沿纹红边锦丝宽口裤,脚穿蝴蝶结黑面绣花鞋。不跪地,不低头,丰满端庄,不卑不亢,亦不作声。
计久惊讶,他眼前这这个女人,比起他的妻妾来,又是一番美丽风韵。她的穿着作派,还挺象是有些身份。
小妾们惊讶,这女人穿着这么华丽漂亮的衣裳!那面料,那花色,那款式,她们从未见过,把她们比得相形见绌了,羡慕得心里直痒痒。
计久色咪咪地问:“你叫樱子?”
夏莲厉言正色道:“先给我松手!我再告诉你!”
计久一时摸不着头脑。就对小野说:“给她松手!”
小野到夏莲背后,解去绳子。
“告诉我什么?说吧!”计久问。
夏莲义正严辞地说:“从前那个生口樱子早已死了!我叫姜夏莲,现在是日和国首相的妻子。你们随便抓我,是在犯法!是要受惩罚的!”
计久一听,这女人用“法”来唬他,他反而乐了,仰面大笑一阵,收住脸说:“我犯法?”他从鼻子里“哼哼”两声,“日和的法管不了我!告诉你,在这里我就是法!你只要在我手上,就是我的生口,由我处置。看来,还真得让你开开眼界,叫你知道什么是法!”他对小野说:“立即处置兔子和那个通奸的奴婢!”
计久带着他的八个妻妾,由奴婢们陪伺着前往刑场。夏莲也被两个奴婢押着夹在计久的妻妾中。他们来到刑场前面中央坐定。
刑场的下面,黑压压跪着一大片奴隶。
监役在一旁对奴隶们喝道:“都挺直腰!不准低头,不准闭眼!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谁想逃跑,就是兔子的下场!奴婢通奸,就是杏子的下场!”
在奴隶们的对面,绑着*裸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兔子,女的是杏子。
兔子的脖子和双腿被绑在树杆上,两只胳膊被绑在和树杆交叉的横杆上。他身旁站着两个刽子手,一个持长矛,一个持短刀。
计久一扬手,示意开始。
小野一声令下:“穿胸!”
只见那个拿着长矛的刽子手,把矛头对准兔子的腋窝,横着兔子的前胸猛戳进去,兔子惨叫了两声,就昏了过去,从他腋窝下喷涌而出的鲜血,喷得刽子手满脸满身。刽子手继续用尽力气,将矛头横穿过兔子的胸脯,从另一侧腋窝处透了出去。
夏莲看着兔子如此惨死,闭上了双眼,泪水泉涌而出。
小野又一声令下:“破腹!”
只见那个手持短刀的刽子手,用刀锋对准兔子的胸口正中刺进去,然后向下,将兔子的整个腹部竖着剖开。肚子里的一嘟噜肠子随即脱了出来。
小野再一声令下:“喂狼!”
另外两个刽子手分别牵着两只大灰狼,两只恶狼早已急得上蹿下跳。
那拿刀的刽子手,把短刀伸进兔子的腹腔中,将五脏六腑都挖出来,一块一块血淋淋地扔给了两只狼。
狼把内脏吃完后,刽子手把狼放开。两只狼争着扑向兔子的尸体,一块一块把兔子尸体上的肉扯下来,贪婪地吞噬着。
夏莲只觉得天旋地转,突鲁到了地上。
杏子被绑在另一个桩上。她的双腿被拉开,双脚被分别绑在两个短桩上。她脏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她饱满的乳防表明,她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奴婢。
小野一声令下:“用刑!”
只见一刑役端来一大盆烈焰正灼的木炭火,放在杏子跟前。那炭火盆中放着两根姆指粗细的铜棍。刽子手抽出其中一根,把这已烧得通红的铜棍一端,对准杏子的生门,捅了进去。随着刺刺啦啦的灼肉声,一股股白烟冒了出来,一阵阵焦糊臊臭弥漫开来。杏子在行刑前已昏死过去,未曾发出过一声叫喊,只有身体不时地抽搐颤抖。刽子手抽出手中那根用过的铜棍,扔到地上,又从炭火盆中拿过另一根火红的铜棍,再次捅进她的生门。杏子的身体未再抽搐,她早已死了。
两个奴婢驾着夏莲,拖着她跟在左努计久和他的妻妾们后面,回到屋里,丢在了地上。
夏莲醒来,脸色惨白。
计久狞笑着问她:“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法了吧?”
夏莲默不作声。奴婢掺她起来,给她擦了脸,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
计久以为征服了她,嘻皮笑脸地说:“你放心,你这么漂亮,我不会把你当奴婢使唤。只要你依了我,你就会象她们一样,享不尽荣华富贵。怎么样,贵妇人?”
夏莲狠不能咬死他,可她心想,给这个禽兽恶魔能讲出什么道理?她必须尽快设法逃出魔掌。
计久奸笑着说:“不回答就是默许了!”
小妾们叽叽喳喳地围到夏莲跟前,争抢着来摸夏莲身上的衣服。
“这是啥料子?这么光滑柔软!”
“这么漂亮的花鸟图案,怎么弄上去的?”
“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吗?”
“夏莲姐,给我们每人都做一身吧!”
夏莲灵机一动,感到机会来了,就说:“你们要喜欢,就给你们做。”
小妾们象雀儿们的欢跃起来,簇拥着夏莲向缝衣房走去。
到了缝衣房,夏莲看到,满架子上的布料,最好的不过是麻紬。她摇摇头说:“我穿的衣服料子叫丝绸,你们这儿没有,我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家里有,你们谁陪我,去取些回来。”
小妾们争抢着陪夏莲去取丝绸。刚出门,就见计久走过来,阴森着脸喝道:“哪里去?”
一个小妾撒娇说:“我们家没有夏莲姐这衣服料子,夏莲姐家里多着呢!就让我们去取些回来吗!”
“你们哪都不许去!我派人去取。”

第六十四节 涛子 信子
夏莲失踪了。族人分头寻找了几天,没有发现夏莲去向的蛛丝马迹。正在大伙焦急的时候,村头来了五名带刀汉子,打听夏莲家的住址,说他们知道夏莲的下落。阿知在朝廷,村里人就领着五个汉子去见涛子。
涛子问来人:“你们知道夏莲的下落?”
五名大汉中的领头者矢村说:“是!”
“她现在在哪儿?”
“告诉你们是有条件的。”矢村说。
“什么条件?”
“拿十匹锦缎换人。”
“你们是什么人?”涛子的火气上来了。
“乌奴国左努家的,我叫矢村。”矢村霸气十足地说。
“这不是明火执仗绑架勒索吗?”涛子瞪着怒眼喝问。
“随你怎么认为!”矢村仍那么神气傲慢,“我们只要十匹,这是公平交易,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夏莲原名叫樱子,是左努家的生口,物归原主,你们想得到她,就必须拿锦缎来换。”
涛子“啪”的一拍桌子骂道:“放屁!夏莲是我嫂子,不是你家生口!你们若识相,必须先放人,再谈什么条件!”
五个大汉自以为武功高强,所以有恃无恐。涛子拍桌子吼叫,给了他们挑衅的借口。矢村轻蔑地说:“怎么!想动武?那我们就较量较量?我们输了,无条件放人;你们输了,无条件交货,怎么样?”
涛子圆睁环眼,指着矢村说:“你说话算数?”
“当然!”
“街上请!”
涛子拎起一把武士刀去到街上,指着五大汉:“你们谁先来?”
一个大汉从鞘中拔出刀来,双手握柄,扎起架式。
涛子一眼看出,这家伙手中握的不过是把青铜刀,心里已有了底。他也双手握住刀柄,扎起架式,并不主动进攻。
那汉子举起刀来,大喊一声,向涛子劈来。
涛子就等着他这一招。迎着那汉子的刀锋对劈过去。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手中的刀齐刷刷断为两截。
那汉子顿时慌了手脚,将手中的半截刀胡乱挥舞几下,以自壮其胆。
涛子想,必须给这帮挑衅者一个下马威。就步步逼近,一刀下去,将那家伙的一只手砍掉。那家伙嗥叫着在地上打起了滚。
另一个大汉趁涛子收刀未稳,平抡着刀朝涛子的腰部砍来。涛子拐肘用刀锋一挡,刀锋对刀锋,那青铜刀自行裂出一条缝来,将涛子的刀夹住。涛子顺势将刀身一拧,别着那青铜刀。那大汉想拔刀却无法拔出。涛子迅即飞起一脚,朝那大汉的下额踢去。那大汉扑嗵一声仰面倒地,挣扎着爬起又跌倒。
第三个大汉跳将起来,他不敢再与涛子刀锋相碰,便用刀尖朝涛子的胸口直刺过来。涛子闪身躲过,起脚朝对方裆处踢去。那大汉痛得弯腰捂住裆处。涛子又飞起一脚,由下往上,猛力朝其面部踢出。那汉子被踢得倒翻过去,再没能爬起来。
第四个大汉子一上来,便恶狠狠地朝涛子胸脯掷出飞刀。涛子闪过,一刀将那家伙的一只胳膊从肩头砍下。那家伙又蹦又跳又嗥,一会儿便倒在血泊中。
矢村一看他的手下皆成败将,干脆把刀撂下,决定给涛子徒手搏斗。涛子也丢下刀,徒手相迎。矢村的徒手搏击功夫果然了的。他一上来就拳脚相加,展开急风暴雨般地进攻,逼得涛子一时只能招架,无暇还手。涛子给他打了一阵游击,趁矢村又一脚飞来时,将其小腿迅即抓住,逼上前去,一个别腿摔,将矢村撂倒,随即又朝矢村小腹上跺了一脚。矢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涛子上前,一脚踩住矢村的脸吼道:“矢村!你们滚回去立马放人!如果你敢食言,我带人踏平你们左努家族!滚!”
矢村挣扎着起来,五人狼狈逃去。不料在七八里外,又被几骑追上,来人不论分说将他们一个个都绑了。原来是智勇双全的信子听说了此事,觉得好不容易有了夏莲的线索,不能仅凭比武“承诺”轻信绑架勒索者会放回夏莲。于是急忙带人追来。
信子道:“想走!没那么便宜!你们放了夏莲,我们就放了你们。如果夏莲有不测,你们五个都别想活!”
信子几人押着矢村五个去到乌奴国佐努庄外。
武子和成子去庄上通知佐努计久放夏莲换人,不料那计久却说,“我只要锦缎,不拿锦缎来,不可能放夏莲。矢村五人,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信子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来到矢村跟前说:“你听到了吗?那就只好取你们五个的头了!”说着就刺啦一声拔出刀来。
“别别!”矢村问,“计久真是这么说的?”
武子不耐烦地说:“谁有功夫跟你扯淡!骗你干吗?”
信子则别有用心地说:“矢村!你以为你们五个的人头在计久眼里很值钱吗?”
“计久!你这个王八蛋!”矢村气愤地大骂一声,对信子道,“我知道夏莲藏在哪,我带你们去,先杀了计久这个王八蛋,把夏莲抢出来!如果见不到夏莲,就杀他计久全家!”
“对!杀他全家!”其余四人也狠狠道。
矢村引着信子他们,冲进佐努家,直奔夏莲的藏身之地,却不见夏莲的踪影。回头撞见计久,矢村上前掐住计久的脖子喝道:“王八蛋!你把夏莲弄哪了?”
信子对矢村说:“松开他,让他说!”
计久涨红着脸,咳嗽了一阵,气得指着矢村骂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武子用刀尖指着计久的喉咙喝道:“快说!夏莲在那?不说就戳死你!”
“送……送给朝廷了。”计久吓得只好说实话。
信子审问道:“为什么要把她送给朝廷?”
计久说:“我爹在朝中做官,他让送给国王的,说夏莲懂中国丝绸技艺,让他专门给国王织锦缎。”
矢村知道计久的残忍,不杀掉他,自己会死得很惨,就一刀捅进了计久的心窝。他拔出刀来对信子说:“我既然反了,就要反到底!我跟着你们干!咱们一起去向朝廷要人!”
说话间,涛子也飞马赶来,急问:“嫂子呢?”
武子说:“计久把她送给乌奴朝廷了,我们正准备去要人呢!矢村也跟咱们干了,计久这家伙就是矢村杀死的。”
涛子拍了拍矢村说:“哥们够意思!走!向乌奴朝廷要人去!”
信子制止说:“不行!咱们人太少。去闹乌奴国朝廷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准夏莲要不来连我们的命也会搭上。咱们先回去,阿知哥会有办法,反正知道嫂子暂无性命之忧。”
“你们走了,我怎么办?”矢村着急了。
“跟哥走吧!”涛子说,“哥在钢铁场给你找个差美。”矢村愉快地跟着涛子他们走了。书包网 www.61k.com

第六十五节 夏莲
夏莲被佐努计久之父佐努直原当作特殊奴婢送给了乌奴国国王卑母离,对佐努直原来说,夏莲只是他讨好国王的一个筹码。而对卑母离来说,他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奴婢,夏莲一来就被送进了缝衣房,卑母离连夏莲的面都不屑一顾。
夏莲同没有人身自由的奴婢们待在一起,痛苦而又复杂的心绪难以平静。十六岁时,她就是被佐努家抓去当奴婢,又被佐努直原当贡品送给了乌奴朝廷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又让她经历了一遍。但现在的夏莲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逆来顺受的夏莲了,她要凭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征服敌人。一天,趁看管不在,她直接奔向卑母离的宫室,被门卫赶开,她大呼着“我要见国王!我要见国王!”
卑母离听到,问近伺怎么回事?近伺说,一个奴婢闹事,呼喊着非要见陛下您。
卑母离问:“哪个奴婢敢如此放肆?”
“就是前不久佐努直原奉献的那个,说是精通中国丝绸技艺的奴婢。”
卑母离早就把这事忘了,近伺这么一说,他才说:“嗯!有印象。她真的精通中国丝绸技艺?叫她进来!”
近伺出门,传来夏莲。
夏莲进门,气呼呼地冲着卑母离就喊:“放我回去!”
近伺上去一脚把夏莲踹倒骂道:“狗奴才!有你这么给陛下说话的吗?”
夏莲呼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卑母离直呼其名斥道:“卑母离!你要对你手下今天的行为负责!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奴婢,我是日和国首相的夫人!佐努直原故意欺骗你,把我绑架来送给你,是要把你置于日和国军队的刀口上,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还在糊里糊涂!我本来要给你提个醒,你耍什么威风?”
卑母离被夏莲突如其来的一通斥责吓蒙了。眼前这个女人如果真是日和国首相的夫人,可真就惹出大祸事了!日和国若因此出兵,要灭掉他易如反掌,他能不胆战心惊吗?他想,得赶紧挽回危局,遂怒气冲冲地唤道:“传佐努!”
佐努直原在乌奴国朝中执掌刑狱,因此他的儿子佐努计久才敢在乡里胡作非为。他一听传唤,屁颠屁颠地进了殿:“陛下!”
卑母离喝道:“佐努!你进献的这位女人,你知不知道她是日和国首相的夫人?”
“我……我……”佐努吞吞吐吐,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
卑母离拍案而起:“来人!”
呼啦啦进来几个武士。
“把佐努拉出去砍了!”卑母离吼道。
佐努直原魂不附体地呼唤着“陛下!陛下!”被武士们拖出,一直拖上了断头台。
卑母离赶紧向夏莲陪笑鞠身道:“佐努欺君罔上,小王实不知情,谢谢夫人提醒!小王这就向夫人诚恳道歉!明日,小王亲自送夫人回去。”
当天夜里,卑母离辗转难眠,思考着乌奴国的命运。
乌奴国原是邪马台的藩国,忽弥篡权后,乌奴国又依附于鬼倭国。忽弥被投马军杀死,鬼倭国灭亡了,但是横二还率着二万鬼倭军驻在不呼国,还有可能东山再起。乌奴国国小势弱,难以独立,只能依附于大国生存。卑母离正犹豫不定,不知该依附投马王弥弥呼还是依附横二好,又被佐努惹出这档祸事。他想来想去,觉得弥弥呼和横二都不可靠,干脆,借送还首相夫人的机会投靠日和。日和国力强盛,又与乌奴近邻,只有依附日和,乌奴才能长治久安。
第二天一早,卑母离就带着随从和夏莲出发了。
卑母离见到阿知首相,交还了夏莲,俱言自己之过,再三道歉。
阿知说:“都过去了,夫人能安然回来就好。感谢乌奴王亲自送我夫人回来!今日已晚,请殿下先去馆舍歇息,明日上朝,天王会亲自接见你。”
翌日朝上,卑母离晋见道:“乌奴国国王卑母离觐见天王陛下!”
天王道:“你能亲自把首相夫人送过来,朕很欣慰。乌奴王还有别的事情吗?”
卑母离道:“回陛下!小王此来,一为送还首相夫人,二为请求天王陛下接纳乌奴为藩国!”
天王高兴道:“好哇!朕接受你的请求!加盟日和国,对乌奴有百利而无一害。朕听说你很喜欢中国的丝绸,这是好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朕回头专门派人到你那里传授丝织技艺。你是鬼倭系中第一位主动归附日和的国王,朕给你赐姓大乌,送你一套《日和国宪纲》、《地租令》、《亩税令》、《奴赋令》。宪纲法令都是为了日和国的稳定、发展和繁荣,望你遵照实行!”
卑母离说:“谢天王接纳乌奴!谢天王赐姓恩典!乌奴既加盟日和,小王一定会遵行宪纲法令。”
阿知询问卑母离:“不呼国在什么方位?”
卑母离说:“乌奴国北邻是支惟国,支惟国东北邻就是不呼国,不呼国北邻是斯马国,斯马国东北邻就是鬼倭国本土。支惟、不呼、斯马东西各有四五个国家。”
阿知道:“横二的两万鬼倭军待在不呼,对其周围的支惟、斯马,包括乌奴,都是不小的威胁,日和大军近日要到乌奴去,希望你能配合好。咱们消灭了横二军,乌奴才会长久太平。”
“一定,一定!请首相放心,这是为乌奴好吗!”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十六节 阿知
首相阿知率领四万日和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乌奴,造成重兵压境的军事进攻态势,意在威慑鬼倭系各国。其实阿知并不打算使用武力,他从乌奴主动归降,看到了用和平方式征服鬼倭系各国的希望。忽弥死后,鬼倭联盟已经名存实亡,鬼倭各藩国国王的处境和心态,大多同归附前的乌奴国国王卑母离一样,正处于左右为难,犹豫彷徨之中。阿知征服鬼倭系的战略方针是:蚕食各藩国,孤立不呼和投马;最后消灭鬼倭军,驱走投马军,解放鬼倭全境。战略手段是武战为名,心战为实。
阿知一方面命文部长官异人把 “天孙降临,天命难违,天王驭世,天下归心”的心战口号谱为“天字歌”,让卑母离抽出二百名乌奴士兵,交由文部培训,扮作平民,深入各国,暗教民人传唱;一方面命礼部官员分赴鬼倭系各国,直接游说各国国王,争取他们主动归降。
这两手果然大见成效。一年之内,鬼倭本土以南,除了不呼国,其余二十个鬼倭藩国或先或后全部归降日和国。它们是:斯马国,已百支国,伊邪国,都支国,弥奴国,好古都国,姐奴国,对苏国,苏奴国,呼邑国,华奴苏奴国,鬼国,为吾国,鬼奴国,邪马国,躬臣国,巴利国,支惟国,乌奴国,奴国。
二十国归附日和后,不呼国被封锁孤立起来。盘踞在不呼国的横二军已成为笼中之鸟。
阿知统率包括二十国军队在内的联合大军,从四面八方一起向不呼国进攻。
横二已经被到处传诵传唱的“天字谣”“天字歌”搞得心慌意乱,日和大军又从四面八方杀来,他知道自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家伙,就丢下军队,独自潜逃,不知去向。鬼倭军成了无头苍蝇,瞎碰乱撞,纷纷各自逃命。无处可逃者只得乖乖投降。
投马王弥弥呼,杀了忽弥,占了鬼倭国本土,正做着盟主美梦,绝没想到各藩国都投奔了日和,没想到这鬼倭本土会到处流传“天字谣”“天字歌”。
弥弥呼唤来巫师问:“前时天照大神派使者告诉朕,鬼倭系的盟主轮到朕作了,为什么又到处流传着天字谣天字歌?此为何兆?”
巫师曰:“陛下的盟主宝座不是已经坐上了吗?天照大神可没说让你坐多长时间!天字谣、天字歌传达的是天意,告诉陛下应该全身而退了。目前,投马首在此而身却在本土,身首两处,为不祥之兆。若不想被吃掉,就得身首合一,放弃鬼倭,返回投马本土。”
巫师冷静客观地分析形势得出的结论,正是天军心战必然要结出的果实,只是权谜心窍的弥弥呼不容易也不情愿看到罢了。在鬼倭系国家中,巫师是“天照大神”的代言人,国王统治着国家,巫师却控制着国王的大脑。巫师的话,弥弥呼敢不听吗?
于是,弥弥呼率着投马大军,自动撤出鬼倭国,返回投马本土去了。
日和军没动一刀一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了鬼倭本土,占据了鬼倭都城。从邪马台到鬼倭,这个在东瀛称雄一百多年的大国寿终正寝。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更强大的日和国。
数年之内,日和国全面废止奴隶制,致力于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国力大增。不料天王背上的箭疮复发,经多名郎中全力抢救,无治而亡,终年四十六岁。
隆重的葬礼之后,阿知等众臣共扶十六岁的神武继承了天王之位。
在神武登基加冕仪式上,太傅牛奔郑重地把传国之宝“冰花剑”交给了神武。
更加雄心勃勃的神武天王,在阿知首相、牛奔太傅的辅佐下,统张泰、熊禄、丁卯三路十万大军,登上战船,开始东征,从此踏上了统一东瀛的漫漫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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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生存空虚说全文阅读 作者:叔本华

生存空虚说全文阅读 作者:叔本华 《生存空虚说》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生存空虚说全文阅读页面。
第1节:论女人(1)    
《论女人》
文章选自重庆出版社出版的《生存空虚说》,该书收录了叔本华一生中所有重要论文,如对本书感兴趣,请支持购买新书。
席勒的《女人的品位》一诗,韵律和谐,对仗工整,颇能动人心弦,是一篇很成熟的作品。但依我个人的看法,赞美女人最中肯、最得当的,当推朱伊①所写的几句话。他说:“如果没有女人,在我们生命的起点将失去扶持的力量,中年失去欢乐,老年失去安慰。”拜伦在他的剧作《萨丹那帕露斯》(Sardanapalus)也曾有几句感伤的道白:“在人类呱呱坠地之始,就必须靠女人的乳防始能赖以生长,婴儿的牙牙学语也是出自女人的口中所传授,我们最初的眼泪是女人给我们抑制,我们最后的一口气也大都是在女人的身旁吐出来……”
以上两者的话语,都颇能真切、具体、传神地道出女人的价值所在。
事实很明显,就女人的外观和内在精神而言,她们总是不能胜任肉体上的剧烈劳动,就因为她们在行动上无法承当“人生的债务”,所以,造物者特别安排一些受苦受难的事情加在女人身上,以求补偿,诸如分娩的痛苦、子女的照顾、对于丈夫的服从等等——很微妙的,女人对丈夫往往有一种高度的忍耐力。女人很少表现强烈的悲哀、欢喜和其他强烈的力量,所以她们的生活在本质上来说,无所谓比男人幸福或不幸,她们只是希望恬静、平稳地度过一生。
女人最适于担任养育婴儿及教育孩童的工作,为什么呢?因为女人本身就接近于小孩,既愚蠢又浅见,一言以蔽之,她们的思想是介于男性成人和小孩之间。一个少女能够一年到头成天和小孩一起唱歌、跳舞、嬉戏,打发岁月。如果换个男人,即使他能耐下心来做这种事,但请大家试想看,其场面将是如何?
造物者似乎把戏剧中所谓的“惊人效果”应用在年轻女孩身上。造化给她们的财富只是短短几年的美丽,赐予她们暂时的丰满和魅力——甚至透支她们此后所有的姿色。所以在这短暂的几年间,她们可以俘获男人的感情,叫男人承诺对她们的照顾——一直到死为止。因为欲望促使男人动心以至给出承诺,但光凭理性的成熟还不能确保有效。上苍创造女人也和创造万物一般,采用经济的手段,只是在生存必需时才赋予她(它)们需用的武器或器械。雌蚁在交合之后,便失去翅翼,因为翅膀已成了多余,并且对于产卵和抚养还是一种危险,同样的,在生下几个小孩之后,一个女人通常也失去了美丽和娇艳。
于是,在年轻女孩子们的心目中,对于家务及其他女红,只是次要的工作,甚至当做游戏看待。她们唯一所思虑的,不外乎是如何恋爱,如何俘获男人,以及与此有关的事情而已,如化妆、跳舞,等等。
宇宙中的万事万物,越是优秀,越是高等,他们达到成熟的时间就来得越迟。男人在二十八岁以前,理智和精神能力成熟的并不多见,女子却在十八九岁时便已成熟。虽然说“成熟”,她们在理性方面仍是十分薄弱,所以,女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像个小孩,她们往往只看到眼前的事情,执著于现实,其思维仅及于皮相而不能深入,不重视大问题,只喜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人,不同于一般动物只生存在“现在”,人类有理性,凭借经验,由检讨过去而瞻望未来。人类之所以有远见、悬念及忧闷等,都是因理性而起。因为女人的理性非常薄弱,由理性所带来的利与弊,也远远不如男子。不,毋宁说女人是精神上的近视者更为恰当,她们直觉的理解力,对周身的事物,观察力非常敏锐,但远距离的东西则无法入目,所以,凡是在她们的动力范围所不存在的,不管是有关过去的也好,有关未来的也好,她们都漠不关心,无动于衷。固然男人也有这种现象,但总不如女性来得普遍,而且她们厉害的程度,有的几近疯狂。女人的浪费癖导因就是这种心理,在她们的观念中,认为赚钱是男人的义务,而尽可能花完它(在丈夫生前或去世后),是她们应有的权利。尤其是,丈夫为了家庭生计把薪酬转交给她们后,她们更增强了这种信念。上面的作法和一些观念,当然有许多弊端,但也有一些优点,因为女人是生活在现实里,所以她们深知及时行乐的道理,女人眼看着整日奔劳的丈夫,心里难免有所不忍,为了调剂丈夫的身心,在必要的场合会设法给丈夫种种慰藉,以增加生活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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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论女人(2)    
古日耳曼人的风俗,每当男人遭遇困难之际,往往移尊就教于妇女,实际上也无可非议。原因是什么?盖以女人对于事物的理解方法和男人截然不同,最显著之点是,她们的眼中只有近的事物,做起事来总是选择达到目的地最便捷的路径。而男人,对于眼前的事物,起先是毫不在意地一眼晃过去,但思前想后,绕了几个圈子,最后的结论是,重点仍在眼前的事物上。总之,大抵来说,女人较冷静、不犹疑,对于事物的见解,只就存在的事实,头绪单纯,不会被那些纷然杂陈的思想所混乱。而男人则不然,一激动起来,往往把存在的事物加以想象或扩大,结果不是小事化大就是钻进牛角尖。
女人比男人更具有怜悯和同情之心,因此,对于那些不幸的人,容易表现出仁爱和同情的言行。但由于现实的心理,关于正义感、诚实、正直等品德,却比男人低劣。这是因为女人理性薄弱,所以只有现实、具体、直接的东西能在她们身上产生力量,对于与这个相反的抽象的思想、常在的格言以及那些有关过去、未来或久远的种种事物,女人根本无暇去顾及,也不愿去想它。故此,她们先天虽具那些品质,却无法真正地发挥展开。这一点,女人可以和有肝脏而缺胆囊的生物相比较。(见叔本华《道德基础论》)因此,我们可以发现女人的根本和最大的缺陷——不正。这个缺陷也是由理性欠成熟而生,女人是弱者,没有雄浑的力量,造物者就赋予她们一种法宝——“狡计”,以此赖以生存。她们天性就有谲诈、虚伪的本能,这是上苍的巧妙安排,正如狮子有锐利的爪子和锋利的牙齿,如同象有牙、牛有角、乌贼有墨汁一样,造物者使男人具有强壮的体魄和理性,对女人也赋予防卫和武装——佯装的力量。虚伪和佯装可以说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贤女和愚妇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她们便尽量利用机会,运用这种力量。这也和上述动物受到攻击时使用它的武器一样,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某种程度上,她们觉得如同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一般。所以,绝对诚实、丝毫不虚伪的女人几乎难得一见。正因为如此,女人对于他人的虚假极容易发觉,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以虚伪对待女人才是上策。因为女人有这个根本缺陷,虚伪、不贞、背信、忘恩等毛病随之而来,法庭上的“伪证”,女人就远比男性要多得多。所以,女人的发誓赌咒之类的事情,其真实性如何,实颇值得推敲。
为了人类的繁殖,为了预防种族的退化,年轻、强壮、俊美的男性,被造物者呼之而出。这种自然而牢不可破的意志,表现在于女人的激情上。自古以来,这种法则始终凌驾其他一切的法则,所以,男人的权利和利益若和它相抵触,势必遭殃,在那“一见钟情”的一刹那,他所说的和他所做的就要支离破碎。因为女人在她们秘密的、潜意识的、不形之于外的、与生俱来的道德中,就告诉她们:“我们女人对于只为个体图利,妄图霸占种族权利的男人有欺骗的权利。种族的构成和幸福,系于我们所生的下一代,全赖我们女人养育和照顾。我们本着良心去尽我们的义务吧!”女人对这最高原则,不只是抽象的意识,还潜藏表现具体事实的意识,所以机会来临时,除以行为表现外,再也没有任何方法了。当她们这样做时,其内心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平静,因为在她们内心深处,已意识到种族的权利远远超过个人自身,也更应该为种族尽义务,虽然个体的义务受到损害。(请参照《xing爱的形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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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论女人(3)    
总之,女人只是为种族的繁殖而生存。她们的天性也完全针对此点出发,所以,她们情愿为种族而牺牲个体,她们的思维也偏重于种族方面的事情。同时,也因此而在她们的性情和行为上,赋予某种轻佻的色彩,授予和男人完全不同的倾向。这在结婚生活中经常可发现,不,几乎通常所说的夫妇不和谐,就是这个原因。
男人和男人间可以漫不经心地相处,女人则似乎生来就彼此互相敌视。商场中所谓“同行相嫉”的心理,在男人来说,只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形下才会发生嫌隙,而女人则有一种独霸市场的心理,她们所憎恶的对象包括所有的同性,连在路上相遇,也好像Guelfs党徒碰到Ghibellines党徒一样,彼此怒目相向(前者是意大利中世纪皇帝的反对党,帮助法王,后者立场则相异,彼此积怨甚深)。对于初见面的朋友,男人大半都很爽朗,女人则显得矫饰造作,所以,那时她们之间的客套话和奉承话,听来就比男人们要滑稽多了。还有,男人们当着晚辈或下属面前,尚能保持若干的客套和人情味交谈,高贵的妇女和身份较低贱的女人谈话,态度大抵都很倨傲(不是她们的婢仆也是如此),大有不屑与之一谈的神气。这大概是由于女人在阶级上与男人相比较,不固定、变化较快,也容易消失的缘故。此外,男人所思虑的范围大,杂事也多,而女人则只有一桩事情——如何俘获男人的心,对其他的事都认为是无足轻重,毫不介意。还有,因为她们的“工作”性质非常接近,所以在同性间希冀以阶级来区别,借以炫耀自己身份的高贵。
唯有理性被性欲所蒙蔽的男人,才会以“美丽的天使”这个名衔赠给那矮小、窄肩、肥臀、短腿的女人,因为女性的美感实际上只存在于性欲之中。与其称她们美丽,倒不如说她们毫无美感较为恰当。不论是对于音乐、诗歌或是美术,她们都没有任何真实的感受。也许她们会显出一副认真鉴赏、十分内行的神态,那也不过是为了迁就他人的一副幌子罢了。总之,女人对上述的事情,不可能以纯粹的客观性介入,依我个人的见解,其来由是这样的。男人对任何事物都是凭理性或智慧,努力去理解它们或亲自去征服它们;而女人不论身处任何时地,都是透过丈夫的关系,间接支配一切,所以她们具有一种支配丈夫的力量。她们天生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俘获人心。女人表现出关心他事的态度,实际上那也许只是伪装,是达到目的的迂回战术,终其极不过是模仿或献媚而已。卢梭在写给达兰倍尔①的信中曾说到:“一般女人对任何艺术都没有真正的热爱,也没有真正的理解,同时她们对艺术也没有一点天才。”此语确是不差。例如在音乐会或歌剧等场合,我们且仔细观察妇女们的“欣赏”态度,即使是对于最伟大的杰作,即使是演唱到最精彩的时候,她们仍然像小孩子似的,唧唧喳喳的,不知讨论些什么名堂。听说古希腊人曾有禁止妇女观赏戏剧的规定,此举若是属实,那倒是千该万该的,最少可让我们在剧院中不致受到打扰,能够多听出一点什么。我们现在很有必要在“妇女在教会中宜肃静”《哥林多前书》的规条之后再附加一条,以大字书写于幕布上:“妇女在剧院中宜肃静。”
我们不能对女人期望太多,就以美术来说吧!在绘画的技法上,男女同样适合,但有史以来,即使最卓越的女人也从未在美术方面产生任何一项真正伟大或富独创性的成就,在其他方面,也从未给世界留下任何具有永恒价值的贡献。女人们看来对绘画是那么热衷,为什么却不能产生杰作呢?“精神的客观化”是绘画的一大要素,而女性事事陷入主观,由于这个缺陷,所以一般妇女对绘画都没有真实的感受性,连这基本条件都欠缺,自然不会有多大的成就。三百年前的哈尔德②在他的名著《对于科学的头脑试验》一书中,就曾下过这样的断言:“女人缺少任何高等的能力。”除了少数和例外,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大体看来,女人实是平凡俗气得很,她们一辈子都不能摆脱俗不可耐的环境和生涯。因此,妻子与丈夫共有身份和称号是极不合理的。如让她们指挥调配,由于女人的虚荣心,不断地给男人刺激,这是酿成近代社会腐败的一大原因。妇女在社会中究竟应站在何种地位最为确当?拿破仑一世曾说“女人无阶级”,我们不妨以此为圭臬。其他像夏夫茨伯里①的见解也很正确。他说:“女人虽是为了男性的弱点和愚蠢而产生,但和男人的理性全无关系。男女之间,只有表面的同感,实则在精神、感情、性格诸方面绝少相同。”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永远都落在男人后头。所以,我们对女性的弱点只有睁一眼闭一眼地装糊涂,无须太认真;但对她们太过尊敬,也未免显得可笑,在她们眼中看来,我们是在自贬身价。混沌初开,人类划分为二之时,就不是真正的“等分”,只是区别为“积极”和“消极”而已,不但质如此,量亦如此——希腊罗马人及东方民族,他们对女人的认识就比我们正确得多,他们给予妇女的地位,也远比我们恰当。女性崇拜主义是基督教和日耳曼民族丰富感情的产物;它也是把感情与本能高举在意志之上的浪漫主义运动的起因,这种愚不可及的女性崇拜,往往使人联想起印度教“圣城”贝拿勒斯的神猿,这只猴子当它知道自己被视为神圣而挂上“禁止杀伤”的招牌时,它便为所欲为地横行起来。女人的横霸与任性似乎尤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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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论女人(4)    
西方诸国所给予女性的地位——尤其所谓“淑女”,实是大错特错。自古以来都是屈居人下的女人,绝不是我们所应尊敬和崇拜的对象,因为她们本身的条件,和男性享受同样的权利,不能相衬,更不该享有特权。否则,必发生不可收拾的后果。我们指定给予妇女相当的地位,不但会引起亚洲人民的笑话,古希腊罗马人若泉下有知,也必会嗤笑我们的不智,但愿“淑女”一词从此变成陈迹。若如此,我相信不论在社会或政治上,都将会带来无法数计的利益。
由于“淑女”的存在,使得欧洲绝大部分的女性(身份较低的女人),比东方女人的遭遇更为不幸。此类“淑女”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当然主妇及那些将成为主妇的少女,仍是非需要她们不可,对于后者,我们要好好地教育她们,使她们不再骄傲自大,而变得具有服从的美德和能够适应家族生活。
拜伦说:“古希腊的妇女生活状态,实是一面很好的借镜。男人能够充足地供给她们衣食,使她们不致抛头露面地到社会上去谋生,且能专心致志地照顾家庭。她们都得接受充分的宗教教育,诗与政治理论等书籍,不读也无关紧要,只需阅读有关‘敬神’及‘烹调’的书籍即可。闲暇时,或绘画,或跳舞,或抚琴唱歌,偶尔弄些园艺或下田耕作。伊比鲁斯的妇女可以修筑出一条非常漂亮的道路来,我们现在的女人有什么理由不做那些砍枯草挤牛奶之类的轻便工作?”
欧洲的结婚法认为妇女应与男人取得同等的地位,这种措施出发点就错了。欧洲一夫一妻的制度,无异削弱了男人一半的权利,而增加他们一倍的义务。严格地说,若法律给予女人和男人相等的权利,便也应该赋予她们和男人相同的理性。法律违反大自然的原则,对女人愈是尊敬,赋予的权利愈多,相对的,所能享受到这些特权的妇女人数就更少,剥夺了多数妇女的自然权利。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呢?因为一夫一妻的制度和与之而来的结婚法是以男女平等为基础,而给妇女带来反自然的地位和方便,男人结婚后势必要做很大的牺牲,因此,一些聪明而深思熟虑的男人,面对结婚,往往感到犹疑踌躇,逡巡不前。如是,能够结婚的妇女人数大为减少,社会上就产生大量失去扶助的怨女。这些女人,如是出身名门或上流社会,就成养尊处优的老处女;下层阶级的女人则只有找些粗重的工作赖以维生,等而下之者,则流入花街柳巷,过着卖笑的生涯。后者说来虽是很不光彩、不体面的职业,但从世态的某一方面来说,她们是满足男性不可或缺的一层人,同时她们对于那些已经拥有丈夫和期待嫁人的幸运女人,也有一种特殊的保护作用——避免受到男人的诱惑或摧残。目前在伦敦的卖春妇估计达八万人,这些女人不正是一夫一妻制度下最不幸的牺牲者?她们不正是一夫一妻主义祭坛的供品?这些陷于不幸境遇的女人,和欧洲矫饰傲慢的“淑女”正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所以,一夫多妻制度,对于彼等反而比较有利。退一步说,假如妻子罹患慢性疾病,或不幸竟不能怀孕……这种情形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丈夫娶妾?摩门教所以能赢得众多信徒的皈依,就是因撤废反自然的一夫一妻制而获得大家的共鸣。况且,把不自然的权利赋予女人,因而也让她们掮上不自然的义务,违背此义务会给妇女带来不幸的。大多数男人为确保妻子及子女的生活与前途,对于财产或阶级常有所顾虑,所以若没有附带相当的条件,不足以怂恿男人结婚。此条件说来也很正常合理,那就是要女人放弃由结婚所得来的不适当的权利,如此才能构成安详平和的社会。习俗之为害非浅,若要反抗传统的习惯,必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女人若不愿同意这些条件,那么,她们只好和自己所嫌弃的男子结合,如若不然,就只有冒险当一辈子老处女了——因为女人结婚的适龄期非常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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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论女人(5)    
有关一夫一妻制的问题,汤玛秀斯①曾发表一篇《蓄妾论》,颇值一读。他说,蓄妾的行为在所有文明国家中都存在着,在马丁·路德的宗教革命前,一直都为时代所默许,甚至在某种程度内连法律也予以承认。它并没什么不名誉。此制度之所以突然销声匿迹,纯因路德的宗教革命。但此制度的撤废,却是承认僧侣结婚的前奏。旧教方面也亦步亦趋,不落人后。
关于一夫多妻制的是是非非,我们没有多加议论的必要,这是到处都存在的铁的事实,问题只是应该如何加以调整而已。到底哪里有真正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男人中的大部分——虽是暂时性的,但却是经常的——不是都过着一夫多妻的生活吗?可见所有的男人都需要不止一个女人,所以,同时照顾多个女性是男人的自由,甚至可说是男人的义务,这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如此这般,应该把女人拉回到她们自然而正当的立脚地,回到从属的地位。如果欧洲文明、基督教、日耳曼的愚劣产物、滑稽地要求被尊敬和被崇拜的所谓“淑女”,果能从这世界销声匿迹,而只有真正的“女人”存在,我相信今日欧洲中不幸的女人必将完全绝迹。
在印度,不论任何女人,都不是独立的,由《摩努法典》第五章第一百四十八节来看,女人也是居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地位。寡妇殉夫自焚,这风俗当然未免太残酷不人道,但丈夫为了子女穷其一生千辛万苦所挣得的产业,死后却被寡妇和其情夫共同荡尽,这岂非也太残忍?“中庸之道,才是幸福的。”不论人或动物,原始的母爱,纯粹是本能,因而子女肉体上的补助若不需要时,此爱就消失了,此后,所表现的是以习惯和理性做基础的母爱,取代那原始的本能,但这样的爱,往往不再出现,尤其是在母亲不爱她丈夫的时候,父子之间的爱,则大异其趣,它具有持续耐久的性质,这是因为子女是父亲自我的再认,有着形而上的起源。
地球上几乎所有的新旧民族,财产都只是传给男孩,只有欧罗巴是唯一例外(但贵族又自不相同)。
丈夫长期辛勤劳苦所获得的财产,一落入女人之手,由于她们的无知,在极短的时间中,便浪费殆尽,这虽是极不体面的事,但却屡见不鲜。这一点,应该从限制妇女的财产继承权着手,来预加防范。依我所见,女人,不论寡妇或闺女,不能赋予她们土地或资本的继承权利,只能够继承相当于所有资产的利息。这才是最好的制度,但这也是在完全没有男性继承者的情形下才行此办法。取得财产的是男人,不是女子,因此女人绝对没有“占有财产”和“管理财产”的资格。女人所获得的财产,如资本、土地、房子等,不能让她们自由处置,应设个“财产监护人”,而且,女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理由、资格当子女的“财产监护人”。有的场合女人的虚荣心也许不比男子大,但她们全都是倾向于物质方面,如美容、浮华、炫耀、虚饰等,所以,社交界成了她们最喜欢参与的天地,这也是由于她们理性的薄弱,而使之倾向于浪费。古希腊人说得好:“大体来说,女人生来就是浪费的。”男人的虚荣心则相反,大都属于非物质的理解力,博学、勇气等方面。亚里士多德在其《政治论》中,曾就上述诸事详加讨论,他说,斯巴达妇女因为具有“遗产”及“陪嫁金”的承继权利,及其他太多的自由,其被允许的范围太过广泛,因此,给斯巴达带来很大的不利,也因而加速斯巴达的没落。从较近的事实来看,法国自路易十三以来,妇女势力渐渐增大,对于宫廷和政府的逐渐腐败糜烂,不是应负很大的责任吗?由宫廷中女人的奢靡浪费,带来政府的贪污腐败,由此而引发法国的第一次革命,由第一次革命而导致以后所有的革命。总之,这些都是欧洲“淑女”制度弊端最鲜明的佐证。女人地位的错置是社会状态的根本缺陷,以此缺陷为中心,而波及其他所有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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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生存空虚说(1)    
女人具有服从的天性,在这里我可再提出另一个佐证:年轻的女性本是逍遥自在、独立不羁的(这是违反女人的自然地位),但没多久,就要找个指挥统御自己的男士结合,这就是女人要求的支配者。当她们年轻的时候,支配者是丈夫,年华老去时,则是听取忏悔的僧侣。
《生存空虚说》
文章选自重庆出版社出版的《生存空虚说》,该书收录了叔本华一生中所有重要论文,如对本书感兴趣,请支持购买新书。
生存之所以空虚,在以下几点中都能很明显地表现出来:第一,在生存的全形式中,“时”与“处”本身是无限的,而个人所拥有的极其有限;第二,现实唯一的生存方式,只是所谓“刹那的现在”的现象;第三,一切事物都是相关联、相依凭的,个体不能单独存在;第四,世上没有“常驻”的东西,一切都是不停地流转、变化;第五,人类的欲望是得陇而望蜀,永远无法餍足;第六,人类的努力经常遭遇障碍,人生为了克服它,必须与之战斗,予以剪除。
在“时”与“时”之中,或是由于“时”而发生的万物的转变,只不过是形式而已,在此形式之下,恒久不灭的“生存的意志”所表示的是,一切的努力都归于空零。“时”以它的力量,使所有的东西在我们的手中,化为乌有,万物为此而丧失了真价值。
曾经存在的东西,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不存在的,恰和曾经不存在的东西一样。然而现在所有的存在,在转瞬间,又成了“曾经”存在。所以,“现在”尽管稀松平常,也总优于过去的最高价值,因为前者是现实的,两者之间的关系,如同“有”之于“无”。
在人类悠长的历史中,我们突如其来地生存在世上,又倏尔归于寂灭,恐怕连自己也感到惊奇不已。对于这种见解,感情将会反抗说:“这绝不是正确的。”连最肤浅的悟性,观察这种事情时,也会预感“时”在其性质上,不正是某种理想的东西吗?想想,“时”和“处”的理想性,实是开启一切真正形而上学秘库的钥匙。因为,有了这理想性,才可以制造和事物的自然秩序完全相异的秩序。康德之所以伟大,理由在此。
我们的一生中虽然做了许多事情,但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过后,就非以“曾经有过”这句话来表示不可了。午夜思及,我们难免感叹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贫乏,因而心里隐藏一种意识:如果那取之不尽的源泉属于我们所有,我们不就可在其中得到新的生命之“时”?这是蕴藏在我们的本质最深处的意识,如果它不存在的话,我们眼看着我们短暂的生命时间,一刻刻地过去,恐怕会急得发疯吧!
以此观察为基底,的确可以建立如下的论说: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不过是思想的游戏,所以,人生的目的,人生的最大真理是及时行乐。但这种见解,也是最愚蠢的见解,因为在其次的瞬间就不复存在,如梦幻般完全消失,这样的收获,绝不值得我们费偌大的苦心和劳力去争取。
我们的生存,除了“现在”渐渐消失外,再也没有可供立脚的任何基础。所以,生存的本质是以不断的运动作为其形式,我们经常追求的“安静”,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的生存,像走下陡坡的人一样,一停下来就非倒下不可,只有继续前进,以维持不坠。它又像放在指头上取得均衡的木棒一般,也如同运行不绝的游星。游星若停止运行,便立刻坠落在太空之中——所以生存的形式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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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生存空虚说(2)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任何种类的安定,或任何的持续状态,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和变化,持续地、急迫地飞舞着,我们就是在这世界的网上,不停地行走,不停地运动,借以支持。这样的世界,所谓“幸福”,连想象中也不可得。柏拉图曾说:“惟其不断地变化,绝不可能常驻,就是说明幸福不是得以驻留的。首先,我们要有个观念,任谁也不幸福,人生只是追求通常想象中的幸福,而且,能达到目的的绝少,纵然能达到,也将立刻感到‘目的错误’的失望。所以,任何人到最后都是船破樯折地走进港湾中。这一段变化无常的生涯,到底是幸福或是不幸?这一类的问题似已毋庸讨论,既已泊进最后的港口,你我的结局完全相同。”
尤其,更可惊异的是,不论人类世界或动物界,如此伟大又多姿多彩的、不息的运动,竟只是由饥饿和性欲两种单纯的冲动所引起、所维持——应该还要加上“烦闷”的感觉——同时,这些东西竟能操纵器械极其复杂且变化多端的所谓人生,供给主要动力,不是也很不可思议吗?
我们如再详细观察生存现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机物的存在因被不绝的化学力量攻击,终于消灭;相反的,有机物由于物质的代谢作用,而继续生存,此代谢物又从外部源源不绝地得到补充。因之,有机的生活本身已经和放在手中取得均衡的木棒相当,在这位置的木棒,非经常摇动不可,故此,有机生活的特征是,不绝的需要,经常的匮乏,和永无尽期的困穷。但是也由于有机生活的庇荫,才可能有“意识”——因而,有机生活也是有限的存在,我们可想象得到,与之相对照的还有无限的存在,那是不受外界的攻击,也不需外界的救助,自身恒久不变,永远是静止的,因它不是本来发生的东西,所以不会消灭,也没有转变。在这里,没有“时间”观念,也不像尘世那样多姿多彩。对这方面的消极认识,产生了柏拉图哲学的根本基础。“生存意志”的否定就是向这状态开拓。
我们的生活样式,就像一幅油画,从近看,看不出所以然来,要欣赏它的美,就非站远一点不可。所以,你所热望的某种东西交到手中时,倒反觉得不过如此而已,发现不出它的价值。而且,我们虽经常期待更好的生活,但一方面却屡屡对过去的事情怀着悔悟的眷恋。就因为我们对现在的事件只是一时性的理解,在那里思索达到目的的途径,把这些片断连接起来,通常人们到了最后,回顾自己的一生,才发现他们的生涯,他们所期待的生活,竟是那样无味,那样无意义。所以,人的生活一方面是被“希望”所愚化,一方面却跳进“死亡”的圈套里。
个人的意志(欲望)又是永不知足的,满足一个愿望,接着又产生更新的愿望,如此衍生不息,永无尽期。这是意志本身以为它是世界的主宰者,万事万物都隶属它的管辖,所以,意志所要满足的,不是“部分”,它非要“全体”不可,而“全体”是无限的——在个个现象的表现中,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指意志)又获得了几何?实在少得可怜,大概仅仅能维持个人的肉体存在而已,看到这儿,实不禁兴起同情之念。人类的可悲,即缘此而来。
人生首先以一个“工作”来表现,那是为保持自己生命的职业。但工作达成后,反而形成了一项重荷,所以接着又表现第二个工作。这就像猛兽一样,虽然已俘获甚丰,且无敌党与之争抢,但为了预防“无聊”的来袭,便立刻将所得的东西做适当的处理。所以,人类的第一种工作是取得某种物质,第二项工作则是忘却他的所得。不如此,人生将形成一个重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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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生存空虚说(3)    
人生是一种迷误,因为人是欲望的复合物,是很不容易满足的,即使得到满足,那也仅能给予没有痛苦的状态,但却带来更多的烦恼。这个烦恼的感觉是人生空虚的成因,也直接证明生存的无价值。如果我们的全部存在是基于“生”的要求而来,而且它本身也具有积极、真实的价值,那就绝不会有烦恼。相反的,生存本身已足以使我们充实和满足。话说回来,我们如不为获得某种东西而努力,或是不埋头于学术性的研究,是不能生存下去的。前者,距目的虽有一段途程,或者中途存在障碍,但目的本身时刻在我们眼里展现而使我们满足。但此幻影在达到目的之后,立即消失。后者,好像在戏棚的观众一般,为了从外部来看人生这出戏,而脱离人生的舞台,他享乐的感觉源于不断的渴望,其目的达成后也立即消失。若不从事二者中的一项工作,我们将更切实地感悟生存的无价值和空虚。这也就是烦恼——亦或,向往豪华、好奇等等,难以消灭的内在欲求,也是表示中断自然的顺序,最后仍是不免一场空幻——居则琼楼玉宇,宴则通宵达旦的达官巨贾的生活,毕竟也不能超脱生存本来的贫弱。冷然静思,珠玉、宝石、舞会、盛宴,又能带给我们什么?
所谓“人体”这个极巧妙错综的机关,最能完全显现“生存意志”的个体,最后也不得不归于一抔黄土,其全存在、全努力,很明显的最后也委之于灭绝之手,这是永远真实、正直的“自然”,以坦白的方法向我们陈述意志的全努力毕竟也是空虚,它也并不果敢。如果“生”的本身中有任何的价值,有绝对性的物质的话,当不会以“无”为目的。
“古塔的最高点,有勇者气魄之心。”歌德的这首优美诗句,就是由此感发。
“死的必然”只是人类的一种现象而已,物自体(种族、生命以及意志)仍然不受影响,因而那也不是真正存在的消灭,而是其中的一个“命题”。但唯有在这种现象之中,才得以表现生存的根柢——物自体,它是物自体性质的结果。
我们生涯的起始和终结,有何种差异呢?前者是由热情、迷想和乐欲的欢喜而形成,后者的结局是一切器官的破坏和死尸的腐朽。从健康和生活的享乐两方面看,生命之始与终之间的道路,常呈下坡之势。欢乐的儿童期,多姿多彩的青年期,困难重重的壮年期,虚弱堪怜的老年期,最后一段是疾病的折磨和临终的苦闷,很明显的呈一条斜坡,每况愈下。这样看来,生存本身便已是一个错误,接着又一错再错。
了解人生的幻灭是最正确的。能做如是之想,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如果我们不看粗枝大叶的世态,尤其不观察那些生死急速的连续或须臾假现的存在,而来眺望诸如喜剧所表现的人生细部,这时世界和人类的形态,仿佛是在显微镜下所照现的水滴中的一群滴虫类,或肉眼看不到的一群干酪蛆,当我们看到这些动物那样热心地活动或你争我夺的情形,往往会发笑。但,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在这狭隘的场所,伟大、认真的活动往往引起旁人的滑稽感,同理,在这短暂的人生中,那样热心地争逐名利,不也是很可笑吗?
人生的性质有如显微镜,是不可分割的一个点,由“时”和“处”两个强烈透光镜的引申,然后显著地扩大而映入我们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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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生存空虚说(4)    
“时”是我们头脑中的一种装置,由于所谓“持续”的作用,在物体和我们全然空虚的存在中,赋予现实的外观。
过去,未能利用机会猎取某种幸福,或捕捉某种享乐,以后才来后悔,才来嘀咕,这是最傻不过的事——即使能利用所有的机会,如今你又能残留些什么?你我不都一样只剩下一具记忆枯燥的木乃伊?我们所能获得的东西,全都如斯,所以,“时”的形式,不论它的打算如何,实际上不外是教示我们“一切人间的享乐都是空虚”。
人类和动物的存在可共同确立之点,最少它不会在时间中定止,而是流转的存在,那是逐渐推移的,可比之于旋涡中的水,尤其肉体的形式,在短期间内发觉不出它的更易,这是由于物质的新陈代谢作用,不断扬弃旧的输入新的东西,所以生存的主要工作是不断地供应输入所需的适当物质。在这样的生存中,旋即觉悟到“某种事情”,因之,当他们临退去之际,企图把他们的生存让给取代他们的个体。这种企图,自意识中表现于性的冲动,他意识(客观的观点)中是表现在生殖器官的形状。这种本能像贯串珍珠的丝线一样,绵延相续的个体,恰如一个挨一个的珍珠。如果人类这种“持续”的速度加快,并且也像珍珠一样经常保持同一的形状,当更能知道我们的生存只不过是“似是而非”的生存。唯一存在的是观念,其他的各种事物不过如影之随形,柏拉图的学说,就是以这种见解为基础。
人,经常需要养分,由物质不断地流入和流出维持我们的生存,由这现象,更可确证“人体对物自体只不过是现象”。人类可比之于炊烟、火焰或者瀑布,如果没有从他处而来的流入,立刻就衰竭、停止。
我们可以说“生存的意志”的最后终结是“虚无”,而表现在纯粹“现象”之中,同时,此虚无又是停止在“生存意志”的内部,而在“意志”之上放置其基础。但这里还有若干不明之点——
放眼世界,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所目睹的景象,不外是人类面对一切威胁的危险和灾殃,为维护自己的生命和存在,鼓起肉体和精神的全力,而不绝地战斗、猛烈地力争——蜗牛角中争何事?生命和存在到底有何价值?我们若能考虑这些,当可发现脱离痛苦生存的若干空隙。但,这空虚立刻又被无聊和烦恼所侵袭,为了新的欲求,很快地变得狭隘。
生物愈高等,意志现象愈完全,智力愈发达,烦恼痛苦也就愈显著。如此,欲望、烦恼循序接踵而来,人生没有任何真正价值,只是由“需求”和“迷幻”所支使活动。这种运动一旦停止,生存的绝对荒芜和空虚便表现出来。
任谁也不认为自己“现在”是非常幸福的,若做如是之想,那他便是完全被它所醺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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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1)    
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
文章选自重庆出版社出版的《生存空虚说》,该书收录了叔本华一生中所有重要论文,如对本书感兴趣,请支持购买新书。
叔本华的魅力
叔本华在世时,他的哲学整整沉寂了三十多年,终于,他像一个从一场长期艰苦的战争中胜利凯旋的英雄,顿时名噪全欧,誉满天下。各国人士络绎不绝地去拜访他,全国的报章杂志不断地登载他的名字;他的信徒们三番五次地替他画像、雕像,然后当神圣一般地供奉在屋中膜拜,说来令人难以相信,竟然也有两位太太曾去造访他。我们这位素来被称为极忧郁、极悲观的哲学家,最后,大概是“乐观”地躺在沙发上瞌目长逝的。
近代,很多的大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如尼采、齐克果、华格纳、汤玛斯·曼等,无不直接或间接地受叔本华哲学的影响,其中,尤以影响尼采最大,这位狂傲不羁的存在主义先驱者,在回忆购买阅读《意志与观念世界》(叔本华代表作)的情景时,这样写道:“一个不知名的幽灵,悄然地对我说:赶快把这本书带回去!我一回到家,随即把我的宝贝翻开。我屈服在他那强力、崇高的天才魔力之下了。”他花了十四天的工夫,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沉浸在那本书中。他又说:“我像一般热爱叔本华的读者一样,刚读最初一页,便恨不得一口气把全书读完。而且,我直觉到,我是很热心地注意倾听他的嘴唇所吐出的每一个词句。”所以,尼采在1874年发表了一篇论文,题目为《教育家叔本华》,把叔本华视为教育家,因为他使所有现代人得以发现“真正的自我”。叔本华对尼采的影响究竟有多深?我们从尼采致友人托伊生的信中所述,不难了解其影响的深刻。他这样写道:“你想知道叔本华对我的帮助吗?我只有这样回答你:他让我有勇气和自由地面对人生,因为我的脚发现了结实的地盘。”尼采之所以能面对现实——冷漠而充满悲惨的现实,实是得之于叔本华的教训,也由此,而建立他的思想和哲学的基础(节录自:刘崎译新潮文库14号《上帝之死》第34、35页)。
叔本华的哲学为何有如许深远的影响?有如此的魅力?当然,首先得归功于他独树一帜的“意志哲学”,此外,他超群的语言才华也功不可没。前者,我们将在后文中特开篇幅加以介绍;在这里,我且先借几句话来说明叔本华文体的特征。“当读者翻开《意志与观念世界》这本书的瞬间,最先获得的印象就是他那独特的文体。这里面没有像中国谜一般的康德的术语,没有黑格尔的迷惑,没有斯宾诺沙的几何学;一切都既清楚而有秩序;全部美妙地集中于主要概念——意志世界,斗争、痛苦——的论述。何等的直率坦诚!何等的生动有力!何等的坚强刚直!他的前辈们曾以种种理论对那不可见的意旨提出抽象的解释,然而这些理论很少明白地揭开实际世界。而叔本华,正像一个商人的儿子,在叙述、举例和运用方面都很详明,此外甚至还富有幽默。”(华莱士著《叔本华的一生》)
奇人、奇事、奇行——叔本华的生平
上帝似乎有意培植叔本华成一个杰出的哲学家,不论在本身或客观环境都安排得很周全。
亚尔德·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生于1788年2月22日,诞生地是波兰但泽市海利原修德拉瑟117号。他父亲名叫海因利希·佛罗里斯(Heinrich Floris,1748年生),母名约哈娜·亨利得(Johafina Henritte,1766年生)。两人在1785年结婚,当时海因利希是38岁,约哈娜19岁。
叔本华的先祖原是荷兰人,在他的曾祖父时代才移居但泽。他们一家素来就是有钱有势的地方望族,俄皇彼得大帝和皇后凯萨琳到但泽游览的时候,他的家成了招待所。到他祖父手中,再把事业扩充,又挣了许多产业,家庭声势更加浩大。
他的父亲个性刚愎而暴躁,但天资甚高,长袖善舞具有商业头脑,并且,早年曾旅居英、法多年,对于英、法文学的有关知识胸罗颇丰,对伏尔泰(法国思想家、文学家)尤为偏爱。他在政治上的见解,主张自由民权的共和政体,爱好自由,尊崇独立。他很欣赏英国的政治和家庭关系,因此家庭布置及家具等都是依照英国的风格,叔本华之所以对英国独具好感,大概就是由于他在幼年时期耳濡目染,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叔本华一生对自己的祖国——德国,有轻蔑的偏见,他比较尊重外国的思想家,他每天都读《伦敦时报》,但从来不看德国报纸,假如后来不是因为德国报纸登载关于他的新闻,他也许永远不会过目。除此外,海因利希还抱有世界主义的理想,他企图把叔本华教育成“世界公民”,叔本华所以被命名为“亚尔德”,就是因为此名可适用于欧洲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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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2)    
据说,叔本华的父亲相貌令人不敢恭维。据说他身材矮胖,广阔的脸上嵌着一双突出的眼睛,鼻子粗短朝天,嘴巴又宽又大,并且,从小耳朵就不太灵光,患“重听”症。
叔本华母亲约哈娜氏,旧姓叫特罗志内尔(Trrosiener),她的父亲是但泽市议员。她聪明美丽,且富文学才华,曾出版不少小说和游记,是当时很有名气的女作家,外国语也说得很流利。她和夫婿性情本来就不甚相合,所以,经常借娱乐活动来减少一切摩擦,旅行更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就这样,叔本华小时候不时随着父母出游。
叔本华说:“性格(或意志)遗传自父亲,而智慧遗传自母亲。”(参照本书《xing爱的形上学》)。大概就是他自己的现身说法。如果这句话可以成立的话,叔本华在先天上已经播下“怪癖”和“天才”的种子。
1793年,但泽在“波兰的合并运动”中失去了自由。此事件对于向以自由、独立、共和为理想的海因利希来说,是他所无法忍受的,因此,乃举家迁往汉堡,汉堡也是自由市。
1797年叔本华唯一的妹妹出生,叔本华当时年方9岁,他随父母游历,途经法国,在巴黎近郊哈佛(Havre)滞留过一段时间,海因利希为了要使他的孩子彻底学会法文,便把他托付到一位商业上的朋友古列格瓦尔(Gregoire)家中,然后夫妇偕同回归汉堡。叔本华在此地居住了两年,和古列格瓦尔的孩子安狄姆同受私塾教育,这一段时间,是叔本华一生中最愉快、最值得回忆的欢乐时光。
1799年,叔本华返回汉堡,他进学校了,但他的教育完全是为了适合将来从事商业的需要,是他父亲的刻意安排,他父亲一心一意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由于他在法国受教两年,法文异常娴熟,对自己祖国的语文反倒几乎忘却,因此,在家里又同时勤修德文。他的父亲是商界名人,母亲和当时许多文艺界人士都有往来,很多名人雅士经常到他家做客。也许就是在这种两相比较之下,使他开始嫌恶商业生活的庸俗和那种市侩味道,心田里从此埋下学术的种子。不知为什么,在这种十四五岁的小小年纪,居然也被学校的老师发现出叔本华有哲学的天才,由这事实看来,我们不难了解,叔本华除了他惊人的才慧外,个性上也有特别突出的地方,诸如孤独、缄默、凝思之类。说他是“哲学胚子”当无不当。
叔本华曾向他父亲要求转入普通中学,一出口就遭到严词拒绝,到后来,他父亲也渐渐察觉叔本华的请求并不是小孩子一时天真的瞎想,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父亲并不那么冥顽不灵,也不是存心要扼杀他独子的兴趣,只是文人多穷的观念,使得他始终不愿意轻易放弃固有的计划。但凭他在商场的经验阅历,也很懂得一般心理,他知道此时采取高压手段,是最愚笨不过的方法。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两个方案,让叔本华任择其一。一是顺其本意走学术研究之途,进入高等学校就读;其次是参加他们夫妇出游旅行的行列,选择这则方案的话可以造访他的法国旧友安狄姆,可以参观英国的风物、意大利的古迹等,但有一个限制,就是此后永远不得提出学术研究之类的话,当时叔本华正值好奇心盛、富于冒险的少年期,一心想见识见识这海阔天空的世界,第二个条件诱惑力太大了,正对上了叔本华的脾胃,他父亲的一番巧计终于顺利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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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3)    
1803年春天,叔本华在双亲的陪同下,开始周游欧洲各国,三人一行经荷兰渡英国,再转到法国、意大利、奥地利、瑞士等国,历时二年,才折回汉堡。虽在游历期间,他的父亲命他进修英、法语,母亲嘱他写日记,对他的教育也丝毫未曾放松。尤其是他们夫妇俩从英格兰赴苏格兰旅行的三个月期间,特别将叔本华安置在伦敦近郊的某教会学校学习。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间,他的英语有惊人的进步,英文奠下了深厚的基础,后来他打算用英文翻译康德的著作,可惜未付诸实现。同时,在这期间也让他发现了英国教会的真面目,他对于英国司教职者的迂腐、冥顽不灵实感惊异,关于此点,在他当时的信函中曾迭有表示。尽管他对英国及英国人都具好感,尽管他也赞扬英国人是欧洲诸国民中最聪明的国民(参照本书《关于噪音》及《论自杀》两篇),但一提到英国有关宗教方面的事情,他就利用一切机会予以痛斥。
1804年秋天,叔本华与父母回到但泽,在玛丽教堂行了基督教的“坚信礼”。翌年初,遵守父子间的约法,开始过商业生活,首先,是在他父亲某挚友的店中实习,但他对这种行业始终提不起兴趣,经常偷闲看书或耽于沉思。晚年他曾回忆说,他恐怕是最差劲的店员。
几个月后,叔本华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他的尸体在他家谷仓旁的运河上浮出,是不慎失足,抑为跳河自杀?原因无法证实,不过一般风评,认为是属于后者。有人说,他父亲因不堪经济上的损失(从但泽迁居汉堡约损失总财产的十分之一,在汉堡的生意又远不如昔),但这点理由似乎并不充分。不过,据说在他死前几个月,精神好像已经失常,经常忧形于色,性格愈加暴躁,稍不顺意,立刻大怒,行动也愈形乖异——附带说明,叔本华的祖母和一个叔父都曾罹癫疯症。
孀居的约哈娜本就不喜欢汉堡的商人社会,和叔本华的性情也格格不入,于是她在整理完亡夫的遗产后,即和女儿亚丽蕾移居魏玛(Weimar)。当时的魏玛人杰地灵,堪称人文荟萃之地,德国文学巨擘歌德以及席勒、威兰、格瑞蒙、迈尔等诗人才子均云集于斯,一时传为美谈。约哈娜携带了为数不多的钱财,转到魏玛后不久,即与这些文人雅士订交,过从甚繁,书信来往密切,过着奢华放浪的生活。彼时,叔本华仍信守当时的约言,独自留居汉堡,继承父亲的遗业,不过他对商业生活的憎恶与厌烦却是与日俱增。这一段期间可说是他一生最暗淡悲惨的岁月,据称,他当时情绪的忧郁、恶劣,几乎已到绝望的地步。他曾数次致书母亲,乞求辞去这个工作。尚幸他母亲也能谅解他的苦衷,终于应允下来。这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使叔本华感动得流泪。从此,他才从囚役般的生活中解脱出来,踏上学术研究之路。时当他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叔本华十九岁。
这以后,到1813年完成博士论文《论因果律的四种根源》为止的六年间,都是一连串的学习过程,这是叔本华之所以成为叔本华最重要的关键。我们这位智慧异常剩余的哲学家,在此时充分表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1807年7月他到科塔(Gotha)补习古典语文,在短短的六个月间,便获得教授们的极口赞誉,都预料他“将会成为出色的古典文学学者”。后来,因为他在团体场所公然讥评某教授,传到某教授耳中,气愤之余,便利用私人关系,唆使叔本华的老师停止补习,在这种情形下,他为维护个人荣誉起见,提前离开科塔到魏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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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4)    
在魏玛,叔本华和他母亲并没住在一起,而是另租房子,在这里心无旁骛埋首于书堆两年,取得大学旁听学历,然后进入哥廷根大学再转到柏林大学。
这六年间,他狂热地学习,使他的脑子成了知识的大杂烩,他成了最渊博的作家,语文方面是他的拿手好戏,从他的作品中,再三再四对古典语文的推崇(参阅《读书与书籍》、《文学的美学》),我们不难臆知他的希腊和拉丁文造诣颇深,他的英语,直可使英国人误以为他是老乡,同时他几度计划翻译康德(德译英)和休谟(英译德)的作品;他的法文足可胜任翻译官(1813年拿破仑的铁蹄踏遍全欧,法军进袭柏林,叔本华逃难至魏玛,在中途被法军截留,充任翻译官);后来他又学习西班牙文,并曾翻译格显瑞的作品。学术方面,除了他的本行哲学外,还兼习医学、物理学、植物学、天文学、气象学、生理学、法律学、数学、历史、音乐等,从他做学问的态度来看,可知他对这些学科也是“颇有心得”,因为他听课时有记笔记的习惯,然后再加整理,同时附注自己的批评,一丝一毫都不苟且,加上他独特的个性和见地,从不人云亦云,盲从附和,如果他的意见和教授不相同,立即不客气地指出他们的错误,他的哲学系统就是这样逐渐树立起来的。毋怪叔本华曾自豪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有权威、很光荣地讨论一切。人类的问题不能单独研究,一定要和世界的关系连带地研究——像我那样,把小宇宙和大宇宙联合起来。”
这是一个奇异的哲学胚子。以叔本华家庭的财富,他本可像一般花花公子一样,流连歌台舞榭,沉迷脂粉丛中,尽情地享受,商业环境也尽多这样的机会,他却偏偏选择学术研究;以叔本华横溢的才华,钻研任何学科都可崭露头角,光耀门楣,他却唯独爱上哲学,终生落得“无母、无妻、无子、无家”的下场,千秋万世赢得“忧郁、多疑、孤独、暴躁、厌世、悲观、愤世嫉俗、仇视、轻蔑女人、诽谤爱情”之名。这一切的一切,岂不是天意?
叔本华乖异的性格,确是世所罕见。一般论者都认为叔本华愤世嫉俗的怪癖和悲观的哲学,是由于他的著作未能为世人所了解和接受,失望之余,而产生的变态心理。这一点,个人虽不敢苟同,但莫若说他特异的性格是由于天性,至少按照叔本华本身的解释应是如此。他说过:“性格遗传自父亲。”叔本华的父亲个性暴躁、刚愎,他也如此;他的父亲崇尚自由独立,因普军进袭但泽,不惜损失十分之一的财产,迁居汉堡,叔本华一生也始终坚持他心目中的真理。
叔本华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性格,远在少年时就表现出来。他父亲死后不久,他母亲携女迁移魏玛,留下十八岁的叔本华独撑生意,说来实不近情理。他母亲无法容忍叔本华神经质的性格是一大原因。后来(1806年10月间),她曾写一封信给叔本华,信中有一段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使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但,我还是忍着,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在什么情形之下,都喜欢默想人生的凄惨。”1807年年底,叔本华离开科塔到魏玛,按理应该和她母亲一块儿居住,但他母亲很清楚地表示,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所以,他只得另租一间房子。她写信给叔本华说:“我一再告诉你,很难跟你一块儿生活。我越了解你,越感觉增加困苦。只要不和你一起生活,我什么都可以牺牲。你的怪脾气,你的怨言,你不高兴时的脸色,你对于愚蠢世界、人类痛苦的悲伤,带给我不快乐的夜晚,和不舒服的梦境。”他那时应是无限憧憬的青年期,有的是钱,不愁吃不愁穿,世界的悲惨,干卿底事?所以说,他是哲学胚子,天生的悲剧性格。至于母子间的隔阂和学术前途的坎坷,只是如同顺水行舟的风力,更助长他的偏激和愤世嫉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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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5)    
叔本华转到柏林大学,本来是受了费希特(Fichte)的号召,期望能从他那里汲取些哲学精华,但他失望了,因叔本华本身素来就喜欢条理清楚,合乎逻辑的文章,所以对费希特神秘的巧辩和傲慢的态度,大表反感。他虽然不佩服费希特,但仍然继续听他的讲授,他一心一意找寻他的错处来和他争辩。他的笔记充满了尖酸刻薄的批评。费希特的演讲题名为“知识学的原理”,叔本华在旁边却写上“知识学的空虚”(注:德文的“原理”和“空虚”两字谐音),借此来开费希特的玩笑。有时他埋怨费希特讲得不清楚,有时人家讲得很清楚,他又嫌他太啰唆,把浅显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说明,使听的人感觉无味,分散了注意力。有一次费希特说了一句“天才像上帝,疯狂是野兽”,以说明天才和疯狂的截然不同,叔本华认为他完全不懂心理学,简直不配当哲学家,因此写了一段很长的批评,他说:“我不承认疯狂像野兽,也不承认健全的理智,是介于天才和疯狂之间。我虽不否认天才和疯狂很不相同,但他们却比‘天才与理智’和‘疯狂与禽兽’的关系还要密切。天才一激动起来,可不是经常表现得像疯子一般?我敢确定地说,健全的理性,是严格地受他身体方面思想感觉条件的限制,受空间、时间的确定观念所支配。它们把他紧密地包藏着,像一件合身的衣服,非常美妙地遮掩着他的身体。这些人无法超脱这样的拘束,再说,他们若没有经验作条件,也无法抽象地思索自身和周围的事情,但就是因为在这些限制之下,他们都能过得很舒服。天才却是靠一种超越的、不可解的力量,能够冲破‘经验条件的限制’。我再打个比喻,天才的身子非常大,普通衣服包不住他,他们从来也没被衣服完全包住,就像莎士比亚剧中的李尔王,他是接近禽兽还是天才?从某一方面来说,因为天才具有抽象的见识事物的力量,所以,对于经验世界比较不熟悉。他们经常用抽象的方法认识事物,故有时难免像疯子一样把观念弄得紊乱,表现得像疯狂一般,莎士比亚剧中的李尔王,歌德剧中的塔索,都是天才和疯狂联合的典型人物。”后来,叔本华有关天才的理论,即是以此为初胚。
就这样,叔本华自觉柏林大学不是他修取学位的地方,他的博士论文是送到耶纳大学评审的。《论因果律的四种根源》一文是讨论世界事物的因果关系。他主张,因果观念不是建筑在一个单独的公理,或者一个简单和必须的真理上,它的来源极其复杂,归纳起来,可分为四类:第一是“现象”,即是感官的对象。第二是“理智”。第三是在时间、空间支配下的“存在”。第四是人类的“意志”。读者阅读本论文时,不难察觉,叔本华的全部哲学系统,在此时已经奠下基础。
这本书出版后,叔本华回到了魏玛,并把这本著作送给他的母亲,他母亲不但不感兴趣,反而讥诮说,他的书根本不能行销。叔本华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说:“等你的著作连堆破烂的屋子都不藏一本的时候,还有人会读它。”彼此针锋相对,争吵愈烈,最后,他母亲气愤得把他推到楼梯下,于是我们的哲学家尖刻地对他母亲说:“她只会因他而留名后世。”这些话在今天果然都应验了。之后不久(1814年夏),他就离开魏玛,因为那里交际太频繁,以及为了逃避“女伶的诱惑”,从此永远离别了他的母亲。他母亲此后又活了二十四年,但直到他母亲晚年彼此才恢复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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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6)    
叔本华在他的著作中几乎把女人批评得“体无完肤”,但他还是有过一次如痴如狂的恋爱,若非他及时挥起慧剑斩断情丝,叔本华的后半生恐将完全改观。那个令他疯狂的女人,是当时宫廷戏院最有名的女优,名叫“卡诺苓叶格曼”,长得娇小白皙,曾经是魏玛公爵的情妇。叔本华认识她的时候,公爵已去世。
叔本华的“家务事”很难加以评断,照常情来说,叔本华实是个“不孝子”,但他的不孝母亲也该负一部分责任,她太过自负,太过固执,不但不能欣赏儿子的天才,也不尊重和宽恕儿子的个性。叔本华也太过多疑,他一直认为他母亲对不起他的父亲(指贞节方面)。
叔本华对于“女人”和“爱情”的哲学,大概就是以他的遭遇为蓝本建立起来的。(参阅《论女人》、《xing爱的形上学》)
顺便一提的是,在叔本华离开魏玛之前,开始和歌德有了比较密切的交往。这两位照耀世界名垂千古的文坛、哲学界巨星,似乎都有识英才的慧眼。叔本华平素自视清高,许多名家学者都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唯独敬爱歌德,只要歌德飘逸的风姿出现在他家的客厅,叔本华整个心神都被吸引去。歌德对这位年轻的哲学家也非常器重。在耶纳,有一则故事可以证明。某一天有一个集会,大家围着一张茶桌在闲聊,唯独这位年轻的哲学博士独个儿退到窗下,神情很肃穆地在沉思,几个女孩子便在开叔本华的玩笑,歌德适时走进来,问大家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众人一齐指着叔本华,歌德责备道:“不要取笑这位少年,到时他会比我们都厉害。”
叔本华的博士论文引起了歌德浓厚的兴趣,虽然叔本华的主要思想和歌德不同,但歌德并不因此而看轻它的价值。那时候,歌德正在研究有关色彩学的问题,他很欣赏叔本华不苟且的独立精神,推心置腹地把自己的理论告诉他,还把叔本华邀到家里来,促膝长谈一个晚上。由此,叔本华又更清楚地认识了这位伟大诗人的绝世才华。他们虽然互相尊敬,但思想上并未相互影响。
这是一对忘年之交,歌德出生于1739年,比叔本华整整大了三十九岁。
歌德请叔本华研究色彩学的理论,并把仪器和方法告诉他,好让他随时试验,叔本华为报知遇之恩,工作态度非常认真,不久,他自己对这门学问也发生浓厚的兴趣。到最后,竟逐渐脱离歌德的线索,结果他写了一本小册子《论视觉与颜色》。
歌德了解叔本华的个性,但并不赞成他悲观的态度;叔本华对歌德也有批评,说他是“自尊自大的人”,指责歌德的宫廷生活,说他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消耗在无意义的消遣上,说他若能过比较寂寞的内省生活,他的思想一定更深沉广瀚。他们两人过了许多个快乐的晚上,一起讨论伦理学、美学的问题。彼此的见解虽不相同,但大体是“友善的终结”。
1814年以后,叔本华使用所有的时间,全心全力写出他的杰作《意志与观念世界》。他把自己思想的精华全部投入到此书,以后的著作只是它的评注而已。
1818年春末,他把原稿大加赞扬地送到出版商那里,并说:“这不是旧思想的改头换面,而是结构严密而连贯的独创的新思想”,“明畅而易理解,有力且优美”,“这本书今后将成为其后数百年著作之泉源与根据”。这虽是他的狂妄自大,但却百分之百是事实。那时,他只有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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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7)    
1836年,他发表一篇《论自然的意志》(On the Will in Nature),是由研究科学的结果,来推证他的中心理论。1841年发表《伦理学的两个基本问题》,1844年出版《意志与观念世界》增订本。1851年出版《论文集》,直到出版《论文集》以前,人们对叔本华的著作,反应始终很冷淡,世人是太穷太倦了,他们无能再阅读关于世界的贫穷与疲惫;另一原因是他对当时的大学教授很刻薄地抨击,妨害了他的成名——“增订本”是以那篇《xing爱的形上学》为号召,才“勉强”出版,《论文集》的出版,则全靠友人的奔走。
长期的孤独生活,长期的抑郁不得志,他的性格变得更暴躁、更乖僻了。他常被恐惧和邪恶的幻想所困扰。他在睡觉时身边放着实弹手枪,他不放心把自己的颈项交给理发匠的剃刀。只要听到传染病的谣言,便吓得飞奔,在公共场所宴饮的时候,他随身带着皮制的杯子,以免被传染。他把票据藏在旧信中间,金子藏在墨水瓶下面。他更不能忍受噪音,他写道:“我很久就有个看法,人对噪声倒可以作为很好的量度智力的工具……噪音对智慧的人是一种苦刑……活力过剩的表现,而采取敲打、锤击、摔翻东西等形式,都是我这一生当中每天要忍受的折磨。”(见《关于噪音》)不能忍受噪音使他吃了一场官司。1821年8月叔本华在柏林的时候,有一天回到家里,发现同屋女房客“玛露克杜”(四十七岁裁缝师)和她的两个朋友竟在他房间前的公用客厅开起讨论会来,叔本华在满心不愉快之余,先是礼貌地劝她们退出屋去,两个客人都出去了,唯独那位女房客,硬是不动,再劝,还是不听,他便出手把她“拖”出去,并把她们的东西扔出房外,于是再度恶言相骂起来,叔本华又推了她一把,女房客倒在地上,惨嗥一声——称右手受重伤,一生无法工作,随即这事情便闹到了法庭。虽然叔本华力辩她侵犯他的权利,但他粗暴的行动,仍然使他输了这场官司。这件案子历经五年多,最后仍被判供养女房客一生。偏偏又遇着这样一位身体极强健,连霍乱都没制服她的老太太,使叔本华足足担负了二十年。
叔本华是“艺术”的热爱者。他对于美术天生就有极浓厚的兴趣。在德累斯顿,他常去参观许多有名的展览室。他在一幅画前面可以坐上几个钟头。他说:“对一件艺术品,你必须像面对一个伟大人物一样,耐心地站在他面前,等待他俯允对你讲话。”他对戏剧的兴趣和造诣更高,除看书外,叔本华晚上的消遣就是进戏院,他对“看戏”的比喻很绝,说:“不进戏园,就像穿了衣服后,不在镜子前面照照一样。”此外,他对花也有深刻的爱好,经常在德累斯顿的养花室流连,有时候他会对着花木自言自语地说:“这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给我什么启示呢?这些花叶所表现的内部主观存在和意志,又是什么呢?”甚至不知不觉地手舞足蹈起来,旁观的人以为他是疯子。
1819年7月,他正在意大利欣赏艺术风景的时候,忽然传来惊人的消息,他在但泽所投资的一家公司濒临破产了。于是他兼程赶回德国,像一条猛虎那样地争斗,居然把他的财产及时抢了回来。公司不久即告倒闭,他的母亲和妹妹因为没能听从他的忠告,后来几乎一文不剩。
经过这一次打击,不得不使他另做安排和打算,为保障此后生活的安全起见,最后他决心找一个职业。唯一最好的职业,自然是教书,因为教书还可以同时进行他的哲学研究。于是便在1802年春天到柏林大学任“额外讲师”。他所抱的希望很大。他想,凭他的演讲能力和主要著作的名誉,相信一定可以号召千万听众,在短时间就可以被聘做大学教授。但是他整整花了两年的工夫,不仅听众寥寥无几,教授的头衔也始终轮不到他的份,因此,在1822年5月,他离开柏林,重游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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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8)    
他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第一,他骄傲的态度,令人觉得狂妄过甚,他在第一次演讲的开场白就这样说:“康德以后不久就产生一些诡辩家,他们用野蛮神秘的语言,使时代的思想力量疲倦,他们吓走了哲学,使大家对哲学失掉研究的兴趣。现在一位报仇的人出现了,他有更强大的力量,他要恢复哲学的一切名誉。”又说:“像费希特、谢林、黑格尔那些人,都应该取消哲学家的资格,像古时候一样,牟利的人,都要扔出庙宇。”第二,他太过自信,故意选择和黑格尔同一时间演讲,叔本华相信学生们将会同样地尊敬他和黑格尔,但是学生们此时还不能预料将来,于是叔本华发现自己竟对着一些空座位演讲。
就学术研究的条件而言,叔本华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他承袭了丰厚的遗产,不必为衣食奔走挂虑,除教过两年书外,一生中再也不曾从事过其他的职业。他天生又是一个“哲学胚子”,“从小就觉得自己属于世界,而不属于自己”,他自己既然命定为公共福利而生活,平常的闲暇和自由,就不能再享受,所以,他对财富和遗产,又有一套奇特的见解。他曾经写道:“我并不认为留心处理既得的遗产有什么不应该。因为一个没有家累的人,一起始就有这样多的钱,才可以无忧无虑地过真正独立的生活,这是解除人生穷困忧愁的特权,他可以从人类命定的奴隶生活中求得解放。唯有这种好运气的人,从降生之日起就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因为他能够主宰时间,每天早上,他可以说‘这一天是我的’。遗产若能遇着一位有高尚能力的主人,便可发挥它的最大效用,因为他可从事不同于一般为‘糊口而生’的工作,这样更可各得其利。在他个人来说固是幸福,但他能产生对社会有价值的东西,能以百倍的代价来偿还人类的欠债。反之,假如一个人无能帮助人类,若承受遗产,便该唾弃。所以,这种机会,应当替天才保留,只有天才才能够在艺术、哲学、文学方面,表现他深刻的观察力。因此,这类人迫切需要没有烦扰的自由,他欢迎寂寞,闲暇是他最大的幸福。”
叔本华的奇言异行,的确足以令人惊讶得张口结舌。他在法兰克福城的一所公寓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三十年,除一个佣人外,只有一条心爱的狗陪着他。他天天到“英国饭店”吃午餐,有一段时间,忽然心血来潮,每餐开始,总是放一枚金币在桌上,吃完饭后,又放回口袋,这种举动终于惹火了跑堂,问他这项“仪式”是什么用意?叔本华答道:“这是一种静默的赌注,只要我听到在这儿的顾客不谈马、女人或狗,就把这枚金币投入济贫箱中。”他的饭量很大,因为他的公式是:消耗和供给应该成正比例,有天,一位陌生客人隔桌注视他吃饭,叔本华对他说道:“先生,你大概是惊讶我的食量吧!是的,我吃得比你多三倍,但我的脑力也比你高明三倍以上。”他晚餐都要来一瓶淡酒以激发灵感,后来,对“酒”又有了心得,认为“酒是一个人的智力测验,一个酒量大的人绝不会是个傻瓜”。
有人说,由于叔本华“多病的体质”,所以造成他的悲观主义。从上述事实来看,似乎不能成立,再说,叔本华在临死的那天早上还在做冷水浴,若说他多病,实令人难以相信。
这位自命不凡的哲学家是否曾自觉自己的怪癖?知道的,并且知道得很清楚,但他把这些统统归之于“天才的特征”(参阅《论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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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9)    
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在叔本华决定以哲学为终生职业之日起,他就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是杰出的哲学家。这种心理上的优越感,造成他孤独的个性,他轻蔑一般“俗人”,拒绝交际,生恐被凡俗的“恶德”所玷污;他瞧不起一般学者,认为他们只是纯为牟利,纯为迎合世俗的要求,不是为学术而学术。这样的生活,叔本华内心不免也经常感到寂寞和痛苦,但他自我鼓励说:“不要忘记你是一个哲学家,上苍叫你从事这种工作,切不可分心旁骛,也不要走别人的路子。要保持高尚的心志,以及培养超俗的见地,痛苦和失败是很需要的,这正像一艘船需要压舱的重量一般,没有它,船就成了风的玩具,很容易颠覆。痛苦是天才灵感的泉源。假如在生活中都能遂心之所欲,过得舒舒坦坦的,莎士比亚、歌德的诗剧何由产生?柏拉图还会有哲学思想、康德还会有纯粹理性批判吗?”他的自负使他自信他的成就当凌驾于黑格尔之流之上,事实上,他所得到的却是冷淡和遗忘,他在大发牢骚之余,又自我安慰道:“这种遗忘,证明我不配我的时代,或者我的时代不配我。在这两种情形之下,我只能说,剩下的只有缄默……从康德到我这一段期间,根本就没有哲学,有的只是那些在大学大言不惭的庸夫俗子,读这些拙劣的著作,那是白花时间。我不想加入现代哲学的争辩,正如我不想加入‘群众斗殴的参观行列’一般。人生过得很快而了解得慢,因此,我不会活着看到我的声誉。我们常听说‘学术共和国’,但还不曾听说有过‘天才共和国’。”
叔本华不仅从他的个性、生活细节和遭遇中,处处找法子证明他是天才,也从生理学上证明他是天才。叔本华的长相是这样的:“他的大脑壳和宽广的前额,以及湛蓝色的眼睛所射出的奕奕光辉,常引起许多陌生人的侧目。他坐着的时候有点像音乐家贝多芬,两人的头都大而方正,叔本华的头似乎还要大一点,两个眼睛间的距离也特别远,因而不能戴普通眼镜。他的高度中等,身材方正,肌肉发达,肩头宽广,颈项很短,鼻梁高直。美丽的卷发纷披在肩上额前,嘴唇上掩盖着美好的胡须。”这其中大部分的特征,都成了他笔下天才必备的生理条件(参阅《论天才》)。
叔本华虽然愤世嫉俗,但对人类并没有失去同情之心。他很善于经营他的财产,直到临终时,几乎增加了一倍,他虽认为挥霍比贪婪的罪恶更大,但并不吝啬,许多贫苦的亲朋、穷困的邻居找他帮忙,他从不推辞,他又是德国“爱护动物”的提倡者。同时,叔本华的遗嘱中也指明,他的财产继承人是1848年革命后组织救助“残废军人和孤儿寡妇”的协会。此外,佣人和狗都得到一笔丰富的财产。由此可见,叔本华仁慈之心的深厚。
各大学对叔本华及其著作不闻不问的态度,似乎是要证实他所说的:“哲学的进步是在学院门墙外造成的。”尼采说:“叔本华与那些德国哲学相异,没有比此事更能触怒他们了。”但他已学会了忍耐,他深信世人对他的认识,迟早会来临的。慢慢地,它终于来了。中等阶层的人们——律师、医师、商人——发现他是一位哲学家。这位哲学家,不只给他们一些空幻的形而上学虚饰的隐语,他更为他们实际生活的现象,提出一个通晓明畅的概观。1848年,欧洲对理想及努力的觉醒,使人们转而赞赏这叙述1815年之失望的哲学,科学对神学的攻击,社会主义者对贫穷及战争的控诉,生物学对生存竞争的强调,这种种的事实,最后使叔本华出了名。
那时,他还没有老得不能享受他的盛誉,他热切地阅读所有因他而写的文章;他要朋友们将所有能找到的批评他的文章寄给他,他愿意付邮资。1854年,华格纳送给他一部《尼布龙根的指环》(华格纳歌剧之一),并且称赞叔本华的音乐哲学。人们从各地来看他,1858年他70岁生日时,贺函从每一个大陆的四面八方向他涌来。随着名誉的提高,他的为人也日渐和蔼可亲了。
他又活了两年享受他的盛誉。1860年9月21日,起床洗完冷水浴后,独自坐着吃早餐,看起来仍好好的,一小时后,佣人进来,发现他倚在沙发的一角,瞌目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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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1)    
叔本华与“意志哲学”
本书所收集论文中,前六篇系取材自《论文集》的卷二,末四篇是摘自成名作《意志与观念世界》,因此,叔本华的中心思想“意志哲学”,究竟为何物?我们大有一叙的必要,由此,可窥见其哲学的全貌,俾收融会贯通之效。
根据叔本华的结论,人类的现象,归纳起来不外是意志的活动(生存意志和生殖意志),再加上由欲望所带来的无聊、烦恼、痛苦。就此三者,简介如下(下文摘自威尔·杜兰(Will Durant)著《西洋哲学史话》“叔本华”章第4、5节)。
1. 生存的意志
几乎没有例外的,哲学家们都认为心灵的本质在于思想与意识;以为人是能知的动物,即所谓理性动物。“这个自古以来普遍的基本错误,这个巨大的原始谬论……首先必须彻底清除。”“意识仅仅是我们心灵的表面,正如同我们对于地球一样,除了它的外壳以外,我们对其内部一无所知。”在有意识的理智之下,还存在着或有或无意识的“意志”,此意志,乃是奋斗不懈、百折不挠的生命力,自发的活动力,以及一切欲望的根源。理智似乎时时在引导着意志,但是只不过如同一个向导,引导他的主人而已。意志“是背负着能视的跛者在背上的健壮盲人”。我们想得到一件东西,并非是由于发现了需要它的种种理由;相反的是由于我们想要它,然后才去找出种种理由;我们甚至殚精竭虑地利用许多哲学与神学,来遮掩我们的欲望。所以叔本华把人类称为“形上学的动物”,其他的动物从不以形上学来掩饰欲望。“当我们和一个人辩论,先提出种种理由和说明,想方设法企图去说服他,到了最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愿意了解你的话,令人冒火的事莫过于此;此时,我们的对象应是他的意志,而非他的理智。”所以逻辑是无用的。没有一个人能以逻辑来说服别人;甚至逻辑学家也只是把逻辑作为收入的来源而已。所以要想说服一个人,你必须投合他的个人利益、他的欲望、他的意志。看一看我们对胜利的记忆是如何长久,对失败、遗忘又是如何迅速,由此可见,记忆力也是意志的奴仆。“当我们算账时,有利于自己的错误,常多于不利于自己的错误;而这种错误,并无丝毫不诚实的企图。”(《忠告和箴言》)“另一方面,最愚笨的人,当问题与他的愿望有密切关系时,他的理解力也会变得敏锐起来。”就一般而言,智慧的开展,或由于面临危险,如狐狸的急中生智;或由于穷困,如罪犯阴险的心机。然而智慧似乎始终从属于欲望,并且作为实现欲望的手段;智慧若要取代意志,混乱必定随之而来,世上没有比仅依赖思考而行动的人更易犯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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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2)    
试想一想,人们为了食物、为了婚姻或为了子女所做的艰苦奋斗,这种行为能算是属于思想吗?必定不是的;它的动机只是需求生活,欲求更丰富生活的一种半意识的意志。“人们表面上似乎仅为前面的某种东西牵引着,其实,他们是被后面的某种东西推着走。”人们以为自己为所看见的东西引导着,而事实上他们是由所感觉的东西——半处于无意识作用下的本能冲动驾驭着。理智担任的角色,仅仅是外交部长:“根据自然的意旨,理智的产生,是为了协助意志。所以理智只能用以认识事物之所以产生意志的动因,而不能了悟事物,理解事物的真实本质。”“意志是精神中唯一永恒不变的要素……”经由连续的目的,“意志统一我们的意识,融合意识内的观念与思想,伴随着它们处于连绵和谐的状态中”。意志确为思想的中枢。
性格也存在于意志中,而不是存在于理智中;因为性格也是心意与态度的联合体,而这些所谓的心意与态度,就是意志。通俗语言中喜欢用“心”字,而很少用“脑”字,倒是很正确的。“善良的意志”,实在比清晰的智慧,意味更深远,也更可信赖(能得此结论也正因为未加以推理);而当称人为“精明”、“伶俐”或“机巧”时,语意之中实在暗示着猜疑与厌恶。“智慧光辉灿烂的特质,固能博得大众的赞誉,但绝不能赢得他人的感情”;而且“所有的宗教都给善良的意志与灵魂予以好报,而对卓越的智慧或悟性从不予以任何报酬”。
肉体甚至也是意志的产物。血液,由我们含糊地称为“生命的意志”所推动,在胎儿的体内掘沟建造它自己的脉管,这些沟槽加深而合拢起来,就成了动脉和静脉。求知的意志建立了脑髓,抓拿的意志形成手臂,饮食的意志发育为消化系统。不错,意志形态和肉体形态的配对,不过是同一作用与同一本体的两面,这种关系,在情绪上表现得最明显,在情绪的现象中,心意与肉体的内在变化形成一个复合体。
意志的行为与肉体的活动,并不是借因果关系联结起来的两件不同的客观事物;它们之间并无因与果的关系;它们是同一件东西,只不过是以完全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而已——立即地又再现于知觉作用中……肉体的作用不外是具象化的意志行为。所有的肉体活动皆然……整个肉体全只是具象的意志……所以肉体的各部分,都完全符合主要的欲望,经由这些欲望,意志表现了它自己;而这些肉体的部分,也必定是这些欲望可见的表现。牙齿咽喉和肠胃是具象的饥饿,生殖器官是具象的性欲……整个神经系统构成意志的触角,向里向外地伸展……正如人类一般的肉体相应于人类一般的意志,所以个别的肉体结构也相应着个别独特的意志,也就是个人的性格。
智力会疲乏,而意志则否;智力需要睡眠,而意志即使在睡眠中仍继续工作。疲倦——犹如疼痛——是存在于脑髓中,所以不与大脑相连的筋肉(如心脏),则永不疲倦。在睡眠中,头脑获得补养,而意志却不需要任何食物。因此用脑的人,所需的睡眠最多。(然而,“切勿借此过分地增加睡眠,沉迷于昏睡……那只是徒然浪费时间”。)在睡眠中,人的活力低落到植物性无所作为的水平,而“意志仍依照它本来的性质工作着,不受外界所扰,也不因为头脑的活动及理智的使用——这是最沉重而吃力的有机器官的活动——而减低它的力量……所以在睡眠中,意志聚其全力于维护并改善有机体,因此所有复原及良好的转机,都可以在睡眠中发生”。布达赫(Burdach)说,“睡眠是最原始的状态”,确是不错。胎儿几乎是不间断地睡,婴儿的大部分时间也在睡眠中。人生是“对睡眠的斗争,起先我们或可胜过它,但最后仍将被它征服。睡眠是片断的死亡,是我们借来用以维持并更新日间所消耗的生命”。“睡眠是我们永远的仇敌,甚至在清醒时,它的一部分也支配着我们。总之,纵然是最聪明的头脑,每天晚上也成了最怪异最无稽的梦幻的舞台,而从梦中清醒过来时,又必再沉于冥想,这样的头脑,我们对它还能有何期望?”(《忠告和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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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3)    
由是观之,意志乃人的本质。假设意志是所有生物甚至无生物的本质,假设意志就是人们长期探索而屡寻不获的“物自体”(thing-in-itseif,亦即“实体”)——即一切事物深藏的内部实体与奥秘的本质。现在我们来看看,是否有理由能证明上述的假设。
让我们试以意志说明外在的世界,并且,让我们立即进入问题的根本;人们都说意志是力的一种形式,但毋宁说,力是意志的一种形式更为恰当。对休谟的问题——何为原因力(Causality)?我们可答以意志二字。正如意志是我们自身种种行为的普遍原因,在其他事物中也是一样;并且除非我们了解原因,有如对意志的了解同样的透彻,否则因果律只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定则,而毫无意义可言。如果识不破这个秘密,我们将被逼困在诸如“力”、“重力”、“亲和力”等等神秘性质中;我们不知道这些力量是什么,但我们知道——至少知道得清楚些——意志是什么;那么让我说:排斥、吸引、化合、分解、磁和电、重力和结晶等等作用都是意志。歌德在他的一本小说的书名上,表现出这种观念,他把爱人之间不可禁抑的吸引力,称为“选择亲和力”(Die Mahlver wanoschaften。吸引爱人的力量和吸引星球力量相同)。
在植物的生命中也是如此。生命的形式愈低级,智力的作用也愈小;但意志的作用并不减低。
有一种作用,在我们身上,借知识之光追求它的目的,而在植物体内……只以执一不变的方式,盲目而沉默地奋斗着,这种作用在此等情形下,都应以“意志”一词概括之……无意识只是万物原始而自然的状态,而意识发生于特殊物种中,只是一种高度演化的象征;因此无意识始终占着优势。所以大多数的实体没有意识,它们只是依循着本性的法则来活动——此法则就是它们的意志。植物最多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意识类似物;最低等的动物也仅仅有些许朦胧的意识。然而,即使聪慧如人类,它所作为起点的植物的无意识,仍然留存了残根,关于此点,可证之以睡眠的需要。
亚里士多德说得对:“在植物与星球,动物与人中,有一股内在的力量塑造各种形体。”“一般动物的本能,最能说明遗留在本性中的目的论(Teleology)。因为本能活动,与一种由欲求达到某一目的的概念力(Conception)所引导的活动颇为相似,然而本能之中并无这种概念力。”动物因具有那些不可思议的无意识的本能,所以显示出意志重于理智。一头被牵着横越过欧洲的大象,曾经渡过了数百座桥梁,却会拒绝走上一座不甚坚固的桥,虽然它看见许多马和许多人都走过去了。一只小狗不敢从桌上跳下去,它能预知跳下去的后果,却不是依据推理(因为它从未有过这样跳下去的经验),而是凭着本能。猩猩发现了一堆火,便靠火取暖,但它们从不添加燃料;显然地,诸如靠火取暖的此等行为都是本能,而不是推理的结果;这些都不是理智的表现,而是意志的显露。
当然,所谓意志就是生活的意志,并且是要求最高度生活的意志。对于一切生物,生命是何等可贵!而生命又以何等静默的忍耐等待它的时机!“几千年来,电流沉睡在铜与锌中,它们静静地躺在银的旁边,当三者同置于所需的环境里,则必立刻化为火焰。甚至于在有机界中,我们曾发现一粒干燥的种子,经过三千年之久,仍保存着潜伏的生命力,而最后有利的环境来临时,便生长起来成为一种植物。”活的蟾蜍也曾在灰石中发现过;由此得知,甚至动物的生命也能保留数千年之久。所以,意志就是生存的意志,死亡是它永久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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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4)    
它能够击败死亡吗?
2. 生殖的意志
它能够的,它能凭借生殖的策略和牺牲来击败死亡。
每一个正常的生物,到了成熟时,便急于为生殖的工作牺牲自身。例如:雄蜘蛛才完成了受精的工作,便被雌蜘蛛果腹;或像黄蜂,为它自己永不能见到的后裔尽力搜集食物;以及人类为了子女的衣食和教育奋力拼搏。生殖是所有生物的终极目的和最强的本能,惟其如此,意志才能征服死亡。并且为了确保这种对死亡的征服,生殖的意志总是置于理解或反省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就是一个哲学家,也常有儿女。
在这方面,意志的表现是与理智无关的独立作用,盲目地在无意识的原始状态中活动着……因此,生殖器官实在是意志的中心,与象征理智的头脑分居两端……前者是生命绵延的本原——确保生命的永恒不绝;为了这个原因,希腊人与印度人各崇拜着象征生殖器官的“法勒斯”(Phallus)和“林盖姆”(Lingam)……海西欧德(Hesiod,古希腊诗人)与巴美尼底斯(Parmenides,古希腊哲学家)说得很有意思:“爱神乃首一者、创造者、万物衍生的本原。”性的关系……实为一切行为不可见的中心点,它到处出现,虽然它戴上了各色各样的面罩。它是战争的原因,也是和平的目的;是严肃正经事的基础,也是戏谑开玩笑的目标;是智慧无尽的泉源,一切幻想的关键,也是所有神秘暗示的旨意……我们时时刻刻看见它坐在世袭的宝座上,作为这世界真正的世袭君主,并且,这王位却非得自祖传,而是完全出于它自身的力量;当人们想要束缚它,拘禁它,或至少能够限制它,在可能的情形下隐藏它,或甚而主宰它,使它看来仅仅是生命中附属而次要的东西,在这时候,它却以轻蔑的眼光,从那高高的宝座上嘲笑着他们。
“形而上的爱情”不能离开这种父亲对母亲、父母对子女、个人对种族的从属关系。而配偶的选择,虽然是无意识的,但主要的决定因素仍在于生殖方面的相互适合,性的吸引法则即在于此。
每个人都是寻找一个能消弭其缺陷的配偶,以免这种缺陷遗传下去……生理上虚弱的男人,要找一个强健的女人……每个人把对方所有而自身所无的长处,不仅如此,甚至把那些和自身所有的相反缺点,都看成特别美……为了尽可能恢复本种族的典型,双方身体的性质必须能符合此一目的,其中一方必定是十分特别而圆满地补足与成就对方,所以对方也必定同样地需要他……我们以充分的意识来考察身体的每一部分……我们更以严格批评的细心来查看那个我们中意的女人……在这里,个人的行动,虽然自己毫无所知,实在是依照一种高于他自身之上的某种力量所发的命令……一个人对异性失去吸引力,与他或她离开生殖最适当时期的远近成比例……年轻而不漂亮仍然有吸引力;反之,漂亮而不年轻则否……在每一个恋爱的实例中……所期望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产生一个与种族相同的固定性质的个体,这可由一件事实获得确证:恋爱的本质不是爱的交流,而是占有。
然而,再没有比恋爱结婚更不幸的结合了——因为他们原本的目标完全是为了种族的永存不绝,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快乐。西班牙有句谚语说:“由爱情而结婚的人,必定在悲哀中生活。”半数关于婚姻问题的著作,都因为不把婚姻视为一种维持种族的安排,而只以为是琴瑟之合,于是便表现得愚蠢而矛盾。只要生殖的目的一旦达成了,造化便不再惦念婴儿的双亲是否“永浴爱河”,或只有一日之欢。由双方家长安排的,以实利为本位的所谓“便利婚姻”,反而往往比爱情的婚姻幸福些。为了爱情,不顾父母的劝告,而毅然结婚的女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值得赞扬的;因为“当她的父母以自私的利己心来劝告时,她却抉择了最重要的原则,并且遵循了造化的精神(更正确地说,是种族的精神)”。爱情是最佳的优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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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5)    
因为爱情是造化用以骗人的东西,所以婚姻是爱情的磨损和消耗,而势必归于幻灭。只有哲学家能在婚姻中得到幸福,然而哲学家是不结婚的。
因为热情是依赖着一种幻想,这种幻想能使只对种族有价值的事,也显得有利于个人;所以造化的欺骗,在种族的目的达成后,便消失不见。此时,个人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种族所骗的大笨伯。假如佩特拉克(Petrach,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诗人)的热情曾得到了满足,他的诗歌也就沉寂不闻了。
个人对种族的从属关系,而作为种族绵延的手段,从个人的活力显而易见是从属于生殖细胞的此一事实上,显示得很清楚。
性的冲动可视为种族内在的生命,而个人的生命生长于其上,正如树木供给树叶的养分,而树叶助长了树木的壮大;这就是此种冲动为何这么强烈,而且是从我们本性的深处泉涌而出的道理。所以阉割一个人的生殖机能,就是表示从他所赖以生长的树干上砍下他,并且弃置一旁,让他枯萎;所以便使他的精神与体力一齐衰退。种族的事务,例如授胎行为,对动物而言,必然伴随着种种力量方面的短暂耗竭和衰弱;对大多数的昆虫而言,随之而来的是死亡,因此塞尔舍斯(Celsus,二世纪哲学家)说:“精虫之射出就是灵魂一部分的丧失”;就人类的情形而言,生殖力的衰退,代表了个人的趋于死亡;不论在任何年龄,生殖力的过度滥用,都会缩短生命,反之,节欲却能增进一切力量,尤其有助于体力,正因为如此,节欲是希腊运动家锻炼体力的一种方法;同样的抑制,甚至于可使昆虫延命到翌春;上述的种种现象,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个体的生命,实际上是借自于种族……生殖是最高的目的,一旦达成之后,原始的个体便或快或慢地趋于衰弱,同时一个新的生命继之而起,对造化保证了种族的持续,然后,同样的现象又重复着……所以死亡与再生的交替,宛若种族脉搏的律动……死亡之于种族,犹如睡眠之于个人……这是造化伟大的不朽原则……因为整个世界,以及它的一切现象,乃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意志和观念的客观存在。此与其他一切观念的关系,一如单纯声音与和声之间的关系……在爱克曼(Eckermanu)的《与歌德谈话录》一书中,歌德说:“我们的精神是‘绝对不灭之自然’的一个存在,它的活动,从无穷继续到无穷,永恒不息。它好像是太阳,只在我们地上的眼中看来会暮落西下;但事实上却始终照耀着世界,永不下沉。”歌德因我得此比喻,而非我得之于他。
只有在时间与空间中,我们看来是各自分离的存在;时与空是“个别化原理”的本质,把生命分为出现在不同时地的个别有机体;时与空是玛雅人的面纱——隐蔽事物统一性的幻影。其实世界上只有种族、只有生命、只有意志。“要了解清楚,个体只是现象而非物自体”,要明白“事物虽经常变化,但它的形式是固定的,永恒的”。——这便是哲学的要素。“历史的箴言应是:事物相同,只是方式各异。”事物愈是变换频繁,它们愈能保持一致。
一个人若永不能把人类以及一切事物视为仅是幻影或幻觉,他便没有做哲学家的能力……真正的历史哲学,在于了解:在无穷无尽的变化和五花八门纷乱的事件中,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同一而不变的存在,今天追求的是和昨日同样的目的。历史哲学家因此必须认识存于一切事件中的同一性质……不管环境、服装、习惯和风俗多么不同,也必须普遍看出相同的人性……所以从哲学观点来看,读完一部希罗多德(Herodotus,纪元前希腊历史学家),便可说读了足够的历史……在任何方面,自然的真正符号是圆形,因为它是循环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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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6)    
我们往往以为,整个历史是为了这个伟大时代的来临而不完全的准备。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我们是它的要素和顶峰;但这种进步观只是自大和愚笨的想法。一般说来,任何一个时代的智者总是说着同一的事情,而在所有时代中构成人类绝大多数的呆子,扮演着如此相同的角色,却做着相反的事情;这种情形仍将继续下去。因为,正如伏尔泰所说,我们将要离开世界,这世界仍和我们发现它时同样的愚蠢和恶劣。
3. 痛苦的世界
假若世界真是被意志所驱策,那么,必定是一个痛苦的世界。第一个理由,因为意志本身即是欲望,而所欲常超过其所能达到的范围。满足了一个欲望之后,留下来的是十个未满足的欲望。欲望无穷,满足却有限——这种满足如同是抛给乞丐的施舍,维持他活过今天,却也延长了他的苦难到明日……只要我们的意识中充满着意志,只要我们屈服于种种欲望以及永远随之而来的种种希望与恐惧,只要我们听任我们的意愿驱使,我们就永不能享有永恒的幸福或安宁。欲望永不能餍足,对于一个理想而言,它最大的致命伤就是它本身的获得实现。“满足了的热情,所带来的很少是幸福,而常是不幸。因为它所要求的,与那涉嫌中伤它的人的幸福,是互相抵触的。”每个人在他本身中都潜藏着一种分裂的矛盾;实现了一个欲望,便又生出了一个新欲望,如此衍生不息,永无尽期。“其所以有此结果,归根结底,便是由于意志必须依赖其本身而存在,因为除了意志本身之外,别无他物存在,而此意志,又是一个饥饿的意志。”
个人承受痛苦的容量全依其本性而定;他的痛苦绝不会少于也不会大于此一容量……一件重大而焦急的忧虑刚从胸中移去……另一个苦恼又立刻接替了它的位置,全部痛苦的原料都早已准备在那儿。所以尚未进入意识之中成为忧虑,是因为那儿没有余地一齐容纳它们……然而,现在前者已去,它就乘虚而入,占据了王位。
人生之所以是一个灾祸,其第二个原因是在于痛苦为生命的基本刺激与实体,而快乐只不过是痛苦的消极性休止。亚里士多德说得对:智者不追求快乐,只寻求烦恼与痛苦的解脱。
一切的满足,或平常所谓的幸福,就其实体与本质而言,只是消极的……我们对真实拥有的幸福与利益,从未完全地意识到,也从未珍视它,而仅视之为当然的,这乃是因为它们仅以抑制痛苦来消极地满足我们。但当我们一旦失去,才渐渐察觉出它们的价值;因为需要、穷困、不幸才是积极性的,才直接地传达给我们……假若不是由于痛苦永远或多或少地连附着快乐,那么促使犬儒学派之徒抛弃一切形式的快乐又是什么理由?……在一则美妙的法国谚语里也包含着相同的真理:“更善乃是善的死敌。”听其自然就行了。
人生所以是灾祸的第三个原因,是由于“一旦欲望与痛苦放松了一个人,让他稍获喘气,倦怠便立刻接踵而至,使他不得不另求消遣”。——那就是去找寻更多的痛苦。所以即使社会主义的乌托邦实现了,不可胜数的灾祸仍然存在着,因为一些灾祸——例如斗争——原是人生的本质;再者,即使一切灾祸都没有了,斗争也结束了,剩下来的无聊与厌倦,仍然如痛苦一样难以忍受。所以“人生有如钟摆,摆动在痛苦与倦怠之间……当人们把一切痛苦归之于地狱,那么剩下来属于天国的只有倦怠”。我们愈是成功,我们便愈厌烦。“正如贫穷是人们苦恼的通常原因,厌倦却是上流社会的祸祟。而在中等阶级,星期日代表厌倦,其他日子代表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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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7)    
人生是灾祸的第四个原因,是由于生物愈高等,痛苦也就愈大。知识的发展并不能解决痛苦。
意志现象愈完全,痛苦也就愈显著。植物没有感觉,所以也没有痛苦。最低等动物的生命中——如纤毛虫类、射形类——才能经验到最低程度的痛苦;甚至在昆虫类,感觉与接受疼痛的能力仍然有限。直到有完全的神经组织的脊椎动物,才有高度的感觉机能,并且智力愈发达,感觉痛苦的程度也愈高,于是,随着知识的昌明,意识的上升,痛苦也跟着增加,到了人类乃达至极点。所以一个人知道得愈清楚——他愈聪明——他的痛苦也愈多;一个天才便要忍受最大的痛苦。
因此,增进知识,便是加多不幸。甚至记忆与先见也增多了人类的苦痛;因为我们的痛苦多半在于瞻前顾后;痛苦本身是短暂的。死亡的忧虑所引起的痛苦,甚于死亡本身。
人生是灾祸,最后而最重要的原因,是由于人生就是战争。在自然界,我们处处可看到斗争、角逐、倾轧,以及胜利与挫败的自毁xing茭迭。每一物种“为争夺其他物种拥有的物质、空间及时间而战”。
小水螅像树萌芽一般,从老水螅身上生长出来,然而在离开母体前,仍与老水螅联结在一起时,便为了捕食而与老水螅相争,彼此抢夺对方口中的食物。澳洲有一种勇猛的蚂蚁是这种骨肉相残最离奇的例子,因为假若它被截为两断,头尾之间便发生战斗,头部以牙齿啮咬尾巴,而尾部则勇敢地以针刺头部来自卫,这场战争可持续半小时之久,直到它们死亡,或被其他蚂蚁拖走为止……云汉(Yunghahn)说,他曾在爪哇看见一片平原,举目所及,满布着骨骸,以为是一个战场;然而,这些骨骸全是大海龟……它们为了生蛋而从海中来此,然后遭到了野狗的袭击。野狗以其团结的力量,把大海龟翻倒,从腹部剥掉硬壳,活生生地吃光。但是时常有老虎来攫扑野狗……由于这个原因,小海龟才能生出来……生的意志到处吞食着自己,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作为本身的食物,一直到最后,人类因征服了一切其他的生物,而视自然界为一个任他利用的工厂。然而甚至人类……也非常明显地暴露出斗争的本性,这种意志与其本身的冲突;并且我们发现“人便是吃人的狼”。
整个生存的图画充满了不堪目睹的痛苦;人生之所以能苟存,乃是因为我们并不十分认识它。
如果我们把一个人的生命中经常遭遇到的痛苦与不幸,清清楚楚地摆在他眼前,他必定大吃一惊,不寒而栗;如果我们引导那些顽固的乐观论者,经过医院、疗养院、外科手术室,经过牢狱、拷问室、奴隶窝,越过战场和刑场,向他们打开所有悲惨黑暗巢窟,再请他访问乌格林诺(Ugolino)的死牢,那么他大概也能了解人生为何物了吧!但丁描写的地狱,其材料若非取自现实世界,又能取自何处?他确是用我们的世界创造了一个真正的地狱,然而在另一方面,当他描写天堂和它的快乐时,他便面对了难以克服的困难,因为我们的世界对于这方面,全不能供给任何材料……所有叙事诗和戏剧诗,只能表现人类为幸福所作的挣扎、努力与战斗,而从未描绘永恒而圆满的幸福。这些诗,使它的英雄历尽千辛万苦走向目标;一旦到达了终点,便草草收场;因为现在剩下来未写的,只有说明我们的英雄所希望能找到幸福的那闪烁的目标,只使他沮丧而失望,并且在他获得成功后,境况并不比先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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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叔本华与“意志哲学”(8)    
我们结婚不幸福,不结婚也不幸福。一人独处不快乐,与人群居也不快活;我们就像挤在一起取暖的豪猪,太接近则不舒服,分开了又嫌冷。天下的事全是这样滑稽,并且“个体的生活,如果我们把它作为整体来看……并且只强调它最重要的特色,那么它真正是一个悲剧;但就细微处观察,也有喜剧的性质”。想想看:
一个人从五岁时进入一间纺织厂或其他工厂,便开始天天做工,起初十小时,然后十二小时,最后增至十四小时,做着相同的机械工作,付出这样高的代价,为的是得以苟延残喘。然而这却是数百万人共同的命运,而其他数百万人也遭遇到类似的命运……再者,在这个星球坚硬的地壳下,潜伏有强大的力量,一旦偶然触发了它,便爆发出来,毁灭了地壳以及生活于其上的万物,在我们星球上,这已至少发生了三次,将来仍会常常发生。里斯本的地震、海地的地震,以及庞贝的毁灭,只是对于可能发生的一切,先来一个开开玩笑的暗示。
在这些事实之前,“乐观主义可说是对人类灾难的一种讥讽的嘲弄”,并且“我们也不能把莱布尼兹(Leibnitz)的护神论(Tbeodicy),当做乐观主义的一种明白而有条不紊的说明,它只不过是后来伏尔泰写下不朽名著《赣地德》(Candide)的动机而已;由莱布尼兹接二连三地对恶的世界所作的并不完美的辩解——恶有时会促使善的实现——最后得到确证的却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结论”。简而言之,“人生的本性,在它各方面显示给我们的来看,都使得我们了悟:没有任何事物是值得我们奋斗、努力和争取的;所谓的一切美事善物也都是空的,这个世界终必归于破产,而人生乃是一宗得不偿失的交易”。
若要快乐,我们必须天真无知得像年轻人。他们以为欲望与努力就是快乐;他们还未发现欲望令人讨厌的永不知足的本质,以及成功的虚幻无益;他们也尚未看出失败的不可避免。
年轻人的活泼快乐,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当我们正在攀登人生的山峰时,死亡还藏在山后看不见……每天我们生活着,迈向生命的终结,给我们的感觉正如同死囚一步一步走向绞台……要看清人生是多么的短暂,那必须要活得较长一些……我们在三十六岁以前,就我们精力的消耗而言,好比依靠存款的利息来生活的人,今天用掉的,明天又再如数得到。但是到了三十六岁以后,我们的情形就像开始耗用本钱的投资者……对这种灾难的恐惧,使得人们的欲望与年龄俱增……青春固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代,但柏拉图在《共和国》卷头的评论实含有更多的真理,他说:我宁愿把赞美归于老年,因为他们始终解脱了一直使他不安的动物热情……但是也不应忘记,当热情的火焰熄灭时,生命的真髓也完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空虚的外壳;从另一方面来看,人生像一出喜剧,先由真正的演员开始,然后由穿着他们衣服的自动木偶接下去演至终场。(《忠告和箴言》)
最后,我们面临死亡。正当经验开始酝酿成为智慧时,头脑与身体也开始衰退。“所有的事物只逗留片刻,便匆匆地消逝。”即使死亡不是随即降临而是待机而来,也不过是在玩弄着我们,就如猫玩弄无助的老鼠一般。“我们脚步的移动,只不过是时时防止着跌倒,同样地,我们躯体的生命,显然也只是时时防止着屡屡延期的死亡。”(《忠告和箴言》)“在东方的专制君主华丽的衣服及饰物中,常常有昂贵的毒药瓶。”东方哲学了解死亡的无所不在的本性,而带给了它的学者一种沉静的容貌,以及高雅、从容不迫的举止,这是由于他们已明白人生的短暂。对死亡的恐惧是哲学的开始,也是宗教最终的原因。平常的人不能使他自己顺服死亡,所以他提出无数的哲学与神学;相信不朽的这种观念得以盛行,正是极端恐惧死亡的表征。
正如神学是躲避死亡的藏身所,精神错乱也是逃避痛苦的庇护所。“疯狂是避免痛苦回忆的一种手段”;它是意识流中一个援救性的休止;我们能逃脱某些经验与恐惧,只有借助于忘却它们。
我们极不愿意想起那些损害我们兴趣、伤害我们的自尊心,或妨碍我们欲望的事情;我们也很难下决心将这些事情置于理智之前,作慎重小心的审查……意志反对一切与它相悖的事物置于理智的审查之下,这种抗拒造成一个空隙,疯狂能闯入而居于心智之上……如果意志对一些知识的理解力的抗拒强到某种程度,而使理解的活动不能全部进行,那么某些理智上的要素或细节便全部被压制与扑灭,因为意志不能忍受它们的窥视;为了精神上必须的联系,由此而生成的间隙便随意地加以填补;于是疯狂出现了。因为理智已放弃了本性来取悦意志;所以现在人便陷入胡思乱想。但是这样产生的疯狂却是忘河之水,一饮便可忘掉一切不能忍受的痛苦;它是被折磨的本性——即意志——的最后补救法。
最后的手段就是自杀。在这时候,说起来很奇怪,思想与想象竟能克服本能。相传戴奥坚尼斯(Diogenes,古希腊哲学家)以坚拒呼吸,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何等的胜利,克服了生的意志!但是这个胜利仅仅是个体的,意志在种族中仍继存不灭。生命嘲笑着自杀,而对死亡投以微笑;为了每一个故意的死亡,同时必有千万个无意的出生。“自杀,个别生存的故意毁灭,是无用而愚蠢的行为,因为物体本身——种族、生命以及意志——仍然不受影响,如同虹霓,尽管维持它的水滴在瞬息之间快速地降落了,它仍继续存在。”不幸与斗争在个体的死亡之后仍然继续着,也必须继续,只要意志在人类中占优势。除非意志完全从属于知识与理智,我们永不能克服生命中的灾难而获得胜利。
人生是这么回事,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叔本华又告诉我们“生的智慧”。他说,幸福之道不在财富而在智慧,靠智慧克服意志,利用哲学、艺术、宗教来净化意志,最后,臻于佛家所谓“涅槃”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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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叔本华年谱    
叔本华年谱
1788年 2月22日诞生于波兰的但泽。
1793年 普鲁士军队进袭但泽,举家迁往汉堡。
1797年 叔本华的父母旅行途经巴黎,将叔本华寄居友人古列佛爱尔家中。其妹亚丽蕾诞生。
1799年 返汉堡,接受正规学校教育。奠定法国语文基础。
1802年 确立研究哲学倾向。
1803年 与其父约法,放弃学术的研习,参加他父母的长期长途旅行,此次旅行从本年春天启程,历时近两年,足迹遍历比、法、瑞士、英等国(旅行期间曾滞留英国教会学校三个月)。
1804年 秋天,旅毕,回但泽。接受基督教的坚信礼。
1805年 春季,投身商界。父亲去世。
1806年 叔本华的母亲迁居到魏玛。
1807年 经其母同意,放弃商业生涯。七月赴科塔,延聘费尔劳指导普通功课,并请私人教师补习希腊、拉丁文兼习德语和研究文学。秋季,写诗嘲笑某教授,被迫离开科塔,回归魏玛。此后,专心埋首书本,研究希腊、拉丁数学、历史,为时两年。
1809年 9月进哥廷根大学医学院。第一年学医学、历史、物理、植物学。第二年专研柏拉图、康德及亚里士多德、斯宾诺莎,兼旁听天文学、生理学、法律学。
1811年 夏末转至柏林大学。除哲学外,继续研究自然科学。
1813年 完成博士论文《论因果律的四种根源》荣获耶纳大学哲学博士头衔。十一月回魏玛与歌德订交,受歌德宠邀为座上客,并受重托研究色彩学的理论。
1814年 夏季,离开魏玛。赴德累斯顿,结识浪漫诗人梯克。确立哲学系统。
1816年 出版《论视觉与颜色》。
1818年 春季,出版《意志与观念世界》。九月赴意大利旅行,目的为搜集哲学资料,凡两年。
1819年 主著寄赠歌德。歌德致信其妹,大赞叔本华的天才和文章的风格。
1820年 3月赴柏林任教。
1821年 8月,与女房客起讼案。
1822年 5月离开柏林,重游意大利。
1823年 因病,右耳失聪。
1824年 回德累斯顿。准备翻译休谟作品,未果,只写了一篇序言。
1825年 重回柏林,为讼案奔走。
1826年 5月,讼案判定,叔本华被判供养女房客一生。
1826年 7月,重回柏林大学讲课,再度失败。闭门读书,翻译西班牙作家格瑞显的著作。
1831年 霍乱疫袭柏林,叔本华逃离柏林。
1832年 定居法兰克福。
1836年 由科学研究结果,推证他的中心理论,写成《论自然的意志》一书。
1838年 参加挪威皇家学会征文比赛入选,题目为:《意志自由与哲学必要的理论》。
1840年 参加丹麦皇家学会《道德责任的根据》论文比赛,落选。
1841年 收集两篇比赛论文,出版《伦理学的两个基本问题》。  
1843年 增补“主著”,完成《意志与观念世界》全部哲学系统,致信书局老板出版,初被拒,再以《xing爱的形上学》为号召,卒获允。
1844年 《意志与观念世界》增订版发行。
1846年 与佛劳因斯特订交,彼此面谈或通信,交往颇仍。
1850年 完成《论文集》,致信佛劳因斯特,要求设法找寻出版商。
1851年 出版《论文集》。
1854年 华格纳致赠歌剧《尼布龙根的指环》,并称赞他的音乐、哲学才华。
1855年 声誉大噪,法兰克福举办“叔本华油画像展览会”。
1856年 身体仍健壮,但左耳听力渐差。
1860年 9月21日猝然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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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男人本性全文阅读 作者:张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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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直白的男性叙述:《男人本性》 作者:张喜华


《男人本性》:坦率直白的男性叙述
青年于杰对生活和爱情充满激情和向往,而他的妻子韩梅却缺乏浪漫和激情,一方热情如火,一方冷若冰霜,二人在感情生活和夫妻生活等诸多方面不和谐,影响了夫妻幸福和家庭稳定。
《男人本性》这篇小说以于杰和韩梅夫妻二人感情波折、性格冲突为主线,穿插叙述了于杰和几个青年女子的多角男女关系,从一个坦率直白的男性叙述中,深层次地表现了现代都市男女的迷惘和困惑,在灵魂深处对真爱的依托、对理解的渴望、对xing爱的理解,是一部反映当代都市男女情爱追求的力作。

《男人本性》第一章1
我认为,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想象到的生活永远不如体验到的生活,体验到的生活又无法和亲历过的生活相提并论。  既然我是个女性,我永远都不可能亲历男性们在性生活、在婚姻爱情、在生活诸方面的心理和生理感受,那么,就让我们来听听一个男人的自述吧!  这个男人名叫于杰,是个在常人眼里不算高雅的男人,但是他真诚、直白、坦率,或许,他对女人的情感和身体的感受能代表一些男人的本性。  下面便是他的自述。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因此,我的生活中离不开女人,离不开女人给予我的爱的抚慰和性的浪漫。  三十岁之前,我的爱情简历上一片空白,但我并不寂寞,因为我一直生活在无限的对爱情的幻想和渴望之中,我一直坚信我幻象中的爱情随时都可能变成我生活中的现实。  三十岁时,我经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随着童贞的失去,我身体里聚集的雄性激素逐渐启蒙了我体内的原始动物性。  我对女人的要求很复杂。一方面我希望她像神女一样圣洁,用她特有的爱的多样性来满足我在不同时候的心理和生理需求;希望她能巧妙地运用她多情的身体语言来充实我胸膛之中的能量和魄力,托起我心潮中那颗可以照亮我身心和前程的太阳。另一方面,在床上,我又希望我圣洁的女人变成一个银荡实足的妓女,希望她一生一世都做我一个人的妓女。  我的生理和心理变化也很复杂。走出家门,我是一个铁骨铮铮,坚强硬朗,在任何困难面前都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回到家里,我又像一个需要母亲爱抚的小男孩一样需要妻子用亲吻、拥抱、抚摸等身体语言来爱抚我;需要妻子用鼓励、安慰、想念等甜言蜜语来充实添补我体内的能量和光明;需要妻子在床上用银荡的表现和多种莋爱姿势来深情地爱我,使我因为一天的劳累而有些疲惫的心理太阳重新冉冉上升。  我经历过有爱的性生活,也经历过没有爱的性生活,这些不同的性生活使我幻象中美好的爱情画面变得千疮百孔。  我的情感和性生活经历很复杂,也很简单。或许我这个人很复杂,也很简单。  下面,还是让我从我挚爱的女人——我的妻子——韩梅讲起吧。  

《男人本性》第二章1
我和韩梅是在一片荒凉的海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相遇的。  那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我因为送一个预定的远道乘客,回来的时候,抄近路走海滨大道,才有幸遇到韩梅。  记得那天当我行驶到那片荒凉地带时,灰蒙蒙的天空中正猛烈地倾泻着雨水,吼叫的狂风和海浪交织在一起,不顾一切地袭击着奔跑在海滨大道上我开着的这辆红色出租车。  这种袭击是残酷的,是可怕的。残酷的是,它不留任何余地,似乎我开的这辆红色出租车就是它要追逐要迫害的对象,狂风、雨水和海浪淫亵地污合到一起,要把它砸扁、掀翻、让它支离破碎,然后它们再一起张开血盆大口,把它吞噬到海底;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驾驶座位上,两只手同样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车内其它座位上都是空空如也,我的心里也是空空如也。  一个人开着一辆孤独的车,在这种鬼天气里,奔跑在这荒凉的海滨路上,除了孤单之外,我体内多数细胞里都滋生了恐惧成分。  又是一阵狂风夹杂着张牙舞爪的海浪和雨水,劈头盖脑地砸向我的出租车。我本能地抖动了一下手臂,心里暗骂:这是他妈的什么鬼天气。同时我也非常恐慌地向路的右边望了一眼。  透过迷茫的水帘,我看到植被良好的高高的山峰就在路边屹立着。我庆幸道路的右侧还有山峰,心想:他妈的,如果没有这道山峰作为屏障,我的车说不定就会被掀翻。  我继续小心翼翼慌慌张张地开着车。道路左边的海岸上出现了很多礁石,一个个阴森邪恶,怪模怪样。这险恶的天气和这阴险的环境使我感到体内的恐惧细胞在快速膨胀,手心也沁出了多余的汗水。  忽然,仿佛是一种幻觉出现在我眼前,在一块漆黑的巨型礁石的顶端,有一个白点正在随着风雨来回飘摇随着海浪前后摇摆。  我分不清楚这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揉了揉眼睛,索性把车子停了下来。透过迷蒙的车窗,我看到,那个礁石上的白点原来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好像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我小声嘀咕着:妈的,臭丫头,你是人还是鬼?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昨天新买的休闲装和休闲鞋,心说:这么倒霉!  这套衣服和这双鞋是姐姐特意请了假帮我选购的。姐姐说:“你要穿上正经的衣服,打扮成个正经人,才能找到正经的好姑娘。”  就在这时,我看到那个白色连衣裙在礁石上移动着,而且是向着海浪那一面移动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我的大脑指挥部还没允许我的休闲装和休闲鞋暴露在雨水中,我已经打开车门冲向了礁石。  我几乎是横着把那个女孩拖下了礁石。她挣扎着叫喊:“放开我,让我去死......”  我毫不理会,怒气冲冲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和礁石下面的一个放在行李车上的密码箱一起拖进了我的车里。  女孩还在叫喊。我大吼一声:“不要叫了。”接下来我开始大骂:“你这个臭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想死找一个让我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好?在这种鬼天气,你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装神弄鬼,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想害死我?”  女孩停止了喊叫,惶恐地看着我,浑身打着哆嗦。  我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闲装和休闲鞋,忍不住又大骂了起来:“你看看你这个德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年轻,你就想死。你也不想一想,你死了,你的家里人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告诉我,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她抽泣着说:“大哥,我求你了,你让我下车吧,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没有家,我的父母都死了,我的男朋友跟了别人,把我的工作也挤兑没了,哥哥嫂子不让我进家门,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  女孩的哭诉使我体内膨胀的怒气在瞬间化为了同情和怜悯,一种保护弱者的心态使我变得很宽容很大度。我一边开车一边温和地说:“天无绝人之路。听我的话,还是活着吧,真的死了,你会后悔的。”  面对一个无家可归铁了心寻死的女孩,我唯一能做的是把她带回自己的家,保护她的安全。  [返回目录]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二章2
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家。这套两室一厅的楼房是我凭着自己的劳动赚来的钱买下的,本意是送给我的父母,但是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搬进来。他们说,他们已经住惯了他们的老房子,他们舍不得离开他们熟悉的环境和邻里。事实上真实的理由我很清楚,那就是:父母不忍心让他们的儿子太劳累,他们要把这套新房子留给他们的儿子,作为他结婚之用。  这个女孩的处境使我变得很细心很周到。回到家里之后,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到洗手间调好了洗澡的热水,然后小声对女孩说:“打开你的箱子,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去洗个澡吧。”  女孩站在客厅中央,浑身上下透露着凄楚和茫然,全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她仿佛已经快要死了,她的感知神经在海边已经被死神掠走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样,才能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被她的茫然和凄楚打动了,我的爱心在我目光触及到她身体的同时也在我体内无限地升腾了起来。  我扯了一下女孩滴着水的衣襟,当然我的动作是那种对待弱者的怜悯动作,尽量压低了声调说:“去洗个澡吧,换上干净的衣服,你会舒服些。”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温柔,我想温柔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压低声调。但我从不滥用这种压低了的声调,在此之前,只有在父母面前,在爷爷奶奶面前,在姐姐面前,在小外甥面前使用过它。  我对自己说出的这几句话感到很满意,最起码,我没有骂娘,没有说脏话。了解我的人都知道,从我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能不带点黄色成分是何等困难。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说脏话、骂娘几乎已经成为我身上固有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个特色。它们曾经兴致勃勃地跟随我很多年,现在觉得无用了,想要摆脱它们,谈何容易。  正当我沉浸在出色的表现之中时,女孩开口说话了,她说:“你先洗吧,不然会感冒的。”  她平静下来的说话声非常柔和,非常好听。尽管,那声音里依然充满了绝望和悲悯,但她那句“不然会感冒的”着实让我很感动,仿佛一股清澈的甘泉正在慢慢地流进我干涸已久的心田,使我感到无比畅快。  “啊!多么愉快!”我正在体会并享用着来自女性——年轻女性的特殊关爱,我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因为她这句话而涌动了起来,我对爱情和性的幻想也随之涌动了起来。  我像接受御旨一样乖乖地去服从女孩的命令。可当我走进洗手间时,忽然想起她想自杀的事,又急忙跑了出来,冲着女孩小声地说:“你到我的卧室里去,我在外面把门锁上。”  女孩看着我,目光有些惊诧。  我连忙解释道:“我是怕你再跑到海边去寻死。”  女孩略微苦笑了一下,走进了我的卧室。她的苦笑使我本来就很愉快的身心突然间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兴奋。这一丝略带凄苦的笑容宛如丁香花散发的清馨侵入了我的心脾,使我身体里的多个器官都随之骚动了起来。  [返回目录]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二章3(1)
重新走进洗手间,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在我洗澡的过程中,她是安全的。我的窗户外面安装了防盗网,不用担心她从五楼的窗户上跳下去。  我脱掉了湿淋淋的休闲装,右臂和前胸上那两道长长的伤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像魔鬼一样狰狞着向我示威,使我的神经细胞里由于丁香花的清馨刚刚充盈的轻微的浪漫在刹那间萎退消失了。我的自卑感迅速地在体内扩张,我急忙用毛巾挡住伤疤,任流水肆意从我身体上滑落下去。  流水冲击着我的下体,打在我的性器官上,那种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丁香花的清馨又顺着性器官一点一点地回到了我的体内。我感到我的下体正随着流水的抚摸在发热,在膨胀,我的性器官在充血,在勃起,在向我呐喊,向我提出要求,它要进入,要进入女性的体内。  我闭上眼睛,幻象的xing爱画面中出现了那个正在被我锁在卧室里的女孩。尽管,她一直在瑟瑟发抖,一直低着头,我连她真实面目都没看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无数次出现在我幻象中的那类女孩。  我用手抚弄着我的性器官,沉浸在我和这个女孩的xing爱的幻想之中,忽然间身上的毛巾脱落了下去,那两道伤疤又一次无情地暴露在光线下,暴露在我的视野中。我的自卑感又一次袭卷着我的身躯,它犹如无情的寒风,不留任何余地地奚落着我挺拔的性器官,使它在瞬间委靡了下去,我的心情也跟着消沉了下去。  我在心里大骂自己:你他妈的也不照着镜子瞧瞧你自己这个的德行,你配吗?从小到大你都干了一些什么?别人的意思是:你的女人,只能是妓女,或者类似于妓女的下三滥。小时候你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你打架、骂人、逃学、给老师起外号,你还两次动刀伤人,公安局那里还有你不光彩的记录呢!  可与此同时,我又否定了对自己的评价,我想:难道我就十恶不赦吗?不可能吧。不是有很多人对我还是很承认很佩服的吗?而且,承认我佩服我的那些人还都是对年轻人挑三拣四的上一辈。如果我一无可取,他们怎么可能承认我呢?我能赢得长辈们的承认,那都是我实打实地做出来的,每个人的点头称赞中都包含着我辛勤的汗水。  我觉得我是真实的,我的行为中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和装腔作势。我的缺点我从来都不加以掩盖和隐蔽,尽可能地把它们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我的优点却要通过我的具体行动来获得人们的赞同。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意让人们来赞赏我的优点来夸耀我的行为来以我为榜样。  就拿我给爷爷奶奶买房子这件事来说吧,这件事就是我从很小的时候起一直想做的,是一种很朴实很简单的感情促使我做的。我是家族中的长孙,从小爷爷奶奶就格外疼我,我一直记着这个情。后来,爷爷奶奶岁数大了,父母和叔叔婶婶们经常为赡养老人那几个钱斤斤计较。每次我都在心里暗骂: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两个老人养了你们这么一帮都养活得好好的,反过来你们这么一帮养两个老人到力不从心了,真他妈是的。  我也曾经下了多次决心,我想告诉他们说:让我一个人来,你们都靠边站吧,我一个人来赡养爷爷奶奶。  十八岁那年,我终于付之以行动了。当然,我开始了我的男子汉生涯,爱情的成分功不可没。或许我比常人成熟得晚,十八岁时,我才第一次出现梦中遗精,爱情的萌芽便在这个时候在我体内诞生了。  虽然,爱情到底是什么定义,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处于懵懂状态,但我体内的变化使我经常产生一些美好的幻象,幻象中我把自己的一生和一个妩媚柔情的女子联系在了一起。  从此,我便和这个女子在我的大脑里谈起了恋爱。正是这种初绽的爱情和这种美好的向往使我一夜之间成熟了。我发觉我的肌肉在不断发达,我的骨骼在铮铮作响,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告诉自己应该行动起来,旅行我男子汉的责任和义务。  起初我是给别人开车,后来自己贷款买了一辆车。我没日没夜拼命地干,还清了贷款,又赚了钱。  我终于让爷爷奶奶住进了朝阳的楼房,尽管房子很小。我许下了诺言,以后爷爷奶奶的生活由我一个人负责。  我的这一举动,被人们传为佳话,也给我的父母和叔叔婶婶们做了一个榜样,他们都因为他们以前在老人面前的斤斤计较而感到脸红。  爷爷奶奶安顿好了之后,我又想到了我的父母。于是我又拼命地干,于是我又赚足了钱,给我的父母买下了我现在住的这套楼房。遗憾的事,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搬进来住。  因为这些,我成为一个孝子,成为长辈们用以教育他们不孝子女的榜样。然而,无论这些长辈们怎样承认我,他们还是时常告诫他们的子女离我远一点,尤其是他们乖巧听话的女儿们。  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我心里很清楚,我很清楚老人们对我的恐惧多半出于我身上这两道长长的伤疤。但这难道是我希望的吗?世界上好像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不光彩的历史留在自己的皮肤表面,在众人面前哗众取宠,至少我于杰不希望这样。  我用手抚摸着这两道伤疤,并没感到太多的耻辱。  前胸的伤疤是为了姐姐。那时候,我十四岁,姐姐也只有十八岁,或许是因为姐姐太漂亮,引起了一个有妇之夫的无赖的注意。那个无赖对姐姐百般纠缠。无奈之中,我的父母曾经好几次求助于公安机关,民警们也好几次对那个无赖进行批评教育。但是,这些文明的东西在那个无赖面前没起丝毫作用,他反而认为,你们已经黔驴技穷,我要更加得寸进尺。终于,在一个黄昏,在那个无赖又一次纠缠姐姐的时候,我在盛怒之下,把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那个无赖的身体里,我自己同时也挨了那个无赖一刀。但是,我身上挨的一刀对我来说无足轻重,那个无赖却差一点命归黄泉。自从那一刀之后,那个无赖再也没敢纠缠姐姐,而且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二章3(2)
从那以后,我便得出一条理论:对于无赖之徒,你只有和他拼命才能消灭他的嚣张气焰。于是第二年便有了我的第二道伤疤。这道伤疤完全是因为打抱不平而留下的。  这两次事件后,在常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子、痞子,更有甚者说我是个流氓。那时候,在我心里,混子和流氓是很神圣的。  于是我开始看武狭小说,结交讲义气的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江湖朋友。我们在一起总是同情弱者,打抱不平。我们抽烟、喝酒、打架、说脏话。  后来,朋友们开始谈论女人,开始离群,和女人们纠缠在一起,我们的团体凝聚力在不断地因为女人而削弱。由于我成熟得比较晚,我无法理解昔日称兄道弟意志坚强的朋友们在女人面前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  我很失望,我决定离开他们。于是我开始学开车。两年后,当爱情的细胞在我体内开始成熟的时候,我便开始了开车赚钱的生涯。  然而,无论我怎样做,在别人眼里,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流氓。我身上具备这种人的明显特征,我不仅仅有伤疤,我还经常脾气暴躁,我更是脏话不离口。我的名声很大,很多人对我都敬而远之。  再后来,我长大了,也成熟了,二十多岁时,我手中有了多余的钱。这时候,我的体内在飞速地发生着变化,那些朦胧的情欲逐渐清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我频繁地在夜里遗精,我有旺盛的精力,我需要女人,我渴望女人。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能和我接近的女人,都是一些平素我最看不起、最讨厌的女人。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清楚地认识到在女人的眼里,我是一个让她们望而生畏的家伙。  我开始后悔前些年的野蛮行为,我试图改变,但又力不从心,我控制不住自己说脏话,控制不住自己发脾气。可有一点我还是相当自信的,我相信我会很好地对待一直生活在我的幻象中将来能成为我妻子的那个女孩。  人们也许忘记了,无论我是个怎样的人,我都有权利向往美好。尽管,我梦中的那类女孩除了姐姐以外没有一个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但是,我梦里遗精时想的,我实在控制不住手淫时想的,都是一个亭亭玉立美貌如云冰清玉洁品德高尚的女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女孩总在我的幻象之中和我缥缈缠绵,而现实生活中我又从未有此艳缘,所以有时候我非常自卑。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的一些哥们怕我被欲望折磨得七窍生火,他们出于好意带我去找小姐,或者帮我介绍情人。  我在心中暗骂:妈的,那都是一些什么人?好好的一个女孩,头发剪得比男人还短,最可恶的是,短头发之中还留着一缕变了色的长毛,编成一个小辫子挂在脖子后,辫梢还扎着一个像风铃似的东西,走起路来叮当直响;还有的,在大冷的天气中竟然留在空气中半截肚皮,而且肚皮的脂肪还过于丰厚饱满,堆积在腰带外面,上面鹤立着一个并不雅观的肚脐眼,像一只永远闭不上的眼睛,在寒风中异常醒目。  我承认,我是混蛋,曾经也是恶棍。但我这个混蛋我这个恶棍也有权利不要妓女做我的老婆。我宁可用手淫的办法解决我的生理问题,也不愿意随便找个我讨厌的女人来莋爱。最起码,手淫时我大脑中幻想的是我梦中的女孩。我认为这种办法虽然不够圣洁,但是它不能亵渎我的爱情。  哥们开导我说:于杰你的观点不对。其实你讨厌的那些女孩子大多数都很好。现在是新世纪了,怎么样穿着打扮的人都有,你不要少见多怪。  我可不那么想。虽然我整天脏话连篇,但我对女性的要求却很高。在我的思想里,那些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女孩几乎都是妓女。我认为,她们是在用她们的装束向男人暗示:我是出卖肉体的,你们来讨价还价吧。  或许是影视剧作品看多了,我一直认为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中国产生经典女性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有一定文化底蕴又接受新潮思想的女性,她们身上既保留了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又不失新潮意识;既温文尔雅,又坚强勇敢;既大方得体,又娇羞妩媚;既独立自信,又风情万种。  总之,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典女性在我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尽管,很多朋友劝慰我说:你喜欢的女人每个男人都喜欢,但可惜得很,那个年代早就过去了,那样的女人基本上已经绝种了。多少风流才子都寻觅不到,就凭你这个傻大黑粗胸无点墨的德行,等到胡子白了也等不到。可我的爱情观念很执拗,我一直把爱情看得很神圣,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意玷污我心中那份美好的爱情。  就这样,我的心境和我的现实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到现在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呢!  今年春节我们全家人都没过好。春节前夕,我的个人问题引起了全家人的关注。起先是我姐姐和姐夫怀疑我生理上有毛病,不能结婚。  他们认为,于杰很不正常,一个血气方刚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怎么能对向他献殷勤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呢?他怎么能够抵挡住性的诱惑呢?难道他不需要吗?他为什么会不需要呢?如果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来自女人的刺激,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有病,他生理上有病,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返回目录]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二章3(3)
后来姐姐把他们的想法透露给了父母,父母一听恍然大悟。他们背着我哭天抹泪唉声叹气,他们暗访专家,上香求神。  再后来,全家人一致同意把开导我的重任委托于我姐夫黄敬雷,由黄敬雷出面和我讲明什么是男人,什么是性,什么是性生活。  当黄敬雷闪烁其辞地道明他的意图时,我气得火冒三丈,我大吼:“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们才有病呢!我他妈的不就是没去找妓女吗?没找妓女就有病?”  从那以后,我很少回家,我感到全家人都像看待一个野生动物一样看待我,包括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外甥,他看我的眼神也是神神秘秘的。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二章4(1)
我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洗手间,又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觉得还满意。我的心头又一次飘扬起了丁香花独特的幽香。  我打开卧室的门,看着被我锁在屋里低着头站在窗边的女孩,顿时,那种丁香花的清馨沁入了我浑身所有的神经细胞,流入了我的心房,使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丝丝清爽爽的感受。  我说:“我洗完了,到你的了。”当然,我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很小的。  女孩没有推辞,打开密码箱,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径直走进洗手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凭直觉,我判断女孩没有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上。这让我十分感动,我心想,女孩没有锁门,就说明她对我有起码的信任;女孩能信任我,也就说明在女孩眼里我还不算一个坏人。可转念一想,人家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我吗?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整个人,整张脸清楚、透明、秀气、单纯的女孩。  我愣住了,她是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孩能从我的洗手间里走出来,站在我的面前。我傻呵呵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感到,那种丁香花的味道越来越清馨,已经冲进了我的中枢神经,直逼我的大脑,再由大脑大量地流入我的心田。  女孩也很奇怪地看着我,那目光很纯洁很直率,好像在询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瞬间,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装模作样地小声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韩梅。”  “韩梅”。我在心里重复着:这人漂亮连名字也好听。  韩梅还站在地中央,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笑了一下说:“过来,过来坐在沙发上吧。你饿了吗?”  韩梅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说:“我不饿。”  我心慌意乱,不敢直视她。一时间,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充斥着我的脑神经,使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仿佛是在梦里听到她在说“我不饿”。我的怜悯神经提示着我:多么可怜的姑娘!能不饿吗?她是不好意思说。  我像梦游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牛奶和两个面包,又端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这时候,我已经不能自然地讲话了,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端着杯子的手一个劲地哆嗦,牛奶溢到了茶几上。我低着头不敢看韩梅,僵硬地说:“你一定饿了,你吃吧。”  我的慌里慌张使韩梅在我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更加紧张。虽然我一直不敢抬起头,但我还是清楚地意识到韩梅在惊慌地看着我。她似乎不敢违背我的命令,拿起一块面包匆忙地放到了嘴里。可她那双恐惧的眼睛却一直围绕着我。  韩梅的恐惧提醒着我,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残酷,我暗骂自己:你这成了什么样子?人家现在可是落难啊!难道你要乘人之危吗?即使爱人家姑娘,也要等到人家对你完全了解了以后再说。  一想到应该让韩梅了解我,在无意识之中我的耳边便响起了我自己的说话声:“韩梅,你愿意了解我吗?”  听到自己的说话声,我心里一阵惊慌。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韩梅,只见她右手拿着面包搁在半空之中,嘴微微地张着,双眼惊奇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没等韩梅回答我的问话,我就开始了我的自我介绍。我介绍得非常详细,就像新姑爷遇到爱刨根问底的丈母娘那样,把我从小到大的重要简历,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姐姐姐夫,我的小外甥,都很诚实很仔细毫无保留地向韩梅做了一番介绍。  我不知道自己讲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韩梅一直呆呆地听着我讲说,直到我介绍完毕,她拿着面包的手还保留原来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之中。  我和韩梅对视着,两个人都像傻了似的。我说:“韩梅,我介绍完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你有什么想法?”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韩梅对我有什么想法,但是韩梅却像突然清醒了似的说:“对了,你忘记介绍一项最主要的。”  “什么?”  “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于杰。”  “于杰,你为什么想让我了解你?”  “为什么?为什么?”我小声嘀咕着,同时在心里暗问自己:为什么?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使我坐直了身子,目视着韩梅,提高了声调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一直生活在我的梦中,你就是我梦中那个三、四十年代的女人。虽然,虽然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你,可是,可是我早就爱上你了。这是真的。”  我的勇气随着我话音的结束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低下了头,像一个摔坏了家里祖传珍宝的小孩子一样,等待着韩梅的发落。  这种等待简直就是一种残酷的煎熬,我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为我刚才的莽撞表白而后悔莫及。我想我实实在在称得上了恬不知耻,我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吗?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折磨我太久,韩梅就开口说话了。  [返回目录]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二章4(2)
她很平静地说:“于杰,我在这种时候,能听到你说你爱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说,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爱。”  “于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父母,我无家可归,我失去了工作,我没有钱,你爱我,你不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吗?”  我急忙说“不。韩梅,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爱,我不需要你去工作,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我的话音刚落,韩梅紧接着说:“于杰,我觉得我们俩今天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还是让我们冷静下来再来考虑这件事吧。”  虽然没有得到我期望中的答复,但是她同意考虑,毕竟是一个好事。我说:“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听你的。”  韩梅很满意地点点头。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我注意到了韩梅手上拿着的面包和茶几上的牛奶,我说:“已经凉了吧,我再帮你热一下?”  她摇摇头说:“不,不用了。”说着,大口地吃了起来。  韩梅吃完了之后,我们俩突然间无话可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让我非常紧张。我发现韩梅正在低头想着什么。我极力地在大脑中搜索着,想找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可是,我的话题还没有找到,韩梅却先开了口,她说:“于杰,谢谢你救了我。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该走了。”  我一听心头猛地一沉,感觉中希望在体内快速消失着。我语无伦次地说:“不,你不能走。”  说完之后我又觉得很难为情,人家姑娘没有接受你的求爱,你还有什么理由留人家呢!可能是为了挽回一些面子,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说:“我担心你再次想不开。”  韩梅苦笑了一下,说:“不会的,如果我再那么做,不仅对不起我自己,连你也对不起。”  她的苦笑,让我又一次闻到了丁香花的清馨,她的话语,让我的心头又升起了对爱情的希望。我告诉自己,不管将来我和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现在都必须对她负责,毕竟她在的幻象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就冲这一点,我也应该对她负责。  我说:“你到哪里去呢?”  韩梅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我说:“要不然你就住在我这,我到我父母那里去住。”  韩梅说:“不用了,谢谢你!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我说:“当然可以。”  韩梅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人,对方你爽快地同意让她过去。  韩梅撂下电话说:“我联系好了,是一个单身公寓,暂时和我的一个朋友挤在一张床上将就一段时间。”  [返回目录]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三章1
在送韩梅去单身公寓的路上,我们都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我心中对爱情的希望随着那个单身公寓的临近渐渐地变成了失落。我心想:看来,她是为了照顾我的情面,才没有直接拒绝我。可能,对于我的求爱,她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所以才这么急着离开我的家。  就在我对爱情的希望基本上被我们之间的沉默所产生的失落完全代替的时候,我的车停在了那家公寓的门口,我和韩梅一起下了车,并帮她把箱子从车上拿下来。  她说:“于杰,谢谢你救了我,我永远都会记着这个情。我上去了。”  我想送她上去,可又怕她会拒绝。  眼看着这个我多年的梦中情人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却要一闪即逝,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甘心。就在她一转身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可能是她转身时的动作太优美了,感觉中一股强大的丁香花的清馨气息注入了我的中枢神经,使我一下子变得勇敢了起来,似乎这种勇敢能把多年来生活在我大脑中的幻象变成现实。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决定了,我决定不管她能不能接受我的爱,从现在开始我都必须对她负责,直到她的生活安稳下来。可能在我的潜意识之中,我的幻想和现实已经混绕在了一起,我把韩梅看成了我多年的情人。  我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同时从兜里掏出一打钱,以命令的口气说:“韩梅,把这点钱拿上。”  韩梅慌乱地说:“不,不,我自己有钱。”  我说:“你没有钱,这一点你骗不了我。”  韩梅红着脸低下了头说:“我能应付过去。”  我说:“抬起头来,看着我。”  韩梅像服从命令似的抬起了头,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说:“韩梅,今天我们能有幸认识,那是我们之间有缘分。你什么都不要想,刚才在我家的那些话全当我没说。你接受不了我的求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不要拒绝一个哥哥对妹妹真诚的帮助。把钱收下吧,等你有的时候再还给我。”  韩梅的眼神不再怯生生了,鼻子动了几下,眼泪掉了下来。她抽泣着说:“于杰,我——”  我说:“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梅把钱放进了衣兜里,我又递给了她一张我的名片,我说:“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机,有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记住,可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  韩梅还在流泪,我却很大方地说:“去吧,你的朋友还等着你呢。”  韩梅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心中的失落也因为她这一眼停止了繁衍,我好像又闻到了丁香花的清馨,又看到了爱情的希望。  韩梅进了公寓,我回到车里,感觉自己还像个男人,可心中的失落却没有因为韩梅那一眼而停止繁衍多长时间。看着韩梅身影的隐去,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她不会接受我的,不会。还是回去吧。”  可就在我开着车一转弯来到公寓对面的广场的时候,体内突然产生了一阵对韩梅的担心,我停了下来,望这对面那个公寓,心想:“人的思想不会转变那么快,她可能还会选择去死。”  想到这里,我浑身上下都冷静了下来,失落也跟着凝固了。我把车开到了广场边上的一棵大树下,坐在车里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从公寓里出来的每一个人。  我用眼睛看着公寓的大门,用大脑想着韩梅,甚至是幻想着和韩梅的爱情,不知不觉中,把其它的一切都忘记了。什么时候艳阳高照,什么时候日落西山,什么时候人流涌动,什么时候华灯升起,几乎都没在我的记忆和视野中存留过。直到我的眼球转动出现了困难,我才回过神来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我回忆着这半天多时间里我视野中的记忆,确信韩梅没有走出公寓的大门,我的心稳定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非常饿,中午和晚上的两顿饭都没吃。  我把车又开到了公寓的大门口,向上眺望着各个窗口,心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时候,她的女友会陪伴在她身边的。  我来到一个餐馆,要了我爱吃的饭和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饭的过程中,我又想起了韩梅:公寓里有食堂吗?如果没有,她怎么没出来吃饭呢?  这么思想着,我便加快了狼吞虎咽的速度。吃完饭后我又来到公寓的大门口,在守门的老大爷那里,我的到了满意的答案,公寓里有食堂。  那个晚上,我一边幻想着和韩梅的爱情,一边在现实的失落中惆怅着。可能是因为过度的疲劳,眼睛闭上了就无法再睁开,希望和失落都没有打扰我太久,我就进入了梦乡,做了很多美好的梦。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三章2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我还在梦境中的时候,突然耳边像响起了什么声音似的,使我从睡梦中一下子醒了过来,并一翻身下了床。  下床之后打开窗户我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原来什么声音都没有,是我的神经高度紧张造成的。我清醒过来第一个意识是韩梅,接下来就是一阵恐怖的担心,这一夜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我很随便地吃了点东西,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那个公寓的大门外。公寓里外都很安静,我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大约在七点半钟的时候,陆续有人走出了公寓的大门,我目不转睛地在人流中搜索着韩梅的身影,我的心在期望和恐惧中起伏了。走出大门的人流逐渐地稀疏了,我的担心和恐惧在体内迅速地滋生着。我决定给自己五分钟时间,五分钟之后,如果韩梅还没出现,我就到里面去找她。  就在五分钟到了,我刚准备下车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像做梦似的,韩梅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白色运动服,和一个女孩一起出来的。  看到了韩梅,我的心立刻喜悦着狂跳了起来,并感受到了丁香花的清馨,仿佛整个人都飘动了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了。  在公寓的大门口,那个女孩和韩梅说了一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就挥手告别了。我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韩梅的身后,跟在她上的那辆公交车的后面。倒了两次车之后,韩梅终于在一个大厦前停下了脚步,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看了一会儿,走进了大厦。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之后,韩梅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我判断她是去招聘没有成功。  韩梅没有回公寓,而是买了两个面包,到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吃一边思想着什么。我也买了两个面包,把车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吃一边注视着她。  下午,韩梅从小公园出发,同样是倒了几次车来到了一家公司,但很快就出来了,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比上午还难看。我继续跟踪和她一起回到了公寓。我同样把车停在公寓对面的广场上注视着公寓的大门口。  从这之后的连续一周时间里,我延续着从早上六点多钟到晚上九点钟对韩梅的跟踪,有几次,因为我开车的不方便,失去跟踪的目标,我就回到公寓大门口等着,直到看到韩梅回来了,我才放下心来。最后两天,因为韩梅每天招聘的失败,我愈加对她担心起来,我怕她会经不住这一再的打击,再一次选择轻生。我就把车停在公寓的旁边,偷偷地和她挤在一辆公共汽车上跟踪她。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三章3(1)
就在我步行跟踪的第二天上午,韩梅从人才市场的大门一出来,我急忙背靠着一棵大树把脸背了过去。  我在心理计算着时间,约么她应该走过去了,可我一转身,却发现韩梅正站在我的面前。我支吾着说:“你,你到这来找工作?”  韩梅很冷静地看着我说:“你一直跟踪我,对不对?”  我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你——”  韩梅的眼圈湿润了,她用很低的声音说:“你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说:“我,我觉得,一百年前我就喜欢上了你。”  韩梅说:“其实,那天我就认定了你是个好人,可我配不上你,你还不了解我。”  我一看希望又来了,急忙不失时机地说:“韩梅,只要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爱,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韩梅说:“你对我的好,我非常感动,可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们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我说:“这里没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韩梅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她说:“第一,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两年前,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我当时的男朋友###辉。这一点是你们男人都非常忌讳的。那时候,在熟知我们的所有人的心里,我们的结婚已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后来,因为工作的需要,他去了日本。半年前,他突然对我冷淡了下来,几乎从来不主动给我来电话。两个月前,他从日本回来了,他是和一个日本女人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我和他所在的日资公司懂事长的女儿。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辞职走人;第二,我能接受你对我的爱,但是,我现在还爱不上你,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否爱上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韩梅一直红着脸回避着我的目光,说说停停,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些话说完。  她说话时的表情引起了我强烈的同情心。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孩,在一个几乎是陌生男人的面前公开自己不是处女的隐私,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但从这一点上也足以看出韩梅对待我的求爱是非常重视的。  韩梅不是处女,对我来说确实有些遗憾。但她是个好女孩,通过她的一番话,我判断这一点是无疑的,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至于她还没爱上我,我根本就没做这么早的指望,她能接受我的爱,我就十分满足了。  我把韩梅和她那个密码箱又从公寓带到我的家里。为了更进一步加强韩梅对我的信任和了解,到家之后,我不假思索地向她提出了要求,我说:“韩梅,对婚姻这个问题,我是很正经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父母。”  韩梅有些忧心忡忡,她说:“她们能喜欢我吗?她们会不会认为我太轻浮?刚刚认识就这样——”  我说:“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会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好吗?”  韩梅点点头,同样是红着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我昔日的梦中情人如今真的从我的梦中跳出来站在了我的面前,并且这么快就成为了我真正的情人。  我欢欣鼓舞,兴高采烈,接二连三地打电话通知我的父母、爷爷奶奶、姐姐姐夫,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将带着我的女朋友回家和他们见面。  为了让晚上的见面更愉快些,我安排韩梅上床休息。为了表现得有些君子风度,把韩梅安排上床之后,我没有一刻的停留,就回到客厅里。  此时,我满脑子都是韩梅,除了幻想着和韩梅的情和爱,我的大脑里已经容纳不了任何一点别的信息了。  我认为我的生活从此就会欣欣向荣锦上添花。在我心里储藏了三十年,我一直渴望一直向往的爱情已经迎来了它的另一半。啊!美好的爱情已经开始了,而且会越来越绚丽多姿。我和韩梅的婚姻一定能够超越所有古今中外的幸福婚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是一个爱情至上的男人,我把爱情看得比生命都重要;韩梅呢,就更不用说了,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在我们的婚姻生活中也一定能成为一个贤惠善良风情万种的女人。啊!太好了!人生太好了!爱情太好了!  这么想象着感受着,我胸膛之中似乎出现了一片亮光,这些亮光正在一点一点地驱逐我体内的黑暗。哦!这种感受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太美好了!这种亮光能发展成什么呢?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到,这是一种了不起的亮光,它就像黎明的曙光一样,让我看到了所有的希望。  从道理上讲,此时,我应该出去张罗一下,为晚宴做些准备。但我的精神和肉体已经完全被韩梅拴住,我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如果不是出于礼貌,我真想就坐在床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入睡。  下午四点多钟,我妈来电话说,姐姐接到电话后就请了假和她一起准备晚饭。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带着我的女朋友回家吃饭了。  我刚放下电话,韩梅就站到了我的面前。看样子,她是睡着了,脸上已经出现了少女特有的光泽,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纯妩媚。她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于杰,我有些担心,我怕你家里人不喜欢我。”  [返回目录]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三章3(2)
我说:“你放心吧。刚才的电话就是妈来的。全家人都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  “妈,有妈多好。”韩梅自言自语地叨咕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看着她流泪时楚楚动人的样子,我一阵心酸,我用我粗糙的手帮她拭去了泪水,并且非常大胆地把她揽在了怀里。  奇怪的是,当这个我梦中的情人真的进入我的怀抱时,我并没有产生更多生理上的冲动,相反我的心里却在瞬间增加了无限的责任砝码,好像有生这三十年中,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性别——我是个男人。也仿佛从此时此刻开始,我的肩上增加了明确的责任和义务。似乎我应该对所有人负责,我的韩梅、我的父母、我的亲人、甚至是整个社会。  韩梅紧紧地依傍着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前。我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沉着而坚定地说:“韩梅,我们是有缘分的。你要相信我,我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我是个好人,我会对你好的,会很好很好的。”  韩梅抬起头,一边流着泪水一边用力地点点头。看着她那小鸟依人的样子,感受着她特有的丁香花的清馨气息,我胸膛之中那一片亮光又增加了几分,我的勇气和胆识似乎也随之增加了几分。  [返回目录]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三章4
韩梅一出现,惊得我们全家人几乎都目瞪口呆了。最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的是我姐姐。当我向全家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韩梅时,我们全家人好像忽然之间得了一种叫做反应迟钝的疾病,一个个都站在客厅的地中央,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韩梅和我,然后他们之间再互相面面相觑。  最让我失望的是我姐姐,她在一家外资公司的办公室工作,平日里是最会应付场面的,可看到韩梅之后,她竟然迟钝得像个老太婆。  我们全家人的反应让我很尴尬。我心里当然明白他们的反常是因为韩梅的优秀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我能找个安分守己的女朋友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了。但是韩梅却不清楚这其中的奥秘,眼前的场面让她很不自然,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也有点进退两难。  情急之中,我看了一眼我姐夫黄敬雷。不愧为大学毕业,在我们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黄敬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连忙向前走了两步,夸张着说:“韩梅,你好,欢迎你到家里来。”  经黄敬雷这么一提示,我们全家人又几乎同时醒悟了过来,我姐我妈一人拉住韩梅的一只手,一个劲地寒暄。她们好像为她们刚才的失态而非常后悔,怕因此会伤害了韩梅。  吃饭的时候,我本想让韩梅挨着我坐,可我妈我姐一刻也不离开韩梅的左右,她们把韩梅夹到了她们中间,不停地为她夹菜,问寒问暖。  我妈没能克制住老婆婆的习惯,经过一番交流,她终于忍不住问起了韩梅的家庭。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把韩梅这么匆忙地带到家里,实在是太草率了,只有被爱情烧昏的了头脑的人才能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至少我应该先把韩梅的现状向家里人交代清楚。  我妈给韩梅夹了一块鱼之后,笑呵呵地看着韩梅说:“孩子,你的父母身体可都好啊?”  听我妈这么一问,韩梅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很痛苦地低下了头。  我一看这么美好的气氛就要被破坏了,急忙说:“妈,韩梅的父母在不久前都去世了。”  “唉!是这样!孩子,不要太难过了,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妈已经意识到在这种场合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但是,接下来,她又问了一个更不该问的问题。  也许为了找一个话题来安慰一下韩梅,我妈又问了一句:“孩子,家里还有啥人?”  或许是我妈这句话又问到了韩梅的伤心处,或许是我妈我姐的关心让韩梅触景生情,这时候,韩梅完全失控了,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我的小外甥看到这个情景又加上了一句:“阿姨,你为什么哭哇?谁欺负你了?”  这使韩梅哭得更厉害了,尽管她竭力抑制着,但还是哽咽着哭出了声。我一看这种情景,心想,还是把韩梅的现状都告诉他们吧。  我清了一下嗓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很郑重很严肃地说:“爸妈、爷爷奶奶、姐姐姐夫,今天,我把韩梅带回家里,她就是咱们家的人了。我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韩梅现在就一个人,她没有任何亲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听我说完之后第一个开了口,他说:“孩子,如果你愿意,我们从今天起就多了一个女儿,这就是你的家。”  接下来我妈我姐我奶奶大发母性的怜悯之心,她们对韩梅又是安慰又是开导又是信誓旦旦。  晚饭之后,韩梅的情绪基本好转了,她和我妈我姐我奶奶围坐在一起,唠得非常投机。  我爸我姐夫我爷爷和我在另一个房间,他们三个围着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我爸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有本事。这样的姑娘,现在可不多了。”  我姐夫笑嘻嘻地说:“行啊,于杰,地下工作做得不错。害得我们替你瞎操心,你倒好,今朝领着美人归。”  我爷爷扯着我的手说:“我的孙子,我早就料到了,你小子有这个狗命。”  我爸我爷爷似乎完全对我的能耐信以为真,但我姐夫那双狡猾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他把我叫到一边,诡秘地问:“说实话,是怎么把人家搞到手的,不是乘人之危吧?”  他的问话着实让我有些心虚,又有些伤了我的自尊心。我想,兴你娶到我当年如花似玉百里挑一的姐姐,就不兴我和一个好姑娘谈恋爱?前一段时间你还怀疑我作为一个男人的本事。  这么一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气哼哼地说:“把她带回来和你们见一面,目的就是要通知你们,我们要结婚了。”  “这么快?”我姐夫好像很意外。  “已经谈到这个份上,不结婚干什么?”我装得胸有成竹地说。  “我真得佩服你了,没想到,你小子城府这么深,佩服!佩服!”我姐夫故意点头哈腰地说。  让我意外的是,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我妈突然告诉我说,韩梅暂时住在她这里,就住我以前的房间。  我妈的决定,让我一晚上的愿望都落了空。我在心里抱怨,我妈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诚心折腾自己的儿子吗?可转念一想,她老人家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对。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韩梅心里塌实,为了表现出我们全家人对韩梅的诚心诚意。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我单独和韩梅在一起我要犯的错误。她把这件事看得很大。老人家的思想是不会随着时代开化多少的。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四章1
我和韩梅把婚期定在了二十天后的一个星期天。其实这也是我单方面的决定,自从我第二次把韩梅带回家之后,她仿佛一切都听凭命运的安排了。当我和她商量婚期时,她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你们全家人又对我这么好,什么时候结婚,怎么个结法,你就自己决定吧,一切我都听你的。”  这段时间,我就像做梦一样,收拾屋子、买家具、买婚礼用品、定酒席,无论我走到哪里,我身边都跟着韩梅。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向我祝福,都夸耀我的女朋友优秀,说我有福气。  在爱情上,我是幸运的,我更是幸福的。这段时间,我整个人都装满了兴奋,就连我的头发梢都跳动着喜悦。我胸膛之中那一片亮光也随着我的喜悦在不断升级,它使我对未来的生活踌躇满志。  想象着多年来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xing爱就要随着我们爱情的升级真实地光临到我的身体上,我庆幸我的眼力和执着,我感谢上帝的安排。  但是,我也分明从那些祝福我的人的眼神中看到,它们多少都包含着为韩梅惋惜的成分。说实在的,我很讨厌那些看不起我的成分。  我暗暗发誓,结婚以后我一定要在各个方面都好好地对待韩梅,让她感到和我生活在一起她是最幸福的;我要用事实告诉所有的人,韩梅嫁给我很值得;我要让这些人对我刮目相看。  婚前这二十来天中,韩梅对我和我们全家人都很满意。我明显感觉到,韩梅正在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了我。虽然,她一直没说过她爱我,但喜欢毕竟是爱的前题。为了让韩梅早一天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在她面前,我每说一句话都非常小心,尽量把声调压低,尽量避免说粗话、脏话,尽量避免发脾气。  我的表现也让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他们看到我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来自于爱情,来自于韩梅。我的父母更是庆幸,他们三十年来无法管教好的儿子,正在被爱情驯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变得如此彬彬有礼,这让他们十分欣慰。  最让我感到满意的是,韩梅的人品和她的容貌一样优秀。在短短二十天中,她就赢得了我身边所有人对她的好感。她勤劳、善良、宽厚、知情懂理。她身上保留着中国女人传统的美德。很多时候,她的言谈举止都让我非常感动,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新潮女性走出历史,来到了我的生活中。  我常常在夜里发出感慨:啊!我的命运太好了!我的爱情,我的韩梅,将给予我无穷的力量。我要创造生活,完美生活,让我和韩梅的一生都在完美中度过。  我胸膛之中那一片亮光在不断聚集,聚集成一个红红的大大的圆盘。它随着我的心情一起在我胸中兴奋地跳跃着,泛出了初升太阳般的红晕。啊!我的雄心,我的魄力被这种红晕激励着感染着,现在和未来生活中的一切困难都变得十分渺小。  [返回目录]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四章2
我们的婚礼是在一个中型酒店举办的。我们家的老亲少友很多,可韩梅那边却只有她一个人。  那天,韩梅被他的哥哥嫂子逼得无家可归,一个人冒着大雨到海边去寻死。从那一刻起,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婚礼的前一天,韩梅对我妈说:“阿姨,我提前一天叫您一声妈,行吗?”  我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她说:“行啊!那敢情好了!我早就盼望这一天啦!”  于是韩梅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妈,我妈应了一声把她搂在了怀里。  韩梅在我妈的怀里流下了眼泪,她深沉地说:“妈,我当您的儿媳妇又当您的女儿好不好?”  我妈说:“当然好了。”  韩梅接着说:“妈,女儿要出嫁了,可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去世了,在她的娘家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婚礼上,娘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一点陪嫁品,别人会笑话她的。”  我妈哭了,她紧紧地搂住韩梅说:“孩子,你有亲人,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亲人,我会告诉所有前来参加婚礼的人,这是我的女儿——韩梅,今天,我是既嫁女儿又娶儿媳妇,新房里所有的物品都是我给我女儿的陪嫁。”  这段对话,使在场的好几个女士都跟着落下了眼泪。  第二天,在邻上轿车之前,我妈当着所有亲友的面把我叫到她跟前说:“于杰,我把我女儿韩梅的一生都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拉起韩梅的手说:“妈,您老放心吧,我会和韩梅好好过一辈子的。”  我挽着韩梅的胳膊往外走的时候,暗暗告诫自己:于杰,从今天开始,你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她是你的妻子,是你苦苦寻觅多年的女人,是你最爱的人。她需要你的保护需要你的爱,你的责任就是好好爱护她,尽你最大的能力让她生活得幸福。”  此时此刻,我感到我在突然之间成熟了,成熟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我也彻底领悟了那句老人们挂在嘴边的话——成家立业。  我胸膛之中那个红色的圆盘在我和韩梅挽着胳膊进入婚礼殿堂时,也随着悠扬激越的婚礼乐曲慢慢地上升,并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同时,我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冲进了我的中枢神经,使我在亢奋之中挺拔着脊梁,好像我在突然之间长高了许多。  看着身边妩媚柔情的新娘,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正是身边依偎着我的这个女人给予了我朝气蓬勃的体能,这些能量在我的胸膛之中形成了一个能照亮我身体里所有黑暗的太阳;我还体会到,这仅仅是个初升的太阳,随着我和韩梅爱情的不断浓厚,这个太阳将沿着它固定的轨道不断上升,总有一天,它会如日中天,会发出耀眼的光辉,那个时候,将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最具备雄性威力的时候。  婚礼宴席上,几乎所有的人在我们敬酒的时候,都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于杰,恭喜你呀,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虽然这句话里分明隐藏着众人对我的看不起,但我还是高兴得心花怒放。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承认,就是在我自己的心里,韩梅和我相配,也是有些委屈了韩梅便宜了我。  婚礼非常热闹。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一直喜笑颜开。韩梅挽着我的手臂,依偎在我身边,我感到无比幸福。如果不是末尾时我姐夫黄敬雷出了事,那么我的婚礼从头到尾都是最让人兴奋最让人感动的。  就在我的婚礼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当时,大家都在兴头上,我姐夫就在我旁边站着。  其中一个人是我姐夫所在银行的行长,我认识他。我刚要向行长寒暄,只见行长捅了我姐夫一下,低声说:“黄敬雷,你应该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什么吧?”  黄敬雷顿时面色慌张,他同样低声紧张地说:“行长,这里正在办喜事,我求您了,千万别声张,我这就跟你们走。”  黄敬雷跟着几个不速之客悄悄地走了,我姐姐也跟了出去。宾客们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反常。但是,这一幕我都看到了,我感到我姐夫出了问题,好像还不是一般的问题。  韩梅依然挎着我的胳膊,用笑脸向每一位宾朋致谢。可我的心思却随着我姐姐离去的身影分散了一半。  我盼着婚宴早些结束,我悬着的一颗心急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四章3
好不容易婚礼结束了,我和韩梅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家里,并没有听说我姐夫有什么意外。我想或许是我多心了。  正当我准备抛弃一切享受二人世界时,我的一个亲戚从我妈那里过来告诉我说,我姐夫因私自冒充储户领取巨额现金,贷款给他在外面养的一个女人的哥哥做生意被检察院带走了。  我一听顿时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姐夫,在我心中那么高贵的一个人,竟然如此卑鄙下流。其实,早有朋友告诉我说,黄敬雷跟一个叫玲玲的三陪小姐过往甚密。当时我根本就不相信,我想,三陪小姐那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姐姐相比呢。  怎么办?一边是新婚的妻子,一边是哭天抹泪的姐姐。  我拉起韩梅的手,和她一起坐在床边上。看着她一身喜庆的新装和她喜庆的脸庞,我真想立刻脱光她身上所有的衣服,好好欣赏一番她的裸体,然后,把我积攒了三十年的精子一起用爱的方式赐予她。但是,我姐姐,我唯一的最疼最爱我的姐姐,此时此刻,她正需要我的安慰和帮助。  我搂紧了韩梅,她很娇柔很温顺地闭着眼睛把头贴在我的前胸上。我感到我的心在沉醉,醉意像电流一样飞速蔓延,以至于我的整个身躯都沉醉了,我的心脏拍打着胸膛,我的阳物对内库怒目横眉,我的欲望被撕裂着,这一切都要求我赶快进行下一步。我也明显感觉到,这种美好的感受是不允许停下来的。  但是,我还是开了口,我在韩梅的眼睛上深情地亲了一下,好像这样可以发泄一下我胀满的欲望。然后,我很深沉地长出了一口气,很深沉地说:“梅梅,姐夫出事了。”  听了我的话,韩梅立刻脱离了我的怀抱,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把我刚才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她迅速站了起来,焦急地说:“怎么还不快去看看姐姐?走,我和你一起去。”  就在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楼上的两位阿姨带着贺礼来了。看样子她们还想参观一下我们的新房。我只好对韩梅说:“你招待一下两位阿姨,我马上就回来。”  在我妈家楼下的一棵大树下,我找到了姐姐。她正在一个人无声地哭泣。看着姐姐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新婚的喜悦一点一点地被她的泪水稀释了。  看到我来了,姐姐就像飘零已久的灵魂突然找到依托一样,一下子趴到我的肩上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小杰,你说说,我哪点做得不好?他怎么可以这样?”  姐姐的哭声使我心乱如麻,我搂着姐姐低声说:“姐,有我呢,你什么都不要怕。”  此时,我感到一贯在我面前带着母性的姐姐已经像个小妹妹似的需要我的保护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朋友老李很长时间以前说过的一段话:当你作为一个男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男子汉的责任和义务就在那一刻落在了你的肩膀上。这种责任和义务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不断增加砝码,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像一座山一样突然出现在你正在前进的人生路上。作为男人,在这些责任和义务面前,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担当。哪怕是爬着过去,你也得勇往直前。  回想着老李的话,我猛然醒悟在今天以前我是何等幼稚,我天真浪漫地认为我和有些男人不一样,有些男人把金钱和地位看得高于一切,而我却对我向往的爱情情有独钟。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在我的新婚之夜,我必须尽一个男子汉的责任和义务,抛下我心爱的新娘来安慰我心痛欲碎的姐姐,我必须清醒地意识到从今以后我肩膀上的重担,我必须许诺在以后的生活中照顾好我的姐姐和小外甥的,我甚至想到,从明天开始我就必须用挤压睡眠时间来赚钱。  良久,姐姐像从梦中惊醒了似的突然又恢复了独立,带着埋怨的语气说:“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韩梅呢?”  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她在家呢。没关系的。”  “不行,你赶快回去,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一个人放到家里,这成什么了!”  我又安慰了姐姐一会儿,飞快地往家里跑。刚到楼下,我的几个朋友因为没来得及去酒店参加我的婚礼,到我家里来补缺,正好和我迎面相遇。  这几个人哪里知道我的心情,硬是把我拽到了路边的一个酒店,并要求韩梅也下来。我只想应付一下就把他们打发走,推脱说韩梅这几天因为太劳累,身体有些不舒服。  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喜欢喝酒,而且,每喝必醉。按理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的心情不应该有丝毫不好。但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就在今天,在我的婚礼上,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检察院的人带走,而且,这个她深爱的丈夫的犯罪根源不是为了家庭,不是为了亲人,他的铤而走险竟然为了一个三陪小姐。这些,怎能不让我怒不可遏?怎能不让我气满胸膛?  在朋友们的祝福中,在推杯换盏中,我喝醉了。朦胧中,我依稀记得,朋友们劝我不要喝了,说这样很不好,太晚了,新娘子还一个人守在洞房里呢。  [返回目录]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四章4(1)
我无数次幻想过我的新婚之夜,每次幻象中的情景都是浪漫无边的美好。韩梅出现以后,我的幻想也随之更具体更浪漫了。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入睡之前,我都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畅想着我和韩梅的新婚之夜。我想象的情景大致是这样的:  新婚酒宴结束以后,送走了亲朋好友,我和韩梅一起带着亲人们的祝福,带着愉悦,带着爱情,带着激动和渴望回到了我们的洞房。  洞房里的一切都是暖洋洋的,暖洋洋的空气中迷离着醉人的爱意。粉红色的洞房花烛,向上跳动着喜庆激越的火焰;头上的吊灯和墙上的壁灯向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喷洒着粉红色的绵绵柔情;粉红色的床罩上那一对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和我们的心境心照不宣地融合到一起,使我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莋爱的欲望。  在这柔和的烛光和粉红色灯光的沐浴中,我和韩梅深情地对望着,眼神中跳动着幸福的激情和对对方无限的爱意,墙上的大红喜字眨着一双诡秘的眼睛不失时机地向我们挑逗着,使我们的心潮在爱的醉意中缠绵澎湃。  哦!仙境一般的洞房花烛和我们激荡缠绵的心境组成了一个虚幻的缥缈的喷洒着浓浓爱意的粉红色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被爱情和幸福陶醉了的粉红色的新人。弥漫在空气中的粉红涩情愫拍打着激动的翅膀围绕着我们的身体跳跃着,和我们体内的情欲细胞产生了爱的共鸣,我们都感到体温在不停地上升,爱情在我们的体内正在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演变过程。  哦!洞房花烛之夜,拉着自己新婚妻子软绵绵的小手,欲望的烈火在我的胸膛和周围的粉红色空气里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我们都无法满足于这种无声的对视,在我的主动下,我们情深意切地拥抱在一起。这是一种幸福的拥抱,是一种承诺的拥抱,是一种欲融为一体的拥抱。这种拥抱里有激动的成分,有幸福的成分,有责任的成分,更有一种依托的成分。我意味深长地说:“梅梅,我们结婚了!”韩梅回应我的是娇羞地一笑。这种笑容里蕴涵着幸福、激动、爱情、满足和信任。我说:“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韩梅说:“我相信。”  此刻,我们心里都明白,结婚就意味着我们的爱情更加深一步,从此,我们不仅要在精神上爱着对方,同时更要在肉体上爱着对方,我们要用一生的时间用我们的身体来表达我们用语言无法表达完美的对对方的爱情。  我一边抚摸着韩梅的秀发一边感慨,当两个人相爱以后,那种流淌在血管里与时俱增的爱情增长到一定程度时,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要求两个人结合到一起,用肉体的结合把精神上对对方的爱通过性器官传递给对方。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用他的性器官来爱他心爱的女人的身体更能表达他对这个女人的爱了。虽然,我还不知道韩梅对我的爱有多深,但我对她的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么思想着,性欲的潮水在我体内翻滚着高涨起来,血液中跳跃的爱情涌动着冲向我的大脑,冲向我的性器官,我的意识随着性欲和爱情一起飘动了起来。哦!我积累了三十年的情和爱可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捧起韩梅那张可爱俊美的小脸,带着我的性欲和爱欲疯狂地不顾一切地亲吻着。韩梅搂抱着我的腰身,在我的怀里娇羞地配合着我的疯狂。亲吻中,那种在我们体内高涨的性欲和跳动在我们血管里的爱情通过我们的唾液和舌尖的敏感神经一起传递给对方。  我们从对方的身体里获得的情欲和性欲犹如一种让人消魂的物质,使我们在不自觉之中生理和心理都疯狂了起来。疯狂中,我体内的欲火越燃越旺,使我仿佛一个氢气球一样因为爱情的动力飘浮了起来。屋子里无处不在的喜庆烘托着我们的情欲,终于,我们的身心都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忍受着急促的呼吸,忍受着强烈的心跳。浑身上下膨胀的血液都因为无法控制而流向下体。哦!我体内的情欲就要爆炸了。韩梅的热情几乎和我一样,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和慌乱的心跳声。  我们用力抱紧,再抱紧,迫切地想成为彼此身体的一部分。身体里所有的激情和热血都在我们的搂抱中翻滚着涌向下体,性器官也在我们的搂抱中亲近,再亲近,亲近中它们不安分地在我们的衣服里面跃跃欲试。隔着衣服的亲近使它们很不满意,它们愤怒着向我们示威,我们身体里激越的情愫也配合着它们一起向我们提出要求:除去多余的衣裤,让一切都回归原始状态吧!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另一半,我们要亲近,我们要融为一体。  我用激动慌乱的双手解开了韩梅的衣扣,同时韩梅也羞涩腼腆地解开了我的衣扣。随着衣服的一件件落地,我们两个赤裸的身躯都让对方尽收眼底,那些流淌在我们血管里的情爱也在我们身体的挺拔部位暴露了出来。韩梅羞怯得不敢与我对视。我很轻柔地把她抱起来放在我们喜气洋洋的新床上。啊!在粉红色床罩粉红色灯光的衬托和包围中,韩梅白净光洁的裸体是那么美好,那弯曲柔和的线条,那突起凹陷的神秘部位,都让我冲动得想要立刻进入,立刻探索并享受她身体里面的美好。  韩梅娇羞着用双手捂住眼睛,我俯下身子,分开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在我们目光和肌肤的汇合中,我胸膛之中的那颗太阳借助我们爱情的动力,从我的心潮之中腾空而起,随着我们新婚之夜爱的深入,它将会发出万丈光芒。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四章4(2)
然后我开始亲吻这个我昼思夜想带着柔媚喜气的裸体,从眼睛开始不断往下,每游弋到一个神秘之处,我都会产生一股无法抑制的想进入的冲动,韩梅都会发出一阵迎接我进入的呻吟声。  尽管我血管里的爱情几乎要从我性器官的顶端喷射出来,但我还要强烈地控制着。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一个女人,一个我爱了很多年的女人的裸体,我要像欣赏一朵高山上的雪莲一样尽情地欣赏着她的圣洁和美丽。  当我的嘴唇游弋到她神秘部位的时候,在她的恐慌中,我停了下来。我带着强烈的心跳仔细地观赏它,像观赏一件宝物一样观赏它。虽然,我无数次在艳情片中看到过它,但那些都是长在妓女身上的,只能给我带来一时的刺激,毫无美妙之感。  我在观赏中夹杂着抚摩,韩梅发出无边的如潮水一般呻吟声。这时候,如果韩梅不反对,我会用我的爱情亲吻这朵圣洁的雪莲花。  在我的抚摩和亲吻中,韩梅发出了强烈渴望我进入我的哀求声。我会故意挑逗她说:“亲爱的,你爱我吗?”然后,不等她回答,我就会长驱直入。接下来是什么感受呢?当然,我还没有亲身体会。  但是,我实际上的新婚之夜却是这样度过的:  两个朋友架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回家。我踉跄着推开卧室的门,朦胧中看到韩梅坐在床边上,她那娇媚的身段和含羞的面庞,一下子把我脑子里姐姐的纷乱冲洗得干干净净。  虽然我的两条腿和整个身子都因为酒精的作用不听我的使唤,但我周身的血液还是一个劲地往上窜。我的神经系统里,莋爱的欲望和酒精混杂在一起,使我仿佛做梦一般。  韩梅站起来扶着我,当我的手和她身体接触的一刹那,那股丁香花的幽香又一阵一阵地飘动在我面前,我感到忽然之间我的汗毛孔似乎统统张开,它们都在竭尽全力地吸收着韩梅身上独有的清香。  丁香花的清馨进入了我的体内,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愉快了起来。我的心脏,我的血管,我的性欲细胞都在迅速膨胀。  我含糊着说:“梅梅,我爱你。”  韩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满意更加速了我的膨胀。这种膨胀的力度使我皮肤火热、心跳加速,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因为这膨胀的压力变了形,最可怜的就是我下身的性器官,在我的内裤里,它挺拔着形成了一把坚挺的伞。此时此刻,似乎我整个身躯无法承受的膨胀的血液都在向着它的顶端挺进,它被胀得弯曲变形了,如果不是一边的那根筋在牢牢地拽着它,它就会穿破我的衣物,穿破韩梅的衣物,直奔可以解救它膨胀的地方。  我来不及和韩梅再说点什么,更没有耐心按程序进行一些多余的动作。我迫不及待地亲吻着韩梅,模糊不清地说:“梅梅,我想要,我太喜欢你了。”  韩梅一直维持着她的腼腆和娇羞,没有配合我的亲吻,这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我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失落之感,我把她的被动看成了害羞。  新娘子的羞怯好像是一种挑逗,感受着这种新婚之夜特有的挑逗,我的膨胀几乎要爆炸了。我没能耐心地为她一个一个解开衣扣,可能是由于酒精的作用,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只发情的野兽,几乎是野蛮地剥光了韩梅身上所有的衣物。在脱衣服的过程中,韩梅丝毫没有配合我,这多少失去了一些浪漫情调。  粉红色灯光下的床上,韩梅一丝不挂,双眼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恐地看着我。啊!这含羞的惊恐是那么让我动情!我直视着她,优美的身段,光洁的肌肤,多少年了,她一直是我梦中的猎物。我脱光了自己,我的性器官像一个阵前先锋一样,带领着我的身体和性欲直奔韩梅的身体。  就在我的性器官接近韩梅敏感部位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是她那双惊恐的眼睛还是我希望在我进入她身体之前她能够给予我一些什么,我一时说不清楚。总之,我停了下来。  韩梅疑惑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怎么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伸出她那双多情的手,爱抚一下我的身体,我体内的嚣张气焰也许会缓和一些,接下来我就会按照我预想的程序进行着我们的新婚之夜。  然而,无论我的双眸放射出多少爱情的烈火,无论我的身体和性器官如何地用情,韩梅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体一样,泰然处之纹丝不动。  是挑逗?是对我没有感觉?还是不情愿?我完全分不清楚。我只感到我好像被她的冷静激怒了,还没来得及亲吻一下她的肌肤和乳防,我的身体就不答应。我的性欲在体内无限度地膨胀,它张牙舞爪地向我呐喊:我要进入,我要放射,我已经胀满得忍无可忍了。  我带着我的满腹酒精,带着我的野蛮,扑向了韩梅。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排斥我的酒精和野蛮,韩梅依然像一个道具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等待着我的进入。  由于没有任何经验,几次进攻都失败了,我央求着说:“梅梅,我受不了了,快帮帮我。”  韩梅像没听见我的央求一样,还是一动不动。我的热情和她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我心里滋生了一丝不愉快。  进行到现在,所有的程序都被打乱了,无数次出现在我遐想中的新婚之夜与现在的气氛大相径庭。  [返回目录]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四章4(3)
我有些不甘心,虽然直到现在韩梅也没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觉得她不应该对我这样。想到这里,我的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这种委屈使我有些恼怒有些失去理智,在又一次央求韩梅无效的情况下,我用双手野蛮地分开了她的双腿。  一切都暴露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目睹女人真实的性器官。按我幻想中的计划,我应该好好欣赏它一番,但是欲望使我来不及多看,我只感觉到它和我在艳情片中看到的不太一样,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娇媚秀气。酒精和性欲激发着我的野蛮,此时我只有一个欲望——我要进入。  我本以为韩梅会出现一些我在艳情片中看到的女人在莋爱时的表情,在我们交融前的一刹那,她会表现出强烈的反映。然而,韩梅一点激越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皱了一下眉头,双眼流露出一种茫然的目光,好像她此刻的心思完全没用在要和我莋爱上。我感到她这种茫然的目光里包含着让我无法承受的打击成分,我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片刻后,因为韩梅对我的冷落,因为欲望的无法实现,因为酒精的兴风作浪,我的意识发疯了。我的大脑里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韩梅的前男友###辉。这个人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嫉妒过他。可是此时,他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仿佛已经从我的大脑里走出,正在侵略着韩梅的身体,我似乎看到了他的身体正在韩梅的身上一起一伏,韩梅正在积极配合。  我容忍不了这些,我完全疯了,又一次扑向韩梅,疯狂地在她身体上亲吻着。但任凭我怎样,韩梅还像原来的样子,很茫然地看着我,没有任何爱的表情。这使我有些恼羞成怒,我大吼道:“梅梅,你是我老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愿意配合我?你心中想什么呢?想他,对吗?”  我这么一吼,韩梅又一次皱了一下眉头。这一下,我更生气了,心想,果然是这样。于是妒火使我更加失去理智,我几乎是用轻蔑的目光看着韩梅说:“帮帮我,你不是有经验吗?帮我进去。”  听了我的话,韩梅那双大眼睛起先是惊愕,然后是茫然,再后来是深深的失望。  看到这里,我混乱地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我伤了韩梅的心。但是,兽欲容不得我说一句:“梅梅,原谅我,这都是因为我爱你。”  接下来,一切好像又回复了正常,韩梅依然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体一样,仍凭我的发落。  我又一次分开韩梅的双腿,嫉妒和欲望使我几乎在没看清它的情况下,就野蛮地进入了。顷刻间,我感到好热、好舒服,好像有无数条软绵绵的情丝缠绕在我的性器官上。我被这种光滑的情丝引导着、缠绕着,带着我三十年的性欲进入、再进入。  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韩梅能够对我亲热一点,我不免强她说爱我,只求她能和我融洽一些。然而,她仿佛是强忍着我的卤莽给她带来的疼痛,她双唇紧闭,双手不是抚摸着我的后背,而是紧紧地抓住床单,像受刑一样。  韩梅的状态让我非常气愤。我认为,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排斥我,如果真是疼痛,她尽可以心平气和地对我说明。我本想说:“梅梅,搂着我,对我好点,我非常爱你。”但我没说出来,我觉得莋爱时强求对方对自己的爱抚好像有点没面子。于是我把涌动在我血管里的爱情和气愤都用在了体力上,用在了性器官上,我不顾韩梅的感受,在她的身体里实行了我的疯狂操作。  在我疯狂的抽动和韩梅情丝的包裹中,我浑身上下膨胀的血液都在猛烈地向一个方向流动,使我的勃起部位更加坚硬更加饱满。  一会儿工夫,韩梅的情欲被我调动了起来,我从她无法抑制的表情中看到了她生理上的痛快。我别扭的心情因为她的痛快立刻舒展了,胸膛之中那颗太阳也因为心情的舒展又回归了上升轨道。我在得意扬扬之中又进一步加强提高了抽动的力度和速度。  就在我兴致无比的时候,韩梅突然央求着我说:“慢点,慢点好吗?”我心说:我要让你痛快个够,让你尽情地享受我给予你的美好,完全忘记那个男人,我不但不能放慢,我还要加快。  我把韩梅的央求看成了撒娇。我忘乎所以了,我感到自己宛如一匹被人束缚多年的野马,突然间恢复了自由,来到了绿草如茵鲜花遍地的大草原边缘,正在愉快地舒展着筋骨。  随着我的抽动,随着韩梅情丝的蠕动和包裹,随着我们的身体和性器官的不断融合,这个大草原,这个我幻象中的爱情圣地在我的神经系统里不断广阔不断壮美,我似乎随着一片缥缈的云团向着大草原深处更美好更壮观的地方奔驰着。  就在我仿佛跟随着云团一起飘起来的时候,韩梅突然用力推开了我的身体,有些不耐烦地冒出一句话:“我好痛。”  我几乎接近了高潮,被她这么一推,就像发情中正在莋爱的野兽突然被人类遏止住一样,精神和肉体都气疯了。我认为,她这完全是借口,她是在排斥我和我的身体,她还怀恋着那个爱过她伤害过她的男人。于是我不顾一切气愤地说:“你怎么能疼呢?你已经不是处女了,你的疼早就过去了。”  韩梅的身体恢复了平静,但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却起了变化,我清晰地看到从她的眼神里喷射出一股失望、鄙视的光芒。这种光芒像利剑一样直逼我的心脏,一时间,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想,这算什么呢?在我的新婚之夜,我的新娘子,正在我身下和我莋爱的女人,我一直的梦中情人,此时此刻,在我们新婚的床上,她正在用她生理上的缕缕情丝包裹着吸引着她丈夫的性器官,可她的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男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和那个男人的第一次一定不是这样,当她把她的处女之身交给他的时候,她一定会说:“我爱你,我不痛。”她一定是缠绵着和他莋爱的。  [返回目录]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四章4(4)
我气疯了,我又加大了力度。我要让她知道,究竟是哪个男人更爱她,究竟是哪个男人更优秀。我操作着、控制着,我想用我的力度和时间使她忘却那个男人来面对我。但是,我身体的膨胀越来越强烈,体内灼热的岩浆积满了火山口,我已经无法阻挡它喷发的来临。  一时间,我的气愤没了,羁绊我多年的缰绳没了,我向着草原深出更苍翠更烂漫的地方奔驰。我的身体渐渐轻松,仿佛一匹骏马四蹄腾空而起,又如腾云驾雾一般,我射了,好舒心,好愉快。  可就在完成的一刹那,我好像感到身体忽然一沉,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那个被我甩掉的缰绳又重新勒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勒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和我莋爱的伙伴,她不愿意和我一起奔驰到大草原深处沐浴着一望无际的苍翠,不愿意和我一起插上爱情的翅膀腾云驾雾享受着缥缈的感受,不愿意和我一起身心缠绵着进入爱情的圣地。  我一个人,那一刻过后,感到很孤独很孤独。看着大红的喜字和燃烧的红蜡烛,我在新婚之夜的床上心里流下了委屈的泪水,胸膛之中那颗太阳也因为心潮中泪水的堆积在一点一点地降落。就在我试图用新房里的喜庆擦拭我心中泪水的时候,我发现韩梅也在流泪,不同的是,她的泪水是从眼睛里流淌出来的,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别扭,我开始后悔在气头上说的那些话,我不敢正视韩梅那双眼睛,我无法面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对我的失望和蔑视。  突然,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很陌生,我们谁都不了解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伤害了韩梅,而且很重,我们正在建立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  悔意使我用力搂抱着韩梅。韩梅还在流泪。我说:“梅梅,原谅我,我不应该说那些混帐话。”  在我的怀里,韩梅没有任何表情。我心想,也许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在新婚的床上,或许只有愉悦的莋爱才能化解一切隔阂。休息一会儿,等我们都恢复了一些体力,我要亲热地温柔地带着深情的亲吻和甜蜜的语言爱我的梅梅一次、两次、三次。  可是,就在我思想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身体一阵疲惫,酒精战胜了欲望又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昏昏沉沉之中,我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到韩梅脱离了我的怀抱,孤零零地躺在床的一角,一夜的时间,她好像都在发呆在流泪。而我却打着呼噜做着梦一睡觉到天亮。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四章5
早上起来,酒精已经完全被我身体消化了,隐约之中我记起了昨天晚上我伤害韩梅的那些话和韩梅的眼泪,顿时,追悔莫及。  我把这罪恶的根源归罪于我姐夫黄敬雷。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但伤害了我姐姐,也殃及到了我的父母和我们全家,最不应该的是,他不应该把他倒霉的日子定在我的婚礼上。如果没有他的倒霉事件,我决不会心情不好,更不会喝那么多酒;如果没有酒精的作用,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多混帐话呢?  韩梅不在床上,我心里一惊,急忙爬了起来,大喊:“梅梅,梅梅。”韩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很显然,昨晚上她哭了很长时间,两只眼睛还红肿着。这叫我更加悔恨自己的过错。  我说:“梅梅,昨天晚上——”  韩梅打断了我的话,她说:“于杰,我知道,你和我结婚实在是委屈了你,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可你却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说:“不,梅梅,那些都是我酒后的混蛋话,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我忍受不了你对我的冷漠。”说着,我拉起韩梅的手,把她拥在怀里。  韩梅流着泪水说:“于杰,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很伤心。我觉得我对你并不冷漠,可能是你的要求太高了。我不是处女,这一点你早就知道的,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就可以走。”  我急忙捂住韩梅的嘴,说:“梅梅,求你原谅我,昨天晚上,我是个混蛋。不过,以后我再也不可能是混蛋了。”  在我的一再央求下,韩梅口头上说原谅了我,但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我说的那些话已经深深地伤害了韩梅的心,那道伤口不是说愈合就能愈合的。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五章1(1)
我的新婚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的所有愉悦,都被我姐夫黄敬雷的灾难给淹没了。婚后第二天,我和韩梅就投入了这个噩耗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的摧毁的拯救之中。  这件事的第一个受害者就是我姐姐,她好说好笑的性格一下子变了,她变得沉默寡言,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上班,不愿意见人,精神几乎崩溃。  我爸我妈也被这件事击倒了。用我爸的话说:这种事太丢人了!犯罪本身就不光彩,何况他的犯罪动机竟然是为了一个三陪小姐。这种事,叫我们在别人面前怎么能抬起头!  这个家庭的重担都落在了我和韩梅身上。韩梅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要做饭,要接送我的小外甥,要照顾我的父母,要开导我姐姐,晚上还要住在姐姐家里陪着她,怕她出意外;我白天处理一些外面的事情,晚上住在我父母那里照顾他们。  刚一结婚就被迫分居,还要承受这么大的生活压力,我和我们全家人都觉得很对不住韩梅。我经常忙里偷闲地把韩梅叫到一边,带着我和我们全家人对她的歉疚说:“梅梅,真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韩梅说:“别这么说,什么对起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帮助亲人度过难关,我们都不应该抱怨。”  我说:“你能这么通情达理我就放心了。”  韩梅说:“这是做妻子的本分,你就放心去忙你的事吧,千万不要牵挂着我。”  看着家务事被韩梅处理得井井有条,我妈躺在床上流着眼泪说:“梅梅,休息一会儿吧,差不多就行了。”  韩梅说:“妈,您躺下来好好休息,不要为我操心,我年轻,多干点活算什么!”  我妈说:“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娶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韩梅说:“妈,我们能成为婆媳,这是我们的缘分。我能孝敬您,也是我的福气。我是您的孩子,哪有妈和自己的孩子这么客气的。”  最过意不去的是我姐姐,她说:“韩梅,爸妈那一头就够你受的了,你就不要管我了。”  韩梅说:“姐,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是我们的亲姐姐呀!你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呢?”  姐姐说:“你们这才刚结婚,为了这个家就这么东一个西一个分着住,我实在觉得对不住你们。”  韩梅说:“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就全当自己没出嫁,只要有我和于杰在,你和小外甥永远都是娘家的人。”  不知是出于人道还是亲情,我们在气愤之余,又不得不到处托关系帮助黄敬雷。这年头,一托关系就离不开钱。我们家本来就不算富有,为了体面一些,我结婚时基本上把家里的积蓄全部报销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开口向别人借过钱,但事到临头,有什么办法呢?姐姐伤心欲绝,父母卧病在床,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关于以后的生活,有一天晚上,我和韩梅单独谈了很长时间。  我说:“梅梅,你也看到了,咱们家现在的状况可是不比从前呢。关于家里以后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韩梅说:“家里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和我商量。”  我说:“梅梅,咱们这个家,确切一点说是我,以后要面临着很大的压力。我不怕压力,但我怕你不理解我。”  韩梅说:“你不用说那么多了,我什么都明白,咱们这个家现在六口人,包括姐姐和小外甥,你对任何一个人都要负责。”  我说:“不仅仅这么简单,前两天,我和爸妈商量了一下,决定找关系帮帮黄敬雷。你知道,这年头一找关系就需要钱,现在咱们家基本上没有钱,只有向亲戚朋友借,但不管借多少钱,还钱只能靠我们自己,姐姐和爸妈都没有这个能力。”  韩梅说:“我也没工作,这可就苦了你了。”  我说:“苦点不要紧,只要你能理解我。”  韩梅说:“我不但能理解你,我还赞成你这么做。”  ......  接下来就是皱着眉头借钱,低三下四地求人。唉!这种滋味可实在不好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艰难。但是,不管生活的压力多大,不管我面前摆着多少困难,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明亮的。因为韩梅在婚后对我们全家人的实心实意,因为韩梅说的那些让我感动的话,因为韩梅说过新婚之夜她并没有冷落我,因为我心中的幻象和我对未来的希望,我胸膛之中那颗太阳在韩梅从新婚第二天早上的泪水中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又重新上升了起来,而且一直放射着夺目的光芒,它放射出的爱情火焰照亮并驱赶着我心中的黑暗和胆怯,使我中枢神经里那股神秘的力量一直激励我挺拔着脊梁。每当困难使我有些踌躇不前的时候,闭上眼睛想想韩梅,我好像看到她就站在我的心里,正在用她爱情的力量托起我胸膛之中那颗太阳。哦!有韩梅的爱陪伴在我心里,我又何惧眼前这点困难和压力呢!  黄敬雷的事刚忙出点头绪,我妈又因为胃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马虎,何况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于是我又到处借钱给我妈治病。  在我妈住院那段时间里,韩梅日夜陪伴在医院,同病房的人都以为韩梅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手术头两天,伤口疼痛无法入睡,韩梅就整宿讲她过去的故事给我妈听,以此来减轻我妈的疼痛;后来,我妈因为完全躺下来晚上起夜时经常抻到伤口,韩梅就把我妈抱在怀里靠在床头上,一坐就是半宿。当大家知道韩梅原来是我妈的儿媳妇时都很惊讶,说现在能看到这么孝敬老人的儿媳妇比发现一颗恒星还困难。  [返回目录]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五章1(2)
人们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妈出院没几天,我紧绷的神经刚刚得到一点休息,我的小外甥又惹出了麻烦。  由于大人们都很烦恼,就忽视了对孩子的管理。有一天,他在楼下和一个小朋友玩耍的时候,那个孩子说他爸爸是个坏蛋,他就和那个孩子撕打了起来,伤了人家的眼睛。那个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并把孩子送进了医院,我们这边没什么好说的,借钱给人家孩子治眼睛。  这段时间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作为一个男人所要承受的生活压力,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我的朋友老李说的关于男人的责任和义务的那段话。但因为我胸膛之中一直放射着爱情的火焰,它使我的身心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和力气,在任何困难面前,我几乎从来没有退怯和沮丧过,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满不在乎。我经常感慨着对自己说:我有韩梅,我有爱情,我什么都不怕。  虽然,我的新婚之夜并不愉快,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韩梅可以接受我,我就有信心使我们的爱情走上正常轨道,按照我预想中的程序发展。我一直坚信,随着我们的相互了解,我们爱情的美酒会越来越芳香醇厚。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幻象中的一切美好一切浪漫都会在未来的生活中转变为现实。  半个月后,我姐姐卖了她的住房,为黄敬雷补上了他给银行造成的损失。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黄敬雷的一些罪行。  关于卖房子这件事,起初,全家人都不同意。黄敬雷生在农村,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和我姐姐结的婚,结婚时所有的费用都是我们家出的。当时,他们没有房子,婚后一直住在我们家,直到我的小外甥都三岁了,他们才买了自己的住房。  后来,姐姐一再流着泪说:“黄敬雷家一窝穷亲戚,在这个时候,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么多年,黄敬雷也为我们这个家做了不少好事,姐姐说的也没错,他们毕竟夫妻一场,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姐姐又搬回了父母那里,表面上,我们这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制造灾难的人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剩下一家人的日子还得过。我和韩梅又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家。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五章2(1)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只有我和韩梅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是那么陌生,陌生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深爱着韩梅,也非常敬重她,但我的爱和我的敬重使我在她面前越来越紧张,我经常看着她的脸色行事,惟恐自己哪个方面做得不合适,会让她因此瞧不起我;韩梅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候客气得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犹如同时到一家走亲戚的两个陌生客人,别别扭扭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继续压低了声音说话,控制发脾气,不说脏话;韩梅对我彬彬有礼,甚至是有些惧怕的有礼。  很多时候,我都想制造一些浪漫,把我嬉皮笑脸的潜能发挥出来,但韩梅一直保持着一本正经,在我面前说话做事有条不紊。  或许是因为她的高贵和庄重,或许是因为新婚之夜的不愉快,或许是因为我太敬重太在乎她了,在她面前,我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放肆。尤其是在床上,由于韩梅的庄重和冷漠,由于我的拘谨和胆怯,使我们在床上的关系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从我父母那边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正好是个满月,圆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向静静的人间喷洒着朦胧多情的淡黄色光线。为了让情调更自然更浪漫一些,我偷偷地把电闸关掉了。  韩梅疑惑着说:“怎么停电了?”  我说:“这也许是天意,老天爷为了让我们弥补新婚之夜的不愉快,特意安排了这个用明亮的月光代替人间灯火的日子让我们第二次走进洞房。”  韩梅说:“真有你的。”  如水的月光带着一层薄雾倾泻在床上,韩梅沐浴在朦胧清亮的月光中,身上和脸上宛如都蒙上了一层多情的婚纱。融入于这诗情画意之中,我的身心格外愉悦,不知不觉中,目光追溯着浪漫的发源地,使我犹如来到了月宫一般。我在心里畅想着,一个多月的小别重逢,再加上这多情浪漫的月光相伴,这个晚上,我们的xing爱一定能如我幻象中的那样美好。  可当我带着我的激情和挚爱兴致勃勃地欲亲吻韩梅的时候,她却无精打采地回避着我说:“这段时间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的激情和浪漫被她的无精打采强制着凝固了,我用理智强迫自己想:这段时间韩梅确实不容易,为了这个家,她太辛苦了。还是暂时忍耐一下自己的欲望吧。  接下来,在这多情多意的夜晚,在这诗情画意之中,韩梅在溶溶月色的抚摩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望着行走在夜空中明亮的圆月,我的身心都因为欲望的无法满足,久久地处于失落和惆怅之中,有时候还伴着隐隐的伤痛。从理性上,我能理解韩梅的拒绝,但从感性上,我不但无法理解她,我还因为她的拒绝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虽然不算严重,但却很悠久,好像一直到下半夜,到我迷迷糊糊入睡时,我的心胸一直都在隐隐作痛。  第二天晚上,韩梅对莋爱这个事依然没有任何兴趣。可能是为了挽回新婚之夜的不利,我勉强自己想:这段时间她太劳累了,就让她多休息几天吧!  但是,转眼一周过去了,韩梅每天晚上睡得都很好,可她对我的示爱却始终无动于衷。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  到了第八天晚上,我实在控制不住了,看着心爱的妻子就躺在自己身边,我的雄性激素在体内翻江倒海地造反了。  我完全顾不上韩梅的情绪怎么样,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疯狂地亲吻了起来。  韩梅几乎没有任何激越的反映,静静地接受着我的疯狂。  我一边亲吻一边说:“梅梅,我太想你了,今天我必须要。”  韩梅挣脱了我的亲吻,平淡地说:“你非得要哇?”  她的平淡让我有些心慌,我讨好着说:“梅梅,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我太爱你了,每天晚上看着你,喜欢着你,又不能和你莋爱,我实在受不了。”  韩梅仍然平淡地说:“那好吧。”  说完之后,她迅速脱去衣物静静地躺在床上,面部和身体都没有任何激越的意思。这让我想起了新婚之夜,想起了新婚之夜她对我的冷漠和我对她的伤害。  我心说:她这是干什么?是拒绝我还是等待着我的进入?  就在我迷惑不解之时,韩梅又平淡地说:“快点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说:“好。”  说完“好”之后我才明白过来,韩梅说“快点吧”的意思是让我快点进去。  我几乎是在精神和肉体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状态下小心翼翼地分开了韩梅的双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进入了。  在接下来具体做的过程中,我一直提心吊胆,一边观察着韩梅的面部表情一边用性器官在她体内抽动着,好像是在小心谨慎地完成一项任务。尽管生理上很快就出现了性的快感,但我的意识一直被惶恐和迷惑笼罩着。几乎是在迷惑之中,我射了。一阵忘我的快感过后,我的身心突然衰弱了下来。  事后,韩梅很快就睡着,可我却一直处于迷惑之中,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好女人都这样吗?她为什么这么冷漠?为什么这么不情愿?  在以后的多次莋爱中,尽管有时候韩梅也能被我的激越感染一些,但她一直保持着她的平静和冷漠。对于她的表现,我一直迷惑不解。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五章2(2)
我们俩这种不正常的夫妻关系使我感到很压抑很不舒服,我经常在心里发恨:他妈的,这算什么,我是个男人,我老婆平素对待我像商店的售货员对待顾客一样,到了床上又像一个没有感觉的物体一样接受着我作用在她身体上的爱。我有些控制不住了,我想发火,想骂娘。  但是,当我冷静下来,带着我的满腔爱情再来衡量我和韩梅的生活现状时,我又感到很庆幸。我想,人们在接受任何事物的时候都必须经历一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我和韩梅现在的局面可能是因为我们还比较陌生,也可能新婚之夜的不愉快还残留在她的脑子里。就让我们从这种陌生开始一点一点培养感情吧,彻底忘掉新婚之夜的不愉快,从头开始我们的爱情,从头经营我们的婚姻。任何事物都是事在人为,我有信心把我多年幻想的爱情变成现实。  在我心里,从头开始我们的爱情当然要按照我幻象中设计的程序来进行,也要按照我对爱情的需要来进行。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体内的一切能量都来源于女人。十八岁之前我的能量来自于母体和后天母亲的乳汁;十八岁之后我的能量来自于生活在我大脑里那个浪漫多情的女人;现在呢,我结婚了,幻想的爱情被现实的爱情取缔了,从这以后,一切都是真实的了。这时候我的能量只能来自于韩梅,只有韩梅用她爱情的乳汁才能把我培育强壮,培育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尽管我每时每刻都想把我的幻象变成现实,但生活的压力却刻不容缓,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当务之急就是偿还债务。借钱的时候难,还钱的时候更难。我只是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我赚钱的唯一途径就是靠时间、卖力气。  我干了这么多年出租车,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累。以前,我没有任何精神负担,虽然是同样的劳动时间,但我心理轻松。现在的情况是,我急于赚钱,我的心态很不正常,时间长没活干我就着急上火。这样一天下来,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经常感到身心特别疲惫。  每天晚上上楼梯的时候,我都像一个泻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乏体衰。眼看着就是自家的门口,眼看着就要见到韩梅了,我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男孩要见到母亲一样,那些装给别人看的刚毅一下子就萎退消失了,心理脆弱得急需要投入母亲的怀抱。  我同样像个小男孩那样急促地敲门。韩梅在里面回应着:“来了,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我宛如闻到了陈年老酒的芳香。这股芳香立刻侵入我的五脏六腑,顿时产生一种轻松愉悦之感。  进屋之后我的第一个动作是张开双臂,等待着韩梅带着她独特的丁香花的清馨温情地投入。虽然每次都是我主动韩梅被动,但是,每当她带着她的体香和温柔投入我的怀抱时,我所有的疲惫都会在那一瞬间逃之夭夭。接下来我的第一句话是:“老婆,我想你了。”韩梅微笑着说:“我知道了。我们吃饭吧。”  如果韩梅能够在我一进屋的时候,抢先说一句:“老公,回来了!”然后像小鸟一样主动投入我的怀抱,把温情柔软的嘴唇递给我说:“我想你了。”或许,在我们嘴唇接触的一刹那,韩梅的爱情会给予我无穷的力量,我胸膛之中的那颗经过了一天的劳累和我的四肢一样疲惫不堪的太阳就会借助这股力量重新活力四射,冉冉上升。那样的话,什么疲劳疲惫,统统见鬼去吧,我老婆给予我的爱情会使我的体力和精力永远旺盛。  现实的情况也不错,我也很满足,美好的东西毕竟需要一点一点地付出然后才能获得。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我所欠下的当急债务基本还清了。没有紧急的债务逼迫我,我的精神压力减轻了很多,我对爱情的要求也得寸进尺了。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五章3
当精神的欲望远远超于肉体的疲惫时,我越来越无法满足于这种单调的我主动韩梅被动的爱抚方式,我变着法地引诱开导着韩梅。但尽管我很耐心很持续,韩梅就是不上我的钩。到后来,韩梅对我死皮赖脸的缠绵好像有些忍受不了了,每当我渴望她带着一些身体语言来爱抚我时,她经常表现出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开始,每当我晚上回来敲门时,她经常充耳不闻。到后来,她索性干脆不理睬我了,无论我怎么敲,她都装作没听见。我无奈,只好自己拿出钥匙打开门,但进屋后却看不到韩梅的身影。由于疲惫了一天的体能急需爱情的补充,我经常像一个小男孩那样高喊:“梅梅,我回来了。”起初韩梅还能慢悠悠地从厨房里出来,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接受一下我的拥抱。到后来,无论我怎么叫喊,她都假装没听见,有时候我喊的时间长了一些,她就会不耐烦地说:“你罗不罗嗦?回来就回来呗,喊什么喊。”  最可悲的是,韩梅在床上对我的态度也时常在麻木不仁和彬彬有礼之中加上一些不耐烦,我们的性生活不但一直延续着新婚之夜我主动她被动的状态,有时候还搀杂着一些吵嘴。  为了弥补我新婚之夜的错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十分努力,我买来很多书,按照书上的要求对韩梅温柔体贴。从书上,我学会了莋爱之前对韩梅身体的爱抚。每次莋爱之前,我都竭尽全力地爱抚着她的身体,但是每次莋爱之后我都很失望,韩梅好像就是我的一个性工具,无论我怎样做,她都没有任何起色,甚至她的情绪还会因为我的某一个动作或者某一句话突然变坏。  我觉得,我们这种莋爱,实在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我的表演水平大部分都取决于我的心情。这种现状和我所希望的性生活完全是两回事。  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幻想,很多次,憧憬着在床上和自己心爱的妻子进行鱼水之欢时,我的幻象中,都出现了一幅美妙绝伦的画面:在我们温馨的床上,我心爱的妻子躺在我怀里,我搂着她,亲吻着她长长的睫毛,我用嘴唇告诉她说:“我爱你,在我心里眼里,你都是最美的。”她用轻柔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的前胸我的臀部,她用指尖告诉我说:“我爱你,躺在你的怀里,我感到无比安全幸福。”然后,我们亲吻着抚摸着,她用她柔情的小手握住我对她的爱,我用我粗壮的手指轻柔地抚摩着她对我的情。我用我的爱问她:“想要吗?”她用她的情回答我:“很想。”接下来,在无限的缠绵和呻吟中我们结合到了一起,我们一起用我们xing爱的特殊语言告诉对方说:“你真好,和你在一起,我真幸福。”在激越的性器官莋爱过程中,我用我性器官的猛烈和四肢的柔情告诉她:“亲爱的,忍受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一些我心里对你的爱。”她用她的情丝和抚摩回答我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是多么喜欢我!”这种莋爱的整个过程是我们两个人身心交融的过程,是我们用我们的身体和性器官告诉对方:“我爱你!和你莋爱我是多么幸福!我爱你,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是多么幸福!”的过程。  当然,幻想只能存在于幻象之中,每当我从甜蜜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再来面对现实生活中韩梅对我的冷漠和不耐烦时,我的心里就像撒了一把盐一样难受。  我不知道,是我的幻想浪漫无边,还是别的夫妻也和我们一样过着枯燥无味的性生活;是我对韩梅要求得过高,还是女人天生就是被动的;是世间真的存在我想要的爱情,还是我渴望的xing爱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我很茫然,很失落,也很痛苦,我不甘心我们床上这部爱情戏一直是这个样子。我感到,我和韩梅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不正常的。那么,异常的根源在哪里?我找不到。从我自身来说,我内心深处有个根深蒂固的感觉在坚信,真正美满的爱情一定像我幻想的那样美好浪漫;从婚后韩梅的表现上来看,她还是实心实意地和我过日子,她对我的关心,对我们全家所有成员的关心都让我们很感动。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如此不喜欢风月之情呢?  渐渐地,在韩梅的冷漠、麻木和不耐烦之中,我失望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爱情的幻想和现实爱情的矛盾积累到了让我对培养和开发韩梅的情欲失去了耐心。  [返回目录]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五章4
黄敬雷出事以后,我越发感到自己的压力大。姐姐一夜之间失去了一个完好的家,除了一个孩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命运的打击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使她身上原有的少女风韵荡然无存。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把我的青春和爱情都献给了一个不珍惜爱情和生活的男人,到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满腹伤心,我原有的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都因为这无情的打击不翼而飞。我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我该怎么过。”  我是家里唯一年轻力壮的男人,天塌下来得由我顶着,所有的困难应该由我一个人来对付。我经常安慰姐姐说:“姐,你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呢。你现在的任务是——怎么快乐怎么活,怎么开心怎么活。”  话说得很容易,“一切有我呢”,可我又有什么呢?我唯一的本事就是开车,我想多得到一些收入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地干。  出租车这个行业越来越难干,什么样的乘客都有,为了多赚几个钱,全天大部分时间都要在任何人面前当孙子,有时候还要跟同行忍气吞声。  现在家里的状况是:姐姐的单位越来越不景气,经常是两个月都发不了一个月的薪水;小外甥遗传了黄敬雷的多才多艺,音乐和绘画天赋都很好。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眼看着孩子半途而废;父母体弱多病,而且都没有公费医疗;爷爷奶奶那里已经习惯了我的资助;另外还有一些外债没还上。  我是个男人,每天早上,当我离开家门的时候,在亲人的面前,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坚强勇敢的男子汉,让他们感到我无所不能,让他们相信我能为他们创造良好的生活,让他们无忧无虑。当我离开了亲人的视野,挣扎于生存圈时,只能一个人承受着忍气吞声无可奈何和垂头丧气。晚上,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迈进家门的时候,身体里的能量似乎已经消耗殆尽。  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我一迈进家门,心爱的妻子立刻笑盈盈地迎接着我,用她的爱情用她的身体语言用她特有的关心和爱护来驱除我一天的无奈和疲惫,来充实我的坚强,来扶持我因为一天的劳累和压力已经有些枯萎的征服困难的勇气,来托起我胸膛之中那颗太阳。  不幸的是,在韩梅面前,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奢侈的愿望。每次回家之前,我都盼望着她能够改变,但每次我得到的都是失望。  当这种希望和失望在我体内循环到让我接近绝望的时候,我的心态出现了不平衡,我经常感到压抑,总有发泄的欲望。  韩梅的无动于衷也使我感到生活越来越枯燥无味,体内的怨气越来越多,发泄的欲望越来越强。我的感性逐渐在战胜理性。  后来,经过一番回忆和思考,我断定,导致韩梅对我不冷不热的直接原因是她根本就不爱我,她的心还一直停留在她原来那个男人身上。  我的爱情无地可矢,我的压力无处释放,我的心情越来越郁闷,我经常对自己发脾气,有时候还失去理智。不知不觉中,我心里失去了光明,那个能驱除一切困难的太阳也仿佛淹没于我起伏不平的心潮之中了。  [返回目录]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六章1(1)
一天晚上,我和韩梅一起去超市。我推着车,韩梅选购。突然,一个男人,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站到了韩梅面前,那个男人惊讶着说:“韩梅!你——”  韩梅抬起头,顿时面露不悦和慌张。从他们的表情上,我大概猜到了此人就是韩梅的前男友——###辉。  我凑上前去,以挑衅的口气问:“梅梅,这位是?”  韩梅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她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流下了眼泪,然后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连我们推的车也不要了。  我们一口气来到超市的出口,韩梅还在流泪。看着她的泪水,我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强烈,那些我们莋爱时她的冷漠和不情愿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上前询问,当韩梅说他就是###辉时,我会带着嘲讽和讥笑说:“久闻大名,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了这么多年,你他妈的还在继续当汉奸,真难为你了。”他如果敢回击我,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揪住他那根装模作样的领带,然后朝他脸上很很地煽几个耳光。当然,我完全明白这么做的后果,但是,为了韩梅,为了帮韩梅出口恶气,在拘留所里呆上半个月,赔偿他点医药费,我都任了,我心甘情愿。  但是,你瞧瞧韩梅那个德行,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她为什么哭呢?当一个人哭的时候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高兴、激动而哭;二是因为委屈、悲伤而哭。韩梅显然不属于前一种,她是因为委屈而哭。他为什么委屈呢?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全家人对她都很好。她哭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不喜欢我,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委屈。  我认为,在那个男人面前,她应该挺起腰杆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这是我丈夫于杰,我们已经结婚半年多了。”  我越想越生气,把韩梅拖上车,发疯似的奔向海边她曾经试图轻生的那块礁石。我又发疯似的拽着她一起上到了礁石的顶端。  韩梅在浑身颤抖,像一滩泥一样坐在了礁石上。很显然,她因为害怕和伤心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喘着粗气气愤地说:“抬起头,看着我。”  韩梅惊恐地服从我的命令,看我的那双眼睛如同一头受伤的小鹿对着猎人的枪口一样。可是当时,我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哪还有一点怜悯之心。  我吼叫着:“在你心中,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争一口气?瞧你那个德性,在那个日本鬼子的汉奸面前你丢尽了人。你哭什么?你还爱他,对吧?中国的好男人多的是。你看着我——你的丈夫,如果和我过你觉得很委屈,你还想死,我陪你一起死,免得到了那个世界没人保护你。我告诉你韩梅,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尽管我粗鲁,有时候说一些过头的话,但是,我爱你,你只要多给我那么一点点爱,就是为你去死,我都毫无怨言......”  发泄了一阵之后,我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太过分了,我这种粗野的爱,或许韩梅根本就无法理解。我拉起韩梅回到车里。当然,我的语气又恢复了低三下四,我的动作又恢复了轻柔细腻。韩梅不再哭了,但是一直沉默着,不管我说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  这时候,我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我在心里暗骂:他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清醒一些,把我的心里话都讲出来,告诉韩梅,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嫉妒,我容不下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或许我们的关系还能缓和一些。但是,我是谁呀,我是于杰,从小到大,就是刀压在脖子上,我向哪个人说过一句软话!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韩梅装模作样地收拾屋子。很显然,她在躲避我,我几次叫她:“梅梅,太晚了,上床休息吧。”她都支支吾吾,磨磨蹭蹭。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事一直让我很歉疚,此刻,我迫切地想莋爱,我想用这种爱的方式来化解我们之间的隔阂。我认为莋爱是解决夫妻之间一般性矛盾的最佳良药,它胜过一百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次痛快淋漓的莋爱更能让人心胸舒畅呢!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自己的臭脾气,一定要挽回白天的不利。然而,韩梅一直在磨蹭。  好不容易看到她停了下来,正在我为莋爱做准备的时候,她却打开了电视。这让我十分恼火。  我强忍着说:“不看了吧,这都几点了?”  韩梅心不在焉地说:“你先睡吧。”  她这句“你先睡吧”,着实让我有些忍无可忍。我想,这像话吗?就算我白天得罪了你,伤了你的心,你也不应该这样,你这不是明摆着在拒绝我吗?  我越想越生气,肚子里仿佛起了火,让我无法平静,我几乎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此时虽然我滴酒未沾,可新婚之夜的旧病似乎又要复发。我真想立刻把韩梅拖上床,然后恶狠狠地说:  “把衣服脱了,我想要你,快点。”  但是,我的理智中尚存的一根清晰的神经强迫我安静。我咬着牙,皱着眉头,用拳头在自己的胸前捶了几下,舒展了一下心中的郁闷,然后笑嘻嘻地说:“梅梅,快点好吗?我有点等不及了。”  [返回目录]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六章1(2)
“这么急?看你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  韩梅这句带着玩笑和和解成分的话,使我的心胸在豁然之间舒朗了起来。说也奇怪,我心里所有的郁闷,所有的怨气,都随着她这句话魂飞魄散了。顿时,一股少有的带着大量新鲜氧气的舒畅流进了我的血管,我胸膛之中好像又升起了一片光明,给我的面部表情带来的是,我用一双“邪恶”的目光良久地注视着韩梅,心想:在床上,她能继续这样有多好啊!  刹那间,我的大脑里出现了一幅我幻想已久的浪漫画面:  韩梅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她满脸的娇嗔和欲望上了我已经准备好的莋爱的床。她出人意料地学会了撒娇,她依偎在我怀里,歪着脖子扬着头等待着我的亲吻。  我用会心的微笑抵抗着她煽情的诱惑,双手抚摩着她光洁的肌肤,从乳防一直往下,一点一点轻轻柔柔的。在我的抚摩中,她急不可待的身体在不停地颤动,急促的呼吸声中夹杂着起此彼伏的呻吟声,并且喃喃地哀求着:“我要,我要......”  我会故意折磨着她。在我不停的抚摩中,她出现了几乎是愤怒的哀求声。这时候,我再开始从嘴唇往下的亲吻。  尽管在这个爱抚过程中,我一直欲火中烧,难以忍受,但我必须克服她浪荡的诱惑。我是多么希望看到我心爱的女人被我的爱征服得不能自已啊!当我的吻进行到她神秘部位的时候,她再也无法顾及她大家闺秀的风度了,她不顾一切地愤怒地咆哮着:“你快点,我受不了了。”  这个时候,我可就如鱼得水了。我会命令她说:“把手拿过来,把它分开,让我看看。”韩梅拒绝着说:“我要你快进去,求你了。”我说:“不行,你必须听我的指挥。”然后,我又俯下身子继续亲吻着她。  在我的不断折磨中,韩梅翻滚着叫喊着分开了自己。当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时候,我的欲望也几乎被撕裂了。就在她的两只手之间,在她的帮助下,我眼看着我的情和爱一起进入了她的身体。接下来,我会不断地折磨她,让她发出银荡的叫声和动作。然后共同的努力下,我们一起进入了那个我理想中的爱情圣地。  但是,这只是我的一个美丽的幻象,事实上我们的全部莋爱过程却是这样的:  韩梅把衣服完全脱掉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等待着我的进入。我的热情在这幅熟悉又无奈的画面中消失着。  体验着这种消失的感受,我心里一阵阵害怕,具体是怕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了使体内的热情能够多保留一些,我急忙抱起韩梅,让她坐在我同样赤裸的身体上。我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说:“梅梅,搂着我。”  韩梅听了我的话,停顿了一下说:“你不是想要吗?怎么还不快点?”  我一听这个气呀!提高了声调说:“搂着我,快点。”  韩梅像完成一个任务似的,双臂环绕着我的脖子,几乎没有任何爱的成分。我失望了,我体内的浪漫和热情也失望了,剩下的只有性的冲动,甚至这种性的冲动都是来自于白天的那个男人。  我的失望带来的是,已经消失的###辉的影子又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我认定,他就是横在我和韩梅之间的罪魁祸首,韩梅心里一直装着他,所以根本就容不下我。  想到这里,怒气开始在我体内膨胀,我的理智因为委屈和嫉妒也在一点点丧失。  我把韩梅平放在床上。灯光下,她光洁的皮肤闪着金色柔和的光芒。啊!好美呀!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我幻想中亲吻她身体的画面。  我轻轻地俯下身子,从嘴唇开始往下,带着我的柔情和爱意亲吻着她的身体。当我把她的乳投含在嘴里玩弄的时候,她发出了不规则的喘息声和轻轻的呻吟声。我心里一阵惊喜,啊!太好了,看来,韩梅还是可以开发的!  但是,当我的嘴唇离开了她的乳防向下发展的时候,她突然坐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下流!”  我耐着性子说:“梅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是夫妻,我们在莋爱,这并不下流。”  韩梅气哼哼地说:“你喜欢这样,去找别的女人,我觉得恶心。”  我已经消退的气恼又回到了体内,我的动物性在气恼中发着淫威,我像新婚之夜那样野蛮地蹂躏着韩梅的身体,我要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气愤统统发泄在她的身体上。  气愤、嫉妒和失望使我失去了人性,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韩梅,你怎么就不爱我呢?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拿出你日常生活中对我关心和照顾的一半放在床上对我,我就会像过年一样高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操作频率一直都没有减缓的意思,尽管韩梅在叫喊,在挣扎。但这种类似于拒绝的叫喊和挣扎,无法阻止我理智的埋没,我还在疯狂地发泄着。  当我心中的怨气平息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在我身体的下方,我的妻子——韩梅,委屈的脸颊上挂着两滴泪水。她不挣扎了,不叫喊了,似乎浑身上下已经无力可施,对我的下一步行动,她放弃了抵抗。  表面上,我征服了韩梅,可韩梅的泪水让我的兽欲在接近高潮的瞬间减少为零,使我没有任何心思进行下一步动作。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六章1(3)
“哭,哭,在我面前,你只会哭......”我嚎叫着冲出屋子,来到我的车上。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撑不住了,我担心韩梅,怕她再想不开。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一边往楼上跑我一边想:回家,去告诉她,这么做都是我硬装出来的,实际上,我非常珍惜她,我只求她对我好一点。  可是,当我回到家,看到韩梅躺在床上对我的出现视而不见时,我的火又上来了。我没办法按照事先想好的去做。我是男人,我有男子汉的虚荣心,韩梅可以不爱我,但我自己不能太没骨气。  我紧挨着韩梅躺下来,过了一会儿,理智站了上风,我叹了一口气,把韩梅搂在了怀里,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梅梅,原谅我,其实你还不了解我,我非常非常地爱你,我只求你对我好一点。”  韩梅挣脱了我的手臂,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我说:“于杰,我对你还不好吗?你拍拍良心问问你自己,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对你,我爸爸妈妈,对爷爷奶奶,对姐姐和小外甥,我认为,对所有的人我都尽力了。你怎么还不满足呢?”  我说:“梅梅,你误会了,我指的不是这些。”  韩梅说:“还有什么?”  我说:“我认为在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中,在床上,我们应该再好一些。”  韩梅似乎有些不解地说:“在床上,你还不好吗?你想想,在这段时间里,每次你想要的时候,我不都给你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我说:“梅梅,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浪漫一些?”  韩梅皱着眉头说:“还浪漫?你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我接受不了。我们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你那些下流的东西都是从艳情片中学来的,只有妓女才上演那样的戏。”  我无言以对,韩梅的话让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受。我劝慰自己,也许韩梅是对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我太爱韩梅了,对生活要求得太高了吧!  从此,我尽量要求自己实际一些,多看看韩梅的优点,少一些浪漫和遐想。时间长了,我和韩梅都习惯了在一个床上,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背对着背而眠,即使半夜同时醒来,也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这可能就叫做同床异梦吧。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六章2(1)
我和韩梅的婚姻是速成的,彼此在不太熟悉不太了解,在她还没爱上我的情况下结的婚。婚后我们的爱情一直没有得到良好的发展,是因为新婚之夜性生活的失败,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爱我,我弄不清楚。  但是,不管她心里对我怎么样,在我心里,她还是最好的,任何女人都休想占去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渴望她能够改变,能够对我温柔一些,多爱我一些,在我们莋爱的时候,能够多一些默契和浪漫,少一些冷漠和应付。  我是个急性子的人,培养感情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首先让我忍受不了的是,我明###里压抑着却还要压低音量在韩梅面前低三下四。我的大嗓门是人所共知的,我的低声下气完全是为了讨好韩梅,可她却没有丝毫领情的意思。时间一长,在得不到爱情滋润的情况下,这种事与愿违的生活使我几乎要原形毕露。  一个阴雨连绵的晚上,韩梅说:“雨下得这么大,就不要出车了吧。”  我知道她这是担心我,很感动地说:“雨天可是赚钱的好时机,就这么放过了?”  韩梅笑了笑说:“钱永远都比不上人重要。”  听到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我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要知道,韩梅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她关心别人靠的是行动,很少用嘴说出来,尤其是在我面前。  “不出车了,我们干点啥?”我边说边走向韩梅,激动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这次,韩梅没有找借口说屋子还没收拾完。她依偎在我怀里,虽然没有我期待的那样温柔,但总算很和蔼,这使我很满意。  我把她抱上床,试图为她脱去衣服。可能是由于我以前的卤莽行为韩梅还心有余悸,她急忙阻止我说:“我自己脱,你去洗洗身上。”  她的话让我多少有点情绪低落。韩梅可以称得上卫生专家,我们家和我们两个人的卫生程度可以用“透明”两个字来形容。  “整天洗,身上有啥呀?”我不情愿地说。  “洗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韩梅微笑着柔声细语地说。  她的微笑,她的柔声细语,太让我感动了,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要飘了起来。我盼望着下一刻的温馨和浪漫,还有那个我一直没能放任驰骋的碧波万顷的大草原——我们爱情的神秘圣地。  床上方的灯光很亮,灯光下韩梅的裸体犹如神女下凡一般。这是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第一次这么清醒、理智、心平气和地欣赏着韩梅的裸体。她确实很美,光洁的皮肤和灯光辉映着显得更加细腻柔和,乌黑的长发衬托着乖巧白皙的脸庞,那双黑亮的总是带着害羞神情的眼眸,此刻更加让我神魂颠倒。  我已经膨胀挺拔得似欲喷射。韩梅的目光不时地躲避着我的挺拔和贪婪。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个小样子,她让我产生了无限遐想。  尽管我已经忍无可忍,欲罢不能,但我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为了给韩梅一个新的感觉,我努力让自己把说话的声调再压低一个八度。  这个仙女般的身体就在我的环抱之中,它就要完全属于我了。我很想把我幻想中那些浪漫的细节动作都施加到这个玉体上。我觉得一次完整的xing爱一定要包含那些挑逗成分。但以前数次的失败一直让我心有余悸,我命令自己没有韩梅的许诺决不能贸然行事。于是,尽管我很不情愿,还是直接进入了角色。  这次,可能是情绪和事先的准备都很好,我非常轻松愉快地进入了。啊!好光滑,水分很多,那无数条缠绕着我的情丝也像上了润滑剂似的,柔柔地,紧紧地,像一个引路的仙子一样,引导我进入,再进入。  在我不断地刺激下,韩梅那朵爱情之花,在不经意中轻轻地张合着它的花心,像她那张小嘴一样害羞地蠕动着,一下一下地包裹着我。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犹如飘浮在充满浮力的海水表面,起伏着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之中,随着海浪的伸展不断地飘向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圣地。  啊!我的欲望在体内迅速复制,我已经无法满足于花心的包裹了,我要探索要领略花心最深处的神秘。此时,我的意识处于疯狂状态,我摆脱了一切虚伪和做作,不断地加大力度和幅度。在激越的抽动中,我感受到了花心深处那紧绷的缠绕。哦!太美好了!每一次探索,每一下深刻的抽动,都给我的神经系统带来一阵激越的震撼,像注入了用花粉酿成的麻醉剂一样舒心爽快。  韩梅明显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微微扭动着身子呻吟着。这呻吟的成分里,可能一半是快感,另一半是我附加的疼痛。  我痛惜着哀求她说:“梅梅,坚持一会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好,不要让我失望。”  知道吗,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感觉自己最伟大?当他和他心爱的女人在莋爱时,由于他的爱、他的体力、他的勇猛作用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他的女人因为他的爱不停地呻吟着,扭动着,伸出小手摇摆着求他:求求你了,轻一点,我受不了了。  此时,在我的身下,我心爱的小妻子——韩梅,正在这样表演着。  实际上,有好几次我都险些控制不住,但我忍着,躬着身子忍着。要知道,这种感觉是我多年来一直期盼今天才有幸光临到我身体上的。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六章2(2)
韩梅还在娇滴滴地央求着我:“求你了,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什么叫受不了呢?看看她现在这个小样子:双眼紧闭着,嘴唇微微张着,不断地发出“啊!——啊!——”的叫声,在我一百六十斤的体重下,她那娇弱的身躯不停地扭动着。  这就是受不了吗?这种受不了太让我痴迷了。我彻底疯了,我忘却了一切,我原形毕露。  “我就是让你受不了,你这个......你这个......”  一双手过来捂住我的嘴。我勉强睁开眼睛,非常残酷地握住了这双阻止我发泄的小手。  “求你了,于杰,你这是怎么了?都说些什么?这么大的声,一楼都听见了。”  我全然不顾,依然继续着我粗野的乱喊、乱骂、乱叫。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你怎么把这么肮脏话都加到我身上了?”  “生气,不能让韩梅生气。”一时间,我几乎是用扭曲的身体和神经控制住了自己的野蛮和胡闹。  再看看韩梅,先前那种娇媚和甜美在她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了,双眼瞪得很大,惊奇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千奇百怪的野兽。眼神中存在多种成分:惊讶,怪罪,鄙视,气愤......总之,很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知道男人最怕什么吗?男人最怕的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莋爱时,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她对你的鄙夷和藐视。也许是我多心,我从韩梅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这两种成分。可这能怪谁呢?刚才在无限度的叫喊中,我好像把能骂一个女人的肮脏话都骂到了韩梅身上。  实际上,在那个时刻,我施加于韩梅的粗鲁和谩骂并非都是我本性的暴露。在我潜意识的爱情理念中,那个疯狂得接近极至的时刻,那种粗鲁和谩骂似乎是我对韩梅的一种独特的爱,好像这就是爱到极至的一种语言。  我的疯狂消沉了下来,剩下的完全是一种生理上的发泄。我试图激发一下韩梅的情欲,我说:“梅梅,能抚摩我吗?我需要你这样。”  韩梅没有按照我的要求来做,她说:“你这是怎么了?像吸了毒似的。”  我的希望落空了,我很沮丧,那种极限的快感只留存在大脑里一瞬间,它翻滚着打了几个旋后,我又恢复了正常。  在高潮的颠峰时刻,那个让我产生无限遐想,我一直企图进入的碧波万顷翠绿如茵的大草原,我连个边都没看到。韩梅的眼神实在厉害,我从挺拔到发泄到迅速疲软的整个过程太快了,快得连我自己都无法形容。  完事之后,很长时间我才入睡。睡梦中我依然心情沉重,韩梅的眼神给我的压力好像在我的心口上放了一块沉重的磨盘,使我的肉体和精神都郁闷压抑。  我不怕她不爱我,但我怕她瞧不起我。我想她不愿意抚摸我的身体,不愿意在我怀里撒娇的根本原因除了她的第一个男人之外,可能还有她打心眼里就没看起我。  我就这么心里、脑子里、整个身体都被这种沉重的压抑包围着,在半睡半醒的混沌的梦中度过了一个极其消沉的夜晚。这一夜,我似乎对生活对爱情都失去了以往那种热情和信心。  第二天早上,我刚醒过来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快起来吃饭吧。”韩梅帮我拿过衣服,昨晚的气恼和眼神都没了。她的关心和体贴让我在瞬间轻松了起来,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沉重。  没办法,我还是那么爱她。她身上保留着很多中国女性传统的美德,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寻找的。  爱一个人很幸福,她就在你身边,你拥有了她,她是你的;爱一个人也很痛苦,尤其她在诸多方面都强于你。当你还弄不清楚你在她心里有没有位置时,你就要处处小心谨慎,惟恐自己哪个方面做得不好引起她的反感。像我这样的人就更痛苦了,我时常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发火、胡闹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梅梅,你做的饭比妈做的好吃多了。”我一边吃一边满意地说。  “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我得去给奶奶抱酸菜馅饺子。奶奶只喜欢吃酸菜馅饺子。那么大年纪了,多吃一次就多享受一次。晚上,你早点过去吃吧。”  怎么能够不爱她?瞧,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博得了我们全家上下四代人的喜爱。这样的女人现在可不多了。我的那些哥们没几个不夹在老婆和爹妈之间受窝囊气的。我可不操这个心,韩梅和我父母、姐姐、小外甥、爷爷奶奶的关系比我还好,只要韩梅两天不回家,我妈的电话准来。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六章3
因为我的自卑,因为韩梅的眼神,因为那双眼睛里曾经流露出的对我的鄙夷和蔑视,我的心理发生了障碍,每次房事时,韩梅那双眼睛都会不同程度影响着我。有时候,这完全是我的心理作用,尽管韩梅紧闭着双眼,我还是存在着恐惧,我怕她会突然间睁开眼睛,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会流露出对我的不屑一顾、不满、讽刺、蔑视。  这种心理障碍折磨着我,逐渐影响到了我的生理功能,到后来,导致我每次莋爱都无法正常发挥,要么很长时间无法挺拔,要么就是进去以后迅速射出。  男人在这方面不能运用自如,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我开始了不自信、沮丧、怨恨。我把我的这一现状归罪于韩梅。  就在这个时候,韩梅背着我找到一份工作。  实际上,韩梅不是一个非出去工作不可的人,她也不喜欢这个工作,按她的本性,她更喜欢呆在家里照顾一下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她出去工作,完全是为了帮助我减轻我在家庭生活方面的经济压力。  对于这件事,我劝说过也阻止过,可韩梅说:“以我们家的经济实力,我现在还不适合呆在家里。”  韩梅的话无疑又增加了我的自卑,我为我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像一棵大树一样顶立于社会之中,不能给我的妻子和家人带来安全之感而时常心情郁闷。  按照我的心愿,如果韩梅愿意,她可以像一个旧时一般家庭的太太那样呆在家里,她每天的任务除了帮我照顾好老少之外,就是和她的朋友在一起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晚上的重要任务当然是带着她对我的爱情等待着我的归来。  女人们也许还不完全了解男人,男人的坚强和硬朗很多时候都依傍于女人爱情的抚慰和鼓舞。女人累了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在男人的肩膀上靠一靠。那么男人累了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对于意志坚强的男人来说,或许可以用自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像我这样胸无大志的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依赖于来自女人爱情的抚慰和鼓舞。我希望每天晚上回家时,一进门就能看到妻子热情洋溢的笑脸听到妻子温暖体贴的问候。  韩梅出去工作以后,我们两个人都很劳累,这使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太热情的夫妻关系变得更加冷漠了,好像我们只是为了生存组合到一起的两个生硬物体。  我心中的光明因为得不到爱情的滋润完全暗淡了下去,胸膛之中那颗太阳也因为得不到能量的补充,彻底淹没于我心灰意冷的心潮之中。  于是,我所有的缺点都在这种没有朝气的生活中和我不正常的心理状态促使下暴露无遗:大嗓门说脏话、衣服脱下来满地乱扔、睡前不洗脚、光着膀子在屋里乱晃。  每个缺点的出现,起初韩梅都加以阻止,我也很想再继续装腔作势。但是,韩梅平素对我使用的身体语言的爱抚和在床上对我的爱情都没有任何进展,我的不自信越来越强烈,那个让我忐忑不安的眼神好像已经输入了我的神经系统。所有这些都增长了我的脾气,使我再也无法控制。  我的心理在一点一点地变态,后来发展到韩梅越是不喜欢什么我越做什么。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从淡漠的平静发展到了无名的紧张,有时候甚至吵嘴。  然而,就是在气头上吵嘴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喜欢韩梅。她那张小脸,无论什么表情都非常可爱,有时候,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让我非常着迷,竟然忘记了怎么回击她。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六章4
我和韩梅之间闹成这样,使我很沮丧,我力求找到一个突破口来和解。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很渴望有个宝宝,这也是我们全家人的一个心愿。我幻想着,家里多了个宝宝,那气氛会融洽很多。  我非常努力,尽管我心理上的不正常已经影响到我的生理上,但我还在努力,只要条件允许,我都要和韩梅莋爱。  但是,八个月过去了,韩梅的肚子没有任何气色。我们都开始怀疑我们的生育能力,我尤其胆颤心惊。  一天中午,我突然感到非常疲惫,像要感冒似的。我回到家里,一个人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越发感到头昏脑胀。我打开装药的一个小箱子,惊奇地发现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一个韩梅的病历报告。很明显就在几天前,韩梅到医院做了一次检查。  看着看着,我的心狂跳了起来,这上面说了些什么我看不明白。韩梅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  我顾不上自己的疲惫,急忙开车来到医院,医生说:“这没什么,这位叫韩梅的女士完全具备生育能力。”  原来韩梅没得什么病,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可与此同时另一种可怕却无孔不入地袭击着我的躯体,原以为韩梅没像我这样急于要孩子,可这是什么?她已经到医院检查了。她没有病,那就是说,有病的一定是我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不能生育?我是个废物?我无法面对这一可能的事实。看来,指望能有个孩子来缓解一下我和韩梅之间的紧张局面可能无望了。  还有更紧张的,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就这么发展下去,一直没孩子,能坚持多久呢?韩梅背着我到医院去检查,这就说明她也很想有个孩子。  我悄悄地把那个病历放回原处,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一下午。临近韩梅下班时,我到饭店买了几个菜,像模像样地摆在餐桌上。  韩梅一进屋就笑了:“难得呀,你怎么在家?还有这么多好菜!”  她的笑脸和激动的语调让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我说:“每天都是你做饭,今天让你惊喜一下,吃顿现成的。”  韩梅坐下来感慨着说:“我这个人就是干活的命,这一吃现成的,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这顿饭,我和韩梅吃得很和谐。说话时,我又把声音压低了。韩梅好像也感觉到了我的和蔼可亲。我绕来绕去,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路。  我说:“现在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要孩子,你呢?”  “有没有都一样。”  韩梅的回答让我心里一亮。我说:“老了怎么办?”  “老了还有你呢!”  她的这句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我继续探讨:“我在你心里还占一块地方?”  “好好吃饭吧。耍贫嘴。”  韩梅就是这样,说话总是一本正经,我的嬉皮笑脸在她面前总也得不到正常发挥。不过,我总算心里塌实了一些,至少,韩梅没像我这么在意要孩子。  [返回目录]  

《男人本性》第七章1
韩梅的眼神和我急于想要孩子的心情使我的心态几乎扭曲,这种扭曲的心态作用在生理上,很快就导致了我更严重的性功能障碍。尽管我不相信自己真的出了问题,但事实是每次房事我都无法正常发挥,越是心急,越是想做好,结果越失败。  庆幸的是,韩梅没有因为我的阳痿和早泄对我有任何不满。但是我心里着急呀,我们还都这么年轻,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问题的。我吃了很多药,都没见任何效果。  这段时间,我常常在半夜里突然醒来,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今后怎么办。一涉及到日后的生活,我苦闷的神经系统会时常产生一些漫无边际的设想,在不经意中,我灵魂深处所追求的浪漫情调不时地在我眼前浮动着。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潜意识的希望,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发生点变化,再具体一点时,我希望韩梅能因为生活中突然发生的某种事情而发生变化,变成什么样呢?把她身上所有的优秀本质都保留着,只有在爱情上,变成我希望的那样。  但是,每当我沉浸在这种自我制造的幻想之中时,身边背对着我而眠的韩梅却又无情地摧毁着我的幻想。我告诫自己,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事实上,结婚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改变韩梅,不但没有任何收效,反倒让自己出了一身毛病。  认识到这一现实,接下来我的幻想让我感到很可怕,婚前一直生活在我大脑中的那个女子又出现了,她似乎是韩梅似乎又不是韩梅。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强迫自己必须停止幻想。我告诫自己,我今生今世的女人只能是韩梅。我的痛苦是因为我对生活要求得太多,我太贪婪了。上帝给予我的幸福已经够多了,我不应该再贪得无厌。  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没办法,我一直在贪婪地幻想着。后来,我不再控制了,我原谅了自己。我认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没有要求别人的财务归我所有,我更没有奢望自己突然加官进爵,我在追求一种美好的爱情,追求一种美好的生活。  追求美好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虽然我没文化,也不很体面,但这与我追求美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希望自己得生活幸福一点也错了吗?  最可怕的是,人的思维有时候会强加于人的行动,使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可能是婚前我幻象中的爱情生活在我大脑的意念中太久了,结婚以后,满心欢喜地从幻想中走出和现实拥抱了一圈,结果却使我痛苦难言,失望得一时无法面对生活。  有时候,我非常憎恨自己,憎恨自己设置在大脑里已经生根发芽的虚无缥缈的爱情幻象,但我又无力回避它的存在。这也许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所造就的,它几乎就是我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我就像无法摆脱我躯体上的某个器官一样无法摆脱它。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七章2(1)
在改变韩梅无望的情况下,我时常想起一个地方。虽然那个地方已经远离我好几年了,当时我对那个地方谈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但是现在,在我无法读懂韩梅的时候,我很想很想去那个地方,很想和他们一起谈论谈论女人,研究一下女人的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诱惑我的地方在滨海市七彩街内,是黑龙江一家粮油公司住滨海办事处。事实上,它完全是一家私人公司,打着办事处的牌子只是为了生意好做些。那里的老板姓李,为人随和,喜欢开玩笑,大家都称他为老李。到他那里去的大多数都是家在外地,只身一人在滨海经商的男人。老李的公司刚成立那会儿,他自己没有车,经常用我的车,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时常在一起称兄道弟。  由于老李的随和和热心,聚集在他那里的人很多,大家没事的时候在他那里天南地北胡侃一阵,真话假话的中心议题离不开利益和女人。当时,我对这两个话题都不太感兴趣。他们谈论的利益问题当然离不开他们的经商,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我的利益只能靠我的辛苦;他们谈论的女人,几乎都是他们在婚外已经找到或者要找的情人,再不就是三陪小姐。那时候,我把爱情看得很神圣,在我心里,好女人是不可能给人家当二奶或者做三陪小姐的,我认为这些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我连续去了三次,才见到老李。从公司的门面上看,老李的公司已经失了当初的风光和排场。当然,由于大环境的因素,很多贸易公司都倒闭了,像老李这样还能坚持生存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几年没见面,老李的变化很大,不但容貌苍老,就连当初说话的气度也没了,整个一个唯唯诺诺。想当初他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老李满面红光,口若悬河,特别是一谈到女人,更是劲头实足。  对于我的来访,老李表现得非常热情,一见面就很夸张地拥抱了我,搞得像接见外宾似的。他说:“于杰,你能来看我,我太激动了。不瞒你说,我这里现在可不比当初哇!我真想多见到几个昔日的朋友。想当年我这里可是门庭若市啊!那时候,赚钱比现在容易,弟兄们腰包鼓鼓的,尽管商场上永远是勾心斗角,但是男人有了钱活得就滋润呢!唉,现在粮油生意不好做,很多办事处都扯了,我是个特例,公司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只要还能坚持活下去,我就得支撑着干,凭借过去的老关系,在这里艰难地生存。你能来看老兄,老兄感谢你呀!”  老李的家里冷冷清清,空旷的房间里连空气都显得稀薄。回忆着当年的人来人往,再看看如今的门可罗雀,尤其是岁月在老李身上和脸上留下的颓废和沧桑,忽然之间一阵凄凉袭上我的心头,顿时产生一种瑟瑟发抖之感。  眼前的凄凉让我又一次想起老李当初的话:表面上我很风光,可谁能知道我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人家赔了钱有共产党顶着,我呢,除了我自己,还有谁?所以我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一次失败就可能导致我的倾家荡产。我一个人怎么都可以,实在不行还有死路一条,可老婆孩子怎么办?她们还都指望着我呢!一个男人在外面闯世界,没有人关心没有人体贴更没有爱情,不管压力多大都得自己承受,连个抚慰和发泄的人都没有。像我这样的男人一年顶两年老,我的寿命不会太长,我随时都为死亡做准备。有时候,我非常需要女人,需要女人的抚慰,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必要的时候对我都是一种安慰。  以前,每次听到他说类似的话,我都觉得很无聊,完全是一个男人的无病呻吟,有时候甚至有些厌恶。但是现在,当我经历了婚姻的困惑,生活的压力,又目睹了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我觉得我能非常理解老李当初的感受,我感触到作为一个男人那种无法说清的苦衷。  屋子里很零乱,明显在告诉我这是一个单身汉的住所。老李一边清理沙发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说:“于杰,坐,坐。你看我这,简直成了一个狗窝。唉,这男人啊,天生就不是收拾屋子的材料。”  望着忙碌的老李,我心里一阵酸痛。眼前这个男人,当初赤手空拳来到这里,凭借自己的一点智能加上低三下四,有时候甚至是让人讨厌的阿谀奉承,在那造就富强的几年中,也风光过一阵子。那时候,在他孤寂的生活中,还可以小心谨慎地享受一些来自女人的抚慰。现在呢,人老了,事业也随着大环境衰败了,女人呢,看样子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老李说:“于杰,你坐,傻站着干什么?我知道你是替老哥难过,不过这种生活就快结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在海边买一套房子,把老婆和女儿接过来,到那时候就好了。”  在我的记忆里,老李从来就没有主动提起过他老婆。听说老李年轻的时候和他老婆的关系就不太融洽,两个人经常吵架,老李出来闯世界,多半是为了摆脱家庭的烦恼。维持婚姻也只是为了孩子而已。  当初老李身边有过几个女人,有一个好像跟了他好几年,那时候,他们俩俨然一对夫妻。记得那个女人很漂亮,叫什么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  我的眼睛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断定确实没有女人的痕迹,我问道:“老李,原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啦?现在你们怎么样了?”    

《男人本性》第七章2(2)
老里仰起脸,沉思了一下,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是王芳吧,早就走了。”  我说:“你其他的女人呢?都没了?”  老李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女人感兴趣了?记得你可是我们这些朋友中最不喜欢谈论女人的。这么跟你说吧,当一个男人忘乎所以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多数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的。还记得当初吗?我身边可是前呼后拥啊!现在呢,钱没了,女人也跟着没了,有几个,偶尔在大街上碰见,都装着不认识我。”  老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动物。一穷二白时,身边唯一的女人是老婆;有了钱之后享受富有时,唯一容不下的女人还是老婆,觉得老婆没情调,唠唠叨叨,不懂得爱情,和自己理想中的女人差得太远了;遭受挫折和失败后,能够安慰自己,给自己以家的依托的女人又是老婆。”  老李的大道理我似懂非懂,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老李以前对那个王芳是赞不绝口的。那时候,老李经常在朋友们面前夸耀王芳如何精明能干,如何对他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如何懂得化解男人内心的苦闷,还说今生有幸得到王芳,是前辈子修来的福。那时候,王芳如同老李的一个内当家。至于老李今天提到的老婆,在老李以前的谈话中几乎是个空白。  我说:“老李,记得你说过,年轻多情的女性能给中年以后的男人带来无限活力,男人有了活力以后,才能在事业上创造出非凡的业绩。”  老李说:“以前的确是那么认为的,而且还觉得自己的理论很精辟。经过了这么多风吹雨打才明白,以前头脑通货膨胀时自以为是的那些定律,基本上都经不住生活的检验。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驻扎在七彩街里的像我这样的外地公司的很多负责人们,是多么目光短浅。这些人每天怀里揣着鼓鼓的钞票,吃喝玩乐,油光满面,醉生梦死般地找女人,像极了在历史的舞台上偶尔出现的蹩脚小丑,以为生活会永远光怪陆离,等到粮油市场从卖方转变为买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酒囊饭袋。金钱没了,地位没了,女人没了,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悔恨。”  我说:“不要这么悲观吗!你现在这不很好吗?那么多人都打道回府了,你能在这里站住脚,就说明你还是很有本事的。”  老李说:“我不是悲观,是老了,身上没有以前那股冲劲了。年轻的时候,精力旺盛,理想远大,目标宏伟,把自己看得神乎其神,认为人生的路是那么漫长,发财的机会会很多很多。现在回头看看,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就老了,不服气不行,精神头和身子骨都不听使唤了。我是为以前丢失那些赚钱的机会而感到惋惜呀!和现在相比,那时候赚钱太容易了,有时候,就像捡钱一样。那时候如果能有点正事,把精神头往正地方多用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可怜。你还记得陆显东吗?大家都叫他东子。当初我们这些人沉浸在女人温暖的被窝时,人家像个学子一样,辛辛苦苦,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与花里胡哨的事从来不沾边。我们这帮人中,只有他的公司保留住了。这两年,他自己承包了,在这种环境下,生意依然很红火。”  陆显东这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长得文质彬彬,像个学者似的。记得当年他是这群经理中的另类,他好像很爱他的老婆孩子,从不和乱七八糟的女人发展暧昧关系。  我说:“东哥现在还经常到这里来吗?”  老李说:“经常来。这几年我的公司能活下来全依仗他了,今年我有好几笔生意都是和他一起做的。”  我们正说着,门铃响了,老李开门一看:“呵!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东子,我们这正在说着你呢!”  来的正是陆显东。他见到我非常热情,寒暄了几句后,就张罗着请我吃饭。  我说:“这还不到吃饭时间呢,能见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陆显东说:“吃饭的时间由我们自己定。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们应该好好叙叙旧。”  这时候,从楼上下来一个睡眼惺忪的人,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说:“吃饭这事怎么能把我给忘了?你们也太不够哥们了。”  从楼上下来这位看上去很面熟。我正在思想的时候,老李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于杰,出租车司机;这位是番士伟,以前在这一带很有名的夜来香酒店老板,现在经营一个玩具厂。”  经老李这么一介绍,我想起来了,前几年,在这一带的确有个非常有名的夜来香酒店。  其实,这个夜来香酒店的外观和规模都不出色,它之所以能够远近闻名,是因为它的特殊服务。酒店开业不久,这位番士伟经理就从他的家乡带来了十来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这些女孩子要么受过某种挫折,要么家境非常贫寒,来到滨海之后,大部分人经不起酒店这种场所金迷纸醉的诱惑,便逐渐干起了从一陪到二陪到三陪的全套服务。比较漂亮的女孩子干了一段时间后,有的被大款包走,有的嫁了人,有的甚至还出了国。这些女孩子虽然做了一段不光彩的职业,但他们的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内情。在家乡,人们看到的是,这些没有什么文化很平常的女孩子,在番经理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后便改变了家里的命运,也改变了她们自己的命运。他们把番经理看成了救世主,纷纷把自己的女儿委托于番士伟。于是夜来香酒店的新鲜佳丽层出不穷,酒店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财源滚滚。    

《男人本性》第七章2(3)
当然,对于这些女孩子的命运,番士伟还是功不可没的。第一,他从来就没干过逼良为娼的勾当,当三陪小姐完全是这些女孩子心甘情愿的;第二,他的观点很不一般,他认为这些女孩子干三陪没什么不好,想想在家乡为一日三餐而愁眉不展的父母和姐妹吧,一辈子哪有为自己活的时候?干三陪怎么了?用一朝的耻辱换来的是一生的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值得的;第三,他履行了当经理的职责,这些女孩子在他的酒店工作期间,没经他的允许是绝对不可以私自与客人外出的。女孩子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或者另有别的出路,都要经过他的核实,确定对方很有诚意后方可放行。  就这样,番经理两头做好人,自己又从中渔利。  也因为经他调教的三陪小姐和别处的相比,都比较有教养,所以大家称他为:小姐培训学校校长。番士伟也以此为荣。  我说:“番经理,久闻大名。”  番士伟说:“久闻我什么大名?小姐培训学校校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这个校长门下已经没有弟子了。不过,如果你想找小姐,只要我一个电话,还能来一帮,包您满意。”  我说:“多谢番经理,一个老婆我还侍侯不好呢,哪有那个闲心。再说了,我是天生不好色那伙的。”  番士伟阴阳怪气地说:“真这样?那你可能是有病,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他这句“那你可能是有病”,着实让我一阵心虚,我半开玩笑地说:“我是有病,连老婆都不喜欢我。可我也是个男子汉呢!这种事,不是遇到像您这么开化的人,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有失尊严。”  其他人听了都付之一笑,以为这完全是玩笑之话,但番士伟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了?老婆不喜欢你?是功能失调还是缺乏信心?这种事,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小姐。这个,我有经验,这东西才怪呢,在老婆面前不好使,见到小姐就挺拔,一个保一个。这年头良家妇女太阳刚,搞得我们男人从精神到肉体都阳痿,我们也只能在妓女身上找回一点男子汉的尊严了!”  老李急忙阻止说:“于杰,别听他胡扯。小姐、情人,你有钱的时候围着你转,你倒霉的时候躲你老远。你李哥我就是一个活例子,当初风光的时候,年轻貌美的女人身前身后围着转,BP机、手机响个不停,这个说李哥我想你了,那个问李哥今晚上有什么活动。那时候,所有的女人,只有老婆是多余的,一年当中,除了过年过节,几乎没想起过老婆也是个女人;现在怎么样,只有老婆这个女人还一直惦记着我。可咱自己也有脸面呢!于杰,我告诉你吧,我现在是吃喝嫖赌都不好,只剩下一个欲望——赚钱。多赚点钱给老婆,或许还能有个安定的晚年。”  老李的陈词滥调番士伟很不愿意听,他说:“于杰,老李已经老气横秋了,他体内缺乏雄性激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快乐一天是一天。再说了,老李当初的做法也不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冷落了家里老婆,老婆可是你所有女人中的主线啊!”  老李和番士伟继续争论着,我却在思索着番士伟的那句话:这种事,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小姐。这年头良家妇女太阳刚,搞得我们男人从精神到肉体都阳痿,我们也只能在妓女身上找回一点男子汉的尊严了!  小姐,这个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的代名词,现在却被冠于妓女的头上,实在是侮辱了这个高尚的词语。以前,听到这两个字我都很讨厌,可此时此刻,经番士伟这么一说,我好像突然之间来了兴致。但片刻后,我又恢复了正常,我的女人是韩梅,除了韩梅我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  或许我和番士伟的骨子里都有某种猎奇的不安定的因素,或许我内心的空虚和渴望被番士伟这位饱经风月事故的老道之人看得一清二楚,自这以后,番士伟和我一直保持联络,我们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默契。    

《男人本性》第七章3(1)
一个周六的下午,当时我正开着空车在马路上寻找乘客,番士伟突然来电话说要请我喝酒。其实,我明知道和番士伟这样的人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被小姐俘虏的。我用理智告诫自己要守身如玉,要忠于韩梅,要珍惜现有的生活。但是,我身体里那些邪恶的欲望、那些不安分的细胞每当遇到一些外界兴奋的信息光临时,它们比我还渴望刺激。  在一个中型饭店的包间里,做着五个人,两男三女,三个女人的都很年轻。这五个人,除了番士伟以外,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一进来,番士伟就连忙站起来向我介绍:“这位是这个饭店的经理——金鹏,这位是金经理的朋友——晓霞,这位是我的老乡——王艳,这位是——”  还没等番士伟往下介绍她的名字,那女孩站起来说:“我还是自我介绍吧,我是三陪小姐——丽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妓女。在所有的女人中,我这种女人属于二类下贱。今天我的任务是让您高兴,您需要一陪我陪您喝酒,您需要二陪我陪您跳舞,您需要三陪我可以跟您走。”  说实话,我对这些出卖色相的女孩子没什么好印象。  记得七彩街里灯红酒绿的那几年,下半夜在这一带干活的司机,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类似这样的事:夜深人静时,突然从某个紧闭的大门里遛出来一个衣衫不整慌慌张张的年轻女孩,直奔停在附近的出租车。上车后没有讲价的过程,扔给司机一百或者两百元钱,似乎是十万火急,命令司机赶快开车。至于方向是哪里,那要等到车开离这个危险之地,等到她慌乱的一颗心稍微稳定一些再说。  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那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寒冷夜晚,大约在下半夜两点多钟,跑了一个长途回来时路经七彩街,我刚把车停下,想在这里碰碰运气。突然,在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楼梯口里,像幽灵一样出来一个人,直奔我的车跑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披着一个毯子,一只手在胸前拽着毯子的两个边,另一只手提着包,打着赤脚,像猫一样钻进我的车里,从包里拿出一打钱扔给我,急促地说:“开车”。虽然常听同行们提起这种事,大家都知道,这些妓女们这个时候出来,是趁着那些和她们交欢后累得筋疲力尽的男人鼾然大睡时,拿了那些男人的巨额现款或者贵重物品跑出来的。可当这种事真的降临到我头上时,我还是感到有些恐惧。我开着车跑了一段路之后,那个女孩惊魂未定地前后看了一下说:“右拐,前面那个服装店。”在服装店门口,女孩下车后吩咐我等着她。服装店早已关门休息了,女孩用了很长时间才叫醒了老板。一会儿工夫,女孩焕然一新地出来了。我心想,这个服装店的老板大概和我一样,今天晚上,在惊讶和恐惧之中获得了意外的收获。  事后,我数了一下,那天晚上,那个女孩给了我五百块钱。按理说,我应该为我的运气而庆幸,但是,当我回忆着那个女孩的神情,看着她坐过的座位时,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恶心厌恶之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深更半夜在那一带碰过运气。  后来为了黄敬雷那件事,我和韩梅一起找过黄敬雷为之犯罪的那个玲玲。为了让她说服她哥哥承担一些损失,我和韩梅反复跟她讲黄敬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他现在已经入狱了,今后什么都没了。可是,无论我们说得如何动情,那个玲玲一直无动于衷,她说:“我并不欠他什么,当初他给我哥哥贷款,那是因为我和他睡觉了,他在我身体上得到了快乐。再说了,我一直以为他帮我哥哥的忙是合法的。如果我知道他在犯罪,我躲还来不及呢,我可不想和罪犯绞到一起。”  如果不是韩梅和我一起去,我有可能会很很地教训她一顿。  在我心里,妓女就是妓女,妓女的本性就是无耻加上无情无意。  可眼前这个丽丽,她一番直白的自我介绍让我觉得很新鲜很不一般,我甚至有些赏识她的坦诚和勇气。一时间,我平素对三陪小姐的各种成见和我现在的心情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搞得我有些进退两难。我不禁重新打量着丽丽,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场所,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口齿伶俐文静大方白领丽人一般的女孩会是个三陪小姐。  番士伟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忙说:“早就听说丽丽小姐才学出众,这番话说得果然高。丽丽,这是你于哥,人送外号——不进女色。今天可就看你的了。”  金鹏也在一边吆喝着:“不进女色?兄弟,我告诉你,还没有哪个男人不进我们丽丽的女色呢。认识丽丽,是你的福气,丽丽可不一般呢!”  金鹏说完之后还不时地向我眨着眼睛。  丽丽的话让我感到我真有些孤陋寡闻了,她说她是二类下贱女人,可在我心里,最下贱的女人就是妓女。  我放开胆子问了一句:“丽丽小姐,我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一类下贱女人?”  丽丽坦然自若地说:“婊子。就是那些在一个集体中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婊子。你可以骂我是妓女,但你不能骂我是婊子。我觉得婊子比妓女可恨多了。”  番士伟拍着巴掌说:“好!我和丽丽的观点一样,我曾经就被这样的婊子害苦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七章3(2)
丽丽的酒量很大,推杯换盏之中,她越来越温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带着一种悠久的渴望迷迷糊糊地进了丽丽的房间。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七章4(1)
丽丽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去了洗手间。她出来的时候,我的茶喝完了,我的几分醉意也随着茶水的清香飘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我完全清楚自己置身于一个什么地方,我也完全明白我将犯一个什么性质的错误。  但是,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丽丽,带着流动的清香袅袅地向我走来,她的千娇百媚,她的风情万种,她的放荡淫姿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瓦解着我欲离不定的决心。  当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她身上那股清香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流进了我的鼻孔里,使我又回到了迷离的醉意之中。  恍惚中,丽丽坐在我的腿上,双臂环抱着我的脖子,嘴唇贴着我的额头。我的手不停地在她的肌肤上游弋着。她透明的内衣里面没有胸罩,没有内裤。我的血液在奔腾,我的心脏在狂跳,我的欲望在膨胀,我的性器官在挺拔。  啊!多少次,我是多么希望在韩梅的身上能够体验到她对我和我对她的这些动作。  丽丽缓慢地帮我结开了衣扣,一个,两个......当她软绵绵的指尖触及我的皮肤时,我实在无法忍耐体内的欲火,我疯了似的扒光了自己的衣服,抱着丽丽滚在了床上。  丽丽脱掉了那件透明的内衣,躺在床的中央,双腿抬起,然后缓慢地分开,同时,双眼放射着银荡的光芒,挑逗着我的欲望。  望着床上的丽丽,我心想:这幅银荡的画面不正是我幻象中xing爱的一角吗?它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幻象中,多少次我都费劲了心机,试图让韩梅配合着我表演,但一直未能如愿。  想到这些,我在心里骂道:他妈的,男人从骨子里就是个动物,竟然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床上像眼前这个妓女一样银荡。  丽丽继续表演着她的银荡。她的变化多姿,一会儿让我产生无限遐想;一会儿又激起我极度的性欲。在表演的同时,她还没有忘记用呻吟和哀求声对我的挑逗。  此刻,我几乎忘记了丽丽的身份,我的本性告诉我,在床上我太需要这样一个活泼生动、情欲发作、呻吟放荡、大喊需要我的女人。  哦!她的银荡是多么可爱,能让我忘却一切烦恼来享受它的轻松愉快,能缓解释放堆积在我体内的压力和惆怅;她的呻吟声是多么动听,宛如一首莋爱进行曲,使我不自觉地随着它动情挺拔进入角色;她的哀求是那么激动人心,让我摆脱了所有的沮丧和自卑,回复了万丈豪情的雄伟气魄。  “啊!好愉快!”我在心里高喊,“我就要这种愉快,当我渴望的爱情无法得到的时候,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的愉快也不错。”  接下来,我被丽丽的表演惊呆了,“哦!太好了!好得超出了我的幻象!”  在这种愉悦的欣赏中,不知为什么,我的胸口突然产生了一阵短促而强烈的委屈,委屈的根源是韩梅。胸中的委屈向我说:“韩梅,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这样的爱?你知道吗?我今天上了妓女的床,就是因为我太需要你在床上能够对我银荡一些。”  丽丽见我一直不肯进入角色,在一个夸张的动作之后,突然坐了起来,抓住我强行进入了。  “不一样,”我的感受在告诉我说,“韩梅的里面是植物的,丽丽的里面是动物的,在植物的里面是我一个人在莋爱,在动物的里面是我和丽丽两个人在交欢。”  动物的小嘴在银荡地咬噬着我,使我产生了一种要被性欲吞噬的感受。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我像一个被猎人养在家里的野生动物又回归原始森林一样,没有任何顾及地施展了我急风暴雨般的抽动。啊!我的性功能原来还是正常的。  这不能叫莋爱,这是纯粹的xing茭。我们之间几乎都不认识,是一种金钱和肉体的买卖关系把我们连在一起。在做的过程中,我心里不存在对她的感情和怜惜,我只知道我要发泄,我要把我生理和心理上的郁闷都发泄到丽丽的身体里。  我把在韩梅身上无法施展的技能和技巧都用在了丽丽身上,我的强悍和勇猛给丽丽带来了一阵强于一阵的叫喊,她扭动着身子配合着我的动作,并不断地抚摸拍打着我赤裸的肌肤。  这种带着狂野味道的来自女人的肌肤之欢,像无边无际的海浪一样托起我一百六十斤的欲望,使我的身心一起在意识中漂浮着伸展着,仿佛一条离开水的鱼儿重新畅游在烟波浩淼之中一样舒畅。  我控制着自己说:一定要多享受一会儿这样的舒畅。这种舒畅在我的幻象中生活了很多年,本以为结婚之后我就可以在痛快淋漓之中获得它的美妙,但是,韩梅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压抑着它,她拒绝配合我在我们莋爱的过程中把它开发出来。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尽管我一忍再忍,但还是实在无法控制,只一会儿工夫,我整个身心都随着我性欲的暖流一起进入了一个旋涡。  哦!那里是xing茭最神秘最诱人之处,宛如一个醉人的旋涡,好美,五彩斑斓,好甜,琼浆蜜液。这个旋涡打着旋引导着吸引着我进入,再进入,我被这个旋涡放射出的精神液体灌醉了。  终于,在这个旋涡的最底部,那些高密度的五彩斑斓混杂在一起,我的大脑也窒息于像鸦片一样的琼浆蜜液之中。我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随着这股液体的惯性不断地下沉,再下沉。瞬间,在一个极端的底部控制我大脑的神秘物质爆炸了,我的疯狂也随着这爆炸的尾音消失在丽丽屋子里迷离的空气之中。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七章4(2)
这个五彩斑斓的旋涡给我带来了一阵心醉神迷般的享受,然而,那远远不是我幻象之中的xing爱圣地。那个能让我的精神和肉体都感受到无限美好,能让我心旷神怡自由自在地任意驰骋的吐露着绿液和芳香的大草原,我一直未能进入。我有些遗憾。或许是因为偷情的忐忑不安,或许是没有爱情的xing茭只能是这样,我一时弄不清楚。  接下来,就在那个旋涡的底部,五彩斑斓没了,琼浆蜜液没了,丽丽的尖叫声没了,一股黑色的带着悔意的暗流随着我意识的清醒疯狂地袭击着我,我大脑里立刻产生了好几种可能:警察、性病、被暗算......  我突然感到浑身冰凉乏力,好像要虚脱一样。我顾不上冲洗,急忙穿好衣服,付了钱,回到车上还在心惊肉跳。明天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不敢再继续想。此刻,只觉得自己肮脏,最急切的需要是找个浴池洗掉浑身的污垢。  情绪稳定后,我首先想到了韩梅。当韩梅那张俊秀的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我对自己的行为更加悔恨懊恼。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男人本性》第七章5(1)
在接下来两周时间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以至于开车时精力无法集中,好几次险些发生交通事故。  最初几天,我最怕的是丽丽突然东窗事发,那样的话,必然会牵扯到我。按理说,我又不是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可如果因为嫖娼而被传讯,那在我心里是无脸见人的。后来,警察一直没有出现,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体上,过度的敏感导致了我的下身经常不适,我越来越感到荫部瘙痒。于是我频繁出现在卫生间,不厌其烦地检查我的敏感之处有无异常表现。  为了避免和韩梅接触,我几乎每天都谎称某某单位雇用我的车出长途。实际情况却是,每天晚上十二点多钟,我便把车停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在车里胡思乱想,提心吊胆迷迷糊糊地度过整个夜晚。  两周后的一天,我突然感到荫部一阵阵奇痒,心说:坏了,一定是得了性病。  下午五点多钟,我正准备给韩梅打电话继续撒谎时,我的车门开了,上来一个女人:“师傅,送我回家。”  我心里一惊,原来是韩梅。我说:“你怎么?”  “我刚下班,恰巧遇到的。于杰,今晚上可不能再出车了,这么没日没夜地干,还要不要身体了?”  我无话可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谁愿意这么干,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吗!”  “我不要那么多钱,我要我丈夫有个好身体。”  听着韩梅的话,我只想落泪,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于杰,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看看吧,多好的老婆!  或许是很多天没在一起,或者是我的“辛苦”感动了韩梅,从见到我到晚上上床,韩梅一直表现得很好。如果在以前,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可现在我身体上的麻烦却让我左右为难。怎么办呢?妻子的盛情难却,心理作用下我的下身又越来越瘙痒。  这时候,我期盼着能够发生点什么事情,希望电话突然响起,有人急需用车,或者我父母、姐姐那里突然出了点什么急事。总之,我希望出点事来摆脱我今晚上和韩梅的莋爱。  可怜的是,一切外来的干扰都没有发生,我和韩梅顺理成章地上了床。韩梅的兴致很高,边脱衣服边给我讲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什么奶奶给她买一件衣服,还是时兴的唐装;她包的酸菜馅饺子爸爸一口气吃了二十个;小外甥昨晚和她住在一起......  这些平日里让我感动的话,此时却提不起我任何兴致,我的全部心思在于:怎么办,采取什么办法才能避免我可能的性病传染给韩梅。  韩梅很少主动和我亲近,如果不是因为荫部瘙痒,我不知道会多么感动。可此时,面对多情的妻子,我只有提心吊胆,忧心忡忡。我盼望的事情都没能发生,看来,只有硬着头皮想下策了。  首先要把容易暴露隐私的灯关掉,黑暗中,我再筹策下一步的应急措施。冥思苦想中我记起好像我们家的某个角落里有一盒避孕套。我装作小便,急三火四地找到避孕套,又急三火四地套上,别别扭扭地回到床上。  我想,没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乐于带避孕套,真他妈的别扭。黑暗中,我竭力回避着被避孕套包裹的性器官在我们搂抱时触摸到韩梅的身体。我在心里催促着自己:快点,尽快投入战斗,尽快完成。  这种事需要的是全心全意,像我这样心里挂着沉重的负担,性器官上包裹着怕老婆发现的多余的套子,是无法立刻进入角色的。他妈的,那些在妓女哪里勇往直前的血液,这工夫都成了逃兵,丢盔卸甲,隐藏于血管的深处,不肯出来帮我的忙。  我努力着,尽量忘掉那些多余的因素,可是没办法,我大脑里那些闪动的可怕信号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它们挥之出去,我还是硬不起来。  韩梅好像看出了我的严重反常,她把身体更贴近我一些,很温柔地说:“这几天太累了吧?”  我心里一阵紧张,渴望她能说出下一句:“今天就不要了吧?你太累了。”  可是韩梅没有说。这也不能怪她,以前,每次她不情愿时,我都是发脾气,大声吼叫。可能在韩梅心里,要想和我友好一些,是决不能在这方面拒绝我的。  她很温柔,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她的温柔使我愈加心惊肉跳,我的全部神经都在战栗。我在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刚刚孕育的一点生机经她这么一温柔,又回归故里了。  韩梅又向我靠近一些,同时右手搭在了我的身上。这只温柔的小手在抚摸着我赤裸的身躯。要知道,这可是韩梅第一次主动抚摸我,我好感动。但在感动的同时,我的心也在颤抖。呀!不好,她抚摸的部位在不断深入,我想拒绝,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我一直盼望的韩梅的抚摸,它在我最不希望的时候来了。  就在握住我性器官的一刹那,韩梅的热情和脸色都变了。这一点我感觉得特别明显。这种变化是这样的:首先是那只紧握着我的手不再那么温顺,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温情的脸和欲望的眼神都在瞬间变成了诧异,好像在问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尽管发生在黑暗中,可这个变化过程没能逃开我做贼心虚的眼睛。  接下来,韩梅迅速伸出手打开了床头灯,我的避孕套和蜷缩在它里面像做了错事无脸见人的性器官,还有我们俩赤裸的身体都在灯光下暴露无遗。    

《男人本性》第七章5(2)
韩梅脸色冰冷,嘴唇紧闭,双眼眯缝着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它?”  我无言以对,几次张开嘴都没能发出声。我能说什么呢?我该怎么解释呢?我不知道。  我拉住韩梅的手说:“梅梅,我这么做——”我没能给自己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韩梅摆脱了我的手,带着疑问说:“告诉我,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前后的变化太大了,就在前几天,你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孩子。你知道吗?这件事给我的压力很大,前些日子,我偷偷地跑到医院去做检查,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为了不使你有压力,我一直瞒着你。这几天你一直不回家,我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可我没想到你——”  韩梅不再说了,好像对我很失望,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夜,我们背对着背,谁也没睡好。    

《男人本性》第八章1
避孕套事件以后,我和韩梅的关系从貌合神离转变为消极对抗。韩梅对我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也弄不清楚,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揣摩别人的心思。总之韩梅在变,对我的态度像春天的气温一样——不冷不热,我和她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我呢,开始那段时间,自然知道理亏,也做到了对韩梅处处讨好,可我的低眉折腰几乎没起任何作用,时间一长,我便失去了耐性。  我开始怨恨韩梅,从我们婚后的一点一滴开始怨恨,最终,我把我在外面的拈花惹草,把我的提心吊胆,把我的荫部瘙痒全部归罪于韩梅。我认为,如果韩梅能在我们婚后的生活中和我一起频繁使用带着我们爱情味道的身体语言,那么我体内就不会存留那么多压力和烦恼;如果韩梅在床上和我莋爱时,能够充分利用女人特有的多情和少许银荡,配合着我一起进入那个我一直心驰神往的神秘境地,我就不会积存那么多无的放失的性欲;如果韩梅能够正确理解我作为一个男人特有的在莋爱时的喜好,不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不会对自己的性功能失去信心。总之,如果韩梅能够真正了解并理解我的生理和心理,我心中的光明就不会失去;如果韩梅能够坚持给予我爱情乳汁的滋润,我心中的太阳也不可能落下;如果我的幻象能够变成现实,我就不会到老李那里去,更不会遇到番士伟,没有番士伟还哪有金鹏和丽丽了。  当我认准导致我现在整天烦躁不安神经兮兮的罪魁祸首就是韩梅时,我再也无法在她面前委曲求全了。我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扯着嗓门说脏话,在家里家外不注意小节,只要天气可以,我就光着膀子晃,我身上的两道伤疤也配合着我向韩梅示威。  我的这些举止言行让韩梅非常反感。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我觉得过瘾,每当我的无拘无束使韩梅面露不悦时,我就会产生无限的幸灾乐祸之感。这种感受很美妙,犹如打了胜仗一般痛快。  开始的时候,韩梅总是埋怨我说:这么大个人了,整天脏话不离口,你还觉得很美呀?你左右看一看,正经人哪有光个膀子晃来晃去的!你那两道刀疤为什么不能隐蔽一下呢?  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很不雅观,韩梅的教训完全有道理。但我希望看到韩梅发脾气,只要她一发脾气,我就有了向她宣泄的机会。我盼望着哪一次韩梅能够向我服软,如果她能带一点温柔对我说:“于杰,你这样很不好,听我的话吧。”那样,我就会乖乖地做她的奴仆,一切听从她的指挥。  然而,韩梅一直没有说出那样的话。到后来,她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我们仿佛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彼此都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思。  我的蛮不讲理没能改变韩梅,反而使我们的关系僵持到了让人尴尬的地步。这时候,我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后悔。我忍受不了韩梅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我希望她能和我说话,哪怕是教训我。但到最后连这点奢望我都无法得到,韩梅几乎每天晚上到我父母那里去,也几乎每天都很晚才回来。或许,我父母还认为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他们会认为,我出车回来得晚,韩梅一个人在家很寂寞。  总的来说,我和韩梅之间表面上还算风平浪静,几乎没有正面交锋过。可这种平静让我感到很可怕,使我经常忐忑不安,我好像看到了平静下面涌动的汩汩暗流,似乎我和韩梅之间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次可怕的战争。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理由的一次正面交火,却给我们摇摇欲坠的感情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八章2(1)
一天上午,我刚把车开出去跑了两圈,突然感到胸部一阵强于一阵地疼痛。人就是这样,当身体不适的时候,没有生机的生活会让你的身心更加疲惫和烦躁。我无心再赚什么钱了,心想,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韩梅好像从来都没把钱当一回事,尤其是现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也许她根本就看不起我的钱。  要知道,男人很多时候赚钱是为女人服务的。当男人得不到女人的赏识,缺乏来自女人爱情的抚慰时,男人就会丧失很多赚钱的动力和克服困难的信心。  和丽丽那次越轨行为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虽然让我提心吊胆的性病一直没有降落到我身上,但我还是时不时地觉得下身瘙痒。  避孕套事件之后,我和韩梅很少有性生活,仅有的几次,质量也非常低劣。我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在韩梅面前,我所有的强悍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我的内心非常自卑,我认为韩梅看不起我,我也认为我配不上她。  我吃了两片药之后躺在沙发上。想想自己三十出头了,事业和爱情都不算得意。年少的时候,整天和不良少年在一起,认为那是一种时尚,混到了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想改好都困难了。本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种事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可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但不对上天感恩戴德,还异想天开地追求什么完美。看看现在这个局面吧,这么年轻,结婚这么短时间,两个人竟然到了同床异梦,互不理睬的地步。更糟糕的是,韩梅一直没能怀孕。她是健康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医院的证明。那么,不能生育的很有可能是我。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还算是个正常的男人吗?不正常的男人还有什么权利要求生活的完美呢?韩梅虽然从未说过她渴望有个孩子,但从她看待小孩子的眼神中,足以看出她很希望有个自己孩子。  当然,这时候我是清醒的,是理智的,我的思维是正常的,我的理性战胜了感性。但我这种人多数时候是感性的。前一分钟我可能用理性思考问题,后一分钟我就凭着感性做事。我漫无边际的幻想如同潜伏在我身体里的某种顽固性细菌一样无法彻底消除。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幻想太多太浪漫,才导致了我和韩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融洽。  大约在十点多钟,韩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孩。  听到开门声,我故意闭上眼睛。我希望她进屋之后能够惊讶,能够过来摸摸我的头,问几句体贴的话,或许她还能用她温情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试试我的体温。  如果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我因此获得了韩梅对我的关爱,我或许会借次机会多装几天病,让韩梅多施舍一些这样的爱于我。  此时我觉得我的内心深处就像干涸已久的河床需要雨水的滋润一样渴望韩梅能够带着一些用身体语言制作的爱情乳汁来对我进行浇灌。  然而,韩梅带着女孩进屋后,对于我异常地躺在沙发上,却表现出了视而不见的味道。  那女孩小声说:“大哥在家。”  韩梅同样小声说:“可能是晚上没睡好觉。”  说完之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到厨房去了。  “可能是晚上没睡好觉。”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心说:说得多轻松啊!难道她就不能想得复杂一些吗?如果换过来,我一定不会像她这么轻松。  我越想越失望,越想越生气,一股由于失望而产生的愤怒充斥着我的胸腔,使我郁闷气愤得仿佛要爆炸一般。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家,我真想冲到韩梅面前,质问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我就这么怒气冲天地闭着眼睛躺着,倾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们在做饭,韩梅不时地问,这个菜你喜欢吃吗,那个菜你喜欢吃吗,可就是没听到一句是关于我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怒气憋得我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韩梅终于过来了,她平淡地说:“于杰,起来吃饭吧。”  我本想忍着,不发火,可她这句话像例行公事一样,我听不到其中有任何关爱我的成分。  我说:“不吃。”当然,我是非常愤怒地说的。  韩梅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了厨房。很显然,我的话被那个女孩听到了,她低声问韩梅:“大哥是不是不喜欢外人来打扰你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韩梅说:“你多心了,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格。”  她们很快就吃完了饭,那女孩也非常知趣地走了。  我想引起韩梅的注意,故意哼哼了几声。可韩梅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我的身体,她鼓着脸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那架势像要和我谈判似的。  她冷冷地说:“你起来,我想我们俩该好好谈谈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韩梅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就像军人听到命令一样一下子坐了起来:“谈什么?”  “谈谈我们俩的关系。”  我一听她要谈我们俩的关系,顿时来了精神。实际上,我非常担心我们这种冷漠僵持的局面,我早就希望能够和解,但是碍于面子,一直撑到现在。  我坐起来揉揉眼睛,说:“谈关系,好啊,我们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是应该改变了!”  “怎么改变?你说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和我结婚你后悔了,你连孩子都不想要。如果不是怕老人受不了,我早就成全你了。”    

《男人本性》第八章2(2)
在这个时候,听到韩梅说出这样的话,我整个身子,包括发梢都突然一抖动,仿佛无数台空调一起向我喷射冷气一样。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在韩梅心里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支吾着解释说:“我没有,我怎么能不想要孩子呢?不是那样的。”  “怎么会不是呢?我还没听说过想要孩子的人用避孕套。”  我无言以对,我该怎么解释呢?或者说该怎么说谎呢?我一时想不出来。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把我的苦衷、我的一次找妓女经历、我的下身瘙痒对韩梅实话实说的。  看我半天没言语,韩梅冷冰冰地说:“于杰,你想好了,想离婚的话,我成全你。”  我说:“我不想——”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韩梅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愣。我就是搞不清楚,韩梅明明我是梦寐以求才得到的女孩,可以说是老天爷恩赐于我的,可为什么到了我的手上,两个人的关系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一塌糊涂。  我回忆着我们结婚以来的一幕幕,除了和丽丽发生一夜情是我的过错,其它方面我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尽管有时候我发脾气,可那都是因为我对爱情的期望过高,把韩梅看得太重要的原因。  最终,我还是把造成我们之间今天这种残局的罪魁祸首认定是韩梅,是她的刻意麻木,是她的排斥风情,是她的高傲冷漠,是她的讽刺眼神。至于我,为了她,我委屈了自己多少有谁知道!  从这天起,我和韩梅进入了冷战阶段。虽然有关离婚的话题我们都没再提起,但我明显感觉到韩梅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尽管我也试图挽回,可这种误会就像一道深深的沟壑一样横亘在我们中间,使我无力回天。  也是从这天起,我第一次从丽丽身上享受到的那个五彩斑斓的性的旋涡便不失时机地诱惑着我,尤其是半夜里我突然从压抑的梦中醒来后一翻身看到蜷缩在床边对我敬而远之的韩梅的身体时,它就像一个缠绕在我灵魂里沉睡的幽灵一样,在瞬间苏醒后迅速侵入我的神经系统。  尽管我一再告诫自己,我和韩梅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我必须克服自己的贪婪。但我身体里那些不安分的情欲细胞在这个幽灵的配合下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使我整个躯体都骚动不安。我经常感到,那个旋涡在我体内回旋往复,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宜人的光芒,酿制着让人神魂颠倒的琼浆蜜液。  我的神经系统完全失控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贪婪的大口,使我无法控制与生俱来的欲望,使我忘记了警察、忘记了下身瘙痒、忘记了性病的恐惧。我就这样不停地走向丽丽。到了欲望完全战胜理智的那一天,我也彻底堕落了。  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我要享受生命,享受女人,在性欲中狂欢。    

《男人本性》第八章3(1)
我第二次走进丽丽的房间,是我和韩梅结婚将近一周年的时候。那天,天气很好,我一个人开着车正好路过我初遇韩梅的那片荒凉海岸。触景生情,我感慨万千。此时,平静的海面和那块陡峭的礁石正在微风中抒写着美丽的篇章。想当初,就是从这块礁石上,我救下了韩梅,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可现在——  想到这里,我急忙看了一下表,还有十五分钟到下午五点三十分,我决定去接韩梅下班。  当我到达韩梅单位大门口时,正有三三两两的下班员工往出走。我把车停在了大门的一侧,全神贯注地在下班的人流中搜索着韩梅。  当韩梅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得不承认,我的老婆——韩梅,她的确是百里挑一鹤立鸡群的美女,尽管她和所有的员工一样,都穿着同样的工作服,但在众人之中,她的体态,她的神情,她走路的姿势,她飘洒的黑发,都无法被这普通的工作服掩盖住。我轻轻地叹息一下,自言自语:没人比得上她,她是最美的。我还是那么爱她。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走在韩梅身边的不是一个短头发的女人,而是一个很出色的小伙子。他们好像在谈论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一边说一边笑,很亲热的样子。  我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看着,韩梅和那个小伙子一起上了班车。班车启动了,开走了,我的眼前还在晃动着他们俩说话时的神情。我感到我的胸腔在胀满,在渗透着伤液。我的大脑里产生了无数个问号,那个小伙子是谁?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那么亲热?我扶在方向盘上,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我很少流泪,我自己也惊奇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疯了似的开车赶回家,在家里等了半个多小时韩梅还没回来,打电话给我的父母家,我妈说韩梅根本就没去她那里。我彻底失望了,对着镜子照着自己,和韩梅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没法相比。我心想,我算个什么,就我这个德行,娶了韩梅本来已经烧高香了,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把幻象中的爱情变成现实,竟然还去找妓女。  一个小时后,韩梅还没有回来,我也冷静了下来。的确,我配不上韩梅,我们现在基本上是同床分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性生活了,每次我想要的时候,韩梅都面露拒绝的表情。或许是要换一种方式改变我们的关系,我学会了尊重韩梅,她不想要的时候,我忍受着自己的性欲不去勉强她。  这时候,我似乎恍然大悟,韩梅拒绝我是因为她身边有了那个漂亮的小伙子。我苦涩的心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嘲笑,我笑自己是个实足的笨蛋,韩梅那么年轻貌美,身边怎么可能不出现追求者呢!我的嘲笑中也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哀叹——像我这种人,本来就不应该找韩梅,我的女人应该是妓女,像丽丽那样的妓女。  后来,我一个人喝了很多酒,酒后,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丽丽家。我刚要敲门,从她屋里出来一个男人。很显然,这个男人刚和她办完事,床上还留存着他的体温和气味。  我一进屋,丽丽就带着夸张的动作说:“于哥,怎么才来看我?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  丽丽本来就是个美女,此时再加上浓妆艳抹显得更加妖媚无比。对这种妖艳的美女,本来我是不喜欢的,我喜欢韩梅那种清秀型的。可你知道吗?一个如饥似渴的男人,在床上,在和女人痛快的交欢中,他是最容易改变自己的。  丽丽用双臂把她的身体吊在我的脖子上,柔声细语地说:“于哥,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我口上说:“没有,你做得很好。”我心里却在瞬间产生了一阵惆怅,我想:如果韩梅在我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能对我这样,那该多好啊!  丽丽比上次表现得更加温情款款,在我脱衣服和洗漱的过程中,她一直袅袅地相伴于我的身边,和我说话的声音温顺如流水,眼神也笑盈盈地一直在我的脸上盘旋。  或许是我太自卑的缘故,我一直希望我在家里的一举一动能被韩梅这么关注着。婚前我们一起筹备婚礼,她在征求我意见的时候,就是用丽丽现在这样的眼神在我脸上回旋的。那时候,我觉得这种眼神给我带来了无比的神圣和温馨,犹如在我的骨髓里注入了一种叫做男子汉的兴奋剂,使我感到自己很了不起,产生了一种顶天立地的气魄。可惜,结婚以后,韩梅那种眼神很快就随着平常的生活和家务琐事一起飞到了白云的上方,又变成了我幻象中的一个闪光点。  丽丽百般娇柔地说:“于哥,你快点嘛!人家都等不及了。”  我说:“是真的吗?”  丽丽噘着嘴嗔怪着说:“当然了。你不知道你的功夫有多好,跟了你一次,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说:“你不是恭维我吧?我对自己的功夫一直都没有信心。”  丽丽说:“不会吧。我看你是太有信心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虽然我身强体壮,但婚后来自于韩梅冷漠的身体和讽刺的眼神的多次打击,再加上我自身的自卑心理,使我对自己的床上功夫越来越不自信。  丽丽这些话犹如一付灵丹妙药,让我的信心发生了立竿见影的变化。尽管,我也心知肚明丽丽的话里搀杂着水分。    

《男人本性》第八章3(2)
在思维的瞬间,我和韩梅多次莋爱的场面又回映在我的脑海里。多少次,我像机器一样挣扎在韩梅沉默寡言的身体上疲惫孤单地操作的时候,我都迫切希望能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类似的话,可惜的是,无论我如何威风扫地,韩梅始终不肯施舍于我任何一点鼓励。  丽丽躺在床上,双眼向我放射出挑逗的银荡之光,重复着上次的动作,双腿高高抬起,然后缓缓地分开,两个手掌由颈部经过乳防向下体伸展。  望着这幅迷人的画面,我突然想起了我曾经就是按照这个线路抚摩亲吻着韩梅的身体,当我的嘴唇游弋到她的敏感部位时,她竟然怪罪我下流无耻,导致我们那次莋爱虎头蛇尾不欢而终。  丽丽的妖媚、多情、大胆是我从未领教过的,也是我一直渴望的。在她的甜言蜜语和无法忍耐的叫喊中,我很快就挺拔得不可收拾。  这时候,我忽然明白,男人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女人的鼓励,尤其在床上更需要像丽丽这样肆无忌惮的性欲的鼓励,她的一招一势,你想疲软都不可能。同时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下流的家伙,因为我是如此喜欢这个妓女的卖春动作和叫喊声。  在我的怀里,丽丽疯狂地扭动着,呻吟着,催促着。  这种急迫的催促很神奇很美妙,它能唤起一个男人野兽般的欲望。我本想再听听这种女人求偶时不可抵挡的呻吟声,可丽丽好像被性欲冲破了头顶,不顾一切地要求我进入。  要知道,丽丽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已经在我大脑的幻象中生存了很多年,我把它们看成我幸福爱情的重要组成部分。结婚以后,我希望韩梅能配合着我把它们从我的大脑里带到现实中我们莋爱的床上,我一直渴望韩梅能像现在的丽丽一样,主动配合着我莋爱,渴望看到她被我的爱折磨得欲火中烧忍无可忍的样子。可每次那些美丽的幻象都带着深深的失望在我眼前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我的大脑里。但是,在这个妓女的床上,丽丽把我的幻象带到了现实,就因为这一点,我似乎已经开始喜欢丽丽的身体了,尽管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妓女。  在丽丽的要求和强迫下,我挺直的性器官进入了丽丽温暖湿润的体内。我还没来得及运动,丽丽就疯狂般地喊叫了起来,并且伴随着她的性器官有节奏的收缩和身体不停的忸怩动作。  这种喊叫,这种动作,让我产生了雄狮发情般的兴致,我感到我的肉体和灵魂一起被丽丽紧紧地包裹着向一个神秘的地方挺进。  哦!我的性欲要爆炸了,在丽丽的身体上,我似乎要把我体内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欲望都通过我的体力和性器官发泄出来。丽丽配合着我的疯狂,她失去理智般地叫喊着:“快点,快点,我想要......”  我哪里经过这个阵势,我感到此时我真了不起,我能让一个女人产生翻天覆地般的性高潮,我有了自信。我心想:管她是什么女人呢,无论是兽欲还是人欲,最起码,此时此刻,作为雄性,我是伟大的。  在我狂野的操作中,随着丽丽的叫喊和动作,上次领略到的那个神秘的旋涡,又出现在我大脑的上方,出现在我中枢神经的末端,出现在我性器官的里面。它们正在随着我和丽丽的不懈努力一点一点地聚集。我的性器官也随着这个旋涡在不断深入,哦!越来越美好,越来越甜蜜,五彩斑斓,琼浆蜜液,它们仿佛一对孪生姐妹一起降生在我的感受中。  我的感受随着旋涡的不断旋转越来越浓烈,那种甘甜由于密度的不断增加甚至出现了苦涩。这种苦涩仿佛是一种无奈,是我幻象中的爱情和性被迫分离所产生的痛苦。  我的灵魂在这种浓烈的液体中已经失去了方向,恍惚中,我听到丽丽催促我的叫喊声,她好像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一种一触即发的感受。  在我加快速度的时候,丽丽密切地配合着我,好像她的生理变化都是围绕着我的生理变化而变化的。感受到了我疯狂的前奏,她便急促地和我搂抱在一起,用她的身体和性器官鼓励着我,和我一起嚎叫着,一起呻吟着,一起翻滚着。  终于,在这个旋涡的最底部,我所有的感受都聚拢到了一起,然后像烟花一样瞬间在我的体内爆炸了,释放出一个无限美好的灿烂光环。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的美好,随着那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五彩缤纷的花体的坠落,四周的一切又恢复了黑暗和寂寞,甚至是更加黑暗和寂寞,我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旋涡,里面漆黑一片。  当我从那个旋涡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发现我身边的丽丽已经坐了起来,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思索着什么。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按我的想象,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丽丽温顺地躺在我的身边,闭着眼睛享受着那个旋涡的余温。  这次结束后我没出现上次的那种提心吊胆。我的思维中已经容纳不下其它信息了,从那个旋涡中跳出来之后,韩梅和那个小伙子有说有笑的场面立刻又跳到了我的眼前,一阵惆怅重新袭击着我枯寂的胸腔。我心中的郁闷没有因为在丽丽身上的发泄而缓解多少。  丽丽已经穿好了衣服,做出送客的样子,可我不想走,我身体里积存的使我郁闷的东西太需要用这种交欢的方式来发泄,更何况我的老婆很可能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那个人可能各个方面都比我优秀,我回去干什么?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八章3(3)
我说:“丽丽,还有任务吗?”  丽丽说:“于哥,很抱歉,实际呢,我也舍不得你离开,但我和一个姐妹约好了,一起去喝咖啡。”  我说:“你的咖啡钱我出。告诉你的姐妹,今天整个晚上,你是我的。”  丽丽说:“这可不行,我那个姐妹是从美国回来的,她带我去的地方一定很高档,平时是没人为我买这份单的。”  我说:“我来买。”我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  丽丽接过钱,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但她没有马上收起,还在微笑着看着我。我又拿出了一百块钱说:“这次的。”  丽丽乐呵呵地收起了钱,乖乖地躺在了我的怀里。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看重金钱的魅力,钱这个东西实在太好了,只要你舍得付出,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孩就会乖乖地听从你的摆布。  这时候,我忽然有些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金钱和肉体关系。回想自己在韩梅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却连这样的收效都没有,一阵伤心使我的胸口产生了一种沉重的疼痛并且迅速向四周延伸,犹如万根钢针一起在我体内游动一般。  这个夜晚,在丽丽的身体上,我不停地发泄,我把在韩梅身上无法实现的强悍、野蛮、粗鲁,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我的强度、我的力度、我的耐力,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或者说我心理一直有这个愿望,但始终没能实现。  这个夜晚,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发泄的夜晚,我要把我所有的压力和委屈都发泄到丽丽的体内。到后来,丽丽实在受不了了,她跑到洗手间里不出来。她说:“就算包夜,也没你这么干的,你的五百块钱早就用完了。”  我说:“你出来吧,我也累了。”我说的是真话,我真的很累了。  丽丽重新躺在我的身边。本以为这么疲惫我会很快睡去,但是,刚打个盹,我突然又清醒了过来,我又一次想到了韩梅,想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此刻,他们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与我和丽丽一样?躺在一个床上,刚交欢完毕。  这么想着,我心里又是一阵阵刺痛。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于是,我又拿出一百块钱,把丽丽叫醒。  丽丽很不情愿地说:“于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实在不想要了。”  我又加了一百块钱。  丽丽说:“说好了,只做一次。”  我说:“只一次,时间不限。”  丽丽扮了个苦脸。  其实,我已经很累了,我感到体内的米青.液也已经被抽空了。可是,为了麻痹自己,我努力地做,很长时间在生理和心理上的感受上都是麻木的。我拼命地寻找那个旋涡,可它一直都在我意识以外很远的地方缥缈着。丽丽好像看出了我这是要进行一次无休止的战斗,或许是为了早点结束,她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我,喊叫扭动自不必提,另外又加上了一些语言刺激和对我身体的拍打。高潮是在瞬间完成的,很混沌,几乎没任何色彩。  尽管天已经快亮了,我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开灯的一瞬间我非常紧张,第一眼是往地下看,看到韩梅的鞋规规矩矩地摆放在那里;我又环顾一下整个客厅,很明显屋子已经被韩梅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紧张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同时,胸部也舒服多了,如同久居闷室的人突然来到原始森林一样痛快。    

《男人本性》第八章4
以后连续一周内,我的车几乎每天下午五点三十分都准时出现在韩梅单位大门对面的小路上。他们单位的班车是停在大门口的,我停车的地方正好斜对着大门口,韩梅不会发现我,我却能观察到她走出大门时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每天,我看到的都是基本相同画面:在陆续下班的人群中,韩梅和那个小伙子,一路上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出大门,一起上了班车。  有一天,我看到那个小伙子竟然拿着一块类似于糖的东西扒好了放在韩梅的嘴里。那次,我几乎气得失去了理智,我真想冲上去把那个小伙子痛打一顿,但我还是战胜了自己,我想,如果那样,我很可能彻底失去韩梅。  我尾随在班车的后面,到我家的站点,下车的没有韩梅,我的大脑里紧张成一片空白,继续跟踪时我几乎失去了意识。  在我父母家附近韩梅下了车,只有她一个人。眼看着她在路边买了水果。那一刻,我好轻松、好舒畅,比从拘留所里出来还要轻松舒畅。  我非常殷勤地接过韩梅提着的水果,同时也很难为情地拉住了她的手。我很不自然,她也很不自然。  那天晚上,我和韩梅同床分居了两个多月后又睡在了一起,我们回复了莋爱。  从丽丽那里获得的信心,并没有使我在韩梅身上发挥多大的作用。虽然我不再疲软,但韩梅的僵化让我感到索然无味,她的生硬冷漠使我联想到了那些荒芜僵硬未曾开化的处女地。  生理上虽然又恢复了夫妻关系,可心理上一直未能有效沟通。但无论如何韩梅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一个崇拜者,很多时候,她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都会让我很感动。  我和韩梅的xing爱越来越让我感到枯燥无味。我想,这多少与丽丽有关系,丽丽在床上的万种风情一直吸引着我。尽管我明知道那是个陷阱,是个美丽的旋涡,痴迷于这种女人身上,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尽管,每次从丽丽那里出来,我都会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尽管,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都流到了丽丽的腰包,觉得很不值。但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往丽丽那里跑。  就这样,我彻底堕落了,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和番士伟、金鹏混在一起。番士伟身边的女人很多,经常轮番出场。用他的话讲,外面的女人,你不能对她太专一,你一专一她就会依赖你,控制你,那样会很麻烦的。金鹏呢,简直就是个老狐狸,他变着法地给像我这样无法控制自己情欲的男人找小姐,当然,我们每次的饭局都在他的酒店里。  番士伟的潇洒让我很羡慕,但我又无法效仿。说实在的,每个男人,即便他和一个妓女进行一种单纯的xing茭易,像我和丽丽,时间一长,他也希望那个女人的身体是属于他自己的。  有好几次,我去找丽丽时,都在她的家门口遇见了陌生男人。在接下来和丽丽交欢的过程中,我都会产生一丝痛苦和反感,有时候我会草草了事,有时候我会因为嫉妒变本加厉地折磨丽丽。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八章5
一天晚上,因为我的欲望又被韩梅巧妙地拒绝了,我一气之下去找丽丽。在丽丽家的楼梯口,我遇见了从上面下来的一个黑人。  其实,在这个开放的城市里,见到个黑人是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个黑人实在是太黑了,我不知道非洲本土是否有很多这样的黑人,但至少他是我见过的最黑的一个黑人。  我敲了很长时间门,丽丽才懒洋洋地打开,装作一副被我吵醒的状态。  丽丽说:“怎么也不来个电话?我正做着一个好美的梦呢!好可惜呀!被你吵醒了。”  我说:“梦是假的,我来给你送钱是真的,你要哪个?”  丽丽说:“看你说的,于哥,你不来我也会找你的,这几天,我都想你了。”  在这个环境中混时间长了,也什么都明白了,丽丽这些话,对哪个男人都可以说,无非是在说台词。  上床后,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了韩梅,想到了韩梅的纯真。这么想着,我又下意识地看看眼前的丽丽。  此刻,丽丽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宽大的床上,摆弄着引诱我的姿势。  这确实是让男人无法抗拒的一种诱惑,或许这也是我幻象中性生活画面的一个耀眼的光环。如果这个画面出现在我和韩梅莋爱的床上,这些动作和造型都来自于韩梅,那么,我的身心都会被这幅画面的爱融化成袅袅春潮,我会刻不容缓地用我的爱来装点这幅爱情的春宫图,使之更加神秘浪漫。  丽丽的表演虽然也让我性欲的潮水不断高涨,但她的虚情假意她的装腔作势她的为了完成任务,都大大地抹杀了这幅画面的迷人风采。我无法把我大脑中的幻象和眼前的画面融为一体,我生理上的挺拔完全是一种没有希望和寄托的无感情的性欲。  丽丽伴随着动作发出了浑浊银荡的求偶信号,我的性欲因为想到韩梅而产生的摇动也恢复了正常,兽欲排除了我所有的私心杂念,此时我想要的只是“做”,并没有“爱”。  就在我准备进入的时候,丽丽突然间无边地呻吟了起来。这是她惯用的花招,以前,在我还相对单纯的时候,曾经以为这是她的敏感和多情,后来明白了,这种夸大的呻吟完全是丽丽这种女人经过长时间的实践,利用男人的生理特点总结出的经验。她们的目的在于,既能让男人感觉到她们的多情,又能让男人快速完成。男人一旦射了,也就蔫了,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钱赚了到手,然后顺理成章地把男人打发走。接下来吗,可以继续做生意,也可以倒在床上睡觉。  她银荡的呻吟声让我感到很别扭,我气愤地说:“你她妈的不装行不行,我这还没进去呢!”  丽丽说:“呦!于哥,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我说:“你知道吗,今天我才发现,你和我老婆没法相比。你没有那么多情,你在装腔作势。”  丽丽坐了起来,绷着脸说:“于哥,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到我这里来,是来寻欢作乐的,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让你快乐,你在我这里得到了快乐,这是真的吧?至于和你老婆比,我从来都没想过,我是个下贱的女人,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  在具体做的过程中,我一直没办法产生以前的那种亢奋,尽管我也十分努力。临近末尾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丽丽的力不从心。很显然,就在我来之前,她刚做过,我想到了那个黑人。或许是黑人的肤色,或许是非洲流行的疾病,我在恶心的同时体内飞速地蔓延着一种险恶的恐惧。    

《男人本性》第九章1
两周之后,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得了性病。这次再也不是瘙痒那么简单了。奇怪的事,可怕的事情真的来了,我反而镇静了下来。我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治好病。  我向韩梅撒谎说一个单位用我的车去外地,可能一两周之后才能回来。实际上,我真的必须去外地,这种病是不宜见熟人的,在这个城市,我认识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临行之前,我找到了丽丽。我要弄清楚,我的病是从哪里来的。尽管,我能准确无误地确定我的病来源于丽丽,但是我还要当面向她问明白这种病原体的来历。  我问:“丽丽,我于杰对你不错吧?你为什么害我?”  丽丽说:“害你?不会吧,我怎么害你了?”  我说:“你把性病传染给了我。”  丽丽苦笑了一下,说:“我也得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问:“你从哪里得的?”  丽丽说:“这话问的,当然是从嫖客那里得的,也包括你。”  我说:“我这里当然是不可能的。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哪个人传染给你的?”  丽丽说:“你怎么这么单纯,我要知道哪个男人有性病,我还至于得上吗?”  我问:“你接触过黑人吗?”  丽丽说:“我是妓女,我的职业就是卖淫,谁给钱我都干,黑人白人都有过。”  我问:“上次,我来之前你刚送走一个黑人,对吧?”  丽丽说:“让我想想,你上次是——,没错,那个黑人是个船长。”  太可怕了,我用足了力气,煽了丽丽一个耳光:“你她妈的,黑人,船长,很容易和爱滋病联系到一起,你懂吗?”  丽丽用手捂着嘴巴,愤怒地看着我,大声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个妓女,我的职业就是卖淫,用我的身体换钱花。那个黑人,你知道吗,我已经跟他好几年了,我在他身上捞了很多钱,我们家的房子,我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讨老婆的钱,几乎都是从他身上得来的。你要明白,你给我的钱,我都付出了我的肉体服务,你没权利打我,你赶快出去。”  我骂道:“你这个臭婊子。”  丽丽说:“不对,我是妓女。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跟你说过,我是妓女,不是婊子,婊子比我更可恨。我这辈子能沦落为妓女,完全是被一个婊子逼的。”  丽丽的理直气壮让我没了下文。是啊!她是个妓女,从她这里得了病,我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我接受了这个事实的一瞬间,韩梅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站在高高的礁石上随着海浪和风雨前后飘摇,命运逼迫她欲放弃生命的凄美画面在我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我不得不叹息着承认,丽丽和韩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人,她们在面临绝境时表现出来的本质有着天壤之别。  我转身刚要离去,丽丽说:“于哥,回去把病治好,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找我这种女人了。跟你说句心里话,我刚干这种职业的时候,也是很善良的,慢慢地,接触的人遇到的事多了就什么都变了,变得完全不是过去的自己了。女人混到我这个份上,没办法再讲什么道德了。你应该清楚,我整天都接触一些什么人,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教育我撒谎、作戏、恶毒。”  丽丽的话使我莫名其妙地产生一阵酸楚,我沉痛地说:“为什么要干这个?”  丽丽说:“你以为我喜欢干?有时候,钱会逼得人无路可走,我不得不卖笑,卖青春。你还不完全懂得一个女人的性欲,一个女人,一天之内跟几个,甚至是十几个男人莋爱,哪里还有什么情了,完全是在演戏,忍着肉体上的疼痛在演戏。”  我说:“不能停止吗?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干个正当职业。”  丽丽说:“开始干这种事是为了家,为了帮家里度过难关,为了父母能够少一点愁眉苦脸,就在一念之差卖了自己。就在最近,我忽然明白了,干了这个职业,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人相信我了。不瞒你说,就在两个月前,我在这里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我哥哥下了命令,不许我回家过春节。”  我听了之后心里很难过,没等丽丽再说下去,我急忙出了她的家门。    

《男人本性》第九章2
从丽丽家出来,我感到浑身无力,坐在车里,恐怖在体内画着圈放大。冷静下来回忆着这几个月的龌龊行为,突然之间觉得对自己非常陌生,甚至有些不相信那些丑陋的行为都是自己的所为。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撒在我的脸上,使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我已经习惯了漆黑的夜晚和丽丽屋里的淫秽浪荡,我浑身上下的丑陋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像细菌遇到紫外线一样疼痛难忍。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要逃离,我怕见到往日熟悉的一切事物。  笔直宽敞的大道,清新凉爽的空气,温暖明快的阳光都无法洗刷我体内的污浊。说不上是惆怅是悔恨还是对性病的恐惧,此时,我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开着车载着一百六十斤的肉体飞速地奔驰在通往郊区的大道上。  清凉的海风透过车窗在车内来回扫荡着,但我的体温还在不断地升高,好像我的整个躯体已经成了某种病毒的生息繁衍之地。  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目标,我茫然地沿着大道奔跑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发酵得仿佛撕裂了血管壁,浑浊地在体内游荡着。  我来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荒郊野外,四周除了茫茫的原野和陡峭的山脉,连一个家养的动物都看不到。或许,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只有这样的境地才能让我感到安全一些。  我茫然地坐在车里,恐惧、悔恨、病毒一起在我体内翻江倒海,我感到我的皮肤已经无力包裹我几乎要腐烂的身躯。我拿出了水果刀,在我左手的手掌上猛划一刀,把手伸出车窗外,鲜红的血液顺着我的手掌流淌到了地上。  我闭上眼睛,心想,就让它流吧,谁知道这血液中到底有多少病毒!除了简单的性病,那个黑人,会不会带给我更顽固的病毒?  我就这么沿着这个思路一直想着,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在苍凉和无望的环绕中,我真希望能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静静地死去,可身体里的恐惧却在不停地告诉我我的求生欲望是多么强烈。  我睁开眼睛看看伸到车窗外的手,血液早就停止了下流,我手掌上和地下凝固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紫色。望着这变了态的血液,我好像闻到了病毒的味道,是那种让人作呕的银荡味道。  一种带着鄙夷的悔恨在我澎湃的心脏里挣扎着覆盖了我所有的欲望,我期望我得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性病,我用我今后灭绝一切性欲为代价,企求上天保佑这该死的性病早一天离开我的身体。    

《男人本性》第九章3
我来到了距滨海市五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小县城,找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医院。  病人到医院看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平日里,或者陪伴家人,或者自己也常和医院打交道,从来都是坦然自若的。  这次却不一样,尽管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没一个人认识我,可我还是像一个贼一样偷偷地溜进医院,进了医院的大门之后就劲力低着头。  我不敢向任何人打听“性病诊室”在几楼。我像巡逻似地寻找,从一楼到二楼又到三楼。在三楼的右侧,很远我就看到了前面的门牌上挂着“性病专科”的字样。很明显,来这里就诊的人寥寥无几。  看到这几个字,我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好像一个弓虽.女干犯被送上法庭,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判一样。我不停地回顾着身前身后,终于,没人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了性病诊室,连门也没敲。  里面只有一个医生,正闲着没事看报纸。可能我慌张的神态让他感到滑稽可笑,他笑着说:“呵,小伙子,怎么了?后面有追兵?”他说话的态度非常友好。  我支吾着很尴尬地看着他。  医生什么都没问,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给我做了检查。然后很职业地说:“淋病。不用害怕,很好治的。”  我本以为医生会问我很多问题,诸如,你的病是怎么得的?你都接触了一些什么人?到涩情场所去过?和三陪小姐发生过性关系?  可他什么都没问,这让我的尴尬在他的和颜悦色中得到了一些缓解。我在心里重复着医生的话——淋病。不用害怕,很好治的。  一丝庆幸和安慰爬上了我的心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谢天谢地。  接下来就更顺利了,按经验,医生需要开处方,我需要划价、交款、取药,然后到输液室打针,可实际情况是我根本就不需要走出这个房间,一切都解决了。  我想这可能是医院充分考虑到性病患者的思想顾虑,才这么通情达理地大开方便之门吧!  我低着头走出医院大门,直觉让我感到我身后有很多人正在用鄙视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着我这个性病患者。我忐忑不安地径直走进了附近的一个超市,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透过车窗,这个破旧的医院很温和地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由衷地对它产生了一种亲切之感,似乎在我孤独凄楚惶恐不安的此时,只有这个医院和这里的医生才能拯救我的灵魂和肉体。  在一个僻静的小旅店的一个幽暗的房间里,我一住就是两周。除了必须出去解决的问题,我几乎足不出户。我要么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检查我生了病的性器官,要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在大脑里把自己的病情无限度的扩大,设计出很多可怕的后果,最终发展到令我毛骨悚然的程度,我又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缓和我的思维,于是很多侥幸的事情又使我紧张颓废的神经在接近绝望的时候起死回生。  我就这样杯弓蛇影般地折磨着自己,直到我思维的车轮实在无力运转时,才可能在昏昏沉沉之中勉强入睡。然而,即便在睡梦中,恐惧也不会轻而易举地饶过我,很多时候我刚刚入睡,噩梦就像幽灵一样无孔不入地进入了我的睡眠细胞里对我进行无休无止地吵闹,使我夜不能寐。  两周后,当我被自制的恐惧折磨得近乎心力衰竭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的病完全好了。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性器官,我心想,肉体上的疾病也许完全好了,但我精神上的恐惧和担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饶恕我的过错!这可能就是性病的后遗症吧。    

《男人本性》第十章1
我回到家,家里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韩梅对我的态度还是老样子。  在小县城治病那些天,在惊恐和悔恨的折磨中,我就痛下决心,等我的病好了,等我重新回到我的生活中,我一定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番士伟,金鹏这样的人彻底脱离关系,不管用多长时间,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和韩梅重归于好。  我重新做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晚班车包了出去,每天早早回家,和韩梅一起买菜做饭。开始那一阵子,对于我的突然改变,韩梅好像有些不太习惯,我们之间也好像无话可说;一段时间后,在我死皮赖脸地努力下,我和韩梅之间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和颜悦色、情投意合;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和谐恩爱的夫妻,就连我父母,我姐姐,都一直为我们的和谐恩爱而庆幸。  但是,我和韩梅的内心都很清楚,前一段时间我的胡作非为就像一条流沙河一样横亘在我们感情的中间,使我们无法从根本上化解我们心灵上的隔阂。  但无论怎样,我们的关系毕竟又进入了良性循环阶段,这样的成绩我还是很欣慰的。我和韩梅又可以心平气和地讲话,又可以手挽着手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大街上、出现在我的家人和亲戚朋友们面前。当然,在韩梅面前,我又恢复了低三下四,又压低了声调说话。  由于我的性病后遗症一直未能烟消云散,重归于好之后我和韩梅很少莋爱,我想少一次莋爱就少一次把我身上万一存在的恶性病毒传染给韩梅的机会。好在只要我不主动,韩梅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两个月后,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反映,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我压制下去的对xing爱的渴望又重新在体内复活了,渴望爱和被爱的细胞像春潮一样融化着我身心的寒冬,从沉睡中苏醒的xing爱的欲望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在我体内飞速诞生,它们竭力催促着我改变自己改变韩梅。  这种感觉一旦重现,那种我与生俱来的浪漫情怀就像旋风一样冲击着我的身心,我幻想着我和韩梅灵魂与肉体交织在一起的xing爱:  啊!太美了!  在我们温馨舒适春潮荡漾的大床上,我和韩梅两个年轻多情的身躯躺在一个被窝里,互相用心用爱抚摸着亲吻着欣赏着对方的身体。在这种特殊的带着浓浓爱意的身体语言的爱抚中,我们情不自禁地融合到一起。我们灵魂深处那些对对方真诚深厚的爱欢快地在我们的耳畔唱着悠扬的情歌,我们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真谛,一切都是真情实感,一切都是无忧无虑的。  在xing爱的颠峰中,我们心灵中那匹共同的爱情骏马从彩云的上端奔腾而下来到我们正在莋爱的大床上,载着我们圣洁的灵魂腾空而起,在白云、山脉和田野中缥缈而行,或许经过了雪域高原的洗礼,这匹爱情的骏马把我们带到了一片自由的天空。  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中白云飘动彩霞飞舞,低头俯视绿草如茵碧波万顷山花烂漫清香宜人。啊!我们享受到了从精神到肉体完全轻松的xing爱。我们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空幽雅地飘动着。  在这种神秘的舒适从波峰向波谷缓慢滑落的过程中,xing爱的骏马在一点一点地降落,草原的清香沁人心脾。我们跳下马背和绿草接吻和山花拥抱,追逐着奔跑着嬉戏着,欢乐使我们拥抱着沉醉在一起。  当我们从沉醉中清醒的时候,疲惫的我的怀里躺着同样疲惫的韩梅,我欢欣喜悦地说:“梅梅,你真好,你让我有这么好的感受”。韩梅甜美羞涩地说:“于杰,你真好,我好爱你。”  再后来,两个被爱情折磨得四肢疲倦的身体相拥而眠,直到早上起床时,那种xing爱的余温还挂在我们脸上。  哦!原来这样的愿望一天都没离开我的身体,我是多么渴望能拥有这样的爱情啊!那个很多年前就形成在我大脑里的幻象又在竭力地催促我把它变成现实了!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章2(1)
我翻开日历,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定做了一床绿草如茵山花烂漫的大被子。晚上睡觉前,我趁韩梅在收拾厨房的时候,把这床多情多意的大被子满心欢喜地铺在了我们的大床上。  灯光下,这如茵的绿草,这烂漫的山花,好美呀!看着它,我不禁闭上眼睛,让幻觉带着我感受一番我一直追寻的xing爱圣地——那圣洁缥缈的草原上空。  我到厨房抱起了还在忙碌的韩梅,附在她耳边说:“梅梅,不干了,好吗?我要亲你。”  韩梅挣扎着说:“你干什么?我这还没干完呢。”  她很倔强地脱离了我的怀抱,继续干她的活。她的拒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热情和浪漫也随着她的忙碌在一点点地流失。  好不容易,韩梅把她要干的活都干完了。她到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我也跟了进去,看她一切就绪后,趁她没注意,我又把她抱了起来。  我温和地说:“梅梅,我爱你。”  韩梅挣扎着说:“放下我,这多别扭,我自己走,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抱得更紧了,情真意切地说:“梅梅,我们还这么年轻,我觉得我们俩应该调整一下,我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韩梅还在挣扎着,面露不悦地说:“我们的生活怎么了?你又在想什么洋玩意儿?”  我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和她发生争执,我要让她快点看到那床大被子,或许那多情的色彩同样也能让她陶醉。但是,当我把她抱到床上,当她看到那床大被子的时候,她说出的第一句就让我很失望。她说:“这是你买的?咱们家有那么多被子,你怎么还买?”  我说:“这是床双人被,咱们家的都是单人的。”  她说:“两个人睡在一起很不舒服的。”  我的浪漫和热情几乎都被她这两句话淹没了,甚至连莋爱的欲望都没了。过了一会儿,我看着韩梅那张俊秀的脸和这床热情洋溢的被子,爱情使我的浪漫和向往又复活了一些。  我说:“梅梅,请你相信,我一直都非常爱你。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有时候,我在外面遇到一些麻烦事,心情很不好,可当我回到家里,一眼看到你,顿时就觉得心里一亮,感觉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你再能抽出点时间拥抱我一下,亲我一下,我恐怕都会幸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我的话让韩梅有些感动,她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其实你这个人除了脾气不太好,其它什么都很好。”  我很喜欢她用这种语调和我说话,真希望她能再娇柔一些。我觉得这样才有情调,才有利于培植我们的爱情,她才更像个女人,我也才能更像个男人。  我说:“你真的知道我非常爱你吗?”  韩梅说:“有时候能感觉到,有时候感觉不到。”  我说:“那好吧,从今天开始,我要每时每刻都让你感觉到我是非常爱你的。”  韩梅说:“好啊!”  我看到她正在逐渐地被我的浪漫情调感染着,心情非常舒畅,便趁热打铁地说:“梅梅,我的小宝贝,我每时每刻爱你,就从现在开始吧!”  我边说边帮她脱内衣,她却生硬地阻止着我说:“不用你,我自己来。”  她生硬的语气犹如温室里突然窜进一阵寒风一样影响着我正在高涨的情欲,但我能理解她,或许我以前的野蛮让她还在耿耿于怀。  当我们俩各自脱光了衣服,躺在这床我新买来的大被子里的时候,我的情欲又回到了上升通道。为了防止我体内的激情流失,我紧紧地抱住韩梅,用刻意的热情亲吻着她的身体。  可能是我的力气太大了,韩梅有些气恼地说:“别这样,你想要就快点吧,明天还上班呢。”  她的这句气恼催促的话让我刚刚扭转的情欲顿时又转入了下降通道,甚至连热情也没了。我讨厌这样的莋爱,没有任何温存的情调,像例行公事一样。  当我的情欲接近波谷的时候,我甚至想放弃这次莋爱,可转念一想,在这个问题上韩梅一直是这样的,想要改变她,岂能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于是我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很耐心地亲吻着韩梅,并含糊着说:“梅梅,对我好点,搂着我。”  韩梅把两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后背上,机械得没有任何动作。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努力,用爱感动她,她一定会改变的。  韩梅又在催促,当然她这种催促不是情入深处无法控制的那种催促,这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一种催促。  在她的催促中我进入了,可这种像执行任务似的进入给我带来的感受和我所期望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别扭。我觉得我们这不像是在莋爱,这只是我排除体内米青.液涨满的一种方式。莋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应该是两个人互相爱抚到不能自已的产物。  整个过程,又是我一个人的运动过程。韩梅放在我后背上的双手似乎很累了,不经意中滑落在了床上。她就像一个会呼吸的物体一样,忍耐着我的操作,不时地还加上一句:“快点吧,今天你是怎么了?没完没了的。”  说真的,在这种气氛之中莋爱,我感到韩梅好像是在受罪,而我又像极了一个罪犯。我真想快点完成,可惜,我的情欲已经不听我大脑的调遣了,它正在随着我的体力一起消耗。    

《男人本性》第十章2(2)
我闭上眼睛在幻想中努力着,集中精力来完成这个任务,我期望在我意识的洪流中能够显现出那个缥缈的大草原。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连那个草原的边缘都没到达,我就射了。是在瞬间完成的,除了一阵快感之外,没有任何特殊的感受。  事后,可能是这种短暂的快感离我所期望的缥缈缠绵的意境相差甚远的缘故,一种不舒服,不满足,失望,失落、沮丧的感受一起不留任何情面地袭击着我委屈的身体,我忽然觉得这样的xing爱对我和韩梅其实都很痛苦。  半夜里,当我从阴差阳错的梦中醒来时,发现韩梅已经脱离了我的怀抱,脱离了我们两个人共用的大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她拿来了自己的被子,进了自己的被窝,孤零零地躺在床的一边。  我的睡意被这幅冷清疏远的画面无情地赶走了,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经过了这么多事,特别是经历了丽丽的身体,我确信,我非常爱韩梅。这个我小时候幻想过的,长大以后寻觅过的,现在躺在我床上的,让我着魔,令我心碎的女人,都是韩梅。我期望我幻象中所有的美好都能和这个女人拴到一起,希望和她一起分享。那么,韩梅对我怎么样呢?记得她亲口说过她还是很喜欢我的。结婚这么长时间,她对我的关心照顾一直是无微不至,难道,这里面就没有爱情的成分吗?我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我只知道得到她我并不很幸福。  第二天,我把那床我寄托着无限柔情和希望的大被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衣柜的最上面。因为,我对它寄托的希望太大了,我不想一个人盖着它亵渎我们的爱情,我期望有一天韩梅能够突然改变,变成和我一样需要这床被子。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章3
从这以后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坚持着每天晚上早早回家,和韩梅一起操持家务。尽管我的家务活干得很不地道,韩梅有时候瞧不上,她常说:“就这么点活,我一个人来干,你去看电视吧。”可是我想,一个家庭的最初就是由两个人组成的,这两个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应该默契和谐,其乐融融。再说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干家务,也是增进我们之间感情的一种方式。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韩梅在干家务方面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从表面上看,任何人都会认为我们是一对无比幸福的恩爱夫妻。但是在床上,我们的爱情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尽管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韩梅依然如故地沿袭着她的被动,一直像我的一个发泄工具。至于我崇尚的身体语言的爱抚就更不用说了,韩梅始终排斥这些缠绵的多余动作,或许在她心里,这都是一些对生活毫无意义的累赘。  很多次,在完事之后,韩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望着黑洞洞的房间,我百般惆怅,无法入眠,仿佛我的xing爱世界里已经穷困潦倒苍白一片了。我也曾经无数次劝慰自己说:“韩梅除了这件事,其它方面都很优秀,应该知足了”。但是,我身体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希望我能拥有一些实实在在的幸福。”  说真的,我非常佩服那些在感情方面拿得起来放得下的男人,他们视找小姐为儿戏,事后说起来犹如谈论别人的故事。但我却不能,我无法把性和爱分开享用,以前每次跟丽丽交欢时,除了那一阵生理上的痛快之外,我几乎没有其它的愉悦之感。事后,当我的灵魂又把我从动物世界带到人类文明时,我便很自然地拿丽丽的狂热和虚假与韩梅的冷漠和真诚相比较。当我意识到我的所作所为只能使我幻象中那多姿多彩的爱情离我越来越远时,我的心就会在顷刻间蒙上一层清冷的寒霜,产生莫名的痛楚。一时间,悔恨,自责,失落,沮丧、迷茫一起像带着盐分的潮水一样袭击着我的累累伤痕,我幻象中的爱情被吹打得支离破碎。我孤零零地眼看着那幅美丽的画面被我亲手撕成了若干个碎片,我茫然不知所措,犹如寒冬里荒凉的原野中一只离群的迷途羔羊无法抉择前进方向一般痛苦不堪。就是那个迷人的旋涡在事后回想起来,也会让我产生不尽的迷惑和恐怖。  我不是一个猎奇的男人,没有对女人多多亦善的心理要求,我只希望我的爱情能够完美一些。我从心理和生理上全心全意爱着的应该是同一个女人,同时,我也要求我爱的这个女人也能从心理和生理上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我爱她的全部,她的容貌、品行和身体,同时我也希望她能够爱我的一切,我的优点,不足,也包括爱我的身体。  我一直渴望得到我梦幻中那种浪漫的爱情,为了那种甜蜜那种温馨那种缥缈那种和韩梅交织在一起驰骋在广阔草原上空的浪漫情怀,我一直竭尽全力地制造机会培养韩梅的情趣。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章4(1)
春天又来了,万事万物都因为这春的气息沁入了心脾,而产生了一种原始的从根部诞生的蓬勃生机,古老的山川河流大海都在春风中洋溢着它们无限的生命力,人和动物都无法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默守陈规。  那天,正好是一个星期天,我送一个长途乘客归来时路过一片青山。当我行至山脚下时,情不自禁地被眼前明媚秀丽的景致吸引住了。虽然滨海到处都是青山秀水,但这一片山林的自然风光简直是美不胜收,让人望而惊叹。  站在山脚下笼统地眺望,云雾缥缈着自山顶倾斜而下,飘飘悠悠动动荡荡,和山顶的植被形成了一幅飘动的画面。揉揉眼睛,仔细再看看,驻扎在山坡上的各种植物,宛如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玉带包裹着山峦,层次分明,犹如人工种植一般,使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我驻足于山脚下,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陶醉与此,纯净的天然风光洗涤着我从尘世带来的污浊的灵魂。啊!一股久违的清新流入了我的身心,我好像又回到了浪漫无瑕幻象纯真的少年时代。感受着大自然的纯净,突然之间在我美妙绝伦的幻象中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韩梅。  哦!在这万物复苏生机昂然的春天,连动物体内都装满了发情的因子,难道,在这一片令人叹绝的自然风光中,韩梅能不情趣横生吗?  我给韩梅打了个电话,她正好在家。我说:“梅梅,在家等着我,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韩梅说:“我正在给奶奶包饺子呢。”  “给奶奶包饺子呢”,我心里一热。韩梅是个集中国传统女性的勤劳、善良、贤惠等优秀品德于一身的女人。如果,她能再开化一些再浪漫一些,那她就是我幻象中那个完美的女人。  我说:“什么都得让路,这是个人间仙境,你来了就知道它有多美了。”  韩梅还想说什么,我收了线。  一个小时之后,我把韩梅带到了这个人间仙境。  这里不是旅游胜地,还没来得及开发,一切都是纯天然的。这里静谧得除了当地几个农民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人。  我和韩梅手牵着手悠闲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小路两边的树冠几乎合为一体遮挡在我们的头顶上。这种自然风光让我心旷神怡,使我产生一种返璞归真、回归原始的感觉。  韩梅拍着手说:“啊!太美了!”  我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讨好地说:“梅梅,怎么样,你老公我是不是真心爱你?见到这么一片美丽的风景,都不忍心自己独自欣赏,跑这么远的路接你过来,分一半给你。”  韩梅微笑着说:“你可能是觉得一个人没趣吧!”  我们继续沿着山间小路前行,两边的植物不断地变换着品种。偶尔,一两只山鸡发出清脆的叫声逃离了我们的视野,韩梅也跟着大呼小叫。我似乎看到了希望——韩梅正在变成一个活泼可爱风情万种的少女,她被大自然陶醉了,她少女的情怀正在春光的融化中苏醒。  忽然,树丛中射进大片开阔的光线,前面出现了一个起伏很小的山坡。山坡上稀疏的树林里,几头稀里糊涂的母牛正在低头吃草,母牛上方的树梢上,两只聪明伶俐的喜鹊正在唧唧喳喳地卿卿我我。  我看看母牛,又望望喜鹊,触景生情,意味深长地说:“梅梅,你觉得山坡上的母牛和喜鹊谁活得更快乐一些?”  韩梅怪怪地看着我说:“我看他们活得都挺快乐,是你不快乐吧?”  我说:“梅梅,其实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我很爱你。但是,我总感觉我们的生活中缺乏点情调。”  韩梅说:“你太不实际了。你凭心而论,我还有哪一点做得不好?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我对你,对你们全家,我都已经尽力了。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我说:“你理解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看这些母牛,它们整天就知道低头吃草和倒下来睡觉,它们一生中眼睛始终离不开地面,你不觉得它们的生活太乏味了吗?你再看看喜鹊,每天成双成对相依相伴欢天喜地缠缠绵绵地飞行在天空中或者落在树梢上,就连它们的窝都搭在高高的树上,你想想,它们的一生,活得有多好。你想像母牛一样,还是像喜鹊一样过一生呢?”  韩梅说:“我既不是母牛也不是喜鹊,我是人。我觉得你脑袋里好像进了水。”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我怕破坏了我们的好心情,那样的话,太对不起这一片大好的风光了。  接下来还是比较愉快的,韩梅喜欢野花,我们走了很远的山路,采集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接近傍晚的时候,我们下了山,回到车里。  车内的鲜花争奇斗艳清香宜人,韩梅坐在我身边含笑不语仪静体闲。我回头看看后座上那些张着笑脸的鲜花,又仔细端详着我身边的韩梅,顿时怡情悦性。  韩梅羞涩地和我对视一笑,说:“开车呀,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我伸出右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心潮澎湃地说:“这车里,有鲜花有美女,我陶醉了,我要亲你。”  韩梅急忙把两只手伸展在胸前,做出阻挡我的姿势,嗔怪着说:“你别闹了,让别人看见,成什么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章4(2)
我胸有成竹地说:“这里没有别人。”然后握住了她放在胸前的两只手。  韩梅有些急了,一本正经地注视着我,阴沉着说:“于杰,不是我说你,你有点不正常。很长时间了,我就发现你总学着电视中那一套。那些电视剧都是假的,我们是普通人,不是演员,我们还是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在回家的路中,我的心情很不好,韩梅说的没错,我们只是普通人,可是我觉得正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才最有资格追求爱情的完美。世界上有些人是不配得到完美的爱情的,像那些对金钱和名利的追求不择一切手段的人,他们就不配得到真正的爱情。  我的原计划是这样的:  在这春光迷人山川秀丽的人间仙境里游览,韩梅的身心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感染。我和她相拥着、追逐着,在山间小路上、在山野中亲吻着,融化在这融融春意之中;然后呢,韩梅像一个花仙子一样到处采集着野花,我的胸前变成了一座五颜六色的花山;我们回到车里,余兴未尽,韩梅会说:“我要生活永远这么美好!”在我的挑逗下,在鲜花的清香中,韩梅产生了浪漫的激情,我们长时间拥抱、接吻;晚饭后,我和韩梅逐个房间欣赏着她的插花艺术,回想着白天的浪漫,我抱起韩梅回到卧室,韩梅拿出了那床多情的大被子;然后便是我一直渴望的xing爱。  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  回到家里以后,韩梅除了对那些花感情趣之外,其余的好像很本就没发生过;晚饭后,她照例收拾屋子到很晚;上床以后,我刚要有所动作,她说:“不要了吧,我太累了。”  我躺在沐浴着朦胧月光的床上,回想着韩梅说“不要了吧,我太累了”这句话时那木然的表情,一阵失去希望的惆怅在瞬间包围着我的躯体,顿时,一种彻骨的悲凉让我的心灵哭泣不止。我只能劝慰自己,还是面对现实吧!我的幻象或许太浪漫了,根本就不适用于现实的夫妻生活。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章5
日子一天天无精打采地从我的眼前溜走,不知从哪一天起,我突然发现自己变老了,浑身上下老气横秋,以往那种激情早已枯黄萎顿,就连试图开化韩梅的欲望都消失了。  我仿佛活的不是我自己,我似乎只是一个躯壳在人群中晃动。我强迫自己放弃一切幻想,过实实在在的生活。我把生活的砝码不断加重,后来让我感到我的身上除了责任还是责任,除了义务还是义务,我脑子里每天只想两个字——赚钱。  最可怕的是,我胸膛之中那颗太阳早已彻底淹没于我惆怅的心潮之中。太阳带走了所有的光亮和能量,使我的心灵一片漆黑。我每天都很疲惫,从精神到肉体的疲惫。  我想起了老李很早以前说过的,后来又被他否定的一句话:“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是男人产生激情和动力的源泉。”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年轻的身体是指什么,但它绝不仅仅指女人的生理年龄。  偶尔,夜深人静时,在我的梦里,或者在我朦胧的意识里,经常出现我和韩梅初遇那一段时间我的满足我的快乐和我的忘乎所以。那时候,我衡量女人的标准和常人一样,我认为韩梅是完美无缺的,外表美,心灵美。如果现在再让我对女人的美下一个定义,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现在我会这样回答:一个真正完美的女人,除了以上两点以为外,至少还要加上一点,那就是在床上在她情人的眼里和心里,她同样是美好的。  当我精神上的疲惫发展到接近极至的时候,我枯萎的肉体时常强迫我的思维在夜深人静时产生幻象。很多次,在我遐想的思维中,让我恐惧的丽丽又出现了。当然,对于丽丽这个人,想起来我还是很厌恶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出现。我经常把她虚伪的动作和喊叫加到韩梅对我的真实的xing爱中。这么思想着,那个性的旋涡又飘到了我头顶的上方。但我并不恐惧,因为制造这个旋涡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韩梅,并且,这个旋涡是向上旋转的,在旋转的过程中逐渐化作五彩缤纷婀娜多姿的云团,这些云团袅袅地飘动在碧波浩淼的爱情圣地上空,和青草、鲜花、空气融为一体。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1
我雇佣的夜班司机因为身体的突然不适终止了我们的合作。我本想再雇佣一个,可是一想到每天早早回家,和韩梅像一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那样干干巴巴地相守着,死气沉沉默守陈规地在床上各自为营各想心事,就无法心平气和。我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在委屈自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和青春,觉得这样的夜晚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想再继续这种让我的精神和肉体都加速衰老的生活,但又不忍心半宿半夜地让韩梅一个人独守空房,为我担惊受怕。  后来我和韩梅商量后决定左右兼顾,晚上十点钟以前我必须回家,不跑长途,不出城,不去偏僻的地方。  出租车这一行本身就是个体经营的行业,尽管整天和人打交道,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很孤独,尤其是现在行业不景气,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因为赚钱的困难在孤独中夹杂着一些气恼,像我这样不能自控的人就更严重了。这时候,实在需要爱情的力量来填补我体内的空虚来振作我萎靡的精神来激励我创造生活的勇气。  或许是幻象中的爱情一直未能实现,我比别人更多了一些孤独之感,尤其是晚上没活干的时候,我经常感到非常孤独,一种由心底里发出的带着凄凉的孤独随着我的血液向全身散发。这种孤独在散发的过程中,会逐渐侵入我的神经系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立即捂住胸口,长长地重重地叹一口气,接下来,我的全部感知神经都被我呼出的气体感染了,体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人们都说心中有爱永远都不会孤独。或许是我对爱的需求量太大,所以才会经常感到孤独。  当孤独折磨得我心慌意乱的时候,我就会匆忙地给韩梅打个电话。如果,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亲切的嘱咐和问候,我的心情就会豁然舒畅,空荡孤寂的心里会被这种温暖的爱烘烤得暖洋洋的;如果,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应付和冷漠,我就会越发沮丧,空洞的心在沮丧中沉沦到谷底。这时候,很多失落的往事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让我承受一个失败男人的撕心裂肺,我刻骨铭心地爱上一个女人,却一直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2(1)
正当我为生意不好和我的孤独空虚而愁眉不展时,老李来电话告诉我说,陆显东的车丢了,准备让我给他服务几个月,报酬相当优厚,而且闲暇时间我还可以继续跑出租。  我非常高兴,我的高兴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也有我压抑已久的灵魂需要解脱的渴望。  很长时间了,我虽然强迫自己不接触任何可以制造感情外流的环境,每天和韩梅厮守在一起,可这种无味的厮守很多时候都会使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对生活的不满和失望。  在我自我束缚的灵魂里一直有一种试图解脱的欲望,尽管我无数次压抑着这种欲望,企图把它消灭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之中,但它却有顽强的生命力,在我意志稍微脆弱的时候,它便像野草一样突然窜到我的头顶,熄灭我软弱的意志。  我的生活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时常跟着陆显东和老李奔波于生意场和酒席之间。陆显东和老李都没把我当成一个纯粹的司机来看待,他们把我当成了朋友,每次酒宴都落不下我。  当然,我们也没少谈论女人。现在,在女人这个问题上,老李是非常理性的。陆显东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记得前些年陆显东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另类,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脑子里只有两样东西:做生意和他的老婆孩子。那时候,我很敬佩陆显东,甚至把自己将来的情感生活设定和他一样。可是现在,他完全变了,只要一提起女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气恼,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女人的心太狠毒。古人说的对,天下最毒莫过于妇人心。  后来,老李偷偷警告我说:“你千万不能在东子面前问起他的家事。”  我问:“为什么?”  老李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东子更窝囊的男人了。要说男人对爱情的忠贞,东子应属一流的。然而,命运却偏偏跟这样的情种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前年,东子十八岁的儿子突然得了阑尾炎,做手术化验血型时出了破绽,他儿子是A型血,按他和他老婆的血型组合是不可能生出一个A型血的孩子。东子当时就傻了眼,这个孩子怎么会错呢?当初这个孩子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降生了。出生以后一直是由东子的母亲照看,没有被医院和别人调包的可能。”  我惊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李接着说:“这个时候,东子才开始重视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一些蹊跷的事情。东子和他老婆是自由恋爱,婚后时间不长,东子的单位就让他当业务员,全国各地跑业务。在当时,干业务员是很实惠的。东子非常爱他老婆,他们结婚那天,他就发过誓就是拼了自己命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业务员的任命,东子认为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半年后的某一天,东子正在南方出差,家里突然来电话说他老婆病了,让他马上回去。可当东子到家的时候,并没看出他老婆有什么大病,他又赶紧回到南方。时间不长,他老婆怀孕了。她怀孕以后反应很强烈,东子不在家的时候,她的一个同学经常过来照顾她。尽管很多人提醒过东子,说他老婆和这个同学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东子对他老婆的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他相信她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在以后的生活中,东子几乎经常不在家,他老婆的同学一直没结婚,而且对他们的儿子特别好。”  我说:“我真不明白,东哥在生意场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这个问题上怎么这么糊涂?”  老李说:“男人在感情方面的智商是很低的,尤其是痴情男人遇上花言巧语善于做戏的女人。尽管后来的亲子鉴定证明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东子的,他老婆也承认了,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说,她是因为忍受不了一个人在家的寂寞才移情别恋的,当她发现自己在东子不在家的时候怀孕了,就急忙把东子招了回来,以掩盖这一丑陋的事实。但是,十八年的父子感情太深了,更何况,东子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的老婆孩子。一段时间里,东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忍心伤害那个孩子,一直没有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孩子。可是,十八岁孩子的智商有时候已经超过了大人,他从大人们的言语中听出了弥端。东子走后,那孩子无意中撞见了他母亲和他亲生父亲正在交欢的场面。孩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三个多月。冷静之后,东子离了婚,一个人回到了滨海。”  老李的话让我气愤得浑身战栗,命运对陆显东太不公平了。我说:“真他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老李说:“女人多数都很善良,可惜的是,很多善良的女人只会当实实在在的有时候还让男人产生反感的贤妻良母,却不会花言巧语笼络男人的心。你还年轻啊,娶到韩梅那么好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我很清楚老李这是话里有话,他分明已经听说了前一段时间我和丽丽的事,他这是在暗示我。  我说:“谢谢你了!”  老李说:“你应该感谢上苍的安排。现在的年轻女孩身上能保留像韩梅那么多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已经不多了。”  其实,老李的话我都懂,我非常清楚自己,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能娶到韩梅,那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我无数次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要珍惜韩梅,可是我体内偏偏有些元素无休无止地和我作对,它们气急败坏地破坏着我用理智笼罩在它们身上的网,有时候对于它们的无理取闹我束手无策。特别是在我渴望过多或者意志薄弱的时候,它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在我的体内延伸着它们的触角,向我声嘶力竭地述说它们的压抑和不满。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2(2)
这种声音像子夜冗长的钟声一样很长时间在我的耳畔回荡,扰乱我枯寂麻木的神经系统,使我坐卧不安心烦意乱,我似乎看到了它们张牙舞爪的狰狞丑态,一种触目惊心之感让我的灵魂随之痛苦地颤动。我担心,哪一天我的感性完全战胜了理性,我又恢复了混蛋的本来面目,我现有的生活就会像一块薄脆的玻璃一样不堪承受来自外力的一击。  但是,让我安心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在我灵魂的最深处,制约我、影响我、让我失眠、使我惆怅、令我牵肠挂肚的女人依然是韩梅。尽管,和老李他们在一起,我有无数次机会接触到那些对我有意暗送秋波的女人,但有了丽丽的教训之后,这些过夜生活的女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同时,她们的不拘小节和张狂不羁又衬托出了韩梅的贤惠和高雅,使我不知不觉地对韩梅的敬意和欣赏又增添了几分。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3(1)
当然,我对韩梅的爱并非只表现在口头上,大到上下班的安全问题,小到她喜欢的服装颜色和她在饮食上的喜好,我都事无巨细关心备至。当我看到韩梅喜欢的服装款式和颜色在别的女人身上大显风采的时候,我就会想方设法探听到那种服装的来源渠道,费尽心机地弄来一套穿在韩梅身上;至于饮食方面那就更方便了,只要是我买菜,我的选择目标都是韩梅喜欢吃的。有时候,桌上摆着一道我和韩梅都喜欢吃的菜,我就会心猿意马地吃别的菜,津津乐道地看着韩梅吃,直到韩梅放下了筷子,我才能开始我的狼吞虎咽。  开阔眼界以后,那种试图开化韩梅的欲望又重新在我体内蠢蠢欲动。我固执地认为,韩梅之所以对我冷淡,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爱上我。我要用我的爱融化她,让她感动,让她明白我对她的痴心,让她全心全意地爱上我。  有一天,老李请客户吃饭,那位客户点了一道拔丝地瓜。菜一上来,那种甜丝丝蜜茸茸的感觉立刻使我想到了韩梅。韩梅对吃的没有特别的挑剔,却偏偏喜欢吃拔丝地瓜。我谎称到车上拿点东西,离开了酒席吩咐厨房快速给我做一盘拔丝地瓜。  我电话告诉韩梅不要吃饭,等着我的拔丝地瓜。做好了之后,我用塑料袋小心地把盘子蒙上,开车飞了似的奔往家里。一路上,我一直担心这道菜会报废,因为拔丝地瓜这道菜必须趁热吃,凉了是没法吃的。  门刚一打开,韩梅就像一个馋猫似的带着感激的微笑拿起一块拖着长丝的拔丝地瓜放到了嘴里,满意地说:“太好吃了。你真好!谢谢你。”  我趁机说:“怎么谢我?”  韩梅瞟了我一眼,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我回来的时候,老李说:“你去拿什么东西?就是去买,这么长时间,也早就回来了。得罚你酒。”  我因为惦记着回去和韩梅的柔情蜜夜,说什么都不肯多喝一点。老李说:“于杰凭你的酒量怎么能喝这么一点,我还指望你陪好客人呢。你尽管放心喝,晚上没有出车的任务。”  我说:“今天我只能让你失望了,老婆有令,不许多喝。”  大家听了,只当是玩笑,一笑了之。但是,我心里却十分在意,韩梅不喜欢我喝酒,特别是喝醉了。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韩梅已经放好了被子,坐在床上看电视呢。  看来,气氛很不错,有利于我体内愉快的发展和延伸。为了增加一些浪漫情调,我打开了床头那盏粉红色的灯。  柔和的光线像缥缈的云雾一样倾泻在床上,倾泻在我们的身体上。沐浴在这生情的气氛中,顿生一股缱绻缠绵之感。  我的情怀我的爱意我的渴望我的浪漫在不断深化。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灯光下,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个年轻的身体缠绵在一起,把白天生活中所堆积起来的爱,通过这种原始的人类独有的灵魂加肉体的爱抚方式传递给对方,这将是多么美好多么畅快的人生享受啊!  我身体里所有对韩梅痴迷的爱,对完美爱情的幻想,对性的渴望和迫切都被毫无保留地调动了起来。  我的双眸宛如两盏喷射着爱情火焰的明灯照射着韩梅,缱绻的灯光下,她的酮体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与粉红色的灯光与我炙热的眸光融合到一起,仿佛是彩云中的夏娃在施展着她原始的魅力。  我激动地说:“梅梅,你太美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爱你了,真想不顾一切地把你吃掉。”  韩梅稍微笑了一下,腼腆地说:“你太很了!”  我说:“我也拿自己没办法,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产生这种感觉。”  我俯下身子,用我带着爱情的嘴唇时而轻柔时而深情地亲吻着韩梅的身体。哦!她的脖颈是那么光华,我的嘴唇犹如游走在锦缎上,她不时发出的微弱的蜜茸茸的呻吟声,一直痒到我的心窝里;她的乳防是那么饱满,像两个柔软又挺拔的馒头一样矗立在她的前胸上,那红红的乳投宛若两朵含苞待放的红花,让我的嘴唇欲罢不能,含在嘴里的瞬间,她发出了含糊的“啊!——啊!——”声仿佛花儿在绽放。花儿吐蕊的芳香像麻醉剂一样迅速制约着我的神经系统,使我的身心被情欲控制得醉若神仙;她的小腹是那么神秘,使我的渴望发展到了极点,她也因为这特殊的生理部位而分外敏感,身体出现了扭动状态。  啊!这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意愿进行的,都是我幻象的一部分。啊!太好了!我已经不能自已。兴奋中我贪婪的愿望又渴求韩梅也能同样对我缠绵一些。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希望她能对我附加一些温柔的动作,比如:用她带着爱情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身体,用她柔软的嘴唇回敬一些我对她的爱意。  可是,就在我的嘴唇游弋到她神秘部位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一声喊叫,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奋力推开我,气愤地说:“于杰,你应该去看一下医生,我觉得你心理有病。”  我的热情和欲望被她这句话无情地浇没了一半,我停止了动作,心想,我有病?难道我真的有病吗?韩梅没出现的时候,我的家人怀疑我有病,认为我生理功能出了障碍;现在,当我兴致勃勃地和心爱的妻子莋爱时,就因为我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因为我爱得太深,加上一些老祖宗规定以外的动作,被我疯狂地爱着的妻子竟然不顾我的任何感受,突然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让我看医生的话。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3(2)
已经在我大脑中展开的那个激情澎湃的幻象画面正在一点一点地萎缩。眼看着我蓄意制造的浪漫气氛就要被破坏了,我急忙采取了补救措施,我一边用双手温柔地揉搓着韩梅的身体一边说:“梅梅,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认为两口子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我也希望你能同样爱我。”  韩梅听我这么一说,身子突然一哆嗦,急忙摆着手说:“你可千万别难为我,你实在想那样,你自己做吧,我配合你就是了。”  我心说:配合这个词也不错,至少比以前进步多了。  我继续着我的亲吻,我的嘴唇温和地摩擦着她柔润的身体。  但是,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韩梅的情欲却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可能是因为我的贪婪,她失去了耐性,正在我痴迷地亲吻的时候,她突然很烦躁很粗暴地一把推开我,气急败坏地说:“你有完没完了?”看那架势,如果我再一意孤行,她就会愤然起身和我大发雷霆。  接下来,一切情调都没了,韩梅完全恢复了往日的作派,身子直直地躺在床上,像接受一项工作一样等待着我的进入、抽动、射出。  这种莋爱太让人失望了,似乎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事,韩梅除了在我的动作稍微重的时候发出几声带着疼痛的呻吟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表现。  在这个机械的操作过程中,我集中精力幻想,我幻想着韩梅在喊叫,在抚摸我的身体,在和我一样疯狂;我把刚才在我大脑中刚刚展开又萎缩下去的幻象按照我的意象用思维的方式延续着,甚至把以前丽丽那些表现都想象成此刻韩梅正在进行的动作。  就在我快接近颠峰的时候,韩梅突然伸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说:“都九点多了,你还得多长时间能完?”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已经够扫兴的了,用时间来计算就更没味道了,我气呼呼地说:“五分钟。”  这个我盼了好几个小时的良宵春梦就这样虎头蛇尾不欢而终。五分钟后那一阵快感完全是一种纯生理过程,很快很短的一种生理快感。  韩梅转过身去准备入眠,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躯体,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身心交织在一起的说不出的疲惫。这种疲惫使我心力交瘁,一种从心底里流出的沮丧、怨恨和委屈充斥着我的大脑和眼球,大脑在混沌中影响着心脏的跳动,心脏隐隐作痛;眼睛里感到委屈却又没有泪水。  我问自己:“难道我错了吗?”我没有答案,没人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我身体里那种多情的渴望正在变成一种失去理智的愤怒,它咆哮着,恼羞成怒地告诉我——这种莋爱让它太郁闷了,这种生活让它太痛苦了,它一定要找一个发泄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韩梅留给我的一个字条。  上面写着:  于杰,早饭我放在微波炉里了,你起来后热热再吃;你的毛衣和毛裤在卫生间的小箱子上,天冷了,多穿些衣服;晚上,如果没什么大事,回家吃饭吧,直接到奶奶家,我给奶奶包饺子,是你最爱吃的三鲜馅的。 梅梅  即日  我手里拿着这个字条,昨晚上的怨恨一扫而光。虽然,韩梅从来没说过她爱我,但是,这样关心一个男人,这样为他孝敬他的老人,难道她能一点都不爱他吗?  阳光照在我身体上,暖洋洋的,以前那种对美好生活强烈的渴望又回到了我体内,使我顿生一种满足之感——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善良最贤惠最秀美的妻子,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尽管,她可能还没有完全爱上我,但是,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完整地爱上我,爱的全部;我一直渴望的生活一定会来到我身边,她会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我怀里,让我亲她爱她,她也会像我爱她的身体一样爱我的身体。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4(1)
冬天渐渐来到了,高贵的女士们穿上了裘皮大衣。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能给予我心爱的妻子提供享受荣华富贵的物质条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女人漂亮的服装能多一些穿在我的韩梅身上。或许这样我心理能够平衡一些。对于一个靠出卖时间和体力为生的男人,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表达对妻子的爱了。  结婚之前,我对服装没有任何研究,我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姐姐帮我选购的。结婚以后,可能是爱情的作用,我突然对女人的服装来了兴趣,主要原因是韩梅很少舍得花钱为她自己买衣服,很多时候为了节省几个钱,她都买布料用我奶奶那台破缝纫机自己做。  说实在的,我对裘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很多穿裘皮大衣的女士,给人的印象除了富有和与众不同之外,并没给滨海这个美丽的城市增添任何光彩。  在我的意识中,裘皮是高贵的象征,一定要和它同样高贵的女人穿起来才能显示出它雍容华贵的高贵气质。很可惜,那些能买起裘皮的女人,大多数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有的人身材又矮又胖,再穿上一件外面长毛的裘皮大衣,走在大街上俨然一个北极熊。  我一直观察着寒冷的冬天里女人的装束。尽管大街上人来人往,女人的服装表面上花枝招展各式各样,但仔细一看也就那么几种款式。或许是我的欣赏水平太低,很长时间没有发现穿着比较特别的女性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就在我对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的着装几乎要失去信心的时候,高贵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并且来到了我的面前,在半个月之中,她连续出现两次。  第一次,她穿了一套黑色暗格裙子,外披一个大红色披肩。她身材窈窕,面容白皙,长发披肩。她的自然条件加上这一身装束,那种气质,那种风度,俨然一个国际影星。  第二次,她穿了一件银灰色裘皮大衣。当她走进酒店大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风采吸引住了。她是我见过的穿裘皮大衣最有风格的一个女人,裘皮的高贵、高雅和她本身的气质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雍容神圣的气度。  吃饭的时候,有个朋友问起她的衣服,她说,这两套衣服都是在秋林女店买的,打折后共两万多块钱。  我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地址和价钱,筹划着我怎么能把同样的两套服装买给我的韩梅穿。  自从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她的气质和韩梅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不同的是,韩梅的身上,一直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第二次见到她时,我观察到,其实韩梅比她漂亮多了,她的美依靠的是化装,而韩梅的美是纯天然的。  那一瞬间,我很自卑,我甚至为韩梅惋惜,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竟然找了我这样一个无钱无势的丈夫,太可惜了。  我在秋林女店真的找到了那两套同样的衣服。我请一个和韩梅身材差不多的营业员试穿了一下,觉得非常满意,交了两千块钱押金,让商店保留一个月。  我撒谎说:“我老婆出差了,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等她回来时我们再来取货。”  事后我一直为自己的谎话感到很惭愧,一个男人,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买两件衣服都力不从心,就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还幻想着得到完美的爱情,是不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呢?我感到脸红感到自卑感到惭愧。  事实上,家里并不是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关键是,韩梅根本就不会同意,她会说:“那种衣服是我这样的人穿的吗!我穿现在的衣服不是很好吗!”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陆显东出差了,他临走时说:“于杰,这一个多月,你也休息一下吧,工钱我照付。”  我没有休息,并且疯了似的夜以继日地干。韩梅常劝慰我说:“休息,休息,这么干,不是玩命吗?”  可我并不觉得累,那两套衣服如同两团幸福的火焰,让我一想起来心里就暖洋洋的。我想韩梅穿上那两套衣服,走在大街上一定会招来无数男人的贪婪和无数女人的嫉妒。如果那样,我的心情会比现在还愉悦,我会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一个月期限到了的时候,我又向老李借了五千块钱。那天,正好赶上韩梅休息。我说:“陪我去商场,我想买几件衣服。”  韩梅说:“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平时不是最讨厌逛商场吗?不过,你是应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整天和那些有钱人混在一起,咱们多少也应该讲究一点。”  到了秋林女店后,韩梅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两套衣服,她说:“这不是胡闹吗?我这样的人买这么昂贵的衣服干什么?我到哪里去穿?”  后来营业员说:“按我们的规定,你们交了押金,衣服穿着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不要,押金是不允许退回的。”  韩梅无奈,只好很勉强地接受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埋怨我:“现在赚点钱多不容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让我穿着你用汗水换来的衣服招摇过市,我可不忍心。”  起初,韩梅坚决不肯穿这两套衣服,她说:“穿这种衣服的女人,都是很高贵的,出入有专车,像我这样一个普通工人,穿这样的衣服有点不伦不类。我们厂有个小姑娘的妈妈开个精品服装店,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妈帮着代卖。”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4(2)
我一听就急了,郑重其事地说:“梅梅,你要敢把这两套衣服给卖了,我就跟你没完。”  韩梅说:“你不要发火嘛,咱们先把它卖了,等咱们经济条件好的时候再买还不行吗?”  我说:“坚决不行。另外,有一点你还不明白,你说的那些人,她们是有钱有车,可她们多数都没长出那个样。你想啊,衣服穿出来是给别人看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有什么高贵可言;至于车,不管是不是专用的,咱们不是有吗?我接送你上下班就是了。还有一点,正因为你们单位是生产服装的,你更需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在我的监督和强硬措施下,韩梅终于在业余时间穿上了这两套衣服。看着陡然变得雍容华贵飘逸潇洒的韩梅,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像喝了蜂蜜似的。    

《男人本性》第十一章5
我和韩梅的爱情,除了床上的xing爱和那些亲密的身体语言之外,无论在外人的眼里,还是在我们自己的眼里,都越来越和谐了。我尽可能地接送她上下班,她对我也越发体贴入微。  但是我总觉得韩梅对我的爱,似乎是沿袭着我母亲我姐姐对我的那种爱。她对我的爱,多半像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和照顾,让人感动,让人心里一阵阵发热,却无法让人产生那种澎湃的不可抑制的原始激情。特别是在床上,她依然是我的一个只会呼吸的莋爱工具。  我们的生活在我心里依然存在着很大的遗憾,那种我从有了性的冲动就一直渴望的美好爱情,那种能让男人产生无比冲动的欲望,那种两个人缠绵在一起的爱的涟漪,我一直没能体会到。我经常为此而遗憾和烦恼。  我觉得我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来爱韩梅,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来让她幸福,可是,她对我依旧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渐渐的,我对自己有些失去了信心,对韩梅也有些失望了。 我的生活延续着平淡,我的思想也跟着平淡下来,我仿佛是看破了红尘,有些凭天由命了。  我和很多男人一样,对爱情产生了老气横秋的心态,我理解并体会到大家常说的:年轻时那种渴望毕竟只是个理想,它是存在于人们精神世界里的一种想象,尽管人人都迫切地想得到,但是,那毕竟是理想,理想就是理想,它很难成为现实。  得过且过的日子也不错,理解了理想和现实的关系,那种因为爱得不完整而产生的歇斯底里没了,烦恼没了,人变的十分麻木,痛苦也就跟着没了。  但是,那种曾经刻骨铭心的渴望犹如种植于我骨髓里的种子一般,在某些特定的环境和气氛中,它便像受到了外来刺激一样,一下子从我的心底里迸发出来,接着便会有一种无奈的惆怅紧随其后滋生于我的体内,并且不遗余力地在我郁闷的心口上横冲直撞。  偶尔,在床上,在我们亲热的时候,韩梅的某个出色动作或者亲昵的表情,都会让我在瞬间产生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冲动。接下来那种在我身体里已经沉睡的原始的浪漫欲望就会在瞬间突然跳起来,强烈要求韩梅继续着她的动作或者亲昵。可是,每次韩梅都没有接下来的表现,那种让我激动不已的情怀只是昙花一现,等待我的只有让我心碎的痛楚和失望。  周而复始的失望,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仿佛彻底失望了。我告诉自己,面对现实吧,其实,我现在的婚姻生活,已经是多少男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了。韩梅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良妻子,像她这样的女人,在三十岁以下的女性中,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1
其实,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他能自由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对爱情和其它一些美好事物的心里渴望就如同他与生俱来的某种性格一样,无论他在追求的过程中受过多少打击经历过多少失败,无论在遭遇一连串挫折之后他如何灰心失望,无论他怎样忍受着心理折磨和无边的压抑说服自己放弃追求,他都无法从骨子里把这种向往美好的愿望彻底排斥掉。某些时候他人为地强加于自己思想上的放弃只是他心灰意冷无可奈何的一种表现,在他欲望的最原始部位依然保留着随时可以燃烧的星星之火,这原始的火种在遇到微微的春风拂动时便立刻可以引发燎原之势。  或许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矛盾集合体,我一方面劝慰自要知足,要多看看韩梅的长处,要多看看自己生活中光辉灿烂的一面;另一方面我又无时无刻不在侧耳倾听人们关于女性和爱情话题的谈论。  在众多的对女性和爱情的言论中,有一个人的观点引起了我的关注并且深深地吸引着我。  她是老李的一个堂妹,名叫李霞。是一个貌不出众语却惊人的中年妇女。在交谈中我发现,她是我见过的在情感方面最智慧的女人。她身边的很多朋友感情上出了问题时,都愿意敞开心扉和她交流。  有一次,在老李招待的酒宴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开诚布公地向李霞大诉怨情,她说:“我像照顾一个小孩一样照顾他,家里的活我基本上全包了,他连自己的一双袜子都不用洗。他怎么还到外面去找女人?我都快要疯了。”  李霞说:“丈夫又不是你的儿子,他身体又没什么毛病,你为什么要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呢?”  那女人说:“我这不是关心他吗?一个女人,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  李霞说:“爱一个人,不完全是关心和照顾。你不能只充当他母亲的角色,你是女人,女人在丈夫面前,在不同的时候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很多时候,你也是他的妹妹,你同样需要他的关心和照顾。”  那女人说:“现在的男人都很贱,你越对他好他越不知道珍惜你。”  李霞说:“你很可能是忽略了婚姻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女人说:“结婚不就是在一起过日子吗?”  李霞说:“如果仅仅是过日子,和父母也可以一样过。两个人相爱走到一起,是因为有爱情。你给予你丈夫的爱,仅仅是爱情中的一部分,爱情中还有更吸引人更浪漫的爱在里面呢!”  那女人说:“我是个没文化的人,我就知道结了婚,要实实在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其余的都是闲扯。”  李霞说:“你这个观点不全对。结婚是要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可这个‘好好’里面包涵着很多成分。如果你珍爱你的丈夫,你就要多了解他,了解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不同要求。像你这样只知道单方面按照你的思维方式来经营你的婚姻和爱情,可能你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做得很到位,很辛苦,但是对方还是不满意,可能他和你一样,同样觉得自己是痛苦的。”  那女人说:“他还要怎么样?家里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他还要什么?”  李霞说:“我说了,你的观念不全对。成功的婚姻,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一种幸福的享受,双方谁都不会感到累。”  ......  她们两个人的对话让我心里酸溜溜的,我感觉她们谈论的就是我和韩梅的生活现状。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2(1)
有一次,我硬着头皮单独向李霞请教,我说:“李大姐,我觉得你好像是一个婚姻专家。我一个朋友的婚姻出了点问题,但他自己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李霞说:“什么专家呀!只是情感历程丰富一点罢了!说白了,就是在感情上所受到的挫折多了一些,经历多了,经验也就跟着多了。”  我说:“我的朋友非常爱他老婆。他老婆对他和他的家里人都很好,在这一点上,他很满足,他们全家人都很满足。但是,我这个朋友,他并不很幸福。”  李霞说:“他哪方面不幸福呢?”  我说:“我这个朋友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他却很浪漫,他是追求完美的那种人,他需要他老婆在各个方面都爱他。可是,他老婆除了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之外,其它方面对他总是很应付。”  李霞果然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从我含蓄的叙述中已经看到了我要问的问题的  核心部分。  她说:“你这个朋友有没有试着改变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的关系?”  我说:“他很努力,为了让他老婆在其它方面能够对他好一些,他做过很多努力。但是,他的努力几乎没有任何收效,后来,他就任命了。”  李霞说:“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这个朋友两夫妻都多大年龄?”  我说:“男的三十二岁,女的二十七岁,他们刚结婚两年,还没有孩子。”  李霞说:“这么年轻,不应该呀!刚结婚时怎么样?”  我说:“一直都这样。”  李霞说:“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这个妻子还固执地守卫着中国传统的贤妻良母的品德,现代浪漫、开化的意识对她没有多大影响。她按照传统的贤妻良母的模式来爱她的丈夫爱他的家庭,很多时候,她都任劳任怨不辞辛苦。”  我说:“你说的太对了,她的确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家里所有的人都很喜欢她。”  李霞说:“这样的女人很难得。但同时,在现代婚姻中她们身上也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她们不懂得爱情的精华部分在爱情中的重量,认为爱就是简单的全心全意地付出。很多人,直到自己的丈夫激情外流时,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能用男人的喜新厌旧来解释。其实,这是一个观念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在某些方面不会去爱男人,不会用心去探索男人的心理和生理,不知道男人希望从女人身上获得什么,不懂得男人和女人对爱的要求不同,总拿着自己的生理现象来衡量男人。”  我说:“怎么能够让她明白呢?”  李霞说:“让她多接触一些人,多接受一些新鲜的观念和事物。”  我说:“有没有更直接的办法?”  李霞说:“一个人,在某些方面的观念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除非发生一些重大的事,她受到挫折后,也许会有所醒悟和改变。”  我提心吊胆地问:“那么第二种呢?”  李霞说:“第二种对于他们来说好像不可能存在。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不存在女方根本就不爱你这个朋友的可能。在以前有这种现象,女方能接受这个男人,但她无法爱上他。在这种情况下,由于与生俱来的善良本性或者是由于感激,女方会对她的男人在生活的很多方面都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到两个人亲密时,她又无法完全接受他的身体,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冷漠和排斥。”  李霞的回答让我的心头猛地一震,顿时感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被一股无形的残酷力量牵引着快速下沉,仿佛脚底下是一片漆黑的沼泽地,沼泽的泥泞已经侵入了我的胸口。我感到浑身冰凉,似乎全身的血液已经被沼泽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凝固了。  我确定了,我和韩梅不属于第一种;她不爱我,她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感激我对她的爱才嫁给我的,才对关心备至。我们属于第二种。  心情因为爱的失落所产生的痛苦是难以名状的。在我身心痛不欲生的同时,我大脑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嘶叫着:她不爱我,她不喜欢用情人间特有的身体语言爱抚我;在床上,在我们莋爱的时候,她更不爱我的身体。是我在自作多情,我在强人所难。  韩梅不爱我,我确定是这样的。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热情,都随着我撕心裂肺般的失望一起在我的体内凝固了。心中那颗太阳也彻底沉落到了谷地,好像今生都没有复升的可能。我突然间感到好冷好孤独,似乎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大脑里除了那个折磨我的声音一直在呻吟之外,没有任何其它信号。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摇晃着,道路两边树木光秃秃的枝条,犹如一条条用残酷做成的鞭子抽打着我一百六十斤没有灵魂的躯体,心中的痛苦无法通过因为身心的寒冷而紧闭寒毛孔,黑色的毒素在我体内肆意蔓延,我感到四肢僵硬,仿佛中枢神经已经萎缩成一个点。  我盼望了三十年才得到的女人,原来她并没有带给我她的爱情,她不爱我,她接受不了我的身体,她与我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夫妻。她不会爱上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她都不会爱上我。也许在她心中,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已经容纳不了我了。  痛苦同时也把我几乎忘记的###辉,还有那个漂亮的小伙子带到了我的眼前。他们两个幸灾乐祸地在我的记忆中跳动。开始,我还有些嫉妒,后来,我连嫉妒的勇气都没了。我想,我凭什么嫉妒他们?韩梅根本就不爱我,我还有资格嫉妒吗?像我这样的人只配承受痛苦,只能面对现实。现实是,我经过了那么多努力,一点都没能赢得韩梅对我的爱情,我只是一个企求韩梅施舍爱情的可怜虫、失败者,这一点,不承认也不行。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2(2)
我剩下的只有痛苦和自卑。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3(1)
日子还是老样子,我没有因为韩梅不爱我而改变我对她的爱。我并非刻意要这么做,我爱韩梅完全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接送她上下班、给她买礼物、心疼她,看着她开心,我在失落的痛苦中也会觉得很幸福。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对韩梅的爱。  可是爱情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特别是结婚以后的爱情更需要两个人的力量来加深巩固,单方面的一头热,时间长了,未免会让人产生一些乏味痛苦之感。  我的爱情在韩梅面前得不到我期望的那种满足,身体里一些无事生非的精力储存久了当然要找一个发泄的地方。于是我习惯了痛苦的时候和老李他们在一起喝酒,酒桌上大家嘻嘻哈哈地逗乐,回家后由于酒精和劳累,什么事情都不想了,一头扎在床上睡到第二早上。  就这样,我彻底进入了老李他们这个单身汉的朋友圈里,几乎每个周末我们都有一次聚会。平时呢,我忙碌在为陆显东的服务和我的业余收入之中,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赚钱上。  我的心态逐渐接近平衡,对爱情也不那么精益求精了,我宽慰自己说:不要求那么多了,不管韩梅爱不爱我,反正她对我的关心照顾是一流的。对于我这样的人,这就可以了。  我生活的程序变得很简单,基本上是:吃饭、睡觉、赚钱、周末一次聚会、偶尔我实在憋得难受,就和韩梅无滋无味地做一次爱,管它质量怎么样,放射出去我解脱了,韩梅也完成了任务。  但是,生活是很会捉弄人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女人,对于腰包里还有几个钱又对自己婚姻中的爱情不满意的男人来说,到处都存在着危险的诱惑。  在以老李为轴心的这个朋友圈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是家在外地的单身汉。尽管老李这个迷途知返的长者时刻都在告诫弟兄们说:不着边的女人尽量少往这里带,我们的聚会是兄弟之间的友情。在外面混日子的女人,都是奔着你的口袋来的,这些靠掏男人腰包过日子的女人,你再怎么对待她,也无法收买到她的心。  然而,这个年头,离开女人的娱乐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又是一个特殊群体——一群离开老婆的单身汉。  后来,番士伟和金鹏也不失时机地加入了我们这个周末聚会。番士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哪里有热闹就往那里凑;金鹏的加盟可是别有用心的,这个老油条的加入完全是为了他的个人利益。  社会上有这样一群女人,她们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固定工作,文化修养和个人品位都很低,家庭生活不和谐或者离婚后单身,青春已逝却不甘寂寞,她们的精神寄托依赖于酒精和卡拉.OK,三五成群地混于几个男性的活动圈内。  我们的群体中,不断地出现这样的女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不等。她们几乎都不是某个男人的固定朋友,也几乎都是一些精神上没有任何寄托,又不安于家务的女人。  当然,这些人或多或少还是有来头的,她们大多数都是番士伟和金鹏带来的。番士伟带来的女人几乎都和他上过床,一段时间后,新鲜感没了,又恢复了普通朋友关系。番士伟对这些他曾经流浪过的女人的身体还是比较负责的,他会不懈努力地把她们带到他能接触到的男人面前。当然不是强行拍卖,人家还是比较讲道理的,仅供参考之后,喜欢你可以带走,不喜欢,这些女人也毫无怨言,因为她们至少获得了一个免费吃喝玩乐的机会。  在这些女人中,只要你对哪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意思,是绝不会逃过番士伟和金鹏的火眼金睛的,他们会抓住时机殷勤地为你撮合。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只要你不太吝啬,肯出几个钱,这个女人的身体就会在某一时刻或某一阶段属于你了。  在这方面,金鹏还有一套理论,他总是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年头,找情人实在累,找小姐又太贵,所以呢,弟兄们选择无所事事的单身下岗女工既安全又实惠。”  做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遭到拒绝,更不必顾虑你面子上的尴尬。因为这些女人把和男人上床看成是家常便饭。换句话说,在她们身上,只剩下了一个还有点价值的肉体,其余的,你很难找到她们还有什么有用之处。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偶尔,在我们的周末聚会中也会出现一两个比较出色的女人。她们或者是被自己不即不离的女同伴勾引来的,或者是被某个男人的花言巧语骗来的。可当你的目光刚刚被她们的与众不同所吸引时,她们就会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地向大家告辞说:“你们慢用,时间不早了,我家里还有孩子,我先走了。”  这时候,男人们都会有些遗憾,但那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人们就会忘掉这种遗憾,又恢复了乌烟瘴气。  在这种环境中呆久了,智商本身就很平庸的男人很容易被这些花里胡哨的女人搞得接近迟钝。我就是这类男人的典范,在我自以为是洋洋得意的时候,旁观者送给我的评价是,你是一个美丑不分的混蛋。  老李见局面难以控制,常警告大家说:“像这些整天提个包到处找野食吃的女人,有些地方还不如妓女。妓女多半没有经历过儿女亲情的考验,而这些女人,对家庭和子女没有一点责任感,实在是不敢恭维。一个女人,当她失去母性的时候已经很危险的,大家一定要小心,这样的女人,只能逢场作戏,千万不能当真。你们想想,这些女人都是孩子的妈妈了,就这么整天拿个电话东打西打,一会儿,张哥请客呀,一会儿,李哥请客呀,她们还有没有点自尊心和责任心了。当一个女人的母性和道德都失去的时候,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3(2)
大家都笑老李太多虑,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你当弟兄们是傻瓜?大家都是生意人,就这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妇,岂能是我们的对手。跟她们在一起,除了逢场作戏还能有什么?这些女人连做个临时情人都不够资格,我们还能跟她们怎么样?  这些女人中,有个叫孙丽娟的,反复出现了好几次。她的最大特点有两个,第一个是:她每次出场都能带来几个雅俗共赏的黄段子。她讲这些黄段子的时候,面部表情一本正经,当大家哄堂大笑时,她却表情严肃得如同小学生在背诵课文,俨然一个赵本山在说小品;第二个是:她的酒量特别大,而且有北方女人豪爽仗义的特质,和男爷们拼酒时喝得躺在地上,也绝对奉陪到底。  起初,我对孙丽娟没有什么好印象。就像老李说的那样,这种女人在我的心里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她和那些良家妇女、和韩梅根本没法相比。但我也不厌烦她,至少她长得不是太困难,又给我们带来那么多可供捧腹大笑的黄段子。听着她的黄段子,我们都很开心。在这苦难多余快乐稀少的现实生活中,能开心的确是一件好事,管她什么品位呢,全当她是我们周末的一个笑料吧!  一段时间后,我逐渐习惯了孙丽娟的黄段子,而且还有点上瘾的意思,某一次孙丽娟没到场,我竟然会感到有点失望。  这时候,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对女人的欣赏水平正在大幅度下降,我反倒认为现在的我才是正常的我,才是更大众化男人的我。看看身边这些男人吧,谁还把爱情看作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4
陆显东在离婚两年之后,又恢复了男人正常的心理和生理需要。可能是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这次的谈情说爱,他表现得十分不严肃,几乎不到三个月,他身边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女人。老李常劝他说:“东子,你这样可不好,这么朝三暮四的一点都不像你。”  陆显东说:“你不明白呀,再来一次失败的婚姻,我这一生活得还有什么意义!”  从表面上看,陆显东现在确实有点玩世不恭,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洒脱和番士伟完全是两回事。虽然我还不清楚陆显东现在的心理状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寻觅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但直觉告诉我,在爱情这条路上,他心里疲劳得接近了衰竭,远远没有他甩掉一个女人时表面上显得那么轻松。  有一天,我和老李都在他的办公室,和他相处了三个月的女人在他公司的楼下给他打电话,大概意思是:她看好了一套衣服,需要五千块钱。  陆显东冷冷地说:“你上来拿吧。”  那女人拿走了五千块钱,随后,陆显东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拿着钱,把你喜欢的衣服买下来,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从现在起咱们俩没有关系了。”  他甚至没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紧接着,电话就响了,他随手拔断了电话线。  我和老李都有些莫名其妙。老李说:“东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俩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陆显东无奈地说:“挺好?建立在金钱上的爱情你能说它挺好吗?很长时间我就发现了,她并不爱我,她是爱我的钱,她想方设法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钱。”  老李说:“东子,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说出来,大家帮帮你。”  陆显东叹着气,皱着眉头说:“找啥样的?找个爱我的,真心实意地爱我的。就这点儿要求,就这么难。”  陆显东说话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仿佛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痛苦,尤其他那种特有的自嘲命运的苦笑,简直就是一种痛苦的延伸,看了让人非常难受。  那一刻,我想到了韩梅,想到了韩梅对我和我家里人的全心全意,我觉得和陆显东相比,我已经十分幸运了。  番士伟是个离开女人就无法生存的男人,只要身边乱哄哄地围着几个女人,不管什么姿色,年龄大小,他都会笑口常开,乐此不彼。  他经常发表关于女人的言论,他说:“女人么,什么样的女人有什么样的味道。我把女人按照等级分成七种:赤、橙、黄、绿、青、蓝、紫。第一种赤色的,当然是老婆。选择这种颜色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争取百里挑一。因为只有老婆才是给你传宗接代,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她的基因直接影响到你的子孙后代。其余的吗,愿者上钩,来去自由,我全当是吃一道菜,品品味道而已。”  对番士伟这种放肆游戏人生的态度,老李有时候会加上一两句不深不浅的指责,他会说:“你这个人是没救了。难道你就不能感情稍微专一一点吗?”  番士伟耸耸肩,学着西方人说话的样子说:“老李你知道吗?男人和女人的生理构造不一样,导致对感情的要求就更不一样了。男人天生就是情种,当然,我说的情种是感情比较丰富的意思。正因为男人对感情的要求和女人不一样,所以,一个正常的男人就需要多个不同类型的女人来满足他丰富多彩的情感要求。想当初我也是很重感情的,我希望我能和一个女子天长地久如胶似漆永不分开。可惜的是,我对美好的事物要求得太多了,偏偏这些美好的事物却不能出现并存在于一个女人身上。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李说:“人类社会在进步,我怎么觉得你活得越来越退化呢!”  番士伟说:“人类社会在进步,这话没错。可你不觉得人类社会在进步的同时,有很多时候却在人为地压抑着人的原始本性吗?造物主最初造就男人和女人的时候,目的在于阴阳搭配。女人的本性是温柔,男人的本性是阳刚,连雄性动物和雌性动物都是这样。纵观历史,哪一个时期阴阳搭配得最和谐,哪一个时期的男人活得最阳刚,那一段时期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是一段鼎盛时期。现在可倒好,女人不阴,男人不阳,女人和男人一样竞争上岗,搞得男人精神到肉体都疲惫,回到家里又没人爱。为了保持体内的雄性激素不至于像你一样枯竭,很多男人只好在妓女身上显显雄威了。依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的政府就会反过来号召说:广大女同胞们,为了男人的阳刚,为了保存我们的民族精神,求求你们再牺牲一次吧!不要和男人竞争了,回到家里相夫教子,把你们的精力重新化作爱来挽救我们从精神到肉体都阳痿了的男人们吧!”  没人把番士伟的话放在心上,大家对他的表白不屑一顾,认为这纯粹是他为自己的放荡找的一个不合理的借口而已。可我却隐隐约约地认为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不能完全苟同。我认为还是李霞说的对:造成一部分男人激情外流的根本原因是一部分女人还不完全了解男人的生理和心理,不了解男人和女人在生理上的不同要求;是一部分女人还固守着传统的爱情理念。这是女人的一个观念问题。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5(1)
几乎每次聚会孙丽娟都准时出现,也几乎每次都坐在我身边。她的黄段子越来越精彩,她大言不惭不以为耻地讲,我津津乐道反以为荣地听。  我们俩总是坐得这么亲热,时间一长,在别人的心里,在孙丽娟的心里,好像我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大家经常开我们两个人的玩笑。在这种场合,随便把某两个男女说成夫妻,似乎是一种时尚。  开始的时候,对于大家的玩笑,我心里没有任何反映,我甚至没把孙丽娟看成一个女人。在我心里,够上女人的,这里几乎没有。尽管我有很多牢骚,但我心里一直装着韩梅,她是唯一一个走进我生命中的女人。后来,随着大家玩笑的肆无忌惮,随着孙丽娟加在我身上的一些扑簌迷离的动作,我身体里的多处神经会不定时地以骚动的方式来骚扰我的性欲。  孙丽娟毕竟是个雌性,我或许也是个好色之徒。有时候,在孙丽娟的手不经意地触摸到我身体的时候,我体内的原始动物性会促使我在突然之间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探索孙丽娟身体的欲望。  我的变化被番士伟看在了眼里,某个周末聚会结束时,他装模作样地送给孙丽娟一箱苹果。  孙丽娟娇声娇气地说:“番哥,这么重,我怎么拿呀?”  番士伟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说:“于杰,你顺道帮她拿回去吧。”  实际上,我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用意。我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拒绝,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了,尽管理智一再告诫我不要迈出这一步,可我的肉体,我的欲望却有些兴高采烈的意思。  就这样,我的大脑反复地说“不”,我的身体却跟着孙丽娟来到了她的楼下。  她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住在七楼。  我明知顾问地说:“要我帮你拿上去吗?”  孙丽娟说:“这点风度你还应该有吧?”  此时,我没有太多的矛盾心理,我征求她意见的用意仿佛也是为我接下来的不检点找点借口。如果孙丽娟说:“不用了,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我会很失望的。  孙丽娟的家里简直是一贫如洗,完全一个单身宿舍,除了简单的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她几乎不在家里做饭,厨房和卧室一个颜色。  我在她四十来平米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十分尴尬,面前这个女人我不喜欢,也不了解,我要和她干什么?她又没有挂出招牌说她是可以随便接客的妓女,难道我也像番士伟那样流浪一次她的身体吗?  我稳了稳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强迫自己说:“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孙丽娟不愧是个情场老手,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她歪着脖子,淫秽地笑了一下,说:“你不觉得难为你的性器官很残忍吗?”  她的这句话让我产生了一阵惭愧之感,我觉得我无须再装腔作势了,她锐利的眼睛已经扒光了我身上所有的衣服,此时我仿佛是一个光着身子挺着性器官急切需要女人的恶棍。  有些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当他和高尚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人,他能被教化成一个完全的人;当他和龌龊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完全的动物。我就是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动物。  我完全忘记了老李的谆谆告诫,平素在心里无数次对韩梅发过的海誓山盟,此时已经跑到了外星球上。虽然明知道事后一定会追悔莫及,但是,压抑已久的原始欲望已经完全淹没了我的理智,下体的性器官正在不可遏止地蠢蠢欲动。此时,我只有一个感受,我要发泄,我要疯狂地发泄,我要在一个会喊叫会呻吟会银荡会抚摩我身体的女人身上发泄,把我的压抑把我对生活和对韩梅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于是在惴惴不安中,我们脱掉了人类文明,两个赤身裸体翻滚在床上,四只眼睛和八个肢体加上两个器官,放射着只有动物发情时才特有的激素。  没有任何情的成分,目的只是用肢体和器官在做。如果要用莋爱这个词,必须在爱这个字的头上加上引号。  孙丽娟好像也感觉到了我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实在太陌生了,便开始了她的打情骂俏。  这时候,她的黄段子被她无限夸大后派上了用场,我也时不时地配合几句。这样一来,多少显得我们之间还具备一点调情的味道。  孙丽娟对性的渴望挑逗着我,她在不断地引诱着我进入,似乎只有我完全进入到她的体内,她的喉咙和身体才能安静一些。  她的这种迫切和丽丽的完全不同。丽丽是在装腔作势,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孙丽娟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肉体上的急需。  我不想说假话,在我渴望韩梅给予我床上的爱情之中,就有孙丽娟这种激烈的成分。我觉得一个男人在和她心爱的女人莋爱时,这个女人越是表现得强烈地需要他,这个男人越会感到自豪;反之,他会很沮丧很失落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幻想着,如果孙丽娟的这些肉体上的表现,放在韩梅身上,在柔声细语,在含情脉脉,在心灵和器官的渴望中,在温柔的抚摸和亲吻之后表现出来,那将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我进入之后,孙丽娟更加亢奋了,她像疯了似的呻吟着命令着我加快抽动的速度。在她的命令和指引下,我们都像动物一样嚎叫了起来。在丽丽那里体会到的性的旋涡又像毒品一样回到了我的体内,从单纯的几种颜色逐渐斑斓逐渐扩大逐渐加深。我被袭卷在旋涡中,随着孙丽娟身体和性器官的扭动在不停地旋转。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二章5(2)
一阵快感之后,那个旋涡渐渐地失去了色彩,变成了墨黑色。我身陷其中,越来越深,忽然一丝恐怖瞬间直冲我的头顶,我清醒了,我恢复了人的理智。  孙丽娟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仿佛余兴未尽。看着她那欲望实足的裸体,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我觉得我刚才扮演的角色,就是她的一个性工具。  我穿上了衣服。孙丽娟说:“这是干什么?要走?”  我说:“是。”  孙丽娟突然起身抱住我说:“不走好吗?陪我一个晚上,我太孤独了。我要用各种姿势让你快活。”  我说:“不。”  我转身欲走。  孙丽娟说:“就这么走了?”  我说:“还有什么?”  她没回答我。我的猜测是,她的付出是有代价的。但她毕竟不是三陪小姐,让我在临走时给她仍下两百块钱,我难为情,恐怕她也会难为情。于是我就这么走出了她的家门。  我回到家的时候,韩梅已经睡着了。她已经习惯了我每个周末的夜半而归。尽管我蹑手蹑脚,她还是醒了。她睡眼朦胧地说:“微波炉里我放了几个包子,你热一下吃吧。喝酒不吃饭会伤胃的。”  我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我听到韩梅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心情。那不仅仅是后悔和自责,那是一种歉疚、痛苦和悔恨的集合体。  我站在床边没动。韩梅起来了。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厨房。  热乎乎的包子端来了。我说:“我不饿。”  韩梅说:“你必须吃。”  拌着我心里的五味俱全,我把所有的包子都吃了。  上床后,我问韩梅:“你爱我吗?”  韩梅说:“你说呢?”  我说:“我不知道。”  韩梅说:“你感觉不到?”  我已经记不清我这是第多少次问韩梅这句话了。她每次的回答都含糊不清。如果她能干脆一些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了。”我会十分满意,会高兴得心花怒放。可她偏偏不。我不明白她就是这个性格,还是她不愿意委曲求全地说出那几个字,或许她以前使用过那几个字,发誓以后决不轻易使用。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1(1)
在以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我放弃了和老李他们在一起的周末聚会。我在有意回避孙丽娟。我发誓不能一错再错,不能再对不起韩梅。我的家庭很好,决不可以后庭起火。  当我从乌烟瘴气的麻木中恢复了正常神智的时候,很多渴望和痛苦也跟着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虽然从表面上看我适应了韩梅的被动和冷漠,可这种适应绝不是心甘情愿的。某些不愉快的时候,心里的嫉妒之火会烧得我七窍生烟。尽管,我还无法确定韩梅在婚外是否有男朋友,但我依然设想了一个男人放在她的心里,放在我的眼前。  有时候,这个男人是有形的。比如,他可以是韩梅以前的男朋友——###辉,也可以是韩梅现在的同事——那个漂亮的小伙子;有时候这个男人又是无形的,任凭我的想象。最可气的是,无论他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他都比我优秀很多,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无法和他相比,他是我望尘莫及的情敌。  我常常一个人生气,有时候甚至希望这个人立刻出现,我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打他一顿。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正在和我的情敌进行着一场决斗。  我总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的存在,韩梅才不爱我。我绝对不相信像韩梅那么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在感情上会麻木不仁。  这种不正常的心态导致我经常对韩梅疑神疑鬼。当然,这只是我的心理活动,想想韩梅的宽容大度,我是不可能把我的小肚鸡肠挂在脸上的。  当今这是时代,男女之间在正常友谊的范畴之内,偶尔周末一起出去娱乐一下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一个周末的晚上,韩梅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几个朋友约她出去唱歌。  我说:“好啊!”我想起了李霞的话:让她多接触一些新鲜事物。于是我又补充一句:“你真应该多出去活动活动。我开车送你去。”  半路上,经过一个居民区的时候,韩梅说:“停一下,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小梦。”  实际上,我已经看到了韩梅说的那个小梦,他就是我多次发现走在韩梅身边的那个漂亮的小伙子。  和我相比,这个小梦更像个孩子。如果不是我在韩梅身上没得到完整的爱情,我是绝对不会怀疑小梦和韩梅之间有什么隐情。  我口是心非地把小梦请上车,然后又装得很有君子风度地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整个晚上我都心不在焉,我的心思不是用在乘客身上,不是用在赚钱上,我的心思一直在韩梅身上转悠。我不厌其烦地想象着韩梅和小梦正在进行的眉来眼去,设想我和韩梅以往的种种不愉快都是因为小梦在韩梅身边的甜言蜜语。  大约在九点半钟,我一直假装大度的心理无法承受我对韩梅牵肠挂肚中的醋意大发。我掩饰着我的狭隘,很风度很漫不经心地给韩梅打了个电话,我和颜悦色地说:“老婆,玩得高兴吗?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们。”  韩梅说:“我早就想回去了,但是大家都很兴致,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撤。”  我说:“明天又不用上班,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好玩吧。”  韩梅说:“最多也就半个小时了,我提前给你电话。”  我说:“好。”  韩梅又补充一句:“天这么晚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这句话像温暖的电流一样,通过信号传导到了我的心脏里,使我顿时感到很舒畅很爽快。  我刚结束和韩梅的通话,陆显东来电话说要立刻用车。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往返最快也得四十分钟。我又通知韩梅让他们多玩一会儿,我回来时去接她。  在我多次违章的情况下,接近四十分钟时,我已经离目的地近在咫尺了。这时候我却接到了韩梅的电话,她说不用我接她了,他们已经打车回家了。  当我回到我们家楼下的时候,看到小梦一个人站在楼前的过道上向上眺望,不一会儿,韩梅打开窗户,探出了头。  韩梅冲着下面喊:“小梦,我进屋了,你回去吧。”  小梦说“我走了,祝你做个好梦。”  韩梅说:“到家给我来个电话,别让我惦记。”  我没惊动他们,也没马上上楼。他们的互相牵挂使我心里很不舒服,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脏上。我刻骨铭心地爱着的女人,她却对另外一个男人如此牵肠挂肚,以往那些想象似乎都变成了现实,那些平素就无法控制的熊熊妒火,此时更加张牙舞爪地在我的体内咆哮。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心爱的妻子不喜欢和自己莋爱,却对另外一个男人的安全担心挂念更让这个男人痛苦了。  我压抑着心痛,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楼上走,就在我拿出钥匙开门的一刹那,我突然又萌生了一线希望。我想,事情也许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韩梅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她对任何人都很关心。  如果接下来在床上,在我们莋爱的时候,韩梅能给我一些温柔和鼓励,或许以上的种种可能只能是我的一些临时想法而已,早上起来什么都会忘记的。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  我说:“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亲热了。”  韩梅说:“太晚了,你看这都几点了。”  我说:“明天不是休息吗?晚点怕什么?”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1(2)
韩梅说:“你非得要吗?”  我说:“我想你,想好好亲亲你。”  韩梅说:“有什么可想的,天天在一起”  我说:“这是两回事。”  韩梅说:“你的事就是多。”  韩梅又像以前那样,迅速脱光了衣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我的进入和操作。  对于她这些古板的没有情调的表现,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只求她在我进行的过程中,能够多多忍耐一些,不说出几句让我扫兴的话或者做出几个不耐烦的动作,我就满足了。  或许是小梦的出现,或许是我的心理恐惧,或许是为了挽救我们的爱情,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把我对韩梅的情爱和希望从韩梅身上得到的情爱,加上我幻象中的浪漫一起运用在了我的性器官上。  经过丽丽和孙丽娟的身体,我不再怀疑自己性功能,我确信自己是强悍的。  开始的时候,我强烈的抚摸和亲吻,好像挑起了韩梅的一些情欲,她不断地发出柔弱的呻吟声。  这是一种能让男人产生无限遐想和兴奋的呻吟声,我的爱情我的欲望我单纯的生理占有,都被这种呻吟声激发着膨胀着。  可就在我刚刚进行实地操作的时候,韩梅却说:“你快点好吗?我累了。”  我正在兴头上,很不情愿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如果真的累了,她可以换一种方式,她可以爱抚我拥抱我配合着我莋爱。我想,如果她能这么做,不过五分钟,我就会被她的爱情融化,接下来两个人心悦意爽地一起进入梦乡。  我不想失去我的兴致和情欲,我说:“忍耐一下,我爱你。”  又过了一会儿,韩梅可能觉得她不说点什么我就会没完没了,她几乎是皱着眉头说:“困死了,你快点行不?”  这那里是莋爱,这分明是在完成一个任务,就像我们每天吃饭一样,可能韩梅的感受都不如吃一顿好饭。  我是快了,我是加快了操作的频率。韩梅好像有些疼痛,发出了不愉快的呻吟声。此时,我已经顾不上心疼她了,那些我在门外已经丢下的嫉妒之火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床上,小梦和###辉一起挤进了我的脑袋里,又从我的脑袋里晃晃悠悠嬉皮笑脸地出来,出现在我们正在莋爱的床上。他们两个正在不怀好意地讥笑着我。  我被这种嫉妒之火逼疯了。此时,我已经不是在莋爱,我完全是在发泄体内的痛苦。就像一个男人发现了他老婆和别的男人偷情之后,因为愤怒在她身上的那种发泄。  韩梅仿佛已经忍无可忍,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有完没完了?”  我声嘶力竭地说:“完了。”  就在我说“完了”的一刹那,我们彻底完成了这次莋爱。高潮的一瞬间,我几乎没有任何快感,那只是忘却痛苦的一个暂短的过程。  从这以后,在我有意无意的观察中,韩梅和小梦似乎更像一对情人了,我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工厂大门口有说有笑的场面。这无疑又增加了我的自卑。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2(1)
在无望和彷徨中,我又重新开始了我的周末夜生活。其实,我明明知道经常出没于这种场合是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运的。我是一个自我克制能力很差的人,我永远都不能像老李那样看破红尘,也不能像陆显东那样坐怀不乱,我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犯错误的好色之男。  不管来到这里的女人的素质怎么样,她们毕竟是从男人堆里滚过来的雌性动物,她们比那些品德高尚的贤妻良母更懂得男人的生理要求。我现在缺少的不正是这些吗?  此时,我的情感世界非常迷茫非常苍凉,我经常感到自己的内心空洞洞的,犹如一棵失去土壤的小树飘零在半空中苦苦地寻找着能让我生根发芽的养分。在寻找的过程中,在我疲惫得接近衰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盛着浑浊脏水的花瓶,我便不顾一切地来到这个花瓶里苟且偷生。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环境能让我暂时忘却一些孤独和痛苦,在没有更好的方式医疗我心灵之痛的时候,用这种麻醉的办法暂时减轻一些痛苦也不错,至少比我苦闷在家里企求着韩梅无望的改变而使我身心加倍衰老要强得多。  对于我的重新加盟,第一个举起双手欢迎的是番士伟,他说:“于杰,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其实每一个男人都很好色,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好色并非都是我们男人的错。想当初,我们在母亲的子宫里形成胚胎的时候,我们的体内就携带了大量的雄性激素。了解动物学的人都知道,无论从低级到高级,只要是雄性动物,大多数都是好色之徒,哺乳动物就更普遍了。我们人类的基因是最接近哺乳动物的,你说作为一个雄性,我们男人能不好色吗?当然,我们的好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社会和生活附加给我们男人的压力。当这些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在老婆那里又得不到安慰和释放,我们只好到婚外去找可以发泄和释放的女人去好色。其实女人们并不了解男人,男人有时候找女人并不是爱她,而是要通过她的身体释放一些自己对生活的不满和压力。你要学会放松自己,活得轻松一些,我们男人肩上的重任够多了,何必还人为地禁锢自己呢!”  金鹏说:“番经理说的对,女人们大多数并不了解我们男人,或者说她们对男人的了解是片面的,是一知半解的。我们男人之所以好色,那是因为我们需要的爱太多。如果女人们真正了解了我们男人的喜好,给足了我们想要的爱,我敢保证,大多数男人都会专心致志地爱自己的老婆,即使偶尔越轨,也会被老婆的爱吸引回来的。”  番士伟说:“只可惜,女人们从来都自以为是,认为她们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所以才导致了从古至今涩情业永远都是一个旺盛的行业,它就像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人类存在,只要还有一个女人不彻底觉醒,它就是一个永不灭亡的行业。”  金鹏说:“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政府越是高喊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女人要自强、自爱、独立自主,我们的女人越是不会爱男人,而且连原有的一些贤良的美德也失去了。我真担心,当女人和我们男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平起平坐的时候,我们男人还怎么活?”  番士伟说:“女人和男人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平等,她们从骨子里就有依赖男人的惰性,要不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妓女呢!我相信,当这种表面上的平等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女人就会因为劳累和辛苦自动地回归本来面目,到那个时候,我们男人会比现在好过多了。”  老李说:“我们周末出来娱乐,无非是为了缓解放松一下因为一周的劳累所积累下来的紧张和压力。什么雄性激素呀,什么男人需要的爱太多呀,什么女人的社会地位呀,都是扯淡的事。这里面,我的年纪最大,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咸盐,我告诉你们吧,男人投生到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来受苦受罪的,而且是心甘情愿、无可奈何地受苦受罪。你们想想,我们男人露出的笑脸有多少是装给别人看的?又有多少是真正从我们内心发出的?男人的压力有多沉重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我们一生所要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与我们享受到的幸福和欢乐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就不要抱怨了,什么女人不懂得不了解我们男人,就连我们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我们自己。谁叫我们是男人呢,男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抱怨有什么用,该是你的责任还是你的责任,该是你的义务还是你的义务,责任和义务完不成,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番士伟说:“让你这么说我们男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受罪的?”  金鹏说:“当然了,老李说的没错,就连受罪还不讨好呢!女人们用一生的时间在骂: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家伙。女人们就那样,你风光的时候,她用甜言蜜语控制着你的自由花着你的辛苦钱;你落魄的时候,她不但咒骂你无能,还理所当然地到别的男人面前去施展她的自由。”  老李说:“你们多少都是有些文化的人,就不要这么侮辱女人了,难道女人都像你们说的那样吗?”  金鹏说:“我敢说,在当今这个社会中,至少有一半是这样的。”  番士伟说:“女人骂我们男人骂了好几个世纪,你看看那些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除了女人的抱怨就是女人的哭诉,再不就是女人的颓废、伤心、流浪,总之,女人的所有不幸都是我们男人给逼的。那我们男人呢?我们男人同样是人。没人为我们诉诉苦,还不允许我们自己说说。”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2(2)
老李说:“说有什么用呢?女人的哭诉能博得全社会的同情和怜悯,男人的诉说能得到什么?我告诉你,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作为男人,我们只有承受。”  陆显东从不参予这样的讨论,他好像对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已经绝望了,似乎在他的心里,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根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一起。最近一段时间,出没在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被他淘汰了。周末聚会时,只要他有时间,他都会准时出现。酒桌上,他和大家一起说笑话,一起听孙丽娟讲黄段子,一起谈论经济股市行情。表面上看,他活得也很愉快,但我常常能看到他一个人时的唉声叹气。  当然,重新加入这个周末聚会,我还有一份提心吊胆,我担心孙丽娟找我的麻烦。在我改邪归正的那段时间里,孙丽娟曾经给我打过电话,约我出来玩或者到她家去。我冷若冰霜几次之后,便断绝了她的音信。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欠她点什么。毕竟,我和她上床后,没有给予她任何报酬。  那天,当我忐忑不安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出现在孙丽娟面前时,她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大家把我安排在她身边,她连一句话也没跟我说,仿佛我是被搬到她身边的一把椅子。她依然背对着我和她另一侧的男人打情骂俏。  在整个娱乐过程中,我都非常担心她会突然爆发,把我们俩之间的那个隐私以女人特有的方式暴露出来。但是,一直到结束时,她的情绪始终很好。  这样反倒使我自己感到在她面前有些无地自容了。我觉得自己十分藐小,一个男子汉,平白无故地睡了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事后没采取任何补偿措施,还像一个小偷一样防范着人家揭发检举;再看看这个女人,就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相比之下,她是君子,我是小人。  我和孙丽娟在众人面前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或许因为她没找我的麻烦,我竟然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最起码,她在我心里还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  心中的印象改变了,那次和她交欢的场面便不时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甚至有些后悔那次不应该急着回家,应该多享受多体验一下她身体的味道和她暗示我的那些姿势。  在怀恋中,我产生了期待,期待着孙丽娟能够主动邀请我到她家去。  这时候,番士伟好像又看出了我的心意。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3(1)
一天中午,番士伟明目张胆地对我说:“孙丽娟一个人在家呢,你去吧。”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所措。番士伟又说:“你活得累不累?心中喜欢就去爱,装着多难受。”  也不知怎么了,一时间我混混沌沌像领了圣旨似的接受了番士伟的建议。  孙丽娟的确一个人在家呢。我的到来好像在她的意料之中,我们什么也没说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我们的肉体之欢。  孙丽娟不怀好意地斜视了我一眼,诡秘地说:“从哪儿开始?”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姿势呀?从那种姿势开始?”  我说:“这一点我还真不在行。”  她说:“和你老婆就没玩过花样?”  我说:“我们很正统。”  她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说:“正统?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假装正经了,你们男人天生就是好色的动物,在床上巴不得老婆是妓女呢!”  我说:“你说的很对,但我老婆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我床上的妓女。”  她说:“哦!原来你这么悲哀。喜欢的话,就让我变成你床上的妓女吧!”  我说:“好。今天就看你的了。”  孙丽娟接下来的动作就像我在艳情片里看到的涩情表演那样。哦!这画面太迷人了,好像我已经渴望了它很多年。  光线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在孙丽娟的裸体上,她光洁的皮肤衬托着山水一样的图案,使这个为了莋爱而摆出的人体造型更加动人魂魄。  看着,看着,我突然感到胸部一阵沉闷。这时候我才清楚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无法把性和爱分开来享受。我的心灵上刻满了韩梅的美丽善良,我的肉体上又横溢着和孙丽娟这样的女人交欢的欲望。我叹息着,爱情是没法组合的!  我带着遗憾继续欣赏着,可能是因为孙丽娟的裸体造型,也可能是因为我在潜意识中一直渴望能把性和爱分开来享用,在太阳穿越云层投下一抹阴郁的光线之后又恢复阳光灿烂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回归原始回归自然的感觉。望着孙丽娟的裸体造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可能就是原始的交配姿势吧,动物几乎都是这样交配的。  想到“交配”这个词,我的身心顿时掠过一阵悲哀。孙丽娟说的没错,在床上我的确很悲哀。而且,眼下正在进行的活动是更悲哀的。动物交配是为了繁衍后代,我和孙丽娟的交配连动物交配的价值都没有。  我不仅悲哀,我简直就是个可怜虫,一个放荡得近乎人皆可夫的女人都懂得男人在床上的喜好,我深爱的妻子却连了解我身体爱好的欲望都没有;我被幻象中如痴如醉的爱情和现实婚姻中枯燥无味的xing爱逼迫到上妓女的床,和随便的女人进行随便的交配。  一时间,我感到灵魂和肉体一起颓废,一股怨恨从心底而生,韩梅在床上麻木的肢体又闪现在我的眼前,胸腔被以往她冷漠的性生活画面胀满,肋骨因为郁闷在隐隐作痛。我想哭却没有泪水,身体里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恨。我真想跑到茫茫的草原上对着天空高喊:韩梅,我恨死你了。  为了引诱我快点进去,孙丽娟用挺直的四肢支撑起躯干。我用眼睛看到的是,这个柔媚的身躯正在施展着爱的魅力;可我用大脑看到的却是,一个四肢行走的叫春野猫,嘴里哼哼着要求我立刻进入。那一刻,兴奋和痛苦一起压在我的神经系统里,我说不出那种滋味是好还是坏。  不得不承认,孙丽娟的床上功夫非同一般,尤其是她体内的变化,就像一个魔女的嘴一样吸引着我。我想,任何一个尚有雄性气质的男人在床上,都会希望和他莋爱的女人能够显示出她带着女性技巧的银荡,都会希望自己的身体和性器官能得到女人的吸引和爱抚。  如果把韩梅和孙丽娟做个比较,孙丽娟唯一的优点是床上功夫,韩梅最大的缺点也是床上功夫。我作为一个男人非常在意的还是床上功夫。  孙丽娟的狂野是真实的,真实的东西总会有让人感动的成分。我一直控制的性欲因为浓度的不断加大突然在我的中枢神经里爆炸了。爆炸所产生的巨浪在我整个神经系统里翻滚着咆哮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在我们的操作中不断扩大,扩大到超出了我的身体包围着我和孙丽娟。孙丽娟的体内也好像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变化。  在我的意识里,包围着我们身体内外的那个旋涡里逐渐出现了五彩斑斓和琼浆蜜液。这时候,我被性欲完全控制了,我已经是个百分之百的动物。  在让人迷失方向的色彩中和让人窒息的液体中,我们两个动物的躯体狂叫着扭动着,体内的性欲达到了顶峰。  一切都积累到了不真实,仿佛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我们的性欲和性器官在扭动。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只要身体放纵就能让我忘却一切,真希望世界能变得永远这样。  经过一阵忘我的嚎叫,精力不再支持我的欲望,疲惫一点一点地站了上风。孙丽娟性欲的浪潮仿佛也在悄悄地退却。  当暴风雨从我们身体里完全过去的时候,我们都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床上。  回味着这种交配的余温,看着身边这个银荡懒散的女人的躯体,我又想到了韩梅。韩梅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一闪现,我疲惫的体内立刻又充满了气恼。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3(2)
我叹息着:韩梅,你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就不理解男人呢?如果你能够稍微了解一下你丈夫的生理和心理,此刻,躺在我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你。我相信,如果刚才和我云雨交欢的女人是你,我高潮的兴致和时间都将比我刚经历过的强百倍,事后我的身心也将比此时愉悦百倍;我们的肉体交欢中一定会融入心灵的交流,此时此刻,我们将拥抱在一起回味着我们刚刚领略的爱情圣地;我们用灵魂和肉体的莋爱,一定能让我的胸膛发光发热,一定能托起我心中的那颗太阳;拥有你的爱,拥有那颗太阳,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一切勇气都会来到我身边。  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孙丽娟,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办法,一想起来就让我精神亢奋的女人只有韩梅,身边的这个女人,我只喜欢她的性。  或许是为了麻痹自己想到韩梅时的痛苦,或许是我天生的下流,我弄醒了劳累得几乎要睡着的孙丽娟,我说:“你不是有很多种姿势吗?”  孙丽娟说:“太累了。”  我说:“我想看到你到底有多银荡。”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一直在床上,只要稍有一些体力,我们就不失时机地用不同姿势进行交配。  傍晚离开的时候,我拿出了一千块钱,很潇洒地说:“拿去,买件衣服。”  孙丽娟默默地接受了,可我却没能像陆显东那么理智地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到现在我才多少有些理解陆显东的做法,但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们对女人的性诱惑的承受能力的差别很大。  我从包里拿出钱的时候,甚至有些担心孙丽娟会拒绝接受。如果那样,恐怕我就会多了一分担惊受怕的心思。现在我放心了,她接受了我的钱,我们之间就完全是一种买卖交易关系。既然是交易随时都可以结束,她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太多麻烦。  从孙丽娟家里出来,回首眺望着这个陌生的楼房,我本来就虚弱的身心突然感到空空荡荡的,体内的所有物质似乎都被这一下午的交配掏空了,只剩下了一个没有任何寄托的孤独的灵魂在大街上飘荡着。看着周围过往的实实在在的行人,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凄凉,凄凉得有些可怕。    

《男人本性》第十三章4
因为各自的需要,我和孙丽娟沿袭了这种特殊的交易关系,我们两个都如同三百六十年没有经历xing茭的性饥饿狂徒一样,隔三岔五就在她那个小屋里折腾上几个小时。  身体的交流是最容易拉近男女之间心里距离的。经历了多次交配,我逐渐有些习惯了孙丽娟,但也仅仅是习惯而已,和爱挂不上边。和她在一起的某些时候,或者因为她放肆的淫秽语言,或者因为她毫无廉耻的特殊动作,我都会在某一瞬间对她产生一种强烈的反感和厌恶。  这时候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无论我的身体流浪到哪一个女人的床上,我都一直是韩梅爱情牢笼中的一只困兽。我心里只有韩梅,我在婚外经历的女人越多我心里的痛苦就越多,我幻象中那个美好的爱情画面会因为这些女人的污浊而变得面目全非。我健康的爱情离不开韩梅那些优秀的道德品质,这是一个基础条件,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性才能和爱融合,才能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跟了孙丽娟以后,我很少和韩梅莋爱。并不是我不喜欢韩梅的身体,而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我正在兴致勃勃的时候她又会说出几句冷冰冰的话,让我再一次证明她并不爱我,她接受不了我的身体,我怕我再度自卑无望。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1(1)
经历了这么多情感波折,我很想见见黄敬雷。想当初,我对他可是恨之入骨的。我认为他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的下场是自作自受,是罪有应得。当我听说法院判了他七年徒刑时,甚至觉得这简直是太便宜了他。  在他入狱后这两年多时间里,我们家的其他人(包括韩梅)都去看过他,只有我一个人从骨子里就不想见到他。  可能姐姐在我心中一直是我崇拜的女性,也可能我对姐姐的感情太深了,我无法原谅这个毁了姐姐一生的人。每当我看到姐姐的孤苦伶仃,看到小外甥的无依无靠时,我都会在心里咒骂这个可恶的男人,咒骂他不得好死。  但是,当我经历了韩梅在床上对我的冷漠,经历了丽丽和孙丽娟的身体后,我渐渐地对黄敬雷不那么厌恶了,甚至还产生了一丝理解和同情。  想当初,我和黄敬雷亲如兄弟,我们俩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经过一番商量,总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时候,黄敬雷很能干很聪明,我尊敬他崇拜他,甚至把他当作偶像来对待。  我的探望让黄敬雷有些激动不已也有些措手不及,他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先开口说话。  说实在的,眼前这个黄敬雷形容憔悴面色枯黄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和两年前相比,好像已经老了十岁,简直是判若两人。  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看着他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一股伤感和怜悯不由自主地冲进了我的心脏,挤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强迫自己振作一点,压低了声调说:“你还好吗?”  黄敬雷木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在这里已经无所谓好与不好了。”  我说:“我一直没来看你,是因为我恨你。”  黄敬雷说:“我明白。”  我说:“不过,我现在多少能理解你一些了,你那么做一定是对生活的某个方面不满意。”  我的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一样震动了黄敬雷封闭已久的神经系统。他浑身颤动了一下,仿佛在突然间打开了紧紧关闭的神经系统的大门。他身子前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  “于杰,我告诉你,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我今天的下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贪婪。我对生活要求得太多了,我太自私,太看重自己的感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和我当初一样,也起了贪婪之心,用生活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缺憾整天折磨自己,认为生活对自己不公平。这是很危险的,当这种自我折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就会失去理性,就会不顾一切地采取了一些龌龊的方式来弥补这种缺憾。”  我不想在一个失去自由的人的面前隐瞒我的思想,我说:“是。所以我现在能多少理解你一些。”  黄敬雷说:“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类属于高级动物。既然是动物,在某些时候,动物的特性就会表现出来。但是,任何事物在发展的过程中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任何一个物种,在不同的环境中,都会产生不同的变化,人类也是如此。在我们中国,虽然也有母系时代,但那毕竟离我们太遥远太遥远了,那毕竟是人类社会的初级阶段。在接下来的动物演变和人类进化过程中,我们人类是分两部分向前发展的。这种分类是按照性别来划分的——男人和女人。虽然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一直是最亲近的,但是由于社会地位的不同,统治思想的不同,男人和女人中的两极分化者竟然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着——雄性动物和女神。中国女性由于千百年来一直受一种奉献和忍耐的思想所控制,她们身上所有的从动物那里沿袭而来的野蛮和残忍都消失于漫长的忍耐和奉献之中。在压迫和忍受的环境里,她们能表现出来的只有付出真诚的爱。这些能忍受各种痛苦战胜各种欲望毫无怨言地付出真爱的女人就是女神的化身。所以,有很多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在关键时刻都表现出了女神的品行。只不过她们和我们的距离太近了,很多时候,我们忽视了她们的美德。这种习以为常使我们丧失了欣赏一个女人美丽善良的能力,甚至还鸡蛋里挑骨头过分夸大她们身上的缺憾。你姐姐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身边的一个女神。我们中国男人却恰恰相反,自古以来就自以为是,从来都是天地之间为我独尊。这样一来,我们从动物那里继承来的动物特性不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而且有些方面还肆无忌惮地野蛮滋生。因此,我们有些男人,就是高级动物,在某些时候我们动物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介于人和动物之间的男人。”  “一个介于人和动物之间的男人”,我回忆着,我曾经也在心里这样评价过自己。但是,我不认为这是男人单方面的过错,我说:“你的理论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不能完全赞同。”  黄敬雷说:“这是我在监狱里两年多时间总结出来的。不管你赞不赞同,我希望你要珍惜现有的生活珍惜韩梅。人都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心理,看看我现在的下场吧!”  我说:“在这里好好干,争取减刑,或许姐姐还能接受你,她到现在一直没有男朋友。”  黄敬雷说:“我就是一头猪,也无颜再见他们母子了。”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1(2)
“是啊!”我在心里说,“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贪婪和欲望活到这种地步,给老婆孩子带来那么大的伤害,还有什么脸面央求他们原谅自己的过错呢!”  接下来黄敬雷一再拜托我照顾我姐姐和我的小外甥,并对我这两年在小外甥身上的付出千恩万谢。  可能是由于我和黄敬雷的特殊关系,接待允许的时间还没到,我们就结束了谈话。  从监狱里出来,我回头看了看那横着电网的高墙,黄敬雷现在的状态提醒着我要珍惜现在拥有的生活,珍惜韩梅。  但是,当我拐了一个弯,来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小公园时,这里的自由气氛使我的骨子里突然生长了强烈的反抗情绪,我真的产生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心理。我想,我才不会对一个妓女那么投入呢,因为那种女人去坐牢,我于杰才没傻到你黄敬雷那种地步呢!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2
我依然持续着家里有韩梅,外面有孙丽娟的生活。  这种家里有妻子,外面有女人的日子,外人看起来很潇洒,但时间一长,生活在其中的我却觉得很累,很麻烦,很烦躁,有时候甚至十分痛苦。  虽然我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却时刻没有忘记对韩梅的关注。实际上,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我窥视到韩梅和小梦或者其他男人有暧昧关系,我能说什么呢?我不是比她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吗?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狭隘。  每次,当我看到韩梅和小梦一起走出工厂大门时,我都有些胆战心惊,我真怕她们突然做出一个亲密的动作,那样,我将痛心疾首苦不堪言。  我心理对韩梅的忠贞和生理对韩梅的背叛使我十分痛苦,我的痛苦甚至引起了陆显东的注意。一天中午,他单独请我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饭店吃饭。  陆显东说:“于杰,按理说我没有资格谈论感情的事,也许你早就听说了,在婚姻上我是一败涂地。刚离婚那一阵子,我甚至对女人产生了恐惧症。怨气冲天自暴自弃一段时间后,我非常不甘心,我不相信世界上倒霉的女人都冲着我来。我想,我错在哪里?为了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我拼命地干,到了四十多岁,本以为一切都有了,可结果呢,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来之后一切都不属于我了。没有别的办法,痛苦之后还得选择面对生活,还得对生活寄托希望,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切重新开始吧,全当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接下来就是找老婆,你也看到了,女人像走马灯似的从我的生活中经过,到现在一个也没剩下。”  我说:“凭你的条件,不会这样吧?你是要求太高了。”  陆显东说:“人总得吃一堑长一智吧。我没有特别的要求,可总得要求她真心实意地爱我吧。就这个不高的条件,就这么难以实现。这段时间,我非常自卑,我甚至都不相信还有女人能爱我。”  我的自卑来自于韩梅,也来自于我的无钱无势,但是,像陆显东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我绝对不相信他在女人的问题上能如此自卑。  陆显东接着说:“我们还是谈谈你吧。孙丽娟的前夫我认识,他的婆婆和儿子我也认识。当初因为她的不着调,好好的一个家解体了。从离婚那天起,她好像就忘记了她还生过一个孩子。离婚后,那个不到一周岁的孩子一直由他体弱多病的奶奶照看。孙丽娟从来没回去看过孩子,也没给过孩子一分钱。她一走了之,对孩子不负一点责任,剩下的人还得生活啊!如今,全家人生活得都不如意。常言说:劝赌不劝嫖。其实呢,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是,我们兄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看到你被婚内婚外的感情折磨得这么痛苦,我觉得不说几句对不住你。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婚姻中出了问题,想个解决的办法,你这么做只会乱上加乱。像孙丽娟这种女人只能给你带来麻烦。你应该想到,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俩的事一旦被韩梅发现,你怎么办?因为孙丽娟这种女人破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你值不值得!”  陆显东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正确,都让我感激不尽。这年头,能这样苦口婆心的朋友不多了。然而,外遇这种东西就像吸毒一样,一旦开了头,明知道那是一个万丈深渊,也很难收心了。  孙丽娟逐渐养成了对我的依赖,有精神上的,也有肉体上的,更有金钱上的。  我在孙丽娟身上的开销远远大于当初在丽丽身上的开销。在韩梅面前,我经常无法自圆其说。好在韩梅不是一个视钱如命的人。我自己的腰包也经常捉襟见肘,幸亏我随时都有收入。  对于孙丽娟的要求,我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我没办法回绝一个正在和我睡觉的女人的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有时候,我也责骂自己:你真是个混蛋,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花在一个你自己并不爱的性伙伴身上,太不值得了。没出息。  我也下过决心和她一刀两断。这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我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游戏的危险,我这是在玩火自焚。  可这也仅仅是决心而已,我从来都没真正付之以行动,孙丽娟的电话打到第三遍,我的决心便迅速土崩瓦解了。  我这样优柔寡断并非孙丽娟有什么过人之处使我流连忘返、情醉神迷。我和孙丽娟之间除了做“爱”以外,没有任何其它方面的通融。到后来,就连做“爱”,我和她也不十分融洽。她口无遮拦的黄段子,使我越发觉得她更像一个只会淫叫的雌性动物,毫无女人的羞涩和含蓄。有时候,事后回想起那些在非常时刻配合着我们做“爱”的从她嘴里像家常便饭一样溜达出来的黄段子,我便会产生一种翻胃的厌恶之感,孙丽娟也在我的厌恶之中变成了一个实足银荡的狰狞怪物。  我就这样在矛盾之中苟且地挣扎在两个女人之间,离我憧憬的美好温馨的爱情越来越远。我仿佛是一个被麻醉的动物,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十分下贱,有时候我又感到自己特别委屈。婚前在我眼前晃动的那个世外桃源,此时已经伤痕累累。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3(1)
如此这般的生活或许只是我选择麻痹自己和逃避痛苦的一种方式。尽管我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但它却没能完全腐蚀我的灵魂和肉体,身心里那种追求美好的愿望在健康的环境中,面对可以敞露心扉的人,便会灵机一动地跳出来接受阳光的照耀。  李霞是最让我佩服的女人,很多在常人眼里猥亵的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经过一道从龌龊到圣洁的程序,说出来之后,都演变成了高雅和合理。  她也是让任何男人都无比崇敬又不敢产生非分之想的女人。在她面前,你只能尊敬和欣赏她,却不敢对她动一点邪念。  她对爱情对女人几乎是了如指掌,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向她请教一些爱情、婚姻和女人的问题。  有一次,我问:“李大姐,什么样的女人是最好的女人?”  她说:“这要看她在扮演什么角色。一个女人她在做母亲做女儿做姐姐做妹妹做情人时,所表现出来的女人的魅力是不一样的。但是,有一个角色是复合型角色,要想做好这个角色,女人必须在合理的时候穿插使用以上各种角色。”  我忙问:“这种复合型角色是什么角色?”  她神秘地笑了一下,说:“一个真正懂得爱情的女人,当她做妻子的时候,会在不同的时候扮演着情人、母亲、姐姐、妹妹、女儿等多个角色。当丈夫需要妻子像母亲一样关心他时,她就扮演母亲;当丈夫需要妻子像姐姐一样和她说说心里话时,她就扮演姐姐;当丈夫需要妻子像一个小妹妹一样依赖他,以显示他男子汉的威力时,她就扮演一个乖巧的小妹妹;当丈夫需要浪漫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情人。”  我说:“扮演这么多角色,那会很累吧?”  李霞说:“这种扮演是真情的自然流露,不是舞台上的演戏,怎么会累呢!一个懂得爱情,有情调的女人,会每时每刻都让她的男人愉快起来。男人愉快了,便无法离开她,会一辈子殷勤崇拜地围绕在她身边,一直到坟墓。”  我问:“这样的女人多吗?”  李霞说:“不多。为什么很多婚姻都处于麻木状态呢?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样的女人太少了。”  我沉默着,心想:如果韩梅能听到这些话该有多好。  李霞接着说:“大多数女人的天性都是温柔善良浪漫多情的,是前辈们的生活和传统的观念造成了很多女人压抑了天性中的多情和浪漫,变得不会表现自己的爱情,不会去爱男人,不懂得怎样爱男人。实际上,男人最怕的不是困难和挫折,男人最怕的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能进行心灵的沟通,无法从女人的爱情中获得征服困难和挫折的勇气。”  我说:“是的,男人真是这样。”  李霞说:“在我们中国的前一段历史中,女人统统穿上男人的服装,把女人多情温柔的天性都埋在了肚子里,决不允许自己向浪漫低头向温柔示弱,强迫自己忘记月经和生育,变得和男人一样硬朗。这种表体上的东西,逐渐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女人的内在,使这些女人在男人面前失去了女人本性应有的味道。这一代女人所受的社会教育直接影响到她们的下一代或者几代。她们身上的勤俭、劳作、贤惠、善良有余,温柔、娇气、依赖、多情不足。任何事物都一样,人为地让它失去它原来特有的本性,它的不伦不类就会给相关的一些事物带来很多麻烦,女人变得失去了女人的味道显然对爱情对男人是不利的。”  我说:“李大姐,你应该开个爱情学习班。”  李霞说:“我一直认为,一个女人在结婚之前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学会如何爱她心爱的男人,从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在爱情的学科中,女人首先要学会用身体语言——比如:拥抱、接吻、爱抚等方式去爱他的男人;在日常生活中,在男人劳累一天回家后,多制造一些温馨和浪漫的情调,少一些喋喋不休和抱怨。一个懂得用身体语言爱抚男人的女人,如果再加上她母性的善良和贤惠,她在很大程度上就能俘虏她的男人的心。当她的男人从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都感到愉快时,他就会把他的一切都拿出来送给她,留下自己的智慧和技能继续为她创造生活。”  李霞的话我还不能完全领悟,但是我清楚自己,我希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女人。韩梅的本质已经具备了这样女人的百分之五十,我希望从她身上得到的正是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李霞的分析非常到位,最起码,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如果我爱的女人能让我从心里到生理都感到愉快起来,我会把我的一切都贡献给她,必要的时候哪怕是我的生命。  晚上回到家,我把李霞的话学给韩梅听,韩梅说:“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像她这样整天琢磨男人,还能过日子吗?”  我说:“听说人家过得很好。”  韩梅说:“说不定她两口子的精神都有点不正常。”  李霞在我心里是一个神圣的女人,侮辱她就如同侮辱我的向往一样让我难受。  我说:“你才有点不正常呢!亲爱的,别把你的麻木看成了圣洁了。”  韩梅说:“我就是认为那样的女人不圣洁。你整天和那样的人打交道,脑子里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说:“你真应该和李大姐认识一下,对你一定有好处。”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3(2)
韩梅说:“我和她?——认识!——笑话。”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4(1)
我和陆显东逐渐发展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经常直言不讳地劝我离开孙丽娟。老李更是从中作梗,只要他在场,孙丽娟的约会我是不可能去的,他会找出各种理由用车,并且,还美其名曰这都是为我好。  陆显东身边没再出现过新的女人。老李的脑子里似乎只有一根筋——赚钱,偶尔提到女人,就是他的老婆和女儿。  在众人的心里,老李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雄性激素都已经苟延残喘,他完全失去了男欢女爱的兴趣。陆显东的精神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对女人存在着很大的偏见。  我们三个比较交心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和水性扬花保持着关系。面对他们两个,尤其是他们对我的好言相劝,我时常感到很惭愧。  我现在的生活好像已经把我原来的纯洁都玷污没了,从丽丽的身体到孙丽娟的身体,我的身心粘满了污垢,纯洁两个字仿佛已经属于上一个世纪了,想要洗心革面除非到公海里和鲨鱼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在老李和陆显东的帮助下,我坚持了两个月没和孙丽娟见面。就在恰巧两个月这天中午,我正洋洋自得地开着车溜达在大街上。突然,我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我心里一惊,顿时感到浑身冰凉,揉揉眼睛晃晃头仔细再看看,没错,确实是他们两个。我身体里的水分因为这千真万确的事实在瞬间凝固成了冰,我整个人也随之僵化了。  在一个商场的门口,韩梅和小梦热情洋溢地边走边谈论着什么,手里还提着两个很大的方便袋。  他们几乎和我的车擦身而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很想宽容大度地把他们请上车,像个胸怀坦荡的男子汉那样说一句:“买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然后大大方方地送他们回单位。但是我的嫉妒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完全做不到视而不见。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喜形于色地上了公共汽车。  整个下午,我的脑子里乱哄哄地挤满了韩梅和小梦的种种可能。我的心不在焉打扰了陆显东,他说:“怎么了,孙丽娟又在勾引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半途而废。”  我心说:哪有那么轻松,现在是我的老婆可能被别的男人勾引。  这时候,我开始后悔,我认为一定是我和孙丽娟的事被韩梅发现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和小梦一起逛商场?怎么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呢?  韩梅下班之前一个小时,我把车给了陆显东,我说:“我家里有点事,车给你,麻烦你自己当一晚司机。”  陆显东说:“千万不能撒谎,孙丽娟这个女人离得越远越好。”  我说:“我担心的是我老婆,谁还惦记着她呀!”  陆显东说:“那就好。”  回到家,我亲手做了韩梅喜欢吃的几样菜。在切菜的过程中,由于我的胡思乱想,两次切到了手指。  我坐在饭桌前等着韩梅,心里产生中种种幻想,我想也许是这样的:韩梅一进屋便夸张着举起一个包说:“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和小梦之间的种种可能都是子虚乌有的了!  但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五点下班现在已经七点多了,饭菜早就凉了,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可怕的信息一条条在我脑子里旋转,我好怕,怕失去韩梅。我默默地祈祷:回来吧,韩梅,我不要求你什么了,只要你还是我老婆,我就满足了。  八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韩梅,说她今晚加班就不回来了。我没有打电话证实她的话是否属实。我的判断告诉我,这是谎话,八点钟以前,我基本上是不回家的,韩梅为什么不给我打手机,分明是在探察我身在何处,她将如何撒谎。  我绝望了,我一个人几乎是流着泪水喝了很多酒。大约在十一点钟,我的手机响了。我一阵兴奋,心想,一定是韩梅,她没有撒谎,她已经加完了班,让我去接她。  但是,我耳边传来的却是孙丽娟浪荡的声音:“于杰,我太寂寞了,你来好吗?”  我一声没出就收了线,迅速给韩梅单位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他们说今晚加班的没有韩梅。  我像一个傻子一样做在沙发上,泪水拌着我的撕心裂肺一起流了下来,心说:完了,完了,韩梅真的不要我了,她已经夜不归宿了。  我带着满腔痛苦上了孙丽娟的床。认识孙丽娟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上床之后我不想做“爱”。  孙丽娟说:“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说:“韩梅不爱我。”  孙丽娟说:“她不爱你我爱你,你今天和她离婚,我明天就和你领结婚证。”  朦胧中,我好感动,我说:“谢谢你,我还没白活,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女人爱我。”  那个晚上,到底和孙丽娟有没有莋爱,我一直没回想起来。我只知道,我非常痛苦,孙丽娟一直在安慰我。  她好像说过,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你自己在外面找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爱不爱她呢!  我好像也朦朦胧胧地说:“我当然爱她了。除了她任何女人我都不爱。”  我和孙丽娟重新牵扯到一起后,韩梅经常出现一些神秘莫测的加班。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无法完全相信韩梅和小梦真的有私情,但我对自己的怀疑又不愿意努力去证实。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4(2)
可能在我内心世界里有一个偏僻的角落不希望这件事得到证实。也许是担心证实了韩梅和小梦之间确实存在私情,我会更加痛苦;也许我在为自己和孙丽娟的再度偷情找借口,一旦证实了韩梅和小梦之间是清白的,我的借口也就不存在了。  总之,我的家里有妻子外面有女人的生活又开始了。  重新和好之后孙丽娟对我是严加看护。我因为有些确信韩梅根本一点都不爱我,我竟然对孙丽娟产生了某种谢意和依赖之感。  再后来,我逐渐地有些接受了孙丽娟。我想,像我这样的男人,也只配让孙丽娟这样的女人来爱。  一个灵魂和肉体都孤独的男人,有个女人爱他多少也能维护他的一点自尊,不管这份爱的真实成分有多少,也不管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更不用在乎他爱不爱她。  于是在孙丽娟的生活中,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到后来,我竟然扮演了一个地下丈夫的角色。当然,孙丽娟的日常开销都由我完全负责。  老李和陆显东见我已经鬼迷心窍,不再对我良言相劝了。但是,老李一天也没间断在我面前的旁敲侧击。他常说:“年轻人啊!你们还不完全懂,生活的方方面面多着呢,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起过良宵夜。离婚后整天招摇在娱乐场所无所事事的女人我们不能说她们都不好,可她们毕竟没有经营好一个家庭,毕竟属于不务正业的女人,至少有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人身上存在着一定的毛病。”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5(1)
陆显东这段时间又恢复了谈情说爱的勇气,他一门心思地寻找一个善良的爱他的女人。他说:“得抓紧时间享受点生活了,不然这辈子就是白活。”  有一天晚上,我拉了两个女乘客。路上,其中的一个女人接了个电话,大概意思是:有人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对方很有钱。这个女人说:“我对他的钱没有多大的兴趣。关键是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是不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对我来说,我宁愿坐在一个痴心爱我的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也不愿意坐在一个花里胡哨的男人的豪华车里。物质条件吗,在一般水平以上就可以了。”  我听了之后觉得这个观点很新鲜,在她们下车的时候就多注意了她几眼。这个女人长得很有风格,也很漂亮。那一瞬间,我想到了陆显东,我想:这个女人,大约在三十多岁,从年龄上,很适合陆显东;她说的话如果都是她的心里话,就更符合陆显东的要求了;至于容貌吗,我可以很负责地说,她超过了陆显东的历任女友。  第二天,我把这个女人“介绍”给了陆显东。陆显东把身子往靠背椅上一仰,有气无力地说:“这种好女人我怎么就连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哇!老天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女人。我顿时感到像做梦一样,心里嘀咕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会是她?天下不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相似吧?”  进来的女人正是昨天晚上坐我车的女人。  我说:“东哥,老天对你很公平,她来了。”  陆显东说:“什么?”  这时候,那个女人说:“请问,哪位是陆经理。”  我的梦在我眼前摇晃着升华了起来,我心说,缘分这种东西你不相信还真不行。  这个女人名叫邵萍,她是受人之托来找陆显东办事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或许更懂得生命的短暂,更懂得追求人生中的美好,也更懂得缘分的来之不易。用陆显东自己的话说:这次我是用两厘米厚的脸皮追求邵萍的。这种品格的女人现在太少了,既然她出现了,她又是单身,符合我追求的条件,说什么我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不能让她从我的眼前溜走。  由于陆显东的努力,也由于上帝的安排,很快,邵萍便出现在了陆显东的生活中。这次,陆显东好像真的找对了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很快,不长时间,就已经谈婚论嫁了。  陆显东说能找到邵萍他实在是三生有幸。邵萍的确是各个方面都很出色的女人。在她精心细致的爱情雨露的滋润下,陆显东逐渐摆脱了第一次婚姻给他留下的困惑和阴影。或许只有爱情才能彻底治愈因为爱情而受到的心理创伤,不长时间,陆显东整个人仿佛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说话做事那个精气神俨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看来,上帝对任何人都很公平,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可能得到他望眼欲穿的幸福,区别只在于幸福来得早晚而已。  陆显东婚后的幸福生活是真实的、全面的、完美的,他和邵萍的爱情让我羡慕让我嫉妒让我痛苦。  首先,邵萍的确是爱上了陆显东这个人,而不是贪图他的钱财。这是真正爱情的基础;其次,邵萍这个女人很讲究爱情的情调。出入于陆显东的公司和他家里,他们的缠绵和浪漫时常映入我的眼帘。有时候,我和陆显东一起去他家,恰巧邵萍也在家,她听到了开门声,便立刻出现在门口,用非常柔和甜美的笑容,用无比煽情浪漫的姿势迎接着陆显东。惊讶中发现我跟在陆显东身后,脸颊上立刻出现了玫瑰般的羞涩。转而轻柔地说:“于杰来了。”当我们出去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这个第三者在场,邵萍不好意思以拥抱拉手等方式送丈夫出门,便趁我不注意和陆显东眉来眼去。我经常跟陆显东开玩笑说:“你们这是用眼睛在接吻呢!”  记得李霞常常强调女人要学会用身体语言爱抚自己的丈夫。我想,陆显东在婚后的变化,不正说明了身体语言的魅力吗?  至于他们床上的xing爱质量怎么样,认识陆显东的人都知道,自从他和邵萍结婚以后,没有非常特别的事,他的业余生活基本上都留给了邵萍,他已经被邵萍的爱情彻底俘虏了,心甘情愿从精神到肉体受她的摆布,做她忠实的奴隶。从陆显东每天的喜形于色中足以看出他们的夫妻生活在各个方面都是十分和谐完美的。  每当看到陆显东和邵萍那种神秘默契的眼神,我都会立刻产生一种莫名的心痛。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我渴望我追求已久却一直未能得到的浪漫和谐的婚姻生活。  或许是我幻象中那个多姿多彩的神秘爱情画面已经被我生活中的女人破坏得不堪入目,在我游戏人生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无法确定我向往我渴望的婚姻生活是否真的存在。但在陆显东和邵萍的爱情中,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明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梦想了三十多年的甜美爱情却一直未能得到,现实中,我的婚姻生活如同一潭静水,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相比之下,我这种没有激越爱情的生活更加让我郁闷彷徨。每当我看到陆显东和邵萍或者其他有情人手挽着手,两个人和颜悦色暗送秋波地走在一起时,我的心里都在流血。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四章5(2)
我生活中的两个女人,韩梅是我盼了三十年才得到的妻子,她的人品容貌和对我的真诚都无可挑剔,本以为我心中这朵美好的爱情之花会从我得到她那一天开始绽放,谁知道她给予我的爱情只是我向往的爱情生活的一半。另一半那种两个人在一起的缠绵悱恻和如胶似漆,似乎在我和韩梅的爱情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韩梅的性格中仿佛天生就不具备这方面的潜能,我的引导开发对她都无济于事,夫妻间应该经常使用的身体语言她一直拒绝,连尝试着使用一点都不情愿。  我的另一个女人——孙丽娟,她倒是很会运用身体语言,但是,她的夸张她的别有用心经常使我感到很不舒服。她会因为一件衣服、一双鞋、一罐气、一次电话费,廉价地在我身上放肆地拥抱爱抚狂吻。这种带着利用色彩的身体语言,因为爱情的变质也跟着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虽然明知道她赋予我的身体语言已经变了味道,明知道这是她为了从我腰包里多获得几个钱而采用的一种手段,可每次当我一进她家门的时候,她像小燕子一样扑到我的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抱抱我,我都想死你了。”我还是感到很愉悦,最起码,她迫不及待的需要,多少还能维护一些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或许在我灵魂深处对这种浪漫的身体语言的渴望已经到了极至,尽管孙丽娟给予我的爱抚是假惺惺的,我因为太贪婪这种身体语言给我带来的愉悦,才无法断然离开她。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1(1)
陆显东说的很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孙丽娟的不正常来往,引起了韩梅的警觉,有好几次,她都话里有话地对我进行旁敲侧击。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烦,那段时间,我收敛了很多。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韩梅,并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表现。我逐渐安慰自己说:这可能是一种巧合,是我在做贼心虚,杯弓蛇影,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胆子又大了,又恢复了和孙丽娟的狂欢乱淫。虽然我明知道,东窗事发只是早晚的事,但我还是心存侥幸。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一家商场门口等客。由于头天晚上没睡好觉,我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感觉车门在动,我睁开眼睛,看到孙丽娟正坐在我身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她的出现让我很讨厌,尤其是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让我看到了她心怀的鬼胎。  我说:“说吧,又要买什么?”  听我这么一问,孙丽娟有些不好意思地暧昧着说:“刚才我看好了一件衣服,我的钱没带够。”  我说:“多少?”  她说:“五百。”  我拿出了五百块钱,孙丽娟接过钱面露得意和满足之情,很夸张地搂住我的脖子装作一往情深的样子吻着我。  我推开她说:“小心点,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表演够了吗?”  我定睛一看,韩梅已经打开了车门,正在怒气冲冲地注视着我和孙丽娟。刹那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我看到韩梅很冷静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人。那个人是小梦,她好像在吩咐小梦给她请假。  小梦走了,韩梅又回来了,孙丽娟还坐在我的车里。  韩梅冲着孙丽娟说:“下去吧,你再急,也得让我们先离婚吧?”  孙丽娟一边下车一边大言不惭地说:“你今天和他离婚,我明天就和他结婚。”  韩梅冷笑了一下,说:“那我祝福你们了!”  回到家里,我试图采取抵赖的政策,我说:“梅梅,其实我和她——”  韩梅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承认吧。”  我说:“我——,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韩梅说:“你和她是肉体关系,对吧?”  我支吾着说:“仅仅是肉体关系而已。”  韩梅说:“肉体关系还不够吗?”  我张了几次嘴都无言以对。  韩梅说:“事已至此,我们离婚吧。也许这个女人能满足你的需要,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生活,我成全你。”  我说:“是我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韩梅说:“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说:“你错了,我爱你,我非常爱你。”  韩梅说:“和那个女人莋爱时,你也爱我吗?你想到过我吗?”  虽然一切都足以证明我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韩梅了。但是,这句话出自韩梅的口中,还是让我感到一阵阵刺痛和委屈。  我提高了声调,恢复了我的本来面目,我说:“韩梅,你听着,不管你怎么想,我要告诉你,我爱你,直到现在我还可以这么说,我爱你。”  韩梅也愤怒了,她说:“你爱我?那么,那个女人呢?你怎么解释?”  我心想: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强词夺理地说:“我告诉你,韩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推向孙丽娟的。”  韩梅说:“真新鲜,明明是你在胡搞,和那种下三滥女人搞到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有。你从来就没有完全爱过我,你接受不了我,你看不起我。”  韩梅说:“我怎么不爱你了?我和你结了婚,我全心全意地对你,对你们全家的每一个人,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说:“你真的爱我吗?你不愿意和我莋爱,不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你打开衣柜看看我定做的那床大被子,还在那里寂寞着呢!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拒绝那床被子的时候我有多伤心?你从来对我就没有过亲密的动作。你懂不懂一个男人是多么需要他心爱的女人用爱情的力量来鼓励他安慰他?你自己看看,我们哪里还像一对年轻的夫妻?你像我老婆吗?你不像。在我们两个人的小天地里,你扮演的是我妈妈的角色。”  韩梅似乎是被我的愤怒和滔滔不绝给震住了,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呆若木鸡般地看着我。  几分钟之后,韩梅恢复了正常,她仿佛是强压着怒火说:“于杰,不要无理取闹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晚了,我不能原谅你。”  她的冷静让我感到害怕和绝望,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我像个疯子一样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说:“你早就想和我离婚,对吧?”  韩梅挣扎着说:“对,我早就想离婚成全你。”  我说:“成全我?不对吧,你和那个小梦是什么关系?你当我是傻子吗?”  韩梅我:“我和小梦,我们之间的关系纯洁得像姐弟。不要以为任何人都像你们一样无耻。”  我说:“你们纯洁?——”接着,我例举出了韩梅的多次撒谎。我说:“怎么解释,你不是加班吗?”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1(2)
韩梅说:“我没必要撒谎,我临时替别人加班,是没有登记的。”  整整一个下午,我软硬兼施,可韩梅就是铁了心和我离婚。  她说:“于杰,我们不要吵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般出去。这个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买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说:“梅梅,你执意要离婚,我也没办法,但是,你不能离开这个家,就算我求你了。还是那句话,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我活着,我是决不允许你无家可归的。”  韩梅说:“离了婚我还和你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呢?”  我说:“你不用担心,我般出去。我也不会让你在这里住得太难看。给我一段赚钱的时间,必要的时候我向陆显东借点,给你买一套房子。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办理离婚手续。”  韩梅不同意,她说:“你没有这个义务。”  我说:“我有这个义务,因为我爱你,我决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受到没有家的委屈。”  韩梅说:“我们还是按照法律程序办事吧。现在妇女的社会地位提高了,男女平等,我和你一样,离婚以后自己有能力生存,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她的“按法律程序办事”和“妇女地位提高了”让我觉得很别扭,我忽然记起了很早以前一个我很崇拜的男人在他离婚以后说的一些话,他说:  现行婚姻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认为仅仅那一条——离婚以后男女双方共同承担抚养子女的经济义务,就是对我们男人的侮辱,有辱我们男子汉的自尊心。在我的意念中,女人毕竟是弱者,尽管她们在现代社会中可以和男人一样拿到同样多的薪水,但她们的天性毕竟是柔弱的,需要依傍男人的伟岸。我的孩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责任,我的老婆,只要她还没成为别人的妻子,我就要对她负完全的责任,不管她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认为正是我们的政府违背了女人的天性一味地大力提倡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才造成一部分没有骨气没有责任心的男人的精神阳痿。看看现在的很多男人,无论在任何场所都和女人一样斤斤计较,毫无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离婚时和老婆争家产,推卸抚养孩子的责任和义务。哪还有一个男人样!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也没错,但如果我们在提倡的时候能够多尊重一些女人的天性,合理地挖掘并发挥这种天性的作用,会对男人和女人本身以及整个社会的作用更大。女人的天性就是爱。如果女人能够把这个伟大的天性用在男人身上用在爱情上,再加上正确的引导,她们的爱便会在男人的胸膛之中形成一股强悍的能量。这种能量能化解男人的疲惫和压力,能增强男人的雄心和斗志。当这种爱的能量和男人自身的霸气融为一体,用于男人的创造生活和克服困难时,便会显示出它的无穷魅力。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半边天作用。男人永远都离不开女人,男人的勇气来自于女人温柔真诚的爱;女人也永远离不开男人,有了男人的雄伟和强悍,女人才会感到更安全和幸福。  我也学着那个男人的口气说:“只要你还没成为别人的老婆,我就要对你负责。”  韩梅说:“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吧,我有能力对自己负责。”  我吼了起来:“你是我老婆,这是我的责任。”  韩梅说:“现在不是了。”  我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  后来,在我几乎是流着泪的哀求下,韩梅勉强同意了。  晚上,临出门之前,我又一次对韩梅说:“梅梅,请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也许是我对爱情的要求太完美,对生活的要求太高了,所以有些时候,我发现你不爱我,我就非常痛苦。可能是为了找回一点在你面前丢失的自尊,我稀里糊涂地在外面找女人。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的错。但是,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不爱她,很多时候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麻痹我的痛苦。梅梅,你应该了解一下,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我希望韩梅能跟我说点什么,哪怕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只要她能开口说话,我就可以找到借口在这个家里多呆一会儿。当然,如果她能对我有那么一点挽留的意思,我更是求之不得了。我会趁机软磨硬泡,祈求她的原谅。但是,韩梅什么都没说,和我平常出门时的表现没什么两样。  “就这么结束了?”我痛苦凄凉的内心一直在重复着反问自己这句话。我环顾着这个平日里已经习以为常的家,每一样物品都和平时一样赫然在目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回想着发生在这里往日生活中的一幕幕,我的泪水蒙住了双眼,心如刀绞一般。  这个曾经给予我无限的安慰和幸福,曾经让我寄托着美好的希望和遐想,曾经也因为欲望的无法实现而使我产生极度的气恼和失落,甚至有时候不愿意回来的家,一旦组成这个家的两个主题分崩离析而使家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对它的依恋是那么刻骨铭心,我才感觉到无论是幸福还是失落,它对我都是那么重要,失去它让我痛心疾首。  就在我穿上鞋打开门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在流血,我期盼着韩梅能够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反映,我忍受着心里的巨痛走出了家门。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1(3)
我必须这么做。我非常清楚韩梅,如果我留在家里,她就会义无返顾地离开这个家。  当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时,我仿佛看到了一道厚重的铜墙铁壁把我和韩梅毫不留情地分开在两个世界;同时,那绝情的响声如同一把利刃横过我的心脏,使我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向着脚下奔腾,使我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2(1)
我开着车在大街上茫然地行驶着,昏黄的路灯眨着一双双诡秘的眼睛窥视着我,互相窃窃私语,好像在嘲笑我做为男人的失败。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海边,当夜晚清凉的海风掠过我的头皮时,我混沌了几乎一个世纪的头脑因为大海的空旷和这带着咸味的海风的吹拂在突然间似乎变得清晰无比。  这时候,稀疏的行人中偶尔出现了一两个背影酷似韩梅的女孩,目光触及那些背影的一刹那,我沉痛的心里突然间跳动出一丝喜悦,好像以前那种辨别是非和欣赏女人的能力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但是,那种喜悦却像闪电一样非常吝啬地一晃而过,没能给我枯寂的内心以光的温暖,震动之后我的心里又是一片漆黑迷茫。  我闭上眼睛,思维在记忆中回过头来检阅一番自己和韩梅结婚之后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对自己是那么陌生,仿佛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我怎么会做出那些混蛋透顶的事呢?”我反问着自己。但记忆的信号却清楚地显示出,那些混蛋透顶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  我想起了黄敬雷说的“五十步笑百步”的话,顿时一股痛彻心肺的悔恨使我的大脑在瞬间几乎忘掉了一切,只剩下了痛苦。我用双手捂住狼狈不堪的脸,心中咬牙切齿地大骂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黄敬雷用牢狱之灾得出的教训,你竟然当个笑话一样把它放到了脑后,还嘲笑人家愚昧。  当我意识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一阵阵悲凉冲击着我的中枢神经,使我冷静了下来。我告诉自己,这所有的后果都是我的自作自受,只要我还是个男人,目前只有一条路,挺起腰杆,面对现实。  眼下,最急迫最重要也是我必须做的就是赚钱给韩梅买一套房子,要不然,时间常了,韩梅一定会离开这个家自己去某生路。那样的话,我就更对不起她了。  尽管离婚的痛苦折磨得我几乎体无完肤,但我一刻也没有忘记对韩梅的牵挂,我不停地给她打电话,我怕她经受不了这个打击,再一次寻短见。  大约在晚上九点多种,正在我痛苦难熬的时候,上来两个男人说要去鹰嘴山一带。这两个人好像有什么急事,一边讲电话一边和我谈价。  鹰嘴山一带很偏僻,一般情况下,晚上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去的。可今晚是个特别,离婚的痛苦和赚钱的欲望使我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尽管夜晚的黑暗掩盖了天气的变化,但雨前的低气压和空气中充斥的水分,还是让我明显地感觉到了老天爷正在不停地变着脸。  走了不远的路,天空中就因为无法承受水分子的密度而零星地落下了泪水。老天爷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我的心也随着他一起哭泣。  此时,我的灵魂和肉体都被痛苦紧紧地包裹着,我的大脑一直被离婚这两个无情的字控制着,一切可能的阴险和邪恶都被这种痛苦掩埋了下去。  出城后雨越下越大,几道闪电张开狰狞的鬼脸划破漆黑的夜空。那一闪即失的刺眼的亮光暴露出了潜藏在黑暗中强大的邪恶和阴谋,道路两边的山峦犹如从瓶子里跳出的魔鬼的身躯一样,随着荒凉的放纵,它的淫威和势力越来越强大,我的车仿佛颠簸在它崎岖不平的舌头上,正步履蹒跚地向它的咽喉挺进。  但是,这些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的恐怖在我的痛苦面前好像都显得微不足道,我神经麻木得几乎失去了恐惧感。我只感受到轰鸣的雷声和瓢泼的雨水与我欲哭无泪的凄楚的心情起了共鸣。  任何力量都无法让韩梅离开我的思绪,“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会有意外吗?”  我说服自己不要偏执,可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明知故犯的担心。想到这里,我提高了车速。我必须尽快赶回去见到韩梅,只有看到她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  道路两边的山峦越来越陡峭,突兀着伸向路面的岩石犹如魔鬼口里巨大的锋利牙齿。紧贴着路边生长的黑压压的树林里仿佛隐藏着无限的隐患和危险。道路上行驶的车辆几乎遇不到,我耳边除了风雨声和车轮冲击着路面上的积水声,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车后座上那两个人像死去了一样,仿佛连呼吸声都断送了。  似乎危险就近在咫尺,我已经完全进入了魔鬼的口中,它随时都有可能活动一下牙齿,跟我开个要命的玩笑。  在这漆黑的雨夜,在这荒凉的山谷里,一切都不可告人,一切都神秘莫测,一切都阴森可怕,一切都是黑黝黝的。在狂风和骤雨中,在这阴森的山路上,载着车上的两个陌生人,只有我这个孤独的人和我这辆孤独的车。  一道宽阔而持久的闪电之后,这阴森恐怖的险恶环境突然使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我的神智似乎也被这道凄厉的闪电冲洗得清晰了,思维在车里车外转了一圈,顿时滋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山路一直向更恐怖的地段延伸,道路两边出现了更加怪异的山峰和茂密的树林,我感到前面仿佛已经无路可走,我的车就要冲向悬崖峭壁。  正在我的肌体生出透骨的恐怖的时候,朦胧中我看到在雨水、山峦和树林的缝隙中透出的一点点黄色的亮光。这飘动的亮光像鬼火一样在凄厉的雨夜中一闪一闪地装妖作怪。  亮光越来越明显,逐渐丢失了它原来的扑簌迷离,我判断那是从农户家里发出来的灯光,我提着的一颗心也因为这来自于人间的时隐时现的灯光稍微安稳了一些。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2(2)
树林的后面果然是一家农户,孤零零地像一块孤坟一样矗立在路边,它的背后是一个高大的探出头颅的山峰,让人觉得仿佛来到了阴曹地府。  我身后的一个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师傅,停下吧,到了。”  我心说:“谢天谢地。这样的夜晚,一个人一辆车载着两个身强体壮的陌生男人跑了这么远的山路,能平安就应该念阿弥陀佛了。”  可是,就在这家农户的院子外面,当我带着一丝庆幸和喜悦数他们付给我的车钱的时候,可能是我一时轻松放松了警惕,也可能是他们的动作太快,我只感到眼前有个东西一晃,我的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一个绳索。在我还没来得及进行一点反抗,还在莫名其妙地试图用脖子挣扎一下的时候,只感到他们一用力,我挣扎了一会儿,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个模糊的意识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感觉有人抬着我,一晃一晃的,好像还有个声音在抱怨我太重了。接下来似乎上了一个很高的地方,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了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的响声。抬着我的人停下了脚步,好像在吆喝一,二,然后我被抛了出去。  瞬间在空中的飘落大概激活了一些我已经死去的神经,就在我的身体接触水面的一刹那,我似乎明白了——我被扔进了大海里,我很疲惫,我的四肢无法运动。  可能求生的欲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只要人体内尚有一线生气,就会在危机时刻运用起所有的求生本领。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地在水里不断地下沉,我的意识在放弃与挣扎中摇摆着。就在我完全失去知觉前的一瞬间,我命令自己尽可能地大口喝水。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3(1)
两天后,在一个偏僻而平坦的沙滩上,一个老渔民发现了我。他发现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海水扒光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伤痕累累。但好心的渔民在惊慌中却没有忘记摸我的脉搏,他惊喜地发现,这个浑身冰冷皮肤破损的落水者居然还有轻微的脉搏在跳动。  他像对待一个亲戚一样把我背到他家里,找来村里唯一的一个医生对我进行抢救。整整一个上午,医生和村民们用尽了他们的经验和土办法,我都无法起死回生。就在他们准备把我送医院的时候,我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  然而,我也只是苏醒而已,面对这么多陌生的面孔问我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是怎么掉进大海里的?我一概记不起来了。  把我从海边背回来的渔民名叫王加顺,已经六十岁了,一辈子没儿没女,老两口相依为伴过日子。按当地的称呼,我叫他们大爷,大妈。  这里远离城市,人与人之间还保留着原始的浓厚人情味。大爷、大妈、以及整个渔村的人们都很善良。他们没有很高的防御生人的警惕性,他们只知道我是一个落难的失去记忆的人。王大爷跟村长打了个招呼,我便在他家住了下来。  王大妈对我照顾得非常周到。可能她一直感到不能生育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她把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一个母亲的仁慈和爱心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一周后,我便可以下地走路了。  不断有人到王大爷家来看我,不断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过去的任何记忆都消失了。王大爷让我想,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后来,村上一些年长的人判断,说我可能和他们一样,也是个鱼民,出海打鱼时遇上了风暴,船出了问题。也有一些年轻人,说我有可能是在海里游泳时遇到了风暴,才落此下场。  二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王大爷家来了一个亲戚,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进屋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王大妈问:“咋的了?大老远来的,一进屋就哭?”  那女人说:“大姨,他在外面打工,又挂上一个,我们离婚了。”  “离婚!”“离婚!”听到离婚这个词,我感到头部一阵疼痛。瞬间,我空白的记忆中出现了一段文字:我离婚了......  王大妈还在问,那女人还在诉说。他们反复提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王利。我的眼前也晃动着一个两个字的名字,它不停地在我眼前跳动着,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就像平时我们忘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的名字一样。  那天晚上,似乎在梦里,我看到了韩梅,好像是在我第一次遇到她的那块礁石上,我央求着她不要和我离婚。  第二天早上,王大爷告诉我说,昨晚我一直喊一个人的名字——韩梅。  韩梅,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她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熟人。  王大爷说:“能想起一个名字就是好兆头。”  果然不出王大爷所料,在以后的一个多月中,由于各种巧合的刺激,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置身的这个小渔村,是距离滨海市几百里以外的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我失忆的时候,精神上非常脆弱,迷茫中,王大爷王大妈就是我的全部精神依赖。我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段时间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他们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是王大爷把我这条命从海边捡回来的,在我失去记忆这两个多月时间里,王大妈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我,是他们老两口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这种依赖和真情使我们之间产生了仿佛是上辈子就缘定的情分。我临走那天,村子里来了很多人,王大爷沉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走吧,孩子,家里的爹妈可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天去掉他们的痛苦。”  王大妈恋恋不舍地抹着眼泪,她用颤抖的手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规规矩矩的五百块钱,抽泣着说:“孩子,大妈没什么给你的,就这点心意,拿着路上用吧。”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我对王大爷王大妈以及全村人的感激之情。依据古老的礼节,我跪了下来,给王大爷王大妈嗑了三个响头,我说:“大爷,大妈,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二老一生没有儿女,就让我做您的儿子吧,让我叫您一声爸妈吧。”  当着全村人的面,我郑重其事泪流满面地说了一句:“爸妈,您二老保重,儿子很快就会回来看您的。”  大爷大妈一直把我送到距离他们家五公里以外的一个长途汽车站,我们约定我到家后马上给他们来电话,他们在村长家等我的电话。  在大爷大妈的叮咛嘱咐中,在依依不舍中,我上了汽车。  虽然我恢复了记忆,可很多细节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最明显的就是电话号码,几乎一个都不记得了。  整个途中,最让我牵肠挂肚最让我担心的就是韩梅。我做了种种设想,她依然好好地呆在我们的家里,我回家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她已经离开了我们的家,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回去后,通过她的同事找到她,她一个人在她租的不大的一个房子里,她邀请我进屋坐坐;也有可能,开门的不是韩梅,是小梦;还有,回去后,我到处找她,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她已经离家出走了,她不希望再见到我;最可怕的,也是我想的最多的,我回家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认识我的人就慌慌张张地跟我说:“这么长时间,你到哪里去了?你老婆——韩梅,她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自杀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五章3(2)
每当这最可怕的设想一出现,我便立刻在心里祈祷:这是不可能的。上帝啊!求您了,一定不要这么安排,把所有的苦难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1(1)
犹如梦游一般,我回到了自己的家。敲了很长时间门,里面没有任何反映。我在身上摸索着,已经没有了开门的钥匙。凭着依稀的记忆,直觉把我的手抬起来,在门上面一个隐秘的地方,我摸出了一把钥匙。  屋子里依旧是老样子,各样物品摆放得整齐有序。我打开衣柜,韩梅的衣服都很有秩序地摆放在那里。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看来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可是,就在我一转身,无意间看到地板上我刚刚留下的一串清楚的脚印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几乎都在瞬间凝固了,脑袋一片空白。  我仿佛重新失去了记忆,像个木偶似的坐在床边,嘴里不停地叨咕着:“韩梅,你不要吓唬我,不要吓唬我......”  片刻之后,我又疯了似的来到写字台前。同样,我已经没有了钥匙,我更没有耐心找个什么东西来代替钥匙,我几乎用上了我能付出的所有力气,抽屉被我破坏着打开了,我发疯一般地寻找,没有韩梅的身份证。  一丝喜悦掠过我的眼睛,流进了我的身体,我激动地对自己说:“韩梅还在,至少她还活着,死人是不需要身份证的。”  我要出去,我要见到我的家人,我要知道韩梅现在在哪里,状况怎么样。  我思索着,应该第一个去见谁呢?不能是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年纪大了,经受不了我的突然死而复生。我决定去见姐姐。  在去见姐姐的路上,一幢熟悉的楼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那个晾着衣服的阳台上,好像还有个人在晃动,尽管离得很远,我还是很清楚地认出了那个人——孙丽娟。  一个劫后重生的人,看到以前一切熟悉的人和物,都会倍感亲切,不管以前的关系怎么样。孙丽娟毕竟和我肌肤相亲了那么长时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在我上楼梯的时候,我的记忆中突然响起了孙丽娟那天说的一句话:“你今天和他离婚,我明天就和他结婚。”  这句话使我的心头一阵发热,同时也产生了一丝自责,自从恢复记忆以后,我的心中只有韩梅,竟然没给孙丽娟留下半点空间。从这一点上说,我好像有些对不住孙丽娟。  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心神不定地敲着门,很长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分明看到阳台上有人在走动。”我思索着。  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门开了。  孙丽娟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怎——么——会——是——你?”  我说:“你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我还活着。”  这时候,从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丽娟,这是谁呀?咋怎么说话?”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又瘦又小的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整个一个孙猴子。  孙丽娟说:“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这段时间他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呢。他这么一出现,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那个男人很热情,他说:“既然是朋友,快进来坐坐吧,我们一起喝一杯。”他边说边拉我进屋。  孙丽娟也随着那个男人一起热情了起来。  我见盛情难却,就顺从了他们。  客厅的地中央,摆放着一个和它的面积极不相称的特大饭桌。这个饭桌以前没有,从商标上看是光明家具系列的,价钱一定不会便宜,很可能是出自这个男人的腰包。桌上摆满了酒菜。  虽然,我和孙丽娟之间只是一种出卖和所得的关系,我们之间的交往一直停留在金钱和肉体上。但是,毕竟我们有过那么多次肉体关系,这种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做久了,也难免不产生一些类似于爱情的东西。  眼前这个女人,对于她的身体,我熟悉得如同自己,对于她的内心,我一直是模棱两可。我起死回生第一次和她见面,他身边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他们还不停地当着我的面做一些不伦不类的亲密动作,这使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得不面对那句话:婊子无情。  尽管孙丽娟和那个男人都对我很热情,我还是没办法停留在他们中间,我无法承受和我多次上床的女人当着我的面和另外一个男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我告别了孙丽娟,心里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在姐姐工作的楼下,我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由于我没报姓名,只说是她的一个朋友,可能姐姐也没太上心,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她才无精打采地出现了。  接待人员告诉她说:“那边有位先生找你。”  在我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姐姐几乎惊呆了,她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两只手捂着胸口:“小杰!”  我说:“姐,是我,我还活着。”  姐姐张开了双臂,奔跑过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我们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姐姐用双手捶打着我的前胸,哭泣着说:“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全家人都快疯了。”  我急忙问:“姐,最近,你见到韩梅了吗?”  姐姐说:“你还有脸问呢。你失踪以后,爸爸妈妈都病倒了,我和韩梅四处打探你的下落。后来,一个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们说,就在你失踪的那个雨夜,他从鹰嘴山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你的车。大家都猜想你一定是遇到抢车的了。我和韩梅到处发寻人启事,在报纸和电视上也做了寻人广告。从滨海到鹰嘴山,我们连续找了几个来回。二十多天后,我失望了,我回来上班了。可是韩梅依然坚持着,她说她相信你一定还活着。她把你们存折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她说就算找遍全国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把你找到,哪怕是你的尸体。”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1(2)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我设想了韩梅的种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我说:“姐,我的确是被抢劫了,我的车被抢走了,我的命也几乎没了。我被一个渔民从海上救起来的时候,我失去了记忆。到现在,我也无法想起韩梅的电话号码,你快告诉我。”  姐姐说:“告诉你也没用,她去的地方都是一些信息不灵通的偏僻山区,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姐姐用服务台的电话连续打了好几遍,一直都无法接通。  姐姐说:“你不用急,韩梅每天晚上都会和爸妈联系一次。爸妈每天守着电话,把一天的希望都寄托在晚上。他们两个能没完全倒下,全都依赖着韩梅寻找你的希望。”  我几乎晕了,迷迷糊糊中跟着姐姐回到了我父母那里。恍惚中,姐姐让我在楼下呆了一会儿,她在楼上招手我才进去。  这种见面是激动的是悲壮的,我的父母老泪纵横又笑逐颜开。我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没完没了地看着我,我父亲问的更多的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在那遥远的小渔村的那对老人。  在我和王大爷王大妈通电话时,我父亲拿过话筒说:“从现在起,于杰是我们共同的儿子。我会带着我的全家人去看你们......”  我不停地拨打韩梅的手机,后来,我的小外甥说:“舅舅,你这样占线,阿姨是打不过来电话的。”  晚上八点半钟,电话来了。清灵灵的响声让我顿时想到不能让韩梅经历出其不意的激动。她一个人,置身于遥远偏僻的山区,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太可怕了。我让姐姐接电话,告诉韩梅,就说已经有了我的一些消息,是好消息,让她马上回来。  姐姐放下电话说:“韩梅后天到家。”  说心里话,我昼思夜想着能听到韩梅的声音,哪怕,从头到尾都是责骂和侮辱。  人都犯同一种病,煞费苦心千求百盼地得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之后又不知道好好珍惜,一旦失去,又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这次特殊的经历,使我在生命线上挣扎了这么长时间,重新回到生活中,回到过去的记忆中,仿佛有一种大彻大悟之感——人,一定要珍惜现有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亲人,只要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命随时都存在着危险,没有年龄大小之分。好好活着,好好生活,人只有一次生命,只有一生的时间,这一生的时间对个人来说,有长有短,生命没了,一切都没了。  我告诉自己,等韩梅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问问她到底爱不爱我。我必须要求她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她一直没办法爱上我,她又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一定成全他们,我会像对待我的亲妹妹那样,给她准备陪嫁品,让她生活得更好。尽管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疯狂地爱着她,但是,我比别人更明白生命的脆不及防,我没有理由浪费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的生命,让她的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无滋无味的生活中。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2(1)
韩梅将要回来的时候,我的父母都很知趣地躲了出去。  下午两点钟,我就坐在阳台上的一个凳子上俯视楼下,期盼着韩梅的出现。大约在三点半钟,韩梅终于出现了,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惊诧地看着我,我也惊诧地看着她。她的惊诧可能是来源于出乎意料,而我的惊诧却来源于她的变化。  这是我看到的最不体面的韩梅,也是最让我感动的韩梅。整个身躯和一张脸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双眼红肿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灵活,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光泽,额头和颧骨上长出了一些雀斑,嘴唇干干巴巴的失去了血色。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宽松地挂在身体上,显得更加瘦弱凄凉。  这哪里还是那个让人望而生情的韩梅,我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剧痛,泪水扑簌而下。韩梅也流下了喜悦和很多复杂成分交织在一起的泪水。  几乎是不约而同,我们拥抱在了一起。韩梅哽咽着说:“于杰,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话,我盼望已久,为了这句话,我伤心过,我失望过,我胡作非为过。我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梅说:“我爱你,于杰。”  我说:“再说,再多说几遍。”  韩梅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时候,我父母回来了,他们从饭店带回了他们的儿媳妇最爱吃的饭和菜。我母亲一直坐在韩梅的对面眼看着她把饭菜吃完。  在我父母问寒问暖之后,我说:“我们回家吧。”  我父母很理解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尽管他们很想和他们的儿媳妇多唠一会儿。  按照我的预想,如果韩梅说出了“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会立刻和她莋爱。可回到家里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放好洗澡水,韩梅太需要在浴缸里好好泡一下。  我说:“梅梅,今天我来给你洗澡。”  韩梅没有推辞。  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让我着迷让我发疯的身体,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给它洗澡,可我却产生不了任何冲动和欲望。  她的整个身躯已经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像一根小草一样弱不禁风。抚摸着她瘦弱的酮体,除了痛爱和怜惜之外,我产生不了任何非分之想。  仅仅两个多月时间,痛苦把一个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小心翼翼地洗洁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头发。韩梅似乎十分疲惫,有气无力地躺在浴缸里任凭我的发落。  我把她抱在床上,同样赤裸着身体和她搂抱在一起,但却没有一丝莋爱的欲望。我觉得此时我只能这么拥抱着她,如果我对她的身体还存在一点不安分的想法,那都是一种罪过。  躺在我的怀里,韩梅听我讲述着我的遭遇,不停地抹着眼泪。  讲完之后,我说:“梅梅,你能原谅我,我真高兴。”  韩梅说:“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只有一个愿望——你能回来。”  面对生命,对与错好像都那么不重要了。  我说:“是啊,我能回来,我就有机会再爱你,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  韩梅说:“你能回来,我也有机会告诉你,我爱你。你失踪以后,我才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你走了,我没人可以依赖,我感到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你。我要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我说:“谢谢你。”  韩梅说:“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夫妻吗!”  我在心里默念着: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夫妻。或许,只有夫妻才能有这般的情意。  那个晚上,我们没有莋爱,韩梅在我怀里静静地睡着了。多日的奔波和焦虑使她的身心都太疲惫了。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量,软软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她用一只手环绕着我的一只胳膊,好像一不留神我就会溜走似的。  韩梅睡得很香很甜,从表面上看,她的姿态似乎很幸福,可当我俯下身子亲吻她的额头的时候,她那隐藏在眉宇之间隐约可见的一道皱纹却像一根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良心。  此时,我又一次意识到,我在某些时候的某些行为就是一个畜生,而且还是一个残忍的畜生。或许有很多男人像我一样,借于人和动物之间的品行,导致我们追求一些漫无边际的荒诞的东西。可能我们的初衷并不邪恶,只是我们渴望的生活渴望的浪漫并不符合很多传统女性的本质,而我们却又听不进任何过来人的劝告,一味地一意孤行铤而走险,才导致了后来的无法挽回的恶果。  因为心中的向往太强烈了,很多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所得到的就是虚伪的海市蜃楼和害人的花枝招展的毒蘑,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在伤害着家中的妻子,明明知道这种行为的结果只能离我们理想中的爱情越来越远,但却没有勇气面对现实,无力从深陷的泥潭中拔出自己的双脚。  这个晚上,我几乎一夜未睡,回想着自己污浊的行为,我无数次谴责痛骂自己,也无数次下决心痛改前非,把自己身上存在的动物性彻底抹杀掉。但是,与此同时,我身体里一些干涸之处却在不断地生出要求和希望,它们希望韩梅日后都能像现在这样每天晚上乖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能多运用一些身体语言来爱抚我的肉体和心灵,能多说几句“我爱你”。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2(2)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枯木逢春一样,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都长出了枝叶。这个时候,我对那种高高在上的稀世爱情的渴望与时俱增。看着依然依偎在我怀里沉睡的韩梅,我突然觉得自己幸福无比。这是什么?这不正是我的浪漫爱情的开端吗!只要能够延续能够不断地枝繁叶茂,啊!我夜思梦想翘首以待魂牵梦绕的爱情已经开始了!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3(1)
早上八点多钟,我刚要起床准备早饭,沉睡中的韩梅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把脸埋在我的胸前,含糊着说:“你不想要吗?”  可能是韩梅的主动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间竟然没明白过来,心说:她要什么?  韩梅继续说:“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爱你。”  “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肉体和心灵一起激动了起来,我带着砰砰的心跳紧紧地抱着韩梅说:“我想要,我非常想要,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韩梅轻轻地说:“我身体没事,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什么事都没了。”  我说:“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  韩梅说:“好啊!你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我说:“我爱你。”  韩梅说:“我也爱你。”  朝霞透过窗帘温柔地撒在床上,撒在我们的皮肤上。经过一夜的休整和睡眠,韩梅的肌肤表面恢复了一些少女的光泽。看着怀里亲爱的妻子,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初从我的洗手间里走出的楚楚动人的韩梅,我仿佛又体验着当时因为爱情的来临而产生的心潮澎湃,我仿佛又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丁香花的清馨。  我们倚着床头半躺着相拥在一起。我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注视着她娇媚的面庞,心说:多好的妻子,容貌和心灵都像仙女一样美丽。  韩梅腼腆地看着说:“我好怕你离开我。”  我说:“不会的,我们还没好好地相爱呢,上帝都不忍心让我离开你。”  和以前一样,我把韩梅平放在床上,朦胧的晨光像一层带着颜色的薄雾一样撒在她秀美的玉体上。哦!因为太美好,因为太渴望,因为太幸福,使我好象置身于宇宙苍穹中爱情的宫殿里一般。  我用双手轻轻地抚摩着她挺拔饱满的乳防,委婉地笑着说:“梅梅,再说一遍。”  韩梅轻柔地羞怯一笑,说:“我爱你。”  我说:“怎么爱我?”  韩梅伸出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在我的额头上像初恋的少女那样羞涩地亲了一下。  我俯下身子,带着我的疯狂和全身心的爱情亲吻着她,心里不停地回旋着她刚刚说的——我爱你。在我的暗示下,韩梅的手在我的肌肤上抚摩着。瞬间,我觉得我从韩梅的乳防里、从韩梅的身体上、从韩梅的抚摩中、从韩梅说出的“我爱你”中吮吸到了她赐予我的爱情的乳汁。这种爱情的乳汁从我的嘴里,从我的性器官里,从我皮肤的表层细胞里一起流向我的胸膛,流向我的大脑,流向我的心脏。哦!我整个身心都甜蜜轻松了起来。  我的嘴唇沿着韩梅的身体贪婪地下移,渐渐地,韩梅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可能是因为心情的缘故,我觉得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好的呻吟声,它和我的身心甜美地融合到一起,使我似乎从倾泻到我们床上的曙光中看到了我们的爱情也像这曙光一样在茁壮成长。  我的嘴唇下移到了韩梅的爱情重心,她的呻吟声在加剧着放大,我的性器官在挺拔着成长,我身体里的爱情在浓缩在聚集。哦!她竟然很自然地配合着我。哦!是的,她爱我,她不再拒绝我了,她欣然接受了我的亲吻。  在霞光的衬托中,我小心翼翼地爱抚着我心中的玫瑰。啊!多美呀!像它主人的面庞一样美丽。它是我的,它完全是我的了,它爱我。  为了证实这来之不易的爱情的真实性,我说:“梅梅,爱我吗?”  韩梅说:“爱。”  我说:“想要吗?”  韩梅说:“想。”  我说:“什么时候?”  韩梅说:“现在。”  现在!我惊喜着,我在心里高喊:“她爱我,她想要,她现在就想要。”  我没敢随心所欲地使用我经历过的新颖的莋爱姿势,也可能是我从心理上有意排斥别的女人传授于我的莋爱的经验和技巧,我希望我渴望中的一切生活都重新从韩梅身上开始。  我认为,她已经说出了她爱我,我幻象中的一切美好一定会从这三个字中获得无限的能量跳到我面前来展示它的光彩。  这个我爱过又无可奈何过的身体,像以前一样,还是那么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我的进入。由于她是爱我的,我的心情非常明朗愉快,我好象看到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小嘴一起对我说:“你进来吧,我们都爱你。”  我说:“梅梅,再说一遍。”  韩梅斜视了我一眼,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爱——你——”  我说:“我也爱你,我这就来爱你。”  哦!一切都是那么神秘,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向往。我的整个身体仿佛都跟着爱情一起飘浮了起来。  我说:“你好吗?”  韩梅微笑了一下,没出声。  哦!这是第一次她用全身心的“我爱你”和我莋爱,在我心里,这好象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我感受着她花心里的润滑,仿佛那里面正在对我说:“我爱你。”  太好了,这个身体,这朵圣洁的雪莲花,这花心上包裹着我的缕缕情丝,这情丝中分泌的爱情的芳露都在说:“我爱你。”  我在心里、在性器官里呐喊着:“梅梅,我爱你。”  我被爱情的美酒陶醉了,我真的疯了,我一边感受着一边想:她爱我,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感受到了,也看到了。她是那么静静地承受着我的爱,完全没有以前的催促和不耐烦了。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六章3(2)
或许是怜惜韩梅的身体,或许是我太激动,很快我就控制不住了,我说:“你好吗?”  韩梅说:“我挺好的,你想要就要吧,不要管我。”  高潮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特别的刺激,但我心里暖洋洋的,肉体和心灵都很充实。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爱情是多种感情的集合体,当方方面面的感情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那就是完美的爱情。虽然,我们现在在xing爱上还称不上完美,韩梅还处于被动和承受状态,但是,我已经有了信心和希望,因为她是爱我的,她已经接受了我的爱情,或许,就在明天或者下个月,韩梅在情爱上就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我幻象中的爱情随时都会来到我身边。  这么思想着,我胸膛之中又出现了新婚时那种闪动的亮光和发热的能量。这种亮光和能量在我的心潮之中随着我的幻想在不断地聚集,形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哦!那不正是可以照亮我身心里所有黑暗的太阳吗?  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空中,怀里的妻子又像昨天夜里一样幸福地沉睡着。此时,我感到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强大,似乎我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肩负着无限的历史使命。我深深地爱着的女人正依偎在我的怀里,她需要我的爱,需要我的保护。我要用我全部的力量和智能,让她生活得更好,让她感受到她的丈夫是值得她依赖的。    

《男人本性》第十七章1
在我遭遇不幸的这段时间里,朋友们的生活都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老李在和陆显东的一次合作中赚了六十多万。钱到帐的第二天,他就在海边一个黄金地段买了一套房子,把两地生活多年的老伴和女儿接了过来。这也是他近几年一个最大的心愿。  老李为我压惊的酒宴就摆在他的新居里。虽然这是一套没有经过精雕细琢装修的新房子,屋里的摆设也很陈旧,但它的简洁明快一尘不染却让人感到很舒服,一种返璞归真的舒服。屋子的每一个细微角落都显示出女主人的勤劳朴实和干净利落。在这一点上,我看到了老李的老伴和韩梅的共同之处。  重归于好之后,任何一个朋友为我压惊的酒席我都带着韩梅一起去。韩梅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她能快速地赢得不同层次不同年龄段人的喜欢,无论到哪里,由于她的礼貌和勤快都会获得别人的称赞。  老李的老伴冲着我笑呵呵地说:“于杰,你太有福气了,这年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呀!”  我说:“您说对了,我是太有福气了,天下的好事都让我占尽了,劫匪把我扔进大海里,我都没怎么样。”  老李可能是因为太兴奋,多喝了几杯,他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年轻的时候总把未来的生活设想得五彩斑斓,认为生活应该如何如何,这一生才算有意义;过到了这把年纪我才明白,生活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平淡和残酷交织在一起的过日子;人生也没有年轻时想象的那么漫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老了。回想自己这一生,真正陪伴着自己的不是父母儿女,更不是什么狗屁野心和事业,是普普通通的妻子。”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老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她在差不多是妙龄少女的时候,扎着两根小辫子,进了我的家门,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她当初的模样。那时候,她和很多少女一样,皮肤很白净很有弹性,眼睛也很水灵,像会说话似的。但是这样的好景不长,结婚后的生活使她很快就变了模样。结婚第二年我们就有了我们的女儿,我的父母又常年生病,我还经常出差在外。我走了以后,这个家就她一个健康的成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她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候,我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  老李的老伴打断他的话说:“谁家都一样,都是这么过的。我们那个时候的女人想法都很简单,结了婚就要给人家侍奉老少。这都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就不要在客人面前说这些了。”  老李说:“你让我说下去。我觉得,很多男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没心没肺,我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每次出差回来,看到家里老的小的都挺好,觉得这很自然呢,没什么,这些不都是女人应该做的吗!从来没有好好想想她把这一切都做得这么好,要付出多少劳动。那时候,唯一能看到的是老婆的变化,当初水灵灵的面孔没了,皱纹上来了,后来,整个人都变得庸俗了。可是,即便看到这些,也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大家不都这样吗。再后来,老人没了,孩子大了,自己在外面也跑惯了,回到家里开始看不惯老婆,觉得她不懂风情不会温柔不能安慰男人的心,简直就是一个整天唠叨的老太婆。觉得当初看走了眼,她怎么能陪得上自己呢!”  老李的老伴好像觉得老李说这些话太有失体面,急忙阻止他说:“你喝多了,你看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老李说:“我再说一句就不说了。我今天高兴,我为什么高兴呢?第一是我又见到了我的好兄弟于杰;第二呢,我买了这套房子。你们知道吗,我老伴很多年前就想来滨海,她喜欢大海。这回呀,她可以站在阳台上每天都看大海了!”  老李确实喝多了,我们把他扶到床上后,他老伴很细心地为他盖被子。看着眼前这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回想着老李的话,一股酸楚猛然间从我的心底里出发,迅速蒙住了我的眼睛,使我仿佛看到了我和韩梅的晚年。  是啊!人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漫长,但我还是相信人生是无限美好的,任何事情都是事在人为。没有完全相同的人生,也没有完全相同的爱情,但是,向往美好是所有人的天性,任何违背人性的理论都无法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老李的话固然有它正确的一面,也有一定的代表性,可是,社会在前进,人们对爱情对精神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人们在懂得生命短暂的同时,更在乎生命的质量。  在回家的路上,我多次端详着韩梅,倾泻的月光衬托着她苗条挺拔的身材、白皙清秀的面庞,我在心里不断地感谢上帝,啊!太美了,这么美好的女人竟然是我这样人的妻子,她还说她爱我,非常爱我。  我搂着韩梅,吻着她的脸颊,轻轻地问:“梅梅,你真的爱我吗?”  韩梅推开我的脸,腼腆地说:“大街上,多难为情,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说:“我还想听。”  韩梅附在我的耳边说:“我爱你。”  “啊,人生太美好了!”我舒展着筋骨抒发我的情怀。    

《男人本性》第十七章2
陆显东自从和邵萍结婚以后,生意越来越兴隆,用他自己的话说:“男人找到一个好女人,就像买到了一只永远升值的股票。当女人用她全部的爱情来爱这个男人的时候,这只股票的业绩就在这个男人的心中翻着翻成长。”  劫难之后还要生活,如今我一贫如洗,车被抢走了,我赖以生存的劳动工具没了;韩梅为了找我,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可我一点也没有愁眉不展的意思,相反我对生活的信心比以前更足了。物质上我可以是分文没有的穷光蛋,但我的精神上却富有了,我有了爱情,韩梅亲口说过无数遍她爱我。我胸膛之中那颗太阳,也因为爱情的来临,又跳出了海平面,我的身心被它初升的曙光照得无限宽广,它发出的每一道光线都使我获得了巨大的能量。  我对着天空默声呐喊:困难,你尽管来吧,如今什么都打不倒我。因为我已经获得了爱情,我胸中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陆显东说:“于杰,我新买了一辆车,如果你愿意,过来给我开车吧。”  我说:“我怎么会不愿意,我求之不得呢!”  就这样,我当了陆显东的专职司机。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十七章3
变化最大的是番士伟。一贯放荡不羁,对女人的要求多多益善的番士伟,如今真的栽到了女人的手里。  由于他身边的女性众多,不免有那么一两个对他一往情深之人。或许在番士伟心里,对待婚外的任何女人都是一场游戏,可有的女人却很认真,对他和他的虚情假意信以为真。  当她们发现原来番士伟是在玩弄她们的感情时,无法承受这种被欺骗的事实,便产生了抱负心理。她们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番士伟的老婆,把番士伟和多个女人暧昧关系的证据交到了他老婆手里。  番士伟的老婆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事业心很强。她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尽管番士伟在外面寻花问柳很多年,她却一直蒙在鼓里。  但是,这种女人也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她容不得她的婚姻生活中出现半点瑕疵。当她证实了番士伟的累累罪行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提出和番士伟离婚。  由于番士伟的企业完全是私营的,也就是说他的所有资产都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共同财产。他老婆看清了番士伟的庐山真面目后,利用她弟弟在法院的关系,冻结了番士伟的银行帐户,到他们彻底离婚那天,番士伟只剩下了一堆固定资产。  说也奇怪,番士伟离婚之后反倒变得本分了,他不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彻底脱离了关系,而且还一本正经地到婚姻介绍所登了记,像模像样地找起了对象。  对于番士伟离婚前后的判若两人,朋友们都表示怀疑,认为像番士伟这样的人骨子里就流淌着风流的种子,他的改邪归正只是三分钟热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归本来面目。可番士伟却说:“你们没一个人真正了解我,我这个人是坏,干过不少缺德的事,可干坏事并不是我的特殊爱好,有些时候是因为我的痛苦。”  朋友们说:“在我们这些人中,你番士伟活得最潇洒,生活中的美事都让你享受尽了,你还有什么痛苦?”  番士伟说:“我的痛苦如果搁在你们身上,你们也不一定做得比我好。表面上,可能在所有人的心里,造成离婚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可你们知道吗?我老婆是一个极端的事业狂,而且她在爱情方面的心态还有些不正常。好像在她心里,结婚的目的就是生孩子。自从我在他的子宫里播下一个种,我身寸.米青的使命就算完成了。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每当我想和她亲密的时候,她就会抱怨个没完,她会在我们正在莋爱的床上没完没了地说:‘造物主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把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快乐都建立在我们女人的苦难上。结婚之前,因为男人贪图一时的快乐,就制造了一个女人的水性扬花,男人在这个女人身上快乐够了,又会咒骂这个女人的水性扬花;结婚以后,因为男人的快乐,女人就要承受流产、生育的痛苦;当男人对老婆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快乐时,就会破坏一个家庭;离婚的时候,又因为男人贪图和新女人的快乐,利用妻子的母性和善良,把孩子推到妻子身边;离婚以后,男人由于自己的快乐很快就忘记了他还遗留在前妻那里一个孩子,认为他付出那一点抚养费就尽了做父亲的责任。可谁都清楚,法院判给孩子那点抚养费,在孩子成长过程的花费中只是杯水车薪。最可恨的是,现在的婚姻法只有判决的权利,却缺乏执行的力度,遇到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孩子连抚养费都拿不到。接下去女人就要为了这个孩子委屈自己一生,这就等于把这个苦命的女人推上了绝路。我算看明白了,依靠丈夫都不如依靠儿女,还是把精力都用在事业上吧,免得人老珠黄时感情和生存都走投无路。’每次,她的抱怨都在不同程度上摧毁我的兴致。当我看出她的不正常,试图改变她的时候,她却连抱怨都没有了,干脆以医院为家,一个月最多回家两三次。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守着一张床的孤独和痛苦,只身一人来到滨海。这么多年,我们俩一直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联系着我们的只有孩子这个纽带。为了减轻寂寞和痛苦,也为了生理上的需要,我不断地找女人。可我这个表面放荡的男人实际上却很守旧,我一直没有勇气离婚。为了维持这个在外人眼里风和日丽的家庭我又不得不控制着自己不能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表面上,我身边经常围着几个女人,乱哄哄的很热闹,但这么多年,我的内心一直非常孤独。围绕着我的女人大多数对感情都不认真,我并不喜欢她们,和她们在一起只是逢场作戏,但认真的女人我又觉得害怕,怕她的认真伤害到我的家庭。就这样,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一方面孤独痛苦,希望获得真实的幸福;另一方面又害怕离婚,不敢追求真实的幸福。这真的离了婚,我反而塌实了,静下来回想自己这么年的胡作非为,简直是糟蹋自己的生命,那种家里的老婆是名誉需要,私下的女人是生理需要的画饼充饥的日子我实在过够了。现在一切都想开了,在接下来有限的生命中能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才是最重要的。”  没人把番士伟的话当真,也没人相信他的本质能有多大的改变,至于番士伟所说的他心里的痛苦,大家就更理解不了了。但是我却相信这么多年番士伟确实很痛苦,不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心里的痛苦是真实的,或许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都是为了掩盖内心真实的痛苦。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七章4
稳坐钓鱼台,逍遥自在的就数金鹏了。这个别有用心的男人,对待任何人都是面带微笑,腑里藏刀,正直和邪恶都离不开他。尽管陆显东和老李背后一直称他为“老狐狸”,然而,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得有求于这只老狐狸。  有一次,陆显东的两个香港生意伙伴来了,公开让陆显东给他们找两个年轻漂亮的大陆小姐。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个人都是陆显东的经济命脉,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有去找金鹏。金鹏也倒爽快,他说:“你放心,一个小时之后,你的两个朋友的怀里一定躺着两个年轻漂亮功夫极好的小姐,而且她们两个保准不会给你的朋友带来任何麻烦。”  金鹏的话从来不加水分,两个香港人事后乐不可支。这条生意线保住了,财源也就保住了,老李和陆显东不得不对金鹏刮目相看。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1(1)
我和韩梅的爱情没能沿着我向往的方向发展,她对我表现出来的爱的温存一直停留在偶尔的“我爱你”和依偎在我怀里睡觉。我希望她能运用一些身体语言来爱我,把我们的生活打造出点浪漫的情调来,可她还是一直排斥。  开始,我每天下班的时候,都故意不使用自己的钥匙,韩梅来开门时,我立刻摆出拥抱的姿势。起初,她还能很勉强地应付我一下,后来,她好像故意不让我习以为常似的,经常找借口说:我在做饭呢;或者,看,我的手是湿的;等等。  我被多次冷落之后,又恢复了自己拿钥匙开门。  至于xing爱,韩梅的被动丝毫没有因为已经说出了“我爱你”而改变。好像在她心里,这种事就是男人的一种特殊爱好,女人作为男人的妻子,莋爱只是一种义务。  但是也不能说韩梅一点进步都没有,至少在我们莋爱的时候,她不再催促我,不再不耐烦了。可这却给了我另一种感觉:她很痛苦,她在勉强承受。  有一天晚上,我刚要上床休息,陆显东来电话说:“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上班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我们都休息两天。”  韩梅说:“这么巧,明天我也休息,我们俩一起给奶奶家擦玻璃去吧。”  我一听韩梅明天也休息,顿时心里一亮,身体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我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亲热了,今晚我要好好亲亲你。”  韩梅瞟了我一眼,故意摆出一副和我作对的姿势说:“这个事对你就那么重要?”  她的姿势很乖巧,使我情不自禁地欲望蓬生,我趁机握住她摇摆的双手,把她揽在怀里说:“那当然了,只要是个健康的男人,都会把这个事看得很重要,何况,我比一般的健康男人还要健康。”  韩梅说:“你以为用一些文明的词语描述你自己就能掩盖你真实的本质呀?其实你就是好色。”  我感觉如果沿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一定能制造出一种浪漫的情调。于是我紧接着说:“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好色,我现在就要好你的色,你准备好了吗?”  好像是要给我一些奖赏似的,韩梅立刻挣脱了我的怀抱,准备脱衣服。  她的表现让我兴奋不已,我激动地说:“来,让我帮你脱吧!”  韩梅说:“你还是脱你自己的吧。”  我说:“我们俩换着脱,你帮我脱,我帮你脱。”  韩梅说:“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得拐几个弯去做,累不累?”  我说:“这叫情调,有情调的莋爱才有滋有味,如果仅仅为了发泄,找个器具也能完成任务。”  我们俩的裸体又一次一起暴露在柔和的灯光下,可能是电压的原因,灯光一闪一闪地发出明暗相间的光线,韩梅的裸体在闪烁的灯光中,在我的眼前,在我的大脑里缥缈了起来,使我感觉如同在梦幻中一般,好像生活在我幻象中的xing爱画面此刻就展现在我和韩梅准备莋爱的床上。  仿佛在虚幻中,我紧紧地抱着韩梅的身体,她肉体的温度激发着流淌在我血管里的我对她的爱,我说:“梅梅,今天我要多爱你一会儿,我太喜欢你了,太喜欢你这个身体了。”  韩梅似乎被我的痴迷感动了,她笑着说:“看你那个样,好像是一只见到了鱼的馋猫。”  我说:“我这个馋猫现在就要吃你这条鱼了。”  这次,我没有亲吻韩梅的身体。因为多次不愉快的经历告诉我,我对这个身体爱抚的时间稍微长一些,韩梅就会不耐烦。  我直接进入了主题。韩梅还像以往那样平静地躺在床上。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平静。或许是因为这个平静的身体里到处都洋溢着“我爱你”,这种没有任何激越成分的平静还是让我很激动。  我一边在大脑里放映着我幻象中的xing爱画面,一边轻轻地分开韩梅。当她那美妙无穷的神秘之处在我眼前一闪现的时候,我体内的雄性激素一跃而起,使我如同看到并听到了那神秘的花心深处蠕动着小嘴在说:“我爱你。”我的意识在激动中恍惚了起来,我在亲近中真挚地对它说:“我来了,我来爱你。”  我完全进入了花心的嘴里,它用蠕动包裹着我,它对我的爱在它的蠕动中流进了我的血管。当我们对对方的爱情在血管里融合到一起的时候,我完全沉醉了,我沉醉在我们互相的“我爱你”之中。我身体里对韩梅的爱和韩梅赐予我的爱使我几乎疯狂了。此时,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对韩梅的爱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运用我的性器官和体力一起对她说:“我爱你,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清楚我对你的爱。”  可当我从我的自我感觉中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们用身体向对方表达我们的爱情中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似乎因为这种缺少我们的xing爱存在着很大的遗憾,也似乎因为这种缺少,我无法把我幻象中的xing爱画面变成现实。就在我产生遗憾的时候,我麻木的神经系统里一个稍微清醒的神经细胞告诉我说,这种缺少就是韩梅的激越,感觉中,韩梅依然是我的一个莋爱工具。  意识到这一点,我被爱情陶醉的神智清醒了一大半,朦胧中,我看到韩梅正皱着眉头,像承受一种苦差事一样承受着我施加在她身体上的我对她疯狂的爱。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1(2)
接下来,我缥缈缠绵的感受在快速减少,我大脑里那个正在展开的幻象画面在迅速萎缩,我剩下的只有发泄,只有为了完成任务。  当一切缥缈和缠绵彻底从我身体里消失的时候,我进行的又是那种麻木和清醒的莋爱。我在麻木和清醒中催促着自己:快点,快点,为了减少韩梅的痛苦,快点结束吧。  在我的自我催促中,我很快就完成了任务,那个过程没有任何特殊的感受,一瞬间的生理愉悦之后,剩下的就是心理的轻松,轻松源于韩梅不再承受痛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我的身心突然爆发的难以承受的痛苦。  就这样,几乎每次莋爱,我的兴致在韩梅这种勉强承受的状态下,很快就被磨灭了。有时候,一边莋爱我会一边想,这种我单方面发泄的莋爱有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的xing爱只能这样了?  后来,我面对了现实,我要求自己像老李那样排除一切欲望,一心只想赚钱,但是,我体内的雄性激素却不听我的调遣,仍然一个劲地增生。  就在我强迫自己的身心衰老和我年轻的生龙活虎的肌体产生了矛盾,我渴望的浪漫有时候在我的想象中又蠢蠢欲动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喜事降临到了我的头上。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2(1)
那天,我去机场去接一个客人,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韩梅的电话。韩梅没有特别的事几乎从来没主动给过我电话。  我激动地先开口说“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韩梅好像很兴奋:“晚上没什么大事,早点回来,我有事告诉你。”  我思索着,能是什么事呢?韩梅从来就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一定是真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回忆自己在这段时间的情感历程,心惊肉跳之后,确定自己除了思想上的偶尔越轨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实际行为。  我做好了各种准备,当然,从韩梅说话的语气中,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  这次,我又采取了敲门进屋的方式。  门开了,韩梅喜形于色地站在了我的面前,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向我喷射着喜悦的光芒。我看到形势一片大好,便不失时机地张开双臂。让我更加欣喜若狂的是,与此同时,韩梅也张开了双臂,热烈地迎接着我的拥抱。  我心想,啊!老天长眼,韩梅终于开窍了,她学会并使用身体语言爱她的老公了。  我趁机吻着她的睫毛、脸蛋、嘴唇。要知道,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感受,我盼望已久。啊!我太激动了。  就在我激动得不能自已,疯狂地抱起韩梅旋转的时候,韩梅突然惊叫起来。  她夸张着说:“放下我,小心点。”  我说:“不,我已经疯了。”  她说:“我怀孕了。”  我停止了旋转,惊诧着说:“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韩梅挣脱了我的怀抱,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医院的化验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阳性。  虽然证据就摆在面前,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我说:“不会错吧?”  韩梅又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化验单,说:“你看,这还有一个。我也担心弄错了,就又找了一家医院化验了一次。两次的结果是一样的。”  我呆呆地看着这两张化验单,突然兴奋至极,一下子跳到了茶几上,高喊:“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韩梅把我拽了下来,她说:“别喊了,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是个精神病呢!”  我说:“以为我是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就要当爸爸了。”  韩梅怀孕了,这一特大喜讯震动了我们全家,我妈我姐我奶奶轮番向韩梅传授她们的经验,我呢,喜悦之外还是喜悦,兴奋之外还是兴奋。  第二天,我把这个天大的喜讯第一个告诉了陆显东,我说:“东哥,要喝酒吗?今天我请客。”  陆显东说:“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块了,你晚一秒钟说,这句话就轮到我问你了。”  我说:“你还是往后让一让吧,今天我高兴,说什么也得请你喝一顿。”  陆显东说:“今天我也高兴,我还想让你沾我的光呢!”  我说:“我有天大的高兴事。”  陆显东说:“我有比天还大的高兴事。”  我说:“我老婆怀孕了。”  陆显东说:“我老婆也怀孕了。”  “啊!太好了。”我们俩异口同声。  实际上,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要做爸爸了确实值得兴奋。然而,我和陆显东却是众人之中的特别。我呢,在基本上对自己的生育能力失望的情况下,突然获得了意外的惊喜;陆显东呢,就更不用说了,十八年,自己全心全意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在一份医学化验单的证明下,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自己只是别人手掌之中的一个玩物,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四十多岁的时候,建立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了自己钟爱的妻子,现在又有了爱情的结晶。这样的喜讯,我们怎么能不疯狂呢!  那天晚上,我和陆显东都喝了很多酒。陆显东给我讲他和邵萍的爱情,我更多的时候是当个安分守己的听众。然而,陆显东和邵萍的很多生活情节让我嫉妒使我心理不平横,有时候,我故意精神溜号,在心中遐想着我的孩子将来是个什么样子。  到后来,陆显东总结似的感慨着说:“很多女人挣扎着向男人要女权,可她们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女权。生活告诉我,一个女人要想在男人面前获得真正的权利,一定不要脱离女人的天性。女人的天性就是爱,真诚的爱。女人是爱的源泉,是爱的母体。一个真正懂得爱情的女人,会用她的爱托起男人心中的太阳,会用她特有的爱的多样性,让男人心中这颗太阳永远为她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一生一世都为她发光发热。这个男人得到了他想要的爱情,会一生一世心甘情愿地做她忠实的奴仆。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完全的女权社会了。”  我迷迷糊糊地说:“是啊!男人心中的那颗太阳如果都能升起来,我们这个社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陆显东说:“我现在才明白,我在前次婚姻中的安分守己多半是我对结婚证的忠诚,我现在的安分守己完全是因为邵萍俘虏了我的灵魂和肉体。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能够成为丈夫和孩子的核心,成为家庭中一块巨大的磁铁,让她的丈夫和孩子无论在苦闷烦恼还是在欢喜愉悦的时候都能第一个想到她,向她诉说苦衷,从她身上得到安慰和鼓励,向她汇报愉悦,和她一起分享快乐,那么,这个女人的权利是最大的,是控制他人灵魂的一种权利。”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2(2)
陆显东的话我似懂非懂,但我十分渴望做一个被心爱的女人俘虏了灵魂和肉体的男人。或许这就是男人的一种本性,生活在自己挚爱的女人的浓浓情爱里,世界上没有任何困难和险阻,心中永远一片光明。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3(1)
韩梅怀孕以后,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腹中胎儿的身上。我和她一样,也特别看重这个孩子。开始那一段时间,我们之间很默契地建立了一种沟通渠道——谈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们翻着字典给它起名字,猜测着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想象着它出生以后的模样。我希望它是个女孩,长得和韩梅一样;韩梅希望它是个男孩,遗传我这个魁梧的身材。  那段时间,我们的中心议题就是这个孩子,孩子活跃了我们的家庭气氛,也成了我和韩梅之间的一个纽带。  但是,孩子毕竟还没有出世,还在韩梅的肚子里,我们这个家也还只是两个人组成的家庭,任何新鲜的话题,整天不离嘴边,也会让人乏味的。  后来,有关孩子的话题逐渐成为我们谈话的一部分。当这个话题缩小成一部分时,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其它的共同语言了,我们的感情也似乎又陌生了起来。  陌生对一对年轻夫妻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也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于是,为了引起韩梅的注意和兴趣,我经常故意编一些惊心动魄的故事讲给她听。头两次韩梅还能饶有兴趣地听我讲完,后来,每当我刚一编故事的时候,她就立刻表现出一种惊恐万分的状态,她阻止我说:“快停下,不能讲了,胎教书上说,听这些刺激性太大的故事,会影响胎儿发育的。”  影响胎儿发育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我又采取其它的方式。陆显东告诉我,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她的心情直接影响到胎儿的健康,作为丈夫这个时候应该多给妻子一些爱,两个人从心底里发出的缠绵的爱意,对婴儿和母亲都很有好处。  “缠绵”这两个字用在韩梅身上,实在是太困难了。几乎每天晚上下班的路上,我身体里都或多或少地燃烧着爱情的火焰,但是,当我带着热情和笑脸回到家里的时候,韩梅几乎从来就没有主动配合过我一次。我说:“梅梅,我回来了。”韩梅多数时候会说:“我知道了。”有时候也会加上一些关心的成分:“桌上有荔枝,我已经洗好了,你吃吧。”  我愿望中的画面应该是这样的:  我说:“梅梅,我回来了。”韩梅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说:“老公,回来了!”然后,我们都带着一天中对对方的思念真诚地拥抱一下。我会接着问:“想我了吗?”韩梅回答:“当然想了。”我关切地摸摸她的肚子,说:“今天感觉怎么样?”韩梅会说:“很好哇!”我和她一起来到厨房,我把她安排在一个舒适的椅子上,吻着她的脸颊说:“你坐在这休息,我做饭。”韩梅会说:“不用你”,或者,“我们俩一起做。”我说:“你的任务就是陪我说话。”  整个做饭的过程我们都很愉快,我讲我一天的心情和故事,韩梅讲她一天的心情和故事。吃饭的过程也很和谐,我会建议她为了孩子多吃点,她会央求我说:“我实在吃不动了,就算是两个人,也没有这个吃法的。”  晚上,在我的怀里,韩梅娇滴滴地依偎着我,我抚摸着她的肚子,感触着孩子的胎动,我自豪我欣慰我要做父亲了。同时,那种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发出的男人的责任和爱情,使我对身边这个女人产生了无限的爱怜。  但是,这些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事实上,有了孩子之后的韩梅基本上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们两个越来越无话可谈。  当我问:“想我了吗?”韩梅说:“一天这么多事,哪有时间想。”我又问:“今天过得怎么样?”韩梅说:“每天不都这样吗?”我说:“小家伙呢,调皮吗?”韩梅无精打采地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烦不烦?老样子。”  晚上在床上,就更甭提了,怀孕以后,韩梅不但拒绝和我莋爱,而且又恢复了一个人单独睡在一个被子里的习惯。我躺在她身边,盖着另一床被子,还没等我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鼾然入梦了。  大约在韩梅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可能是我身体里堆积的雄性激素过于饱和了,有一天晚上,我非常想和她亲热一下,这种亲热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为了调动韩梅的情绪,我讲了很多笑话,在我讲的过程中,韩梅一直哈哈大笑。我看到韩梅的情绪很好,就趁机掀起她的被子进了她的被窝。  我的举动让韩梅很不情愿,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梅梅,我们都快两个月没亲热了。”  她说:“我现在怀孕呢!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说:“梅梅,你不要这么紧张,我问过医生了,只要我们动作轻一些,是不会影响到胎儿的。”  她说:“那可不行,我绝对不冒这个险。再说了,我现在这方面的欲望一点都没有。”  我说:“你没有不代表我也没有哇!我现在很想要。”  她说:“我坚决不要。”  我说:“要不,你用手摸摸它,好吗?只要你能爱抚它一下,它或许就满足了。”  听我这么一说,韩梅突然怪怪地看着我,气氛地说:“你可不要养成手淫的习惯呢!”  我急忙说:“不是那样的。你不了解,我们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守着自己心爱的老婆不能莋爱,再得不到一些来源于她的爱抚,我受不了这种冷落,我觉得很难受。”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3(2)
韩梅说:“你应该端正你的心态,你想想那些当兵的,一年只能和老婆团聚一次,他们怎么就能受了呢?”  我说:“这是两回事。”  韩梅说:“他们和你一样,也是男人,你呀,还是把心思多往正地方用用吧!”  我说:“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了解我们男人,这男人身体高兴了,心里才能高兴,身心两个方面都高兴了,做起事来才有劲头。”  韩梅说:“你这是混蛋逻辑,还是让我慢慢改造你吧。”  我说:“你不怕把我改造成一个废人。”  韩梅说:“如果能那样的话,我就成功了。”  我说:“生了孩子之后,你还想继续这样?”  韩梅说:“还是先改掉你身上的毛病吧,反正我觉得你不对劲。”  后来,韩梅好象实在容忍不了我死皮赖脸的缠绵,硬是把我赶出了她热乎乎的被窝。就在我们的身体被她强迫着分开在两个被窝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要落泪的感受。  从这以后,我再没要求过韩梅和我亲热,也再没进过她的被窝。但我的身心经常感到不舒服,我越来越发现,在爱情方面,韩梅近乎不可理喻,我们组合在一起就是为了单纯的生活单纯的过日子。以前,我一直认为韩梅对我的冷若冰霜是因为她不爱我。那时候,我还有希望,我想方设法地让她爱上我。我固执地认为,只要她爱上我,我们的爱情就会应有尽有。但是现在,我完全失望了,韩梅亲口说过很多次,她爱我,从种种迹象来看,韩梅也确实爱我。现在我的失望来源于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是她的秉性。  常言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我不再渴望了,我只能任命。  当然,韩梅身上依然保留着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比如:勤劳、善良、贤惠、知情懂理、孝敬老人等等。  在当今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中,韩梅能具备这些,已经难能可贵了。从这方面看,我还是很知足的。但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像我这样没有太高理想的男人尤其注重感情的精华部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八章4
也许韩梅在延续我们上一代或几代人遗留下来的古老的生活方式,她对爱情的意识还停留在中国女性没有任何浪漫的奉献阶段。而我则需要现代人的爱情需要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在我们两个人爱情意识的冲突中,我的要求是虚幻的精神上的,而韩梅的生活方式则是实在的物质上的。在实在和虚幻中,我暂时选择了实在。  如果人能够完全理智,在理智的控制下处理每一件事,或许,人世间就不存在罪恶了。但是,人毕竟是由动物转化而来的,人类还是高级动物,很多时候,人会失去理智。所以,罪恶就会永远伴随着我们人类社会,尽管,我们都不希望自己制造罪恶。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越是强迫自己放弃某种欲望,在潜意识中越强烈地希望实现这种欲望,特别是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这种欲望会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你。  我每天都和陆显东接触,同样要做父亲了,我和陆显东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陆显东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爱情带给他的幸福,导致他的一张脸好像年轻了好几岁。我呢?我发现生活越来越没意思,和我以前想象的有天壤之别。我经常半夜里突然醒来,醒来后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一生就这么过?还有改变的可能吗?”同时我又很失望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就这样了。”  得到这个肯定答案,我会顿时感到一阵郁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便是无限的疲惫和失望,同时,我又在瞬间产生了委屈、不甘心和无可奈何。  我在心里抱怨着: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无色无味,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调。我们结婚好像就是为了一种单调而宁静的生活,为了生孩子。而我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有百分之五十是为了生活而生活,另外百分之五十是为了享受生活而生活。如果当初我知道婚姻的结果是这样的,我宁可不结婚。  我叹息着:孩子还没有出世呢,韩梅就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它的身上,我几乎成了她身边一个多余的人,那么,孩子出世以后,我除了养家糊口,还有其它用处吗?  最可气的是,我这里心灰意冷愁眉不展,陆显东和邵萍却在我面前不断地表演着他们的悱恻缠绵。  比较陌生的时候,邵萍对陆显东的爱在我面前还避讳一些,完全熟悉了以后,她的行为和语言愈加放肆,似乎有意刺激我。  邵萍当着我的面大摇大摆地帮陆显东穿好外套,然后再像一个心细的母亲关心已经长大的儿子那样,后退两步说:“转过身,我看看。”陆显东很听话地转过身,说:“怎么样?”邵萍歪着头赞赏着说:“真不错。”于是,再上前两步,给陆显东整理一下领子和衣袖。到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还忘不了加上一句:“出门小心点,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这时候,陆显东回过身去,他们很暧昧地注视一下,用眼睛做个接吻的动作。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有些无法忍受心中的痛楚,我会想到韩梅,韩梅也会像个母亲那样,给我拿出干净的外套,但是,她会说:“给,你的衣服。”然后什么都没了。  我对生活的热情对爱的激情,好像都被韩梅的冷漠抽干了。我变成一个得过且过、不求上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  但是,我一直没有旧病复发,我告诫自己,韩梅是个好女人,我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就要当爸爸了,我有责任和义务让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安定的家庭里;我要努力工作,把一切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如果一个人用告诫自己的方式来规范自己的行为,那么,他每时每刻都可能行走在犯错误的边缘上。就在韩梅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由于我的罪过,导致了一场家破人亡的悲剧。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1(1)
春节前夕,我被抢走的车被公安人员找回来了。考虑到孩子即将出世,家里又没有积蓄,我就利用业余时间又干起了出租车。  重操旧业,我和韩梅的分歧很大。韩梅说:“我坚决不同意,你上次的命是捡回来的,这种危险的工作我们不做了,钱多钱少都一样过日子。”  我说:“我保证,坚决不出城。我是个男人,挣钱养家是我的责任。”  韩梅说:“我不喜欢钱行不行?”  我说:“你不喜欢钱没有用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后来,在我的一再坚持和执拗下,韩梅无奈,只好勉强同意。她给我设置了很多规定,我签了字,保证按规定执行。  春节前一周的星期日中午,我把车停在一个超市门口,下车买一袋面包回来刚打开车门,后座上就上来一个人。眼睛的余光告诉我,这是一个女人。我头也没回地问:“到哪?”身后的女人说:“十五号七楼。”  这个声音让我神经一震,全身仿佛遭到雷击一般。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是你呀!”  上车的人是孙丽娟。她讥笑着说:“怎么,不欢迎还是把我给忘了?”  我说:“回家吗?”  她说:“你希望吗?”  我说:“我现在是开车赚钱。”  她说:“我今天真幸运,买了这么多年货,正犯愁一个人怎么往楼上搬呢。”  到了孙丽娟家楼下,我冷漠地说:“下去吧,我忙着赚钱,不能帮你,你找别人帮忙吧。”  孙丽娟阴阳怪气地说:“你就这么无情?再怎么着,我们俩也是露水夫妻一场,这么点忙都不帮?你还像个男人吗?”  我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我这样做,显得太有点小肚鸡肠了。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她弓虽.女干我吗?  我说:“看在大过年的份上,给你点面子。”  在理智上,我把东西放在孙丽娟家门口,就应该立刻转身离去。但是,我身体里的邪恶却没能经得住孙丽娟的盛情诱惑。  我又一次进入了这个让人不安分的屋子。孙丽娟很殷勤地给我到了一杯热水。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暧昧着说:“于哥,你想我了吗?”  我命令自己站起来,马上离开这里。就在我站起来还没迈开决心的步子时,孙丽娟热烈地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忍受着强烈的冲动和欲望,说:“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不能这样。”  可就在我的身体犹豫不决之时,孙丽娟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内裤里,握住了我的性器官。顿时,我感到下身一阵燥热,连续半年多一直没有释放的散落在我身体里的欲望突然铺天盖地而来,把我那一丝本来就很勉强的可怜的理智毫不留情地赶出了体外。  孙丽娟的手在不停地做着动作,我全身的血液都向着下体奔腾,使我的性器官膨胀得变了形。  此时,这种来自异体的手淫已经无法满足我火山喷发一般的欲望,我的理智完全失控了。我大脑里只有一个信号——我要发泄,要真枪实弹地发泄。我好像已经饥饿了一个世纪,体内所有的器官里都充满了精子。什么道德义务,什么爱情准则,统统地滚蛋吧,在此时此地,我就是一个动物,我要发泄,我太需要一个女人的身体和我一起发泄了。  孙丽娟历来都是一个饥饿的雌性动物,从她的表现上看,我无法断定她上一次发泄的时间。在我的记忆中,她无论何时都是一个性欲狂。当然,事后她会变着法向我索要小费。  面对这个和我做过无数次“爱”的光华裸体,除了发泄,我产生不了任何情的成分,也说不上它对我有什么吸引之处。  看着近在咫尺已经开放的孙丽娟的身体,它的蠢蠢欲动,它的紧缩和放松,它的强烈和想要,使我不自觉地想到了韩梅,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满、压抑、痛苦和怨恨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而来,我变得更加失去理智,更加狂躁。  相比之下,回想着韩梅对我的冷漠,回想着韩梅的身体对我的无动于衷,回想着韩梅几个月来对我的排斥,我整个神经系统在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几乎要治我于死地的强烈的失望和痛苦,甚至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义了。  这些因素混杂在一起,使我无法控制自己,想吼叫、想发疯、想打人。  孙丽娟还在进行着她特殊的甜言蜜语,我却像因为缺少毒品而被来自于自己身体内部强烈的渴求折磨得近乎失去人性的暴徒一样突然大吼着说:“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想听。”  孙丽娟说:“吆,几天不见长脾气了。”  我像一个野兽一样一边呵斥她闭嘴,一边野蛮地进入了她的身体。接下来,我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我在发泄,像一个动物一样不带任何心理感受地发泄。  可就在我几乎要进入颠峰边缘的一瞬间,不知什么原因,我模糊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信号,那个信号告诉我,温暖柔和地包裹着我的境地需要加上真实的爱情,而孙丽娟的肢体表现出来的夸张和爱抚却是虚假的,是让我讨厌的。  我叹息着:如果,这个画面能出现在我和韩梅的床上,女主人公变成韩梅,那么,我的生活该会多么完美。可惜,这只能是我的一个愿望。  在接下来发泄的过程中,我感到自己实在委屈实在可怜,这已经不完全是性欲的发泄了,这是一种灵魂和肉体交织在一起的发泄,我正在疯狂地发泄着我对生活对爱情对韩梅的不满。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1(2)
那个五彩斑斓的缥缈世界在性的旋涡的最底部终于爆炸了,我身体里积压的大量泪水也随着我的米青.液一起流出了体外。  完事之后,我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已经被这种没有任何爱情的发泄掏空了,我完全变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从心脏到大脑一片空虚。  紧接着,空虚、悔恨、沮丧、失望一起像旋风一样从四面八方袭击着我赤裸的身体,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之中,心里孤单寒冷,身体瑟瑟发抖。  我迅速穿好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扔在床上,冲出了孙丽娟的家门。  孙丽娟随后跟了出来,喊道:“等一下,你的东西。”  此时,悔恨和懊恼使我有些蒙头转向,已经记不起自己身上都带了一些什么东西。  孙丽娟追到楼下,我说:“什么东西?”  她笑着走近我,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说:“送给你一个吻。”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  她说:“事都办了,你还怕一个吻?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2(1)
就在我一转身的时候,一幅恐怖的画面像高压电流一样冲击得我的大脑近似于麻木了。在我的车旁边,韩梅和我姐姐正在满脸惊讶怒气横生地观看着我和孙丽娟的表演。  后来姐姐告诉我说,她们发现我的丑陋行为纯粹是个意外,就像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那天,她和韩梅趁着星期天休息一起去商场筹备年货,在商场旁边的一个居民楼下,也就是孙丽娟家的楼下,发现了我的车停在那里。本来她们不想停留,也没有对我产生怀疑。可就在她们刚走开几步的时候,却发现我慌慌张张地从楼梯口跑了出来,紧接着,她们就看到了我和孙丽娟表演的这个让她们厌恶又无法接受的画面。  望着韩梅和姐姐,顿时,我感到我的整个躯体仿佛都被她们两个人的面孔凝固了,我意识到我铸成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这个错误将会给我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  韩梅和我姐姐的脸色和神情都难看得可怕,她们好像已经被我和孙丽娟的无耻行为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直觉告诉我眼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拉住韩梅,不能让她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发展成身体行为。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着韩梅一转身哭着跑向另一个方向。我姐姐恼羞成怒,一边转身追赶韩梅一边向我怒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就在我要追上韩梅的时候,她正好跑到了一个大马路上。川流不息飞驰的车辆没能让她停下奔跑的脚步。我眼看着一辆红色轿车因为来不及刹车冲向了韩梅还在飞奔的身体,我声嘶力竭地喊:“韩梅,小心。”  我的话音还没落下,韩梅已经倒在了地上。司机下来气愤地喊叫:“你怎么了?疯了?”  我本身就是个司机,我非常清楚,这场车祸这个司机没有任何责任。  我抱起韩梅,鲜血顺着她的裤脚流了出来。此时,我已经懵了,我甚至以为我的车就停在路边。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冲着吓傻了的司机喊:“赶快,上医院。”  司机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和我一起把韩梅放在车上,急忙奔向医院。  在我的怀里,韩梅完全失去了知觉,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流在我的腿上,湿透了我的裤子。韩梅紧索着眉头,脸色越来越惨白,泪水还挂在她的腮边,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一样反射着我的罪行。我在她耳边几乎绝望地哀求:“梅梅,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  过度的紧张使我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忘记了我就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我的大脑里只有一个信号在发疯,它不停地命令我催促司机加快速度,不断地在韩梅的耳边哀求她一定要挺住。  在手术室门外,我悔不堪言痛心疾首,心里暗暗企求上苍保佑韩梅。我告诉上苍,我是一个实足的混蛋,一个不折不扣的野生动物,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罪过,任何残酷的后果都让我一个人还承担吧,只要放过韩梅,让她平安无事,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接受,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给身边的亲人带来痛苦和灾难。  就在我暗自祷告的时候,我紧随其后的姐姐到了。她带动的强劲的气流告诉我,此时她已经被怒火充斥得快要疯了。我不敢面对她,不敢看她那双眼睛。感觉中,姐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怒不可遏。  姐姐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没有按照常理先问候一下韩梅的安危。在我们俩之间快要僵化的宁静中,她愤怒的脚步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依旧低着头。只感到姐姐呼吸急促,我和她之间的空气好像都被她的气愤震动得战栗了起来。  突然,她怒吼着:“抬起头。”  我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学生一样,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姐姐。  就在我内疚茫然地等待着接受姐姐责备的时候,姐姐突然扬起了右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体内所有的愤怒都运用在了手掌上,给了我一个耳光。与此同时,泪水挂在了她的脸上。她用阴沉的声音声嘶力竭地说:“你们男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偏偏要伤害我们这些善良的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们的女人?为什么?”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姐姐的保护神。在我的记忆中,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发过火。我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好,特别是姐夫出事以后,她对我的依赖更大了。但她现在的举动告诉我,我的无耻行为已经彻底伤害了她,也伤害了我们姐弟之间多年来建立起来的深厚的感情。  我说:“姐,你打吧,只要你觉得痛快,你怎么打都可以。”  姐姐没再说什么,用流着泪水的眼睛很轻蔑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好像跟我这种人已经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被这场灾难和痛苦折磨得有气无力了,她缓慢地移动着疲惫的身子无可奈何地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我自己也心乱如麻,祸是我闯的,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别人,我只能乖乖地接受提心吊胆和良心的谴责。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我和姐姐一起冲向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的医生。医生很职业地说:“大人的命是保住了,暂时还没脱离危险,孩子没了,是个女孩。”  我呆若木鸡般地站在手术室门外,脑袋里的纷乱因为医生这句话被强迫理顺了,后果,这就是后果,大人没有脱离危险,孩子没了。早上还好好的一家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过年。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2(2)
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世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胡作非为害了她,我是个罪人,这等于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我痛彻肺腑,心如刀割。孩子,我不配做你的爸爸,我不配做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过来,急忙追上那个医生,哀求着说:“医生,那孩子在哪儿?我要看看她。”  医生同样很职业地看了我一眼,对他身边的一个护士说:“带他去看看吧。”  护士很不情愿地把我带到了一个屋子,指着地上一个黑色塑料袋说:“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打开塑料袋的同时,我已经泪水模糊了。这个已经发育成型的胎儿,就是我和韩梅当作宝贝,每天细心呵护的女儿,如今被当作一个垃圾放在这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的心情,自责和后悔不起任何作用,罪恶的结果是那种让人揪心的残酷。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咎由自取,也许这就是吧。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犯下的罪行,却殃及残害到无辜的自己最亲爱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医生,放弃了职业化很温和地说:“小伙子,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还是去看看大人吧。”  “看看大人”,对呀!韩梅——。我绝望的思绪中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韩梅还在观察室,不允许家属探望。  姐姐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另类,是个有别与所有亲人和朋友的另类,人人从今天开始都会把我当成一个败类来看待,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陌生和无耻的。  以前打架伤人被公安局收审时,我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对我的关爱,现在,亲人对我离心离德。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众叛亲离吧。这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它是多么痛楚。  突然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让我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缩小,藐小到无法立足于众人面前。这时候,我才清晰地意识到“道德”这两个字的重量,一个失去道德的人在任何人的心里都不是一个人了,只能是一个危害他人的野兽,亲人们连和他说一句话都觉得不值得。  此时对我来说,只能一个人面对、承受、企求,面对这个因为自己而导致的残酷的事实,承受着丧失亲人的痛苦,企求上苍保佑韩梅脱离危险,恢复健康。  晚上九点多钟,医生告诉我们,韩梅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可以进病房探视。  病房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在白色的笼罩和包围之中,韩梅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她的胳膊上吊着吊瓶和血浆,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很疲惫地躺着,好像浑身上下的血液已经流干了,给人的感觉她连躺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姐姐擦着不断流淌下来的泪水,帮韩梅整理一下被子后坐在床边上,心痛地抚摸着韩梅的前额问:“韩梅,想吃点东西吗?”  韩梅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站在床边,像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犯人被押上审判厅面对众人审判的目光一样找不到我可以说出的合适的话。我心里翻江倒海七上八下,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无耻之徒,感到无地自容。  我希望韩梅能够开口骂我几句,但是,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眼前的情景告诉我,这次,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和韩梅的感情可能毁于一旦。  后来,我姐姐走了,我一直守在韩梅的床边。从表面上看,她似乎昏昏欲睡,可我分明感觉到她是有意闭着眼睛回避我。  到了半夜十二点钟左右,我突然看到从韩梅紧闭的双眼中流淌出两行凄楚的泪水。我急忙帮她擦拭,哽咽着说:“梅梅,想哭你就哭吧,我知道你太委屈了。”  韩梅气若柔丝地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说:“是个女孩。”  韩梅非常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叹着气说:“女孩不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好。”  我说:“梅梅,不想那么多了,好吗?”  韩梅凄苦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笑,让我感到浑身一阵凄凉,好像一切希望都随着这一丝凄惨的笑容付之东流。我的心在这种凄惨苦笑的恐怖中下沉,下沉到了我的大脑完全失去了血液的供养。  在以后的四天中,我一点觉也没睡,就是去卫生间,也必须我的家人在场。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寸步不离地看护着韩梅,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出现更残酷的意外,才可能病情好转。  这个年,我们全家人几乎都在医院过的。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味地安慰韩梅说:“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只要大人平安无事就好。”  韩梅一直沉默寡言,仿佛一潭凝固的死水,任凭风水雨打都不起一点波澜。她平静得近乎失去思维的面部表情让我和姐姐都很担心。姐姐试探着和她谈心,有时候甚至引导她动怒、发火,希望她能够开口骂我、责备我,把心里的怨气和委屈释放出一些;我也在没人的时候反复向她承认错误,甚至把我的手指放到她的嘴里,希望她能够带着痛恨咬上几下解解恨。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做,韩梅都没有任何反映,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对于我,她似乎伤心到不值得和我生气和我多说一句话的地步。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3(1)
两周以后,韩梅出院了,我依然是寸步不离地在家里守候着她。我们之间除了简单的必须对话以外,基本上无话可说。  在自己家里,在两个人单独的世界里,这种关系越来越让我感到恐怖。晚上,我几乎不敢完全入眠,随时注意着韩梅,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更加残酷的事情。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改变我们之间这种不正常的关系,我试着用了多种办法,但都无济于事,痛苦之余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它良策。  后来冷静下来我想,到了这种地步,或许只有真诚才能够起点作用。我决定找个机会把我在婚前婚后一直希望过的生活,把很多年前就在我大脑里形成的那个美妙绝伦的幻象,把我结婚以后经历的苦闷和无奈,把我找丽丽和孙丽娟时的心态以及我和她们莋爱后的心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韩梅,或许,我的真诚实在能够起点作用。  韩梅出院以后,我担心她生命安危的心思一部分转移到了那个被我间接杀害的女儿的思念上,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出现在我模糊不清的梦中。有时候,她和我看到的一样,躺在冰冷的塑料袋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小小身躯,等待着我把她抱在怀里温暖她;有时候她又像一个缩小了的韩梅,穿着漂亮的衣服,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坐在我的腿上和我嬉笑作乐。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境,醒来之后都会让我揪心地难受,很多次我都在这种揪心的痛苦中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以此来减轻内心因为悔恨而产生的撕裂般的疼痛。  又是一个虚幻的梦境,我的小女儿——一个缩小了的韩梅的翻版,蹦蹦跳跳地从窗户进来了。我好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甜丝丝地喊了一声:“爸爸。”我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稚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让她坐在我的腿上,和我一起看电视。好像我要看一场惊心动魄的球赛,她要看动画片,我们两个在抢遥控器。就在我们大声疯闹的时候,窗户的玻璃哗啦一声碎了,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分别拽住我的小女儿的两只胳膊顺着窗户飞走了。我的小女儿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哭喊声:“爸爸,救救我......”我跟随着他们顺着窗户跳了出去,但是,我无法飞起来,我跌倒在楼下。我的小女儿还在哭喊着让我救她。这种哭喊声撕着我的心肺,我在地下奔跑着叫喊:“还我的女儿,还我女儿......”  “你怎么了?”韩梅摇晃着我的胳膊,我醒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女儿,女儿......”  韩梅很温柔地帮我擦去了泪水,轻声说:“你怎么了?”  我说:“我梦见了我们的女儿。”说着,我又流下了泪水。  韩梅抱住我的头,我楼着她的身体,我们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这是第一次我和韩梅一起用哭声思念我们未出世就夭了的女儿,也是第一次我在痛苦时不再孤单。  第二天早饭后,因为有了头天晚上韩梅对我的安慰,我鼓起了坦白心扉的勇气,我郑重其事地说:“梅梅,我想和你好好谈一次,把一切都告诉你。”  韩梅坐在我对面,很平静地说:“还有必要吗?”  我说:“有必要,因为你还不完全了解我。到今天,我还要对你说,我爱你,非常地爱你。”  韩梅说:“你爱我?那么,她呢?”  我说:“我从来就没爱过她。”  韩梅说:“以前我没说过——我爱你,你犯的错误我都原谅了。后来,我说了——我爱你,而且是从心里说出的,你还在犯错误。我不明白,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爱?”  我说:“梅梅,你冷静一点,我只求你让我把话说完。”  韩梅重新平静了下来,我接着说:“梅梅,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三十岁才结婚的原因是,我不想像身边很多人那样,重复着老一辈人的生活。我觉得,我们能投生到人间当一回人,实在是很不容易,死了之后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就想,不管我多大年纪结婚,我的老婆一定是我最爱的,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女人,在我和她共同生活的漫长岁月里,除了老一辈人所讲的责任和义务之外,我们还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好好享受生活。意外地遇到你并快速和你结婚,那一段时间我高兴得像一直生活在梦中一样。我认为我的命运太好了,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的事竟然让我遇到了。我把我们的爱情、婚姻设想得都非常美好。但是,婚后不长时间,我就开始感到有些失落,我感到你对我很冷漠,和我期望的相差很远。我认为你对我的冷漠是因为你还没有爱上我,我想尽办法让你高兴,让你爱上我。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你对我都是老样子。你知道吗?每次回到家里看到你对我冷冰冰的,每次莋爱时看着你应付我的样子,我都非常难受非常伤心非常失落。我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时间长了,在我犯混的时候就和乱七八糟的女人上了床。但是,梅梅,你也许不会相信,每次发泄之后我立刻就很后悔,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下决心改变我们的关系,然而,我所有的努力和热情都无法改变你的麻木和冷漠,这无疑又加重了我的失落和自卑,于是我不断地犯错误,不断地后悔。后来你说你已经爱上了我,一段时间里,我感到很欣慰,断绝了和那样女人的来往。尽管你的冷漠和麻木没什么改变,可不久我们就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喜悦之中。再后来,我发现你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我好像是你生活中一个多余的人。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要求你和我莋爱,我只希望我们能够缠绵一些,你能多用一些身体语言来安慰我,我们俩像一对初恋的情人那样,我就很满足了。梅梅,到现在我还这么认为,你不完全了解男人。你别看男人在外面表现得很强硬,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男人有他非常脆弱的一面,男人把他心爱的女人对她的爱情看得十分重要。每天晚上进家门之前,我都希望自己一天的喜怒哀乐能在你面前得到共鸣,好像经历了一天强硬外表的伪装,太需要从你那里获得能量来充实自己,特别是当我在外面遇到困难和挫折时,我就像一个孤独的小男孩需要母爱一样需要你的温柔和关爱。但是,你好像一直都拒绝了解我的内心,很多想法都是我单方面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尽管我反复告诉自己,娶到你这样的女人,我应该满足,可我内心深处是那么渴望能过上我想象中的那种生活。我一直认为,对你来说,这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你身上具备了一个好女人的优秀品格,如果你能开化一点,我们的生活就完美无缺了。也许身心两个方面都得不到满足,导致我常常感到压抑、自卑,总有发泄的欲望,所以又犯下了这次错误。”    

《男人本性》第十九章3(2)
韩梅说:“你的谎言说服不了我。你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还什么身体语言,我听着都恶心。”  我说:“梅梅,你太固执了。”  韩梅说:“不要再说了,我和你无话可说。”  我觉得如果我再强迫她接受我的观念,我们一定会更加僵持。就此停止吧,一切就依靠时间来帮忙吧!  农历二月二那天,陆显东来电话说要用车。他的车钥匙在我手里。我想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韩梅大概不会做出太莽撞的事。  我小心翼翼地说:“梅梅,陆显东要用车,车钥匙在我手里。我送去马上就回来,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出乎意料,韩梅很温和地说:“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你。”  她的温和让我心情非常愉快,我几乎没有任何担心和防备地离开了家。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二十章1(1)
二十分钟后,我回来了。因为心情一直保持着舒畅,我故意不用自己的钥匙,夸张地敲着门。我敲了很长时间,里面一直没有动静。我以为一定是韩梅还在计较过去,故意不理睬我。  我打开门,大声说:“梅梅,穿上衣服,我们回家吃饭,爸妈一定等急了。”  没有回音。  我又喊了几声“梅梅”,还是没有回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在我头上。我顾不上换脱鞋,迅速逐个房间查看,哪里都没有韩梅。但我依然存在一种侥幸心理:韩梅一个人到我父母哪里去了。  最后,在我们卧室的床头柜上,我发现了韩梅留给我的信。  信是这么写的:  于杰,原谅我就这么离开你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在基本不了解的情况下,匆忙结婚,是否是一个错误?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应该清醒了,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出院以后,我就下了决心和你离婚。但是,看到你终日围绕着我,我又不忍心在你这么痛苦的时候离开你,所以一直拖延到今天。  既然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还是早些分开吧。  父母和爷爷奶奶那里,代我向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告诉他们在我心中,他们永远是我的父母和亲人。也代我向姐姐和小外甥告别。  于杰,我走了,你不用找我,也不用惦记我,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放在写字台的第一个抽屉里。  于杰,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不怪罪你的所作所为,相反,我将永远感激你曾经救过我的命,给我一个家。  祝你好运,希望你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多保重!  韩梅 即日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瞬间我如同晴天遭遇霹雳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我捧着书信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大脑里回旋着同一个信号:她走了,真的走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混浊的大脑突然清醒了,我发疯似地冲下了楼,飞一般地赶往火车站。一路上,我频繁违章,完全顾不上红灯绿灯了。  在火车站,我像一头疯牛一样,在来往的人群中寻找韩梅。很多人都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而我根本就顾不上众人的目光,我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找到韩梅。  火车站的每一个角落我几乎都搜索了一遍,没有韩梅。我又急忙赶往长途汽车站,同样没有韩梅。  我失望了,仿佛天已经塌下来,就落在了我的头上。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韩梅,你到底在哪里?我想哭,但却没有一点泪水。  我开着车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大街上到处乱撞,无论大小的宾馆旅店,只要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就进去打探一番。  我从中午找到晚上,又从晚上找到夜半时分。大约在凌晨两点钟左右,我把车停在路边,望着凄冷寂静的街道,我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我在心里呐喊着:“韩梅呀!这么冷的天,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到哪里去了?你和我们的女儿都离开了我,你叫我怎么活呀!”  我想象着韩梅此时的种种可能,多种可怕的后果一起像三九天的北风一样袭击着我悲痛欲绝的身心,虽然车里一直开着暖风,可我因为恐惧变得十分寒冷,似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关闭了,想象中可怕的后果让我不寒而颤。我的嗓子里仿佛在寒冷中冒着青烟,眼珠子在闭合的时候发出针刺般的疼痛。  就在我绝望到接近无可奈何的时候,我的大脑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想到了小梦。  在想到小梦的一瞬间,我几乎断定韩梅的离家出走一定和小梦有关系。刹时,在我绝望的神经里萌生了一线希望和妒火。  费了几番周折我终于找到了小梦的家。半夜三更到一个未婚小伙子家寻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妻子,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但此时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的心急如焚在嫉妒之火的搅拌下彻底破坏了我应该掌握的人情世故。  夜晚宁静的楼道里,我的敲门声格外刺耳。过了一会儿,屋里传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说话声:“谁呀?”她慵懒的声音像某种药物注入我体内一样使我麻木混沌的神经里出现了理智的光点,我在瞬间感受到了难为情。我压制着急噪,温和地说:“阿姨,我是韩梅的丈夫,我有急事找小梦。”  不一会儿,小梦打开了门,很热情很惊讶地说:“是大哥呀,快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当我的疑神疑鬼和小梦天真无邪诚实坦荡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我浑身上下立刻生出了惭愧的气流。我想,如果我不进屋,不把我的急切说清楚,让小梦理解我的半夜打扰,那么,我来到这里的真实想法就太冤枉这个小伙子了。  我说:“小梦,你是韩梅的好朋友,或许你能帮上我的忙。”  小梦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从小梦的表情上看,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更加重了我的惭愧。  我尴尬地说:“就在春节前几天,因为我的过错,韩梅遭遇了车祸,我们失去了孩子。韩梅无法原谅我,在昨天离家出走了。我从昨天中午到来你这之前一直在找,找遍了车站和大小旅馆,一点收获都没有。现在我真的没办法了,想不出她能到哪里去。”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章1(2)
小梦听到这里,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几乎要哭了起来。他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和韩梅姐联系了,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怀孕在家休息呢。她能到哪里去呢?她不是一个随便麻烦别人的人。”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小梦还是个孩子,他和韩梅之间的关系真的像韩梅所说的那样,纯洁得如同姐弟。  我说:“你可以陪我到韩梅比较要好的其他同事家找找吗?”  小梦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梦的母亲在一边安慰我说:“你不用太着急,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也许她冷静下来,过两天自己就会回来。”  她的安慰没能让我产生丝毫的轻松感,她不了解,韩梅做事从来不会出尔反尔。  我不敢利用电话联系,怕因此失去和韩梅见面的机会。  我和小梦跑了一个上午,可能的地方都找了,没人见到过韩梅。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韩梅的哥哥,另一个是韩梅的前男友###辉。  按理说,韩梅是不可能投奔这两个人的,想当初就是他们把她逼上了绝路。韩梅是一个外表文弱,内在很刚烈的女人,她宁死都不会向他们求援,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韩梅的哥哥听说梅梅离家出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唉声叹气地低下了头。我急不可待地问:“你们有没有韩梅可以投奔的远房亲戚?”  韩梅的哥哥说:“没有了。”  这时候,韩梅的嫂子从卧室里走出来,像个太监似的怪声怪气地说:“韩梅早就和我们这哥哥嫂子断绝了关系。她什么时候找的男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人是在你们家走的,责任在你们,与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怪声怪气让我立刻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天气里韩梅在海边礁石上寻死的那一幕。我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对无情无意的哥嫂,可又一想,她说的也没错,人是在我家走的,是被我的无耻行为给逼走的,现在最应该受到教训的是我。  在###辉那里我们同样没得到任何消息。他说:“我和韩梅自从分手以后就没有任何来往,她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我很难分析她最终的目的。”  太阳带着它最后一抹余辉又落进了幽深的山谷,把这寒冷漆黑的世界留给了多灾多难的世人,很多不幸便在这凄寒的黑夜里不遗余力地施展着它让人神经寸断的魔法。我望着初绽的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华灯忽然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幽灵飘动鬼火闪烁的地狱,我疲惫的身子伴随着这种感觉在黑夜中发起了一阵莫名的抖动,大脑里找到韩梅的希望在这种无情的抖动中也几乎化作了泡影。  小梦一直跟着我,他表现得和我一样心急如焚。我从他真诚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和韩梅之间纯洁、高尚、深厚的友谊。每当我们带着一线希望到一个我们认为韩梅可能去的地方又沮丧而回,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一下时,他那坦荡的目光就会像锥子一样扎在我本来就流血的心脏上,我曾经的龌龊怀疑也会在瞬间化作无数条长着锋利牙齿的虫子咬噬着我的肌肉和骨骼。  我说:“小梦,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小梦说:“大哥,韩梅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她给了我很多帮助。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太客气了。”  我无法因为我的歉疚而拒绝小梦真诚的帮助。整整一个夜晚,我和小梦像夜游神一样,开着车慢悠悠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  第二天早上,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屋子里空空荡荡的,电话一直默默无语。环顾四周,房间里韩梅亲手布置的各样摆设赫然在目,往事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韩梅的影子萦绕在我的记忆中,我承受着锥心裂骨般的痛苦和无可挽救的悔恨。  一个本来可以称得上完美的家庭就因为我无止境的欲望和贪婪彻底毁灭了。眼看着就是一个完整的三口之家,现在家破人亡,只剩下我刁然一身,苦苦地挣扎于这个给我留下无穷回忆的屋子里。  以后的两个月多时间里,我什么工作都没干,一直专心致志地寻找韩梅。开始的一周,小梦请了假和我一起找,后来我一个人找。从滨海市内到周边农村又到邻近的大小城市,想到的地方去找了,没想到的地方也去找了,但是韩梅就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无论我怎样寻找和在心里苦苦哀求,她都没有任何音信。  后来,我不再寻找了,我回到家里,把电话安装了来电显示,把手机交足了费用,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终日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痛苦。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二十章2(1)
对于一个痛苦的男人来说,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什么痛苦都没了,有时候,还能让人产生一些希望中的幻觉。  我多次在酒后的半睡半醒中看到韩梅出现在我身边,有时候,她还带着我们的小女儿一起围绕在我的身前身后。啊!好温馨。我强迫自己继续麻木不要清醒。但是,每次都是这种幻觉出现后不一会儿,酒精对我的大脑就不起任何作用了。  清醒后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孤家寡人,身前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当证实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梦幻时,痛苦会成倍地活跃起来折磨我,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心如刀绞。  我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无法面对自己亲手制造的恶果。于是,继续往体内注射酒精,继续幻觉,继续痛苦。  到后来,尽管我停止了酒精的麻醉,我的大脑却一直麻木着,我在患得患失中度日如年,很多梦幻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有一天上午,我一滴酒也没喝。打开窗户一看,外面的天气非常不好,氤氲密布,雨雾迷蒙。或许是触景生情,我的胸部突然出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股疼痛在我体内不断地画着圈成长,像恶魔一样咬噬着我的神经系统。我忍受着剧痛向海边望去,迷茫的雨雾中,好像缥缈着两个白色的人影,一大一小,像两个仙女。“梅梅,女儿。”我自欺欺人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胸部的疼痛也因为这种自我安慰而减轻了许多。  我恍惚着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我和韩梅第一次相遇的海边。这里的天气出奇地糟糕,天和海一样都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充满了散发着咸味的细小水珠。这些水珠像幽灵一样在我的身前身后、头发上、睫毛上不停地捣乱。不一会儿,我的衣服就因为它们的侵略变得很潮湿;更可恨的是,它们还不停地在我的眼睛里兴风作浪,幸灾乐祸地折磨着我,这更加剧了我的痛苦和悲凉。  痛苦压迫着我本来就要垂死的心脏,我像一个急需医生的病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一个风口,迎着海风静静地面对着茫茫大海。大海的胸怀和海滨的空旷一点一点地净化着我纷乱的思绪,一股咸滋滋的清凉流进了我烦躁连篇的体内。啊!好舒畅,直面海风我似乎吐出了压抑于胸中所有的郁闷,仿佛已经抛开了一切世俗烦恼,来到一个没有任何痛苦的天外世界。  但是,这只是瞬间的感受,韩梅和我的小女儿一刻也没离开我的思绪,再加上这里的低气压、这里氤氲的雾气,不一会儿我刚刚空旷的心胸又装进了更多的郁闷。  我疲惫地坐在了一个长椅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看见朦胧的前方出现了一块同样朦胧的巨型礁石。哦!那不正是韩梅曾经站过的礁石吗?再仔细一看,礁石的上方,云雾缭绕中,有两个白色的身影正在飘舞着长袖。  这是一块纯天然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的巨石,和大自然很和谐地浑然一体。我眼看着礁石上方两个白色的像云一样的影子飘飘悠悠地落在了礁石上。她们面对着大海,似乎在高瞻远瞩,与空旷的天空和广袤的海平面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逐渐地,两个白影显现出了人的轮廓,缥缈的云雾也化作了在海风中微微飘逸的穿在她们身上的白色连衣裙。  “梅梅?”我在心里激动地叫喊着。忽然间,仿佛是一股神奇的力量,把我带到了空中,我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大海,顿时感觉到心情和身体都轻松了起来。  正当我极目远眺海面深处那几艘犹如在画中轻舞的游船时,一个低沉凄婉的小女孩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畔——“爸爸,爸爸。”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我焦急地想转过身去,可全身都像被控制了一样无法活动。  我哀求着大声喊到:“孩子,等着爸爸,不要走。韩梅,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知道,一定是你。韩梅,请你不要走,不要像前几次那样一走了之。你等着我回过头,让我看你一眼。我求你了......”  可是我的身子像固定在空中一样,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活动不了。  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我的脚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我低头一看,在我的下方,很多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我向所有的人哀求着说:“求求各位了,礁石上的两个人是我的妻子和女儿,求各位一定想办法挽留住她们。”  没人理睬我,他们好像听不懂我的话。  过了很长时间,感觉像一生那么长,脚下的嘈杂声消失了,那些人一起飘了起来。当他们飘到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小女儿就在她们中间。我高声喊:“孩子,不要走。”但是,没有任何作用,那些人像云一样飘向了天空深处。  忽然,我的肢体灵活了,我转过身,正好面对着礁石上的韩梅。韩梅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用云雾做的面纱。  我用凄婉的腔调说:“梅梅,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今天你必须告诉我......”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云雾自大海的深处扑簌而来,顷刻之间,我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团之中,被云团所带来的气流冲击得摇摇晃晃  我怕这些飘动的云团会在瞬间带走韩梅,急忙恳求着:“梅梅,是佛祖让你来的,对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佛祖能够宽容一点我对你和我们的女儿所犯下的罪孽。梅梅,我求你了,拿掉你的面纱让我看你一眼吧!我自知罪孽深重,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你走了以后,后悔和自责使我已经有些无法承受体内的痛苦了。前几天,我到庙上去企求佛祖保佑你并拯救我罪恶的灵魂。梅梅,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人,只有在佛祖面前,才能完全坦露我的罪孽。梅梅,我相信一定是佛祖显灵了,让我在这里见你一面。”    

《男人本性》第二十章2(2)
韩梅好像一直在倾听着我的诉说,也好像用无声的微笑在和我对话。我努力着向她靠近,就在我的身体接近了礁石,我的手触摸到了韩梅衣襟的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子重重地下沉,紧接着,周围一片黑暗。  我在黑暗中仿佛呆了一个世纪,身子一直打着哆嗦。后来,在我冻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好冷,好冷。”  我睁开眼睛,看到天空中已经下起了雨,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依然坐在椅子上。透过雨帘,我看到礁石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说不清楚,此时唯一的感受是寒冷、凄楚、孤独。  以后的两周时间里,我一直躺在床上。开始是高烧不醒,后来是伤心失望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力气起床。  我认为海边那一幕,绝不是我的梦幻,一定是韩梅和我的小女儿的灵魂来看我了。我几乎可以确信,韩梅已经死了,她自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间。  确信韩梅已经死了以后,我似乎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弃了,又恢复了整天喝酒,整天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男人本性》第二十章3
就在我消沉颓废得几乎接近死亡的时候,老李和陆显东在我姐姐的陪同下,突然来到我酒气熏天的家里。他们两个像带走一个罪犯一样把我带到了陆显东的公司。  老李说:“兄弟,我们都知道你很痛苦,但你别忘了,你是个男人,是你们家唯一的顶梁柱,你的父母你的姐姐和你的小外甥都需要你,需要你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站起来。”  陆显东说:“于杰,要论在感情上经历的痛苦,我不比你少。我刚离婚那阵子,满身都是伤心、痛苦、窝囊,甚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算了。但是,我们是男人啊!男人对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男人不能流泪,更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既然是男人,又能怎么样呢?痛苦之后还得面对。老李说的对,我们是男人,这个世道不允许男人有眼泪。对于男人来说,别人给你制造的痛苦,你得承受,你自己制造的痛苦,你更得承受。女人的自杀是无奈,能博得世人的同情和惋惜,男人的自杀是懦夫的表现,只能遭到更多人对你的蔑视和唾弃。站起来吧,兄弟,你现在除了面对,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的话都说到了我心里。其实,我也意识到了,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这一切不幸都是我亲手制造的,我应该自食这个恶果。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陆显东说:“你还是过来给我开车吧,大家在一起,也许你的心情能够好一些。”  我说:“不,我的车已经找回来了,我还是自己干吧。”  我实在不忍心用我的消沉来折磨我的亲人们了。面对体弱多病的年迈父母,无依无靠的姐姐,年幼的小外甥,我不但不能让他们有依傍之感,反倒让他们为我操心,成了他们的累赘。老李和陆显东的话是正确的,我没有自暴自弃的权利,没有消沉自虐的权利,更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我是个男人,是我们这个无援之家的脊梁,我必须压制着我的痛苦站起来。  所谓重新振作起来,只是我暂时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留下我和韩梅太多往事的地方,把自己一个人的家临时搬到车里,用终日的劳作代替酒精的麻痹。  这种办法只能摆脱酒精,却无法摆脱痛苦,往事在大脑里似乎已经沉淀为脑细胞的一部分了,想要减少一些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超负荷地出卖体力,用肌体的疲惫代替酒精的麻醉。  于是,我除了不断地打探韩梅的下落以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忘我的工作也是一个暂时忘掉痛苦的好办法。那一段时间,我感到自己已经是个完全麻木的人了,我的人和我的车几乎融为了一体。    

《男人本性》第二十一章1
在一起寻找韩梅的那段时间里,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小梦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们结下了兄弟之情。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并且逐渐友好了起来。  小梦虽然是个男性,但很多时候的表现都柔弱得像个女孩,这使我仿佛看到了他在单位的工作中对韩梅的依赖。这时候,每当我再回忆起他和韩梅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一幕幕,我真正体会到了他们之间姐弟般纯洁的友情。  小梦很善良,很纯真,对任何人都很友好。他和陌生人说话时脸红,回避强硬的目光,还保留着一个孩童般纯洁的心灵。或许在他的心里,世间根本就不存在着罪恶,对待任何事物,他都像一个孩子一样只看事物的表面,从不怀疑表象内部的邪恶。有时候,我甚至为他担心,担心他将来是否能够成家立业。  小梦非常关心韩梅,每隔几天,就会给我打一次电话,询问韩梅的音信。也许是因为韩梅的缘故,我对待小梦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这样一来,我便成为了小梦的一个精神依赖,他好像自然而然地把我当成了他的一个大哥哥,遇到任何麻烦都来找我商量。  就这样,小梦很快成为了我和韩梅的共同朋友。只可惜,这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韩梅的下落,不知道她是否还生存在人世间。  在韩梅离家出走七个月后的一个上午,小梦突然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我说:“大哥,我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在天津一家百货商场里,看到了韩梅姐,他说她在那里当营业员呢。”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就像久雾的天气突然出现了太阳一般,终于透进了一片光明。顿时,我感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照亮了,那些绝望那些苦闷已经被明媚的阳光放射出的紫外线杀灭了。  “啊!韩梅!”我的大脑里辉映着她美丽善良的笑脸,我的心灵深处,那个潮湿阴暗已久的爱情圣地,似乎又升起了一片多情的阳光。  “韩梅还在,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在心里高唱着。  我的担心,我的恐惧,甚至我的自责都随着我的高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要韩梅还在,我心中的太阳就在,我的灵魂和肢体就会因为阳光的照射恢复活力,我的人生路上又会出现光明和希望。”  我急忙追问:“他可以确认?真的是韩梅吗?”  小梦说:“当然了,他们还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呢!”  询问了韩梅所在商场的确切名称和地址之后,我立刻就去了机场。  一路上,我都无法抑制自己喜悦的心跳。“韩梅,我就要见到你了!”我在心里幻想着我们见面时的情景,我仿佛又闻到了她独特的体香——丁香花的清香。  坐在飞机上俯视大地,我感到心中的太阳已经复活了,正在冉冉升起,我的心胸被温暖的阳光照射得像大海一样宽广。  哦!我的眼前又展开了一幅美丽的人生画卷,我冻僵已久的爱情又开始复苏,我人生的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了!  我来到天津那家百货商场,在服装部转了三个来回,没有看到韩梅。我的兴奋随着眼前的陌生和茫然在一点一点地变成失望。我心跳加速,大脑眩晕,体内不断地产生慌乱,身体里的失望和恐惧也因为希望的缩小在逐渐聚拢。  我的血液在凝固,我的体温在下降,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脆弱的精神有些支持不住自己虚弱的身体,我几乎要虚脱了。我竭力用双手撑住墙壁,劝慰自己说:“可能她今天休息,或者临时被派去做一些其它的工作了。”  我找到了商场的经理。待我说明来意后,经理说:“三天前韩梅就辞职走了。当时我很不理解,她在我们这里干得很好,我正准备提拔她呢,可她说什么非辞职不可。”  我一听顿时心里完全凉了。韩梅的用意很明显,她不希望我找到她。看来,我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恶魔,她宁可辞职都不愿意见到我。  我央求着经理,一定想办法帮助我找到韩梅。经理看了我和韩梅的结婚证后很热心,专门派一个和韩梅关系比较好的营业员帮我一起打听韩梅的下落。在她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在这里所有和韩梅有来往的人。他们告诉我,韩梅可能到外地去了。但没人知道她具体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可以联系上她。  我带着灰心失望在天津转了两周,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商场和旅店,都没有任何结果。在回来的路上,我虽然肌体疲惫心灰意冷,但心里塌实了许多。  这次天津之行,我的收获还是很大的,最起码,以前最坏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了,韩梅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让我十分欣慰的。  我劝慰自己:只要人在,就会有碰面的机会,就会有奇迹发生,我的爱情就还有希望。  后来,我姐姐又去了天津一趟,同样没有任何结果。  我依然拼命地干活,但我麻木的身心却生出了新的希望。我时常抽空回家打扫一下卫生,把家里收拾得和韩梅在时一样干净利落。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用我的努力奋斗,用我的辛苦和汗水,创造一个更好的家,等待着韩梅的回心转意。    

《男人本性》第二十一章2
春节又要到了,大街上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筹备年货的人。触景生情,我疼痛万分,一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车祸、女儿、韩梅的出走,所有这些纠集在一起,犹如无数只蜜蜂一起蛰在我心脏上一样难受。我闭上眼睛,感觉中,眼泪好像是从心底里流出的痛苦的血液。  世界上的事从来就不给后悔留一条路,一念之差所酿成的祸患,有时候会造成终生的悔恨。人们在事后总会产生补救的遐想,想象着如果当时不那么做,事情将是怎样附和心意的一种结局。但是,那也只能是人们在无法挽回损失之后的一种遐想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我在悔恨中幻想着,如果我不犯那次错误,我的小女儿,现在已经快到一周岁了,她也许会娇滴滴地没完没了地叫我——爸爸。如果那样的话,此时此刻,在这万家同庆的节日前夕,我将多么愉快,我的全家人将多么愉快。  在一个居民区内的一个小吃铺门前,围观的人群当住了我的思路。  在人群中间,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和一个女人争吵着。  男人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女人说:“孩子是你的,离婚的时候已经判给你了。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臭女人,你滚得越远越好。’”  男人说:“现在的情况是孩子的奶奶去世了,我要动手术,孩子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你是他的亲妈呀!难道你对他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女人说:“我不管。离婚的时候已经说好了,孩子归你。谁知道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男人说:“你简直丧尽了天良,你连个畜生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可倒好,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你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披着一张人皮整天吃喝玩乐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  女人说:“我就这样怎么了?我有这个本事,你想这么做还没人理睬你呢。”  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老太太骂道:“恬不知耻的东西,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哪个好男人会搭理你?你也是个当了妈的女人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缺德的话?”  女人骂道:“我照照镜子也比你强,看你那一脸老皱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最不配说出这样话的人就是你。我老太太的脸就是像这干巴巴的树皮一样,我也觉得美。我的皱纹是因为我付出了爱,我的五个儿女都是在我的爱中长大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最起码的母爱都丧尽了,你以为你还配当个女人吗?你的心比癞蛤蟆还丑陋。”  女人骂道:“我看你是当不了几年人了,老不死的癞蛤蟆。”  这一下,围观的人可不容了,大家纷纷开口谴责这个女人:  应该立刻去死的是你。  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无耻的女人,太丢我们女人的脸了。  做孽呀!这孩子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回家问问你的妈,你是从哪个野种那里捡来的,一点人性都没有。  ......  女人见自己寡不敌众,索性耍起了泼妇,一边哭闹着一边谩骂。  女人尖锐的谩骂声特别刺耳,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就是附近的一个熟人。我摇下车窗定睛一看,啊!原来是孙丽娟。我的脑袋轰的一声,顿时觉得四肢无力,我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像逃避瘟疫一样急忙开车离去。  跑了很远的路,我耳边依然回响着孙丽娟的谩骂声和那个老太太的话——哪个好男人会搭理你?你以为你还配当个女人吗?你的心比癞蛤蟆还丑陋。  我想起了老李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当一个女人的母性和道德都失去的时候,她活在世上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我扪心自问:就这样一个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我竟然和她牵扯到了一起,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这是为什么?  我无法用“值得”这两个字来反问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画着问号:我当时是怎么了?是什么使我鬼迷心窍?  现在对照着孙丽娟的丑陋行为,回想着老李和陆显东对我的谆谆告诫,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和这种女人上了无数次床,有时候,我甚至还有些喜欢上了她的身体。  噩梦,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难怪亲人们都远离我,我和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女人混到一起,难道还会有人把我当人来看待吗?  当迷失于噩梦之中的人能从噩梦中跳出来回首观望自己的行为时,他会发现自己原来比这个噩梦还要可怕。  我的思绪漫无边际的飘零着,心里空荡得让人发慌,一时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没有希望没有寄托,甚至连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在失落的同时,我的大脑里迅速闪烁着一串符号:韩梅不可能原谅我了,那么善良的一个好女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一生再一次依托于一个多次伤害她的畜生一样的男人呢?  对照着孙丽娟的行为完全看清楚了自己,我心里从天津带回来的希望也随之化为了灰烬。  人活着,最怕的就是活得没有希望,希望里包含着能让人快乐的一切东西。一场胡作非为,断送了我的所有希望。此时,我仿佛行尸走兽一般,活得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本性》第二十一章3(1)
就在春节的前两天,居委会的老大妈给我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没写寄信人的地址,但从邮戳上看,是从石家庄市寄来的,是几个月前寄出的,也不知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才到我的手上。  接到信后,我立刻发现这是韩梅的笔迹,顿时,我被这实实在在的信件和清楚的笔记震得蒙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向老大妈说一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感觉中,我的心脏随时都可能从喉咙里跳出,我的意识在恐惧和希望中从这封信的第一个字开始阅读:  于杰,你好!  听说你和姐姐都到天津来找过我,我非常过意不去。犹豫再三,我还是给你写了这封信。我知道看了信之后你一定会很难过,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  于杰,听我一句劝,还是面对现实吧。我不适合做你的妻子,我们在一起生活好几年,我一直都无法理解你所说爱情,我离你的要求差得太远了,即使我们勉强凑合在一起,将来还得分开。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我和我现在的男朋友结婚之前能看到你有了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忘记以前生活中的种种不幸,幸福地享受以后的生活。  我们毕竟曾经是夫妻,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虽然我离开了你,可在我的灵魂深处一直埋藏着一个心愿,我希望我离开你之后你能真正地幸福,也希望你的幸福能给全家人都带来幸福。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无所牵挂地过我日后的生活。  于杰,如果你还一直惦记着我,那就成全我这个心愿吧!  真诚地祝福你和全家人都能够幸福!  韩梅  看完信之后,我的大脑里只停留了几个关键的字: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韩梅有了男朋友。”我的耳边响起了我自己苦涩的艰难自语。  “不,不可能。”我用自制的强迫反驳着。  可我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没法自信起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信纸颤抖着一边又一边地看,力求从这不多的文字中找到希望。  到后来,我几乎把这封信都背下来了,可希望还是那么吝啬地不肯施舍于我一点点。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像个死人一样失去了意识和知觉。  不知什么时候,暮色完全吸收了太阳遗留在屋子里的光线。黑暗中,仿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我的幻想和不甘心也渐渐地在体内复活了。  夜越来越深,我的不甘心越来越强烈,它们像怒火一样充斥着我的胸腔,我终于怒吼着喊出了一句:“不可能。”喊完之后,我又像一个接受了狂犬毒素的病人一样在疯狂中收拾着东西,又在疯狂中来到了机场。在机场,我一直等到早上八点多钟才上了飞向石家庄的飞机。  当飞机升起到白云的上放,那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眼球上,我的胸腔才安静了下来,可我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冒失行为而后悔。  我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我要见到她,如果我亲眼看到她是幸福的,我会祝福她。”  可是,下了飞机后,我一下子被眼前的人流惊醒了。我感到一阵茫然和失望,这么大一个城市,想找一个不愿意出来和我见面的人,谈何容易。  一周之后,我的体力和精神都疲劳了。我一个人静静躺在宾馆里,感到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不舒服都在疼痛,我强迫自己接受韩梅在信上写的——还是面对现实吧。  我病了,好像积攒在我体内的所有毒素都一起迸发了出来,有好几天时间,我的意识一直处在模糊和混乱之中。  宾馆的服务员发现我的症状可怕后把经理叫来了。  经理说:“先生,你病得很严重,去看医生吧。”  我说:“不,我是心病,找不到她,治好了也没用。”  经理说:“大过年的,找谁呀?你是烧糊涂了吧?”  我说:“我老婆,我老婆离家出走了。”  经理和服务员对视了一眼,好像认为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没在说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带来了一个医生和两名保安。医生为我检查了身体后,给我打了一针,服务员和一个保安一直留在房间里观察我的变化。  第二天,我的意识清醒了,我离开了石家庄,回到了滨海的家中。回家后我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中,韩梅的那封信几乎没离开我的手。  第四天早上,当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面对着远方被晨光染得泛着红晕的波光粼粼的大海时,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存留在我体内对韩梅能回心转意的期望在这段时间里被韩梅这封信彻底地毁灭了,我肢体上的活力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也被彻底地毁灭了。我像一个木偶一样没有任何知觉地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海面又恢复了真实的色彩,我才无何奈何地自言自语道:“还是面对现实吧。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可能正在筹备着结婚呢。”  意识到韩梅可能要结婚了,我突然想起了那次我被绑匪扔到大海里,我起死回生之后回到家里等待韩梅归来时曾经对自己发过的誓言,那时候,我在心里承诺过:如果韩梅有了心上人,不管我怎样伤心,怎样不情愿,我都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给她准备陪嫁品,让她高高兴兴地嫁人。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二十一章3(2)
这么思想着,我又想起了韩梅信上的一段话: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我和我现在的男朋友结婚之前能看到你有了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忘记以前生活中的种种不幸,幸福地享受以后的生活。  “是啊,我给她制造的不幸够多了。如果我还是个男人,我一定要让她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牵挂地过她今后的幸福生活。”我又在心里发着誓言。  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位哲人所说的话: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  “让她幸福,一定要让她幸福。当她和她现在的男朋友结婚之前,回来和我办正式离婚手续的时候,我要让她在方方面面都满意,我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给她准备陪嫁品。”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1(1)
我告诉自己我现在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多赚钱给韩梅准备陪嫁品,另一个是找一个女朋友,让韩梅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她。  这两件事都是我不情愿做的,给心爱的女人准备陪嫁品,看着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种痛苦是十分沉痛的;为了心爱的女人能够无忧无虑地嫁人,勉强自己随便找个女人谈恋爱,无疑是非常残酷的。  可是,我是个男人,是个曾经多次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男人,就是为了赎罪,我也要这么做。  可能当希望完全失去的时候,人的很多痛苦也会跟着麻木起来。当韩梅有了男朋友的事实使我的大脑和思维一起麻木起来的时候,我的整个人也像打了麻醉剂一样对人生对生活都失去了方向和目标。我仿佛一个弱智者,对待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清醒,整天得过且过。朦胧中,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为了韩梅的幸福完成两个任务  可我的生理上毕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还是个曾经好色的男人,当另一个女人模糊的面孔出现在我的思维中的时候,我肉体上那些因为思念韩梅已经冷却的欲望又渐渐地复苏了。这是纯粹的肉体欲望,与未来的生活不发生任何关系。好像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的女人一直是韩梅,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女朋友,将来是谁的妻子,她依然是我的女人。  肉体上的要求一产生,立刻影响到了我的意识,意识告诉我说,现在不但韩梅要求我身边有个女人,我的肉体也要求我身边有个女人,一个比较善良比较安全又不能让我爱上的女人。  目标的轮廓在我的大脑里一出现,我的眼前立刻晃动起了一个女人。她是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在小学时还和我在一个班念过书,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胖乎乎的没有什么特点的女人。  就在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在我父母家附近,我刚把车停好,就听到一阵吵闹声。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两个地痞正在打一个瘦小的男人,一个女人在喊救命,可过往的行人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都闪得远远的。  那个瘦小的男人被打倒在地上翻滚着,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和力气。  我一看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行为没容我多想什么,我的拳脚就加到了那两个地痞的身上。起初,那两个地皮还不服,一边谩骂着一边向我扑来,可后来他们感受到了我的拳脚实在太有劲,就屁滚尿流般地逃走了。  那个瘦小的男人被女人扶着来到我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大哥,谢谢你了。”  我说:“不用谢了,以后注意点,离他们远点。”  说完这句话,我就准备离开,可那个女人却开口说道:“大哥,你是不叫于杰?”  我一愣,带着疑问注视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叫于杰?”  女人说:“原来你还真是于杰。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田翠芳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说:“田翠芳,是你呀。怪不得这么面熟。”  田翠芳说:“今天多亏你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被人家打成什么样呢。”  我说:“你们是怎么得罪那两个人了?”  田翠芳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刚才,我们俩在路上走,走到前面那个胡同时,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从对面的一个小饭馆里突然跑到我们面前,解开裤子冲着我说:‘大姐,看看我的,保准让你过瘾。’他说:‘小伙子,你这样做太不像话了吧。’说完,我们就急忙往这边走。那个人在后面骂我们,我们本以为不理睬他就没事了,可谁知道这时候又从小饭馆里出来一个人,和那个人一起追上我们就打他。”  我说:“这是什么世道,太欺负人了。”  田翠芳说:“有些人,不欺负老实人就像有罪似的。”她指了一下她身边的男人,“他这个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可就这么一个老实人,却总有人欺负他。”  ......  第二天晚上,田翠芳在我家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说要请我吃饭。  自从韩梅离家出走以后,我很忌讳和女人的单独接触。我说:“我已经吃过了。”  田翠芳说:“昨天你帮了我们,总得给我个机会谢谢你吧。”  我说:“我真的吃过了。我们是老同学了,不用那么客气。”  田翠芳说:“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唠唠嗑吧。”  我想,我和田翠芳毕竟还是小学同学,如果我一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进人情了。  我们来到了一个小茶馆,一边喝茶一边谈,谈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谈得很愉快。  从谈话中我得知,昨天挨打的那个男人是田翠芳的前夫——钱玉明,两个人已经离婚好几年了,还住在一套房子里。钱玉明虽然很无能,但离婚后对田翠芳和孩子还是一心一意的,挣一分钱都交给田翠芳,说留给孩子将来用。田翠芳因此无法狠下心来完全抛弃他再去嫁人,所以两个人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在一个锅里吃饭。  田翠芳好像已经听说了我的遭遇,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  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在临下车之前,她突然怪怪地看着我说:“于杰,在小学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你,可惜你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我也就放弃了这个的心思。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回忆着你打那两个地痞时的那些动作、神情和事后你所说的话,我觉得你在我心里还和小时候一样。”说完,她把一个纸条放在我手上匆忙下车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1(2)
我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是她的电话号码。  田翠芳的表白没有让我太在意,只是在我苍凉的心里放进了一丝安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在小时候就把我放进了她的心里。  当韩梅的要求和我肉体上欲望一起希望我身边应该有个女人的时候,我想到了田翠芳。可不知为什么,想到她的时候,我一点兴致的感觉都没有,好像,让我感兴趣的,只有她是个女人,是个很平常又很安全的女人,无论我和她怎么样,她都不会影响到我内心深处对韩梅的爱。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田翠芳给我的电话号码。像在无意识之中似的,我拨通了田翠芳的电话,我说:“我是于杰,我想见你。”  她说:“在哪?”  我刚要说在我家,可挂在墙上的我和韩梅的结婚照却像生出灵性似的看了我一眼,让我立刻停止了要说的话。  我停顿了一下,田翠芳却先开口说道:“来我家吧。”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2
田翠芳家的房子很大,也很清洁雅致。  我说:“就你一个人在家?”  她说:“孩子和他爸爸一起到奶奶家去了。”  我说:“离这远吗?”  她说:“挺远的。”  田翠芳坐在我身边,低着头,犹豫着,终于把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说:“你想和我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没法给自己一个主意。”  我说:“你还爱着他?”  她说:“不是,我是同情他。我不想再一次马马虎虎地结婚,可我也不想太委屈自己地活着。”  我们是一对孤男寡女,如干柴和烈火一样经不起体内的原始欲望烘烤,在谈话的进一步深入中,我们终于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握住了田翠芳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还是换个地方吧。”  她说:“我不会到你家去,也不会到别的地方去。”  我说:“万一他回来,不太好吧。”  她说:“不会的。就算他回来了,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我说:“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看到。”  她说:“你什么都不要管了,我只要求你在日后我们的交往中,不要影响我的生活。”  我说:“好。”其实我是愉快地在说“好”的。  可能是我的前一次和孙丽娟的性行为搞得我家破人亡对我的伤害太大了,尽管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性生活了,可我还是对韩梅之外任何女人的身体都产生了排斥心理。对于摆在眼前的这个鲜活的裸体,我从心里到眼里,都没有欣赏它的欲望,好像我整个人的灵魂和肉体中,只有性欲在活跃着。  我甚至连田翠芳的肉体是否白皙都没看清楚,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很显然,她对我的体魄非常满意。我刚一进去,她就带着动情的扭动呻吟了起来,并喃呢着:哦!——哦!——  我麻痹了一年多的性欲在田翠芳的身体里随着她的呻吟声突然爆发了起来,就那么一刹那,我的肉体完全恢复了雄性,与此同时,我的性器官也完全恢复了雄性。它带着一年来被我的精神压制下去的欲望冲击着田翠芳的肉体。  我的冲击带动着田翠芳的性欲沸腾了起来,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沸腾中蒸发着性的欲望。感觉中,她的肉体颤动着配合我的冲击。那种颤动像某种兴奋剂似的从我的性器官进入了我的体内,一阵强于一阵,使我的肉体在麻酥酥中渐渐地飘动了起来。  我犹如颠簸在气流不稳的云团之上,随着气流的一起一伏向一个无忧无虑的空间挺进。感觉中,云团在我冲击的配合下,呈直线奔向那个空间。  田翠芳的叫喊声中出现了含糊的音符,似乎此时此刻,她和我一样,意识处于疯狂的边缘,模糊中,我听到她好像在说:“我——我——”  我也模糊着说:“你,怎么了?”  她说:“我——太好了——我——要——”  我说:“我也太好了!”  突然,田翠芳完全疯狂了起来,她的整个身躯都颤栗着,像被魔鬼完全控制了似的,不顾一切地喊叫了起来。  她的身体随着她的喊叫声发生了质的变化,是那种痉挛般的一动一动的,和我冲击她的动作较量着。哦!这种力量太大太神奇了,我的肉体和灵魂都飘动了起来,她细胞里蒸发出的性欲把我完全带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空间。  意识在我们的叫喊中,从山坡上升到了山顶,又从顶峰滑落到了山谷。我们都平静了下来。  好像当我从性欲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和一个陌生的身体做完了爱。  我起身穿衣服的时候,和田翠芳的对视了一眼,我们都感到有些难为情。接下来,我回避着她的目光,她也回避着我的目光。  按理说,我和田翠芳配合得很愉悦,我身体里也有很多精力让我和她再做第二次,第三次,可那一阵快感之后,我突然产生了一阵不舒服,是那种背叛韩梅的不舒服。  我说:“我想走。”  田翠芳没有挽留我,用她那带着满足和羞涩的微笑送我出了她的家门。  从田翠芳家里出来回到我的车上,因为肉体的释放而产生的轻松之感就在我关车门的时候,也被关在了我的体外。我的思维又回到了我的意识空间里,很多往事又痛苦地麻痹着我的神经系统。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接到了田翠芳的电话,她说:“于杰,你知道吗?昨天,我才完全清楚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谢你!”  我说:“真的吗?”  她说:“真的。你走了之后,我哭了。你今天能来吗?”  我说:“好吧。”这是我的肉体经过了一夜的养精蓄锐和韩梅的幸福制约着我的思维而发出的声音。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3
我就这样开始了和田翠芳似是而非的恋爱。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两个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都带着游戏的意思,可一个月之后,我逐渐地发现,田翠芳开始在意我了。  说实话,田翠芳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我非常同情她,她的前夫——钱玉明,作为一个男人,在很多方面都不是一个健全的人。当初,她完全是为了父母才嫁给他的。离婚之后,她依然照顾他的生活,不忍心完全抛弃他。  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我这辈子想再结婚,田翠芳是很合适的人选,她很贤惠善良,在床上和我配合得也不错。  可是,我就是无法放下韩梅来接受她,我对她的喜欢,每次都是我进入了她的身体之后,才在我模糊的意识中慢慢开始的,一阵激越之后,我的喜欢又回到了韩梅的身上,只要韩梅的影子在我的大脑中一出现,田翠芳立刻就被挤得无影无踪了。  两个月后,田翠芳对我的在意发展成了爱情,她不但嫉妒我和别的女人的正常交往,还非常气恼我对韩梅的思念。  我们经常因为韩梅发生一些不愉快,事后她总会哭泣着说:“于杰,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你心里有别的女人。”  她的这种感受我有过,我能理解她,但是,我没办法完全接受她,我放不下韩梅,很多时候,我都因为她对韩梅的嫉妒在疏远她。  我的理性在告诉我说:“爱情是自私的,田翠芳没什么错。如果我要给韩梅,给我的父母,给我自己的日后生活有一个交代,田翠芳是很合适的人选。她爱我,是真心的;她很善良,她能孝敬我的老人;她能让韩梅放心地去过她日后的幸福生活。”  我的感性却在告诉我说:“不,她是不能原谅的,韩梅是我最爱的人,她不可以嫉妒她,不可以说她任何一点坏话。韩梅曾经是爱我的,比她还爱我;没有一个女人能比韩梅还孝敬我的父母了;我的女人只能是韩梅,任何人都休想占去韩梅在我心中的位置。”  在我的理性和感性较量中,每次都是感性占了上峰,我要求自己对田翠芳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在灵魂深处对韩梅的爱。  对于我的表现,田翠芳很不满意,可她又无法离开我,她经常抱怨着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韩梅已经走了一年多了,你为什么总是抓住她的阴魂不放,你为什么就不能全心全意地来面对眼前实实在在爱你的人呢?”  我疏远田翠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我和田翠芳的交往中,和她的前夫——钱玉明也逐渐地熟悉了起来。他对我非常客气,甚至是讨好地客气。每次看到他那瘦小的身体和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时,我似乎都听见了他用全身的企求对我说:“大哥,求你了,我和田翠芳之间还有希望,我爱她,我们有个共同的孩子,就算为了孩子,求你成全我们吧。”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我觉得我比那两个地痞还可恶。  可无论我怎么疏远,田翠芳对我的热情却越来越强烈了。有一天,她做了很多我喜欢吃的菜,把我叫到她家,一边哭着一边问我说:“你爱我吗?”  我说:“说不清楚。”  她说:“可是我已经爱上了你。”  我说:“我知道”  她说:“知道为什么还不珍惜这份爱呢?”  我说:“我已经努力了。”  她说:“如果我和钱玉明彻底分开,你会爱上我吗?。”  我说:“和他没关系。”  她说:“如果我不再嫉妒韩梅了呢?”  我说:“这一点你没有错。”  她说:“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对你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呢?”  我说:“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她说:“我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知道,她这是向我下了最后通牒。我说:“我会珍惜的。”  她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我相信我的爱会让你改变的。”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4(1)
就在我的理性基本上控制了我的感性,我强迫自己面对现实,珍惜田翠芳给予我的爱情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看电视,我看的是天津卫视,我一直不相信韩梅真的离开了天津,只要我有时间看电视,我都选择天津卫视。  突然,电话响了,是田翠芳家的电话号码,我一接通,就听见她的女儿在哭。  我说:“怎么了?你妈妈呢?”  小姑娘边哭边说:“妈妈肚子疼得很厉害,爸爸不在家,你快过来吧。”  我说:“好,你别害怕,叔叔马上就过去。”  可就在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我看到电视画面上正在播放着一个恐怖的消息,大概意思是:昨天,在天津南部郊区的一片小树林里,两个逃课的中学生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女尸。据警方确认,被害人是一个年轻妇女,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五十公斤,长发,容貌较好,是被人扼住喉咙窒息而死的。目前还没有人前来认尸。电视画面上也出现了女尸的镜头,但基本上看不清楚,我只看到了尸体上裹着的白色连衣裙。  这个消息让我一下子惊愕了,我立刻想到了韩梅,年龄、身高、体重、长发、白色连衣裙,基本上都符合韩梅。  我疯了似的翻着衣柜,寻找韩梅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就在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的时候,我找到了韩梅平时最爱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我的神经从快要绷断的紧张中稍微平缓了一些。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白色连衣裙不是我们家独有的,韩梅已经离家出走一年多了,她难道不可以再买一件吗?  很多可怕的想法一下子挤进了我的大脑,恐惧和担心在瞬间使我的喉咙像起了火一样,电话响了很多声我也意识不到应该去接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的大脑安静了一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只是一种可能。这时候,我才想起了田翠芳女儿的电话。  可是,当我赶到田翠芳家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我来到医院,看到她的女儿和一个邻居坐在抢救室门外的椅子上。小姑娘看见我来了,就哭着跑了过来,说:“叔叔,你怎么才来呀?”  我说:“叔叔有点事”  她说:“你的事比妈妈的病还重要吗?”  我没法回答孩子的问话。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幸亏送来得及时,要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要马上手术。家属准备一下,明天手术。”  在田翠芳的病床前,我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好象也有意不愿意看我。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说:“是的。我怀疑韩梅出了问题。”  她说:“只是怀疑?”  我说:“是的。”  她没再说什么。  凌晨两点多钟,钱玉明来了,看样子,她担心恐惧田翠芳的病情就像我担心恐惧韩梅的安危一样。  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必须离开田翠芳,和她彻底做个了断。我告诉自己,我的心中只有韩梅,即便在抢救室的门外,我心里牵挂的还是韩梅。如果我硬是把我的生活中添加进其他的女人,那就是对人家的伤害,也是对我自己的伤害。不管用多长时间,我要等韩梅回心转意,等她回到我身边,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女朋友,或者是谁的妻子。  第二天早上,趁钱玉明出去的时候,我对田翠芳说:“住院手续我都办好了,押金也交上了。我问过医生,你的病没什么大碍,手术后就会好的。我现在要去天津,我担心韩梅出了问题。钱玉明是真的在乎你,我希望你能珍惜他。谢谢你给我的爱,可我无法背叛我的爱情。”  田翠芳看着我,摇了摇头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好羡慕那个韩梅呀,如果你能拿出一半对她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我就是死了都会微笑着走。”  我说:“还是珍惜你身边的人吧,可能他对你的心思就像我对韩梅一样。”  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的心思又全部回到了韩梅的身上,各种担心和恐惧在我的体内无限地延伸着触角。在恐惧中,我一边又一边地祈祷,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她那么善良,绝对不可能发生那种事。”可又一想,发生不幸的也不全是坏蛋啊。无奈,我只有祈求上帝,把所有的不幸都留给我,让韩梅平安无事。  坐在飞机上,尽管飞机的飞行速度超过了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可我还是觉得慢,我不时地向窗外的地面看着,希望天津立刻就出现在脚下。  下了飞机之后,我立刻打车来到了天津电视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听说那个死者是一名小学教师,尸体已经被家属认领走了。”  我说:“消息准确吗?”  她说:“应该没错吧。”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又来到了公安局,待我说明来意后,一名刑警说:“她确实是一名小学教师。”  我说:“她姓什么?”  她说:“姓吴。是师范学院毕业的。”  我说:“是本地人吗?”  她说:“是本地人。”  从公安局出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找到了一个餐馆,要了我最爱吃的饭和菜。吃饭的过程中,我感觉到我的肠胃在一边接受着实物一边开怀大笑。    

《男人本性》第二十二章4(2)
回到滨海之后,除了赚钱和打听韩梅的下落,我放弃了一切欲望。我经常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提示着: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女朋友,她将来是谁的妻子,她最终都会是我的女人。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1(1)
深秋的一天上午,老李突然来电话说:“于杰,你过来一趟,老哥有点事要委托于你。”  他用的“委托”这个词让我心里很别扭,觉得好像有点不祥的味道。  我过去之后老李把我带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饭店,他心事重重地说:“兄弟,想吃什么自己点。这是我的一个老乡开的饭店,这么多年,每当我一个人觉得孤独时,就到这里来吃一顿,吃完了带着家乡味道的饭菜,闭上眼睛回味一下,就当回了一次老家。”  他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我仿佛看到了那些背井离乡多年,凭着赤手空拳在外面闯荡世界,肉体和心灵一起历尽沧桑,体能被挫折和磨难基本上耗干的一群男人,他们的心和他们脸色一样,已经失去了血色,孤零零地悬挂在胸膛之中。  我正要开口询问,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找我来究竟是为什么时,老李又开口说话了。  他说:“兄弟,什么都不要问,好吗?咱们先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这顿饭,老李吃得很兴致,每上来一道菜,他都要给我讲解一番,想当年穷苦的时候,他是如何如何喜欢吃这道菜的。  饭后,老李的兴致突然消失了,他阴沉脸着说:“到鹰山公墓。”  我在心里嘀咕着,老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鹰山公墓干什么?  看着他阴沉得几乎要下雨的脸色,我告诫自己:干脆,什么都别问了,到了那里一切都会知道的。  一路上,老李一直阴沉着脸,仿佛心里埋藏着巨大的悲痛。  在鹰山公墓最边缘的一个造型别致的墓地前,老李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墓穴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愣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这是谁的?”  老李沉重地说:“是我的。”  我疑惑着说:“你的?”  老李说:“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好几年前,在一次简单的体检中,医生告诉我说:‘你的心脏和脑血管都不好,你必须停止所有的工作,到医院来接受治疗。’我带着我的病情隐瞒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违背了医生的命令,不但没有停止工作,反而更加拼命地干,我的身体也只接受一些简单的药物治疗。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这不,前几天我给自己买下了这块墓地,说不定,很快我就会用得着它了。”  我万万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惊愕之余一股悲凉涌上我的心头,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有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所有的人?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到医院去接受正规的治疗呢?”  老李苦着脸说:“你当我愿意隐瞒吗?这是没办法呀!你知道吗,于杰,像我这样单打独斗白手起家的人,我的本钱就是耍点小聪明和在强人面前的低三下四,说白了就是巴结那些大公司,捡一点人家的剩饭吃。我这样的人是在夹缝里生存的,时刻都要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稍不留神就会撞个头破血流倾家荡产。如果我告诉大家,我得了心脏病、脑血管病,随时都可能死去,别人还敢跟我不做生意吗?家里人就更不能告诉了,我本来就没给老婆孩子带来什么福气,反倒要让她们每天提心吊胆牵挂着我?我想开了,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了,所有的苦难都埋在我一个人心里吧,就不要给家人增加那么多负担了。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我是一个厌世或者不怕死的人。当我清楚自己的病情之后,我的第一个感受就是恐惧。很多个夜晚,我打开窗户,面对漆黑的夜空,我都流下了不甘心的泪水。我也抱怨过,我觉得命运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我无数次问苍天,这就是我的一生吗?我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生活呢,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人的求生欲望是这么强烈。但是,恐惧之余我又告诉自己,我的生命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一定要给老婆孩子留下点财产。我对自己说,认命吧,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利用好这一段时间,努力工作,多赚点钱。”  老李这番话使我差一点流下眼泪,我说:“你这么做会耽误治疗的。”  老李说:“有些病是不能治好的,病情到了一定程度,自己都没信心了。其实,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医生让我停止工作接受治疗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已经千疮百孔,疗不治疗的意义都不大了。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委托你一件事。”  他的话让我越发伤感,我说:“你说吧。”  老李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有三个。第一个是我老婆,我给自己买了接近一百万的人身保险,收益人都是我老婆。我没有太多的钱,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回报她了;第二个是我女儿,年轻的时候东跑西颠,没见上几面孩子就长大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公司就交给她了。虽然是个小公司,但也是我花了这么多年心血为她打下的江山。有了它,我走了以后,孩子也有了一个根基;第三个人是你想不到的,她就是你认识的王芳。我风光那几年,跟我上床的女人有几个,只有王芳,我们俩有一段真挚的感情。她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让我体会到爱情的甜蜜和力量的女人,她留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或许你早就听说了,她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的,但那不全是她的错。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我们在一起的三年中,她为我放弃了很多次成家的机会。那时候,我明知道自己无法抛弃老婆孩子和她结婚,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牵扯着她的感情,使她不忍心离开我。后来,我落魄了,我没有能力顾及她了。她离开我的时候,我甚至都拿不出来一分钱。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欠她的。昨天,我在银行以她的名义存了二十万块钱,我今天把存折交给你,我死了以后,你想办法把存折交给她,密码就是她的生日。我死了以后,由你出面,相信不会给她的家庭带来什么麻烦。”    书包网 www.61k.com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1(2)
我说:“老李,你好像有点太悲观了吧,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老李说:“这种事自己比医生都清楚,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关于老李和王芳的风流事我早就所有耳闻,大家都知道,王芳是在老李最得意的时候投奔到他的怀抱,在老李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的。本以为在老李的心里,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一个伤心,没想到,她竟然给老李留下了一生中最美好最浪漫的回忆。  就在我们要离开墓地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当大风中心经过老李身体的时候,头上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只乌鸦突然怪叫着冲向了昏暗的天空,大风卷起的树叶飘零着落在老李灰白的被风高高扬起的头发上。我突然发现此刻老李已经非常沧桑,爬满皱纹的一张土灰色的脸上似乎写满了他一生的漂泊,稀疏的头发枯干而苍老,单薄的身体瘦弱而无力。我几乎有些无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和我一起来的,还是从这个墓穴里出来的。  泪水充斥着我的双眼,我在心里为老李为男人呐喊:这就是人生吗?这就是男人的一生吗?当初,我们带着一生的希望用清脆的啼哭声告诉人们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将成为一个男子汉。在接下来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和身边的长辈们从来没有忘记对我们的谆谆教诲:你是男孩子,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你是男孩子,受到委屈不许哭鼻子;你是男孩子,要学会保护母亲和姐妹;你是个男人,不要在任何时候说你不行;你是个男人,不要向任何困难和挫折低头;你是个男子汉,你要成家立业,要让你的女人和孩子跟你过上好日子;你是个男子汉,你有养家糊口的责任和义务;你是个男子汉,你必须战胜一切困难;你是个男子汉,你没有权利说累......但是,人们也许忘记了,包括男人自己也许忘记了,男人同样也是血肉之躯,男人同样知道冷知道热知道苦知道累,男人同样需要疼爱和帮助,男人同样会生病,男人比女人更容易走向死亡。男人在孩童时代,会和女孩一样因为找不到妈妈而惊慌啼哭;男人在少年时代,会有无穷的美好幻想;男人进入了成年,把人生描绘得斑斓多姿!然而,现实生活压在男人肩膀上的东西太重了,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把一个好端端的男人体内的一切都抽干,当他病入膏肓回头检验自己这一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欠下了身边所有亲人的债务。  望着老李,我产生了一阵透骨的悲凉,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使我有些心神发抖。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大风过后太阳在瞬间又出来了,在阳光的沐浴下,老李还是个健康的人。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2(1)
从公墓回来,我甚至觉得老李有些可笑,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连墓地都给自己准备好了,似乎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  我漫不经心地把老李委托我给王芳的存折放好,准备在他度过这段神经脆弱期后还给他。但是,就在两个月之后的一天上午,陆显###然来电话说老李病重,让我马上到医院去。  我到医院的时候,老李是清醒的,只有陆显东一个人在他身边,他的老伴和女儿一起回老家去了,还没赶回来。  陆显东告诉我说,今天早上,他和老李一起去机场接一个南方客户却扑了个空。后来,通过电话了解到,这个南方客户在机场剪票时被警方拒捕。其实,这个南方客户只拖欠了老李六七万元货款,对老李来说不应该承受不了。但是,当老李听说这个消息后不到五分钟时间,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他,突然间萎缩下去了。当时,陆显东还以为他晚上没睡好觉。后来发现不对劲时,老李已经昏迷不醒了。陆显东急忙把他送到医院,经过抢救,现在已经清醒了,但是非常脆弱。医生说,如果他有什么后事需要交代的,趁清醒的时候尽管让他交代清楚。  我进来的时候,老李正气喘吁吁地委托陆显东在生意上照顾他女儿。  老李说:“东子,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扶我女儿一把,她还是个孩子。”  陆显东说:“老李,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帮她。”  老李很满意地闭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恢复了一点体力,冲着我说:“于杰,在这个城市这么多年,要说朋友,我也就交下你和东子两个人。我的老婆孩子就委托给你们两个了。”  我和陆显东都说:“你放心吧,我们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她们。你就不要多说了,休息一下吧。”  老李坚持着说:“我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放着几本书,那些故事太美好了,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幻想着我这一生能够过上的生活,我很喜欢看。我死以后,把它们都放在我的墓穴里,希望我的来生能像书中那些人物一样好好活一回。”  这时候,老李已经十分虚弱,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在说。  陆显东说:“别说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老李继续坚持着说:“真没想到,我这就要死了。”  我说:“不会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们会一直守着你的。”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李明显有些支持不住了,但他还在说,声音很微弱很不清晰,大概意思是:“我是该休息了,太累了,当个男人真是太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发不出音了。  后来,在现代医疗设备的帮助下,老李活了一天一夜,但是,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和陆显东最后听到的是:我是该休息了,太累了,当个男人真是太累了。  老李就这样,带着他对亲人们的诸多对不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终年五十六岁。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是该休息了,太累了,当个男人真是太累了。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  当一个人在医院死去的时候,医生会给他找出一个去世的理由——是因为什么病而去世的。但我和陆显东都清楚,老李是被生活给累死的。在男人这个世界里,有多少人和老李一样的死因,恐怕我们无法数清。  老李出殡那天,我和陆显东还有老李的妹妹李霞是最后离开墓地的。  我和陆显东对望了一眼,终于无法抑制悲痛又苍凉的泪水。  陆显东说:“我也该多给自己买点保险了。这么多年的拼搏,表面上很风光,事实上,我也是一身的病啊!你看,我的头发都白这么多了,我的女儿才一岁多。说不定哪天,我也像老李一样了。”  我说:“不要这么说,你现在很幸福。”  陆显东感叹着说:“多亏了邵萍给予我这个幸福的婚姻,不然的话,我的精神和肉体也马上就要完蛋了。我非常感谢邵萍,和她结婚以后,我的很多病状都减轻了不少。”  李霞一直站在老李的墓碑前流泪,我说:“大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多保重身体。”  李霞哽咽着说:“你不知道他这一生有多苦。他一生的磨难和痛苦,恐怕只有我这个当妹妹的能够了解和理解。他这一生几乎没得到过真正的爱。他所谓的母亲是他的继母。他小时候经常挨打,很多时候都是我的母亲出面保护他。本以为结婚以后他能够过上有人疼爱的生活,但命运就像有意和他作对一样,我的嫂子偏偏又是一个典型不懂得爱情的女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简单地过日子。我不能说我嫂子不好,作为女人她的很多方面还是很出色的。但是我认为作为一个妻子最起码的职责就是要学会疼爱自己的丈夫。关爱和细心是女人的天性,一个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自己丈夫身上疾病的女人,叫我无法理解。由于我这个嫂子的大肆宣扬,老家的很多人都骂他花心,说他缺德,只有我知道他的心地有多善良。当初,他和王芳是真心相爱,为了哭泣的老婆和未成年的孩子,他忍痛看着王芳嫁给了别人。这是他终生的一个遗憾,也是我的一个遗憾。如果当时我能鼓励他一下,或许她现在的妻子就是王芳。我绝对相信,有爱情的滋润,他不会死得这么早。”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2(2)
我无法断定李霞的言论是否正确,我却看到了陆显东在频频点头。  “爱情”,我在心里回味着这个高贵而圣洁的词语,冰冷的身体忽然间变得温暖了起来。是啊!李霞的话或许是对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爱情的确太重要了,它或许真的能够决定一个男人寿命的长短。  但是,我耳边立刻又响起了多年前一个我很崇拜的男人说过的话:用破坏一个家庭获得的爱情永远都不可能是完美的爱情,只要你的良心还在,你是无法在新的幸福中完全忘掉你给旧的亲人所造成的伤害。  我带着老李交给我的存折找到了王芳,我说:“老李已经去世了,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他让我把这个存折交给你,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王芳一边流泪一边向我询问老李去世前后的一些事情。看得出来,王芳对老李还是很有感情的。我临走的时候,王芳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的老婆和孩子过得怎么样?”  我说:“每个人他都安排好了。”  王芳点点头,把存折放进了包里。  一缕青烟之后,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消失了,以后,老李只能是我们记忆中的一个影子了。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3(1)
老李去世后不到一个月,金鹏又因为早年的贪污受贿被检察院拒捕了。  尽管在我们这个朋友圈内,几乎在所有人的心里,金鹏都是一惟利是图、笑里藏刀、和任何人都不肯交心的老狐狸,尽管他所犯下的罪行是全社会人都恨之入骨的贪污受贿罪,但是,大家表面上毕竟朋友一场,现在他落难了,被关进了监狱,人在什么时候最需要朋友呢?荡然是落难的时候了。  有一天,陆显东和李霞一起约我去金鹏家看看。  陆显东说:“见到金鹏本人现在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去他家望望,看看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和金鹏称兄道弟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还是尽一些朋友的心意吧!”  李霞说:“常言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金鹏倒不是什么英雄,但他也是个绝顶滑头的家伙。你们还不完全了解金鹏,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一个女人的私欲。”  “为了一个女人的私欲?”我不解地问。因为我太了解金鹏这个人了,我觉得他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除了他自己,为了任何人他都不可能去犯罪。  李霞说:“我和金鹏二十年前就认识,金鹏的老婆——番月如是我的中学同学。想当初金鹏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金鹏很有上进心,很精明谨慎,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猾头。”  陆显东说:“当初可能是你不太了解他吧,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多少的。”  李霞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当一个男人痴迷于一个女人的时候,尤其是年轻的男人,有时候他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所以人们常说:影响男人一生的就是他挚爱的女人,一个好女人能把一个普通男人造就成一个英雄,一个坏女人能把一个本来很有前途的男人变成一个罪犯。年轻时候的金鹏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二十八岁便当上了一个中型企业的副厂长。他老婆——番月如在中学时是我们校园的一枝花。她在学习上的智商很低,但却十分精通男人心理学。金鹏娶到番月如后如获至宝,对番月如的任何要求都尽力满足。刚结婚的那会儿,番月如经常在同学们面前炫耀金鹏的副厂长职位,后来,社会上出现了很多大款,番月如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听同学们讲,番月如一味地和一些富太太们攀比衣着,常常拿着别人丈夫的成绩来数落金鹏的无能。在爱情危机的恐惧下,金鹏逐渐铤而走险。虽然,直到现在才东窗事发,但熟悉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的爆富来历不明。”  番月如的确美貌如云,我很难想象她怎么能看上金鹏。  我们一进屋,番月如就哭哭涕涕地向我们诉说她的不幸。她的表现让我非常反感,丈夫进了监狱,她居然没有一句为丈夫担心的话,反而一味地强调自己如何如何。我看到了一个极其自私的女人。  后来,她竟然说她要和金鹏离婚。  对这个自私女人的话一直忍耐着的李霞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终于忍不住了,她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这么多年,你跟着金鹏穿金戴银。为了讨你的欢心,金鹏在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他倒霉了,你不能跟他再享受荣华富贵了,在这个时候,你要和他离婚,你认为合适吗?”  番月如说:“穿金戴银?恐怕接下来我和孩子什么都没了,还得背个挨骂的罪名。”  李霞说:“他一个月的合理收入是多少?他拿回来的钱又是多少?你早就应该知道他这些钱的来路不正,你为什么早不怕挨骂呢?”  番月如说:“我也不是仅仅凭这一点就想和他离婚的,很多人都知道,已经好几年了,他经常和小姐混在一起。”  李霞说:“已经好几年了,你为什么早不和他离婚?你好好想一想吧,金鹏到了这个地步,你的作用有多大?”  番月如说:“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霞说:“从法律上讲,可能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但从良心上讲,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你回忆一下,金鹏是在什么情况下把第一笔不合理收入交到你手上的?退一万步说,他这么做也是牺牲他一个幸福你们全家人,包括你的娘家人。想当初,五六百块钱的高级皮鞋你一买就是三四双,我们这些普通工人的妻子却连一双都舍不得买。那时候,你就没想到日后会挨骂吗?”  番月如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换成你,你该怎么办?”  李霞说:“如果我是你,或许当初他根本就不会犯这个罪;如果我是你,当他第一次把不正当的收入交给我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他,你这是在犯罪,你必须停止。如果他一意孤行,我就会立刻和他离婚;如果我是你,因为当初的一时糊涂,被金钱迷住了眼睛,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任何人离开他我都不会离开他,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番月如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事情没真的轮到你呢!”  李霞说:“对于别人,对于整个社会,金鹏都是罪大恶极的。但是,对于你,金鹏是用牺牲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来冒险,来博得你的欢心。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和生命更重要的了。在决定和金鹏离婚之前,我希望有些事情你应该回过头来好好想一想。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应该比年轻人更懂得生命的意义。”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3(2)
从金鹏家出来,我的心情因为番月如的哭诉,因为番月如和李霞的对话一直沉甸甸的。陆显东叹着气说:“再精明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也是个笨蛋,查查那些贪污腐败的男人的历史,我相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讨女人的欢心犯的罪。”  李霞说:“没办法,这就是男人的本性,看似绝顶聪明,其实却没几个人能越过女人的石榴裙。”    

《男人本性》第二十三章4
我刚从老李病势和金鹏入狱的沉痛中走出没几天,小梦突然跑来告诉我说:“我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单位,我要出海,去当船员。”  听了之后我的第一感觉是:这只能是一个笑话,一个小男孩的梦话。我说:“你出海当船员?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小梦很认真地说:“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我也跟着他认真了起来,我说:“在海上很辛苦很寂寞,可不是小孩玩的地方,这些你都知道吗?”  小梦说:“我当然知道了,我有心理准备。”  我说:“很喜欢当船员?”  小梦说:“不喜欢。”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去?”  小梦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我处了女朋友,她长得很漂亮,人品也很好。你想啊,那么漂亮的女孩跟我好,我拿什么让她幸福呢?我计算过了,在海上跑五年,我就能给她买一套像样的房子,还能给我父母攒一笔养老钱。”  我拍着小梦的肩膀说:“长大了。”  小梦说:“你是看不起我吧?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我也是个男人”,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看来,世上的男人都一样,无论他的外表是柔弱还是刚强,自从他作为一个男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的内心就已经装满了责任和义务。但是,很多女人并不知道,男人的成长和强壮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来自女人的爱,从母亲赋予的母爱到情人赋予的情爱。  我一直担心永远都长不大的小梦,在爱情的滋润和哺育下,竟然奇迹般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不得不让我惊叹。从小梦身上,我又看到了爱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它的不可代替的神奇力量。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四章1
受小梦的委托,自从他出海以后,我隔三差五就到他家看望一下他的父母。其实,他父母的年纪都不算大,任何方面都不需要我照顾,我来看望完全是尽朋友之心意。  有一天晚上,我又到小梦家看望他的父母,恰巧他的女朋友也在。  小梦的父亲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小梦的大哥——于杰;这位是小梦的女朋友——小玉。”  小玉表现得很热情,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很亲热。  从小梦父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很中意,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我是第一次见到小玉,说心里话,她实际的外在形象比小梦描述给我的要差得很多。在我眼里,她是一个极普通的女孩,很本没法和韩梅相提并论。但接下来她的言谈举止却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她的机智灵活即有女孩子的机灵,又有饱经世故之人的老谋深算,她表现出来的对小梦父母的感情非常真挚,真挚得能让人感动也能让人怀疑。  小梦的父亲很显然已经陷入了这个女孩带给他的女儿般的感情之中,小梦的母亲却很平静,从她平静的表面上看不出来她对小玉的表现是否满意。  后来,小玉要回家,小梦的父亲下楼去送她。他们刚一出门,小梦的母亲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有气无力地坐在我傍边的沙发上,沉重地说:“于杰,你说是我老了,还是时代确实变了?我怎么就无法理解从现在这些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爱呢?”  我说:“怎么了?你对小玉还不满意吗?”  她说:“也不是不满意,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从这姑娘说出的话中来看,她对我们小梦是爱得不得了。但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女人这么爱一个男人,怎么能为了一套漂亮的房子就舍得让他出海去当船员呢?其实我们小梦根本就不符合当船员的条件,是她托了很多关系才去成的。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或许我们那个时候的女孩子都太傻,认为有了爱情就足够了,不懂得向男人索要额外的东西。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她,我觉得她有点口是心非。”  我说:“小梦跟我说过,出海当船员是他自己的主意。”  她说:“我那个傻儿子,哪里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人家一句——你是个男人啊,我们结婚时应该有自己的房子,怎么能和你父母挤在一起,依靠他们生活呢!就把他搞晕了,完全按照人家的意愿去做事了。”  这时候,小梦的父亲回来了。他完全不同意小梦母亲的观点,他说:“我们应该感谢小玉,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是什么使我们的小梦这么快就长大了?是爱情,是爱情把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你还不了解我们男人,爱情给予一个男人的力量是任何力量都比不上的。”  小梦的母亲说:“我倒觉得这样的爱情力量有点太残酷了。现在的女孩子诡计多端,一方面甜言蜜语,另一方面挖空心思地从男人身上榨油。从道理上大讲特讲男女平等,实际上却威胁着男人,你没有房子没有车就甭想和我结婚。这叫什么平等?从我儿子身上,我彻底明白了,现在这个社会上最苦的就是像我们小梦这样的生在平民百姓家的男孩子了!”  我说:“阿姨,你还是多往好地方想想,现在的小梦和以前相比,毕竟还是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小梦的母亲说:“于杰,你不是母亲,你理解不了一个做母亲的心。我什么都明白,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照顾儿子一辈子,可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儿子未来的女人能够像她一样爱她儿子一辈子。”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和韩梅结婚以后我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记得我母亲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我看得出来,韩梅的心地比我还善良,我相信她能像我一样照顾你一辈子。”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似懂非懂地琢磨着小梦母亲的话,心里产生了一种慌慌张张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明显到慌张的深处出现了两个成鲜明对比的面孔——小梦的憨直和小玉的市侩。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男人本性》第二十四章2
韩梅离家出走接近两年半的一天下午,我姐姐的一个同学告诉我说,她在北京一家时装店里看见一个女孩,长得特别像韩梅。  从天津回来之后,我一直没有放弃委托熟人在他们到外地出差的时候帮我打探韩梅的下落,但一直都杳无音信。在这个大千世界里寻找一个不愿意出来和我见面的人,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实在是太困难了。在我认清了自己曾经的庐山真面目后,沮丧过、失望过,但就是无法放弃寻找韩梅的意愿,好像冥冥之中有个仙人告诉我,只要我坚持不懈,总有一天,我的诚心会感动上帝,上帝会大发恻隐之心,给我们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  老李的去世和金鹏的入狱,使我心里一直阴沉沉的,或许是老李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对我的震撼太大,使我感触到男人的人生多少都存在着凄凉和无奈的味道。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的眼前一直是云雾迷蒙,关于前途关于人生,都像这环绕在我眼前的迷雾一样,丝毫没有定向。  韩梅在北京的消息犹如多日阴雨之后挂在天空中的一弯彩虹,让我神情振奋心旷神怡。我抬起头放眼望去,清晰地看到了前方笔直宽阔的大路和绿油油的田野、山脉。新鲜的空气和田野的芳香流进了我的胸膛,胸中的迷雾被化解了、被驱除了,胸膛最里面的那颗失去了希望还在死气沉沉的心也因为彩虹的映照因为大自然的芬芳突然间活跃了起来。  我向姐姐的同学详细询问了那家时装店的地址和她看到韩梅时的一些具体情节,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北京。一路上,我反复在心里祷告着: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见到韩梅。  我非常顺利地找到了那家时装店。店主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她看了我的身份证和我们的结婚证后,对我非常热情。  她笑呵呵地说:“很高兴能够见到你,我和韩梅不仅仅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我们还是好朋友。韩梅在我这里干了正好一年,就在上个星期,她回滨海了。”  我说:“这不可能吧?”我心想一定是韩梅有意在躲避我,她委托店主这么说来欺骗我的。  店主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她进一步和颜悦色地说:“你不要着急,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韩梅经常跟我谈起你。”  我失落的心里因为她这句话泛起了一阵波澜:“她经常谈起我?”  店主说:“韩梅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她说完之后,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可有点让我受宠若惊了,我说:“我是非常好的男人?韩梅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这么认为?”  店主的脸上又增加了几分肯定,她说:“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的男人当然是好男人。”  我有些激动地说:“我做了很多错事,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谅的。”  店主说:“我认为你所做的错事,认真地想一想,是可以原谅的。你无非是把追求爱情的方向弄错了。这也不奇怪,在感情问题上,历来都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可能你事后回想起来都会怀疑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我激动得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我说:“您说的太对了。但事实是我把韩梅的心伤得太重了。”  店主说:“韩梅身上同样也存在着很大的错误。她的错误,当时她自己认识不到,很多女人都认识不到,即便有人能够认识到一些,也只能把这种错误说成是缺点。”  韩梅身上存在着很大的错误,这是我一直都在怀疑又不能肯定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人以肯定的方式说出来,我就像被冤枉的犯人突然平反昭雪一样感到轻松和委屈。  于是我又大胆地问了一句:“韩梅自己认识到了她的错误吗?”  店主说:“她离开你两年多了,在这两年中,她的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经历和经验能让她在很多方面都成熟起来。或许,她和你一样,当她在某些方面成熟了以后再回过头看看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时,会反问自己: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店主的一番话让我太兴奋了,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她对我还有感情吗?”  店主说:“我想有的,不然她就不会回去了。”  我说:“如果她对我还有感情,她为什么不回到我们的家呢?”  店主说:“你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她不可能贸然回到你的家里。她可能会先打听一下你的情况。”  我谢过店主,兴高采烈地奔向机场。一路上,我回忆着韩梅出走后我的所有经历,除了和田翠芳的一段恋爱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不良行为,我完全放下了心,坐在飞机上贪婪地想象着和韩梅见面时的情景。    

《男人本性》第二十四章3
刚下飞机,我的手机就响了。我认为一定是韩梅,激动得双手一个劲地颤抖。我兴奋地喊着:“喂,是韩梅吗?”  对方很沉痛地说:“于杰,你能过来吗?小梦出事了。”  从过度兴奋到过度震惊的过程中,有一段时间我的思维处于空白状态。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电话是小梦的父亲打来的,说小梦出事了。  “小梦出事了”,我在心里嘀咕着,“在海上,出事了。”顿时,我感到周身仿佛撒满了冰块一样,连心都凉了。  小梦所在的船只在印度西部,遭遇了海难事故,小梦在世故中失踪了。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尽管救援人员一直没有放弃在海面上的搜索,但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失踪人员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奇迹发生。  小梦的父母看到我来了,两双绝望的眼睛中突然闪烁出期待的光芒,他们好像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他们儿子险象还生的希望,仿佛我曾经的特殊经历就挂在我身体的外面,它给了他们坚信儿子能够生还的信心。  面对这一对精神几乎崩溃的父母,除了说些连自己都认为不太可能的安慰话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尽管我的心已经凉到了底。  小梦的母亲在儿子遇难的刺激下,公开表现出了对小玉的不满,她冲着站在窗户边抽泣的小玉说:“你赶快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劝慰她说:“阿姨,您冷静一点,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小梦的母亲说:“不管小梦的情况怎么样,我都不想再见到她了。如果我的小梦能够回来,我到农村去给他找个媳妇,农村姑娘朴实,不会要求小梦非得给她买一套漂亮的房子才肯跟他结婚。”  我送小玉出门的时候,小玉一边哭一边问我:“大哥,我这么做错了吗?现在大家都这样啊!又不是我一个人。我身边的姐妹们都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在父母身边娇生惯养长到二十多岁,如果把自己嫁给一个没有房子没有前途的穷光蛋,那不但对不起自己的下半生,更对不起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的父母。’”  她的话让我浑身一阵战栗,我说:“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你的话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你错了,还是这个时代错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睡,小梦那张孩子般稚嫩的面孔和那句话——你别看不起我,我也是个男人啊!一直像一把带着刺的器具一样扎在我的心脏上,使我的心越来越疼痛。我心里非常清楚,小梦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他父亲的话没错,绝对是爱情的力量使小梦从一个小男孩变成了男子汉。但也是爱情的力量把他推向了死亡的边缘。或许,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会义无返顾地选择去当船员。因为,他爱那个女人。  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为了爱情,为了女人,可以去冒险,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在思想着小梦的同时,老李临终前的那些话,陆显东的白头发,番月如和李霞的对话,都一起挤到我的大脑里来作乱,使我眼前漆黑的空间里渐渐滋生出两个无限大的字——男人。  也许在女人心里,男人必须阳刚硬朗,男人必须铁骨铮铮,男人不能矫揉造作,男人不能儿女情长。事实上,男人也正在生活中强迫自己扮演这样的角色,男人是冲锋陷阵、建设家园、保护弱小的主体,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危险哪里就一定有男人。  男人自从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选择坚强,无论他是否情愿都别无选择。如果他想背道而驰,那他的下场只能是被人唾弃被人藐视被人认为是无用于这个社会的废物。  但是,男人同样也是母亲体内掉下的一块肉,在必要的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希望得到安慰和保护,需要用哭泣和咆哮来发泄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希望获得温暖和爱情来补充自己的体能。可自古以来,几乎没人关注过男人心中的苦痛,几乎没人能看到男人被坚强和刚毅包裹着的躯体里那颗容易破碎渴望爱抚的心,包括男人自己。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1(1)
三天后的一个黎明时分,我做了一个梦,梦境非常清晰,如同真实一般。  好像我出了一个长途,可不是一般的长途,大概是到新疆的大沙漠里转了一圈,经历了好几个死里逃生的真实故事,又安全地返了回来。梦境中只说明了我回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大脑和四肢都非常疲乏,衣服里外都粘满了沙粒,感觉很不舒服。  我几乎有些踉跄着爬上了楼。我刚敲了一下门,屋子里就传出了韩梅悦耳的说话声:“来了,来了。”  这愉悦的声音像甘泉一样顺着我的耳朵流进了我干涸的心田和四肢,我犹如久旱的禾苗突逢甘露一样,突然来了精神,浑身上下都挺拔了起来。  紧接着,门开了,韩梅笑呵呵地站在门口,娇滴滴地说:“老公,你怎么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有多惦记你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双臂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在我们嘴唇接触的一瞬间,似乎从她体内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注入了我的体内。这是一股了不起的能量,它所到之处,都激起了无比亢奋的涟漪,我澎湃的心潮深处,那颗因为多日的奔波劳累和恐惧的威胁几乎落下去的太阳,被这股能量托着又重新冉冉升起,它放射出的光和热使我的心胸变得宽广无比,我中枢神经里男子汉的气魄又升腾了起来,我的脊梁又挺直了,又长高了。  我们继续深情地吻着,韩梅继续向我输送着她爱情的乳汁。在接吻的同时,她的四肢很不安分地在我身体上攀缘着,她的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她的双腿环绕在我腰部的下方,整个人环绕在了我的身体上。我身体的敏感部位和她身体的敏感部位隔着衣物凑到了一起。哦!我的性器官因为触摸到她的性器官在迅速地复苏、成长。  我说:“想要吗?”  她歪着脖,像个耍娇气的小女孩似的说:“我就想了,怎么了?我想我自己的丈夫,我想和他莋爱,难道还有什么错吗?”  我把她放在地上,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当然没错了,我还巴不得你能这样想呢!我恨不能一口吃了你”  接下来好像在一个很大的浴池里,里面的水湛蓝湛蓝的,水的深浅正好淹没了我的下身。我和韩梅的身体像这清澈的水一样洁净健康,我们的皮肤被水衬托着反射出柔和的光。  我们俩面对面站在水里,中间的距离大约有一尺远。韩梅脸上一直带着调皮的微笑。忽然,好像来了一阵风,荡漾的水波冲击着拍打着我们的身体。我和韩梅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心灵和肉体的愿望通过我们眼神互相交流传递着。  韩梅趟着水波向前跨了一步,她的身体触摸到了我的身体。爱情的电流在水中的传导速度非常惊人。我心潮澎湃地抱紧她,她的肌肤是那么光滑,宛如水中生长的一条美人鱼。  韩梅的纤纤细手轻柔地放入水中抚摩着我的身体。瞬间,我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像大海涨潮时的波涛一样沸腾了起来,我感觉如果我不尽快放射我就会被性欲的烈火融化成爱情的岩浆。我央求着说:“梅梅,我们到床上去吧,我实在控制不住了,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韩梅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把头贴在我的胸前,在水里抚摩我身体的手缓缓地控制着我的中枢神经,我感到我的身体犹如这波动的水一样漂流着,仿佛此时我已经不是一个现实中的人,我正在享受着神仙的生活。  我抱起了韩梅,粗鲁地说:“快,我们到床上去,不然我就吃了你。”  韩梅用我非常熟悉的动作和姿势回复了我的要求,她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双腿环绕在我的敏感部位和臀部上。“啊!”我身体里所有的神经细胞一起大叫了一声。我们的敏感部位真实地接触在一起,它在瞬间点燃了我体内所有欲望的烈火,我的嘴唇我的双手在她的前额上和身体上施展着我的欲望。我的意识处于半疯狂状态,我所有的意念都变成了性欲。  韩梅附在我耳边羞涩地说:“我就想在水里要。”  她的声音像从水中传导到我身体上一样,使我的身心一起激动得跳着高。我狂跳的心脏如果不是韩梅趴在我的胸前,它恐怕会立刻跳出体外。“哦!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我在心里欢呼雀跃。说实话,我巴不得能体验一下在水里莋爱的滋味,只是我一直没敢提出这个要求。  我在水里进入了她的体内,我血管里流淌的对她的爱情也跟着一起进入了她的体内。  哦!太温暖太舒服了,韩梅灵活地运用了她的缕缕情丝,它们像婴儿的小嘴吮吸母亲的奶头一样包裹着我亲吻着我。水的流动力配合着我的抽动,啊!是那么光滑,那些紧紧包裹着我的情丝用它的一缩一收配合着我的抽动。水波伴随着我们狂野的动作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声,这种激越的响声烘托着我们莋爱的气氛,它和我们的喘息声、呻吟声、喊叫声、动作声非常和谐地组成了一个绝美的乐章。  原来在水中莋爱是如此美好,我非常感激地在韩梅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水是人类生命的起源地,我们早就应该想到,一切人为的文明都无法和原始自然的东西相媲美。  韩梅疯狂地配合着我的抽动,她环绕在我身体上柔美的身躯,一会儿挺直起来,一会儿蜷缩下去,但她一刻也没忘记有节奏地紧紧地包含着我。我在心里高呼:这才是两个人的莋爱,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这才是完美的爱情。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1(2)
我的欲望越来越浓烈,雄性的野蛮促使我要把她融化掉。我是那么爱她,好像只有把她融化了,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才能表现出一些我对她的爱。  我说:“是你自己要求在水里莋爱的,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韩梅撅着小嘴,逞强说:“我才不后悔呢!哪次最后还不都是你失败了!”  我带着我所有的爱情,在她身体里驰骋着,她不断地发出几乎是忍受不了的痛快:“啊!——啊!——”  一会儿之后,她好像适应了我的勇猛,似乎还有些不甘示弱,扭动着娇弱的身子用她的紧缩和我作对。她这种默契的配合使我越发觉得自己无比英勇无比伟大,好像天地之间任何事情我都无所不能。  在水中交欢的过程中,韩梅身体的扭动,情丝的包裹,痛快的喊叫和呻吟,都化作一股股能量注入我的体内,我胸膛之中的那颗太阳被这些能量烘托着沿着它固定的轨道在徐徐上升。  哦!我心灵的窗户打开了,我看到外面的世界和我内心的世界一样美好,我体内装满了光和热,我眼前没有任何困难和阻碍。我坚信,我胸中那颗太阳一定会发出无限的能量用于我创造美好的生活。  就在我的神经系统几乎被韩梅的爱情完全控制的一瞬间,我和韩梅所在的境地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我们身处的这个浴池在突然之间被无限度扩大了,接着,浪花翻滚着托起了我们融为一体的身躯。  当我们从迷惑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正置身于一个波涛汹涌的大海的浪尖上。清澈的泛着白色浪花的海水还在不停地生长,把我们高高抬起。随着浪花的飘动,我们沉醉了,我们沉醉在这个晶莹透明的水乡世界。  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当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了青草、绿树、山花和韩梅身上特有的丁香花的清馨混合到一起的一种清香。我睁开眼睛,看到我和韩梅正躺在高山之巅的一块像地毯一样的绿色草地上,温和的阳光沐浴着我们健康的裸体。  我在依然沉醉的韩梅的耳边轻轻地喊:“梅梅,你醒醒。”  韩梅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同样懒洋洋地说:“这是在哪儿?”  我说:“这是一个很高的山顶。”  韩梅向四周环顾了一下,突然跳了起来,像一个小燕子一样沿着草坪的边缘奔跑着,又向山下俯视一会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我的跟前,抱住我的腰,摇晃着说:“于杰,我太高兴了,这么大一个山顶,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在这里把一切都放开,在这里和你莋爱。我太累了,我已经压抑了好几个世纪,我要恢复我的本来面目。”  我抱起她在草地上旋转着说:“太好了!这才是我理想中的老婆呢!你不要再伪装着折磨自己了,你不是说过你非常爱我吗?”  韩梅说:“我说过。我现在还要说,我爱你,永远都不变。”  我说:“好!既然这么爱我,就把你的爱轻轻松松地都释放出来吧!我也爱你,我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我们相拥着在草地上打滚,嬉笑疯闹中,茂密的绿草被我们压倒了一大片。我们躺在压倒的绿草中,仿佛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阳光变得更亮了,我和韩梅的裸体被温暖的阳光包围着,体内的性欲在阳光的照射中成倍增长。我坐在韩梅身边一边欣赏着她光亮的裸体一边抚摸亲吻着她的肌肤。  我说:“怎么样,受不了了吧?”  韩梅娇嗔地瞟了我一眼,喃喃地说:“求你了,我想要。”  我说:“世界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你挑逗起来,你还没回报我呢!”  她说:“你叫我怎么回报?”  我说:“听我的话,按我的要求来做,让我好好看看你。”  韩梅缓缓地,像个舞蹈演员似的,带着柔美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表演了她对我的爱。  “啊!”我惊叹着,原来里面埋藏的是如此晶莹的红色珍珠。我看到了它的光亮和圣洁,我要亲吻它,把它的潜质都开发出来。  我的舌尖抵达花心的一刹那,韩梅整个身子一抖动,无边地呻吟了起来:“啊!求你了,快点吧,我受不了了。”  随着我亲吻的不断深入她的喊叫和哀求声也越发强烈,很显然,她已经不能满足于我舌尖的亲吻了。她喃喃地说:“我要,我要你进去......”实际上,我何尝不想现在就满足她的要求,和她痛快淋漓地做一次爱。但是我心里有个邪念控制着我的性欲,或许已经很多年了,我的骨子里一直存在着这个怪异的欲念:我喜欢看到我心爱的女人,在床上,在我们莋爱的时候,能表现得银荡一些。  我停止了亲吻,韩梅好像以为我就要进行实地操作,摆出了迎接我的姿势,还不断地用强烈的呻吟声来引诱着我。  我用手按住我的强烈,用另一种欲望强迫自己对她说:“我还要看。”  韩梅此时已经被性欲折磨得任由我摆布了,她非常听话地按照我的吩咐在做。  我说:“看你这个样,完全一个妓女。”  这下可激怒了韩梅,她高声喊叫了起来:“我就是妓女,我一生一世都做你一个人的妓女。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难道我错了吗?”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1(3)
她的喊声在山谷中回荡:我一生一世都做你一个人的妓女。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  我说:“一点也没错,我就是要求我的老婆在床上,在和我莋爱的时候,一生一世都做我一个人的妓女。我这就来爱你,让你做我的妓女。”  我带着我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挚爱进入了韩梅的身体。我说:“我的妓女,把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吧,我需要你的爱。”  刚开始,她似乎还有些难为情,后来她的性欲在我的冲撞中完全复活了,她也就什么都顾及不了了,完全恢复了原始本性,完全放开了。  我说:“这就对了。”  她的两条腿在我们莋爱的过程中,很自然地不断变换着在我身体上的位置。  我刚进入的时候,她的双腿环抱着我的腰部,我抽动着,她叫喊着呻吟着;一会儿工夫,她好像已经适应了我的强大,把双腿放开,尽量地向两边分,以便于我的更进一步深入。这种姿势起初她好像很勉强地承受,像个胆颤心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我:“轻点,轻点好吗?”这时候我还哪里能够顾及上怜惜她了,我强有力地一阵抽动之后,她面露胜利的喜悦,挑战似的又变换了一种姿势;她把双腿拿到我的身前,分别搭在我的两个肩上,双眼发出挑战的光芒,那意思是:我才不服你呢!这种姿势无疑是最有利于发挥我的雄威的。我甚至有些不敢用出我全部的爱,担心那样她会承受不了。让我意外的是,她倒反过来挑逗我了,她用力收缩着紧紧包裹着我的情丝,使我觉得连抽动都有些费劲了,花心上的情丝伸展着爱的触角从性器官开始迅速控制了我的整个身躯。很显然,韩梅感受到了我的无法控制。或许她自己也已经无法控制了。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在呻吟中向对方发出了信号,她说:“你不要停下,我想要。”我说:“继续用力吧,我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我的神经系统完全被她的爱情俘虏了,一种飘飘悠悠的情愫控制着我。在我的感觉中,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着。随着我们疯狂的肆无忌惮的组合到一起的叫喊,我们身下的草地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着,头顶上的白云在下降,温柔地抚摩着我们的头发和身体,明媚的阳光向我们展现着它的笑脸。  我们连同身下的草地和头上的白云一起在天空中游走,牵引着我们游走的仿佛就是我灵魂深处那匹爱情的骏马。啊!情醉神迷一般的舒服。  阳光照在我们慵懒的身躯上,迷迷糊糊中,骏马的一声长哮让我在痴醉中为之一振。这是哪里?身体里隐藏的一根几乎要休眠的神经被这匹爱情骏马的嘶鸣声惊醒了,它兴奋地告诉我说:“这就是你望眼欲穿的爱情圣地,是你梦幻中一直想和你心爱的女人骑着爱情的骏马带着你们山盟海誓的爱自由驰骋的大草原。”  我起身放眼望去,一望无际、郁郁葱葱,不错,正是这里,我幻象中的爱情圣地。我被大草原的博大情怀感染了,由衷地抒发着:爱情,真正完美无缺的爱情太美好了!  我感受到了,因为爱情,因为我从我心爱的女人那里获得的完整的爱情,我胸膛中那颗太阳此时正如这天空中行走的太阳一样在我的体内放射出了万丈光芒,我体内所有的黑暗都被它照亮了,我感到此时我已经储存了前所未有的生活能量,我中枢神经里那种叫做男子汉的激素被全部活激活,使我的脊梁比任何时候都钢劲挺直。  什么都不能抹杀我对生活寄托的美好,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向往和韩梅一起共度的美好生活。  我低下头看着躺在我身边的韩梅,哦!这是以前的韩梅吗?是,又不是。此时此刻,她是集世间所有女人的美好于一身的美女。绿色的草原衬托着她白净光滑的肌肤,她的裸体上点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头发、乳防、荫部的野花尤其鲜艳,荫部的是一大朵粉红色的。我用我的眼球当作摄相机,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记录下了韩梅的美丽。  韩梅从沉醉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坐在她身边深情地注视着她的我,说:“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说:“我们在爱情的天堂。”  韩梅定睛看了我一会儿,欣喜地说:“于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美这么雄壮了?”  我说:“你也同样美。看着我的眼睛里,这是我刚才给你录制的录相。”  韩梅说:“这是我吗?我哪里有这么美?”  我说:“是你。你已经是个完美的女人了。这是因为你完全懂得了爱情,是爱情让你变得这么美丽的。”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梦境中的画面已经被切换到了我们家的床上。我和韩梅躺在一个被窝里,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像个婴儿一样依赖着她。  韩梅说:“你好吗?”  我说:“非常非常好!”  韩梅说:“我现在就是你的小妈妈。”  我说:“这个时候,我就需要你像妈妈一样爱我,你就是我不同意义上的妈妈。”  韩梅继续抚摸着我的头,像妈妈对待自己年幼的儿子那样,很温和很慈爱地把我搂在她的怀里,我觉得好温暖好舒服。  疲惫在温暖中消失,欲望在爱抚中复苏,正在我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韩梅窃笑着看了我一眼,像个要作弄人的小女孩似的,把头钻进了被窝里,轻轻地把我的性器官含在嘴里亲吻了起来。我的身心因为这强烈的刺激一阵战栗,与此同时,我的爱情我的性器官和我的男子汉气质在她的嘴里一起成长了起来。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1(4)
朦胧中,耳边传来了一阵喜鹊的叫声,我伸展了一下四肢睁开眼睛,白昼的气息透过窗帘已经撒在了我的床上。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向身边看看,顿时清醒了过来。哦,原来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我刚要产生惋惜之感,喜鹊已经落在了我窗户外面的护栏上冲着我喜气洋洋地叫了起来。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2
我打开窗户,眺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或许韩梅此时此刻正在那里眺望着这个窗口,或许就在这一两天之中,她就会回到我身边,回到这个家,或许我们的新生活会像我刚刚经历的那个梦一样美好。  就在这个时候,楼前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小伙子,看背影酷似小梦。可能是我太希望小梦能够生还了,竟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小梦,小梦。”小伙子显然是被我的喊声打扰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我,我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美好的梦境和喜鹊的叫声给我带来的愉悦被这种沉痛深深地埋藏了下去。  稍微稳定了一会儿,我非常残酷地命令自己抬起头向太阳初升的地方望去。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让一切悲伤和不愉快都过去吧,放下放不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都必须放下,都必须用虚假的无情来掩盖真实的痛苦。朋友们用生命告诉了我,男人这一生无可回避地要承受很多痛苦,在生命和健康都存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活着,过好每一天。  我痛苦的身心在自制的愉悦的掩盖中逐渐轻松了起来,逐渐发出了悠扬的音乐。那个美好的梦境又回映在我的脑海里,我感触着爱情的美好和喜鹊的叫声,心说:或许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我记忆中的痛苦和希望中的愉悦对抗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刚一接通,对方就十分激动地叫喊着:“于杰,小梦找到了,找到了。”打电话的是小梦的母亲。  我的心脏快速地跳跃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她说:“小梦找到了,他是被一艘鱼船救起的。”  我说:“情况怎么样?”  她说:“我们刚和他通过电话,他除了受一些皮肉上的伤之外,其它方面都很好。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他还要继续当船员。你给他打个电话劝劝他吧,他最听你的话了。”  按小梦的母亲给我的电话号码,我给小梦打了个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小梦就哭了起来,他的哭声使我似乎又看到了原来像女孩子一样的小梦。  他一边哭一边说:“于哥,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真的,我好怕,死了那么多人。”  我说:“回来吧,兄弟,回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听我这么一说,小梦突然停止了哭泣,在哭声中带着僵硬的笑声说:“不,我坚决不能回去。我现在挺好,我父母那里,你去帮我安慰一下,告诉他们我挺好的,叫他们不要惦记我。”  我说:“我会去的。但是,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可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们希望你回来,我也希望你回来。”  小梦说:“父母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我回去干什么?继续当个打工仔?一个月赚五六百块钱,成家以后怎么办?于哥,我现在脑袋很清楚,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必须干下去,这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我说:“可这个工作危险性太大。”  小梦说:“再大也得干,我们都是男人,我想,你能理解我,我家庭日后的生活还都指望着我呢!”  我没有再劝小梦回来,是的,他说的很对,我能理解他,因为我们都是男人。  在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中谈到了小玉,小梦非常沉着冷静地说:“我已经决定和她分手了。”  我说:“为什么?是因为她让你去当船员吗?”  小梦说:“不是。我们公司人事部的一个大姐告诉我说,小玉在得知我失踪的消息之后,到处打听我在我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单的受益人栏中填没填写她的名字。其实,我真的填写了她的名字,她的受益权和我父母一样。但我现在准备马上改过来。通过这件事,我觉得我成熟多了,以后如果我遇不到像韩梅姐那样的女人,我坚决不结婚。”  我说:“韩梅已经回滨海了,如果我运气好,她这两天就会回到我身边。”  听到这个消息,小梦又恢复到了从前,很高兴地说了一些孩子话,并祝我好运。  小梦能够险象生还,我和他的父母一样,心情激动得几乎导致神经错乱。但在激动的同时,我的内心深处也增添了一些说不清的酸楚和无奈。这种酸楚和无奈来自于小梦孩子般的哭声,来自于小梦男子汉般的决定,来自于男人沉重的生活压力。  经过一个小时的清扫,我环顾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我眼里,都已经一尘不染了。屋里所有的摆设一直保持着韩梅离家出走时的原样。  我打开抽屉,那份离婚协议书还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我拿出来准备撕掉,可就在我双手刚要用力的时候,我又停下了。我想,最好还是让它在我们爱情的火焰中自然消失吧!经过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有爱情,什么也阻挡不了;如果没有爱情,什么也挽留不住。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第二十五章3
黄昏时分,也正是每一个男人都想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获得爱情力量的时刻,每一个真正懂得男人的女人都想用她爱情的乳汁哺育她心爱的男人的时刻,沉睡了一天的电话终于愉快地叫了起来。  我故作沉着地说:“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了我熟悉又陌生的亲切的声音:“韩梅。”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急切又激动地说:“梅梅,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你快点回来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韩梅说:“出来接我。”  在我们家楼下,在夕阳的余辉中,韩梅亭亭玉立地被金色的阳光包围着。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庞和身体,当我走近它时,似乎一切都变得神秘而亲切了。  两年的漂泊,两年的大城市熏陶,韩梅身上附加了很多文化色彩和浪漫气息,她的躯体变得灵活多姿,她的面庞变得妩媚多情,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我在心里说:“她变得太可爱了!”  我们走近,再走近,就在近在咫尺的时候,我由于惊讶突然停止了想拥抱她的冲动。因为我清晰地看到,她的双眸正在放射出含着无限柔情无限爱意的光芒,这种光芒就是我在清晨的梦中看到的让我激动不已的光芒。  这种我盼望已久的光芒终于在现实中在韩梅的眼中出现了。它是爱情的标志,它在瞬间就把我完全融化了。我的胸膛在发热,我涟漪的心潮中突然跳起了一个红红的太阳,我的心胸被照得无限宽广,我的身躯通体透明,我的脊梁钢劲挺拔。  韩梅说:“还那么爱我吗?”  我说:“爱,还那么爱。”  韩梅说:“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我说:“你原谅了我?”  韩梅说:“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爱我的人。”  韩梅的这些话让我非常感动,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上帝,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陆显东说过的那段话:很多女人挣扎着向男人要女权,可她们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获真正的女权。一个女人要想在男人身上获得真正的权利,一定不要脱离女人的天性。女人的天性就是爱,女人是爱的源泉,女人是爱的母体。一个真正懂得爱的女人,会用她的爱托起男人心中的太阳,会用她特有的爱的多样性,让男人心中这颗太阳永远为她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一生一世都为她发光发热,让这个男人一生一世都做她忠实的奴仆。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我们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完全的女权社会。  我在心里说:“这完全正确。男人就是这样,只要女人给足了他想要的爱,他就是她一生一世忠实的奴仆。仅凭着韩梅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和那个美好的梦境,我已经决定了一生一世都做她忠实的奴仆。”  和甜言蜜语相比,我更在乎真是的感受。看着韩梅,我就想到了莋爱。我甚至有些感受到了,在我们那床绿草如茵的大被子里,我和韩梅用眼神用肢体用性器官在重建我们的爱情,那个我心驰神往的辽阔草原的上空,正盘旋着我和韩梅交融在一起的身体,那种畅快淋漓的感受使我们的身心愉悦轻松甜蜜浪漫,我们一直在青草鲜花的陪伴中缥缈着盘旋着。抽屉里那张离婚协议书无可奈何地跳出了抽屉跳出了房间,在空气中在我们爱情的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韩梅诡秘地看着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她笑着说:“不想回家吗?”  我说:“太想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拉住了对方的手,爱情的电流通过手指互相传递着,我明显感觉到,我们的身体和性器官都在蠢蠢欲动,此时的韩梅就是我梦中的那个韩梅。  我说:“想回家,更想上床。”  韩梅说:“我和你一样强烈。那床大被子还在吗?”  我说:“在,它一直在等着你呢!”  韩梅说:“我现在就想用。”  我说:“永不停止。”  韩梅说:“就怕你不行。”  我说:“你真的变了。”  韩梅说:“喜欢吗?”  我说:“我做梦都希望你能这样。”  我们相拥着往楼上走,夕阳的光芒和我们的心情交相辉映,从韩梅眼睛里发出的煽动我心弦的爱情火焰,使我胸膛之中又增添了一分热量。    

《男人本性》后记(1)
首先,我要请各位读者朋友原谅,这又是一部涉性小说。我涉足于这个领域,并非是对性文学的偏爱,而是我们生存的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中的很多人对性的曲解让我痛心。我决心用毕生的精力来创作涉性文学作品。如果哪位朋友非要固执地认为性是龌龊的,是不可能蹬上大雅之堂的,那么,我只能请您原谅。因为我也很固执,我要一直写下去,直到人们能够客观地认识性,认识性的美好,认识性在婚姻爱情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另外,我也要请各位读者朋友放心,真善美将永远是我要歌颂的主题,在我的作品中,会永远把性的美好和传统道德的美好融为一体。  我一生都将感激我的第一部作品——《让爱缠绵》,是它的成功出版和良好的市场反映,让我坚定了自己在日后的创作中继续走涉性文学之路。  当初,写《让爱缠绵》的时候我观察到,我身边很多本来应该很美满的家庭,就因为当事人涉及了婚姻之外一些乱七八糟的性行为被搞成了半壁江山。一个家庭的破碎,对于生活在这个家庭中的成员来说,无疑是非常残酷的,尤其是对于孩子,可能会影响他们一生的命运。  作为新时代女性,当我们在谴责婚姻之外那些不道德的行为时,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造成外果的内因是什么。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不管这种事物是美的还是丑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便很大胆地以提倡提高夫妻性生活质量为主题,写了《让爱缠绵》。让我没想的是,《让爱缠绵》上市之后,得到了很好的市场反映,尤其是在新浪网连载之后,很多读者的评语都让我看到了他们心灵深处的痛楚,让我非常感动。  但是,《让爱缠绵》毕竟是一个从精神到肉体都完美的爱情故事,是每个人都期盼自己的一生能够获得的幸福婚姻,而现实婚姻中能有如此完美爱情的并不多见,所以就产生了它之后的这部以一个男人的情感和性生活经历为背景的《男人本性》和我正在修改的以一个女人的情感和性生活经历为背景的《子夜钟声》。  这部《男人本性》便是我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替男性向女性社会发出的呐喊,呼吁全体女性用正确的心态来理解男性的生理和心理,理解男性对爱和性的不同需求,用女性特用的母性和温柔来关爱男人的生理和心理。  我一直认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学会爱男人,理解男人,而不是改变男人。但遗憾的是,很多女人,在和男人结婚之后,都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费尽心机地改变男人,企图把男人的生理和心理要求改变得和自己一样同步。  其实,只要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每个女人都会明白,这项工作是徒劳的,也是冒险的。原因很简单,男人和女人虽然同属人类,但毕竟是一个物种的两个分支,其中一些重要本性有着很大的差别。再厉害的女人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男人的本性,不管你付出多少努力和时间。这种改变所得到的结果只能是激情的消退、爱情的死亡。  时下阶段由于妇女社会地位的提高,这种现象愈加猖獗,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剧作品中,到处都充斥着女人对男人的呻吟和抱怨,却很少看到女人对自身行为的反思,好像所有的女人只看到了男人在情感上的不可靠,却没人去分析一下这种不可靠的内在因素。  实际上,只要女人稍微留心一些,就会发现,男人其实是非常简单非常容易满足的一种动物。只要你用心去了解他的本性,按照他本性的需要让他愉快,让他的生理和心理一起愉快起来,他就会把你当作神女一样来对待,把他的一切都拿出来奉献给你。可女人们的聪明往往都用错了地方,女人的一生都在追求浪漫和幸福,但却都很执拗地挤在一条改变男人的路上,一条无法通向幸福彼岸的路上。  带着以上诸方面我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的两性情感的弊端,我写了《男人本性》,力求从一个最坦率最直白的男人的叙述中,让更多的女人来了解男人的本性,了解男人阳刚背后的软弱,了解男人灵魂深处对女人的爱的依傍,了解男人对性和爱不同与女人的认识和需求,使女人把改变男人的本性变成培植和挖掘男人的潜能,使女人能正确地行使在通向幸福的爱情道路上,发挥女人本身特有的伟大的母性力量,托起男人心中的太阳。  这部作品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把男人的好色写成了合理,或许会有很多女人不理解。其实,这正是男人的一个重要本性,男人非常在乎xing爱的感受和质量。这种本性是男人与生俱来的,不存在本质上的好与坏。如果哪个女人非要把男人的这一本性说成是道德品质问题而拒绝与男人共享床上之欢,那么她只能把自己的男人推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另一方面就是男人灵魂深处对来自女人的爱的依赖。很多男人都像故事中的于杰那样,两面性非常鲜明。在外面的世界中,由于男子汉自尊心的作怪,不愿意承认自己脆弱的一面,用表体上的坚韧和阳刚紧紧包裹着内心的柔弱;回到家里,在自己最亲爱的女人面前却像个孩子一样,需要自己的女人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爱来武装自己,来充实自己创造生活和征服困难的勇气和能量。但是, 很多女人并不了解男人的这一本性,认为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像古时候驰骋疆场的将士一样英勇无比,却不知道男人的勇气很多都来自于女人的爱。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男人本性》后记(2)
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于杰和韩梅都是非常重感情,非常善良的人,他们都深爱着对方。然而,由于韩梅对性和爱的偏激认识,导致了于杰的激情外流,造成了那么多悲剧。这是很多女人应该引以为戒的。  当我们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韩梅太固执太笨拙太偏激,可现实生活中像韩梅这样的女人却屡见不鲜。本应该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就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传统观念在作怪,就因为不能正视男人的生理和心理本性,最终导致了婚姻爱情的失败。  我写《男人本性》的时候,开始是抱着一种理解男性的心理在写作,可是到了后来,特别是写到老李之死的时候,我感到,我仿佛就是一个男人,我在向女人,向女性社会倾诉我作为一个男人所要承受的压力和苦衷,呼唤女人能多理解能多施舍一些爱于我。我同情像于杰和老李那样的男人,并理解他们偶尔的越轨行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感谢《男人本性》,姑且不去预测这本书的市场反映如何,就其写作本身而言,它确实让我更理解更懂得男人了,让我作为一个女人在生活中的很多细节方面都能够更加完善自己。  最后,我恳请读过此书的女性朋友们,当您看完这本书的时候,不要忙着发表评论或者对我的性描写产生异意,而应该更多地去思索一下您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在您身边的男人面前还有那些不足,去探索一下你身边的男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因为不管您承认与否,您如果不能让您身边的男人幸福,您自己便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张喜华  2004年6月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男人本性全文阅读 作者:张喜华 《男人本性》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男人本性全文阅读页面。

五 : 诡蝶惊情全文阅读 作者:嫣青

诡蝶惊情全文阅读 作者:嫣青 《诡蝶惊情》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诡蝶惊情全文阅读页面。
情书 火灾 自杀引发当年死者复生黑蝴蝶再现:诡蝶惊情 作者:嫣青


引子(1)
海角惊魂
旅行车的车厢里,回旋着一首苍劲的歌曲,熟悉而又陌生。卓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阳光下的海岛,一切都是那么澄澈、透明,坐在他身旁的筱云儿,正在闭目养神,那神情,仿佛是在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轻松。
前些日子,星都市公安局刑侦队在队长卓越的领导下,成功地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抢劫杀人案。破案后的第二天,雷局长笑容可掬地来到卓越办公室:“小卓啊,辛苦了。你为了这个案子,又是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吧?”
“呵呵,这是我的工作嘛。”卓越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抓抓头,“其实大伙为了破案都很辛苦的。”
雷局长拍了拍卓越的肩头:“好了,不要说了,你一年多一个假也没休过,局里决定给你一个星期长假,你好好休息休息、玩一玩。”
“啊?真的?谢谢局长。”要不是雷局长在,卓越真想蹦起来高声欢呼。
……
雷局长一走,卓越就兴奋地给妻子筱云儿打了个电话,筱云儿也十分高兴,跟电视台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当天晚上,两人就决定去向往已久的普陀山旅游。
第二天,卓越和筱云儿一起来到金辉旅行社,定了两张普陀山五日游的票。晚上就随旅游团一起坐上了去浙江宁波的火车。
“各位朋友,我们要参观的下一个景点是观音跳。关于观音跳,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导游小姐赵菁菁婉转的声音打断了卓越的思绪。卓越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投向了笑吟吟地拿着个扬声器站在车厢前边说话的赵菁菁。
赵菁菁二十四五岁年纪,丰满、高挑,虽然不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孩,但是,她的齐耳短发和一身浅色休闲服,再加上一脸真诚的微笑,总给人一种清爽、大方的感觉。
旅行车缓缓地停在了观音跳前的空地上,一车人跟着赵菁菁来到悬崖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大家围着她,边看向她指点的那个观音的大脚印,边听她继续讲观音跳的传说。卓越对景点并不太感兴趣,他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到一边,远眺波涛汹涌的大海,享受着轻柔而略带点咸腥味的海风给他带来的那份惬意。
介绍完观音跳的传说以及周围的情况,赵菁菁看看表:“下面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到周围走走、看看,一刻钟后到车旁集合。”
“卓越,到那边的树林和庙宇里看看吗?”筱云儿像只快乐的小鸟般跑到卓越身边,挽起他一只胳膊。
卓越侧过脸,微笑地看着筱云儿:“云儿,你去吧,我想在这儿看看海,吹吹风。”
“哦,好吧,我去转转,你休息一下也好。”筱云儿在卓越脸上轻吻了一下,跟着其他人走进了小树林。
赵菁菁喝了点水,走到卓越身边:“卓先生,怎么不跟太太一起去走走?”
“从这儿看海,简直是太美了,我舍不得离开。”卓越回头朝赵菁菁礼貌地笑笑。
赵菁菁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掠过的海风拥进怀中:“是啊,这片海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污染的海域,我每次到这儿来,都有种被净化的感觉。”
“我真是羡慕你们学导游的,工作就是到各地旅游,身心永远都是放松的。”
“哪里啊,我不是学导游的,只是比较喜欢这个工作罢了。”赵菁菁抬起右手搁在额上,遮住刺眼的阳光。
卓越转过头:“哦?不是学导游的?那是……”
“我是学外语的,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旅游,所以选择了这一行,又工作了,又玩了,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苦苦等来一个假期,才能去外边走走。”赵菁菁眯缝着双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卓越的目光越过赵菁菁的头顶,看着一对嬉戏着翩翩飞舞的黑蝴蝶在半空中盘旋:“学外语的?那就更好了,还可以经常带国外的旅游团。我听说双语导游工资更高呢。”
“是高一点,不过钱对我来说无所谓,主要是能免费旅游。”赵菁菁有点顽皮地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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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
卓越注意到,那对快乐的黑蝴蝶兴许是被赵菁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所吸引,慢慢地向她面前飞过来:“其实我也是最喜欢旅游的,不过因为工作太忙,这种爱好便渐渐淡泊下来了。”
“是啊……啊——”赵菁菁一眼看到了飞到她眼前的黑蝴蝶,眼中的欢快迅速被极度的恐惧所代替,本来红润的双颊变得煞白,在一声尖厉的惊叫之后,她胡乱而带点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整个人不断地后退着,脚后跟绊到一块小石头,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卓越愣了一会儿,一步跨上前,扶起了跌倒的赵菁菁:“赵小姐,赵小姐,你怎么啦?”
“走开!走开!不要飞近我!走开啊!……”赵菁菁似乎暂时失去了理智,紧闭着双眼,双手还是不停地挥打,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卓越用力摇晃着赵菁菁的双肩:“赵小姐,赵小姐,你清醒点,蝴蝶已经飞走了。”
“走了?”“走了。”赵菁菁听到卓越的话,她所有的动作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骤然停止,缓缓地睁开双眼,在隐隐的泪光中,目光涣散、游离地四下搜索着,等到肯定那一对黑蝴蝶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才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猛地松弛了下来。
卓越有些担忧地看着满头冷汗、面无人色的赵菁菁:“赵小姐,来,我扶你去车上休息一下。”
“谢谢你,卓先生。”赵菁菁仿佛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在卓越的搀扶下,拖着双腿上了旅行车。
卓越端来了赵菁菁的茶杯,递给她:“赵小姐,喝口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两只蝴蝶吓成这样?”
“哦……我……”赵菁菁轻轻抿了口茶水,垂下双眼,“没什么,我从小就害怕昆虫之类的东西。”
卓越疑惑地看着气息未平的赵菁菁:“哦,是这样,那你在车上靠一下,我下车了。”
“卓越。”筱云儿左手拿着一束野花,右手拿着一些刚买的纪念品跑到刚下车的卓越面前,“你到车上干吗啊?”
“云儿,我问你,你们女人如果害怕某种东西,会是什么反应?”卓越皱着眉头,用深邃的眸子盯着筱云儿被暑热蒸得通红的脸。
筱云儿收起笑脸,诧异地歪起了头:“怕什么啊?你干吗这么严肃地问我这样的问题?”
“怕什么?怕昆虫啊,比如说蝴蝶。”卓越把刚才发生在赵菁菁身上的那一幕简略地告诉了筱云儿。
筱云儿哈哈一笑:“每个人害怕的东西都不一样,害怕的程度也不一样。就像我一个中学同学,她特怕老鼠,有一次还被一只大老鼠吓得差点昏过去,都过了好几天,还心有余悸呢。”
“是吗?”卓越脸上的神情逐渐轻松了些。
“就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筱云儿挽起卓越的胳膊,将手中的花凑到卓越面前,“闻闻,香不香?”
卓越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味直钻入他的鼻腔:“真香,这儿连花都比城市里纯净得多。”
“嗯,真想就住在这儿,不回去了。”筱云儿也感慨着说。
卓越从花束中抬起头,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旅游车,又将目光投向了灿烂的阳光下一只悠闲飞舞着的黑色大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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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1)
01
滚烫的水泥路面反射着午后耀眼的阳光,小睡了一觉的魏竞红醒来后,发现寝室里的同学都走了,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有些气恼地抱着英语课本匆匆向一号教学楼走去。
这帮家伙,去上课也不叫醒我。
哼!看我待会儿怎么整她们。
急着赶去上课的魏竞红并没有留意到,沐浴在夏日高温下偌大的一个校园是那么安静,通往一号教学楼的林荫小道除了她之外,再不见一个人影。这种安静近乎于一种死寂,连微风和小鸟也似乎在远远地逃避着这种令人不安的宁静。
魏竞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飞快地在泛白的水泥路面上交替前进,突然,她警惕地抬起了头,脚步却没有放慢。她意识到了周围那不寻常的安静,一股莫名的恐惧像疯长的植物一样在她心里滋生着。她抱着课本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每一次呼吸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短,逐渐浊重的呼吸声随着慢慢加快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鼓。
魏竞红的目光在四处搜索着,没有人,目光所及之处还是半个人影也不见。她本能地竖起了耳朵,捕捉着一切可能听到的声音,然而,迎接她的还是失望。小路两旁的树木静静地矗立着,稠密的枝叶无力地耷拉着,像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
尽管身处在暴烈的阳光下,魏竞红却感到周身开始发冷,她觉得这热烘烘的、凝固了般的空气越来越重地压迫着她的呼吸系统,心中那不祥的恐惧感使得她不禁甩开胳膊小跑了起来。可是更大的恐惧像钻头一样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天哪!
我为什么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在云中飘浮的感觉?
大汗淋漓的魏竞红猛抬头,看到了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号教学楼,那幢绿树掩映下老旧的楼房静悄悄的,像一只大张着嘴的怪兽,在耐心地等待着它的下一个牺牲品。魏竞红“咚咚”狂跳的心突地一动,脑海中闪电似的闪过一个念头,她意识的手慢了一步,没有抓住那个稍纵即逝的念头。但是,她隐约感觉到,那个念头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魏竞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刹住了前进的脚步,胆怯地聆听着教学楼里的动静。整栋教学楼就像一座坟墓,那种不祥的安静几乎能令人发疯。她试图平静一下心神,想通过教学楼洞开的大门和窗户看清楚里边的情形,可大门和窗户里仿佛飘动着一层浓灰色的雾气,阻挡了她惊恐的目光。
危险?
危险!
这里四处都隐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竞红,你得离开这儿。
要快!
魏竞红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诫着她,但一种不知是发自她体内还是来自她身体以外的力量,却阻止着她身体的所有行动,她就像被施了咒语一般,定定地站立在原地,无论作出怎样的努力,双腿也丝毫不能移动半步。巨大的恐怖感像毒药一样慢慢在她身上蔓延开来,无助的泪水汹涌出她的眼眶。
就在这时,凝滞的空气被一阵阴冷、若有若无的风激活起来,魏竞红听到头顶响起一种猎猎的声音,像高悬的旗帜被大风刮动时发出的声音。还是那股不知哪儿来的力量,驱使着她运动“咯吱”作响的脖子,极不情愿地抬起头,向自己头顶的正上方看去。
抬起头的魏竞红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她看到从一号教学楼的六楼顶上,有一些黑色的东西正盘旋着、忽忽悠悠地向她飘下来。那些黑色的东西越飘越近,她终于能看清楚了,那是一些黑蝴蝶——是一些黑纸剪成的蝴蝶。
刚刚在魏竞红脑海里一闪即逝的念头,重又在她脑中升腾起来,这次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让她的心猛地抽紧。一张一弛的胃中渐渐涌上一股酸水,她想吐,可恐惧就像一只软木塞子一样塞住了她的喉咙,那股叫人难受的酸水在她喉头打了个旋,再次落回她阵阵抽痛的胃里。
不!不!不!


火舞蝶杀(2)
是黑蝴蝶!
是他!
不要……不要再发生了!
那些黑蝴蝶并不理会魏竞红的感受,依旧那么悠然地飘落着。不能动弹分毫的她,绝望地承受着那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恐怖到来之前昏过去。
黑蝴蝶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地包围了魏竞红,她觉得那些没有生命的纸蝴蝶,似乎在接近她的那一刻,都突然被冥冥中的神灵赋予了生命。一只只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起来,把她整个裹住了,只留下她被惊恐充斥着的脸庞,还在一动不动地仰看着黑蝴蝶飘来的楼顶。
楼顶上出现了一个看不真切的人影,那人影灰黑色的轮廓被漫天飘飞的黑蝴蝶切割成许多小块,在魏竞红泪眼的注视下,那个人影缓缓张开双臂,身体向前倾斜、倾斜,最终像一只平伸双翼的大鸟一般,飞坠了下来。“大鸟”怪异的阴影遮住了刺眼的阳光,飞速增大的影子将魏竞红笼罩了起来。
脖子仰得酸痛的魏竞红将嘴张到最大,任由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留到她干涸的舌头上。她试着用尖叫释放那逐渐膨胀的恐惧给她的胸腔带来的压力,可恐惧的塞子仍然堵在她喉咙里,被压抑的惊叫使她感到更加的难受。
那个人影终于带着一阵风,落到了魏竞红的脚前,随着一声“嘭”的闷响,人影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头在接触到水泥地的那一瞬间,像一只熟透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暗红色的鲜血,缓慢地在他瘪塌的头下扩散着。
在闷响中机械地低下头的魏竞红,能真切地看到那个男子怒睁的双眼,和嘴角凝固的那一抹诡谲的笑容。当被恐惧驱赶出体内的意识艰难地回到魏竞红脑子里时,她额上的皮肤传来一种热乎乎的黏湿感,她依然带着满脸的惊恐,下意识地抬手在额上摸了一把,顷刻,那种黏湿感转到了她的手指上,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傻傻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上沾满了黏稠的暗红色液体,还有星星点点粉红色的东西。
魏竞红仿佛痴呆了一般看着自己的右手,足足几秒钟后,她失魂落魄的眼神转向自己身上,浅色的衣服上,仿佛突然开满了红色、粉色和白色的小花,胸前触目惊心地沾染着那个摔死的男子新鲜的血液和散落的脑浆。
魏竞红体内的恐惧终于膨胀到了极限,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出了她的嗓子眼。她双腿一软,身体随着她退潮般的意识旋转着,滑向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
02
在尖锐的惨叫声中,魏竞红蹬开被子,从窄小的床上弹了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睡衣的胸襟,戛然而止的尖叫声后,是急促、粗重的呼吸声。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投射在她汗津津的脸上,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惺忪的眼睛中,两道茫然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四下里搜索着。
十来个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摆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在黑暗勾勒出的轮廓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等到魏竞红的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自己房间的摆设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僵硬得如同石头一样的肌肉彻底放松了下来,“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又想起了那件事?
唉!不想了。
突然,黑暗中响起“乒”的一声脆响,如惊弓之鸟的魏竞红浑身一颤,双手迅速地抓紧了被蹬在一边的被子,复又变得惊惧的眼神,紧张地搜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窗外刮起一阵冷风,穿过开着的窗户,将轻薄的纱质窗帘高高扬起,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乒”的脆响。
直到这时,魏竞红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坐在床上。她深吸了口气,因为刚才的第二声响动提醒了她,下午打开的窗户忘了关上了。她松开抓着被子的双手,抹去了满脸的冷汗,自嘲地苦笑笑,懒懒地下床,走到了窗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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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3)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下雨就下雨,上床睡觉前还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上挂钩的窗户在湿漉漉的夜风中摇晃着,随时准备撞向窗框。魏竞红伸手拉住了窗户的插销,不经意地向街对面昏黄的路灯看去。
漫天飘舞的雨丝在路灯划出的光圈中,拉出千丝万缕纷乱的金色线条。在路灯照射的范围之外,浓厚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比黑夜稍浅色一点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雨幕中,只在冷风刮过时,可以看到他随风飞扬的衣角。
魏竞红本想关好窗户,继续她被搅乱的睡眠。可是在看到路灯旁那个黑影时,她无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梦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悄悄地占据了她的心房。暗影中那个人两道锋利的目光穿过黑夜,直射向四楼窗口的她,她仿佛能看到对方眼中那股寒冷的怒火。
谁?
那是谁?
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站在那儿看着我的窗户?
一股寒气像毛毛虫一样,顺着魏竞红的脊椎快速爬了上来,她关窗子的手一阵不可遏止的颤抖之后,定格在原处。刚刚从她心中的舞台上谢幕的恐惧,又急速地弥漫了她的全身。她不禁放慢了呼吸,身子瑟瑟地发起抖来。她不愿再看向黑影的方向,可是邪恶的力量却不允许她退缩,强制性地牵引着她的目光,与黑影的目光在这寂静的雨夜对峙着。
时间在“沙沙”的雨声中慢慢地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钟。但是,在被恐惧包围着的魏竞红看来,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恐惧不断冲击着她的太阳穴,令她的头一跳一跳地疼,理智瑟缩到了她脑中的角落里,整个脑海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在难熬的对峙中,那个黑影终于有了动作,他缓慢地走出黑暗,在路灯的光圈中转过身,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地迈动他那有些残疾的腿,一瘸一拐地重又走进黑暗,隐没在薄雾般的雨幕中。看到黑影走路的姿势,一股更大的恐惧,像一把大锤一样砸中了魏竞红的心,胸腔中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一浪接着一浪冲向她的头顶,她仍旧呆呆地站在窗前,目光由于失去了注视的目标而显得涣散。直到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北风,夹带着冰凉的雨粉扑向她的面颊,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也不敢再望向路灯的方向,手忙脚乱地关好窗户,拉上窗帘,蹒跚着跑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把身体蜷缩到最小,塞进了床角里。
是他!
我敢肯定是他!
他来找我了!
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啊?
在一夜中接二连三地受到惊吓的魏竞红睡意全消,她好不容易止住身体的颤抖,这才感觉到睡衣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恐惧仿佛跟定了她,怎么也不愿再离去,她像一只警惕的小老鼠一样,瞪着失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关好的窗户,双耳始终竖着,企图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一切对她不利的声音。
长时间的等待,极度的紧张,再加上窗外单调的雨声,汇合在一起,安眠药一样催眠着魏竞红,恐惧和困倦交杂在一起,让她感到异常地疲惫。就在雨夜的寂静中,她终于抵挡不住潮水般袭来的睡意,渐渐地瞌上了沉重的眼皮,在惊恐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03
晨曦微露,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中,飘浮着缕缕乳白色的雾气。树木舒展了它们的枝叶,抖动着满身珠宝般的露珠,迎接新一天阳光的普照。早起的鸟儿们飞上高高的枝头,欢叫着,雀跃着。
魏竞红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球被一缕耀眼的晨光刺痛了,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从被子里抽出右手,重重地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昨夜记忆的碎片从她意识深处翻腾出来,像拼图一样,逐渐在她脑中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她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极目四望,她迟钝的神经老半天才有了感觉,感觉到惊魂的黑夜已经被阳光明媚的白昼所代替,她不用再害怕了——至少今天不用了。


火舞蝶杀(4)
魏竞红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下身体,背部传来一阵让人战栗的抽搐,肌肉如同被人注入了某种凝固剂一般僵硬、疼痛,她转了转酸胀的脖子,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坐着,靠在床头上睡了一夜,怪不得身子会这般僵直、酸痛。她小心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整个身体慢慢恢复了柔软,她才掀开被冷汗浸润得黏糊糊的被子,下床穿上拖鞋,疲沓地走进了浴室。
魏竞红拧开水龙头,水管在“咕噜、咕噜”一阵空洞的轻响之后,花洒里“呼”地喷出无数条银白色的水流,小小的浴室慢慢地被水蒸气所充斥。她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放松心情享受着温度适中的水流给被昨夜的恐惧侵袭得疲累的身体带来的舒适。
浴室外,不知谁家的钟“当当”地敲响了七点。魏竞红倦怠地往身上抹着香皂,心想初三(2)班的英语课是上午的第三节,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好好休整一下身心。
魏竞红到北山市一中当英语教师已经有两年了,她的教学质量和在同事、学生中的口碑还算不错,在她这个年龄的教师中,她还算得上比较优秀的,要不是这样,像她这样一个资历这么浅的教师是不可能带毕业班的。
魏竞红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她从小就梦想着能当上一名灵魂的工程师,也许这一切是受到家庭的影响吧。她的父母亲都是中学教师,所以她一看到老师就感到特别亲切。长大之后,她也非常喜欢孩子,她感觉到,只要跟孩子们在一起,她就会有一种全身心的放松。自从当上教师以后,她把自己教授的每一堂课都当作一次享受,甚至当作一种艺术。她喜欢看到讲台下学生们上课时那种专心致志的神情,她认为那就是对她辛勤劳动最大的肯定。
冲干净身上滑腻的香皂泡,魏竞红恢复了一点精神,她穿上浴衣,拿毛巾包好湿漉漉的头发,到厨房热了杯牛奶。她一向如此,一日三餐从不吃得太多,都是为了保持身材。她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那种长相非常艳丽的女孩子,但是五官长得还比较端正,特别是她的身材——中等身高,凹凸有致——曾令多少同性羡慕,又令多少异性侧目。魏竞红端着牛奶,很自然地在穿衣镜前站定,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宽大浴衣下隐约凸现的身体轮廓。
当魏竞红的虚荣心得到最大的满足之后,她低头啜饮着温热的牛奶,转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放着的一个粉红色相框,面带幸福的微笑看着相框里那个英俊中略带点憨厚、身材高大、露着两行雪白的牙齿灿烂地笑着的年轻男人。那是她的男朋友——董斌,他也是一中的教师,体育组的,毕业于北山市师范学院体育系,比她早两年分配到一中。
魏竞红朝董斌的相片做了个鬼脸,放下相框,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将潮湿的被子拿到阳台上晾起来,吹干了头发,换上一套浅蓝色的套裙,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在准备出门之前,她突然感到,闷了一夜的屋子里隐隐透着股难闻的味道,于是,她又返身回来,走到窗前,想开窗透透气。
就在魏竞红的手指接触到窗户冰凉的插销时,她的心中掠过一丝难受的不安,双眼不由自主地看向楼下街对面的路灯。清晨还湿漉漉的路面,已经被强烈的阳光烤干了,闪着金属光泽的路灯杆僵硬地竖立在两棵大树的中间,街上不时有匆匆走过的路人和飞驰而去的汽车,路灯旁边除了几片落叶和被茂密的树枝切碎的阳光之外,什么人也没有。然而,那片空白还是令她感到莫名的害怕。她平定了一下心神,以最快的动作推开窗子,转身拿起背包,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门。
让魏竞红感到庆幸的是,单身宿舍就在校园里边,她上班的路上根本不用经过那盏令她胆寒的路灯。她低着头急急地走着,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也许在经历过第一场噩梦之后,她并没有真正醒过来,只是又跌入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梦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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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5)
04
魏竞红想着心事爬上了初中部教学楼四楼,连一路上有几个学生跟她打招呼,她都是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走进年级组办公室时,迎面与年级组长刘老师撞了个满怀。刘老师一个趔趄,稳住了身形:“怎么了?竞红,怎么慌慌张张的?”
“哦,没……没什么。对不起,刘老师。”魏竞红躲避着刘老师疑惑的目光。
刘老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竞红,你脸色很差呀,两只眼睛里都是血丝。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昨晚下雨了,窗户没关好,吵醒了我,所以没睡踏实。”魏竞红朝刘老师勉强地笑了笑。
刘老师关切地拍了拍魏竞红的肩膀:“你待会儿能上好课吗?”
“能,一定能,刘老师,您放心吧,耽误不了课的。”魏竞红说着,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刘老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魏竞红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夹着课本走出了年级组办公室。刘老师走后,整个办公室就剩下了魏竞红一个人,她给自己泡了杯茶,开始了每天都要做的课前准备工作。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的第二节课,办公室其他的老师都去上课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偶尔会有不太清晰的朗诵课文的声音传来。魏竞红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离这节课下课还有七八分钟,她喝了口水,起身舒展一下有些劳累的四肢。
魏竞红在办公室里踱着步,目光在这间四十几平方米、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扫视着,办公室里整齐地摆着一二十张办公桌,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备课本和试卷。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桌上时,突然看到在自己办公桌的桌角上,放着一摞不属于自己的课本,厚厚的、凌乱的一堆,由于放的位置正好在她的一沓试卷后边,所以她刚才没有注意到。
魏竞红笑着摇摇头,准是哪个粗心的同事随手放在那儿的,说不定自己都忘了这些课本呢。她走到桌前,想看看那究竟是谁的东西,她好给人家放回去,免得人家找不到,又要着急了。她翻开了最上边一本备课本,那是一个新本子,没有动用过,扉页上也没有写名字。她并不在意,继续翻看着下边的本子。
当魏竞红翻到第三本时,一种玻璃冰凉的质感,爬上了她的指尖,她有点好奇地将放在第三本位置的那个东西抽了出来。那是一个镶着丝绒边的有机玻璃盒子,她将盒子拿到了眼前。就在她的目光接触到盒子中的东西的那一瞬间,她浑身一颤,整个人呆立在那儿。
盒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一些昆虫标本,正中间是一只硕大的黑蝴蝶。那只黑蝴蝶标本做得栩栩如生,两条长长的触须优美地卷曲着,宝石般的眼球在光线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一对黑底、七彩花纹的大翅膀展开在黑色的身体两旁,连上边的毛鳞片都完好无损、清晰可辨。
魏竞红呆了几秒钟之后,她满布血丝的双眼中渐渐升起惊恐,脸色也褪为苍白。她僵直的身体忽然战栗了起来,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她本能地想丢掉手上的有机玻璃盒子,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她觉得这个盒子已经跟她的手掌长在一起了,她是没法丢弃它的。
魏竞红抖成了一团,有机玻璃盒子冰冷的感觉沿着她的胳膊慢慢地爬了上来,这种寒冷逐渐地爬进她的心里,继而在她的身体里肆虐,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乱。她就像一只误闯到马路中间,被两道飞驰而来的车灯光柱照射着的小动物,呆若木鸡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丢掉它。
我不能就这么拿着它。
丢掉它。
一定得丢掉它。
魏竞红定定地、惊恐地看着那只黑蝴蝶。那只黑蝴蝶在她的注视下,似乎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它的翅膀,宝石般的眼中也仿佛有了生气,朝着魏竞红的双眼射来两道愤怒的目光。这时,她脑海中躲躲藏藏的意识终于挺身而出,向她的大脑发出了指示。她的双手接受了大脑传递的命令,像丢掉一块烧红的铁块一样,将有机玻璃盒子甩出了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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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6)
在有机玻璃盒子与坚硬的水泥地面接触到,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的同时,魂不附体的魏竞红向后跌倒在地,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她的嗓子眼里冲了出来。可能由于她太害怕了,那声尖叫只是在她的嘴里转了一圈,就无声无息地消逝了。也就在这同一时刻,冷汗有如冷凝水一样,布满了她的额头。
也许是听到了有机玻璃盒子破碎的声音,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过来了。一双套在白色高跟鞋里、穿着肉色丝袜、胖胖的小腿出现在跌倒在地的魏竞红视线里:“怎么回事?竞红,你这是怎么了?”
“蝴蝶。把那只黑蝴蝶拿开。”稍微恢复了点理智的魏竞红用双手捂着脸,嘶哑着嗓子大声喊叫。
进来的那个女人满脸疑虑地跨过门口的有机玻璃碎片,来到魏竞红面前,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竞红,你先起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那黑蝴蝶只是一只标本啊。”
“把它……把它拿走,我……我不要……不要看到它。”魏竞红背向着门口坐下,依旧用手捂着脸,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正一滴滴地挤出她的指缝。
那个女人站在魏竞红身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来到门口,捡拾干净了地上洒落的有机玻璃碎片和那些已经破损的昆虫标本,自言自语地说:“唉,可惜,真可惜,我到哪儿再去找这么完美的标本啊。”
“蝴蝶……拿走了……吗?”魏竞红感到那个女人又返回了她的身后,她颤抖着问。
那个女人双手扶着魏竞红的肩膀,柔声说:“你看看,都弄走了,没事了。竞红,你——怎么那么怕蝴蝶啊?”
魏竞红抬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泪眼朦胧中看清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原来是生物老师小周:“我……我向来……都怕蝴蝶的,对不起,小周,弄坏了你的标本。”
“嗨!没什么,是我不好,去了趟实验室,就顺手把标本盒放在你桌上了。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啊。”小周表示宽容地笑着。
魏竞红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小周,我……”
“别说了,没事啦,知道你怕蝴蝶,今后我就不会再让你看到这类东西了。”小周轻轻地拍了拍魏竞红的后背。
……
经受到这一场惊吓之后的魏竞红,觉得浑身无力,胸口也憋闷得很。看来下一节课是上不了了,她只好跟年级组长刘老师请了个假,与她调换了一节课,拖着软塌塌的脚步回了自己的宿舍。
05
魏竞红回到宿舍就倒在床上,衣服都没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她知道,不管什么人经过如此频繁的惊吓之后,都是睡不好的。她自己就是这样,也不知睡了多久,睡眠中依然是噩梦连连。快到中午了,她才醒过来,带着满身的酸痛,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怎么也回忆不起刚才都做了些什么样的梦,但她隐隐感到,她所有的噩梦都与黑蝴蝶有关。
敞开的窗户飘进别人家阵阵浓郁的饭菜香,魏竞红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着茫然的双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那些饭菜香味并没有勾起她的食欲,反而让她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缓慢地翻身坐起,从果盘里拿了只苹果,清脆地咬了一口,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没看完的小说,坐到阳台上的躺椅里。
魏竞红将小说摊开放在膝盖上,双眼盯着小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无意识地咬着手中的苹果。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流逝,膝盖上的小说始终没有翻页,手中的苹果还剩下一半,裸露在空气中的果肉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她仍然那样低头看着书页,脑子里有千万条思绪交织在一起,缠结着理不清头绪。
这个时候的魏竞红真想有一个人陪着她说说话,她明白,在这个城市唯一能耐心地听她说话的人,只有董斌。可董斌这几天偏偏不在家,他带着一帮学生去省里参加运动会去了,得三天后才能回来。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那种感觉仿佛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个结核,堵得她心口生疼,泪水却怎么也无法流出来。有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已经被恐惧堵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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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7)
太阳在悄悄地、不可察觉地移动着它的位置,暴烈的阳光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它仿佛是一名画家,正用光阴的笔将世间万物拉长,再拉长。树木的阴影投射在阳台上,在魏竞红脚下绘成了一幅活动的山水画。魏竞红注意到了树影的变化,她心中一动,忽然间想到了她哥哥——魏竞远,一位旅居法国的画家。
魏竞远比魏竞红整整大了十岁,从小就痴迷于绘画。魏竞红跟他特别亲,忙于工作的父母亲总是没有时间照顾她,真正将她带大的应该是她的哥哥。
小时候的魏竞红,成天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哥哥,而她哥哥却总那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提出的各种各样古怪甚至是愚蠢的问题。所以,哥哥魏竞远一直是她心中的偶像,直到今天,哥哥偶像的地位都从未在她心中动摇过。
小时候的魏竞红最喜欢的就是跟着哥哥出去写生了,往往是魏竞远专心致志地在画板上作画,而她就仿佛一只飞出樊笼的小鸟一般,在哥哥身边嬉闹着、玩耍着,与清新的大自然作着亲密的接触。而在她玩耍的过程中,不管提出什么问题、什么要求,哥哥总是会放下画笔,一一地满足她的要求和好奇心。
在魏竞红十岁那年,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夏天,大清早哥哥魏竞远就背上画板,牵起魏竞红的小手,来到家乡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边,在草地上支好画架,开始继续他前一段时间没完成的一幅油画。魏竞红先是用双手支着下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哥哥作画,很快她就觉得有些枯燥起来,于是一个人坐在一边,起劲地玩起了那些葱郁的小草。
蔚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中,不时有几只小鸟箭一样鸣叫着飞过,清澈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跳跃着金子般光点的水面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悠闲畅游着的小鱼。小魏竞红的脸上横一条、竖一条地沾着几处泥巴,头顶戴着一个自己用小草和野花编织的花环,也许是玩累了,也许是厌烦了,她不再拨弄脚下的青草,抬起头、眯缝着双眼,看向高悬在天空、放射出近乎于白色光芒的太阳。
阳光的照耀下,草地的边沿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小魏竞红将右手搭在额上,遮住阳光,仔细地辨认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小黑点。小黑点上上下下地飘飞着,来到她面前的草地上,其中有一只轻盈地落在一朵黄色的小野花上。这下她看清楚了,那是几只蝴蝶——是那种黑底、七彩花纹的大蝴蝶,她的双眼开始发亮,蹑手蹑脚走到她哥哥身后:“哥,快看,蝴蝶。”
“哦。”魏竞远还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只轻描淡写地在喉咙里应了一声。
小魏竞红撅起了嘴,一把抓住哥哥拿画笔的右手:“人家跟你说话呢,你干吗不理我?”
“竞红,别闹了,哥在画画呢。”魏竞远一向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
小魏竞红顽皮地从哥哥手中夺下了画笔,藏在身后:“那——你先帮我捉住那只蝴蝶,我再把笔还给你。”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玩蝴蝶?”魏竞远弯起右手食指,在小魏竞红鼻尖上刮了一下。
小魏竞红敏捷地跳开了,撅嘴皱眉地跺着脚:“不嘛,哥,我要蝴蝶,我要嘛!”
“好好好,帮你捉。”魏竞远挑起眉头,叹了口气,“不过先说好,没捉到可不怨我啊。”
小魏竞红拉起哥哥的手:“好啦,你快去啊,都要飞走了。”
……
小魏竞红用两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蝴蝶的翅膀,把它举起来对着阳光,歪着头,嘴角漾起满意的微笑,欣赏着那美丽的小生灵。那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蝴蝶,黑色,圆滚滚的身体上,六条纤细的腿正狠命地乱蹬着,七彩的双翼和宝石般的一对大眼睛,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熠熠生辉,长长的触角和卷曲的吸管一伸一缩,无声地、奋力地挣扎着,企图从小魏竞红的手指间挣脱,再次冲向自由的蓝天。
魏竞远拿着画笔,重新坐回画架前,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竞红,玩玩就把它放了吧,别弄死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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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8)
“为什么?”小魏竞红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黑蝴蝶。
“它也是一条生命啊,我们要爱护这些小动物嘛。”
“哦,知道了。”
魏竞远微微一笑,又开始专心地作画。小魏竞红一会儿坐,一会儿趴,在草地上翻滚、折腾着,变换角度看着手中那只黑蝴蝶。许是累了,那只蝴蝶不再挣扎,黑色、毛茸茸的腹部一起一伏,腿和触须轻微地抖动着,吸管也只偶尔伸缩一下。小魏竞红仰躺在草地上,也渐渐地对这个七彩的小精灵失去了兴趣。她把蝴蝶放在平伸的左手掌上,捏着蝴蝶翅膀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缓慢地张了开来。
黑蝴蝶在小魏竞红的左掌上爬了几步,可能意识到自己双翅的禁锢已经被去除了,它转了转头,试探地抖落了一下翅膀,接着,将翅膀伸展开,猛地飞离了小魏竞红的手掌,盘旋着升上了半空,翅膀呼扇着飞向远方,最终消失在天际尽头。
……
黑蝴蝶?!
魏竞红浑身轻轻一震,放在膝盖上的书“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回过神来,叹息了一声,弯腰将书拾起,看了看手中还剩一半的苹果,苦着脸摇摇头,一扬手,把苹果抛进了垃圾桶里。她放松身体,倒在了躺椅上,感到自己从未如此的空虚过,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想过哥哥,她干涸了半天的泪腺,突然有了湿润的感觉,于是用手中的书遮住了脸,轻声地抽泣起来。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魏竞红缓缓抬起头,抹干脸上的泪痕。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甚至大学里同寝室的那些女孩子们,她也很久没联系过了,连她们的电话是不是变了都不知道。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孤立无援的空虚感,这种感觉令她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身体的抖动,魏竞红赶忙转身进了房间,将阳台门紧紧关上、插好插销。也许这种时刻,唯一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那间十几个平方米的小房间了。
一阵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魏竞红站在阳台门口,心虚地看着被风吹得高扬的窗帘,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窗户前。她不敢看向街对面的路灯,可人偏偏就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想多看上一眼。她像前一晚一样,在拉住窗户插销的时候,眼睛却悄悄地瞟向那盏已经亮起的路灯。
路灯的灯杆下,“呼”地闪过一个人影。魏竞红伸手捂住了因惊恐而大张的嘴,堵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那个人影在她的瞳孔中逐渐变小,原来,那只是个脚步匆忙的路人。她吞了口唾沫,闭上双眼平定了一下心绪,在睁眼的同时,她迅速关好窗户,“哗”地拉上了窗帘。
魏竞红将自己关在房间这个相对密闭的小空间里,点亮了房里所有的灯,胡乱弄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盯着闪烁的电视屏幕。黑夜如同毒蛇一样,蜿蜒着慢慢爬满了每一个角落。阵阵睡意不断地袭击着她的意识,她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十点——她关上电视,随便冲了个澡,钻进了被中。可她还是不敢关灯,也不敢再到窗前看上一眼,就那么蜷缩在床上,在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渐渐沉入了梦乡。
06
也许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再加上巨大的惊吓,魏竞红这一夜居然睡得很好。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透过紧闭的窗户,街上人们上班的喧嚣声,隐约传入她的耳中。她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体爬出被窝,走到窗前。尽管现在是白天,她仍旧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用一只眼睛向街对面那盏路灯看去。
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静静矗立着的路灯下面,水泥地面泛着微微的白光,被早起的清洁工们清扫得一尘不染的地上,什么也没有。
魏竞红在心中舒了口气,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将肺泡中憋了一夜的浊气尽数排出体外。兴许前晚的惊魂经历,真的只是一场噩梦,都怪自己太紧张了,才会吓成这样的。她想着,离开窗户,关上房间里亮了一夜的灯,轻松地洗漱完,迎着火红的朝阳,向学校初中部教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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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9)
像魏竞红过惯了的每一个平静而忙碌的日子一样,这一天是平凡的,平凡到她都有些倦怠。但她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所以她还是喜欢这种波澜不惊的日子,她希望自己能在这种略带点慵懒的日子里,慢慢地消耗着自己的光阴,和自己所爱也是爱自己的人,一起携手,渐渐变老,然后再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逝。
然而,命运往往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满足一个人哪怕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愿望,它总是恶作剧地跟人们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魏竞红惬意地过完了这宁静的一天,下午下班之后,她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就在她拿钥匙开门时,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惧怕,但那只是一阵轻微的战栗,她只不过稍稍停了一下,又继续转动钥匙,打开了房门。
魏竞红跟平常一样,一脚跨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当她迈出第二步时,她只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个东西在她的脚底发出了“噗”的一声轻响。她停下了脚步,缓慢地将左脚抬起来,低下头,朝左脚刚刚踩到的东西看去。她的目光刚一接触上那个东西,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悄没声息地掉到了胸腔的底部,她摇摇晃晃地靠在了身后的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静静地贴在地板上的那个东西,是一只黑蝴蝶,一只巴掌大的黑蝴蝶,尽管它已经被魏竞红刚才那一脚给踩碎了,可她还是能够明确地辨认出来,那就是一只黑蝴蝶。那只破碎得流出一股令人恶心的黏液的黑蝴蝶,犹如地板本身的花纹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在魏竞红的眼中,虽然它已经死去,可它仍然是邪恶的,它散发出一种恐怖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怎么会这样?
它怎么会在这里?
恐惧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把魏竞红的身体当作了它的游乐场,它在魏竞红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疯跑着,冲撞着。靠在门上的魏竞红脸色苍白,呼吸像砂纸一样粗糙,她大张的嘴里干渴得发苦,一阵酸楚涌上了她的鼻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又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稳住渐渐下滑的身体。她的右手扶住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那种凉凉的感觉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她知道,她握住的是那只铜质的门把手。
也就在这一刻,魏竞红发现,她惊恐的目光,居然一直死死地锁在那只破碎的黑蝴蝶小小的尸体上。她胃里一阵翻腾,有了种想呕吐的感觉,可她因恐惧而肿胀的喉头,只是滚动了几下,发出一连串干呕声,一股难闻的苦杏仁味刺激得她的眼泪一下子挤出了眼眶。
那黑蝴蝶的尸体依旧那么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但越是这样,魏竞红越感到害怕,她感觉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邪恶,已经慢慢地充斥了整个房间。她住了两年,被自己当作家的这个小房间,突然间变得像冷藏室一样冰冷,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也在不住地下降。她流着泪在心里默默乞求着,乞求上天快让她摆脱这场噩梦,让那黑蝴蝶可怕的尸体在她面前消失。
就在魏竞红苦苦哀求上苍时,她内心深处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严厉地告诉她,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人能够帮她,就是老天也不行,她现在只能靠自己,只能鼓起勇气将地上黑蝴蝶的尸体弄走,那样,她才不用再害怕,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魏竞红不再作无用的祷告,她被体内残存的一点勇气驱使着,神志恍惚地站直身子,绕过地板上黑蝴蝶的尸体,从厨房里拿来簸箕和扫把,忍住心中巨大的恐惧和恶心,将黑蝴蝶的尸体扫进簸箕里,倒进了厕所,打开水龙头,看着白花花的水流“呼”的一下把黑蝴蝶冲进了下水道。她猛然间有了种想疯狂大笑的感觉,她感到自己终于战胜了它,战胜了恐惧,她的身体觉得轻飘飘起来,脸上挂着一个怪异的笑容走回了房间里。
魏竞红将自己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身体重重地抛到床上,双眼定定地看向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火舞蝶杀(10)
太可怕了。
我应该怎么办呢?
看来前晚出现在路灯下的那个人影是真的啦。
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董斌?!
对了,给董斌打个电话。
可、可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魏竞红猛地翻身坐起,喘息着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当她的指尖刚触到电话按键时,她又犹豫了,她真的不知该告诉董斌什么,难道告诉他,她被一只小小的蝴蝶吓到了,想让他回来陪她?不行,董斌一定会笑话她的。她拿着电话听筒呆在那儿举棋不定,最终,她缓缓地放下电话听筒,又虚脱地倒在了床上。
几乎是刚躺下去,魏竞红又坐了起来,再次拿起了电话听筒,毫不犹豫地拨下了董斌的手机号码。听筒里响起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只两声,董斌就接听了电话:“喂?是竞红啊?”
“是的,董斌……”魏竞红一听到董斌那熟悉的声音,泪水迅速溢满了眼眶,声音也开始哽咽。
电话那头董斌的声音变得有些担心:“怎么了?竞红,你好像哭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魏竞红真到开口时,又犹豫了起来。
董斌听了魏竞红欲言又止的口气,更加着急了:“竞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董斌,你……我怕……怕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魏竞红仍旧吞吞吐吐的。
董斌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呀,竞红,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相信呢?”
“那好,我……好怕……”魏竞红呜咽着将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了董斌。
董斌听完魏竞红的叙述,声音开始轻松起来:“嗨——竞红,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你是被蝴蝶吓着了……”
“可……不光是蝴蝶啊。”魏竞红停止了哭泣,打断董斌的话,“还有前天晚上站在路灯下的那个人呢。”
“那很好解释啊,或者他只是个夜归的路人,还有可能他是个流浪汉呀。我说竞红啊,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听我的,没事的,别想那么多了。”
“但是……我……”魏竞红有点急了,可她知道,就算她把几年前发生的事告诉了董斌,他也不会相信她的,于是她打住了话头,做了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好吧,我不想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再见!”
“嗯,再见!”
魏竞红听着电话听筒里“喀哒”一声轻响,她眼神迷离地望着窗户,直到电话听筒里传出“嘟嘟……”的忙音,才缓慢地放下听筒,不知所措地将双腿缩到床上,双手抱膝,整个人蜷成一团,呆呆地、孤独地等待着夜色降临。
07
第二天,魏竞红睡到中午才起床。她在整个睡眠过程中都是翻来覆去,不断地做着噩梦,虽然睡了这么久,可是醒来后的她精神委顿,比昨晚没睡觉时还感到累。她很清楚,自己是被连日来的恐惧折腾成这样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的脑海中甚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恨不得自己今天就发疯,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魏竞红就这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最后,在她的眼前出现了她老迈的父母亲,出现了她远在异国他乡的哥哥,出现了朝气蓬勃的董斌,出现了她许许多多牵挂的人和事。她抹去了眼角一滴滚烫的泪珠,动作僵硬地翻身下了床,洗了个热水澡,只喝了杯水,就神情恍惚地拖着乏力的身体来到了学校。
“竞红。”生物老师小周提着打好的一瓶热水,追上了从水房门口经过的魏竞红,“你脸色好难看啊,不舒服吗?”
魏竞红像一个游魂一样,木愣了半天,才分辨出小周那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哦,没什么,昨晚没休息好。”
“竞红,你这个状态,待会儿怎么上课啊?”小周看着魏竞红涣散的眼神,越发担忧起来。


火舞蝶杀(11)
魏竞红牵了牵嘴角,算是笑了:“不要紧,我真的没事。”
“可……我真的有点担心你啊。”
魏竞红继续机械地迈着步子:“别担心,我到办公室坐会儿就好了。”
“但……”小周还想说什么,魏竞红已经走进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刚将背包放下,就趴在了桌上。
小周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热水瓶,年级组长刘老师也看到了魏竞红的样子,她疑惑地走到小周面前:“小周啊,她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呀。”
“我也不清楚。”小周耸耸肩,“刚才我问她,她只说昨晚没休息好。”
刘老师关切地走到魏竞红身后,轻轻拍拍她:“竞红,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没有……我没病。”魏竞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皮有些浮肿。
刘老师看清魏竞红的样子,吃了一惊:“怎么一晚不见,你成了这个样子?这样吧,你打个请假条,去医院看看病,有病可不能拖啊。”
“刘老师,我……真的是没休息好,不用去医院的。”魏竞红眼中充满了感激地看着刘老师。
“魏老师,有你的信。”刘老师还想说什么,还没出口的话语却被传达室老大爷的喊话声压了回去。
魏竞红转过头面向办公室门口:“大爷,您是说——我的信?”
“是啊。”传达室老大爷笑吟吟地递给魏竞红一个白色的普通信封。
魏竞红说了声“谢谢”,接过信一看,那封信上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什么也没写,更没有贴邮票,她赶紧叫住了传达室的老大爷:“大爷,这信……怎么没贴邮票?也没写地址啊?”
“不可能吧,上午邮递员送来一大堆信件,这封信就夹在里边啊。”传达室的老大爷诧异地拿起那封信看着,“奇怪,怎么会是这样?”
魏竞红眨了眨发涩的眼皮:“算了,大爷,您把信给我吧,没事了,谢谢您。”
“不客气。”传达室的老大爷重又把信递还给魏竞红,一脸迷惑地转身出了初三年级组办公室。
刘老师等魏竞红转过头来,仍旧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魏竞红:“竞红啊,你确定你没事?”
“哦——真没事,刘老师,谢谢您的关心,我不会耽误学生的课程的。”魏竞红将手中的信扔在桌上,挺了挺腰杆,冲刘老师笑了笑。
“这样啊?”刘老师看看墙上的钟,“快上课了,你先到班上去吧。”
“嗯。”魏竞红从背包中拿出备课本,匆匆起身,踏着上课铃声向初三(2)班的教室走去。
魏竞红强打起精神,终于坚持了四十五分钟,圆满地上完了这节课。下课之后,她疲倦地走回办公室,进门就软瘫在椅子上,老半天才恢复了点精神。她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封上课前接到的信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并没有多想,懒洋洋地伸手拿起信件,顺手撕开了封口。信封的封口处露出一角黑色的纸片,她心中一动,感觉到有点不对。
信纸怎么会是黑色的?
魏竞红呆怔地看着那一角浓重的黑色,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她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办公室,刘老师和小周,还有其他几个老师都在伏案工作。她伸着脖子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妥,于是收回了目光,重又将视线集中到手中的信封封口上。她久久地凝视着那黑色的一角,犹豫着该不该将它抽出来,可她又拿不准,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东西。
魏竞红就那么一直坐着,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突然敲响,她的身体一震,凝滞的思维又变得活跃起来。她求助似的再次抬头,却发现偌大一间办公室只剩下了她、刘老师和另一个语文老师。她像是要作出一个重大决定般地咬咬牙,将信封的开口朝下摇了摇,一张黑色的纸片飘然落在桌面上。
魏竞红的脸凑近了深褐色的办公桌,等到她的眼睛将那张纸片的轮廓通过传感神经传入她的大脑时,她脖子后的肌腱猛然收缩,将她的头一下子向后拉去。她的耳中仿佛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嘎巴”一声轻响,后脖梗一热,一阵刺痛使得她整张脸都扭曲得变形了。同时,她的心毫无规律地狂跳起来,她觉得它很快就会梗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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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12)
落在办公桌上的那张黑色的纸片,被人精心地剪成了蝴蝶的形状,就像曾多次出现在魏竞红梦中的黑色纸蝴蝶一样。黑色的恐惧进入魏竞红的心里,卡住了她的喉咙,她艰难地吸着气,嘴唇上的皮肤都变得干裂、翻卷了。刚刚差一点溜出她脑子的意识,胆怯地紧贴在她的大脑皮层上,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办公室里还有人,她必须控制住自己,千万不能尖叫。
刘老师和那个语文老师都没有留意到魏竞红惊恐的表情,她们干完手头的工作,先后拿着备课本走出了办公室。那只没有生命的黑色纸蝴蝶,安静地躺在办公桌上面,魏竞红伸出冰凉的右手,想要将那只黑色纸蝴蝶翻过来,她的心里有一种想看看它另一面的强烈渴望。然而,她的手却在纸蝴蝶的上方停了下来,她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
魏竞红,把它翻过来。
不要,千万别这样,就让它那么待在那儿。
翻过来,你不是很想这么做吗?
翻过来了,你就可以看清楚它的那一面是不是有你想看的那个字了。
好奇和恐惧在魏竞红脑中激烈地战斗着,理智则冷冷地在一边观战,当着临时裁判。最终,好奇占了上风,理智好像一个老道的裁判那样,抓住好奇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魏竞红酸涩的眼中闪过一线光芒,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地下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起纸蝴蝶的一角,迅捷地将它翻了过来。黑色纸蝴蝶的背面果然有一个字,一个用发亮的白色颜料书写的——恨!
魏竞红本来就缺少血色的脸,骤然间变得像纸一样白,被好奇战败的恐惧,幸灾乐祸地狠狠在她心头踩了一脚,她的心脏一阵剧痛,一声困兽般的低吼在她喉间滚动。她“呼”地站起身,慌乱地将办公桌上散乱的东西一股脑儿扫进背包,冷汗如雨地冲出了办公室。
08
在回宿舍的路上,魏竞红疯了一样狂奔着。由于这时正好是上课时间,所以,一路上她没有碰到一个人。她喘息着爬上四楼,慌乱地站在宿舍门口,颤抖不止的右手在背包里摸了好久,才找到房门钥匙,钥匙随着她手的抖动,在空旷的回廊里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她好不容易打开了房门,进门后,头也不回地摔上房门。因长时间奔跑而脱力的身体,软绵绵地下滑,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直到气息完全平静下来,魏竞红才撑着墙壁站起身子,换下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来到洗脸池前,放满一池冷水,猛地将脸浸进冰凉的水中。经冷水一激,她的头脑清醒多了,她吐出一口长气,水面翻滚着窜出一串气泡。她直起身子,用力将头朝后一甩,带起的水珠“噗”地沾满了洗脸池上方的镜子。
魏竞红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镜子前,模糊的镜子里映出她不太清晰的影像。只几天时间,魏竞红发现自己的脸瘦了一整圈,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失神的双眼下,隐隐浮现出两圈显眼的黑晕。她抬手抹去脸上流淌的水滴,双手支撑着洗脸池的边沿,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像一声大吼,似乎要将这些天来心头的压抑全都释放出来。大叫过后的她突然痛哭起来,她边哭边捂住脸,缓慢地转身走回了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魏竞红一直那样哭着,等到嗓子哭哑了,眼里也再没有泪水流出,她终于停止了哭泣,从湿滑的双掌中抬起头,神色茫然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她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一侧的右手,碰触到自己刚才随手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她想也没想,伸手到包里掏餐巾纸。
魏竞红的手指在凌乱的包里游走着,指尖被一个柔韧的东西划了一下,一阵轻微的疼痛从中指传了上来。她本想不去理会它,可是,她的心中忽然一动,手停在了刚才的位置,抓起了那个东西,慢慢地从包里抽了出来,与此同时,她涣散的目光也跟着手的动作,转到了手中拿着的那个东西上。
当魏竞红看清了手上拿着的那个东西时,她全身一下子僵住了,脸色变得蜡黄,红肿的双眼中再次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举在面前的右手,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迅捷地一甩,手中拿着的东西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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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蝶杀(13)
魏竞红从包里拿出来的那个东西是那只黑蝴蝶,那只写着一个“恨”字的黑色纸蝴蝶。此时,那只黑色的纸蝴蝶就落在她的脚边,上边用白色颜料写的“恨”字,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出一种别样的诡异。她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盯着那只没有生命的纸蝴蝶,恐惧滑过她的身体,在她的皮肤上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它跟着我回来了。
它怎么会到我包里去的?
魏竞红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试图回忆起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她脑海中却是一片混沌,对于怎么把那只纸蝴蝶放到包里去的情况,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的双耳中,由于血液迅速上涌,引起一阵尖厉的轰鸣。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将双肘支在膝盖上,十根手指弯曲着,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脑袋,指节处因用力而变得苍白。
小小的房间,陷入了令人难耐的寂静。魏竞红的思维渐渐开始有了点条理,她告诉自己,地板上那只不过是一只纸蝴蝶,没有什么好怕的,也许是谁在跟她开玩笑呢。可是,究竟是谁在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难道是寝室里那几个丫头?她皱着眉坐直了身子,目光畏缩着看向那只纸蝴蝶。
魏竞红清楚地知道,不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个玩笑,她都得把那只纸蝴蝶给处理掉,她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它了,她神经的弦早已紧绷到了极限,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如果再来一次惊吓,哪怕是很小的一点惊吓,她都会精神崩溃的。
魏竞红不自觉地扭了扭脖子,屏住呼吸,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慢地半站起身子,弯下腰,朝着那只纸蝴蝶伸出了手。在她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纸蝴蝶时,她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敏捷,用两只手指拈起那只纸蝴蝶,一眨眼便将它撕得粉碎。在黑色的纸屑还飘舞在半空中时,她就已经倒在沙发里,紧张地喘着粗气。
也许是觉得光把纸蝴蝶给撕毁了,还不能让恐怖真正远离她的生活。过了半晌,魏竞红又像被安上弹簧一般,从沙发上蹦起来,将地上散落的黑色纸片仔细地一片一片拾起来,堆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火柴,双手抖抖地划着,终于在划到第三根时,火柴“哧”地冒出一缕青烟,跳跃着燃烧起来。
看着烟灰缸里黑色的纸屑突突地燃起来,在一片蓝色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魏竞红脸上露出一抹痴傻的笑。蓝色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中,最终,在一阵猛烈的颤抖中渐渐熄灭。她也顾不上烟灰缸烫手的热力,双手交替地拿起烟灰缸走进厨房,将它和纸蝴蝶的灰烬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处理好了纸蝴蝶,魏竞红仿佛取得了一次伟大战役的胜利一样,开始轻松了点。她到厨房做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几天来第一次好好吃了顿饭。吃过饭,她先给在省城的董斌打了个电话,俩人甜言蜜语地聊了半个小时。她放下电话,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看了会儿电视,早早地便上床睡下了。临睡前,她在心里默默地祝自己好梦,很快就平静地滑进了睡眠的深处。
夏日的夜风在窗外吹拂着,树木摇动的影子打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形成黑白相间的图案,使得魏竞红的房间就如同一只失了色的万花筒。魏竞红气喘吁吁地睁开了双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她敢肯定自己又做噩梦了,可她一旦脱离了梦境就忘记了梦的情节。她转动着脖子,迷迷糊糊地四下里看着,从被子里抽出一只胳膊,去够床头柜上那只水杯。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魏竞红停下了拿水杯的动作,警惕地侧耳聆听着。一阵风刮过,窗户发出“嚓嚓”的声响,她松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伸长胳膊去拿那只水杯。就在她的指尖上感觉到玻璃冰冷、坚硬的质感时,她再次停了下来,并且屏住了呼吸,在黑暗之中迅速游动着的目光,被锁定在一个角落里,淡青色的月光穿过摇曳的树枝在那儿投下了斑驳的树影。
魏竞红感到,那儿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窥视着她,她的心里开始发毛。一种熟悉的恐惧逐步充满了她的身体,她明显地觉得自己的小腹产生了一种被液体充盈的感觉。她的意识被恐惧严密地监视着,在她的体内一步步地退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思想和声音早已脱离了她的控制。全身的肌肉就像超过弹性极限的橡皮筋一样松懈、乏力。她拿杯子的手从半空中滑落下来,努力地支撑着她的身体。意识正离她而去,但头脑的空白和肉体上的乏力,比失去知觉更让人难以忍受。当思想挣扎着想回到她的大脑中时,却被恐惧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


火舞蝶杀(14)
有人,墙角里一定有人。
那双隐藏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渐渐从墙角里显露出来,眼睛的主人黑色的身影在飘忽的阴影中模糊不清。但魏竞红仍然看得见他脸上那块微微泛着红光的伤疤,在他若隐若现的额角上,似乎有一块瘪塌了下去,有一股股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
魏竞红不知道她在这种可怕的寂静中呆怔了多久,仿佛《西游记》里一个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的妖精,全身瘫软却又神志清醒。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她发现自己甚至无力闭上双眼,躲避那个不速之客。恐惧变得越来越强烈,而且,在恐惧之中还掺杂进了一种更糟的感觉,那是一种理智的迷乱。
那个家伙似乎动了动,整个身体移到了月光下,魏竞红清楚地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步伐。她还没完全丧失的理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支配着她的行动,她僵硬的舌头紧贴着干燥的上腭,发青的双唇费力地张开来,用一种她自己都辨认不出的嘶哑的声音,问那个墙角里的怪客:“你——是谁?”
那个怪客故意将头向月光照进来的方向偏了偏,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在嘲笑魏竞红问了个太愚蠢的问题。魏竞红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她大张着嘴,犹如一条骄阳下等死的鱼一样,大口地吸着气。
是他?!
真的是他!
那天晚上站在路灯下的就是他。
完了,完了。
他是来要我命的。
魏竞红认出了那个怪客的身份之后,眼中逐渐泛起一股奇怪的神色,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安详了,嘴角似乎也挂上了一丝微笑。她就那么神志迷离地看着那个怪客,怪客黑糊糊的身影在她发光的双眸中反映出来,从怪客的脚底忽然间升腾起一柱橘黄色的火光,火舌翻滚着、舔噬着,越蹿越高。怪客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魏竞红脸上始终带着那种神秘的微笑,就在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将要彻底跌进黑暗世界的同时,她心中默默地说——我再也用不着害怕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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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
01
“女教师命丧火灾——本报讯 昨日凌晨3时许,本市某中学教师宿舍403室突发火灾,消防车及时赶到,二十多分钟后火势被控制住,住在该室的一名女教师在火灾中丧生。
据隔壁402室的吴老师介绍,她在睡梦中被一股浓烟惊醒,本以为是自家起火了,后打开门才发现烟是从隔壁403室钻出来的,她赶紧拍门想叫醒住在该室的一名二十多岁的女教师,在里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吴老师立即返回自己家拨打了119。几分钟之后,两辆消防车就赶到了现场,二十多分钟后将火势控制住,并从火场中抬出被烧焦的女教师。
记者在现场看到,403室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另据记者从公安局了解到,火灾是因电线短路引起的,估计该女教师是先在睡梦中被室内物品燃烧后产生的大量一氧化碳毒死,再被烧成了焦炭。”
凌波将报纸扔到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自言自语道:“真没意思,报纸上每天都是一些这样的消息,好像整个世界都乱了套一样。”
“你说什么?凌波。”对面办公桌前的小白抬起头来询问地看着凌波。
凌波拿起桌上报纸递给小白:“你看看,报纸上又登死人的消息了。”
“哪里啊?”小白的目光在报纸上搜寻着。
凌波欠身过去:“喏,就是这个火灾的报道啊。”
“哦。”小白仔细看着那条报道,“唉!真可怜,这么年轻就被烧死了,跟我们差不多大呢。”
凌波拿出化妆镜补了补妆:“嗨,你呀,就是这么心软,这世界每天要死多少人啊?这都是他们的命。”
“切!就你命好?”小白玩笑着说,“我说行了,我的凌大小姐,够漂亮的了,还照?”
凌波没吭声,有点得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二十四岁的她,是那种长相非常现代的女孩子,平时虽然很显一般,但是只要一上妆就变得艳光四射,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那股气质,走在路上总是属于回头率很高的那一类。因此,她每天都要精心打扮一番才会出门,还要不时地检查一下脸上的妆是不是花了,以便及时补妆。
凌波是两年前大学毕业后来到宏图公司当翻译的,宏图公司是一家合资企业,有着很不错的发展前景。当年,凌波从北山市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学校将她分配回了她家乡的小镇上当一名教师,她不愿再回到家乡那个穷地方,像老实的父母亲和两个姐姐一样,在默默无闻中终老一生,她想凭自己天赋的外貌和学历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于是,她放弃了学校分配的单位,留在了经济相对比较发达的北山市,在人才市场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
上班的第一天,由于路上塞车,眼看凌波就要迟到了,她风风火火赶到宏图大厦一楼大堂。大堂本来有两部电梯,可左边那部电梯门口却竖起了一个维修的牌子,所有等电梯的人都挤在了右边唯一的那部电梯门前。她夹在人群中,焦急地来回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和自己的手表。
离上班时间还差三分钟,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声,两扇门缓缓打开。下来的人不多,等到电梯空了,人群在一阵骚动中涌向敞开的电梯门。
这时候的凌波也顾不上礼仪了,仗着自己身体纤瘦,在人缝中急速穿行。眼看就到电梯门口了,一个西装革履、四十出头的高大男人一步跨前,先她一步冲进了电梯。几乎是立刻,挤得满满的电梯,发出了刺耳的超载警报声。
凌波瞟了一眼身边那个男人,没动,身后马上传来了人们不满的唏嘘声。那男人推了一下鼻子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尴尬地轻咳一声,看看电梯的控制面板,再看看凌波。电梯里的人们显然不耐烦了,一些人甚至开始大声指责起前边的两人来。
按理说,那男人比凌波先一步进电梯,站的位置也更靠里一点,要出去的应该是她。可她头也不回,冷冷地往旁边靠了靠,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那个男人退出去。那男人抬腕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一步跨出了电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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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2)
电梯门在凌波面前缓缓合上,她颇有些得意地看着门口那个焦急的男人。那男人看了一眼凌波,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电梯按钮。
电梯在十五楼停了下来,就在凌波快步步出电梯的瞬间,整个电梯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不动了。站在宏图公司富丽堂皇的大门前,看着电梯里那些懊恼的人们,凌波暗自庆幸,甚至还稍稍有点幸灾乐祸。她微微一笑,整了一下衣裙,优雅地走进公司人事部办公室。
人事部经理带着凌波来到办公区,介绍完所有同事。接着,他又把她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外,向坐在门口的总经理秘书简单介绍了她,随后问了一句:“廖总在办公室吗?”
秘书小姐微微一皱眉,摇了摇头:“廖总还没来。”
“还没来?”人事部经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怎么回事?都过了上班时间了,他有没有说今天要晚一点来?”
“没有,兴许……”秘书小姐话说了一半,目光突然越过人事部经理的肩头,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欠身起立,“廖总,早!”
“啊——廖总。”人事部经理立刻转身,满脸堆笑,面向一个满头大汗、匆匆进来的中年男人,“您这是……”
“哦。”那个男人掏出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电梯出故障了,我爬楼梯上来的。”
“这破电梯,真是……”人事部经理话锋一转,转向凌波,“小凌,这位是廖总。”
“廖总?”凌波一转身,职业化的笑容顷刻凝固在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被人事部经理称作“廖总”的中年男人。他,正是刚刚被她“挤”出电梯的那个男人。
人事部经理似乎并未察觉凌波的不妥,脸上依旧是那种献媚的笑容:“廖总,这是公司新招聘进来的大学生——凌波。”
他就是廖威?
完了,完了,真是冤家路窄呀。
看着廖威严肃的脸庞,凌波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中,她感到廖威礼貌地伸出了右手,当他们俩手相握时,廖威似乎说了句什么,她只傻傻地点头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如同一幅拙劣的画像。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凌波处处领教了廖威的严厉。然而,上班第一天抢电梯的经历始终如鲠在喉,在廖威指出她工作中的纰漏,斥责了她几次之后,她觉得廖威一定是因为那件事对她怀恨在心,故意借工作之名给她穿小鞋。
02
两个多月之后的一天上午,因为一份重要文件必须面呈廖威,凌波不得已,硬着头皮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等了几秒钟,里边似乎传来了廖威一声若有若无的应答声,于是她推开门,步入了办公室。
大班台后的廖威正在跟人讲电话,满脸的怒容,声音却压得很低。见凌波进来,他向对方匆匆说了几句什么,挂断了电话。凌波上前一步,正要将文件交给他,他却大吼一声:“你怎么搞的?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凌波一愣:“我……我敲……”
“出去!”廖威厉声打断了凌波的辩解,“你给我出去!”
“你……”委屈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凌波甩下文件,转身冲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她越想越感到廖威是故意的,冲动之下,她流着泪打印了一份辞职报告,起身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廖威看完辞职报告,抬起头来,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样吧,这份辞职报告先放在我这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凌波咬了咬下嘴唇:“不用了,廖总。”说完,她头也不回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凌波便一头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心情并未因此轻松起来,反而更加憋闷。下午,她实在在家待不住了,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她出了家门,独自朝北山方向走去。
山上浓荫蔽日,空气十分清新,一些不知名的雀鸟隐藏在繁茂的枝叶中,竞相争鸣。在这样与世无争的环境中,凌波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不知不觉攀上了半山腰。许是时近黄昏,她在上山的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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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3)
凌波在半山腰一片空地上坐了一小会儿,眼看着天色慢慢阴暗下来,她站起身准备下山。哪料想刚走了几步,草丛中一颗隐藏着的小石头硌了她的右脚一下,她一个不稳朝一边歪倒过去,右脚脖子传上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扶着一棵小树,凌波试图站起来,却没有成功,脚脖子的疼痛更加剧烈了。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顺势坐在草地上,撸下袜子查看受伤的脚脖子。就在这短短的瞬间,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显然伤得不轻。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脚,一阵更猛烈的疼痛激得她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这可怎么办啊?
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仅剩的一线淡紫色的晚霞,凌波心里慌乱了起来。半晌,她才想到打电话求救。然而,正应了那句俗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刚拨下求救电话,手机却由于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尽管知道这山上不可能会有野兽,但要凌波这样一个女孩子孤身在这儿待上一整夜,也颇令人感到胆战心寒。她试着按下了手机开机键,每次手机屏幕只是亮了一小会儿,便又黑了下来,最后一次,更是连反应也没有了。
委屈、懊恼、恐惧……诸多情绪蜂拥而至,凌波无助地小声抽泣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不顾一切地扯开喉咙大声喊了起来:“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就在嗓子眼越来越干燥,凌波即将绝望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停止呼喊,一种惊喜和担忧相交织的情绪迅速袭上了心头。面前一丛茂密的灌木在她面前被分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凌波?”磁性的嗓音在凌波头顶响起,“你怎么了?”
“廖总?”凌波极力眯起双眼,在昏黄的光线中认出了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心底立刻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凉透了。
“扭到脚了?”廖威蹲下身,想要检视凌波受伤的脚脖子。
“别碰我。”凌波缩了缩右脚,冷冷地盯着廖威,“你把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手机?”廖威缩回了手,耸耸肩,“我出来散心从不带手机。”
“那……”凌波无语,但仍倔强地抿着嘴唇。
廖威没再说什么,伸手端起凌波的脚脖子看了看,然后不由分说,拽起凌波的胳膊,将她背了起来,朝下山的小路走去。
“你干什么?”凌波在廖威宽阔的后背上挣扎、摇晃,双手撕扯着廖威的衣服,“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廖威略停了停,头也没回,声音冷静而威严:“你如果不想我们两个都滚下山的话,就安静点。”
凌波心头一凛,几乎是立马停止了挣扎喊叫。见她不再有动静,廖威迈开大步,继续向山下走去。听着廖威粗重的喘息声,感受着他身体有节奏的起伏,从未与异性有过身体接触的凌波,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一直到上了廖威停在山下的小车,两人谁都没再说一句话。车子发动了,随着引擎的抖动,车大灯照亮了铺满石子的小路。凌波禁不住瞄了身旁专心开车的廖威一眼,这一刻,他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般严肃,他没有一点笑意的脸也似乎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你是不是很恨我?”车子拐上了通往市区的柏油路,廖威冷不丁问了凌波一句。
“啊——我……”凌波慌乱地收回目光,一时语结。
“对不起!”廖威的道歉显得非常真诚,“今天我心情不太好,你走后,秘书小钱证实了,上午你是先敲门再进的我办公室。”
“我……”对于廖威歉意的话,凌波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我这个人脾气就这样,尽管我知道我在工作中过于严厉了,但就是始终改不了。”
“你……”凌波顿了顿,“不恨我跟你抢电梯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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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4)
“呵呵……”廖威笑了。凌波觉得,他笑起来其实也很有那么点魅力。“那件事儿?你不提我早忘了,原来你以为我的严厉是因为那件事而针对你?”
“嗯。”凌波察觉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廖威扬起一边嘴角又笑了起来:“难道你认为我会这么小心眼吗?”
“呃……”凌波将脸转向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
“今天真的很抱歉。”也许是察觉到了凌波的尴尬,廖威自动转移了话题,“上午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接我老婆的电话,我们关系不太好,每次通电话总会以吵架告终……”
“啊?”凌波收回目光,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也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廖威的神情黯淡下来,“可我心里憋得慌,在这个城市里,我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爬到北山上去透透气,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到你。”
凌波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说完这句话,廖威也不再说什么,一路上,小小的车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把凌波送进医院,廖威跑前跑后,又是挂号,又是拿药,显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细心体贴。从医院出来,两人简单吃了顿晚饭,廖威把凌波送回了家。
临走,廖威站在打开的房门前,脸上带着难得的微笑:“现在你不会再要辞职了吧?我就当没看过那份辞职报告,明天我替你跟公司请假,等你脚伤好了,就马上回公司上班。”
凌波轻咬下唇,点点头。道别之后,廖威关门离去。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凌波这才想起,自己居然一直忘了道谢。
在家养伤的日子里,廖威有空就会来凌波家,一来是探望她,二来是帮她做点她因脚伤而做不了的事情。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交往逐渐频繁起来,她也从廖威口中了解到,他跟他妻子之间的关系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交易——婚姻与金钱地位的交易。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之间逐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并迅速升温。
交往了不到半年,廖威就送了套房子给凌波。凌波为了爱情,也为了金钱,心甘情愿地做了廖威的情人。随后,廖威又将她提升为办公室主任。尽管公司里对她和廖威之间的关系有一些议论,但她却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廖威对她是真心的,她迟早会用那张大红结婚证书堵住那些多事人的嘴。
“哎!发什么呆呢?”小白推了推举着镜子出神的凌波。
凌波猛地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对了,小白,下午下班后你有时间吗?”
“干吗?”小白坏坏地笑着,“又想疯狂购物了吧?”
凌波粲然一笑:“鬼丫头,就你精。怎么样?去不去?”
“好啊。”小白爽快地答应了。
03
炙烤了大地一整天的太阳,逐渐收敛了自己的热力,变得温柔起来。下班后,凌波和小白踏着橘红色的夕阳,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位于北山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的肯德基,开心地吃过快餐之后,她们享受着太阳落山后的清凉,在商业街上不知疲倦地逛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也许把逛街当作了她们生命中最大的乐趣,她们穿梭在一家又一家商店里,出来以后,手里多了很多自己中意的物品,脸上也多了一份满足,更重要的是心里多了一种快乐。凌波和小白也和大多数女人一样,不多一会儿,她们本来空空的双手已经提满了大包小包,鼻尖上挂着汗珠的脸上溢满了舒心的笑容。
还是小白眼尖,她用肩膀碰了碰凌波:“凌波,快看,对面新开了一家饰品店,咱们进去看看?”
“好啊,我最喜欢那些漂亮的小玩意儿了。”凌波兴奋地抢在小白前边冲过了马路。
小白边跑边注意着路上飞驰的车辆:“哎,凌波,等等我,急什么嘛?”
那家新开的小饰品店装修得金碧辉煌,尽管夹在众多的店面中间,它还是显得特别的突出。凌波和小白走进店门时,站在货架边上的营业小姐们都礼貌地一鞠躬,齐声微笑着说:“晚上好,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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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5)
凌波朝那些营业小姐笑笑,便马上将目光聚集到了琳琅满目的货架上,那些可爱的小饰品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晃得她眼花缭乱,她慢慢地在挂满各种耳环的货架上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商品。小白也跟她一样,但她更喜欢的还是胸花,于是她转到另一边,逐个地看着墙上一排排的胸花。
当凌波终于看中了一款造型独特的耳环时,小白发出一声轻微的欢呼,小跑到凌波跟前,将一只胸花比在凌波左胸前:“凌波,看啊,这只胸花真的很适合你的气质啊。”
“哦?”凌波微笑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胸。当那只胸花闪着亮光进入她的视线时,她突然愣住了,笑容凝结在她脸上,她的眼神由喜悦渐渐变成惊恐。
小白拿来的是一只缀着几颗人造钻石的黑蝴蝶胸花,黑蝴蝶的翅膀是由几根细小的弹簧支撑着的,在小白右手的晃动下,那两只翅膀一颤一颤地扇动着,白色的人造钻石反映着店里的灯光,不断地闪烁。
凌波僵在那儿,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黑蝴蝶用人造红宝石做成的眼睛。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闪动着一抹诡异的光芒。一阵忽冷忽热的感觉控制了她,她觉得自己的发根变硬了,身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接着,一股寒流顺着她周身的血管开始在她身体里蔓延。
小白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仍然在那儿微笑地说着什么。然而,她只能看到小白的嘴在一张一翕,耳朵里却充塞着一种低沉的轰鸣声。
体内那股寒气越来越浓重,凌波失去血色的双唇紧闭着,包在嘴里的牙齿却不由自主地上下磕碰起来。她不敢张开嘴,她害怕一旦她的嘴张开了,她会抑制不了恐惧掠过她的喉咙时产生的那永难停歇的尖叫。她更害怕,只要她一张嘴,游窜在她身体里的那股寒气会将自己整个冰冻起来。
这时,小白一抬头,看出了凌波的不对劲,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手抓住了凌波的双肩摇晃着:“凌波,凌波?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凌波僵硬的身躯在小白的摇动下颤抖起来,她依旧紧闭着嘴唇,冷汗沿着额角流淌下来,鼻子里发出很响的、近乎于抽泣般的吸气声。看到这种情况,饰品店的女老板惊慌地快步走了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小白:“小姐,这位小姐是怎么啦?她……”
“哦,没什么,没什么,她有点不舒服。”小白将胸花交到女老板手里,扶住了脸色煞白的凌波,一步步挪出了饰品店。
从开着空调的饰品店里一下子进入被白天的余热熏蒸着的大街上,凌波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身子一震,清醒过来,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了小白肩膀上。小白焦急地将凌波的脸转向自己:“凌波,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好多了。”凌波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小白的问话,眼皮低垂,躲避着小白疑惑的目光,抖着嘴角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小白费力地扶着凌波:“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家。”凌波夸张地吸了口气,站直身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一头钻进了车后座。只剩下满脸疑虑的小白呆呆地站在马路边,看着载着凌波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黑夜中滚滚的车流里。
回到家,凌波发疯一样,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沙发上,泪水如同拧开了阀门一般汹涌而出,仿佛要把刚才压抑在体内的恐惧都给尽数冲刷出来。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心境逐渐平静下来,她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等到她回到客厅时,她突然发觉自己非常想廖威,她真希望廖威此刻能陪在她身旁,把她轻轻地揽进怀中,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柔声抚慰她。
可是,凌波知道,她现在想见廖威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廖威昨天一早就出差去了,得过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她苦着脸,重新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摄魄诡音(6)
廖威,你快回来吧。
我真的好想你。
我现在好害怕。
凌波很响地耸着鼻子,朦胧的目光落在了沙发旁的电话机上,她心中一动,迅速地从沙发这头爬到了那头,急切地拿起了电话听筒。她想到了,她可以给廖威打电话,就算不能看到他的人,但是能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只要他能在电话那头对她说上一两句甜蜜的情话,她恐惧的情绪也能减轻很多的。她破涕为笑,毫不犹豫地拨下了廖威的手机号码。
电话听筒里传出电话接通的长音,那声音响了好久,凌波越来越失望,就在她想要放下听筒时,电话那头响起“喀哒”一声,一个熟悉的、磁性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膜:“喂?”
“喂!阿威,是我啊,我……我想你……”凌波听到廖威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说了这一长串话,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廖威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他轻咳了一声:“哦,是——你啊,有事吗?”
“我……一个人好害怕,想听听你的声音。”凌波轻声抽泣着。
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冷冰冰的:“是凌小姐吧?我是廖威的太太。”
“什么?你……”凌波吃了一惊,眼泪都收了回去。
廖威的太太说话的声音中掺杂着冷笑:“凌小姐,你们的事我上次去北山市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我劝你还是离开廖威吧。”
“不……你……你不是……不对,廖威不是跟你没感情吗?你们……”凌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廖威的太太哈哈一笑:“小姑娘,清醒点吧,那都是他骗你的,我们俩好着呢。”
“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过只爱我一个,说过要跟你离婚的。”凌波经过短暂的愣神,思维这时已变得清晰了。
“哼!凌小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在外边只有你一个情人吗?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了。我这次叫他回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之间的事的。”
凌波突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她尖叫着:“我不要听,我不跟你说,我要跟廖威说。”
“那好吧,我就让他自己跟你说清楚。”廖威的太太在鼻子里冷哼着。
廖威接过了电话,深深吸了口气,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音说:“呃——凌波,我们、我们分手吧。”
“分手?你……你……”凌波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廖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对不起,凌波,我会补偿你的,你说,你想要多少钱?”
“钱?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不要钱,我只要跟你结婚。”凌波越说越激动。
廖威叹了口气:“凌波,面对现实吧,我再回北山市就会带上太太和孩子,到那时,我太太会把支票给你的。”
“廖威?!你……”凌波话还没说完,电话听筒里就响起了一阵“嘟嘟”的忙音,等她反应过来,再拨下廖威的手机号码时,廖威已经关机了。她感到一阵冰冷,这种冷跟她刚才在饰品店感受到的那种寒冷完全不同。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头被什么哽住了,红肿的眼中却没有泪水流下来。她奇怪自己居然感觉不到愤怒,至少现在还感觉不到……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失落和被遗弃的忧伤。
凌波就那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在一个虚无的点上。电话听筒缓缓地从她手中滑落,伴着轻轻的“嘟嘟”声,像钟摆一样在沙发边来回摇荡着。
04
早晨,给人感觉闷闷的,有着一股压抑的酷热,空气也沉重得像要滴出水来。窗外灰蒙蒙的,树木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一般,浓绿的枝叶懒洋洋地垂挂着。除了大街上传来的嘈杂的人声和车声,听不到哪怕是半声鸟儿的鸣唱。
凌波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从双膝间缓慢地抬起头来,脊椎由下而上传来令人难受的酸麻,似乎有一股电流,沿着她的背部迅捷地滚上了头顶。四肢也如同不属于自己一般麻痹,她用浮肿的双眼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意识向她的大脑传达了一个挑起中指的命令,可是,当命令到达她的指尖时,她整个右手指一起弹了一下。她苦笑着,慢慢地将身体放平,躺在了沙发上,就在她即将完全躺下去时,她的身体猛地一滑,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沙发扶手的木头镶边上,她本能地抬了抬脖子,却感觉不到头上的疼痛。


摄魄诡音(7)
凌波在沙发上躺了好久,身体才逐步恢复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像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动般的刺痛,刚刚碰到的头骨也开始隐隐作痛。她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在各种感觉退离她身体的最后那一刻翻身坐了起来。就有如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她瞪着失神的大眼睛,迷茫地将垂在沙发边的电话听筒拿起来,轻轻放在电话机上,再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关上亮了一夜的灯。
然后,凌波呆立在卧室的床前,定定地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却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她的思维在大脑里不断地翻飞着,眉心正中隐约的疼痛使得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接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喃喃自语着转过身:“对了,对了,我该去洗脸、漱口,待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凌波用一种缓慢而机械的动作洗漱完,拿起门边矮柜上的背包,脚步蹒跚地走出房门,重重地带上身后的门,游魂般地沿着她每天上班的路径缓步走着。到了马路边,她程式化地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幽幽地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就一直木愣愣地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直到司机告诉她,目的地到了,她才将头转回车厢里,从包里掏出一百元钱递给司机,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宏图大厦的大门。
凌波飘忽的步伐、木然的神情和凌乱的装束,引得同事们都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对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直直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噗”地跌坐进椅子里,看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呆呆地出神。对面的小白习惯性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像没听到似的,默不吭声。小白担心地站起身,绕到她身边:“凌波,你……怎么这个样子?出了什么大事了?”
“没有。”凌波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蹦出这么两个字。
小白更加担忧了,她皱起眉头,紧咬着下唇,在凌波面前蹲了下来:“凌波,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凌波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涣散地看向小白,“我们是朋友。我没事,真的。”
小白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她扶着凌波的膝盖站起身子:“唉!那好吧,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就尽管跟我说。”
“嗯。”凌波从喉咙眼里挤出一个音节,又将目光转到了电脑屏幕上。
一年以前,凌波已经退休的父母亲来北山市探望过她一次。那次,她接到父母亲要来北山市的消息,整整兴奋了一夜,第二天,廖威出差刚回来,她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可是,廖威听到这个消息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高兴,他闷着头抽了很久的烟,然后才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沉重地抬起了头:“小波,你说明天让我和你一起去火车站接他们?”
“是啊,阿威,咱们都相处了这么久了,你也该跟他们见见面了。”凌波撒娇似的用双臂环住了廖威的脖子。
“可是……”
“可是什么啊?你怕见他们啊?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你觉得我现在就和他们见面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我们迟早要结婚的。咦?难道你……”凌波撅起嘴,疑惑地看着廖威的眼睛。
廖威低下头,又掏出一支香烟:“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不是?我……”
“哎,既然你对我是真心的,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车站接他们。”凌波不容廖威再说话,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第二天下午,廖威开着他那辆黑色别克车,和凌波一起到车站接了凌波的父母。回到凌波家,两位老人看到女儿的居住环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凌波的父亲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卧室床头柜上的相框上时,他的脸突然拉了下来:“波波,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凌波瞟了一眼那张她和廖威照的非常亲密的照片,将父母亲拉到一边,如实地将自己和廖威之间的关系告诉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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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8)
凌波的父亲黑着脸一声大吼,把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的廖威吓了一跳:“什么?他还没离婚,你们就……”
“老头子,你小声点嘛。”凌波的母亲拽了拽她丈夫的胳膊。
凌波的父亲眼珠子一瞪:“小声点?我干吗要小声点?我还要当面问问他到底要把我女儿怎么样呢。”
“爸,我……”凌波求助地看向母亲。
凌波的父亲扒拉开凌波的母亲,大步冲到客厅里:“廖——威,你说说……”
“爸,你干吗啊?”凌波跑过来挡在她父亲和廖威之间,“他对我是真心的,跟他在一起是我自愿的。”
凌波的父亲气得一脸通红:“你、你、你给我走开,你也不看看你们的年龄……”
“老头子,别发这么大火。”凌波的母亲焦急地拉着丈夫的手臂,“波波,快跟你爸认个错。”
凌波脖子一挺:“妈,我没错,我不管廖威比我大多少,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还没离婚,只要我知道他将来会娶我就行了。”
“你、你气死我了。”凌波的父亲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如果、如果你还认我们是你的父母,你现在就跟他分手。”
凌波为难地看看廖威,又转向盛怒的父亲:“爸……”
凌波的父亲一挥手打断了女儿的话,指着廖威大吼:“你走!不要再缠着我女儿了!”
廖威脸色变得铁青,一甩头就要往外走。凌波看了父亲一眼,回身一把拉住了廖威的胳膊:“阿威,别走。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
“你不要说了。”凌波的父亲喷火的目光仿佛要把廖威给点着了,“给我过来,否则,我们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凌波倔强地看了父母亲一眼,反而将身子靠在了廖威身上:“对不起,爸、妈,你们、你们……”
“好好好,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婆子,咱们走。”凌波的父亲狠狠瞪了廖威一眼,拉起凌波的母亲就往门外走。
凌波的母亲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波波。老头子啊,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波波她毕竟……”
“住嘴,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凌波的父亲愤怒地回头朝着还对女儿恋恋不舍的妻子吼着,“你要是还不走,就也不用回家了。”
凌波的母亲听到丈夫的话,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一句话也没说,凄楚地看了女儿一眼,低下头跟着丈夫走出了凌波的家门。看到父母亲苍老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凌波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廖威肩头失声痛哭起来。廖威轻轻抚摸着她颤动的脊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整个上午,凌波都是一声不吭,保持着早晨来上班时的姿势,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可是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她的思绪就像海啸一样翻腾着,毕业后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犹如一部凌乱的影片,在她脑海中没有秩序地回放。痛苦,狠狠地将她的心绞扭得鲜血淋漓。
凌波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廖威出差之前,他们俩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他就跟她分手了呢?难道廖威一直以来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她将近两年的感情付出,就被廖威淡淡的几句话给当作垃圾扔掉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情人,没有朋友,甚至连感情似乎也不存在了。从今天开始,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吸空了汁液的小虫,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躯壳。
05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小白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凌波面前:“凌波,你都这样坐了一上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真的很担心你呀。”
“不要担心。”凌波眼睛始终盯着灰黑色的电脑屏幕。
小白叹了口气:“凌波,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要下去买盒饭,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我不饿。”凌波的声音显得很缥缈。
小白伸手打开了凌波面前的电脑:“你听会儿音乐吧,心情可能会好点,待会儿我给你带盒饭上来,你想吃的时候就多少吃点。”


摄魄诡音(9)
凌波的瞳孔中映着电脑屏幕闪烁的光,有点发亮,可她听了小白的话后,却并没作出丝毫反应。小白紧抿着嘴唇摇摇头,和其他同事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秘书小钱伸头朝凌波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急急地追上了向电梯走去的小白:“哎,小白,凌波是怎么啦?”
“不知道。”小白最不喜欢像小钱这种凡事都爱打听,知道了之后又到处广播的人。
小钱仍然不知趣地追问:“小白,她在公司只跟你说得来,她一定告诉你什么了,说来听听嘛。”
“她真的没说什么,要不,你自己去问她。”小白冷冷地说。
小钱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一边,不再吭声。小白专心地抬着头数着电梯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和谁也不搭话。电梯间里虽然聚集了很多人,但大家似乎都被凌波传染了一样,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等着电梯,一时间,电梯间的气氛显得异常的压抑。
宏图公司除了继续发呆的凌波以外,其他人都下楼吃午饭去了,一层楼都静悄悄的,萧瑟得有点怕人。可是,不管外界环境怎样,对于凌波来说都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她眼睛死死地盯着跳动的电脑屏幕,耳边的音乐声飘忽而遥远。
突然,电脑里“叮”的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个笑吟吟的卡通小人和一个对话框,对话框里闪动着一行红色的文字——您有一封新邮件。凌波被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颤,眼睛里总算是有了一点生气,她懒懒地抬起手移动鼠标,在卡通小人上点了一下,电脑上出现了她的邮箱,收件箱里有一封标题为“凌波小姐收”的新邮件。
依凌波现在的心情,她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抱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就是这封邮件也一样提不起她半点兴趣。她刚要把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挪开,失神的眼中却有一丝亮光闪过。
会不会是廖威给我发的邮件?
也许他还是爱我的。
他可能是被他老婆逼着跟我提出分手的。
这些念头使得凌波犹豫了,她右手的手指轻轻颤动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头也下意识地凑近了电脑屏幕,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她显得十分郑重地运动手指,点下了鼠标的左键。电脑屏幕静默了几秒钟,只这么一点点时间,却令她的心中焦急万分,握着鼠标的右手心都变得有些湿滑了。
凌波的脸离电脑屏幕更近了,可是电脑屏幕在一阵闪烁之后,带给她的却是极度的失望。新邮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她的身体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震颤,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咙里堵得慌,泪水慢慢地溢满了她的眼眶。她狠狠地一摔鼠标,用双肘支撑着桌面,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骗我。
谁都在骗我。
我是个大傻瓜。
是世界上最傻的大傻瓜。
电脑屏幕再次闪烁了一下,在那片空白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小黑点。那个小黑点吸引了凌波的目光,她停止了粗喘,将身体前倾,双眼好奇地紧盯着那个小黑点。小黑点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变大,缓慢地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然后像是有人在拿着剪刀进行精心的裁剪一样,那一大片黑色的边沿被一下一下地去除掉,一个清晰的轮廓展现在她面前。
凌波惊叫了一声,可是她的惊叫却没有迸出口腔,而是在她的喉咙里蹿了一下,又重重地落回她肚子里,像一个滚滚的春雷,在她的身体里激起巨大的轰鸣。她双眼鼓凸着,冷汗“吱吱”地钻出她的毛孔,她的呼吸又干又粗重。
那个展现在凌波面前的轮廓是一只黑蝴蝶,一只跟整个电脑屏幕差不多大的黑蝴蝶。兴许是因为电脑屏幕的闪烁,那只黑蝴蝶就跟活的一样,不断颤动着它的双翼,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一旦抓住时机就冲出电脑,扑向凌波。
黑蝴蝶?!
怎么又是黑蝴蝶?
难道是他?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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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0)
凌波坐在电脑前,努力地多吸进一些空气。刚才办公室里还有很多空气,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了。她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听到了尖厉的呼吸声,她知道这是空气滑入她的喉咙,经过一串艰难的喘息之后又被送出去的声音。但这并不能改变她那种快要淹死在电脑前的感觉。
电脑上的黑蝴蝶很快又有了新的动静,一支无形的笔在黑蝴蝶上慢慢地移动着。凌波的心里不可思议地想着——那种移动的速度真的很优雅。它在试图写字,她忽然很清楚地知道它想写什么,她产生了一种想帮它写完的冲动,她心中甚至还有了一种得意。她得意的是,她居然可以很轻易地窥破对方的心思。她脸上僵硬的肌肉抖了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恨!恨!恨!
它写的肯定就是“恨”。
那支无形的笔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无声地停了下来,在黑蝴蝶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白得发亮的大字——恨!凌波熟悉那种笔迹,一个名字赫然蹦出了她的脑海,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的身体打了个激灵。恐惧猛地冲了出来,狠命地踢着她的心脏,使她骤然间清醒过来。一阵灼热的痛苦犹如夏日午后的骄阳一般,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
凌波张大嘴哀鸣起来,可过于集中的注意力却使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呻吟。她的脑子像一只运转过快、超负荷的变压器一样,迸出了耀眼的火花,滚滚的浓烟在她头脑里飘散、弥漫着,逐渐溢出她的大脑,在她眼前飘浮。她感到办公室里的光线在一明一暗,理智告诉她,她的意识即将滑出她的身体,她很快就会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办公室的门及时地被推开,小白端着一盒盒饭走了进来。她刚把盒饭放在凌波面前的办公桌上,就发现了凌波的不对劲。凌波痛苦扭曲的脸把她吓了一跳,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凌波,焦急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凌波,凌波,你怎么了?”
“啊——啊——”凌波经小白的一阵猛烈的摇晃,意识一下子又回到她的身体里,紧抓住现实的绳索用力地把她从昏晕中拉出来。
小白手足无措地抓着凌波的胳膊:“凌波,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黑蝴蝶,电脑,邮件……”凌波好不容易在记忆深处翻出了这几个零星的单词。
小白理解了凌波的意思,侧脸向凌波桌上的电脑看去:“你电脑上什么也没有啊。”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凌波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恢复。
小白双手捧着凌波的脸,用力扭向电脑的方向:“我没骗你,你自己好好看看,真是什么都没有。”
凌波苍白着脸色,惊恐而缓慢地将眼珠转向电脑屏幕。果然就像小白说的,电脑上除了她平时所熟悉的桌面外,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她“呼”地松了口气,身子虚脱地趴在了办公桌上:“那刚才那是什么啊?那个吓人的邮件到底是什么啊?”
“邮件?什么邮件?”小白边反问着凌波,边移动鼠标,点开了凌波的邮箱,“没有新邮件啊,凌波,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凌波不再答话,看看小白,又茫然地看看电脑,然后将头埋进臂弯里,开始轻声地抽泣起来。小白无奈却又担忧地弯腰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慰着她。
06
凌波最终接受了小白的劝告,向公司里请了个假,下午就回到了家里。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这个家,也不愿待在公司里,由于这两个地方都留下了太多廖威的记忆,她害怕她会在他残留的气息中控制不住自己,会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一个永远生活在幻境中的疯子。可她又渴望自己能够发疯,因为疯了之后,她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凌波抱着廖威给她买的一只半个人大的维尼熊,静静地坐在和她的心情一样阴郁的卧室床上,回忆着她和廖威一起在这间房间里度过的许多美好时光。她始终不敢也不愿相信,廖威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跟她分手了,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她怎么也弄不懂,男人的心是什么,他们的心难道不比女人的心更难琢磨吗?


摄魄诡音(11)
窗外,不时闪过一个惊雷,但就是那震撼人心的巨响,也没有惊散凌波飘飞的思绪。她纷乱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只黑蝴蝶,一只用发亮的白色颜料写着一个“恨”字的黑蝴蝶。中午那惊魂的一幕再次清晰地在她脑中掠过。她突然怀疑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就算没彻底疯,也至少离发疯不远了。
凌波明白,小白没有欺骗她,电脑上确实什么也没有。她自己临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也曾仔细地、清醒地检查过电脑里的邮箱,那里边没有一点曾接收过新邮件的痕迹,就更别说那只令人害怕的黑蝴蝶了。
疯了?!
难道我真的是疯了?
疯了!
但也是被廖威逼疯的。
然而,一个浓雾一样的疑团,还是像水蛭般紧紧吸附在凌波的心头。她隐约地感到一丝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究竟是什么事呢?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那将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那一丝不安从那天晚上在那家新开的饰品店里开始,就一直尾随着她,直到这么多事一起发生了,她才感觉到。这种不安如同一只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在她的心里不断膨胀,她逐渐变得敏感的神经明确地意识到,这种不安是她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当凌波正确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噌”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将怀中的维尼熊抛到一边,紧张地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一个炸雷在窗外炸响,她受惊地跳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面被蒙住的鼓,发出了沉闷而强烈的跳动声。她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干疼,好像喉咙里面燃起了大火。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想象。
理智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一样,在凌波的耳边平静地低语。她神经质地摇摇头,不相信理智的推测,她能肯定她的感觉是正确的。她停下焦虑的脚步,将脸贴在紧闭的阳台玻璃门上,发呆地看着外边垂帘一样的雨丝。玻璃冰冷的触感透过她的表皮进入了她的身体,她感到头脑似乎打了个寒噤,在混沌中翻了个身。
或者,中午的事情是别人跟你搞的一个恶作剧。
理智这次不再那么平静,它的声音变得明显尖厉起来。凌波不想理会理智的话语,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脸贴在玻璃门上一动也不动。她认为理智的假设是愚蠢的,她想不到有谁会不负责任地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默默地在心中将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没有,没有谁会拿这件事来跟她开玩笑的。再说,知道这件可怕的事情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大学那同寝室的其他五个女孩了,她们说不定比她更害怕。
对了,她们?!
她们身边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也有人在拿那这件事情在跟她们恶作剧?
想到这里,凌波行动敏捷地离开阳台玻璃门,转身回到床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在里边胡乱地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从床头柜底层摸出一个黑皮本子,“哗哗”地翻着本子,当翻到最后一页时,一个名字豁然跳进她的视线。她惊喜地跪着爬到电话机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着拨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凌波紧张地听着电话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心里默默祈祷着对方千万不要已经更改号码了。终于,电话听筒里在一阵令人发颤的安静之后,响起了一声电话接通了的长音,接着,电话里“喀哒”一响,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喂?哪位?”
“我……”突然间,凌波有点不知所措,她吸了一口气,“甄珍吗?我是凌波啊。”
“凌波?”甄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
凌波又做了个深呼吸,心绪逐渐平静下来:“是啊,好久没联系了……”
“就是啊,刚毕业的时候咱们俩还经常通电话呢,后来你的电话号码就都变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甄珍嗔怪地说。
凌波满含歉意地对着面前的空气笑笑:“对不起,我……”


摄魄诡音(12)
“行了,还记得我就好,大家工作都忙,我不怪你。”甄珍显得很大度。
凌波感到自己的双眼有些湿润了:“甄珍,还是你对我最好。”
“哎哎哎,干吗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感慨了?”甄珍开着玩笑。
“不是,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
“什么事?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不是,是……我……男朋友,他……跟我分手了。”凌波哽咽着。
“嗨!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世界上的男人还多着呢,不缺他一个。你啊,想开点,就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呀?”
凌波抽了抽鼻子:“话是这么说,可是我……”
“可是什么?过了这一段就好了,听我的,别想那么多了。我这几天跟着老总在外地出差,回去我马上去看你。”
“嗯。还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就直说,别老吞吞吐吐的。”
“那……我说了。”
“哎呀,你说吧,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
凌波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思维,断断续续地把中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甄珍,完了她舒了口气:“就是这样,你看这事……”
“哦。”甄珍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也不自然地压低了,“你肯定?”
“嗯。”
“会不会是菁菁那个丫头在搞恶作剧?”
“应该不会吧。”凌波也不敢肯定,“她当时也很怕啊。”
“是啊,可除了她还有谁呢?知道那件事的只有我们几个和伍处长啊。”
“伍处长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我怀疑……怀疑是他……”凌波的脸上又充满了惊恐。
甄珍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但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强硬:“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他——已经死了,你不要疑神疑鬼的。”
“可……”凌波的话语被恐惧从舌尖上扯了回去。
“别瞎猜了,我先打个电话给菁菁她们,等我回来再说。”
“好吧,只有这样了,再见!”凌波无奈地跟甄珍道别。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甄珍的一声轻叹:“再见!”
凌波沉重地挂上电话,靠着床在木地板上坐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抱紧双腿,蜷作一团,将鼻子和嘴深深地埋进两膝间,只露出一双迷乱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偶尔撕裂天际的一道闪电,将阴暗的房间照得青惨惨的,如同鬼魅的世界一样瘆人。
07
和凌波在电话里道别二十多分钟后,甄珍已经陪同老板坐在酒店一楼的餐厅里了,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推说有点头疼,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些闷,她推开阳台门,用双肘支撑着阳台栏杆,眯起双眼,看着十几层楼下灯火辉煌的夜色。今夜没有一丝风,厚厚的、灰黑色的云层堆积在墨黑的天空中,潮湿的空气让人感到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只在阳台上站了一小会儿,就烦躁地转身进了房间,拿起一件睡衣来到浴室。
当冒着乳白色水蒸气的热水不断冲刷着甄珍的身体时,她心里很乱,耳边总是回响起凌波电话里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她闭上了双眼,在她被灯光映得血红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凌波那张充满惊恐的脸。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甩甩头,好像要把脑子里杂乱的念头都给甩出来一样。
过了不久,甄珍穿着睡衣,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从蒸汽翻滚的浴室走了出来,顺手在洗脸池上拿了条毛巾,擦抹着头发上的水珠。屋外起风了,带着一股闷热的夜风将阳台的纱帘高高扬起。她走过去关上了阳台门,扭开空调机的开关,舒舒服服地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台灯的光线太亮,照得眼睛有点刺痛,她索性关上了灯,将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枕在脑后,圆瞪着双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黑暗中有许多面孔,像是断了线的气球般在甄珍眼前飘浮。赵菁菁顽皮地向她眨着眼睛,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水颖撇了撇嘴,告诉她发卡是不能戴在额角的,那样她看上去会显得很土气。凌波满脸泪痕地对她尖叫着,眼里充斥着恐惧,不住地用双手向自己身后指去,她的背上居然可笑地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蝴蝶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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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3)
“黑蝴蝶!”
甄珍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喃喃的梦呓,可是她并没有醒来,只不过翻了个身,又沉入了更深的梦境。另一张脸又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个女孩的脸,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苍白中隐隐透出一股黑气。甄珍就仿佛置身在一层凝固的雾气中一般,那张怪异的脸在她眼中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但她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她认识的某个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就在甄珍苦苦思索着那个女孩的名字时,又一张脸挡在了她和那个女孩之间。那是一个眼神充满愤恨的男孩,他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从半空中向她压过来。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那个男孩离她越来越近,她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凌波在电话里跟她提起过的那个人。他的脸已经贴在了她脸上,可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就如同穿过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甄珍低下头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脑子里闪烁着各种奇怪的念头,而那个男孩真的就那么不见了。她重新抬起头来,吓了一跳,那个男孩并不是不见了,他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正以身体的右侧对着她,脸上还是刚才那副表情。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只能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他。那个男孩的身子突然转动起来,就像展览厅里的展品在电动的托上转动一样。
甄珍忽然意识到那个男孩想干什么了——他是想让她看他的左脸。她的眉头紧蹙了起来,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隐约觉得她似乎是应该知道的。那个男孩的左脸终于转到了她眼前,她看到在男孩的左脸上,有一块覆盖了整个左脸的浅紫色伤疤,那个伤疤犹如一只被扭曲了的甲壳虫似的,丑陋地贴在男孩脸上,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上边暗红色、纵横交错的毛细血管。
这一刻,甄珍感到自己又开始飘浮起来。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她想,眼睛却一直盯着男孩脸上那个令人恶心的疤痕。这时,男孩脸上的伤疤开始有了变化,它浅紫色的皮肤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动,毛细血管里的血液急速地窜流着,皮肤一起一伏,颜色在逐渐加深。最终,那块伤疤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鼓胀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一颗血珠缓慢地爬了出来,顺着男孩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脖子上。
甄珍感到一阵恐惧不可遏止地控制了她的心灵,她发疯般地尖叫起来,却更加惊恐地发现,她的尖叫声只是在她心里回荡,怎么也冲不破喉头那一堵无形的障碍。
别怕,甄珍,这不过是一个梦,是一个噩梦,梦醒来你就会没事了。
但是,如果这是在梦里,为什么还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压在头下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为什么还能感到空调风柔和地吹拂在身上那凉沁沁的舒适?还有,为什么还能清楚地听到门外有人经过,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那闷闷的声音?
那个男孩还在笑,并且,他的嘴似乎咧得更大了,嘴角都快接近耳根了。
那丑怪的伤疤上,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流,皮肤上的裂缝增多了,伤疤好像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甄珍的眼睑猛地被一道刺眼的闪电透射成了紫色,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暴风骤雨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突然惊魂未定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仍在“咚咚”跳个不停。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窗外,雨点爆豆子一样,敲打着一切坚硬的东西。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遍,床头柜上那个长方形物体是她的文件夹。明天她要把放在那里边的一篇报告写完,那是老板在洽谈总结会上要用的。
噩梦!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甄珍又躺下了,一道闪电,骇人地将漆黑的天幕撕裂成两半,随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她头顶响起。她感到心灵一阵震撼的战栗,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右手迅捷地扯过薄被,整个人连头一起蒙进了被子里。直到刚才那阵雷声响过很久以后,她才屏住呼吸,慢慢地将两只发亮的眼睛露出了被子,目光在黑暗中来回逡巡着。


摄魄诡音(14)
难道你真的能肯定这只是一场噩梦吗?
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把凌波吓成那样呢?
甄珍的意识从她的心灵深处疑惑地问她。她伸出发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倔强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自己都是被凌波那个电话给害的,再加上屋外正是风雨交加,这样的夜晚,人是最容易做噩梦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你又会如此清晰地想起来呢?
这个梦对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启示吗?
意识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甄珍。甄珍深吸了一口气,坚决地将意识的询问挡了回去。她觉得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她、对她们寝室里的那些女孩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她们一辈子都没法忘了那件事情,只是这几年她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暂时将那件事埋在心底深处了而已,一旦有一点与之相关联的外因,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它,这其实是很自然的事。
甄珍不想再和意识做无谓的争执了,她只想好好协助老板将这次的洽谈完成得更加圆满,回去之后再找凌波聊聊,和她一起出去轻松一下。对了,她还要把自己的男朋友梁飞介绍给凌波认识,梁飞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说不定他还可以帮凌波介绍个中意的男朋友,那样,凌波或许就不会再成天神经兮兮的胡思乱想了。而且,她还可以……
甄珍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雷声仍在轰鸣,雨点还是那么大,仿佛永无止境似的,发出单调的“劈劈啪啪”的声响。这时,连接心灵和肉体的那根细线已经彻底断开了,她在黑暗中越飘越远。
08
一道闪电惊醒了甄珍,这一次不是深紫色的闪电,而是辉煌耀眼的一道白光。紧接着的一声霹雳也不像原来那样只是轰隆作响,而是变成了一阵天崩地裂的怒号。
甄珍惊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急促地喘息着,一把将被子拉到了脖子底下。又是一道闪电,她借着亮光,看见了靠墙摆着的书桌和那只铜质的台灯,还有阳台玻璃门边的两只沙发。通过书桌镜子的反射,她看到浴室的门开着,奶白色的洗脸池发出幽幽的蓝光。由于她的眼睛对明晃晃的闪电没有一点准备,当房间重新归于一片黑暗之后,她的视觉仍滞留在刚才的情景中,却惊讶地发现,所有景物的颜色都被反转了。风在咆哮着,雨点依旧坚持不懈地敲打着酒店的外墙,还是发出那种“劈劈啪啪”的声响,世间一切的天籁之音,都被雨声、风声无情地吞没了。
我不是又做噩梦了吧?
甄珍在被子里用手指使劲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得她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肯定了,这一切不是梦境。突然,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似乎看到一个深灰色的影子,在书桌的镜子里一闪而过,接着,房间门轻轻一响,她仿佛还看见走廊里那彻夜不灭的灯光透进来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又回复黑暗。
谁?
是谁?
甄珍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发起抖来,不断吹在脸上的空调风变得寒冷刺骨。她在深重的黑暗中等了一会儿,支棱着两只耳朵,期望能从轰响的风雨声中分辨出其他什么声音。可是,房间里除了轻微的空调电机声以外,再没有别的不正常的声音响起。
甄珍松了口气,努力制止着右手的颤抖,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橘黄色的灯光迅速驱赶着黑暗,在床的四周划出一个光圈,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在灯光下,她不再显得那么不安,她缓慢地将两腿放到了床下,刚要站起身,想了想,又回身抓起了床头柜上那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心“怦怦”地狂跳着,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浴室靠近。
在接近浴室门时,甄珍本能地将手里的烟灰缸高高举过头顶,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啪”地按下了浴室顶灯的开关。小小的浴室一览无遗,所有东西都冷冰冰地待在原处。她长吁了一声,抓着烟灰缸的右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睡衣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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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5)
甄珍倚靠着墙壁站了很久,整理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思绪,当发软的双腿重又恢复气力的时候,她的身子离开了墙,抬起左手将垂到额前的一绺头发拂到了脑后。她转过身,把手里的烟灰缸放到书桌上,走到门口,犹疑地抬起手,抓住了铜质的门把手。门应声打开一道缝,她把脸贴在门缝上,用一只眼睛向走廊上窥探。
走廊上灯火通明,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甄珍鼓足勇气猛地拉开门,头整个探出了门外。不远处的电梯口那儿有个小小的服务台,一个值夜班的服务员正缩在服务台后,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甄珍舒展开一直紧皱的眉头,感到眉心处有一点微痛:“哎!小姐,小姐。”
“您有什么事?”服务员有些惶恐地抬起头来,动作敏捷地将书藏到了服务台抽屉里,小跑着来到甄珍面前。
甄珍咬了一下下唇:“嗯……你刚才一直坐在那儿吗?”
“是啊,甄小姐,您……”服务员不安地看着甄珍,眼睛里闪烁着诚惶诚恐的光。
“那……你们这儿除了电梯,还有别的通道吗?”
“别的……通道?”服务员一时摸不透甄珍的用意。
“是啊,你们的楼梯在哪边?”
“那儿。”服务员抬起手指向电梯那边,走廊的另一头。
“哦,没什么事了,谢谢你,小姐。”甄珍朝服务员笑了笑,缩回身子,关上了门。那个服务员疑惑地看着被甄珍关上的房门,不解地摇了摇头,低着头走回了服务台。
今晚看来是没法再睡着了,甄珍想着,脸上漾起一丝苦笑,缩回床上,拥被靠在床头,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她的目光落在书桌镜子中自己的影像上,影像被台灯的光照得半明半暗,她可以看到自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短发,看到自己蜷成一团的身体,还可以看到自己那平凡却透着精明的脸。今夜她觉得自己的脸色有点苍白,可能是被刚才的噩梦和那个似有似无的影子给吓的吧。
又一道闪电将所有的黑暗一瞬间照得雪亮,在滚滚的雷声来临之前,黑暗重又占据了每一个角落。甄珍被闪电震得一颤,突然感到,镜子里自己被刚刚那道闪电映得发青的脸带着点诡异的神情,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别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些。如果这时候能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钟。她想不出这个时候了,她的朋友中还有谁会像她一样醒着,她只好长叹一声,侧过身子,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书,将身体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试图使自己暂时沉浸到书中那明快的世界中,忘却心中的惊惧。
甄珍就那么斜倚在床头,目光虽然落在书页上,脑子里的思维却在一个劲地翻腾着。她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忽然想起了早在她五岁那年就已经去世的奶奶。她对奶奶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奶奶是个佝偻、干瘦的小老太太,她很喜欢甄珍,每次见到甄珍,她都会咧开她那荷包似的没牙的嘴,堆起满脸刀刻般的皱纹,“呵呵”地笑着把甄珍紧紧地搂进怀里。而这个时候,甄珍总是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她不舒服地在奶奶怀里扭动着身子,哭叫着挣脱奶奶的双臂,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躲到妈妈的身后偷偷地观察着奶奶。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当时奶奶身上那股陈腐的味道和她那间低矮小屋阴暗的环境令小时候的她感到不安吧。
阴暗?
一想到这个词,甄珍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斜着眼睛扫视了一遍房间,目光很快地掠过书桌上的镜子,不敢有丝毫停留。当她收回目光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她不知都这么晚了,她该不该给梁飞打电话,但她知道,就算她吵醒了他的美梦,他也不会怪她的。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想给梁飞打电话的冲动,放下手中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轻轻地在床上躺了下来,圆睁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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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6)
甄珍出生在一个平凡小镇上一个平凡的家庭,家里的四口人——爸爸、妈妈、她和弟弟——在她出生二十几年来,一直都过着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日子。而她也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平凡的女孩子,但是,她总是认为,上天是公平的,尽管上天没有赋予她容颜上的优势,却给了她一副聪明的脑子和柔中带刚的性格。
甄珍的成绩从小就是拔尖的,所以,她后来能轻松地考上大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在大学里,她就十分注重培养自己各方面的能力,这也为她毕业后出色的工作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毕业以后,她顺利进入了现在工作的金利公司,当了总经理秘书。金利公司在北山市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实业公司,她知道,当年她拿到金利公司的录取通知书时,有不少同学都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然而,她也十分清楚,在现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大学毕业后能进一个不错的单位,还只能说是向成功迈出了一小步,要想获得更大的成功,她还得不断充实自己,认真对待上级交给她的每一件工作。
现在,甄珍可以说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巩固了她目前的位置,但她的野心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就能满足的,她梦想着今后能凭自己的实力,堂而皇之地坐上总经理的宝座。而她认为,与她相恋了半年多的男朋友梁飞,又是老天给予她的另一个恩赐。
甄珍和梁飞的相识相恋就如同言情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神奇而又浪漫,仿佛冥冥中有一个神明早就把故事给他们编排好了,只需要他们去倾情演绎似的。
那是在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她接到她的老板李总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份重要文件忘在办公室了,要她下班后给他送到家里。
下午六点多钟,甄珍抱着李总要的文件按响了李总家的门铃。当李总的太太开门将她让进去的时候,李总正与一个年轻男人边交谈,边从书房里走出来。
甄珍迎上前,不经意间与李总身边的年轻男人四目相对。那个男人本来堆满微笑的脸上,表情瞬间变成了惊讶,“是你?”
甄珍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你……”
“怎么?你们俩认识的?”李总奇怪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那个男人露出调皮的笑容:“是啊,姑父,我们半年前就认识了。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芳名呢。”
“哦。”李总转向那个男人,“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那位能干的秘书——甄珍。”
“久闻大名啊,甄珍小姐,你好!”那个男人伸出右手,与甄珍轻轻握了一下,“我叫梁飞。”
“你好!梁先生。”
“小飞、甄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李太太也插了进来。
甄珍羞赧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转向李总和李太太:“嗯——事情是这样的……”
半年前,一个夏日的早晨。甄珍起床之后,梳洗打扮完毕,提着挎包出门去上班。走出楼道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阴暗,太阳隐没在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后,闷热、潮湿的空气压得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
甄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如果她再返身爬上六楼去拿雨伞,就很可能会迟到的。她不再犹豫,快步向公交车站走去。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公交车都特别挤,一连来了两趟,她都没能挤上去。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天色也在乌云的堆积下变得昏暗了下来,风“呜呜”地呼啸着,夹带着雨的冰冷,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甄珍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跟站台上那一大堆人一起挤公交车了,而是向前走了一小段路,站在一家小糕点店前,伸长脖子看看有没有空的士。雨,终于开始下了起来,吹得人摇摇晃晃的风,疯狂地将豆大的雨点拉成了一条条闪亮的斜线,直往她身上扑来。开过去好几辆的士,里边都坐着客人,它们飞快地从她身边开过,有一辆甚至还差点将泥水溅到她身上。
甄珍用挎包遮着头,不断地看着时间,时间毫不留情地飞逝着,她在原地焦虑地来回走着,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一辆银灰色的本田车从她面前开过去,驾驶室里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面目被雨帘遮挡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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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7)
甄珍看着那辆车的车尾,心中暗暗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嫉妒之情。她探出头看了一眼天空,雨势还是那么大,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趋势。
这时,甄珍眼角的余光惊奇地发现,那辆银灰色小车的刹车灯亮了起来,穿过雨幕传来“呜呜”的倒车声。车子缓缓地停在了她面前,随着车窗无声地打开,露出那个年轻男人笑吟吟的脸。他,就是梁飞。
梁飞探出头,招呼了一声焦急的甄珍:“小姐,现在拦不到车的,你是赶着去上班吧?”
“嗯。”甄珍没好气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脸别到了一边。
梁飞没有在意甄珍的反应,继续追问:“小姐,你是在金利大厦上班吧?”
“你……”甄珍疑惑地转回目光,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梁飞反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小姐,我也在金利大厦工作。不要再想了,再想就会迟到了,上车吧。”
甄珍看了看表,时间确实已经很紧了,她咬了咬牙,一头钻进了车里。车子缓缓地启动了,梁飞背过手递给甄珍一包纸巾:“擦擦吧,你满脸都是雨水了。”
“谢谢,我自己有。”甄珍身子绷得紧紧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惕。梁飞也没再说什么,挑了挑眉毛,抽回手臂,沉默地开着车。甄珍始终盯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心里很乱,各种奇怪的念头,像全速推进着船只的螺旋桨一样,在她脑子里疯转。
“小姐,到了。”甄珍的耳边响起梁飞浑厚的嗓音。
当甄珍发觉梁飞正笑着转过头看着她时,她一阵慌乱,手里捏着的被雨水浸湿的纸团从她手里滚落到了车座椅下。她感到了自己的失态,脸有些微微发烫,赶忙低下头,推开车门,抑制住声音的颤抖,轻声说了句“谢谢”,就一步跨下车,关上车门,飞也似的跑进了金利大厦的大门。
然而,从那次的雨中相遇之后,甄珍一次也没在金利大厦碰见过梁飞。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于半年之后在李总家重逢。
等到甄珍将半年前的雨中相遇简单地讲给李总和李太太听后,李总与李太太对望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奇遇,看来你们俩可真是有缘啊。”这句话说得甄珍红了脸,梁飞也在一边不自然地笑着。
在李总和李太太的执意挽留下,甄珍与李家人一起共进晚餐。饭后,梁飞开车送甄珍回家。车驶离李总家的院门,梁飞专心看着车前的道路,对甄珍说:“甄珍小姐,半年前那次,我真是……太冒昧了。”
“哪里,那次要不是梁先生,我一定会迟到的。”甄珍微微低着头,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梁飞始终微笑着,瞟了甄珍一眼:“我姑父以前常在我面前夸你工作能力非常强,为他分担了不少工作担子。一直以来,我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哦。”
“李总真是过奖了。”甄珍看着梁飞亲切的笑容,也放松了许多,“对了,梁先生,那次相遇以后,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金利大厦上班啊?”
梁飞高高扬起眉毛,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我的公司就在金利大厦三楼,我几次在电梯里看到你,只是你没注意到我罢了。”
“那么,平时怎么也不见你到我们公司来呢?”甄珍挪动了一下身子。
“哦,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了我跟我姑父的关系后,给我一些特殊的关照。所以,没什么事的话,我从不上去的,万一有要事,我也是尽量到家里来找我姑父。”
“原来是这样。”甄珍淡淡地应着,心中不由得又对梁飞平添了几分好感。
临分别的时候,梁飞趴在驾驶室窗口,朝已经下车的甄珍眨了眨眼:“甄珍小姐,我和我姑父之间的关系,还希望你给我保密哦。”
“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甄珍被梁飞带点顽皮的样子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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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魄诡音(18)
……
两次偶然的相遇,将甄珍和梁飞两颗年轻的心拉到了一块儿。直到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在一次和李总的闲谈中,梁飞才知道,原来他和甄珍第二次在李总家的巧遇,都是李总和李太太瞒着他们两人刻意安排好的一场相亲戏。
在以后的日子里,梁飞不仅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在生活中对甄珍更是体贴入微,可以说没有半点有钱人的骄横。甄珍有了爱情的滋润,感到生活突然间变得绚丽多彩,工作上也更加出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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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
01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凌波被从阳台玻璃门透进来的刺眼的阳光弄醒,她感到浑身的肌肉都疼痛难忍,下巴疼得张不开嘴,醒来后的第一个哈欠,使她经受了极度的痛苦。她非常震惊地意识到,自己居然保持昨天傍晚的姿势,坐在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更令她觉得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昨晚的睡眠竟没有梦。
等到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些,凌波撑着床边缓慢地站了起来,她谨慎地绷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感觉舒服多了。然后,她拖着开始发麻的双腿,来到阳台玻璃门前,“哗啦”一下拉开玻璃门,一阵雨后泥土的清香伴着清晨的喧嚣迎面扑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前两天的阴霾都压紧,装进了心房最底层,就像冬天过去时,她把捆好的棉被放进箱子底下一样。
直到这时,凌波才体会到,灿烂的阳光是糟糕的心情最好的舒缓剂。她在朝阳的金色光圈中转过身,走进了卧室旁边的浴室,在浴缸中放满热水,将疲惫的身体整个沉进升腾着乳白色水蒸气的浴缸中。当她的身体全都被热水包围时,她周身所有的毛孔一起张开,贪婪地吮吸着那种令四肢百骸无比舒适的感觉。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凌波心灵深处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她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想着下午就到公司去上班,与其一个人待在家胡思乱想,还不如到公司去做点事,至少公司里还有小白,她寂寞的时候,可以和小白说说话,那样,她的情绪或许会更快地恢复正常。
洗过澡,凌波弄了点吃的,坐在书房电脑前,边吃东西边上网,看看电影,欣赏一下歌曲。时间很快就在丰富多彩的网络世界中被消耗掉。当她再抬头看书桌上的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仿佛刚刚才吃过早饭似的,她并不感觉太饿,于是只下了点面条。吃完之后,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拿起背包出了门。
到了公司里,同事们看到凌波的样子,都感到十分的惊讶。她没有理会同事们看她的那种眼光,径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小白感到有人进了办公室,习惯性地抬起了头,当看到进来的人是凌波,她的脸上先是充满了讶异,进而转化为灿烂的笑容:“凌波,你怎么提前来上班了?”
“哦,一个人待在家闷得慌,想想还是来上班好。”凌波在办公桌前坐下,熟练地打开电脑,将背包放进脚下的柜子里。
小白欣慰地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想下午下班后去你家看看你呢。”
“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情绪不太好。”
“嗯,我看也是。但是,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昨天我真的很替你担心。”
“知道了。真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了。”凌波话语中带着诚挚的感激。
小白微微一笑:“没关系。哦,对了,我这里有一段文字,技术性太强了,不知该怎么翻译。”
“我看看。”凌波起身绕到小白的办公桌前,仔细看着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到了下班时间,小白将电脑上的文档存好,关上了电脑:“下班了,凌波,走不走?”
“我一天没做事了,落下太多的工作。你先走吧,我干完这些再走。”凌波头也没抬,“劈劈啪啪”地敲击着电脑键盘。
小白背起挎包:“好吧,不过,你也别工作得太晚了。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早点下班回家休息。”
“好的,谢谢。”凌波稍微抬了一下头,微笑地看了一眼小白。
小白在凌波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明天见。”
“再见。”凌波耳边响起小白带上办公室门的声音。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凌波敲击电脑键盘单调的声音和冷气机“呼呼”的送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她转过头去,看到保安小许那张笑吟吟的娃娃脸:“凌小姐,你还没下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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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2)
“啊,小许啊,是不是要锁门了?”
“没事,你工作没干完就接着忙吧,我待会儿再关门,反正廖总还在办公室和人谈事呢。”小许说完,带上办公室门走了。
廖总?
廖威?!
他已经回来了?
凌波听到保安小许的话,猛地愣住了。一种屈辱的愤怒像火苗一样从她心头蹿起,泪水扭曲了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刹那间,她感觉她不再拥有自己的世界,周围只留下了她生存于其中的梦幻空间。她耳中又清晰地听到那晚廖威电话中传过来的绝情的声音,脑海中再次变得一片混乱。
一颗晶亮的泪珠,“啪嗒”一声落在凌波面前的办公桌上,接着又是一颗。她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灵动的双眼重又变得呆滞。她就像昨天上午那样,一直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灵魂仿佛被命运的吸尘器给吸走了,被空白占据的脑子没有任何思维。
时间在虚无中偷偷地溜走,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电脑屏幕上也只剩下了闪动的卡通屏保。凌波依旧眼神空洞地坐在那儿,眼眶里的泪水早已不再流淌。可是,她受伤的心还在流血,她甚至可以听到,鲜血从她心头的伤口中汩汩流出,再滴落在胸腔里的声音。那声音不断地在她身体里回响,震得她耳鼓膜生疼。
忽然,凌波虚空的神思被一个缥缈的声音搅起一阵涟漪。她身子轻轻动了一下,神经马上紧绷了起来,因为她听出来了,那种声音是一首乐曲——是一首她熟悉的乐曲。她一时间想不起来那首乐曲的名字,但她能肯定,那首曲子令她感到害怕。她的身体,起了一阵难以控制的颤抖。
乐曲继续似有似无地萦绕着凌波,这曲子并不是从外边传来的,它来自更近的地方。凌波紧张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搜索着,那曲子像是在故意逗着她,它忽而左忽而右,始终不让她捕捉到它藏身的方位。就在她即将辨别出乐曲的源头时,她的身体突地僵住了。
蝶儿,蝶儿满天飞。
乐曲的名字就如同一只从洞穴里窜出的蟋蟀一样,轻盈地蹦上了凌波心头。凌波感到好像有一把尖刀在她的内脏中上下搅动,她呼吸困难,浑身滚烫,看上去似乎在发着高烧。那音乐声还在飘飘忽忽地响着,声音不大,但却有如一根钢针,狠狠地刺着她的神经。
不要!
不要再来了!
凌波在心中绝望地呐喊着、乞求着,可那乐曲漠视着她的哀求,仍然不紧不慢地奏响着。她瞪着惊恐的双眼,头脑中的意识正躲避着恐惧的搜捕,还在坚韧地辨别着乐曲发出的方向。骤然间,乐曲的音量似乎增大了,仿佛有一只手在猛劲地挤压着她的胃,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疼痛,使得她痛苦地弯下了腰。她听出了乐曲的来源,它来自她面前的电脑。
凌波突然无法忍受了,她感到那音乐如果再坚持几秒钟,自己的脑袋就会裂成两半。她伸出汗津津的右手,五根手指僵硬地弯曲着,抓住了鼠标。随着她右手大幅度地颤抖,电脑屏幕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吱”声,回复到她刚才打开来的文档状态。
但是,音乐声还在轻轻地、持续地响着,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凌波眉心中间突地一跳,一股尖锐的剧痛像钻头一样,要钻破她的头骨。她想站起来,两条腿却直打哆嗦。恐惧终于化作尖叫,如同烟花般冲出她的喉头,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旋、冲撞,经久不息。
听到凌波办公室里传出惊叫声,门外由远而近响起奔跑的脚步声。办公室门“嘭”地被推开,廖威、保安小许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冲了进来。被恐惧折磨得一脸蜡黄的凌波,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头扎进廖威怀里,紧紧搂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廖威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朝外推了推:“小凌,出什么事了?”
凌波不回答,只是疯狂地痛哭着甩着头。保安小许轻声对廖威说:“廖总,这……”
“啊——”廖威意识到有人在身旁,把凌波推得更远了,有点尴尬地一挥手,“小许,这儿没你的事了,我来处理吧。”


绝命情殇(3)
“是,廖总。”保安小许看着廖威铁青的脸色,知趣地走出了办公室。
那个陌生男人也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呃——廖总,我看我还是到你办公室等你吧。”
“哦,好好好,金总,实在是对不起,我一会儿就过去。”廖威回头笑答道。
保安小许藏在门外办公区的暗影里,看到那个被廖威称作金总的男人走进廖威的办公室,返身带上了门。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暗影,将耳朵贴在凌波办公室的门上,屏住呼吸,偷听着里边的谈话。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廖威和凌波两人,凌波再次抱紧了廖威:“阿威,我好怕,我……”
“怕?怕什么?”廖威皱着眉头,掰开了凌波环抱着他的双臂。
凌波呜咽着,断断续续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廖威说了,然后将头转向自己的办公桌,伸手指着桌上的电脑:“音乐声就是那里发出来的。”
廖威把凌波拨到一边,走到凌波的办公桌前,弯腰握住桌上的鼠标,在电脑上检查起来。凌波不再歇斯底里,双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胸襟,流着泪越过廖威的头顶,盯着电脑屏幕看。过了一会儿,廖威站直身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对凌波说:“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凌波不相信地摇着头,“我刚刚明明听得清清楚楚。”
廖威横跨出一步,让开一条道:“真的没什么,不信你自己看看。”
“不……我不看。阿威,我好害怕。”凌波说着,又把头靠在了廖威肩上。
廖威想了想,脸上渐渐爬上讥讽的神情,他抓着凌波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凌波,你看着我,别装了。我知道,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罢了。这样没用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哦,我明天就会把支票给你的。”
“廖威?!你……”凌波的恐惧完全被愤怒代替,她气得嘴唇发青,不住地哆嗦起来。
廖威冷冷地一笑:“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钱?”
听到这儿,办公室门外的保安小许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踮着脚尖转身溜出了办公区。办公室里,凌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痛苦地喘着粗气,一咬牙,抬手给了廖威一个响亮的耳光:“无耻!你给我滚!”
廖威用舌头在口腔里抵着被打痛的脸,横了凌波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猛拉开办公室门,“乓”地一摔门,扬长而去。凌波浑身的气力仿佛都用在了那一记耳光上,随着门扇碰撞门框的那一下震动,滑坐到了地上。痛苦、委屈、被人欺骗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在地毯表面留下一个个淡淡的印痕,就像凌波那颗被廖威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02
清晨跃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甄珍脸上。她绷紧了身子,又猛地放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睫毛眨动了几下,眼睛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屋里的灯都亮着,只是在阳光下失去了它们的威力。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甄珍边想边从床上下来,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还不到八点——她走到阳台玻璃门前,“哗啦”一声拉开门,一股暖融融的湿气,带着草叶的清香涌了进来。她伸展着四肢,感到浑身有些酸胀,这令她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噩梦。她将右手搭在额上,抬头向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看去,心想不管昨晚的梦中有什么东西出现过,那都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灿烂的阳光已经把她拉进了现实,她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了。
感觉有点热的甄珍转身走回房间,关上了阳台门,将室内所有亮着的灯都关上,到浴室畅快地洗了个冷水脸,坐到了书桌镜子前。镜子里还是以前那个甄珍,只是脸上少了些许红晕,眼圈有点发黑。她仔细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像,用手在脸上比画着,看要怎样化妆才能遮掩住脸上的疲倦。十几分钟后,她化好了妆,镜中又出现了一个神采奕奕的甄珍,她满意地给了自己的影像一个微笑,转身到衣柜里挑了套职业套装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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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4)
门铃适时地响了起来,打扮停当的甄珍走过去开了门,一个服务员推着小推车,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外:“打搅了,甄小姐,我是来给您打扫房间的。”
“好的,请进。隔壁的李先生醒了吗?”甄珍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服务员弯腰从推车底下拿出一条床单:“李先生已经起床了。”
“哦,谢谢!”甄珍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的房门,“李总,我能进去吗?”
房间里传出李总的脚步声,门应声而开:“甄珍啊,起这么早?你昨天不是说头疼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头疼?”甄珍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不要紧的。对了,李总,今天有什么安排?”
李总并没留意甄珍的表情变化,转身向房间走去:“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这儿有份文件,你拿出去打印一下。另外,下午要用的发言稿,你得尽快给我准备好,中午送到我房间来。”
“好的,没问题。”甄珍接过李总递来的文件,“李总,您要没别的事,我就回自己那边去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李总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回头朝甄珍挥了挥手。甄珍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李总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服务员打扫完房间,她便拿着李总交给她的文件到一楼打印好,再安心地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坐下,写起了总结报告发言稿。
中午,甄珍把写好的发言稿交给了李总,疲倦地回到自己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得像被人灌上了铅一样。就在她迷迷糊糊将要滑入睡梦中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无休止地喧闹起来,一下子把她从梦境的滑梯上拉了回来。她打了个哈欠,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就按下了接听键:“喂?哪位?”
“是我。”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梁飞那精力充沛的声音。
甄珍懒懒地翻了个身,倚在床头:“小飞,是你啊?”
“阿珍,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病了?”梁飞的声音充溢着关切。
“没有,只是我刚刚正在睡觉。”
“睡觉?现在?”梁飞不解地问。
“嗯,昨晚我们这边下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我没怎么睡好。”
“哦。”梁飞明显松了口气,“那我不打搅你了,你接着睡吧。”
甄珍考虑着是不是该把昨晚的噩梦告诉梁飞,她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好吧,小飞,你开车的时候要多注意安全呀。”
“知道了,阿珍,你不用担心我,你人在外地,要注意身体。对了,你跟姑父是明天回来吧?”
“对,我们是凌晨的飞机,明天一早就到了。”
“正好,可以赶上给你庆祝生日。”
“我的生日?天哪!你不提,我还忘了呢。”甄珍睡意全消,开始兴奋起来。
梁飞的声音里带着笑:“你啊,你啊,一工作起来就把什么都给忘了。想怎么庆祝?”
“还是你安排吧。”甄珍的眼里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好吧,一切我来安排。你休息吧,再见!”
“再见!”放下电话,甄珍平躺在床上,一种被人宠爱的甜蜜感扫去了她心头所有的不快。很快,她蜷起身子,笑着进入了梦乡。
下午的洽谈进行得十分顺利,双方代表愉快地在合作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晚上,对方公司准备的庆功宴结束后,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间休息了几个小时,甄珍便收拾好行李。凌晨,便和李总一起来到机场,坐上了飞往北山市的航班。
一想到天亮就可以见到梁飞了,甄珍的心里就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她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脑海中梁飞的身影,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热闹的生日宴会……不断交替出现着,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意识在飞机舒适的振动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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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5)
03
尽管天色已全黑,可夏日的夜晚还是热度不减,路上的行人个个大汗淋漓,就犹如置身在一口大蒸锅里一般。但凌波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血是冰冷的,屈辱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直到她的意识茫然地重返她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了。
凌波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夏夜的微风吹干,眼皮酸酸的有些肿,嗓子眼干得发疼,像是要裂开一样。她起身到厨房,一口气灌下三大杯水,才喘息着回到客厅。就在她无力地重又跌坐进沙发时,她扬起的左手碰到沙发边矮桌上的一个东西,那东西摇晃了几下,“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凌波迟钝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投向地上。掉下去的是一个相框,相框表面的玻璃已经摔成许多亮晶晶的小块,一张廖威的照片与相框分离开,静静地躺在玻璃碎片中,脸上依旧带着她所熟悉的那种成熟男人自信的微笑。
凌波弯下腰,捡起那张照片举到自己眼前,失神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照片上笑吟吟的廖威。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她特别欣赏廖威那精明中带点慵懒的笑,每次廖威这么对着她笑的时候,她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令她难以抵挡的魅力。可是,在这个时候,廖威脸上的笑在她眼中变得那么阴险,那么虚伪,似乎还透着一点对她的嘲弄。
那股被人抛弃的怒火,重新在凌波心头燃起。她咬牙切齿地一下一下将廖威的照片撕得粉碎,然后神经质地大笑,看着自己手中照片的碎屑打着旋飘落到玻璃碎片中。接着,她猛地停止大笑,趴倒在沙发扶手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累了的凌波,就那么趴在沙发上,抽噎着沉睡过去。窗外,夜晚的各种噪音逐渐隐退,只有偶尔被夜风送来的一两声虫鸣。凌波身子抽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朦胧地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二点了,她苦笑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发出一声重重的喘息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挪动了一下僵直的双腿。
“喀啦”一声轻响,凌波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抬起脚,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清理掉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她拖着酸痛的身子,到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使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才回到客厅,将地上的碎玻璃和纸屑打扫干净。
干完这些事情,凌波闭着眼睛站在客厅里,想起家里还有很多属于廖威的东西。于是,她又开始一间间房间找着,将与廖威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一只大纸箱里,准备明天一早把它们和她冷却的爱一起丢进垃圾箱。觉得有点累了的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落在凌乱地塞在纸箱里的那堆东西上,泪水又一次湿润了她的眼眶。
凌波无声地流着泪,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地盯着那只摆在地上的纸箱。纸箱里那些东西,仿佛代表着她这两年来全部的爱,一想到它就这样被廖威那个负心的男人给无情地践踏,她的心就一阵揪痛,那种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段感情给她带来的痛苦——什么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那都是小说上骗人的话——她只能去慢慢习惯这种痛苦,也许直到她习惯它的那一天,她才会真正坚强起来。
突然,一种声音使凌波停止了哭泣,她听到——不,正确地说,是她感到那种声音来自她的身后。那声音很轻,而且也只响了那么一下,可在这静谧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刺耳。她判断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但是,她却能肯定,那种声音是她所熟悉的。她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后的书房门里,透出一束青白色的光,她一时无法断定那是什么光,然而,她知道那绝不是月光。
一种不祥的感觉,悄悄占据了凌波的心房,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到嘴唇干得像是要粘住舌尖一般。她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大气也不敢出地向书房走去。越走近书房门,她就越觉得恐惧如同一座正朝她压过来的山一样,逼得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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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6)
别这样做,不要再往里边走了。
凌波,你不知道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凌波心中一个声音尖叫了起来。她犹豫地看着抬起的右脚,不知道是该迈出去,还是该缩回来。她想了想,取了个折中的方法,将右脚落在了比较中间的位置。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依然发着青白色光束的书房门,做了个深呼吸,感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她试图思考,试图想起,刚才的那一声轻响和面前的青白色光束究竟是什么。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一个词在她舌尖上跳,可每当她刚要抓住时,它就溜走了。她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又向前迈出一步。
不!别这样,凌波。
请不要再前进了。
心中的那个声音不再尖叫,它在呻吟着。凌波不想再理会那个声音,她明显地感到,如果不弄清楚那种声音和青白色的光束是什么,她会被憋疯的。她很坚决但是缓慢地向前又走了几步,她几乎都可以看到青白色光束发出的源头了。忽然,她想起来了,那种声音和青白色的光束是电脑发出来的。
可是,在凌波想起来的同时,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感觉到背上传来一阵战栗,似乎有无数条毛毛虫,顺着她的脊背爬了上来。一时间,她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她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四肢逐渐变得冰凉。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中午出门时关得好好的电脑自己开机了,那种引起凌波注意的声音,就是电脑开机时发出的电流声,而那青白色的光束是从亮着的电脑屏幕上照射出来的。黑暗的书房里,整个笼罩上了一层蓝幽幽的颜色,家具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在电脑屏幕的闪动下,仿佛一只只怪兽,作势欲扑。
凌波呆怔在书房门口,耳边响起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杂乱的心跳声,她心中的恐惧在逐步升级。这时,她心中的那个声音早已不知被恐惧驱赶到了哪个角落里,她倒希望它现在能出来聒噪几句,哪怕是一声轻轻的叹息也好。她的思绪在脑子飞速地旋转,紧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感到有些酸涩。
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
一定是你中午出门时忘了关电脑了。
凌波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但她只不过牵动了一下嘴角,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戴着一个橡胶面具一样。因为长期跟电脑打交道的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中午出门时即使忘了关电脑,屏幕也不可能亮这么久,更何况她刚才进书房清理廖威留下的东西时,还下意识地看过电脑一眼,它当时是关着的,她当然可以肯定。
又是一浪恐惧,晴天霹雳一样袭击了凌波——电脑屏幕跳动了一下,开始在她面前发生着变化。本来空白一片的电脑屏幕的上沿,缓缓地出现一些东西,由于电脑屏幕太亮,凌波暂时还辨别不出那是什么。那东西还在蠕动,并且顺着电脑屏幕很慢地流着,当它像冬天屋檐上挂着的冰棱一般,垂挂在电脑屏幕上沿时,她终于能看清楚,那一条条黏糊糊向下流的液体是深红色的。
血?!
一个字骤然蹦出了凌波的脑海,她的鼻腔中仿佛一下子被一种浓烈的腥味充满了,那种腥味就像她平时在生锈的铁器上闻到的味道一样。一股可怖的狂风从她头脑中扫过,她觉得一团黑雾在瞬间笼罩了她,她感到那黑色的雾越来越疯狂地在她脑子里旋转,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腹部一阵抽搐,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刺痛了她。
那深红色黏稠的血液还在缓慢地往下流,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束映照在凌波脸上,白一道、红一道,将她闪动着冷汗、扭曲的脸粉饰得更加可怕。她的眼球因惊恐而极力地鼓凸着,仿佛要从她眼窝里滚出来。她本能地张大嘴,用力地吸着气,每吸一次,她裸露在外的脖根处就深深地陷进去,形成一个小小的肉窝。
整个电脑屏幕都被血浸成了深红色,凌波在不知不觉中发出了一声呻吟,她僵直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从完全被一种迷乱的恐惧攥取着她的利爪中挣脱出来。她本能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浑身的肌肉和皮肤,都被自体内发出的寒气刺得隐隐作痛。就在此时,她心中的那个声音突然跳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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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7)
跑!
凌波,你必须得离开这儿。
这一次,凌波不再怀疑那个声音的建议,她一扭身,顾不上“咯吱”作响的脖子传来的一阵剧痛,脚步飘忽地冲出了书房,慌不择路地蹿到客厅门前,猛地拉开门,一头撞进了门外黑暗的走廊上。那突如其来的黑暗震得她呆住了,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她的对面、楼上和楼下都没有住人,而她与其他的邻居从来都没打过交道。她就那么愣在那儿,不知该朝哪边跑。
惊慌失措的凌波,一眼看到了楼道墙上一个闪亮的小红点,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步冲过去,伸手向那个小红点摸去,楼道里的路灯一下子亮起来,黑暗被温暖的橘黄色驱散。虽然楼道的路灯很昏暗,但毕竟人在光亮的环境里比身处在黑暗中更有勇气,凌波也不例外。就在灯亮起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决定了逃跑的路线——她毫不犹豫地一步三级地向楼下跑去。
可是,凌波才刚刚跑到楼梯转弯处,一阵更猛烈的恐惧击得她一个趔趄,刹住了奔跑的脚步。她变得异常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种声音,一种轻轻地在空旷的楼道中回响的脚步声。更重要的是,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种令她恐惧得晕眩的音乐声,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是“蝶儿,蝶儿满天飞”!
凌波,快!你得向上跑。
心中的那个声音坚定而清晰地在凌波耳边大叫。凌波猛然回过神来,在原地踉跄着转过身,想也不想地又掉头向楼上跑去。脚下的楼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她感到自己的双腿酸软得都快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了,只好用双手抓住楼梯扶手,艰难地拖着身子,机械般地一步步向上爬。
一直跟着凌波的那个脚步声,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它每响一声,凌波的心脏就会抽一下。最要命的是,那音乐声像一条滑腻的毒蛇一般,扭动着它丑陋的身体,始终紧紧缠住她,慢慢地借助恐惧的力量,一点一点消耗着她的体力。楼道里所有的灯都是黑的——包括她刚才掀亮的那盏灯——没有窗户,像一个黑洞洞的矿井。
凌波踩着一级楼梯滑了一下,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右脚脖子滚了上来,她鼻子里发出一声痛哼,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还好,脚脖子并不像她想象中伤得那么重,她转了转右脚,抬头向上看去。一道微弱的月光就在离她头顶不远处,放射出一股幽蓝。那道光亮,再次给她羸弱的身躯增加了一点力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厉的气流声——又开始一步一步向上爬。
当凌波感觉到自己的脚终于踏在了平地上时,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充满了她的胸腔。她用手攀住楼顶天台的门框,费力地将身体拉出了黑暗。就在她置身在朦胧的月光下的那一刻,她动作迅速地转过身,关上了天台门,右手哆嗦着去摸门闩。
“好了,我得救……”
一道白光,闪电一样在凌波脑子里划过,这道白光是如此恐怖,好像有人猛地挤压着她的胃,最后一个“了”字在她嘴边僵住了。她伸出去摸门闩的右手什么也没摸到,门闩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坏了。绝望潮水般淹没了她的意识,她急促地喘息着,惊恐地离开天台门,一步步后退。
那鬼魅般的音乐声,穿透虚掩着的天台门,再次将凌波包围起来。楼底下街道两边闪烁着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跳跃着,把黑暗分割成细小、飞舞的碎片。凌波仿佛看到无数只黑蝴蝶,铺天盖地向她飞来,围绕着她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双脚继续向后退。
被邪恶的恐惧控制住的凌波,圆瞪着失神的双眼,敷满细密汗珠的脸比月光还要白。她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这似乎预示着,理智已经完全离开了她的大脑。她的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左脚跟已经踩在了屋顶的边沿上,可她的右脚却没有丝毫停滞地向后跨出了一大步。她的身体迅速倾斜,平伸的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


绝命情殇(8)
正当凌波的身体撞破黑暗,在空中快速下坠时,意识突然回到她的脑海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出她闭塞的喉咙。她双眼中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眼睁睁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离她越来越远。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在她生命的最后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身体碰撞到坚硬的水泥地面,骨骼碎裂时所发出的那声清脆的“喀嚓”声。
次日清晨,凌波跳楼自杀的消息,就像风中的蒲公英种子一样,传遍了宏图公司上上下下。有人惋惜,有人感叹,有人无所谓,只有小白为她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下午,一条有关凌波的绯闻,如同瘟疫一般在宏图公司迅速蔓延,许久以后,人们还不时把它拿出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这条绯闻是从保安小许那儿传播开的,说凌波是由于被廖威甩了,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凌波死后不久,廖威也迫于舆论的压力,主动递了辞职报告,离开了宏图公司。
04
甄珍在晨光初起的微曦中被飞机上的广播吵醒,她转过头看向舷窗外,穿过薄如蝉翼的云彩,她看到了小得如同一堆散乱的积木般的北山市。李总边系安全带边对她说:“甄珍啊,下了飞机你就直接回家,休息半天。下午再到公司,将这次洽谈的材料整理一下。”
“李总,其实我用不着休息的,我回家放了行李就去公司。”甄珍转回头。
“唉,我叫你休息你就休息,如果把你给累坏了,我怎么跟小飞交代啊?”
“这……”甄珍妥协了,“好吧。”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北山机场,甄珍辞别李总,叫了辆的士,径直回到家。她刚跨进家门,包里的手机就不停地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是梁飞——她按下了接听键:“喂?”
“喂?阿珍,回来了吗?”
“刚进家门,李总放了我半天假。”
“哦,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中午到你家去,晚上的生日宴会我已经安排好了,要请哪些人你自己定。”
“知道了,谢谢你,小飞……”
“傻丫头,还跟我客气什么啊。”甄珍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没有答话。梁飞那边传来电话铃声,他急急地说,“阿珍,有电话进来了,中午我去你那儿咱们再聊。”
“嗯。哎——等等,你还忘了什么?”甄珍撒娇地问。
电话里响起“啵”的一声轻响:“吻别嘛,我怎么会忘呢?再见!”
“再见!”甄珍开心地一笑,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甄珍手脚麻利地清理好行李。然后,将空了几天、落满灰尘的家里里外外打扫、收拾了一遍。直到整个房子重新变得一尘不染,她才满意地沏了杯茶,打开音响,在舒缓的轻音乐声中靠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甄珍睁开双眼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十二点——她站起身,走到大门前,伸手拉开了门。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摇曳着呈现在她面前,她的双眼渐渐瞪大,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张,形成了一个粉红色的“O”字。红玫瑰向她凑近了点,花丛中露出梁飞灿烂的笑脸:“亲爱的,生日快乐!送给你的,喜欢吗?”
“啊——好漂亮的花,谢谢你,小飞。”甄珍接过花,激动地用左臂钩住了梁飞的脖子,在梁飞脸上印下响亮的一吻。
梁飞轻轻揽着甄珍的腰,反身关上门:“哟,房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上午没休息吗?”
“打扫房子又不需要多少时间,再说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甄珍将脸埋在花束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花好香啊,我去把它插起来。”
梁飞在沙发上坐下,充满爱怜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甄珍的身影。中午,他们俩一起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吃过饭,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又手挽手离开了甄珍家,坐着梁飞的车一路说笑着到了金利大厦。梁飞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和甄珍一块上了电梯,梁飞在三楼下了电梯,甄珍继续上到了顶楼。


绝命情殇(9)
一走进办公区,甄珍就觉得奇怪,怎么办公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上班时间,也许大家都有什么事出去了吧?她带着满腹狐疑,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门一打开,她就被惊呆了,办公桌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礼物。突然,一阵欢快的笑声从她身后飘过来,同事们都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齐出现在她面前:“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甄珍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一迭声地说着感谢的话。
营销部的小陈双手扶着甄珍的肩膀,将她推到办公桌前:“来,我们的寿星,拆礼物吧。”
甄珍感到一种幸福的晕眩慢慢充斥着她的身体。她在办公桌前坐下,一件一件地拆着包装精美的礼物,那些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大多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当礼物拆到一半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李总探进来半个身子:“哎哎哎,上班了,大伙都工作去吧。甄珍,生日快乐!”
“李总,谢谢您!”同事们一哄而散。甄珍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总。
等到同事们都走光了,李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这是我太太特意为你挑选的礼物,打开来看看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总,我……”这下,甄珍更加手足无措了。
“嗨!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收下。”李总把礼物塞进甄珍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甄珍一直看着李总的背影,直到办公室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喀哒”声,她才如从梦中惊醒了似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礼物。当礼盒打开,一条白金手链亮闪闪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幸福和茫然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她抿紧了嘴唇,摇摇头,将手链放进口袋里,转身坐回办公桌前,继续拆那些没拆完的礼物。
很快,礼物都拆完了,只剩下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贺卡。甄珍随意从中间抽出一张。那是一张过了塑的硬纸卡片,她把它拿起来的时候,它是正面朝下的。她右手的中指尖触到了卡片的正面,摸到一些小小的突起部分。她想翻过卡片,但是,她的手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又突然停了下来。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长这么大,每次有了这种感觉时,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吧?
甄珍不敢肯定地想着,目光聚焦到那张卡片上,卡片雪白的背面在穿过玻璃窗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她看着拿卡片的那只手,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可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却在不断催促着她,她不自觉地用上牙齿咬住了下唇,动作极其缓慢地翻过了那张卡片。
四周静悄悄的,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流动的微风。卡片闪过一道晃眼的光线,终于完全翻了过来。甄珍整个人颤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眼睛里刹那间爬满了惊恐。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开始颤抖起来,胃一下一下地抽紧,一股寒流在她体内肆无忌惮地游窜着。
那张卡片的正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蝴蝶。甄珍一眼就判断出来,那是一只真正的黑蝴蝶,也就是说,那是一只黑蝴蝶的标本。它安静地贴在白色的卡片上,翅膀上的毛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一对宝石般的大眼睛,幽幽地泛着绿色。塑料膜像一层人造的新皮肤,紧紧地包裹着它僵硬的身体,塑料膜的表面,突出着它清晰的轮廓。在黑蝴蝶的正下方,用鲜红色的笔书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体怪异、扭曲的大字,也许是光的反射作用,那四个字在甄珍的眼中缓缓地蠕动着,像是即将滴落的鲜血。
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黑蝴蝶?
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过后,小腹传上来一种坠胀的疼痛。这疼痛刺激得甄珍猛然清醒过来,她意识到屏住的呼吸几乎让她窒息,她贪婪地张开嘴吸进一口新鲜空气,本能地将依旧捏在手中的卡片扔在了办公桌上。恢复的理智使她口干舌燥,太阳穴、嗓子眼和眼球一起感觉到自己加快的、没有节律的心跳。


绝命情殇(10)
那张贴着黑蝴蝶尸体的卡片,一动不动地躺在办公桌上,正面朝上。甄珍用理智使劲地压制着想看向那只黑蝴蝶的冲动,但她却无法抵制那种邪恶的诱惑,空气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有力的手,牵扯着她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黑蝴蝶。她觉得,那黑蝴蝶似乎骤然间被赋予了生命,它鼓凸着的双眼里,射出两道恶毒的目光,像X射线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灼热地射进她的内心深处。
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在不断降低,甄珍感到自己小腿的肌肉在寒冷中痉挛起来,恐惧如同一把子弹已经上膛的手枪,只等意识崩溃的那一刻,扣动扳机,将惊叫从她的喉咙深处激射出去。黑蝴蝶似乎在塑料膜下轻轻动了一下,甄珍的眼睛瞪大到了极限,她变得敏锐的听觉,能清楚地听到冷汗钻出毛孔的“吱吱”声,一声尖叫在舌根处蓄势待发。
办公室门“喀哒”一声轻响,营销部的小陈推门走了进来:“甄珍,哎——你发什么呆啊?”
甄珍打了个哆嗦,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过了一两秒钟才吐了出来,那一声惊叫,被她硬生生压回了胸腔里:“没、没什么。”
“咦?你在看这张卡片啊?”小陈并没在意甄珍不寻常的神情,靠在办公桌上拿起了那张贴着黑蝴蝶的卡片,“这是我昨天给你买礼物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它很特别,就买下了。喜欢吗?”
甄珍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努力使自己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啊——是挺别致的,我很喜欢,谢谢!”
“哟,瞧你,还跟我客气上了。喜欢就好。”小陈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张卡片,“甄珍啊,今晚安排了什么节目啊?”
甄珍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缓了下来:“下班后大家一起到公司旁边的海鲜酒楼吃个饭,晚上去卡拉OK唱歌,怎么样?”
“好啊,好久没唱歌了,嗓子都憋出毛病了。那……下班后我来找你。”小陈放下卡片,在甄珍肩头轻拍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甄珍笔直地坐在办公桌前,等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才“呼”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拿了张废纸,忍住心中悸动的恐惧,将那张卡片包起来,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仿佛一摊泥一般,瘫软在椅子里,双肘支撑在办公桌上,十根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呼吸沉重而短促。
05
快到下班时间了,甄珍的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繁重的工作使她逐渐淡忘了中午那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她把整理好的文件送到李总办公室,转身出来时,正好碰上了小陈,小陈用手梳理了一下长发:“哎,甄珍,我正要去你办公室找你呢。”
“走吧,我回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我男朋友会来帮我拿那些礼物。”甄珍亲热地搭着小陈的肩膀,两人一起向她办公室走去,突然,甄珍抬手一拍脑门,“哎呀,我还忘了告诉大家在哪儿吃饭呢。”
“没关系,我都告诉他们了,有的人已经先去了。”
“真是的,你瞧我这记性,多亏有你。”甄珍感激地说。
小陈拿起甄珍办公桌上一只绒毛玩具抱在胸前,脸上露出坏笑:“是啊,是啊,你脑子里净记着你那个‘小飞’了,哪还能记住别的呀?”
“啊?好啊,你又调侃我,看我不打你。”甄珍抓起包,轻轻地向小陈甩过去。
小陈举起绒毛玩具挡在了面前:“本来就是嘛,人家只是说出了你心里想的啊。怎么?想‘灭口’啊?”
“对,真想拿块胶布把你这张嘴给贴起来。”甄珍笑着,一把掐住了小陈的腰,十指不停地胳肢起来。
小陈痒得使劲地扭动着身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哎呀,好了,好了,甄珍,别……别……痒死了。”
这时,办公室门开了,小陈一下子撞在走进来的梁飞身上。梁飞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陈,紧接着又红着脸松开了手:“呃——你们……这是……”
“小飞,我们在等你呢。”甄珍迎上前,挽住了梁飞的胳膊。


绝命情殇(11)
小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好了,甄珍,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甄珍背起包,他们三人每人抱起一些礼物,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可能由于甄珍手里拿太多东西了,关门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力道,门“嘭”的一声碰上了,门边的垃圾桶受到震动,里边包着贺卡的那个纸团颤了一下,慢慢地弹开一个角,露出黑蝴蝶那对发亮的眼睛,在黄昏的微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开生日宴会的包房里,不断飞出人们的祝福声和欢笑声。甄珍坐在梁飞身边,端着一杯红酒,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开心的笑容。她不时用眼斜睨一下梁飞,幸福的感觉催化着酒精在她体内散发,将她的脸颊渲染得红扑扑的。
宴会结束之后,大家一块笑闹着,来到甄珍家附近一个卡拉OK厅。甄珍倚在梁飞身上,头有些晕晕的,身体也像是悬在云端上一般飘忽。我究竟是酒喝多了还是被这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呢?甄珍想着,耳边响起优美的旋律,小陈投入演唱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上天赐予她的这一切,心中袅袅升起一种无限的满足感。
大概十点来钟时,梁飞腰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走出包厢,接了几分钟电话后回到包厢里:“阿珍,我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要我去一下。”
“什么事?急吗?”甄珍有点不太情愿放梁飞走。
梁飞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不就是叫我去埋单呗。”
“真没办法,你去吧。”甄珍眼里满是依依不舍。
梁飞无奈地笑笑:“对不起,阿珍。我可能要搞得比较晚,不能过来接你了,你们早点散吧,太晚了路上危险。”
“没事,小飞,你不用担心,这儿离我家还不到两条街远呢。”
梁飞还是有些不放心:“尽量早点回去吧,我那边事办完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不知怎么的,看着梁飞跟大家打了招呼,转身走出包厢门,甄珍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在心中叹息一声,暗笑自己最近太神经质了。紧接着,她又自我安慰般地想,也许每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曾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吧?
开心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快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夜十二点多。大家都疯累了,甄珍也感到十分的困倦,于是,十几个人一起出了卡拉OK厅,各自回家。本来,有个男同事提出要送她一程,她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夏夜的微风是清凉的,它轻柔地吹拂在甄珍脸上、身上,令她感觉到无比的惬意。她抬头看向天空,深蓝色的天幕犹如一块厚厚的天鹅绒,椭圆形的月亮和几颗闪亮的星星在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着。她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溜达。她忽然觉得,自己太不会享受生活了,居然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一次次与如此美丽的夜色擦肩而过。
甄珍脚步轻快地走着,也许是酒劲还没过去,她觉得头还有点晕乎乎的,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这曼妙的夜色。已经走过一条街了,再有百来米的距离就到家了。她伸长脖子朝前边看去,这时,恰好月亮躲进了一大堆灰乎乎的云层中,剩下的那段路变得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
奇怪,这条路怎么会没有路灯呢?
甄珍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回忆着这条路以前是不是有路灯。可她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她下意识地绷紧身子,加快了脚步。猛然之间,她在自己的高跟鞋有节奏的磕击声之外,似乎听到了一个轻微而不协调的脚步声。她本能地屏住呼吸,放轻了落脚的力度。没错,确实有另外一个脚步声,而且,那个脚步声是从她身后传过来的。
甄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她大口地喘着气,呼吸越来越粗重,胸腔里像是有人在胡乱地敲着鼓,黑夜的静谧也仿佛被这鼓声给敲碎了一般。就在她停止前进的同时,她身后的那个脚步声也消失了,她已经可以肯定,那脚步声是冲着她来的。一瞬间,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甩开胳膊狂奔起来,凌乱的磕碰声在黑暗中发出巨大的回响。


绝命情殇(12)
绑架!勒索!
抢劫!杀人!
色魔!分尸!
……
甄珍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脑子里出现各种奇怪的词语和恐怖的画面。她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可怕的脚步声依然紧跟着她,缠绕着她,搅扰着她的听觉神经,继而,恐惧像冰冷的水一样流进她心里,浸进她周身每一个细胞。她猛地后悔起来,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听梁飞的话,如果聚会早点散了,她也许就不用一个人走这段漆黑的路了。
混乱的思绪不断地在甄珍脑海里交替掠过,她看不清脚下的路,一直那么跌跌撞撞地跑着,感到体力越来越不济了,胸口憋闷得开始隐隐作痛。眼看着离自家的那栋楼房只有几步之遥了,她从心底深处涌起一阵狂喜。可偏偏在这时,她的右脚忽然踩在一块小石子上,一股钻心的剧痛骤然袭来,她身子一歪,一声痛呼只来得及在口腔里打了个转,整个人就一下子跌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惊慌失措的甄珍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咬着牙撑起了身体,刚迈出一步,一阵足以令她心胆俱裂的惊恐迎面扑来,将她震呆在原地。她感到自己的双肩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只呆了几秒钟,便想也没想,憋足了劲,把手里提着的背包向那双手的主人甩了过去。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甄珍会突然向他发起进攻,暗影里传来一声闷哼,抓住甄珍的一只手松开了,接着,响起一个甄珍熟悉的嗓音:“阿珍,你这是干吗啊?好疼啊。”
“小飞?”甄珍后退了一步,借着黑夜的微光看向面前那个黑影,果真,那个黑影就是她男朋友梁飞,“怎么是你?受伤了吗?我看看。”
梁飞发出重重的喘息声:“没事,只打到了肩膀,现在不怎么疼了。你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叫你也没反应。”
“小飞,我……”甄珍到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鼻子酸酸地扑进梁飞怀里,“我……好怕,刚才……刚才有人一直跟着我。”
梁飞搂紧了甄珍,眉头紧蹙,目光犀利地射向甄珍身后的黑暗:“有人跟着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泪流满面的甄珍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梁飞轻抚着甄珍颤动的脊背:“好了,好了,那个人肯定已经走了,现在没事了。脚还疼吗?要不,我背你上楼?”
“不用,我……自己能走。”甄珍依偎着梁飞慢慢走进楼道里,泪水还在一个劲地流,“对了,小飞,你怎么……?”
“我那边的事一办完就赶去你们那边,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散了。我打你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
有梁飞陪伴在身边,甄珍感到安全多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呀,没电了。”
“你呀,老是忘记给手机充足电。”梁飞嗔怪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甄珍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甄珍一仰头躲开梁飞的手指:“后来你就上我家来找我了?”
“是啊,我又打了小陈的电话,她说你应该到家了,可打你家的电话又没人接,我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这不,刚下车,就看到你从黑暗里惊慌地冲出来,摔倒在地。”
“对不起啊,小飞,把你打疼了。”甄珍心疼地摸着梁飞肩膀。
梁飞宽容地笑笑:“没事,不疼了。哦,到了,把门钥匙给我。”
06
进到甄珍家里,梁飞扶着甄珍在沙发上坐下,帮她脱下右脚的鞋子,把她的脚托在手里,检查了一下她扭到的脚腕。看了一会儿,梁飞站起身:“还好,没肿,疼不疼?”
“不疼了,可能没扭到筋吧。”甄珍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人也平静了很多,“小飞,你坐吧,我去给你沏茶。”
梁飞抓住了要往厨房走的甄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把脏衣服换了。”
甄珍经梁飞这一提醒,才注意看自己身上,刚才在楼下那一跤跌得衣服、裤子上沾满了泥,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赶忙一头钻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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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3)
甄珍打开卧室里的灯,拉上窗帘,将脏衣服脱下,随手扔在地板上,换上一套家居服。她在大衣柜的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拿了张纸巾仔细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这才满意地准备出去。就在她转身时,目光落在了飘飞的窗帘上,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意识的手迅速抓住了它。她犹豫了一下,关上卧室的灯,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身子紧紧贴着窗旁的墙壁,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眯起眼睛朝楼下看去。
窗外静悄悄的,黑漆漆的道路被夜晚清冷的微光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梁飞的车停在楼道口,只能看清一个深灰色的轮廓。甄珍的目光定定地盯在自己刚才走过的那条路上,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藏在窗帘后,十几秒钟过去了,那条路还是那样死寂无声。她呼出一口气,拉开了窗帘。
月亮终于费力地从那块庞大的云层中冲了出来,它柔和的、略带一点蓝色的光芒,将黑暗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薄纱中。甄珍拉窗帘的手一颤,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自己是该继续站在窗前的月光下,还是该退进卧室的黑暗中,但她最终还是站在那儿,没有挪动半步,一种麻痹的感觉通过她的神经末梢传遍她的全身。
在梁飞那辆车旁,一棵树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月光穿过树叶的空隙跳跃着落在那个人身上,将他的身体装点得怪异而可怕。甄珍敢断定,那个人是抬着头的,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那两道发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股寒气。
是他。
刚才跟着我的一定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甄珍十分确定地认为,树下那个黑影就是刚才在她回家的路上,跟着她的那阵脚步声的主人。恐惧的感觉像一阵阵烟一样,在她体内涌起又落下。她就如同着了魔似的,僵直地站在窗口,与黑影对峙着。她太阳穴上的血管,随着没有规律的心跳突突地跳着,双手冰凉,嘴里干渴粗糙得仿佛含了满口的沙子。
一阵风吹过,树枝剧烈地摇动起来。那个黑影似乎动了动,他仰起的脸整个暴露在月光里。甄珍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忘了吐出来,那股气流就那么堵在她胸口,憋得她两只充血的眼珠可怕地突出在眼眶外,脸和嘴唇霎时变得与月光一样苍白。她努力抑制着身体里的恐惧,不让它在短时间内嬗变为疯狂。
不会的。
不会的。
这绝不可能。
难道……难道凌波所说的都是真的?
由于隔得太远,甄珍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她可以真切地看到,那个人的皮肤是一种奇怪的白色,半透明的、雪白的皮肤下,似乎还隐隐透着一层淡淡的灰蓝色。最令她震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个人左脸上那块丑陋的伤疤,在月光下,那块疤泛着鲜亮的红光。
在那个人恶毒目光的注视下——当然,这并不是甄珍看到的——甄珍再也无法控制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恐惧,她终于开始尽情地尖叫起来。恐惧拖着她的意识,从她的喉咙里释放出来,她的身体就好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迅捷地软瘫下去,顺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
卧室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梁飞在客厅投射的光束中冲了进来,一把抱起了甄珍:“阿珍!阿珍?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甄珍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歇斯底里的哭泣,她将头深深埋进梁飞怀里,汹涌而出的眼泪很快浸湿了梁飞的衣襟。面对她的痛哭,梁飞只能无能为力地把她抱得更紧,焦急地等待着她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哭声慢慢地变成了抽噎,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梁飞轻柔地托起她惨白的脸:“阿珍,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窗户……窗外有……人……人……在……看我。”甄珍惊吓得说话都不成句了,说完这句话,她又把脸埋进了梁飞怀中。
梁飞一时没有理解甄珍的意思,大惊失色地说:“阿珍,你……这可是六楼啊,怎么会有人在窗外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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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4)
“不是……窗外,是……楼下,你……你的……车……边上,那……棵……树。”梁飞怀里传出甄珍闷闷的、不连贯的声音。
梁飞佝偻着身子站起来,从窗户里伸出头去,看向楼下的那棵树。夜风摇撼着树冠,那棵树下除了偶尔飘落的树叶以外,什么有生命的物体都没看到:“阿珍,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的,绝对……没错。”甄珍猛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梁飞的眼睛。
梁飞把甄珍轻轻揽进怀里,扶她站起身,慢慢向明亮的客厅走去:“好,我相信你。不过,那可能只是个过路人吧。”
“不是,他……他一直……抬头……看我。”甄珍尖叫着,发疯般地摇晃着梁飞的胳膊。
梁飞担忧地看着甄珍,双手紧握住她那双冰冷的、颤抖不止的手:“好了,就算他看着你,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没事了。”
甄珍点点头,嘴唇嚅动着,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终于什么也没说,软绵绵地将头靠在了梁飞肩头。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甄珍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了。梁飞的眉头始终紧拧在一起,不时拿眼瞟一下身旁的甄珍,疑惑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他心头爬过一样,搔得他心痒难耐,可他明白,甄珍心里就算有什么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一个人是绝不会被窗外停留的人影吓成这样的。
她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瞒着我吗?
……
梁飞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歪过头看向甄珍。此刻,甄珍已经睡着了,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两条弯弯的眉毛皱成了一字形,嘴唇紧抿着,脸苍白得像纸一样。梁飞轻手轻脚地把甄珍平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想到卧室拿条毯子给她盖上。可他还没走出两步,甄珍就跟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可怜兮兮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小飞,你上哪儿去?”
“阿珍,你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想去给你拿条毯子。”梁飞无奈,重又在沙发上坐下,安慰着惊吓过度的甄珍。
甄珍用两汪乌黑的眸子在梁飞脸上扫视着,突然,她就像是藤缠树一般,抱住了梁飞,疯狂的吻雨点般落在梁飞脸上、唇上。梁飞愣怔在那儿,身体绷得紧紧的,脑海里一阵迷乱。他梦幻般缓慢地张开了双臂,搂住甄珍被激情烧灼得发抖的身体,一股热流冲得他昏昏沉沉的,他被甄珍的泪水濡湿的双唇,迎合上了甄珍的热吻。
时间仿佛凝固了,月亮带领着星星们,悄悄地隐没在发亮的云层后,风儿也打着旋从梁飞和甄珍身边溜走,生怕吹灭了这对年轻人满腔火热的激情。
爱情,在这一刻蹿出了焚身的烈焰……
07
甄珍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缕金色的晨曦刺得她别过头去。梁飞熟睡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她脸上很自然地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她忘了是哪部电视剧里说过,男人不管他的事业有多强大,在睡梦中他们都会变成孩子。她觉得对于这句话,她当时没有任何感触,也记得不是十分准确,但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个中的内涵,因为此刻,在她眼中的梁飞,就睡得像个孩子一样。他右手枕在头下,微皱着眉头,红润的嘴唇还不时动一动,作出吮吸状。
甄珍迷醉地欣赏着梁飞的睡姿,不由得笑出了声来。梁飞重重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当看清甄珍的脸时,他会心地一笑,伸展右臂,搂住了她的腰:“阿珍,睡得好吗?”
“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彻底地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甄珍羞怯地将脸贴在了梁飞温热的胸膛上。
梁飞放宽了心:“睡好了就好,我生怕你晚上会做噩梦。”
“噩……梦?”梁飞这句话骤然勾起了甄珍昨晚惊魂的记忆,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想起了凌波。
……


绝命情殇(15)
当梁飞起床去洗手间洗漱时,甄珍飞快地翻身坐起,从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里摸出电话本,翻出写着凌波电话号码的那一页,有些不安地拿起电话听筒,按下十一个数字。漫长而无法忍受的等待过后,电话里发出“喀哒”一声轻响,紧接着传来那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甄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右手上加了点力量,把电话听筒更紧地按在耳朵上,声音在几秒钟的沉寂之后,又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她咽了口唾沫,慢慢挂断了电话,又拿起电话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照着按下了号码,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一种不祥的感觉冰冷地爬上了她的心头,连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那束火热的阳光,也驱不散那股阴寒。她再次拿起了电话本,找到凌波家里的电话号码,边拨号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次能听到凌波那睡意蒙眬的声音。然而,电话里那冷冰冰的声音,将她的希望击得粉碎。她失神地挂上电话,呆呆地歪坐在床上,心中翻腾着一股慌乱的酸涩。
梁飞洗漱完,从洗手间走出来:“阿珍,快去洗吧,要上班了,我去弄点吃的。”
“嗯。”甄珍茫然地回答着梁飞,动作僵硬地下了床,刚站起来,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重又跌回床上。
凌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世界上真有……
梁飞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了进来,看到甄珍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慌忙将牛奶杯放到床头柜上,焦急地伸手探了探甄珍的额头:“阿珍,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小飞,我突然觉得有点头疼。”甄珍撒了个谎。
“头疼?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不要我陪你上医院看看?”
甄珍躲开梁飞关切的目光:“啊——不用了,我想可能是昨晚喝多了点,再加上又吹了风的原因。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真的不用上医院?”梁飞还是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想请半天假。”
“好吧,我待会儿给姑父打个电话。你确定半天就够了吗?”
“够了,又不是什么大病。”面对梁飞发自内心的关爱,甄珍心里感觉有些惭愧。
梁飞拉过毯子给甄珍盖好:“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不不不……呃……你工作挺忙的,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甄珍轻推了梁飞一把,“你上班去吧。”
“那……你如果觉得很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撑着。”梁飞看看表,随手拿起床边的外衣,“记得把牛奶喝了。”
甄珍露出一个让梁飞放心的笑容,点了点头。她一直目送着梁飞走出卧室,当听到客厅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时,她一改刚才病恹恹的样子,敏捷地从床上蹦起来,躲在窗帘后,看着梁飞急急忙忙地走出楼道门,上了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返身走进洗手间,三下五除二洗漱完,飞快地喝完牛奶、换好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下楼之后,甄珍正好看到门口有一辆空的士,她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去宏图公司。”
一路上,甄珍根本无心欣赏车窗外的景色,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凌波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载着甄珍的车子,艰难地在车流中慢慢前行,好不容易,车子“吱”的一声停在了宏图公司门口。她将早就攥在手心里的钱扔给司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宏图公司的大门。
电梯很挤,而且在每层都会停一下。甄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顾人们诧异的目光,自顾自不住地看表,皱着眉头轻轻跺着脚。电梯终于喘息着爬到了凌波工作的那层楼,她还没等电梯门全打开,就一侧身滑了出去,直冲站在总台那儿的那个女孩奔过去:“小姐,请问,凌波来上班了吗?”
“凌波?”那个女孩脸色大变,“您是……”


绝命情殇(16)
甄珍只顾着着急,并没有注意那个女孩脸色的变化:“我是她大学同学,她来了吗?”
“您……还不知道啊?凌小姐,她……她已经……去世了。”那个女孩磕磕巴巴地说。
一股冷汗从甄珍腋窝里激射出来:“什么?你……说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就是在大前天晚上。”那个女孩被甄珍过激的神情吓了一跳,怯怯地回答,“是……跳楼自杀的。”
“跳楼?自杀?”甄珍冲着那个女孩大叫着,耳中“嗡”的一声,那个女孩还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在人们惊慌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地转身,迷茫、踉跄地向电梯走去。
凌小姐,她……她已经……去世了。
宏图公司前台那个女孩的声音还在甄珍耳边萦绕着,她全靠本能支撑着,拖着脚步走出宏图大厦的大门。在强烈阳光的刺激下,她麻木的脸颊恢复了知觉,感到两腮痒痒的。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举在面前、湿漉漉的手指。下雨了吗?她想,忽然,她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将手指塞到嘴里,舌尖碰到手指上的水——咸的,她这才明白,手指上的水是自己的泪水。
甄珍掏出纸巾,在没有化妆的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她始终不敢相信,前几天还跟她通过电话的凌波已经死了,此刻,她或许早已化成了一堆轻飘飘的骨灰。泪水又顺着她的脸流到了她嘴边,她觉得,也许凌波的感觉没错,这一切真的是他干的。可她马上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当年,她是亲眼看到他死去的,不可能是他。
热浪滚滚的大街上,甄珍猛地停下了脚步,一股寒意从她的心头扩散开去,她想起昨晚,昨晚的事情太诡异了——他就站在她楼下,抬头看着她的窗户——她根本就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难道她看到的是鬼魂?她又开始颤栗起来,惊恐的目光四下里搜寻着,看到一辆空的士,她伸手拦住了车,几乎是飞扑上去,拉开车门,蜷缩进车里,上下牙不可遏止地磕碰着。
的士司机等了一会儿,回过头:“小姐,去哪儿?”
“去哪儿?”甄珍无谓地重复着司机的话,发出梦幻般的声音,“随便,只要不停下来就好。”
的士司机撇了一下嘴,没再说什么,车子缓慢地开动了。甄珍还在继续颤抖着,她努力将身体缩到最小,她觉得,这样她才不会感到那么害怕。车子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北山市的街道上转着圈,她心中的思绪就像疯长的杂草似的,纠缠成一团,昨晚楼下那个人那张丑陋而可怕的脸,在她眼前无止境地晃动着,逐渐扩大,直到充斥了她整个视野。
08
不!
绝不可能是他!
他早就死了,几年前他就已经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尘土了。
巧合,凌波的死只不过是个可怕的巧合而已。
……
甄珍缩在汽车后座上,心底的呐喊在胸腔里发出巨大的回声,苍白着脸把头摇得犹如一只拨浪鼓,泪水由于离心力,被甩得四处飞溅。四十多岁的的士司机默然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不屑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一定是吃多了药丸,哼!大天亮的就嗑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的士已经开到了北山市南郊,甄珍似乎平静多了,哭得红肿的双眼,无神地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心中变得一片空灵。不远处,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隐约闪现在绿树掩映中,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北山市第一中学”。
竞红!
大学室友魏竞红的身影在甄珍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的眼中重新有了生气,伸手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哎,师傅,麻烦你停一下,我要在这儿下车。”
“哦。”的士司机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平稳地将车靠在了路边。
甄珍摸出两百元钱塞到司机手中:“谢谢你,师傅,不用找了。”
甄珍在司机不解的目光中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学校宏伟的教学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婉转的鸟叫声和着偶尔微风吹过来的孩子们齐声朗诵课文的声音。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化妆盒,就着阳光在脸上扑了些粉,使自己显得精神些,然后略微有点激动地向校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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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7)
竞红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唉!真是的,毕业后我们居然从来也没联系过。
不过,现在好了,找到她就有个商量的人了。
事情兴许就会好办多了。
……
“喂,你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甄珍的思绪,她循声看过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从校传达室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
甄珍露出一抹微笑迎了上去:“大爷,跟您打听个人,您认识一个叫魏竞红的老师吗?”
“魏竞红?”老人考虑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满是警惕,“你找她干吗?”
“哦,是这样的,我是她的大学同学,今天正好路过这儿,所以过来看看她。”
“啊——啊——她已经……”老人刀刻般的皱纹都聚集到一起,眼中的警惕变成了一种悲哀。
甄珍看到老人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刹那间明白了###分,她颤巍巍地扶住了传达室的窗框,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您……您……是说,她……她……”
“死了。”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唉!挺好的一个姑娘,被烧成了那样。”
甄珍的喉咙像突然发炎了般地痛,她喘息着:“烧……死的?”
“是啊,那是上个星期的事了。电路起火,烧死在床上。可怜啊!”老人沧桑的双眼中,闪动着浑浊的光。
甄珍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觉得一道耀眼的白光击中了她的大脑,马上又消失了,就在她感到自己逐渐滑进黑暗时,她听到那个老人仿佛从遥远的上空传来的声音:“哎呀!姑娘,姑娘,你怎……”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慢慢地恢复了。甄珍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人脸,在她头顶晃动着,她猛然坐起来,使劲揉着眼睛,一阵晕眩又将她击倒了。这时,她听到一个惊喜而空旷的声音:“好了,好了,醒过来了。姑娘,你可把我这老头子给吓坏了。”
“我……这是……”面前那张脸渐渐清晰了,甄珍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学校传达室的老大爷。
老人欣慰地笑着说:“姑娘,你刚才昏过去了。”
“哦。”甄珍歉意地看着老人,“真对不起,叫您担心了。”
“姑娘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老人递给甄珍一个杯子,“来,喝口水吧。”
甄珍感到泪水又开始无休无止地淌了出来:“谢谢您,大爷。对了,大爷,竞红她去世之前,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事情?没有啊。不过我跟她也不是很熟,要不这样吧,再过五分钟就下课了,我带你去找她男朋友董老师,你问问他好了。”
甄珍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好,大爷,太感谢您了。”
甄珍仔细地打量着董斌,他是一个健壮而充满阳光气息的大男孩,此时的他,或许还没从魏竞红去世的噩耗中恢复过来,脸色苍白,满眼的哀伤。甄珍静静地等着,董斌终于重重地抽了一声,将脸从双手中抬了起来:“甄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情况?”
“嗯——竞红……那之前有什么不对劲吗?”甄珍尽量避免在董斌面前提到一切与死亡有关的词。
董斌紧紧地咬着下唇,又突地松开:“那几天,我带着学生去省里开运动会,回来……她就……我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甄珍听了董斌的话,眼里又溢满了泪水,同时,心中升起一种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欣慰的复杂情绪。两人就这样坐着,一时间谁也没吭声。忽然,董斌轻轻一拍脑袋,打破了难耐的沉默:“我差点忘了,竞红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显得很慌张,说是被一只死蝴蝶给吓坏了……”
“蝴蝶?”甄珍瞪大了双眼,打断了董斌的话,“是不是……黑蝴蝶?”
董斌惊异地看着甄珍:“对,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甄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挤出一丝笑,“我当然知道了,我们上大学是一个寝室的啊。她……以前就怕这类长翅膀的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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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8)
经甄珍这么一解释,董斌打消了心头的疑虑:“是吗?她以前从来没告诉过我,我当时还觉得蛮奇怪的,蝴蝶嘛,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是啊。除了这个,她再没别的……”甄珍用力地压住自己心中的惊恐。
董斌皱起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了,就这些。”
……
09
甄珍坐在回程的的士上,目光呆滞地投向车窗外。她明显地感到,一团黑色的迷雾正在悄悄逼近她,她甚至都可以嗅到它那令人窒息的恐惧,那是一种她所熟悉的恐惧,这恐惧在好几年里一直折磨着她,她相信,她们同寝室的其他几个人也一定不比她轻松多少。
黑蝴蝶。
又是黑蝴蝶。
如果说凌波的死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魏竞红的死呢?难道也会是巧合?这一切太诡异了。但是,反过来一想,甄珍还是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诚然,魏竞红看到了一只蝴蝶,可那只是一只死蝴蝶,很显然,在这样的夏天,哪里还没有几只昆虫没头没脑地闯进房子里,因找不到出去的路而死在屋里呢?再说了,警方也都经过仔细的勘察了,他们也认定了魏竞红死于意外,而凌波是自杀。难道警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吗?不会的。
甄珍不自觉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思维越来越混乱,头顶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甩甩头,试图将头脑中混杂的念头都甩出去,在努力失败后,她虚脱地仰靠在的士后座上,胸脯一起一伏,气息不均地呼吸着。
回到家,甄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经冷水一激,她顿时感到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疲惫不堪的身心也被重新注入了一丝气力。她擦干脸,走进客厅,颓然跌坐进沙发里,一种无助的惊恐,不断撞击着她正在逐步变得脆弱的灵魂,她抽泣着将脸埋进了双掌之中。
甄珍就那么坐着,姿势就像那尊著名的“思想者”雕像。她的肩头不停地耸动,泪水顺着手臂流到手肘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了,它突然爆发出的那种尖锐刺耳的颤音,吓得她大叫了一声,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尖尖的手指甲划得脸上的皮肤隐隐作痛。
甄珍喘息着用湿滑的右手抚着胸口,从沙发上爬过去,拿起了电话听筒:“喂?”
“喂?阿珍。”电话那头响起梁飞那浑厚的嗓音,“你的头疼好点了吗?”
甄珍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不对啊,阿珍,你的声音怎么在发抖?”梁飞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甄珍舔了一下嘴唇:“没什么,刚才我走神了,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梁飞松了一口气。
“啊——”甄珍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梁飞。
梁飞只是开了个玩笑,似乎并不期望得到甄珍的答案,他又接着说:“阿珍啊,我今天中午有个饭局,不能回去陪你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嗯。”甄珍心里涌起一阵失望,声音也暗淡下来。
“还有啊,我想过了,你还是多休息休息的好,所以,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好了,客户还在等我呢,不多说了,我尽量早点回去。”梁飞说完,在电话那头虚吻了甄珍一下。
甄珍抹了一把流出眼眶的泪水:“谢谢你,小飞,再见!”
放下电话,甄珍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让自己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她斜撑在沙发扶手上,在泪水的冲刷下,她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赵菁菁。她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睛想了几秒钟,然后,猛睁开眼睛,迅速坐直身子,拿起电话听筒,拨下了她所熟悉的十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而且只响了一声,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喂?”
“喂?”甄珍迫不及待地回应了一声,“菁菁吗?我是阿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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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19)
“阿珍?哇!你最近跑哪儿去了?好久都不跟我联系。”赵菁菁的声音十分兴奋。
甄珍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马上切入了正题:“菁菁,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问吧。”赵菁菁显得很轻松。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你前几天联系过凌波吗?”
“凌波?我可是有好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呀。哎,你们不是经常通电话吗?”
“是啊,凌波前几天告诉我,有人在跟她搞恶作剧……”
赵菁菁笑着打断了甄珍的话:“喂喂喂,你不是怀疑我吧?”
甄珍犹豫了半晌:“说实话,我起先确实怀疑是你……”
“我可绝对没做啊,要不我起誓。”赵菁菁还在开着玩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说……她看到……黑……蝴蝶了。”甄珍吞吞吐吐地憋出了一句话。
“啊?黑蝴蝶?”赵菁菁声音马上起了变化,“她没搞错吧?”
“没有,我相信她是真给吓到了。”
“可……阿珍,你稍等,我找个方便点的地方再跟你说。”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赵菁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丫头一向有点神经兮兮的,我怀疑……”
甄珍再也忍不住了,她几乎是对着电话听筒咆哮着:“可她已经死了。”
“死……了?”这时,如果甄珍能看到赵菁菁,一定可以发现她被惊得呆若木鸡的样子。
甄珍相对平静了点:“是的,不光她死了,竞红也……”
“也怎么样?她……也……死了?”赵菁菁的声音里,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对,竞红先死,接着是凌波。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甄珍呜咽着。
赵菁菁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她们……她们是……怎么死……的?”
“警方说,竞红是……因为……电路起火……烧死的,凌波……她……是由于……感情问题……跳楼……自杀的。”甄珍失声痛哭。
赵菁菁不知是为了安慰甄珍,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她似乎长吁了口气:“是这样啊?那……算不了什么啊?她们其实都属于自然死亡啊,阿珍,你就不要庸人自扰了……”
“不是。”甄珍又失控地吼道,“我看见他了,他就……站在……我楼下……看着我。”
赵菁菁像是被什么给噎住了一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可能……吧?他……早死了啊。”
“就是这样才可怕啊。”甄珍“咕咚”咽下一口和着泪水的唾沫,“我不管了,等我处理一下手头的工作,我……我就去……星都……找你们,也许……大家一起……可以……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那也好,我……先跟她们两个……说一声,你来之前……给我个信。”赵菁菁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甄珍哽咽着点点头:“好。”她连“再见”也没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一头趴在沙发上干号起来。电话那头的赵菁菁,还一直将手机贴在耳边,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
10
一束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无数发亮的灰尘在光束里舞动着。哭累了的甄珍依旧趴在沙发上,她将下巴枕在手背上,又红又肿的眼睛,模糊地看着窗外。她明显地感到,自己现在虽然平静了,可那只是表面上的,她体内的恐惧只不过是像她一样累了,暂时停止了它疯狂的肆虐,一旦外界再有什么诱因,它还会活跃起来的。
我现在究竟能干什么?
甄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尽管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她只觉得喉咙眼里又干又苦,仿佛里边起了大火一样,烧灼得难受,然而她根本懒得动弹,甚至连为自己去倒杯水都不愿意。她真希望这两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在那儿迷乱地盼望着这梦能忽然醒来,到那时,她会发现自己正舒适地躺在卧室柔软的床上,身边是依然熟睡的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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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20)
“梦?!这只是一场梦。”甄珍喃喃地念叨着,酸涩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从窗外飘进来的各种声音也开始若有若无。睡魔正挥动它那长长的衣袖,将她一层层仔细地包裹起来,她腮边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深深地滑入了无梦的睡眠中。
太阳悄悄地移动着它的影子,它金光闪闪的触须,逐渐从开着的窗户缩了回去,屋子里的温度不再那么灼热了。甄珍哼了一声,薄薄的、隐隐可以看见纵横交错的红色血管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慢地睁了开来。她想抬手揉揉有些发干的眼睛,却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她心中一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胳膊顿时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顺着血液流走一般,向大脑不断传递着酥麻、刺痛的信息。
甄珍苦笑了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手臂重新恢复知觉。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客厅,仍旧混乱的理智令人难以置信地迸出一股欣喜的情绪。
是梦。
那一切真的是一个噩梦。
现在,噩梦已经醒来。
什么也不用再担心了。
这阵欣喜慢慢地变成一抹笑容,浮现在甄珍惨白的脸上,她的眼中升起一种陶醉的神情,抬起不再酸麻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起身走向洗手间。洗手间的镜子给她的脸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她诧异地看着眼睛下边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猛然发现在她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淡红色的青春痘。她皱着眉头,倾身凑近镜子,咬牙切齿地用指甲使劲地挤着那颗青春痘。
一粒细小的血珠从毛孔里渗了出来,甄珍气恼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阵强烈的疼痛袭得她倒抽了一口气。也就是这阵疼痛,使她骤然清醒过来,处于休眠状态的恐惧被激活,再次在她心中无限地膨胀,压迫着她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几乎要让她窒息。
错了。
完全错了。
这根本就不是梦。
天哪!
难道我疯了吗?
居然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开了。
……
突然,“吱”的一声怪异的声响从客厅里钻了进来。甄珍的耳鼓膜一阵抽搐,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失控地向一边歪倒,即将冲出喉咙的惊叫,被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她本能地张开双臂,在空气中划动着,试图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继续倾斜的身体。可她的手臂只不过碰翻了一只漱口杯,随着杯子掉在瓷砖地上发出的清脆破裂声,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骨被撞击后的剧痛使得她“咝咝”地吸着气。
“吱”——又是那种怪异的声响传了进来,甄珍终于意识到,那是门铃在响。她抬起胳膊揪住门框,艰难地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洗手间。该死的门铃!她在心里诅咒着还在坚持不懈地大叫着的门铃,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偷懒,不早点将坏掉的门铃给换了。
“来了,来了。”甄珍感到尾椎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点,她走到大门那儿,将脸贴在门上,透过猫眼向楼道里看去。一个陌生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吟吟的脸,被猫眼扭曲得犹如电影里的变形镜头一样,甄珍抚摸着还在一阵阵作痛的尾椎,伸手拉开了门,“你找谁?”
“请问,您是不是甄珍小姐?”女孩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
甄珍的目光落在女孩怀里抱的一束玫瑰花上:“是的,你是……”
“哦,甄珍小姐,我是花店的员工,有人要我们送一束花过来,为您庆祝生日。”女孩笑得更加灿烂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写字板,“甄珍小姐,麻烦您签收。”
甄珍脸上的疑惑一扫而光,换上了微笑,接过女孩递来的写字板,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谢谢你,是谁叫你们送来的?”
“很抱歉,甄珍小姐,我们是网上花店,对方是通过网络汇的款。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客户是谁。”女孩看了一眼甄珍的签名,撕下那张客户联,连同鲜花一起递给了甄珍,“客户联上有我们店里的电话,甄珍小姐如果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们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绝命情殇(21)
甄珍抱着花,瞥了一眼手上的客户联:“谢谢!慢走。”
关上大门,甄珍纳闷地看着手里的花,怎么也想不出有谁会给她送花,而且是在她生日后的第二天。但是,大凡女孩子都是喜欢鲜花的,看着手中鲜艳的红玫瑰,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甚至有点开心地拿了一只大花瓶接了点水,准备将花插好。
就在甄珍打开玫瑰花的包装纸时,一个粉红色、精致的信封掉到了地板上。她将花束随意地插进花瓶,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信封,以她的感觉来说,那里边装着的似乎是一张贺卡。她想也没想,撕开了信封,一张黑色的硬纸片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纸片却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钻进了沙发底下。
甄珍气恼地撅起了嘴,无奈地双膝跪在地板上,身子匍匐着,伸长手臂,指尖在沙发下积满灰尘的地上摸索着。腹部被挤压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尽量憋足劲,拉得胳膊都开始有种被撕扯的疼痛,终于,她的中指尖碰到了卡片的边沿,她小心地用长指甲钩住卡片,一点一点将它拉了出来,卡片摩擦着地板,发出滞涩的“沙沙”声。
慢着!
生日卡怎么会是黑色的呢?
甄珍的目光落在露出一角的卡片上,心中一惊,一个沉重的想法击打着她的心房。她微微抬起身子,指甲依然压在卡片上,却不再继续向外用力。她的脑中闪现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胆怯的思维却始终不敢把那张卡片往可怕的方向去想。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紧张,不禁紧咬住了下唇,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这时,她突然想到了梁飞,她犹豫着抬起头看向沙发边的电话,心想是不是该给梁飞打个电话,问问他,这花是不是他送的。然而,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因为梁飞已经在昨天送过一束花给她了。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像强酸一样,慢慢地侵蚀着甄珍的灵魂。她强迫自己从电话机上收回目光,还是跟刚才似的,绷直身子,纹丝不动地跪在地板上,听着自己逐渐粗短的呼吸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收起金色、耀眼的光芒,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橘红色中。
甄珍全身的肌肉猛地一颤,一下子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疲倦地晃了晃脑袋。她仿佛——该怎么说呢——仿佛进入了一种催眠状态,她抬头望了望窗户,吃惊地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只有对面很远处的一幢三十几层的高楼,还沐浴着夕阳的余晖。
墙上的石英钟显示,现在已是六点半了。天哪,自己就这样跪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她做了个深呼吸,缩回压着卡片的右手,扶着沙发扶手,缓慢地撑起麻痹的双腿。
直到甄珍完全站了起来,双腿开始从足尖处渐渐地恢复知觉,她才再次将目光扫向了那张露着一个角的黑色卡片。她咬了咬牙,屏住一口气,迅速弯腰,捡起了那张卡片,转身把它对准了窗户那边光线强一些的方向。当那张卡片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似乎在刹那间听到了心脏猛然提到嗓子眼的闷响,一股想要马上扔掉卡片的冲动抓住了她,她竭尽全力才抑制住了这个想法,脸色发青,双手大幅度地抖动着将卡片翻了个个。
妈呀!
真的写着那个字!
那是一张被剪成蝴蝶形状的硬纸片,被甄珍翻过来的那一面,赫然用惨白的颜料写着一个大大的“恨”字。在夕阳最后一线光影下,那黑蝴蝶阴郁的黑色,似乎黏稠而具有生命,而那个白色的“恨”字,在黑色的衬托下,灵动地跳脱着,就仿佛是黑蝴蝶长着的几排巨大的牙齿般,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着邪恶的光。
一声沉闷的呻吟从甄珍齿间溢出。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尽快丢掉那仍旧捏在她手中的黑蝴蝶。于是,她指节发白的手指僵硬地松开,黑蝴蝶翩跹着飘落到地板上,却是“恨”字朝上,冷冷地盯着她的双眼。她无力地靠着沙发滑坐在地上,挣扎着想把视线从黑蝴蝶上移开,但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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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22)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甄珍喃喃地说,恐惧聚合成泪水,从她红肿的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滚落出来。
太阳,终于走完了一天的里程,消失在地平线下……
11
随着“喀哒”一响,客厅门被推开,吊灯“啪”地亮了,梁飞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他关好大门,一转身看见呆坐在地板上流泪的甄珍,心中一阵慌乱,焦虑爬上了他的脸庞。他一个箭步跨到甄珍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着:“阿珍,阿珍?怎么了?你这是……说话啊,阿珍……”
甄珍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梁飞,仿佛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陌生人一般。看到甄珍煞白的脸色、乌青红肿的双眼和她痴痴傻傻的神情,梁飞的心中一阵揪痛,双手一用力,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提起来,和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阿珍,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告诉我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甄珍还是不答话,自顾自地流着泪。梁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慢慢从甄珍脸上转向了刚才她死死盯着的那个地方。光洁的地板上,安静地躺着一只黑色的纸蝴蝶,上边写着一个白色的、刺眼的“恨”字。他松开抓住甄珍的双手,弯腰惊异地拾起了那只黑蝴蝶,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将它举到了甄珍眼前:“阿珍,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你才……”
“啊——”梁飞的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从甄珍嘴里爆发出来,她脸上白痴般的神色,瞬间化作惊恐,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一角,身体开始不住地瑟瑟发抖。
梁飞双眉紧蹙,赶忙将黑蝴蝶藏到身后,一把将甄珍搂进怀里,右手反复地摩挲着她的身体:“别怕,别怕,阿珍,我已经把那个东西给扔了,理智点,不要再叫了,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飞……”甄珍紧紧地贴着梁飞的身体,在梁飞轻柔的抚摩下,她逐渐回复了理智,终于止住了惊叫,眼里也有了一丝神采。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将下午的事情详尽地告诉了梁飞。
梁飞听完甄珍的叙述,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阿珍,没关系的,这一定是你哪个同事或朋友在跟你开玩笑呢。”
“不!不是!这绝不是玩笑,小飞,你相信我。”甄珍被泪水浸湿的双眼中充斥着绝望,抓住梁飞胳膊的双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梁飞的肉里。
梁飞再次将甄珍揽进怀中:“好了,好了,阿珍,不要激动,我相信你。这样吧,我打个电话先到花店问问,你看怎么样?”
“嗯。”甄珍平静了下来,但她还是不敢脱离梁飞的怀抱,双臂死死地环着他的腰。
梁飞伸手从茶几上拿起花店留下的那张客户联,拨通了上边的电话号码。
“您好!e空间礼品店。”一个甜美的女声说。
梁飞清了清嗓子,瞟了一眼电视机柜边上那束凌乱地插在花瓶中的玫瑰花:“你好,请问……你们店里是不是在下午给一位叫甄珍的小姐送过花,是红玫瑰。”
“先生,请稍等,我查查。”当电话放下时,传过来一阵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梁飞转过头,在甄珍散发着洗发水清香的头发上轻吻了一下。电话听筒里的键盘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先生,我查了一下,我们确实是送了一束花给一位叫甄珍的小姐,她已经签收了。”
“哦,你们知道是谁订的花吗?”梁飞问道,同时听到身边的甄珍屏住了呼吸,将耳朵凑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网络礼品店,客户都是在网上直接下的订单。刚才我看了一下,订货方的地址被删除了。”
梁飞沉默了几秒钟,隐约听到那个电话接线员低声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删掉了?”
甄珍看了梁飞一眼,伸手拿过了梁飞手里的电话听筒:“喂?那张……卡片,是不是你们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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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23)
“什么卡……哦,您是说随花一起送上的那个粉红色信封吧?”
“对对对。”甄珍急切地回答。
“那是那位订花的客户寄过来的,最外边的信封我们已经扔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上边的地址?”甄珍紧追不放。
“那上边没写详细地址,就写了‘北山市’三个字。”
甄珍的脸上又开始出现痴呆的神色,电话听筒从她松开的手中慢慢滑落。梁飞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了听筒,飞快地对着听筒里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转头面向甄珍:“阿珍,看你害怕的样子,绝不是因为那样一张卡片那么简单,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说啊,只有把事情全都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甄珍望着梁飞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又把头埋在双掌中,低声地呜咽起来。梁飞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搭在甄珍肩头:“阿珍,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帮你呀?”
“小飞,我……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可是……我们大学同寝室的那几个人约定过,没有大家的一致同意,这……这件事,是不可以讲给任何人听的。原谅我,小飞,我……”甄珍的后半截话被泪水噎了回去。
梁飞闭着双眼摇了摇头:“那好,我不打听你们的秘密,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怕什么吗?”
“我……我也不知道。”甄珍抓住了梁飞的手,“但……小飞,我可以跟你说,我们……寝室已经有……有两个同学死了。”
梁飞一听“死”字,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死了?怎么死的?你报警了吗?”
“没用的。”甄珍狠劲地甩着头,“她们一个死于意外,一个是自杀,警方已经下了结论了。”
梁飞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身后的黑蝴蝶一眼:“她们也收到过黑蝴蝶?”
“竞红我是不知道。”甄珍的身体不断地打着哆嗦,“凌波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有人……在电脑里发给她过。小飞,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好……害怕。”
“阿珍,不要怕,我们报警。”
“不!不要报警!”甄珍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他们不会相信我的,会把我当疯子的。不如……不如这样,小飞,你……陪我去一趟……星都市,我们寝室……还有……三个同学在……那边,我……想找……她们商量……一下。好不好啊?”
看着甄珍祈求的眼神,梁飞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谢谢!谢谢你,小飞。”甄珍扑进梁飞怀里,神经质地说着,“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马上?不用这么着急吧?现在都这么晚了,我看我们还是……”
甄珍猛抬头,眼中带着惊惧的疯狂:“不行,我们……必须得马上走,只有……离开北山,我……才会觉得安心,求求你,小飞,马上走。”
梁飞叹息了一声,点点头,拿起了电话听筒。甄珍一旦离开梁飞的目光,脑子又开始迷乱,她犹如一只惊弓之鸟般,惊恐地看着窗外的黑暗。梁飞通了一会儿电话,皱着眉挂上了听筒:“阿珍,飞机今晚没有去星都的航班,你看……”
“坐火车,我今晚一定要走。”甄珍甩过头,惨白的双唇颤抖着。
“可……火车到星都要二十多个小时呢……”
甄珍打断了梁飞的话,直着脖子冲梁飞喊道:“不管多久,我一定要走。”
“好好,我订火车票,你别激动。”梁飞说完,又拿起了电话听筒,先订了两张凌晨一点多去星都市的火车票,又给自己公司的副总交代了一声,再帮甄珍请了个假。然后,他到厨房简单地做了些吃的,吃过东西,两人一起将甄珍的衣服收拾了几件,接着,驱车去梁飞家,拿了些东西。快十二点半时,两人又急急火火地拿了火车票,拦了辆的士赶往火车站。
12
梁飞和甄珍到达火车站时,刚好赶上开闸登车,他们一刻也没在候车室停留,就直接上了车。两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两个下铺。甄珍在铺上坐下,双肘支在小桌子上,用右手托着腮帮子,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车窗外,透过空调车厢紧闭的玻璃窗,注视着过往行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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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情殇(24)
窗外,开始起雾了。乳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随着飘拂的夜风四处游动着,一旦有人经过,它们就像白色的蛇一般,灵活地缠绕着人们的身体,再神奇地散开又聚拢。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覆盖住了站台的水泥地面,有半个人高了,翻腾的雾气仿佛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似的,站台上行走的人如同在海面上游泳,只有上半身浮现在雾海上面。
这时,睡在甄珍上铺的一个女人上了车,甄珍起身让开,等到那个女人放好自己的行李,爬上了床,她才又对梁飞笑笑,重新坐下,脸警惕地转向窗外。她惊奇地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雾已经弥漫了整个车站。
雾沉重地涌动,在火车周围慢慢盘旋。站台上明亮的灯光也变得昏暗,它们在浓雾中发射出一个个放大的光斑,行人的身影都模糊不清,他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前进的脚步,开始在雾海中摸索起来,这些缓慢移动的影子被灯光照射成了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甄珍眼前,又突然消失无踪。这一切的景象,都给她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火车车厢里依然明亮,她甚至以为自己现在正置身在梦境中。
没有预兆地、突然而起的这场大雾,又给甄珍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感到更加的不安,不停地用眼角瞟着梁飞,期望着火车赶快发车。终于,一声尖厉的哨声穿透了浓雾和车窗玻璃,传到了她谨慎竖立着的耳朵里,火车在一阵沉闷的喘息声中,缓缓地启动了。她暗暗吁了口气,全身的肌肉一起放松下来,一股倦意潮水般袭上她的脑门,她打了个哈欠:“小飞,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我还不困,你困了就睡吧,我想看会儿书。”梁飞温柔的眼睛中明显地带着一丝担忧。
甄珍歉意地抓住了梁飞右手:“小飞,真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其实,只要一离开北山市,我就感到轻松多了,真的。”
“我看得出来。”梁飞伸手轻抚着甄珍的头发,“来,躺下睡吧。”
甄珍顺从地在床上躺下,闭上了双眼。梁飞帮她拉过薄被盖上,静静地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很快就睡实了的甄珍那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反手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就着走道上微弱的灯光看了起来。
甄珍有如一个无梦的婴儿躺在摇篮里一样,静静地、毫无知觉地摇曳着。早晨八点多钟,列车“呼哧”一声,尖叫着停了下来,车窗外隐隐飘进来的小贩吆喝声将她惊醒。她直挺挺地坐起身,双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地喘着粗气,带着浓重睡意的双眼惊恐地四下里搜寻着。
就在这时,拿着毛巾和漱口杯的梁飞走进了甄珍的视线,她猛转头,看到灿烂的阳光从列车窗口尽情地向车厢里倾泻着,这所有的一切终于将她拉回了现实中。她茫然地回忆着,只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内容。
梁飞看见了甄珍眼里充斥着的恐惧和她冷汗淋漓的脸,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阿珍,你又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
“我……可能做了个噩梦。”甄珍迟疑地回答。
“什么噩梦?又是关于……?”
“忘了,我想不起来了。”甄珍的喘息慢慢平复下来。
梁飞将毛巾和漱口杯递给甄珍:“不记得也好,去洗洗吧,会舒服点的。”
“嗯。”甄珍在列车重新启动的摇晃中,蹒跚地向洗手间走去。
明媚的阳光下,在充满人气的列车车厢里度过了一整天,甄珍的情绪稳定了很多,话也多起来,久违的轻快笑容也逐渐展现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看到她正在恢复正常,梁飞也多少感到了一点欣慰,一路上,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不禁有些庆幸起来,暗自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她的心和梁飞的心又靠得更近了。她觉得,也许到了星都市,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可能就会彻底解决,到那时,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跟梁飞过上平静而美满的日子了。


绝命情殇(25)
天色,在列车的持续、有节奏的摇晃中逐渐暗淡下来。吃过晚饭,梁飞柔声对甄珍说:“阿珍,列车要晚上两点多才会到星都市,不如你睡一会儿,你的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呢。”
“不了,我精神好得很,想着离星都市越来越近,我甚至还有点兴奋。”甄珍微笑着说,“你昨晚就睡得晚,还是你睡吧。”
“我也不想睡,咱们还是聊聊天吧。”
“好啊,这样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
凌晨两点半左右,列车终于减慢了速度,缓慢而平稳地停在了星都市火车站灯火通明的站台上。甄珍提着个小包,跟着梁飞走下了列车,她抬头看向出站口那儿挂着的灯箱上硕大的“星都市”三个字,心中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激动。
出了站,梁飞和甄珍看着站台外浓墨般的黑暗,从来没来过星都市的他们有些摸不清方向。突然,暗影里蹿出一个人影,一股汗酸味直冲甄珍的鼻孔,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先生、小姐,要投宿吗?”
“我们是要投宿,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地方。”梁飞警惕地将甄珍扒拉到自己身后,攥紧了手中的旅行包。
甄珍瞪着眼睛分辨了好久,才看清楚,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那个女人讨好地朝梁飞和甄珍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两位是初次来星都,大概没人来接站吧?这儿是郊区,市区离这儿远着呢。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我们的宾馆就在前边,二位不如就在那儿住下吧。”
“这……”梁飞回头看看甄珍。
甄珍犹豫地问那个女人:“你们那儿干净吗?”
“干净,干净,我们那儿大小也是个宾馆,怎么会不干净呢?”那个女人看到甄珍动心了,笑得更加灿烂。
甄珍轻轻拽了拽梁飞的衣角,附着他的耳朵说:“咱们坐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车,也都累了,不如就在这附近住下吧。”
“可……”梁飞还想说什么,甄珍已经拉起他的手,向那个女人迈出了一步,梁飞也只好妥协,“好吧。哎,你前边带路,可说好了,不干净的话,我们就不住啊。”
“知道,知道,先生、小姐放心啦。”那个女人转身,喜滋滋地招呼着梁飞和甄珍,向车站外边走去。
七拐八弯之后,前边出现了一栋灯火辉煌的六层楼房,看外表,还像是一家小宾馆。梁飞侧脸与甄珍对望了一眼,紧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宾馆大厅。大厅里总服务台后坐着一个满脸倦意的前台服务员,见到有客人进来,她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那个带路的女人趴在大理石台面的服务台上:“小金,有两位客人要住宿,你给登记一下。”
在梁飞和甄珍登记时,那个带路的女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宾馆大门,朝火车站方向走去。梁飞和甄珍在那个被称作小金的服务员带领下,来到了三楼。房间门被打开,房间里窗明几净的,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总算还给了他们一种舒适的感觉。梁飞和甄珍谢过服务员,关上房门,疲倦的梁飞将包往地上一甩,“噗”的一下倒到床上,平伸四肢:“哎呀,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了。哎,阿珍啊,你跟你同###系了吗?”
“现在人家肯定都睡了,我待会儿给她们发个信息,明天一早她们就会收到的。”甄珍蹲下身子,从旅行包里拿出要换洗的衣服,“你快去洗个澡,早点睡。”
“哎。”梁飞答应着,翻身从床上坐起,换上拖鞋,拿了件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甄珍靠在床头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给赵菁菁发了条信息。她刚按下发送键,梁飞就气冲冲地从洗手间冲了出来:“这是什么破地方?居然没有热水。”
“没热水?那我们怎么洗澡啊?”甄珍撅着嘴从床上站起来,“我去叫服务员。真是的。”
梁飞拦住了正要出门的甄珍:“我去叫吧,唉,房间里也没个内线电话。”


绝命情殇(26)
过了一会儿,梁飞沮丧地回来了。甄珍迎了上去:“怎么了?服务员怎么说?”
“她说他们这儿过了十二点就停止向各个房间供应热水,只有走廊那边的浴室还有热水。”
“啊?怎么这样?真不该住这小地方。”甄珍气恼地跺着脚。
梁飞无奈地笑笑:“没关系,这样吧,我们两今晚就用冷水擦个澡。明天等我们换了地方,再痛痛快快洗个澡。”
“你还是去洗吧,都两天没洗澡了,浑身黏糊糊的,睡觉都睡不好。”甄珍拉开门,将梁飞推了出去。
梁飞有点担心地说:“可是,阿珍,我怕我一离开你,你又会害怕。”
“不会啦。”甄珍的心里也确实感到有些不安,但为了让梁飞放心,她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梁飞不放心地站在门口:“那好吧,我尽快洗完,你把门锁好。”
“嗯。”看着梁飞一步一回头的背影,甄珍心中的不安升级成了一种不祥,她赶紧缩回身子,将房间门仔细地关好了,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蜷缩在洁白的床上。
13
不会有事的。
小飞不过是去洗个澡。
时间不会很长的。
……
毕竟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一阵蒙眬的睡意如同海浪拍岸般,坚持不懈地冲击着甄珍的意识,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不断地冒出一些想法。可能只有几秒钟,她便跌进了黑暗的梦境,她抱着双膝,坐在床头,头软绵绵地斜搭在右肩上,嘴里传出悠长而缓慢的轻鼾。窗外,一轮明月在铅黑色的云朵中穿行,轻柔的夜风摇动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夏虫时断时续地在草丛深处鸣叫着。
忽然,一个轻微、可恶的声音强行挤进了甄珍的意识,那声音就仿佛有人在房间里蹑手蹑脚地走动一样,深深的倦意促使她努力地摆脱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像吸尘器似的,紧紧扯住她,把她从睡梦拉向了清醒。她不舒服地扭动着酸痛的脖子,挣扎着睁开双眼,全身的皮肤顿时被电到了一般,一种麻酥酥的刺痛在皮下游走着。那个声音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又响了起来。
什么声音?
是小飞吗?
甄珍一下子绷紧了身子,脑子急速地运转着。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可等到她仔细去辨认那个声音时,那个声音却又突然终止了。她屏住呼吸,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钻进了她耳中,非常模糊的声音——耳语一般的声音,那个声音虽小,但却与绝大多数耳语一样意味深长。
甄珍抬手用衣袖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就在这时,她浑身一震,重重的抽气声哨子般尖厉。因为她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灯不知什么时候全熄了,只有月亮清冷的光,穿过窗玻璃倾洒了进来,反而给房间里蒙上了一层神秘、诡谲的色彩。
甄珍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断然地告诉自己,一定是停电了,小旅馆就是这样,总会出点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同时,她本能地伸长了脖子,朝门的方向看去,门关得好好的,一线昏黄的灯光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漏了进来。
天啊!
没有停电。
难道是房间里的灯坏了?
然而,甄珍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假设,她清楚地知道,房间有好几盏灯,她睡着之前将它们都打开了,它们是绝不可能一齐坏掉的。恐惧,就像昨晚她在火车站站台上看到的那场大雾一样,悄悄地在她体内蔓延、伸展,逐渐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排挤出她的身体。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经空调冷却后的空气,尖刀般刮擦着她的喉咙。
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地响着,它仿佛是一个石磨,缓慢地研磨着甄珍已变得脆弱的神经。惊恐似乎就要从她鼓凸的双眼中溢出来,恐惧恶狠狠地抓着她的心,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向她坚硬的肋骨。她依然敏感的听觉渐渐辨别出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声音是从黑黢黢的洗手间里传出来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借着黑暗的掩护,毫不迟疑而又机械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不,确切地说,它是在飘浮。


绝命情殇(27)
当那个比房间里的黑暗黑得更深沉的影子出现在甄珍视线中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尖叫直冲嗓子眼,但还没等她的尖叫冲出喉咙,恐惧就伸出它的利爪,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一阵窒息的晕眩就将她击落到床下。她重重地跌落在地毯上,厚厚的地毯虽缓冲了一些力道,可一种钻心的剧痛还是使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不管他是谁,我肯定他不是小飞。
这难道是一场噩梦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让我快醒过来?
那个黑影似乎也被甄珍的突然掉落给震得呆了呆,紧接着,它带着一种轻微的“沙沙”声绕过床,向甄珍逼近。甄珍努力了好几次,可是她酸软的四肢却根本无法撑起她沉重的身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一步步飘近,大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无能为力地流着泪,用僵硬的臀部缓缓地向后挪移着。
甄珍和那个黑影相继移进了月亮划下的光圈中,就像是舞台上,两个演技高超的演员正缓慢地进入舞台追光灯投下的光斑中一样。这下,甄珍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黑影的样子了,可就是这一眼,却使她更加魂飞魄散。恐惧可耻地从她混乱的思维中,挑出了她前几天梦中的记忆,她终于想起来,梦中那个女孩的脸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了。
蝶儿?!
我这是在做梦。
一定是在做噩梦。
“蠢货!在梦中掉到地上,你会感到那么疼吗?”心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坚决地否定了甄珍的想法。她冰冷的右手摸索到了身后那张靠窗放着的椅子,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胳膊一使劲,将整个身子提到了椅子里,她的身体一接触到椅子,就像是一只装死的小虫一样,“呼”地蜷曲成一团,在清冷的月光中瑟瑟发抖。
那个黑影全身都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中,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黑色长发,覆盖住了她半个脸庞,她暴露在月光里的皮肤,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白得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她那冰冷的目光如同钢针一样,直刺进甄珍的内心深处,甄珍隐隐听到心脏结冰时发出的一阵阵“刷刷”的声响。
猛然间,那个诡异的女孩嘴角漾起一抹冷酷的笑,身子居高临下、迅速地向甄珍压迫过来,一双冰寒彻骨的手捧住了甄珍的头。喉咙里的惨叫被一声清脆的“喀嚓”声所代替,甄珍即将永久坠入黑暗的意识,令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怪异的惊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居然还有心思转头去看窗外那月色朦胧的夜景……
14
水压时大时小,水温忽冷忽热。梁飞边飞快地洗着澡,边低声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小旅馆。总算洗完了澡,虽然这澡洗得不大痛快,但或多或少还是冲去了满身的臭汗,消除了旅途的疲劳。他擦干身子,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吹着口哨,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灯光昏暗的浴室,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回响着,心情愉快地朝房间走去。
梁飞走到房间门口,停止了那尖锐的口哨声,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门:“阿珍,开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梁飞侧耳聆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甄珍的回答。他挑高眉毛笑了笑,心想甄珍一定是太累了,趁着他去洗澡的这段时间睡着了。他重重地咳了一声,目光所及之下,却发现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他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抓住了球形的门把手:“这个阿珍,不是叫她把门锁好的吗?这么大意?”
怎么不开灯啊?
门无声地打开,梁飞眼前黑黢黢一片,他诧异地在心里嘀咕着,跨进了房间的黑暗中。他的鼻翼扇动了一下,眉心皱得更紧了,房间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气味,但绝不是汗味或香水味,这种气味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这让他忽然想起了生锈的铁器。
梁飞迟疑地站在半开的门边,鼻子使劲地吸了一下,那气味还是那么淡,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又“嗖”的一声消失,他仍旧判断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气味。他下意识地撮起嘴,吹了一声颤抖的口哨:“阿珍,你在吗?”


绝命情殇(28)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依然没有回答。梁飞的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伸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开关是开着的,他迷惑不解地停下来。既然开关是打开的,房间里的吸顶灯应该亮着才对,为什么整个房间除了略带点淡青色的月光外,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等等。
那种气味……
我想起来了,是……血腥味!
一种从未感觉过的慌乱噬咬着梁飞的心,他粗重地喘息着,一步绕过洗手间的门,冲进了房里。房间里的一切,在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照射下一览无遗,他一眼看到,甄珍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向着他,下巴倚在椅子靠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阿珍,睡着了吗?我叫你没听到啊?灯怎么坏了?”梁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手里湿漉漉的毛巾擦去鼻尖上渗出的冷汗,走到窗前,伸出右手去拍甄珍的肩膀。就在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身体时,他陡然感到,她趴在椅子背上的姿势十分奇怪,但具体怎么个怪法,他一时也说不出来。一阵强烈的不安震撼着他,他伸出去的手在她肩头停留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他猛地意识到,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浓烈了些。
难道出事了?
不会的,我洗澡也没用多久啊?
她肯定是睡得太沉了。
梁飞听到黑暗中,自己变得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强压住回头冲出房间的混乱想法,右手毅然地落在了甄珍肩头,轻轻往自己怀里扳了一下。甄珍的头骤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了过来,然后又软塌塌地向后仰在椅子靠背上,左右不规律地摇晃着。
甄珍转头的怪异动作将梁飞吓了一跳,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了一步,恐惧立刻有如开闸的洪水一样,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甄珍的坐姿看上去会那么怪了,因为她刚才根本就是正面对着他坐着,只不过她的头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而已。一个正常人头怎么能扭转一百八十度呢?梁飞怔了怔,一种野兽般的嚎叫,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抱起了椅子里的甄珍。
甄珍正在逐渐变冷的躯体没有一丝生气,她的脖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在梁飞臂弯里乱晃,苍白的脸被月光抹上了一层青白色,扭曲的五官和圆瞪的双眼中充满了惊恐,发紫的嘴角挂着一缕还在流动的鲜血,在月光中闪动着骇人的光芒。
沉浸在巨大悲恸中的梁飞,跪在地上号啕大哭,颤抖的手抚摩着自己怀里甄珍的尸体,却没有留意到,在他身后黏稠的黑暗中,一条黑影从洗手间悄无声息地闪出来,消失在空旷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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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
01
警车冲破夜的黑暗,闪着警灯呼啸而至。星都市刑侦队队长卓越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到达天宫酒店,一步三级地冲上了三楼。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客人和服务员,大家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到警察来了,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等警察进了房间,又迅速聚拢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卓越一走进房间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不开灯啊?”
助手小王伸手要去按电灯开关,卓越喝止了他:“怎么能直接去按呢?这是案发现场,你知不知道?”说完,他戴上手套,小心地伸出一个指头去按电灯开关,小王被他吓得在暗影里直吐舌头。
卓越来回按了几下开关,房间的灯一直没有亮起来,他疑惑地转头看向房间门口站着的一个面无人色的女服务员:“这灯……”
“啊——这……开关……有点接触……不好。”女服务员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回答。
卓越又按了好几次电灯开关,房间里的吸顶灯才突然亮了起来,他放眼向房间里看去:“谁打电话报的警?”
“是我。”那个女服务员怯怯地看着卓越的背影。
卓越转过身点点头:“谁发现尸体的?”
女服务员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向另一个房间:“是……那个……男房客。”
“哦。”卓越锐利的目光望向小王,“法医到了吗?”
“来了,来了。”法医提着一个工具箱,扒拉开人群钻了进来。
“好,马上进行初步尸检。小王、大刘,你们带一队人进行现场勘察。小田,你跟我去隔壁房间做笔录。”
“是。”队员们齐声回答,各自分头行动。
卓越和小田走进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的床上坐着个形容憔悴的青年男子,他双手抱着头,手肘支在膝盖上,还在那儿低低地抽泣。卓越拿了把椅子在那个男子对面坐下:“你好,我是市刑侦队队长卓越。”
“你好,我叫梁飞。”梁飞抬起头,抹了把眼泪。
卓越犀利的目光直视梁飞的双眼:“死者叫什么?是你的什么人?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她……叫甄珍,是我……女朋友。”梁飞重重地抽着鼻子,“我们……刚从北……山市来。”
“怎么过来的?”
“坐火车。”
“几点到的?”
“是……两点半左右。”
“你们来星都干吗?”
“她有……事找她的……同学。”
“什么事?”
梁飞断断续续地将甄珍前几天碰到的事情跟卓越讲了,卓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嗯。”梁飞点点头又开始呜咽起来。
卓越示意正在做笔录的小田去给梁飞倒杯水,等梁飞慢慢喝了几口水后,他接着问:“你们带着那只黑色的纸蝴蝶吗?”
“带着呢。”梁飞抬起头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放在……旅行包的……夹层里了。”
卓越看了小田一眼,小田会意地起身走出了房门,卓越翻看了一下笔录:“她说过来找谁吗?”
“赵菁菁……还有……水……水颖,再有……就是……叫什么来着。”梁飞闭上红肿的双眼想了想,“对了……薛雨。”
“知道她们住哪儿吗?”
梁飞摇摇头:“不过……阿珍的……手机里,应该有……她们的……电话。”
不久,小田拿着个证物袋走进了房间,将证物袋交到卓越手里。卓越把证物袋对着光线,看到一只用白色颜料写着个“恨”字的、巴掌大的黑色纸蝴蝶,他将证物袋伸到梁飞面前:“是这个吗?”
“是。”梁飞无力地瞥了一眼证物袋。
卓越又看了一眼那只黑蝴蝶,心中隐隐感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又想不起自己在哪儿遇到过跟黑蝴蝶有关的事情了。他暗暗摇摇头,把证物袋递还给小田:“小田啊,你去把死者的手机拿来,查查有没有笔录上这几个人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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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2)
“是。”小田拿起笔录,又转身小跑着去了隔壁房间。
卓越轻轻拍了拍梁飞的肩头:“梁先生,这几天……你可能还要在星都市待着,我们要随时保持联系。”
“我知道,我……会配合……你们……调查的。”梁飞没有抬头,肩膀不住地耸动着。
卓越走出房间,正好在门口碰上小田。小田拿出笔录本翻着:“卓队,查到了,确实有那三个人的电话号码,都是手机号码,我刚才试着打了,全都关机。”
“哦,明天早上再联系吧。对了,那个服务员呢?”
“老李在问她呢,没什么进展,她说她一直守在前台,如果有人要进出旅馆,就必须得经过前台,但是她没看见有陌生人进来。”
“知道了,法医那边怎么样?”
“快检查完了。”
卓越沉思着走进了隔壁案发现场:“小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哦,目前没什么发现。”
这时,法医收拾好工具箱站起身,脱下手套,转向卓越:“卓队,你过来一下。”
“嗯?什么?”卓越快步走过去,话语中带着点兴奋。
法医蹲下身子,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你来看看,死者面部扭曲,似乎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
“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人吓成这样呢?”卓越看着甄珍的面部表情喃喃自语,心中也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法医用一把镊子指着甄珍的脖子:“卓队,你再看这里,死者的颈椎骨完全断了,凶手的力气很大啊。”
“哦?”卓越伸手拨了一下甄珍的头,她那早已僵硬的身体,唯有脖子还可以灵活转动,“死亡时间呢?”
“凌晨三点左右。”
“这倒是跟发现尸体的时间相吻合,还有其他发现吗?”
“那就要等解剖后才知道。”
“那好,辛苦你了,什么时候能给我解剖报告?”
“最早也得到明天下午。”
“嗯,谢谢你。”卓越离开尸体,看向小王。
小王抬头看见卓越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走了过来:“卓队,凶手在现场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卓越环顾了一眼被探照灯照得通明透亮的房间,眉心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02
“丁零零……”闹钟无休止地喧嚣着,赵菁菁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眼睛也不睁开,伸出一只白皙的胳膊摸索着按下了闹表开关。又歪斜着身子躺了一会儿,她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一缕从紧闭的窗帘钻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打着哈欠,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将它扔在床上,掀开薄被下了床。
又是个热死人的鬼天气。
不去上班该多好啊。
赵菁菁抱怨着拉开窗帘,房间里顿时充满了耀眼的晨光,与此同时,手机“嘀嘀……”地提示有信息进来了,她懒得去理会,径直走进了洗手间。洗漱完毕,她又走回卧室,换上一套浅黄色的职业套装,坐在梳妆台前化了个清爽的淡妆,拿起了刚才丢在床上的手机。看过信息,她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阿珍来了,得通知一下颖颖和小雨她们。”
赵菁菁背起包出了门,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水颖的电话:“喂?颖颖吗?是我啊。”
“菁菁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电话里传来水颖甜美的声音。
赵菁菁走出楼道门:“颖颖啊,你猜,谁到星都来了?”
“谁啊?猜不出,你说啊。”
赵菁菁伸手拦了辆的士:“不,我就要你猜。”
“别闹了,菁菁,我在开车呢。”水颖开始不耐烦了。
“是吗?那我告诉你好了,是阿珍啊。”
“阿珍?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我刚一开机就接到她发的信息,说是住在火车站附近一个叫‘天宫酒店’的旅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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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3)
“哦?她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是不是问题很严重啊?”
“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她有点神经过敏,等见了面咱们再问她。对了,你通知一下小雨吧。”
“好,你联系一下阿珍,咱们中午一起去找她。”
“嗯,再见!”
挂了电话,赵菁菁便直接拨通了甄珍的手机。电话拨号音响了两声,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
“喂?”赵菁菁一时间愣了愣,“请问甄珍在吗?”
对方也稍停了一下:“请问你哪位?”
“我是她的同学赵菁菁,麻烦你叫叫她。”赵菁菁从对方的语气中肯定他是认识甄珍的。
那个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哦,是赵小姐啊?我是市刑侦队的小王……”
“刑侦队?”赵菁菁心中一惊,“甄珍她……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嗯——赵小姐,你能不能到刑侦队来一趟,到这儿我们再说吧。”
“那……好吧。”赵菁菁忐忑不安地挂断了电话,一脸焦虑地在的士后座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惊醒似的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掉头,去市公安局。”
的士掉头的同时,赵菁菁打了个电话跟公司请了个假,接着拨下了水颖的手机号码,可她连续拨了好几次,水颖的手机都是占线,她又烦躁地拨下了薛雨的手机号码,居然也是占线。她木然地放下手机,眉心越拧越紧,脑海中出现各种甄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股寒气顺着她裸露在外的双腿慢慢爬了上来,令她光洁的皮肤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直到的士“吱”的一声停在市公安局门口,赵菁菁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急急忙忙地付了车钱,一路小跑着冲向公安局大门。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警察迎了上来:“小姐,你好,我是刑侦队的小王,你是……?”
“赵菁菁,甄珍出什么事了?”赵菁菁轻轻握了握小王伸出的右手,焦急地看着小王的眼睛。
小王勉强笑笑:“赵小姐,咱们还是进去再谈吧,水小姐比你早一步到了。”
“水颖也来了?”赵菁菁跟小王并肩走进公安局大门。
“是啊,我们还通知了薛小姐,估计她也该到了。我把你送进去后,还得来接她呢。”
……
刑侦队里的空气十分凝重,在空调过低的温度下,赵菁菁、水颖和薛雨三人脸色惨白地相互对视着,身子不住地打着寒战。小王叹了口气:“……我们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接到报案的,待会儿我们队长想问三位几个问题……哦,他来了。卓队。”
“几位小姐都来了?”卓越迈着标准的正步走进了办公室,双目炯炯有神地在赵菁菁、水颖和薛雨三人的背影上扫视着。
赵菁菁、水颖和薛雨同时回过头,赵菁菁看到卓越,一阵愕然,缓缓站起了身:“你……”
“你是……”卓越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情,“赵菁菁——赵小姐,我……”
赵菁菁终于想了起来:“卓先生,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你和太太跟着我带的团去了趟普陀山。”
“对对对,赵小姐记性真好啊。”卓越上前跟赵菁菁握了握手,“这两位一定是水小姐和薛小姐了?来,坐坐坐。”
水颖和薛雨分别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围着一张办公桌坐了下来。还没坐定,赵菁菁就急切地问卓越:“卓队长,甄珍究竟是被谁杀害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哦,赵小姐,这些我们也想知道,今天之所以请三位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知不知道一些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我们?”赵菁菁和水颖、薛雨面面相觑,“我们自从毕业以后就没有见过了,电话联系都很少,这次甄珍突然说要来……”
“她没说什么事吗?”卓越锐利的目光直视赵菁菁。
赵菁菁似乎有意躲开了卓越的目光,侧头看了水颖一眼:“我……也不知道啊。”
“哦。”卓越注意到水颖不露声色地朝赵菁菁摇了摇头,他轻咳了一声,脑子里浮现出去年在普陀山,赵菁菁被一只黑蝴蝶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一幕。他转身从包里掏出那只装着黑色纸蝴蝶的证物袋,放在三个女孩面前的桌上,“你们见过这个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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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4)
三个女孩不约而同地身体前倾,将头凑到了证物袋前。骤然间,她们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压抑而短促的惊呼,头猛地向后仰去。还是水颖比较老练,她瞥见了卓越那如炬的目光,强自镇定下来,在桌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赵菁菁和薛雨:“没……我们没见过。”
“是吗?”卓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菁菁,“赵小姐也没见过?”
赵菁菁面无人色地摇摇头:“没见过。”
“那薛小姐呢?”卓越注意到薛雨双唇开始发紫,呼吸变得异常艰难,“薛小姐,你怎么了?”
水颖虽然也是脸色刷白,可她镇静地看向薛雨,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她的哮喘病又发了。小雨,你的哮喘喷剂呢?”说完,她也不等薛雨回答,就在她包里翻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掏出一只白色带喷嘴的小药瓶,将药剂喷进了薛雨大张的嘴里。
赵菁菁也慌了手脚,一个劲地紧抓住薛雨的肩膀:“小雨,用力吸气,对,就这样,用力啊。”
过了好一会儿,薛雨的呼吸才总算恢复了正常。卓越严肃地看了三个女孩一眼:“几位小姐,你们不是说没见过这个吗?怎么……”
赵菁菁、水颖和薛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是水颖先平定了心神:“哦,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最害怕昆虫了,尤其是这种翅膀上长满毛鳞片的,包括这种形状的东西,我们都……”
“是这样啊?”卓越故意放松地向后靠了靠,“三位是确实不知道什么了?”
“嗯。”赵菁菁、水颖和薛雨使劲点点头。
卓越笑着站起身,掏出自己的名片分别递给了三个女孩:“那好吧,今天耽误三位的时间了,以后你们如果想起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
……
03
卓越站在窗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菁菁、水颖和薛雨渐走渐远的背影。小王走了过来,看看窗外,又看看卓越:“卓队,这三个女人很可疑啊。”
“哦?你怀疑她们?”卓越淡淡地笑着将脸转向了小王。
小王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吗?”
“难道你觉得……以她们三个那身板,能一下子将甄珍的脖子给扭断吗?”卓越反问。
小王不解地又看了一眼窗外:“可……她们刚才的反应……”
“那并不能代表她们就是凶手,只能说她们肯定隐瞒了什么重要线索。”卓越慢慢踱回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证物袋,盯着黑蝴蝶身上那个刺目的“恨”字,很快陷入了沉思,“她们都知道些什么呢?为什么她们看到黑蝴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小王也跟着离开窗户,趴在办公桌上:“卓队,想到什么了?”
“毫无头绪,不过,我们可以从这个入手调查。”卓越指指那只黑色纸蝴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她们害怕这个东西的事情一定发生在她们念大学期间。”
小王从卓越手中拿过证物袋,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么肯定啊?”
“嗯。”卓越胸有成竹地抬起头来,“你想想,她们上大学之前都不认识,而毕业之后本市这三个与甄珍又没有联系,那么事情就只能是出在她们上大学的时候喽。这样吧,小王,我想亲自去一趟北山市,你跟我一起去。”
小王站直身子,两腿“啪”地一并:“是,卓队,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今晚吧,下午召集大家开个会,等我安排好了这边的工作就出发。”卓越抬腕看看表,“你去给其他人打电话,通知他们下午三点开会。对了,顺便订两张机票。”
……
透过茶馆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茶馆外那个小巧但繁茂的街心花园。赵菁菁眨了眨被阳光刺痛的眼睛,收回目光。薛雨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她紧张地握着茶杯,用眼斜睨着身边的水颖。水颖看着桌上铺着的红格子桌布出神,右手下意识地捏着茶杯里的吸管,不断地搅动着杯子里淡黄色的水,几朵完全绽开的菊花随着水流的转动上下沉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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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5)
赵菁菁端起微温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颖颖,刚才在警察局时,你为什么不让我把事情告诉那个警察?”
“哼!”水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没有抬头,“你也不想想,警察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
薛雨咽了口口水:“是啊,这件事……连我们自己都不太相信,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可我……”赵菁菁咬住下唇,又突然松开,“我感到很不安,你们说……阿珍的话是不是真的?”
水颖停止了搅动吸管,抬起头,目光分别在赵菁菁和薛雨脸上扫过:“小雨,你说呢?”
“我?”薛雨惊讶地看着水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别问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没主见的了。”
水颖叹息了一声:“这个世界的事谁也说不清,没有亲身经历的事情,我一般都是抱怀疑态度的。”
“但是,阿珍在电话里跟我说,她实实在在地看到他了啊。再说,刚才那个警察小王不是也说,阿珍脸上带着极其恐惧的神情吗?”赵菁菁不自然地压低了嗓门,“这又怎么解释呢?”
薛雨听到赵菁菁的话,眼中又充溢着惊恐:“对呀,我怎么忘了这点啊?阿珍见到他了……”
“别胡说。”水颖打断了薛雨的话,“他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呢?”
这个“死”字一出口,水颖自己也不禁微微抖了一下。赵菁菁和薛雨更是感觉到,小茶馆的气温像是骤然降低了好几度,她们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浑身的肌肉不由得也绷紧了。赵菁菁颤抖着说:“竞红和小波也……”
“那只是巧合罢了。”水颖说这话时,语气也不再那么坚定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静观其变,最近一段时间多保持联系。”
赵菁菁和薛雨机械地点点头,赵菁菁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身子稍微前倾了一些:“如果……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还是给那个叫卓越的警察打电话吧。”
“不行。”水颖盯着赵菁菁恐惧的双眼,“你想让警察把我们当精神病啊?”
薛雨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赵菁菁的右手:“颖颖说得也对啊,这样离奇的事情,谁会相信呢?假如说出去,人家肯定会以为我们疯了。”
赵菁菁、水颖和薛雨都缓缓地垂下头,一时间,三人间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她们每个人都知道,一层恐惧的阴霾,正迅速地在对方的心头蔓延,就连窗外那灿烂的阳光,也阻止不了这股让她们越来越不安的寒意。
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水颖偷偷地拿眼角瞟着赵菁菁和薛雨,她知道刚才那种镇定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其实她自己也非常害怕,可是天性要强的她,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怯懦的。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看着茶杯里一口也没喝的菊花茶开始发呆。
是菁菁、小雨,还是我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事隔这么多年了,他才出现?
水颖眉头深蹙,压住心中纷乱的念头,缓慢地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外不时有行人经过,他们显得那么轻松,完全不知道自己经过的这个小茶馆里坐着的那三个女孩,正被巨大的恐惧折磨着。
水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种后悔,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么贪玩。如果不是她同意了赵菁菁出的鬼点子,也不会出那么可怕的事,她们今天就不用坐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了。
天空中,一片被微风推动着的云彩,逐渐遮蔽了耀眼的阳光,在地上投下它庞大的阴影。水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恐惧令她产生了一股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雨粉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脸上、身上,阴郁的天气非但没有给人带来清凉,反而让人有种闷热、窒息的感觉。卓越和小王下了车,车站旁边就是北山市外国语学院,它占地面积庞大,一幢幢白色、半新的楼房矗立在绿树掩映中,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新兴的大学。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卓越和小王走进校园的那一瞬间,都感到了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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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6)
学院的赵院长在卓越和小王表明身份后,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当听说他们想了解九八届学生的情况时,他叫来了学生处的伍处长:“小伍啊,这两位是星都市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想了解九八届一些学生的情况,你对那一届的学生比较熟悉,你来跟他们谈谈吧。”
“嗯。”三十多岁的伍处长身材高大,戴着一副黑边的近视眼镜,看上去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他伸出右手分别跟卓越和小王握了握,“我叫伍文,两位想了解哪几个学生的情况?”
卓越在伍处长对面坐了下来:“我叫卓越,这位是我的助手小王。伍处长,你还记得一个叫甄珍的女学生吗?”
“甄珍?当然……当然记得,怎么了?她……”
卓越适时地打断了伍处长的话:“还有赵菁菁、水颖和薛雨,你是不是也记得她们?”
“她们几个是一个寝室的,我记得很清楚,她们寝室还有两个女孩,一个叫魏竞红,另一个叫凌波。”
“哦?你能不能尽量详细地跟我们说说,九八年到两千零一年之间,学校发生过与她们有关的事吗?”
伍处长缓缓抬起头,眼神逐渐飘向了远方,从他反光的眼镜片后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悲伤。良久,他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是的,确实发生过一件事。那件事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她们上大三那年发生的事,当时,她们都是西语系(3)班的,一起住在女生八舍的102号房,除了她们六个,还有(2)班一个叫郁蝶儿的女孩跟她们住在一个寝室。但整个事件还得从一个叫徐峥的男生写给水颖的一封情书说起……”
04
古老的校办公楼一楼,走廊尽头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几根落满灰尘的日光灯管给阴暗的陋室带来了苍白的光芒。屋子里几乎堆满了书籍和一些散落的纸页,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故纸堆特有的陈腐味道。
校刊编辑赵菁菁独坐在办公桌前,看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稿子,没有一篇能让她感到十分满意的,她的身心都渐渐麻木了。她懒散地从一堆投稿信中又抽出一封,展开稿纸,满满一页清秀的钢笔字跃入她的眼帘,她登时精神一振,因为她认得这笔迹,这是他们西语系(2)班徐峥的稿子。徐峥才华横溢,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每次看他的文章,对于赵菁菁来说都是一种享受,私底下同学们都称徐峥为“大文豪”,只可惜长相奇丑且腿带残疾。她一口气将前几页稿子看完,满意地抬起头,却发现后边还附着几页纸。
水颖?
怎么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赵菁菁瞪大了眼睛,一行行仔细地看下去,越看她脸上的表情越是惊讶,到最后简直可以说是满脸的愕然了,连主编水颖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
水颖夹着几本书,绕过赵菁菁,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凑到嘴边,目光却被赵菁菁面上奇怪的表情给吸引住了:“菁菁,菁菁?看什么呢?看得目瞪口呆的。”
赵菁菁赶紧闭上了微张的嘴,盯着水颖,眼中漾起一丝讪笑,将手里的稿纸递给了水颖:“自己看吧。”
“谁的文章啊?”水颖站起身接过稿纸,才看了第一眼就立刻想到徐峥,这笔字她太熟悉了。她的目光在稿纸上来回穿梭,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神情由平静转为错愕,继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愤怒地将还没看完的稿子揉成一团,用力摔在了地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简直是疯了。”
“不过文笔还是那么好,看得人蛮感动的。”赵菁菁调侃中带着那么点由衷的赞叹。
水颖高耸的胸脯仍在一起一伏,听到赵菁菁的话,她把一肚子气全都喷向了对方:“你干吗拆来看呀?”
“哎,”赵菁菁伶牙俐齿地打断了水颖的话,“他信封上又没写明‘内有情书,不可拆阅’,我不就当普通稿子拿来看了。”
“可……”水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去,紧紧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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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7)
办公室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突然,赵菁菁起身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在桌上抹平,又浏览了一遍。半晌,她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顽皮的笑容,神秘兮兮地站起来,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办公桌上:“颖颖,别生气了。我有个主意,既然他是‘投稿’,这么好的文章咱们怎能不用呢?把它登出来。”
“登出来?你也疯了?”水颖吼了起来。
“不是啦,颖颖,你听我说完嘛……”说着,赵菁菁像是害怕隔墙有耳似的,四下张望了一眼,从桌上滑下来,来到水颖身边,附在她耳边唧唧哝哝说了一大通。
水颖本来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眼中的恼怒换成了一种略带兴奋的疑惑,等赵菁菁说完,她沉思片刻,看着赵菁菁坏笑的脸:“这样行吗?”
赵菁菁撇撇嘴:“怎么不行?谁叫他不自量力的?”
“那……”水颖依然有点犹豫,“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赵菁菁斩钉截铁地回答,“咱们赶紧把这一期的那篇稿子撤下来,换上这篇。”
“好吧。”水颖似乎也释然了,微微一笑,伸手拿过了那张被揉皱的稿纸。
夜晚的校园,窗外此起彼伏地传来嘈杂的蛙声和虫鸣。徐峥圆睁着双眼,安静地平躺在床上,青白色的月光穿过蚊帐朦朦胧胧地照在他脸上,将爬满他整个左脸的那块伤疤染成了深紫色。他很容易失眠,不管是遇到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事。而每个失眠的夜晚,他总是回想起自己幼年的不幸遭遇,以及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便一直占据他整个心灵的水颖。
婴儿时的徐峥也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他的父母亲都是翻译,经常随团出国,他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奶奶,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富足而令人羡慕。可就在他一岁多那年,厄运无情地降临在这个幸福的家庭,他父母乘坐的飞机失事了,机上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无人生还。
埋葬了徐峥的父母之后,从年轻时就开始守寡、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却又突然跌入痛苦深渊的奶奶成天抱着小徐峥无助地哭泣,不久,奶奶的眼睛被泪水彻底泡瞎了。他还不到两岁那年的冬天,不懂事的他一不小心摔倒在炭火盆里,等到瞎眼的奶奶听到他的哭声,摸索着将他从火盆里拉出来时,他的整个左脸早已被炭火烧焦了,痊愈后的他,左脸上永远留下了一大块骇人的疮疤。
然而,厄运之神并没有就此离他远去。就在徐峥刚满四岁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持续折磨着幼小的他,在邻居的帮助下,奶奶把他送进了医院。经过医生们的全力抢救,他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可他这次发烧却并不是感冒那么简单,医生痛心地告诉他奶奶,他患的是脊髓灰质炎,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小儿麻痹症,虽然他的病是治好了,可他的右腿将会落下终生残疾。
疾病和意外虽然给徐峥的身心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却没有埋没他天赐的灵气。他从小就十分懂事,自从上学以后,除了体育,其他各门功课都是名列前茅的。特别是进入初中,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出了语言方面的天赋,英语的口语、听力和英文作文在全市都小有名气。而且他还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优美的文笔不仅让老师和同学惊叹,也征服了许多征文大赛的评委,使得他频频为学校和自己挣得一份份令人炫目的荣誉。但从小对父母亲的崇拜,令他立志要考外国语学院,要像父母亲一样,当一名出色的翻译,尽管他知道凭自己的外表,是不可能抛头露面的,但是他可以在图书馆翻译各种文献,那也是性格孤僻的他所向往的工作环境。
考进大学之后,开学的第一天他就在新生接待处看到了水颖。那不经意的一撇让他惊叹于水颖鹤立鸡群的美丽,可水颖并没有注意到他。但当水颖带着一脸迷人的微笑经过他身边时,她那被微风拂起的柔软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舒畅,一股淡淡的少女的体香直钻入他的鼻孔,他年轻的心在瞬间突然产生了触电般的感觉。


蝶之涅槃(8)
难道这就是青春的悸动?
难道我已经无意间与爱情相遇了?
入住新寝室的第一晚,徐峥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么两句话。记日记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只有在面对日记本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才可以畅所欲言,才可以剥开自己那层伪装的外壳,将心中隐藏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所以,每天睡觉之前,不管他有多困、多累,他都要在日记本上写上几句。可当日记本实在无法承载他的心情时,他就会铺开稿纸,把喜怒哀乐通过文字完全倾泻出来,让每一个阅读他文字的人分享他的一切——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含蓄而隐匿的。
05
几天之后,徐峥从宿舍传达室拿到了本期新出的校刊,边上楼边看。他按照每次拿到校刊的习惯,先是浏览了一遍自己的文章,然后将几篇重要的文章都仔细看了一遍,接着随手将校刊丢在了自己寝室的桌子上。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徐峥从书桌上的一堆书籍中抽出一本英语习题集翻开。在做了几道题之后,他发现自己今天很难集中精力,于是,索性合上了习题集,腋下夹着一本书走出寝室,悠闲地朝图书馆后的草坪走去。
草坪的树荫下已经东一堆、西一堆聚集了好些学生,徐峥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翻开了带来的书本。过了不久,树篱的另一边开始有人在议论什么,起先他并没有在意,但后来他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校刊”什么的,末了还发出一片“啧啧”的赞叹声和开心的笑声。
校刊?
是什么文章能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兴趣?
对方的声音激起了徐峥的好奇心,他略微扒开面前的树篱,一个男孩手中翻开的校刊正对着他的方向,隔得太远,字迹看不清楚,但从校刊边框的颜色他辨认出,他们拿的正是这一期的新校刊。他疑惑地松开树篱,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文章,好像没有哪一篇能让他有特别深刻记忆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意思跟别人打听,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寝室看看自己那本。
打定主意,徐峥扶着旁边一棵树干站了起来,拍去裤子上的草叶,一瘸一拐走回了寝室。一路上,他特地留意了一下,路边或走或站的很多同学都在看那本新校刊,几乎个个脸上都溢满了那种又是赞叹又是可笑的神情。
回到寝室,已经有几个同舍的同学回来了,其中一个还没等徐峥进门,就一步跨到门前,将手中翻开的校刊送到徐峥鼻子底下:“徐峥,快来看看这一期的‘开心一刻’,真是不同凡响啊,在学校里已经引起很大的轰动了。”
开心一刻?
徐峥皱起了眉头,大凡这种搞笑的短文,他是从来都不屑一顾的。但他实在是搞不懂,一篇小笑话居然也能起到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他默默地接过那位同学递来的校刊,坐回了自己床上。校刊翻开的那一页正是最后的“开心一刻”,文章几乎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十六开本的两个版面,标题用醒目的玫瑰红色写着“一封癞蛤蟆写给天鹅的情书”。
才看了两行,徐峥陡地一震,这几句话他太熟悉了,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般,这分明就是他为水颖写的那封情书。那还是他在半年前写的,他一直都没敢也没想把它寄出去,而是深深藏在抽屉的最底层,每次当无法抑制对水颖的思念时,他才会把它拿出来细细品味一番,作为自己情感的寄托。
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登在校刊上?
徐峥的右脸涨成了猪肝色,被头发掩饰的左脸几乎变成了黑红色,盘根错节的硬疤蠢蠢蠕动,一股强烈的怒火从心头熊熊燃起,烧得他双眼一阵阵模糊。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他的异样,他强压住这团几乎将他彻底吞噬的怒火,放下手里的校刊,极力平静地拉开了面前的抽屉。
情书已经不在了。徐峥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三遍,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然而,那封情书已经确确实实不翼而飞了。他整个缩进床角,脑海里一片混乱,愤怒和羞愧竭尽全力拉扯着他每一根神经,他恍惚地从记忆中搜索最后一次看那封情书的情景。


蝶之涅槃(9)
骤然间,几天前一个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像闪电般击中了徐峥纷繁的思绪。那天下午没有课,他独自待在寝室里,将准备投稿到校刊的一篇文章匆匆结了尾。一想到校刊,他便很自然地想起了担任校刊主编的水颖,思念如潮水般滚滚袭来,他鼻腔里仿佛又飘荡起水颖幽幽的发香,深切的爱恋折磨得他坐立不安。趁着身边没有旁人,他又悄悄拿出抽屉里那封情书,慢慢品味起每一个载满他爱情的文字。
正当徐峥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脸微微一热,迅速将手里的情书折起来,插进随手可以拿到的一个信封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过了许久,那个同学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只好摸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打开来举在眼前。
“206的徐峥,电话。”舍监粗大的嗓门在空旷的走廊上引起阵阵回响。
“哎……来了,来了。”徐峥趿拉着拖鞋,“啪哒啪哒”地跑下了楼。电话是一个以前的中学同学打来的,徐峥纳闷他是从哪儿弄到他的电话号码的,因为两人在中学时就素无来往。对方也没有解释电话号码的来源,只一个劲儿地在电话那头求徐峥帮他翻译一篇英文稿子,说是要急用。徐峥勉强答应了他,对方很高兴地挂断了电话,说是马上就将稿子发到徐峥的邮箱里。徐峥无奈地返回寝室换了双鞋,来到学校电脑室,将收到的英文稿子当场翻译好,给那位同学发了回去。
干完这一切,徐峥重新回到寝室,正碰上隔壁寝室的李壤过来,说是要去校刊送稿子,问他有没有稿子,顺便也给他带过去。徐峥随手拿起书桌上装着稿子的信封,交给了李壤,并没再做他想。
天哪!
情书就夹在那信封里了。
徐峥懊恼不已,握起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额头。但是一想到水颖的做法,渐渐消散的怒火又迅速聚集起来,将他的头烧得昏昏沉沉的。他腾地从床上蹦起来,一声不吭地冲出寝室,直奔女生八舍,一来是想向水颖讨个说法,二来也是想让她知道,自己虽然是在暗恋她,然而那封情书的出现纯粹是属于一个意外。
06
心情复杂的徐峥来到女生八舍门外,犹豫了半天才走进大门,来到102室的窗外。透过朦胧的纱窗望进去,水颖好像不在,只有赵菁菁、凌波等几个跟水颖同班的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与他同班的郁蝶儿则一个人安静地在书桌前看书。
没见到水颖,愤怒的徐峥一下子泄气了,神思恍惚地转身想要离开。可就在他抬腿的那一瞬间,寝室里闹哄哄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遂又转回来,小心地将耳朵贴近窗户,倾听着屋内的谈话声。从她们的谈话内容来判断,她们似乎正在议论新校刊上“一封癞蛤蟆写给天鹅的情书”那篇文章。
“文笔挺棒的,但是配上这个题目就形成了一个不错的冷幽默效果。菁菁,作者是谁啊?”凌波大笑着问正从上铺爬下来的赵菁菁。
“你猜猜。”关键时刻赵菁菁却卖起了关子。
“嗯……我知道……”甄珍大叫,“莫不是咱们赵大小姐的手笔?”
赵菁菁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胡说!这是一封真情书,只不过我们经过艺术处理了。”
薛雨眨巴眨巴眼睛:“真情书?”
魏竞红拿起校刊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赵菁菁:“难道这是谁写给你的?”
“不是啦。”赵菁菁被魏竞红的话激得冲口而出,“是写给颖颖的。”
“给颖颖的?”甄珍瞪大了眼睛,“谁写的?快告诉我们,菁菁,你就别卖关子了。”
“嘿嘿……”赵菁菁讪笑着看了大家一圈,“告诉你们也行,但是不可以传出去呀。”
“好啊,好啊,快说。”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双眼闪动着异彩看着赵菁菁。
“你们好好想想,咱们学校有谁又丑又有文采啊?”看到大家都迷惑地摇着头,赵菁菁显然急了,她气恼地哼了一声,“就是蝶儿他们班的‘大文豪’徐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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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0)
“啊?是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凌波作出一副恶心的表情:“就凭他也想追咱们颖颖,可真应了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他那副尊容,白天看着还像人,晚上碰上,就是一厉鬼呀。”甄珍撇着嘴附和。
“哼!他也不想想,颖颖怎么能看上他呢?”赵菁菁不屑地冷哼,“如果我是颖颖,宁愿追我的是《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也比他好。”
薛雨这时又加了一句:“咱们学校如果搞个‘丑人王’选举……”
“那王冠就非徐峥莫属了。”魏竞红反应很快,立刻接过了薛雨的话茬。一堆女孩哄堂大笑起来。
“喂,菁菁,你们怎么能以这种形式把它登出来呢?简直太过分了。”一直在一旁看书的郁蝶儿终于忍不住了,“还有你们,说话这么刻薄,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
赵菁菁也并不气恼,嘻嘻笑出了声:“哎哟!我的郁大小姐,既然他自己愿意投稿,我们当然乐得把它登出来啦。”
“本来就是嘛,谁叫他长得那么惊险,那么有创意!”薛雨又跟了一句。
“说得对,长得丑不是他的错,出来吓咱们颖颖那就是他的错。”魏竞红像说相声似的附和道。
躲在窗外的徐峥听得咬牙切齿,屋内的笑声未落,他狠命一拳打在窗框上,转身跑开了,屈辱的泪水随风飘散。听到动静,女孩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全都诧异地将脸转向窗户。当看清楚是徐峥,郁蝶儿狠狠地瞪了大家一眼,追了出去,然而,徐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一路的狂奔,徐峥不知不觉跑到了学校后边的山脚下,一头扎进树林里,虚脱般倒在陈年的枯叶上,失声痛哭起来。幽深的树林里十分寂静,听不到半点鸟叫声,他悲痛的哀号就像是晚间夜枭的鸣叫,在昏暗的林木间缭绕、回旋。
随着天光渐暗,痛哭慢慢变成了嘶哑的抽噎。徐峥疲乏地撑着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落叶站起身,缓慢地抬起手臂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一瘸一拐但是坚定地迈着步子走出了月影下的树林,红肿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阴恻恻的光芒。
回到寝室,徐峥没有理会同寝室同学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爬上去放下帐子。外号“小二”的室友关切地来到徐峥的床前,似乎询问了几句什么,可愣怔的徐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小二只好悻悻地离开,与其他人一起夹上课本走出了寝室。
寝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刺眼的日光灯冷冷地悬在头顶。呆坐良久的徐峥掀开帐子,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看着,偶尔有一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滴落,在本子上迸开一朵朵蓝色的小花。当看到记录着他对水颖深深爱恋的文字时,他漠然而又缓慢地将纸页撕下来,一点一点细细地撕成无数碎片,就像在撕裂他那颗流淌着血泪的心。
第二天,徐峥照常来到教室,脸上的表情显得比平日里更加冷峻。但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教室里似乎比平时要安静很多,但同学们都在头碰着头窃窃私语,只要一发现他走近,他们便会立刻停下来,拿眼角的余光瞟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封情书的真相?
徐峥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眼睛盯着面前打开的书本,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着,揣测着同学们心里的想法。上课铃响了,四周马上变得寂静无声,老师走上讲台。徐峥依旧木愣地看着面前的书,整整一节课他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些什么,直到下课铃响,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
整个上午,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放学后,徐峥孤独地朝寝室走去,尽管他没有向旁边看,但他感觉得到一路上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芒刺一样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血管里的鲜血在一点点变冷,逐渐凝结成一个个尖利的小冰晶,狠狠刮擦着他的身体。


蝶之涅槃(11)
走进男生宿舍,上到二楼,徐峥一直是低垂着脑袋。当来到寝室门前,他真切地听到了寝室里一帮同学的对话声。一个声音响亮地传出来:“你们知道那篇‘一封癞蛤蟆写给天鹅的情书’是谁的大作吗?”
“这还用问?全校都知道了,是徐峥写的呗。”
“只是没想到女主角就是(3)班的水颖呢。”
“不过我还真‘佩服’徐峥,他居然有胆子给水颖写情书。”
“就是,就他那长相。嘿嘿……就咱们这么英俊的还不敢作出如此壮举呢。”
“你们一人少说两句吧。”小二的声音懒懒地飘出来,“徐峥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大家都是同学,别再这么贬低人家了。”
听到小二的话,徐峥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紧闭的寝室门。寝室里刹那间安静下来,那些私下议论徐峥的人一脸的尴尬,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也不敢拿正眼看向徐峥。
下午的课徐峥没有去上,这是他进大学两年多来第一次逃课,其实,他很明白,他想逃避的是什么——是人们的嘲笑,是他满心的屈辱。
细心的郁蝶儿注意到徐峥的缺席,下课之后,她直奔男生宿舍,敲响了206的房门。整个寝室空荡荡的,散发着一股男生寝室特有的难闻气味。徐峥异常平静地坐在书桌前,僵硬得像是一尊雕像。
郁蝶儿轻轻在徐峥对面的床上坐下:“徐峥,今天下午你怎么缺课了?”
徐峥没有抬头,那沙哑的声音好像并不是发自他的口里:“不想去。”
“其实……其实你又何必去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呢?”郁蝶儿的声音幽幽的,很轻柔。
“哼!”徐峥的回答冷得怕人。
“徐峥,别这样折磨自己。”郁蝶儿将两条白皙的手臂搭在桌上,“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你也不例外。他们这样做是他们的不对,他们迟早是要遭到谴责的,你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而消沉下去。”
“谢谢你!郁蝶儿。”徐峥长叹了一声,“我没事,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我会去上课的。”
“那好,你一个人静一下也好,我不打搅你了。”郁蝶儿起身告辞,重新将徐峥独自留在寝室里。当寝室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徐峥眼中滴出来,碰到桌面发出“啪哒”一声轻响。
07
两天后便是周末。时近深秋,天黑得比较早,天边已可以看到一轮隐约的弯月,深蓝色的天边,即将落山的太阳还在拼命散发着它最后一线光芒。郁蝶儿背着一只挎包走出宿舍门,一阵微风拂过,她不禁感到一丝秋夜的寒意,她抬手将额前的一绺乱发捋到耳后。
“郁蝶儿。”突然身后传来了徐峥的声音。
“徐峥?”郁蝶儿转过身,有点诧异。
微明的天光中,徐峥似乎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又回你姑妈家呀?”
“嗯,你呢?”郁蝶儿与徐峥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我……我就到校门口……”徐峥在校门口停了下来,“买点东西。”
在校门口分手之后,郁蝶儿径直走到了车站。可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没看到有车来。她踮起脚尖,不时地朝车来的方向张望。
这么久车还不来?
也许是堵车了吧。
郁蝶儿不断地看表,焦急地看着身边等车的人越来越少,自己等的那趟车却依旧不见踪影。她无聊地靠在站台柱子上,脚尖来回在地上划着圈,猛然间她想到,自己为校文学社写的那篇稿子还没写完,刚才也不知想什么去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居然把它给落下了。她抬头看看天,黑暗早已不知不觉地将身旁的一切紧紧包裹了起来,刚刚还高悬在树梢上的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藏进了微微发亮的、厚厚的云层中。
怎么办呢?
回去拿一趟吧。
郁蝶儿皱着眉摇了摇头,因为她了解姑妈家那个比她小四岁的表妹,每次只要她一到姑妈家,那个顽皮的小丫头一定会缠着她,要她跟自己一块玩,她根本就腾不出时间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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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2)
星期一就要交稿了。
怎么办呢?
干脆,不去姑妈家了。
想到这儿,郁蝶儿转身离开了站台,来到学校门口一个IC卡电话亭,给姑妈挂了个电话,便又提着包返回了学校。她刚走到寝室门口,便迎头碰上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水颖她们,魏竞红诧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郁蝶儿:“蝶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还有事没办完,不去姑妈家了。”郁蝶儿知道她们几个肯定是又要去校外玩通宵,因此她也没问什么,一低头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回到寝室,郁蝶儿冲了碗泡面,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她打开台灯,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篇没写完的文稿,伏案疾书起来。
夜,万籁俱寂。郁蝶儿的耳中,只有钢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时间在如潮涌的文思中过得飞快。当她感到握笔的右手有些酸痛时,她停下笔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腕表——已经十点钟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狭窄的寝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活动一下僵硬的双腿。
十点半熄灯——这是女生寝室一成不变的老规矩,连周末也不例外。郁蝶儿轻轻掀开紧闭的窗帘,朝外看了一眼,窗外弥漫着浓厚的黑暗,月亮始终没有再从云层中露出头来。她检查了一下窗户的插销,重新放下窗帘,端起脸盆,穿过昏暗无人的走廊,向盥洗室走去。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她孤独的脚步声,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又缩短,缩短再拉长,两边大多数的寝室都寂静无声,她很清楚,这些女孩子不是回家了,就是出去玩了,说不定这栋楼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走到盥洗室门口,盥洗室里吊的那盏二十五瓦的灯泡“吱吱”地响了两声,一明一灭。郁蝶儿突地停下了脚步,心脏“咚咚”地乱跳起来。一阵穿堂风冷飕飕地吹过来,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心虚地探头朝盥洗室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嗡嗡”的回声在空旷的盥洗室里来回撞击着,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和郁蝶儿沉重的呼吸声。她犹豫着,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返身回寝室。突然,死寂的走廊里响起一阵阵拖沓的脚步声。郁蝶儿身子一颤,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使得她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留下来,如果早坐车走了,现在她一定在快乐地跟小表妹玩呢。
“谁在那儿呀?”一个沙哑的声音钻进了郁蝶儿的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郁蝶儿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摸摸依旧狂跳的胸口转过身去:“是我,郁蝶儿。”
“蝶儿啊?”脚步声近了,舍监那张和蔼的笑脸仿佛从黑暗里长出来似的,出现在郁蝶儿面前,“怎么今天没回去吗?”
郁蝶儿甜甜一笑:“我有事,所以留下来了。”
“哦,那你快洗吧,一会儿就要熄灯了。”舍监转身走进了黑暗中,脚步声中夹杂着她低低的嘀咕声,“盥洗室这该死的灯,早该换了,闪得人头昏。”
郁蝶儿感到一种突然从紧张中松弛下来的晕眩,她自嘲地做了个鬼脸,快步走进了盥洗室。洗完后回到寝室,她看看时间,离十点半只差两分钟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蜡烛点燃了,准备再加加班,将文章一气写完。
时钟刚走到十点半,女生宿舍的灯一下子全熄灭了,整栋楼房好像变魔术般,一刹那便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渐渐地从黑暗深处显现出来,悄没声地盘踞在树木摇曳的阴影中。
蜡烛的火苗突突地跳动着,将郁蝶儿的影子扭来扭去。她打了个哈欠,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在稿纸上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她整理好稿纸,缩到床上,掖好蚊帐,再将蚊帐扒开一条缝,“呼”地吹熄了蜡烛。寝室立刻被黑暗吞没,微微的、有些发青的天光懒洋洋地爬到窗台上,就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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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3)
郁蝶儿在沉甸甸的黑暗中仰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脑子里飞舞着无数杂乱的文字,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烦躁地翻身坐起,拉开了蚊帐,摸索着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药瓶。她很小的时候就患了失眠症,如果大脑在睡觉前太过兴奋,就有可能整晚睡不着觉,所以,她不管到哪儿,都要随身带着医生给开的安眠药。
一颗小小的药片从瓶子里滚落到郁蝶儿右手心里,她旋好药瓶盖,将它放回抽屉,伸手摸到桌上的水杯,把药片冲下了肚,然后轻轻地躺回床上。
刚才那篇文章写得太精彩了。
一定是因为那篇文章,才会失眠的。
……
刚才完稿的那篇文章最精彩的段落,不住地在郁蝶儿脑海中回闪,可她的意识已逐渐模糊起来,一阵昏昏沉沉的睡意有如海浪般,一下一下拍击着她思维的堤岸,她的头缓缓地歪向一边,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
08
不知从哪儿传来午夜钟声敲响的声音,那有节奏的、沉闷的钟声,给校园里宁谧的黑夜更增添了几分诡谲。一阵风伸出它长长的触角,“刷刷”地摇晃着树枝,树影痛苦地张牙舞爪,魔鬼一样,想抓住一切活着的生灵。
一个幽灵似的黑影猫着腰躲在一颗大树后,一动不动地窥看着面前的女生八舍,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只不过是树干的投影罢了。将近半个小时,黑影仍然像一块石头似的,蛰伏在毛毯般厚重的暗影里。直到确认周围再无人声,那个黑影才“嗖”地窜出来,沿着八舍的围墙,绕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墙根。
黑影在杂草丛生的墙根下蹲了下来,看样子是在凝神监听四周的动静。当一阵风撼树梢的声音过去之后,黑影迅速站起身,身子一跃,攀上了墙头。他动作十分笨拙地骑在了墙上,倾斜着身体向围墙内探看。围墙里边静悄悄的,每扇窗户都看不见一丝光亮。
黑影定了定神,双手抠着墙头的边沿,轻轻地跳进了墙内。接着,他一刻也没停留,仿佛一只夜行的猫科动物一样,来到楼道门前,一闪身钻进了黑黢黢的走廊。进入宿舍门的黑影放慢了脚步,伸出手一个门框一个门框的摸索着,终于,他在102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黑影谨慎地屏住了呼吸,将耳朵贴在102室的门上聆听了好久,紧接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插进了102室的门缝。门锁“喀哒”一声轻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却显得特别的刺耳,黑影浑身颤抖了一下,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站在那儿不再动弹。
时间足足过了几分钟,黑影才小心翼翼地推开102室的房门,蹑手蹑脚地挤进了半开的门里。进入102室,黑影便整个趴在了地上,蛇一样扭动着身子向前爬行。爬到寝室中间时,黑影弓着背站了起来,他完全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发现了郁蝶儿留在书桌上的半截蜡烛。他慢慢移过去,抓起了蜡烛,从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双手哆嗦着抽出一根,“嚓嚓”地擦着。兴许是太紧张了,火柴擦了好几次,才忽然“哧”地燃烧了起来。
黑影赶忙猫低身子,用双手捂住了火柴的光亮。从黑影指缝间透出的光线,摇曳着照亮了黑影汗津津的脸,他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神情,左脸上一块疮疤在火柴的微光中闪着妖异的红光,他居然是徐峥。徐峥匍匐着,先点燃了手中的蜡烛,再用蜡烛的火焰一一引燃了每张床上的蚊帐。
橘黄色的火舌舔噬着轻薄的蚊帐,蜿蜒而上。徐峥脸上露出疯子才有的笑容,一刻也不敢多待,拉开102室的门钻了出去,以极慢的动作关好了门,一瘸一拐迅速投入了黑夜的掩护中。
郁蝶儿做了个梦,她梦见了爸爸的实验室。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昆虫标本,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蝴蝶,尤其是那种巴掌大的黑色蝴蝶。爸爸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显微镜观察着一只虫蛹;她则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翻看着一本有关蝴蝶的画报;妈妈端了杯水进来,慈爱地微笑着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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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4)
郁蝶儿抬起头,冲妈妈甜甜地一笑,伸手攀住了妈妈的脖子,在妈妈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爸爸回过头来,看了她们母女俩一眼,眼中似乎含着点嫉妒。她懂事地站起来,走过去,在爸爸粗糙的脸上也亲了一下。
“妈妈,爸爸……”睡梦中的郁蝶儿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呢喃着翻了个身。
突然,她感到很热,妈妈和爸爸脸上似乎也淌满了汗水。她惊奇地发现,他们一家三口已经不在实验室里了,而是站在夏日阳光炙烤着的郊外。妈妈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爸爸举着一个捕虫网正追逐着一只硕大的黑蝴蝶。
热!好热啊!
妈妈,我想喝水。
郁蝶儿的嗓子眼干得要冒出烟来,她大张着嘴,声音却被干燥卡在了喉咙口。妈妈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跟着爸爸向前奔跑着。这一切,在她眼中骤然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爸爸、妈妈越跑越远,渐渐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可她面前却仿佛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一般,任她怎样迈步,也不能前进半寸。
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
郁蝶儿在心中悲戚地喊叫着,茫然地环视四周,她的周围除了草原,还是草原,似乎永远也望不到边。一阵惶恐有如闪电一样击中了她,她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着圈,包围着她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炽热,那火一般的热气几乎令她窒息。
郁蝶儿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她试图活动一下四肢,然而她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感觉,她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一颗滚烫、咸涩的汗滴滚到了枕头上,一片闪烁的火光在她乌黑的双眼里猛烈地跳动着。
这不是梦。
着火了。
救命啊!
郁蝶儿感觉到了烫人的火舌已经席卷到她柔嫩的皮肤上,一阵钻心的灼痛传遍了她全身。火焰的顶上,一股股翻卷着的浓烟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呛人的毒气随着她的呼吸,蔓延至她的每个肺泡。不可遏制的眩晕用力地撕扯着她已陷入迷糊的意识,来自她身体深处的黑暗,龙卷风般袭击着她。
“失火了,快救火啊……”寝室门外隐约传来不知谁的尖叫,郁蝶儿耳中响着那个声音扩大的回声,灵魂被黑暗的漩涡猛地吸进了无意识的深渊……
09
半夜,响彻夜空的巨大嘈杂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喧闹和惊恐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晨,才疲倦了般逐渐平息下去。
一个男孩子大叫着冲进了寝室:“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班的女生寝室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紧闭的蚊帐中马上伸出几颗睡眼惺忪的脑袋,“几号寝室?”
徐峥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屏息静气,竖起耳朵听着寝室里的对话,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八舍102室,昨晚失火了。”
“失火了?烧到人没有?”
“听说抬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警察已经封锁了102室。”
“是吗?烧死的是谁?知道吗?”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徐峥瞪大了眼睛,身子也不由得微微抬了起来,他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穿衣声。
“还不知道是谁。”
“咱们去看看吧。”
“好啊,快!”
杂乱的脚步声随着一声“嘭”的关门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徐峥被这声巨响震得心脏猛地抽紧,他快速地翻身坐起,揉着酸涩的双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只有一具尸体?
难道其他人都烧成灰了?
不可能啊,那需要很高的温度才行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峥空空的胃肠产生了一种惶恐的抽搐,强烈的不安令他感到四肢好像橡皮泥一样软,他的上下牙开始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他用力地咬合着牙齿,几乎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挥手撩开了蚊帐,一股扑面而来的朝露的清香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洗漱完后的徐峥,拖着残疾的右腿,冲出了男生宿舍,由于走得太急,他晨雾中的背影看上去一跳一跳的,有些滑稽。深秋早晨冰冷的空气,凉飕飕地刮擦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使他混沌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他左右看看,在一块无人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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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5)
冷静。
徐峥,你必须冷静。
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女生八舍前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和教职工,徐峥站在一棵树旁远远地望过去,人们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尽力向宿舍门里看去。他突然想到了鲁迅先生的小说《药》里描述的那段场景——“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反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却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脸上的笑容狠命地抹平了。
太阳慢慢爬到了树尖上,风很轻柔。空气中焦煳的味道被清风一阵阵带过来,越来越浓地钻进了徐峥的鼻腔。他皱起眉头,用右手食指搓了搓鼻子,仰起了头。金色的阳光被摇晃的树枝撩拨得细碎而灵动,它们顽皮地在他脸上跳跃着,不时刺激一下他的双眼,他骤然间产生了一种迷幻的感觉,觉得有点头重脚轻。
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女生八舍里再没传出更新的消息,围观的人们都失望地散去了。徐峥也只好压制住心头的焦急,转身准备返回宿舍。就在他即将完全转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水颖?!
她没事?
等到徐峥再瞪大眼睛仔细看过去,水颖的身影已经拐过了墙角。他谨慎地四下里观察了一眼,见并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他迈开脚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转过墙角,已不见了水颖的踪迹,他站在墙角那儿茫然四顾,终于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整整一天,原本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校园,沉浸在一片沉重的肃穆中。同寝室的其他同学都出去了,徐峥一个人待在寝室里,坐卧不安,一颗心在迷茫中煎熬着,却始终不敢贸然走出去打听消息。
夜幕终于姗姗降临,寝室门被“哗啦”一声推开了,室友们嚷嚷着鱼贯而入:“徐峥,怎么一个人待在寝室里?没出去啊?”
“啊……不想出去。”徐峥没听出是谁在问他,只是机械地回答着对方。
“那事也不知怎么处理的,一整天没有一点消息。”
“就是啊,挺让人着急的。”昏暗中,有人拉开了灯,所有人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
“102室的几个女孩子一天都不见踪影,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嗯,要不咱们也可以找她们打听一下情况啊。”
“也许警方正在找她们问话呢。”
“都一天了,也该问完了吧?”
“警察的事,谁也说不清。”
“哎,徐峥,你有郁蝶儿的消息吗?”
徐峥心头震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她……回她姑妈家了。”
“哦,那她大概还不知道寝室起火了吧。”
……
室友们的声音在徐峥耳边渐渐变得模糊,他脑子里的念头翻滚得如同一锅滚开的水,超负荷的脑力活动使他陷入了一种空灵状态,身边的一切在他眼中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自己的灵魂,在虚无中飘摇。
上半夜,徐峥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点很小的响动就能把他惊醒。到了下半夜,他干脆就睁着眼躺在床上,他心里充斥着焦虑的烦躁,可又不敢随便翻身,他害怕吵醒室友们,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就像是一只僵死的虫子,笔直地仰躺着,双手压在胸口上,仿佛想极力阻止狂乱的心跳。
当徐峥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窗户上时,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已开始发白了,偶尔有一两声鸟儿的啁啾和“扑棱棱”的拍翅声掠过窗口,沉寂的校园又在晨曦的薄雾中再次鲜活起来。
徐峥还是不敢动弹,直到寝室里响起其他室友起床的喧嚣声,他才翻了个身,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躯,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掀开了蚊帐。有人敲着漱口杯走了进来:“哎,咱们待会儿去八舍看看,怎么样?”
“好啊,今天该有结果了吧?”马上有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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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6)
“徐峥,起来了?一起去吗?”
徐峥低头穿着鞋子:“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来。”
“好吧,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快去洗啊。”
……
室友们都走了,徐峥松了口气。他其实很想跟他们一块去的,可他又害怕他们问得太多,他会不小心说漏了他那晚的行踪。因此,他强忍着心中猫抓般的难受,淡淡地拒绝了他们。他明白,因为他平时就显得十分孤僻,他的这种态度是不会引起别人疑心的。
今天,徐峥还是站在昨天那个位置,观察着八舍的动静。那是个隐藏的好地方,既不会被别人看见,又可以放心大胆地窥探。他暗自叹息了一声,终于知道,做了亏心事的人为什么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那种压力并不是来自外界的,而是来自他们的内心,是他们的良心对自己所犯下罪行的谴责。
10
又是一个多小时枯燥的等待,焦虑、疑惑、担心,这种种情感交织着缠绕在徐峥心头。他双眼紧盯着女生八舍的大门,手指不停地卷起衣角,很快又放开,如此反复着,然而,他却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不受大脑控制的动作。
突然,徐峥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他看到围在八舍门口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人们一起向后退着,似乎在给谁让开一条道。他本能地将身子向树干后缩了一下,双手紧张地抓住粗糙硌手的树皮,呼吸也变得不规则起来。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由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搀着,从八舍那油漆剥落的门洞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拿纸巾抹着泪,旁边的中年男子和小姑娘也是一脸的悲痛,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安慰那个女人。紧跟着这三个人的是徐峥他们班的辅导员伍文,远远看去,他也低垂着头,精神显得十分委顿。
从徐峥藏身的地方,看不清楚从八舍走出来的人的容貌,他只是从伍文的身影上判断出是他,当然,他就更听不到那边人说话的声音了。只不过,他能够肯定的是,先走出来的那三个人,一定是被烧死那个女孩的亲属。
围在八舍门口的人们等到那几个人走远了,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还不时冷漠地伸出手指,对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指指戳戳。徐峥很想走近点,听听人们在议论些什么,可他又不敢。过了一会儿,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他又在树后等了几分钟,确认再不可能有人注意他了,才从树后闪出来,神色从容地向寝室走去。到这时,他反而不着急了,因为他很清楚,寝室里那几个多事的男孩子一定早把事情打听得明明白白,他只需安静地坐在床上听就行了。
寝室里的几个室友唧唧喳喳地回到寝室时,徐峥早就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手里捧着本书半倚在床上。小二一眼看到他,他大呼小叫地冲到他床边:“徐峥,你一早晨都待在寝室没出去啊?”
“是啊,怎么了?”徐峥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眼睛始终盯在书页上。
“你知道被烧死的是谁吗?”
“谁啊?”徐峥还是没动,可他心里却急得恨不得一把将话从小二嘴里掏出来。
小二长叹了一声:“是……郁蝶儿。”
“什么?你再说一遍?”徐峥手中的书“哗啦”一声掉到地上,犹如一只疯狂的野兽般,伸出双手抠住了小二的胳膊。小二痛得龇牙咧嘴,身子害怕地向后缩着。
“不可能,不可能……”徐峥茫然地瞪着双眼,一个劲地念叨着这三个字。
其他的室友赶忙围了过来,他们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将徐峥抓住小二胳膊的手掰开,让他平躺在床上。一个白天,徐峥就那么双眼发直地躺着,不吃也不喝,嘴里一直喃喃地念着“不可能”,满是油汗的脸惨白、僵硬,连他左脸颊上那块疤痕也失去了血色。
傍晚,落山的夕阳为大自然披上了一层绯红。徐峥像僵尸一样,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干燥的唇边挂着白沫,仿佛梦游似的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握着一支笔发呆。室友们吓了一跳,谁也不敢靠近他,只是聚在一堆远远地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想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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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7)
徐峥保持一开始的姿势,在书桌前坐了好几个小时。窗外,夜色深沉,连风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寝室里的空气却比外边更加凝重,室友们都小声地说着话,生怕惊动了徐峥后,他又做出什么更让他们害怕的事情。
一向大大咧咧的小二终于忍受不了这骇人的沉静,他拉起另一个男孩,悄悄推门走出了寝室。来到走廊上,小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哥们,带烟了吗?”
那个男孩掏出一盒香烟默默地递了过去,小二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哎,你说……徐峥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啊?”
“不知道。”那个男孩将手肘支撑在走廊栏杆上,迷蒙地远眺着黑糊糊的校园。
“不过郁蝶儿经常来要他帮着看看她写的文章,所以……”小二喷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将后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唉!郁蝶儿也真可怜,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就是啊,看来咱们今后也得小心点为妙啊。”
“不是咱们,是你。全寝室就你一个人爱在熄灯后点蜡烛看书。”
“可我每次都很仔细地把蜡烛吹灭了才睡的啊,绝不会像郁蝶儿那样,睡着了,蜡烛也忘了吹灭。”
“别说了,进去吧。”
“再站会儿嘛,里边太闷了。”
“要站你站吧,我可要进去了。”那个男孩转身向寝室走去,“发生了这种事,难道你不觉得外边有点阴森森的吗?”
“啊?你小子,可别吓我啊。”小二将烟头掷到地上,一脚踩灭,紧跟着那个男孩走回了寝室,临进门时,还不禁胆怯地回头朝黑暗中看了一眼。
快九点半的时候,徐峥如同一只从冬眠中醒过来的动物一般,活了过来。他失神的眼中滚出两串泪珠,旁若无人地呜咽着,开始飞快地在那沓信纸上写着什么。室友们都松了口气,寝室里顿时有了一些生气,但还是没有人敢接近他。
眼看快到熄灯时间了,徐峥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抽气声,停下了手中的笔,红肿着双眼将写好的几页信纸小心地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接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抬头,就一转身钻到床上,放下了蚊帐。室友们面面相觑,小二做了个鬼脸,耸耸肩,于是,大家默默地做起了睡前的准备工作。
当男生寝室的灯全部熄灭的时候,整个宿舍楼就好像在人们眼前消失了一样,隐没在夜空的黑暗之中。半梦半醒的小二被一条摇晃的光柱惊醒过来,他眨巴着眼睛透过蚊帐向对面的床望去——那是徐峥睡的下床——徐峥放大的影子诡异地映在灰蒙蒙的蚊帐上,手电光下,他跪着趴在床上,不知在忙些什么,小二还隐约听到他粗重的喘气声。
小二就那样侧着身子盯着徐峥的床,大气也不敢出。窗外,一声声不知什么鸟的枭叫声始终由远而近地冲击着他的耳鼓膜,渐渐地,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全身凝固了般的肌肉也在困倦的侵袭下慢慢放松,他吧嗒了一下嘴唇,疲惫地合上了双眼,几乎很快就坠入了无梦的深眠中。
11
“哎呀!徐峥不见了。”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将小二从睡梦中硬拉了出来,他蒙蒙眬眬地睁开眼,看到晨曦像千万支金色的利箭一样,穿过树木浓密的枝叶照进寝室,他苦着脸拉开了蚊帐。
徐峥的床上,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蚊帐一丝不乱地悬挂在床两边,床单平整得仿佛从来没人在上边躺过似的。小二张开黏糊糊、有点发苦的嘴打了个哈欠:“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是寝室里起得最早的啊,说不定他又去图书馆的草坪上看书了。”
“你个笨蛋。”不知从哪个蚊帐里传出一个声音,大概是因为刚醒来,那声音有些嘶哑,小二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你没见他昨晚那个样子吗?还看书呢,他有那心情吗?”
小二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那……也许他在盥洗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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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8)
“找过了,没人。”
“也可能他提前去教室了。”
“可能吧,大家快点洗,早点过去看看。”
……
也不知是因为换了新床,还是因为郁蝶儿的死,水颖连着两夜都没睡好。当清晨的第一声鸟叫在窗边响起时,她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一直瞪着双眼,看着阳光缓慢地占据了整个窗口。赵菁菁她们也陆陆续续起床了,大家都很安静,不像平时起床时那么喧闹。
水颖感到胸口似乎堵着一团棉花,又干又闷,她使劲吸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拉开蚊帐下了床。正在穿鞋的凌波抬头看到水颖,她勉强地牵出一个笑:“颖颖,你起来了?”
“嗯。”水颖的声音在鼻子里打了个转,似乎并没有传出来,就又掉回了她的喉咙里。
赵菁菁从悬在寝室中间的绳子上拽下毛巾,扔在脸盆里:“我先去洗了。”
寝室里没有人应声,赵菁菁用力地咬着下唇,走出了寝室。水颖换好衣服,拿起桌上的镜子和梳子,面对着窗户,准备梳头。可她又突然停了下来,放下梳子,将脸凑近镜子,眉头深蹙地用手指扒拉着自己的下眼睑。
好重的黑眼圈。
皮肤这么黄,摸上去好粗糙啊。
水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梳子,将自己的长发高高地扎了个马尾,烦躁地丢下镜子和梳子,拿起洗漱用具向盥洗室走去。洗完脸,水颖回到寝室,却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她拿起包子回过头:“这……”
“是我买的,每个人都有。”魏竞红看了所有人一眼,“大家这几天都没吃好,没睡好,早餐就再不能不吃了。”
甄珍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竞红说得对,大家快吃吧,一会儿就要去上课了。”
“谢谢你,竞红。”薛雨低下头抽了抽鼻子。
接下来,谁也没再说话,沉默中只听到轻轻的咀嚼声。吃过早餐,大家各自收拾好包,一起向教室走去。凌波出门之前,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随身听,调好音量,将耳机插进一边耳朵里,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过之后,那首略带点忧郁的《蝶儿,蝶儿满天飞》仿佛突然间充斥了整个世界。她把随身听放进包里,跟在其他人身后,低着头数着自己的脚步。
走过前边那条林荫小道,再拐个弯,就是一号教学楼了。水颖习惯性地抬起头,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天色。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水晶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纹丝不动的树枝顶着有些发黄的树叶,在天际贴下一幅幅水粉画般的剪影,偶尔有一两只小鸟离弦的箭一样,在蔚蓝的底色上画出一条浅黑色的弧线。
水颖放下举在前额上的右手,心情在好天气的感染下,变得轻松多了,阴翳的双眸也开始重新明亮起来。她转脸看了看身边的赵菁菁她们几个,她们都微微垂着头,一脸的沮丧,脚步也仿佛不受大脑控制般,机械而僵硬。她轻咳了一声:“快到了,你们不用走那么快吧。”
“啊……是啊,时间还早呢。”赵菁菁似乎从梦中惊醒一样抬起了头。
其他人都没吭声,放眼向前方看去。一号教学楼耸立在树木的浓荫中,它斑驳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灰扑扑的,深沉地向人们展示着岁月的痕迹。从一楼到六楼,每一个窗口都能看到一些学生或老师趴在窗台上,或是凝神远眺,或是几个人在一起说笑。
快走到一号教学楼门口时,那黑洞洞的门廊忽然让水颖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这儿上学都两年多了,来一号教学楼也不下几百次了,为什么今天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水颖不安地想着,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去,一道刺眼的阳光晃得她双眼白花花一片,她赶忙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一阵惊呼声从头顶倾泻而下,震得水颖她们几个吃惊地抬起了头,那声喊叫大得连凌波也迟疑了一下,拿下塞在右耳里的那只耳机,顺着大家的目光向上看去。在跳动的阳光里,有些什么东西漫天飞舞着,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冲水颖她们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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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19)
水颖微微后退了一步,接住了掉落得最快的那一只,当那东西接触到她掌心时,她感到那是一块硬纸片。她有点茫然地摊开手掌,将那张纸片举到眼前。那是一张黑色的纸片——是一张被剪成蝴蝶状的黑色纸片。她迷惑地皱起了眉头,把纸片翻了过来,其他人也一起凑近,脸上都带着不解的神情。
黑色纸蝴蝶翻了过来,一个白色的大字赫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凌波猛地捂住嘴,瞪着惊慌的大眼睛看着那个字:“恨?!这……这是……”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头顶上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笑声,一个巨大的阴影有如一只大鸟一般,遮住了阳光,直向水颖她们压过来。六个女孩被危险的信号驱使着,本能地跳到一边,在第二声嘈杂的惊呼声中,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水颖她们面前的水泥地上。
六个女孩几乎是一齐抖了一下,在回旋的黑色纸蝴蝶包围下,她们都同时感到有一些热乎乎的东西溅了她们满身、满脸。水颖抬起空着的左手,在脸上揩了一把,那热乎乎的东西顿时黏稠地沾在她手指上,还没等她将手指移到眼前,她迷蒙的双眼触及脚边的水泥地,地上的情景使得她一下子僵立在那儿,惊恐霎时间爬满了她扭曲的面孔。
水泥地上趴着一个人,他的四肢扭转成一种不可能的角度,身子在一团飞溅开的、暗红色的鲜血中抽搐着,裂开的脑袋里,有乳白色的脑浆汩汩流出,一接触到地上的血液,马上混合成一种让人作呕的粉红色。在那人越来越微弱的抽动中,水颖看清楚了他瘪塌下半边的脸,那脸上有一个紫红色的疤痕,此时,那个疤痕也在做着最后的颤动,他血肉模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满含怨毒地瞪着水颖的双眼中,一道光芒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一闪即逝,随即两颗明亮的眼球变成了一种骇人的死灰色,就好像绒毛熊的玻璃眼球似的,了无生气。
“徐峥!”水颖倒退了一步,喉咙里迸发出凄厉的惨呼。
赵菁菁脸色煞白,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颤抖;凌波的一声惊叫还来不及冲出口腔,就一头栽倒在地,不醒人世;甄珍发疯似的怪叫着,一屁股跌坐在地,用双肘支撑着身体,不住地向后退;魏竞红和薛雨一声不吭,抱在一起,惊恐地瑟瑟发抖……
一号教学楼一时间炸了锅般乱成一团,人们一窝蜂地涌出楼门,瞬间在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几个教师冲在最前边,伸开双臂阻挡着潮水般的人流,另有几个人一路飞跑着向办公楼冲去。98(3)班的辅导员伍文喘息着扒开人群,突出的喉结在汗津津的脖子上剧烈地滚动着,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徐峥那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
12
“唉!”伍文眼中升腾起一片水雾,他摘下眼睛,撩起衣角缓慢地擦着,“我真没想到,徐峥这样优秀的学生,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听到这件往事,卓越也不禁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伍处长,徐峥是不是有遗书留下?”
“对,我一直保存着。”伍处长戴上擦干净的眼镜。
小王瞪圆了双眼:“你们……没报警?”
“报了。”伍文淡淡地说,“这个程序我们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们学校出面跟警方商量了一下,既然徐峥都畏罪自杀了,就没有将此事曝光。而且,学校里知道事情真相的,包括去年去世的老校长在内,只有八个人。”
小王抢着说:“除了老校长和你,另外六个一定是甄珍她们喽?”
“嗯。”伍文点点头,“当时我跟她们六个谈过话,为了学校的声誉,这事谁也不能声张。”
卓越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当时从楼顶飘下来的是这样的纸蝴蝶吗?”
“哦?”伍文接过证物袋,对着窗口射进来的光线仔细看着,“没错,就是这样的蝴蝶。”
卓越身子微微前倾:“你看看这上边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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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之涅槃(20)
“是徐峥的字。”伍文还没等卓越说完,就肯定地回答,“我对他的字印象很深刻,不仅漂亮,而且自成一体。”
卓越转头看了小王一眼,接过伍文递回的证物袋:“郁蝶儿和徐峥在学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这个……”伍文皱着眉想了一下,轻轻摇摇头,“他们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这两个孩子都太孤僻了。”
“那你能否给我们提供他们的家庭地址?还有,甄珍她们寝室里叫魏……”
“魏竞红。”
“对,还有凌波,她们的地址你有吗?”
“我那儿都有记录,二位请稍等,我去拿给你们。”伍文欠身站了起来。
卓越也跟着站了起来:“请等等,伍处长,徐峥那封遗书,能不能让我们带走?”
“啊……好的,我一起拿来。”
过了不久,伍文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沓陈旧的信纸走了进来。卓越示意小王将那些东西收好,转向伍文:“呃……伍处长,还有件事,郁蝶儿和徐峥的遗物,你们还保留着吗?”
“那个啊。”伍文推了一下滑下的眼镜,“郁蝶儿的在大火中都烧成灰烬了,徐峥的东西都让他奶奶领回去了。”
卓越起身伸出手,跟伍文握了握:“谢谢你,伍处长,告辞了。”
“不用谢,卓队长,如果还有用得着我的,尽管来找我。”伍文礼貌地一欠身,将卓越和小王让了出去。
……
“卓队,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走出北山市外国语学院,小王问卓越。
卓越回身看了一眼笼罩在细雨中的校园:“先去魏竞红和凌波的单位找她们问问情况。”
雨越下越大,小王垂头丧气地跟在卓越身后,走出宏图公司的大门:“卓队,她们俩都死了,星都市活着的那几个又不肯合作,怎么办啊?”
“怎么?这样就灰心了?”卓越伸手拦了辆的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你不觉得魏竞红和凌波的死很蹊跷吗?”
“蹊跷?有什么蹊跷的?她们不都是死于意外吗?”
卓越让司机将他们送到北山市公安局,捋了捋湿润的头发:“这是我的直觉,我感到她们的死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可是,北山市局的人不是已经下了定论吗?”
“有时候,下了定论的事情也是可以找到破绽的。先别说那么多了,等下到了市局,看看卷宗再说吧。”卓越说着话,眼睛望向车窗外迷离的雨景,开始出神。
小王知道,在卓越思考问题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于是,他也不再说话,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到了北山市公安局,卓越找到刑侦队队长——他在警校时的同学——李晨,李晨热情地接待了卓越和小王,他很快翻出了魏竞红和凌波意外事件的卷宗,在卓越他们看卷宗时,他还将这两件事件的一些卷宗上没记录的细节一一讲述给卓越和小王听。
时近傍晚,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更加的阴沉、憋闷。卓越和小王看完卷宗,谢过李晨,婉拒了李晨留他们吃晚饭的邀请,并肩走出了北山市公安局。
小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像发霉的厚棉被一样的乌云,撅起嘴对卓越说:“卓队,我觉得你这次的直觉好像不太灵了啊。”
“是吗?”卓越心不在焉地回答,思维还沉浸在刚才的两份卷宗里。
一阵夹带着浓重水汽的微风吹过,小王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卓队,还在想什么呢?”
“郁蝶儿是烧死的,魏竞红也是烧死的;徐峥跳楼自杀,凌波也跳楼自杀。”卓越仿佛在自言自语,“太巧合了,这里边难道有什么联系?”
小王的肚子很响地发出“咕噜”一声,他用肩膀推了一下卓越:“卓队,待会儿再想吧,我……饿了。”
“哦——”卓越猛抬头,仿佛刚注意到已擦黑的天色,“是该吃晚饭了。”
“就是啊,再说,咱们还没找到地方住宿呢。”


蝶之涅槃(21)
……
晚上,卓越和小王洗过澡,舒适地躺在宾馆柔软的床上,听着窗外“劈劈啪啪”的雨声。小王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卓队,北山市我看也查得差不多了,明天咱们是不是回星都?”
“不。”卓越习惯性地拿起床头柜上的圆珠笔,有节奏地在手中的笔记本上点着,“咱们明天还要去一个地方——郁蝶儿的姑妈家。”


血腥献祭(1)
01
上午从公安局出来,赵菁菁就感觉自己跟丢了魂似的,整个下午,她上班的时候都有点神不守舍,幸亏她一个下午都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就算她走神,也没有人发现。下班时间一到,她就一改爱玩的性格,急匆匆地回了家。她感到,所有邪恶的东西都是偏好黑暗的,只有待在明亮的房间里,她才是安全的。
洗过澡的赵菁菁,半倚在客厅沙发上,尽力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那种动作使人想到了刚刚睡醒、正绷直身子伸懒腰的猫。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平整,摸了摸有点突出的胃部。吃得太多了,都撑到了,她想,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她每次都这样,太紧张或者太兴奋时,都拼命地吃东西,直到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又开始后悔,担心吃这么多会不会发胖。
电视里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节目,赵菁菁很随意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天边还残留着一抹微光,太阳一缕一缕的余晖,就像是有人用双手捂住了灯泡,从指缝间漏出的光线一般。
“夜魔缓缓地拉开黑暗的帷幕,在暗夜的舞台上跳着邪恶的舞蹈。”赵菁菁轻轻地念出了声,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句话是在书上看见的,还是她自己想的。她皱起了眉头,终于放弃了继续思考,略带点颓废的目光无聊地四处扫视着。
烦死人了。
赵菁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只小动物在用爪子抓挠着她的心。也许,叫一个像她这样几乎夜夜笙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独自待在寂静的家里,确实是太难为她了。这就仿佛让一个吸烟的人戒烟一样,总感到心中痒痒的难受。
烟?!
想到这个词,赵菁菁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她从沙发上蹦起来,拿过随手扔在地板上的包,摸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着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她半眯上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一种飘飘然的昏晕袭上她的头顶,感到四肢百骸都传来一股舒坦的感觉。
香烟闪烁着暗红色的火光,越来越短,一大段灰烬无声地掉在木地板上。赵菁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弯腰用手指甲小心地拈起地上的烟灰,放进了烟灰缸里。当她坐直身子时,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便顺势躺在了沙发里。
太久没抽烟了,正常反应。
不对,以前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
可能是贫血吧。
赵菁菁模模糊糊地想着,渐渐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气泡般,慢慢地漂浮了起来,隐隐约约听见电视里的音乐声,好像有一个女主角在问一个男主角是不是爱她。她合上了沉重的眼皮,知觉完全离她而去。
突然,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赵菁菁耳边响起。雷声过去后,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哭声像一根细钢丝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
电视没关呢。
声音一定是电视里传出来的。
赵菁菁脑中产生了这个模糊的想法,鼻子里发出熟睡的哼哼声,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右手从沙发边沿垂落下去,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木地板。
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赵菁菁的眼睑,在她的眼底深处留下了一抹灰黑色的影子。她紧闭的眼皮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一个炸雷“轰”地将她所有的睡眠一下子从她身上赶走,她猛地坐了起来,吃惊地揉着惺忪的睡眼。
要下雨了吗?
刚才天气还蛮好的啊。
赵菁菁困惑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定睛向敞开的窗户看去。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怒号,窗外的夜空柔和而宁静,几颗淡紫色的星星闪烁着围绕着那弯明月。她打了个哈欠,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显示才九点,她吧唧着嘴在沙发上坐下,刚要伸手去拿身旁的电视机遥控器,浴室里一阵“沙沙”的流水声惊得她跳了起来。
“谁?谁在浴室里?”赵菁菁的心脏“怦怦”地乱跳,感到嗓子眼似乎卡着一口痰,声音尖锐中带着沙哑。


血腥献祭(2)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拖鞋拍击瓷砖地面的声音,甄珍围着一条大浴巾笑吟吟地走了出来,雪白的皮肤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是我啊,怎么了?菁菁,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赵菁菁吁出一口气,倒进沙发里。忽然,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让她感到困扰。她皱起眉头,有些迷惑地看向甄珍:“刚才你听到打雷了吗?”
“打雷?”甄珍歪着身子,拿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啊,外边的天气不是很晴朗吗?”
赵菁菁没有吭声,一脸苦思冥想的神情,一个令她不安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狂野地挣扎着,几次想要浮出水面,却总是没有成功。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了,这种强烈的不安来自甄珍。她侧过头,朝站在窗户旁、背对着她的甄珍看去,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恐惧堵住了她的呼吸。
她的皮肤……
怎么是这种颜色?
甄珍裸露在灯光下的皮肤呈一种灰白色——那是一种从活人身上不应看到的灰白,赵菁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颤巍巍地喊了一声:“阿珍……”
“嗯?”甄珍回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笑吟吟的表情,只不过,那笑容明显的非常僵硬,还带着某种诡异。
恐惧使得赵菁菁的大脑“嗡”的一声,一股阴冷的寒气几乎将她的血液瞬间凝结起来。这一次,叫她惊骇的并不是甄珍皮肤的颜色,也不是她那阴森森的笑,而是她转头的姿势。她的身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可她的头却轻松地向后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并且软塌塌地搭在肩胛骨上。
赵菁菁被恐惧控制着,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划过她的喉头,一阵尖厉的哨声惊得她的舌头迅速上卷,紧紧地抵在了干燥的上腭骨上。甄珍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固定在木偶脸上的那种冰冷的笑,她伸出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同样紫黑的嘴唇:“菁菁,干吗这样看着我啊?”
死了!
她已经死了!
所有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回了赵菁菁的脑子里,她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因为甄珍已经是个死人了,今天早晨她就知道了。她一下一下地抽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弄得她的脸上痒丝丝的,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在脸上爬动。
“来吧,菁菁,加入我们吧。”甄珍笑着,开始倒退着逼近赵菁菁,脖子发出“吱扭、吱扭”腐烂的门轴转动的声音。
你们?!
你们是……
赵菁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团浊气卡在喉咙里,窒息令她的头脑一阵晕眩。夜幕笼罩了她的脑海,可怕的影像在那里群魔乱舞。干燥的空气还在随着她短促的呼吸,一次次抽干她身体里的水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道仿佛马上要裂开似的疼痛。
身后也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左边、右边,赵菁菁不敢转过头去看,她感觉双腿像是木头做的,失去了知觉,绝望化作一声低沉的呻吟,从她胸腔深处慢悠悠地挤出来,她本能地抬起双手,捂住了布满汗水和泪水的脸……
02
嘈杂、喧嚣的音乐声伴着一阵“吱吱”的震动声在赵菁菁耳边响起,她的四肢犹如拉线木偶一样,一齐舞动了起来,身子“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凉沁沁的木地板上。疼痛让她猛地睁开眼睛,迷惘地攀着沙发扶手坐在地上,向四周看去,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是她熟悉的客厅。
一股空调的冷风直接吹在赵菁菁背上,她哆嗦了一下,伸手向背上摸去,冷汗已经将睡衣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仍然坐在地上,伸出右手去拿在茶几玻璃上闪烁着响个不停的手机。
天哪!
吓死我了。
原来是场梦。
在拿到手机的同时,赵菁菁的目光掠过跳动着无数雪花点的电视屏幕,停在墙上的石英钟上——凌晨五点——她迅速收回目光,看向手机,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是谁给她打电话,而且看样子,如果她不接,对方是不会放下电话的。


血腥献祭(3)
“咦?”赵菁菁惊讶地看着手机五彩的屏幕,上边不断跳动着四个字——私人号码,“谁啊?搞得这么神秘?”
赵菁菁按下了电话接听键,懒洋洋地从地上站起来,在沙发上坐下,歪着头把手机夹住,拿起电视机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喂?哪位?”
回应赵菁菁的是一阵空寂的沉默,她以为电话断线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没有断线,手机屏幕上还是显示通话状态。她不解地挑了一下眉毛,再次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提高了音量:“喂?你哪位?说话啊。”
对方还是没有吭声,不过这次,电话那头不再是沉默,而是响起了一种阴森、空旷的喘气声。赵菁菁愣了一下,后背一阵阵发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憋住,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谁?你究竟是谁?不……要再……开玩笑……了。”
喘息声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响地刺激着赵菁菁的神经。突然,在喘息声的间隙里,回荡起声声怪笑。赵菁菁分辨不出那个笑声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的。笑声逐渐增大,尖利地冲击着她的耳鼓,她的头惊恐地甩向一边,像丢掉一块烧红的铁一样,将手机摔到了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弹跳了几下,传来“喀哒”一声轻响,笑声如同它来时那么突然地消失了。
房间又归于沉寂,赵菁菁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绿色的小指示灯执著地闪耀着,直到双眼开始酸痛,她才将目光移开持续安静的手机。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那个梦,或者是刚才那个恐怖的神秘电话,她感到头昏昏沉沉。
被窗玻璃框出的一小块方形的天空已经显露出一丝苍白,一团一团灰色的雾气,就像不愿归家的夜精灵一般,幽幽地在窗口徘徊。
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打的那个电话?
赵菁菁犹疑着伸出右手,颤抖的指尖接触到手机冰冷的外壳,她停了一下,闭上眼睛,终于仿佛决定了一件重大事情一样,骤然睁开眼睛,一把将手机抓在掌心里。手机的按键在她缓慢移动的拇指下“嘀嘀”地演奏出轻柔的乐声,一个一个已接听的电话号码在她眼前跳动。
赵菁菁已经翻看了三遍了,刚才那个显示“私人电话”的号码却跟烈日照耀下的露珠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一只被抽光了空气的橡皮人,慢慢地瘫软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手机无声地滚落到沙发缝里。
是梦?
难道刚才那个电话只不过是又一个噩梦?
赵菁菁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失神的双眼呆滞地看着窗外渐渐被朝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虽然连空调也无法阻挡的暑热随着太阳的升起,已迅猛地将她包围起来,可她仍旧感到一阵阵发冷,一种可怕的预感从她乌黑的瞳孔里漫溢出来。
当一缕淡金色的阳光爬进窗户,直射进赵菁菁左眼时,手机又响了,那平日里觉得十分悦耳的铃声,在此时却显得尖锐而极赋震撼力。赵菁菁胆战心惊地抖了一下,一声虚弱的惊叫冲出她的口腔。她惊骇地盯着夹在沙发缝隙里,露出大半的手机,心中的恐惧在逐步升级。
不!
不要接!
就在赵菁菁迟疑地伸出手,准备去拿手机的时候,她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尖叫着。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胳膊,一时间失去了主张。手机还在欢快地吟唱着,间隔越来越短的铃声焦急地催促着她。她缓慢而粗重地喘着气,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窗外,动作迅捷地拿过了手机。
天亮了。
不会有事了。
赵菁菁心虚地安慰着自己,将手机举得远远的,用眼角去瞟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当她终于看清了那十一个数字时,她彻底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小雨。”
“菁菁,你……怎么了?听上去,你好像很惊慌啊。”电话里响起薛雨轻柔的嗓音。
赵菁菁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没什么啊,我……是从卧室跑过来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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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4)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呢。”薛雨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赵菁菁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是她没时间去细想:“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没有。”薛雨轻笑着,“颖颖不是说过要我们多联系吗?我……”
“嗨!我还以为有重要事情呢。”赵菁菁感到紧绷的神经在逐渐放松。
薛雨沉默了几秒钟:“没别的了,我先挂电话了。”
“啊……好,再见!”挂上电话,赵菁菁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她扔下手机,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浴室。
03
赵菁菁没有开热水器,她想洗个冷水澡,自己或许能清醒一点。水龙头一拧开,水流便“吱”的一声,被花洒分割成无数条泛着银光的细线喷了出来。她在水丝中猛地抖了一下,头脑中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光,逐渐适应了水温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也消失无踪。
阳光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不快的阴霾也小心地藏匿起来。洗过澡的赵菁菁,感到浑身清爽多了,她穿着浴衣走出浴室,将亮了一夜的灯都关上,从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她盯着手机屏幕在沙发上坐下,考虑着是不是该再检查一下手机里储存的已接来电。
也许是我刚才头脑太混乱了,漏掉了那个电话。
赵菁菁犹豫再三,终于移动拇指,按下了手机按键。手机里储存了十个已接来电,除了薛雨那个电话是新打进的,其他九个都是昨天接听的。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窗外的阳光强烈得使人有点睁不开眼。
可能那个电话真的只是个梦。
可为什么它却显得那么真实呢?
赵菁菁突然想到“梦魇”两个字,她记得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她是很容易被梦魇住的。她也隐约想起她曾经看过一本有关梦的书籍,那上边就提到过梦魇,但是她只能回忆起一点点。书上说,梦魇是一种界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一类梦,大体上每个人都会做这种梦,然而醒来之后,人们往往会将梦中的情境与现实相混淆。至于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实在想不起来书上是怎么写的了。
想到这儿,赵菁菁失神的双眼渐渐有了一丝光芒,她看看时间,急急忙忙走进卧室,简单地装扮了一番,拿起背包,冲出了家门。
坐在的士上,看着迅速后退的景物,赵菁菁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电话。可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临出门前,她为这件事情找到的那种解释。尽管她的潜意识里仍然存在着一点不安,她还是自欺欺人地接受了这一结论。至少现在是白天,不用那么担心的。她想着,舒服地将头仰靠在车后坐的靠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整个上午,赵菁菁都觉得有点不能集中注意力,她给自己冲了一杯没加糖的黑咖啡。等到咖啡凉得差不多了,她端起杯子,靠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苦味令她皱了皱眉,不过也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她坚持将咖啡一口气喝光。
不要苦恼了。
没事的,都是梦。
一向乐天的赵菁菁在心里说,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喝完咖啡,她品味着残留在嘴里的苦味,调整情绪,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时间在电脑键盘的敲击下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中午十二点,几个同事过来叫她一块下去吃午饭,她谢绝了他们,打电话叫了盒饭,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盒饭送来了,赵菁菁一口气将饭菜吃了个精光,扔掉空饭盒,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补好妆,回到办公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环视了一圈,偌大一个办公室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她重重地跌坐进自己的椅子里,放肆地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摇动着椅子。
由于昨晚本就没太休息好,又加上精神上的负担,赵菁菁在身子的摇晃中感到昏昏欲睡。她靠在椅子背上的头一点一点的,沉重的眼皮颤动着,慢慢合上了,空调“呼呼”的送风声也在她耳中变得越来越遥远。她终于停止了摇晃,发出均匀的轻鼾。


血腥献祭(5)
短暂的睡眠一片空白,没有梦境的搅扰。直到一阵紧似一阵的“嘀嘀”声,尖锐地在赵菁菁耳边响起,她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然昂起了头,茫然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意识极不情愿地逐渐填满了她的脑子,她完全清醒过来,终于知道不断在尖叫着的,是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当赵菁菁的目光聚焦到手机上时,手机已经安静下来。有信息进来了,她边想边放下自己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惊异地看着自己两条腿沉重地掉到地面上,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就像是在看着别人的腿一般。忽然,她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一种触电似的麻痛从双腿上迅速滚上来,她龇牙咧嘴地等待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逐步消失,然后欠身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右上角,跳动着一个信封状的图标。赵菁菁没有多想,有些懒懒地按下了手机按键,点开了收件箱。手机屏幕上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足足等了一两秒钟,一圈黑色犹如流动的液体一般,渐渐地向小小的屏幕中间聚拢,到整个屏幕变成全黑时,隐隐地,有一个轮廓显现了出来。
搞什么啊?
赵菁菁瞪大眼睛、歪着头,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脸上显出迷惑的样子。猛地,手机屏幕上的黑色抖了抖,开始围着屏幕旋转起来。不!更准确地说,是围着屏幕飞舞起来。从赵菁菁瞪大的双眼深处,流淌出一股恐惧的浊流,她的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原来,围绕着手机翩翩飞舞着的那团黑色,是一只逼真的黑蝴蝶。在黑蝴蝶的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白得发亮的“恨”字。黑蝴蝶瞪着那双血红、鼓凸的大眼睛,悠闲地飞了几圈之后,骤然转变了方向,全速向屏幕疾冲了过来。
它扑过来了!
赵菁菁惊恐的尖叫还没完全冲出口腔,就被她扔手机的动作给压了回去。她大张的嘴里只发出了一声“咔”的轻响,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跌到了脏兮兮的地毯上,薄薄的地毯没有起到什么缓冲作用,一阵剧痛震得她一个激灵。
手机划了个短短的弧线,在赵菁菁惶恐的视线里,重重地砸在办公桌的白色胶合板桌面上,“喀啦啦”一连串声响过后,手机匍匐在桌面上。赵菁菁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机深蓝色的外壳上,绽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几个同事谈笑风生地推门走了进来,一个女孩子看到呆坐在地上的赵菁菁,捂着嘴惊呼一声,跑过来扶起了赵菁菁:“怎么了?菁菁,出什么事了?”
“我……”赵菁菁抽了一下鼻子,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神,“没……没什么,刚才……睡着了,不小心就……摔到……地上了。”
一个同事关切地伸过头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伤了没有?”
“没有,谢谢你们,我……坐会儿就好了。”赵菁菁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了下去,眼睛却始终惊惶地盯着桌上的手机。
同事们注意到了赵菁菁的神情,可她们并没放在心上,而是把她惊恐的神情归咎于她刚才突然的跌倒。几个女同事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大家都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赵菁菁眼睛看着手机,右手摸索着拿到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冷的茶水,定了定心神,犹疑地放下水杯,伸出颤抖不止的手,忍住心中强烈的恐惧感,一把抓住了手机。
不怕!不怕!
周围有那么多人呢。
不用害怕的。
赵菁菁的嘴唇神经质地嚅动着,无声地安慰着自己。她心虚地偷偷往两边瞟了几眼,同事们都在埋头干自己的工作。她收回目光,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摊开手掌,头不住地向后缩着,看向手机屏幕。屏幕恢复了待机状态,一只可爱的史努比正对着她傻傻地咧嘴笑着。
赵菁菁闭上眼睛,用空着的左手抚摩了一下胸口,又张开眼,脸部肌肉本能地收缩成一团,右手拇指哆哆嗦嗦地摁下了手机按键。随着“嘀嘀”的脆响,手机屏幕跳动着转到了收件箱,收到的信息一条一条在屏幕上滚动着,虽然只有二十几秒,但在她看来,时间却像过了几年那么长久。二十条信息都显示完了,刚才那条恐怖的信息却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收到过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颓然瘫软在椅子上,惊恐伴着不解,无情地折磨着她惶恐的心灵。


血腥献祭(6)
04
我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给颖颖和小雨打个电话?
赵菁菁的头脑中像缠搅着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劲来,紧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看着手里的手机。她始终拿不准自己要怎么办,但是她明白,现在能相信她的,就只有水颖和薛雨了。
经过一番混乱的思量之后,赵菁菁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右手猛地一握,将手机紧紧攥在掌心里,起身向员工休息室走去。
员工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阳光从关着的悬垂百叶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跳动着,一颗颗清晰地泛着金光。赵菁菁仿佛做贼一般,朝走廊上左右看看,仔细地关好门,拉上了对着走廊的那扇大玻璃墙的帘子。
小小的空间,只有空调“呼呼”的送风声和赵菁菁紧张的呼吸声。她双手捏着手机,吸了口冰凉而浑浊的空气,显得十分慎重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拨下了水颖的手机号码。她将手机贴在耳边,眼睛期待却又迷茫地看着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摇摆的百叶垂帘。
手机听筒里一片沉寂,赵菁菁的心中变得越来越焦急,突然,“喀哒”一声响过后,听筒里传出一个清楚、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赵菁菁失望地粗喘着,左手支在被太阳光晒得暖烘烘的窗台上,按下重拨键,等了几秒钟后,回应她的还是那个该死的机械声音。她没有片刻犹豫,拨下了薛雨的手机号码,可是等待她的却是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赵菁菁歪倒在靠窗的一溜沙发上,沮丧地握着手机捶了几下沙发,痛苦地捂住了脸,无声地啜泣着。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来,顺着她颤抖的胳膊流到了手肘上,迅速地浸进她的短裙中,她手肘的周围,很快出现了一小团深蓝色的湿迹。
哭够了的赵菁菁缓慢地抬起头,无力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红红的盯着天花板的双眼,暴露了她内心的虚脱。她感到自己就如同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无望地在茫茫大海中间漂流着,即将耗尽气力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放眼四顾,在她的周围除了水就是水,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看不见。
怎么办?
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赵菁菁的眼中是原本该是乳白色,而现在却呈现出灰黄色、像得了麻风病般的天花板。刹那间,她的脑子里出现一双目光犀利、清澈的眼睛,她软绵绵的身子似乎又被注入了活力,“呼”地坐直了,用充满希冀的双眼盯住了手中的手机。
卓越!
我可以给卓越打电话。
他是刑侦队长,他是可以保护我的。
然而,赵菁菁眼里的希望之火仿若黑暗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稍纵即逝,瞬间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阴翳。因为她不知道,就算她打通了卓越的电话,她该怎么跟他说。她凌晨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号码和中午收到的那条骇人的信息,都已经自动从她的手机中消失了,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曾经出现过。没有有力的证据,别说卓越,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的,他肯定会以为她发疯了。
“不行!不行!我该怎么办啊?”赵菁菁不知不觉念出了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员工休息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吓了她一跳。
赵菁菁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一个下午,她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到下班时间,同事们都开始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了,她才清醒过来,看着桌上没完成的工作,她苦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说道:“该死!又要加班了。”
一想到要一个人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办公室加班,赵菁菁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慌张地起身,朝每一张办公桌看过去。还好,有几个同事还在伏案工作,似乎没有下班回家的意思,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赶忙坐下,开始发狂地工作起来。
同事小张背着背包,兴冲冲地走到赵菁菁桌前:“哎,菁菁,走不走?咱们今晚去happy,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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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7)
“不了,小张,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呢,你们去吧。”赵菁菁头也没抬地说。
小张撅起了嘴:“菁菁,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昨天这样,今天又这样。”
“没……没什么。”赵菁菁歉意地微微扬起头,“我今天真的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我不想拖到明天,所以……”
小张无奈地笑了:“算了,明天再说吧,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赵菁菁不想再耽搁时间,又低头投入到工作中。
赵菁菁干完手头的工作,关上电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钟,还不算太晚。她想着,动作飞快地收拾好办公桌,跟还在继续工作的那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地走进了一楼的餐厅。简单地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半,窗外的天空泛着漂亮的暗紫色,热气扑面的大街上人流涌动。
赵菁菁走出餐厅,站在人行道上,等了老半天也没有一辆空的士。她抬头看看逐渐被黑夜笼罩的天幕,决定坐公共汽车,趁着天还没全黑,快点赶回家。她感到现在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她不愿将自己暴露在暗夜的街头。
公交车站离家并不是很远,赵菁菁下了车,借着天边的一线微光,脚步匆匆地向家里走去。她不时能碰上从她身边低头走过的行人,只是她有点担心家门口那条路。那是一条不是十分宽敞的小马路,由于路的右边是一片早已荒废的、杂草丛生的空地,左边就是一栋挨着一栋的商品房,所以一旦夜幕降临,那里就行人稀少,显得空幽而寂静,甚至有些怕人。
走到小马路的入口处,赵菁菁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她不动声色地探头向小马路里边窥探着。那是一条很窄的柏油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大概只有一个车道宽,路边没有树木,只有几个破旧的IC卡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矗立着。现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灰黑色斑驳的路面反映着夕阳最后一线余晖,发出微弱的、灰蒙蒙的光,像是路面上悬浮着的一层薄雾一般。
赵菁菁很惊讶,自己在这里住了有一两年了,却从来没有计算过这条路的长度。她努力地用意念丈量着路口到家的距离,最终得出了一个她自己也没有把握的数字——两百多米——她深吸进一口气,憋足了劲,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小马路,头也不抬,在心中默数着自己“嗒嗒”的脚步声,祈祷着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进入家门。
现在是傍晚,天上还有一点阳光呢。
不用走得那么急。
你看,你都流汗了。
赵菁菁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边低语。由于走得太快了,她开始喘息起来,并且隐隐感到左肋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运动过了,等到这些可怕的事情过去之后,她一定要去健身房锻炼一下身体。
“丁零零……”一连串刺耳的铃声尖厉地在赵菁菁身边响起,她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身体本能地向铃声相反的方向跳过去。却不料后背猛地撞在了一栋楼房粗糙的墙上,裸露在短袖衫外边的右手肘,在墙面上刮了一下,热辣辣地疼。
赵菁菁捂住受伤的手肘,下意识地将脊背紧紧地贴在身后热乎乎的墙上,仿佛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身体缩进墙里。她使劲咽下了一口酸苦的唾沫,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飞快地转动着,看向铃声响起的地方。因为铃声还在声嘶力竭地持续响着,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方向。
原来是IC卡电话响了。
真被它给吓死了。
一抹欣慰而又带着惭愧的笑容,在赵菁菁汗淋淋的脸上漾开。她抬起手肘,看到一块红红的伤口,平行线一样密集的伤口上,渗出几颗非常细小的血珠。在她伸手到包里掏纸巾的同时,电话铃声不急不徐地持续着,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声音,在劝说着她去拿起电话听筒。
当赵菁菁摸出一张纸巾轻轻覆盖在伤口上时,电话铃声骤然而止。她看看左右,小马路上仍旧一个人也没有,越来越暗的天空中,挂着一弯半透明的月亮,广袤的天幕上,只有月亮的旁边紧傍着一朵厚密的云彩,铅灰色的云朵周围,细细地镶嵌着一道发亮的金边。


血腥献祭(8)
是谁会打一台IC卡电话呢?
也许有人打了传呼,等不及就走了吧?
赵菁菁猜想着,手肘上的伤口被汗水蜇得火烧火燎地疼,她皱了皱眉头,揭开纸巾,吹了口凉气。就在她再次捂上伤口,正欲继续她的归程,那台沉寂的IC卡电话又一次尖锐地震响起来。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一阵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向电话亭走近了一点。
不要!别这样做。
菁菁,不要多管闲事,回家吧。
脑子深处那个声音不安地高喊了起来,赵菁菁犹疑地停下了脚步,举棋不定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密集的商品房。楼房的大多数窗口都亮起了或白或黄的灯光,光影在地上、墙上拉伸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几何图形。她呼出一口潮热的气息,好奇挠得她心痒痒的,她的左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握成了拳,一步跨到电话亭的有机玻璃罩子下,拿起了电话听筒。
就在电话听筒冰冷地贴上赵菁菁的耳朵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轻微的负罪感,就像是小时候她瞒着父母偷偷跑出去游泳时的那种心情一样。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电话那边那个人似乎也在聆听着这边,老半天,赵菁菁耳边都只有一阵阵电流的“吱吱”声。
等了很久,赵菁菁终于按捺不住了,也失去了刚开始那种恶作剧的新鲜感,她撅着嘴把电话听筒从耳边拿开。电话那头那个人仿佛窥破了她的心思,忽然发出一种“呼呼”的声音。她吃惊地停下了右手挂电话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听筒又移回了耳边。
“喂?”赵菁菁畏缩地发出轻微的询问声,电话那头还是只有那种“呼呼”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对着麦克风轻轻吹气似的。
吹气?
喘息声?!
一想到这些,赵菁菁猛然间被什么给噎住了似的,双眼恐惧地向外暴突着,额角上的冷汗“吱”地激射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苍白的光。她感到一股气流在胸口不断地膨胀,思维也瘫痪了般,脑海中一片空白。
同上次的那个电话一样,听筒里一阵恐怖的喘息过后,响起了阴森森的冷笑声,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在笑声中,赵菁菁隐隐约约听到一个飘忽的、梦幻般的呼唤:“菁——菁——加——入——我——们——吧——”
“咔!”赵菁菁的喉咙里冲出一个短促的、毫无意义的声响,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因紧张引起的肌肉收缩,她有如甩掉一块粘在手上的口香糖残渣般,扔掉了紧抓着的电话听筒。电话听筒秋千似的荡漾着,撞击在有机玻璃罩子上,“啪啪”地发出脆响。
赵菁菁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后退着,似乎还能清晰地听到电话听筒那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她的身子一歪,右脚脖子“嘎巴”一声,一阵疼痛顺着她的右腿直蹿了上来。这疼痛也令她刹那间清醒过来,她划动着双臂站稳身子,顾不上查看脚脖子是否受伤,憋足了一股劲,向家的方向狂奔起来。
幽静而黑暗的小路上,一个满头大汗、脸色惨白、面孔扭曲的女子,正不顾一切地蹒跚着低头飞跑。此时,如果有人走在这条小马路上,肯定会被赵菁菁的样子给吓到。然而,这条路实在是太偏僻了,惊恐的赵菁菁依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赵菁菁在奔跑的过程中抬起了头,第二座电话亭反射着一家窗户里漏出的日光灯,跳入她的视野。尽管眼前所有的景物都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剧烈摇晃着,可她还是看得非常清楚,那座电话亭的有机玻璃罩子上,贴满了橡皮胶般的小广告,破损、缺失的边角,就如同一个豁牙的老太太,正张着嘴在无声地笑。
赵菁菁大声地喘着气,当她的脚尖一踏入第二座电话亭的范围,电话铃声就仿佛得到感应似的,疯狂地嘶叫起来。恐惧贪婪地噬咬着她负荷过重的心脏,引起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她眼前突地发黑,四肢的肌肉如同被电击样地战栗着,可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仍驱使着她不停歇地向前、再向前……


血腥献祭(9)
第三座电话亭,正对着赵菁菁住的那栋楼的楼道门。赵菁菁已经看不清它的样子,她只是凭借着一股动物的本能,不假思索地拐进了楼道门,幽灵似的电话铃声又追逐着她,在第三座电话亭里响了起来。她张开嘴呼吸着,一口气跑上了四楼,将那纠缠着她的电话铃声远远抛在了一楼。
05
赵菁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的家门,当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紧靠着大门,虚脱地滑坐在地上,浑身胀痛,像是在发着高烧一般。她抬起绵软的胳膊,摸了摸额头,黏糊糊的额头冰凉冰凉的。还好,没有发烧,她想,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望向窗户。
一束朦胧的月光,从被微风拂动的纱质窗帘渗透进来,轻柔地挥洒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那使人惊骇的电话铃声,甚至连夏虫的鸣叫声,也在赵菁菁的恐惧中休眠了。她撑着大门边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按亮了客厅的吊灯,顿时,千万道耀眼的灯光撕裂了月光的静谧。
赵菁菁喘了口气,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走到窗边,迅速关上窗户,拉上了很少动用的那层厚重的褐色窗帘,将窗外的世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视线之外。干完这一切,她退后几步,重重地跌倒在沙发里,疲惫的手指分别按下了电视机和空调遥控器。电视机屏幕“噗”的一声,在空调柔和的凉风中展开了它丰富多彩的画面。
赵菁菁费力地伸手从茶几上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蜷缩成一团,挤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喷着淡蓝色的烟雾。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月光下海风轻拂的亚热带沙滩,闪闪发亮的海浪温柔地抚摸着银色的海滩,男女主人公坐在海边高大的椰子树下,相拥着甜蜜地享受这份属于他们的安宁。看到这一幕,赵菁菁的双眼湿润了,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又想到了他?
一双男人深邃的眸子,闪现在赵菁菁眼前。在两颗晶莹的泪珠悄悄地爬上她两腮时,她想起了去年的那个秋天,想起了美丽的海南,想起了那激情爆发的日日夜夜。
那是去年的秋末,赵菁菁带了一个去海南的旅游团。出发那天,她像平时带团一样,右手举着一面小旗子,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站在去往机场的大巴门边,组织着团里的成员们上车。她在心里默数着人数,最后一个人也上了车,可是还少了个人。她拿出名册,一个个地对着,“高天成”三个字从名册里蹦了出来,她恼火地抬腕看看表,决定再等五分钟,过时不候。
赵菁菁倚在车门口,用右手食指绕着那面丝制的小旗子,无聊地哼着歌。一个身穿一套白色休闲服的男人突然气喘吁吁地冲到车门口:“对不起,我迟到了。”
赵菁菁带着责备的眼神抬起头,一张充满阳光气息的英俊面孔出现在她眼前,那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她的双眼,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她怔了一下,脸上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换上了一脸灿烂的笑:“没关系,快上车吧,要出发了。”
高天成伟岸的背影在赵菁菁面前晃动着,走到车子最后一排坐了下来。赵菁菁叫司机开车,然后在车前排坐下,她感到自己的心从开始一直“怦怦”跳到现在,脸颊也热乎乎地有点发烧。
高天成。
好有成熟魅力的一个男人。
赵菁菁自己也觉得奇怪,一向自视颇高的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害羞得像个小女孩。幸亏没有太过失态。她暗暗地做着深呼吸,平定了自己的意乱情迷,强迫自己不去想高天成,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那索然无味的风景。
坐飞机的时候,赵菁菁故意坐得离高天成远远的,女性的矜持使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害怕跟高天成过多的接触,会让他看出什么来。但是这么做对于她自己来讲又是一种煎熬,以前坐飞机时都喜欢美美地睡上一觉的她,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焦躁令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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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10)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海口机场,旅游团又换乘大巴,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下榻的宾馆。赵菁菁在宾馆大厅给大家安排房间,没想到这次最后一个安排的又是高天成。高天成潇洒地从赵菁菁手中接过房间钥匙,歪着头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用那极赋磁性的声音说道:“谢谢赵小姐,咱们一起上楼吧。”
“哦,你先上去吧,我还有些手续要办。”赵菁菁尽力平静地回报以高天成一个微笑,不露声色地避开了他那双闪亮的黑眼睛。
高天成将右手食指上的钥匙圈转得“哗啦、哗啦”响,耸耸肩,提起旅行包:“好吧,你忙,我先上去了。”
“嗯。”赵菁菁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向宾馆总台走去。其实她很想再回头看一眼高天成,但想想那样未免显得自己太轻佻了,于是,她只好克制住自己,尽量避免将心中怅然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在总台办完一些必要的手续,赵菁菁独自乘电梯上了十楼,她打开了1006房的房门,房间里很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空气清新剂刺鼻的香味。她将钥匙插进门边的电插口里,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她反手关上门,随手将旅行包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哗”地拉开了厚厚的窗帘。一道绯红的夕阳余晖柔和地倾泻进来,她轻轻推开窗户,沐浴在略带咸味的清新海风中,俯瞰着不远处金色的海滩和那广袤无垠的大海,聆听着海涛拍岸声和海鸟清越的鸣叫声。
放松下来的赵菁菁感到十分疲倦,她打电话给总台,叫他们半个小时后将晚餐送到她房间来。随后,她从旅行包里翻出睡衣走进浴室,放上满满一浴缸热水,舒舒服服地将整个身子都泡在了冒着蒸汽的水中,热水荡涤着她光洁的皮肤,使她感到无比的惬意,她满意地笑着闭上了双眼……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悬着一轮明月和漫天的繁星,月光和星光倒映在摇曳着的海面上,撒下一串串细碎的、跳动的银色光斑。海风温柔地抚摸着高大的椰子树,椰子树轻轻摇晃着树冠,发出幸福的呢喃。
也许因为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吃了顿可口的晚餐,赵菁菁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她倚在窗边,看着迷人的夜色,突然产生了想游夜泳的冲动。她冲进浴室,飞快地换好泳装,套了条连衣裙,一路小跑着出了宾馆大门,踏着如水的月色向海边走去。
银色的海面很明亮,近看更加迷人,如同一个蒙着面纱的古典美人。赵菁菁选了个相对僻静的小海湾,褪去连衣裙,奔跑着投入了大海宽广的怀抱。海水被白天的阳光晒得有些温热,她一头扎进海里,溅起一片水花,仿佛一条无拘无束的美人鱼,徜徉在只属于她的神秘、博大的空间里。
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赵菁菁从海平面下探出头,仰躺在摇篮般起伏的海面上,看着头顶闪烁的群星和被毛茸茸的光圈环绕着的明月,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逐渐包裹了她。她在不知不觉间离海岸越来越遥远了。
忽然,一个稍大些的浪头高高扬起,向遐思中的赵菁菁盖了下来。她冷不丁地吸进了一股咸涩的海水,一下子翻过身,猛地呛咳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的她,在跌宕的海面上踩着水,惊恐地环顾四周,宽阔的海面上除了银白色的月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张,一定要找准方向,才能游回岸边。
偏偏就在这时,一股暗涌的寒流掠过赵菁菁划动的双腿,她感到左脚的脚趾一阵抽紧,剧烈的疼痛袭上了她的大腿。她顿时慌了神,双手、双腿开始毫无规律地乱扑腾,身子变得无比沉重,犹如一块石头一般,沉入了漆黑的海水中。
完了!完了!
难道我就要葬身在这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了吗?
赵菁菁无力阻止海水疯狂地灌进她的口腔,双手、双腿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她绝望地大睁着的双眼,似乎看见了穿过海面射下来的一道耀眼的白光,思维在难受的窒息中开始混乱成一团。最终,她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平伸四肢,任由身体在无底深渊中迅速下坠。


血腥献祭(11)
不知过了多久,赵菁菁迷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仿佛早已失去重力的身子在缓缓地上升。这也许就是升入天堂的感觉,她胡乱地想着,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拉拽着她的海水,飘飘忽忽地越升越高。
等到再次恢复知觉时,赵菁菁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坚实的臂弯里。是他?!出现在她渐渐开始清晰的视线里的男人,居然是高天成。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目光清澈,在责备中带着一丝温情:“你醒来了,怎么晚上一个人跑出来游泳?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赵菁菁,直到这时才确认了高天成的真实存在。从来没有跟哪个年轻男人如此接近的她,脸上一阵发烫,挣扎着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是你救了我?”
高天成将额上一绺湿漉漉的头发拂到脑后:“嗯,要不是我来这边散步,发现了在海面上挣扎的你,你恐怕早就沉到海底了。”
“谢谢你……”赵菁菁这才发现,高天成雪白的T恤紧贴在身上,还在一滴滴地滴着水。她双眼一热,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高天成严肃的脸上又漾起了那十分有魅力的微笑,他拿过赵菁菁的连衣裙递给她:“快穿上吧,我送你回房间,你只是多喝了几口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嗯。”赵菁菁低着头,接过裙子套在身上。高天成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向灯火通明的宾馆走去。她浑身软软地靠在高天成肩头,虽仍心有余悸,但嗅着高天成身上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她觉得有了种安全感,而不远处宾馆的灯光,在此时也变得无比亲切起来。
06
高天成帮赵菁菁打开1006房的房门,按亮房间里的灯,将赵菁菁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他带着那种令赵菁菁着迷的微笑,轻轻欠了欠身:“赵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你早些休息吧。”
“啊……好的。”赵菁菁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双手撑着沙发的扶手,想要站起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高天成伸出右手,制止了赵菁菁想起身的动作:“不用送了,赵小姐,记住,赶快洗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
赵菁菁无声地点点头,目送着高天成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孤独的惆怅,幽幽叹息了一声,将头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天刚拂晓,赵菁菁就醒了。她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的梦境,梦很混乱,大多不是很连贯,她唯一能记得清楚的,就是梦中高天成那迷人的微笑。她翕动了一下鼻翼,灵敏的嗅觉里,似乎还残留着高天成身上那海水的腥咸味中隐隐的古龙水香味。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赵菁菁的思绪。她懒洋洋地伸手拿起了电话听筒,原来是宾馆总台打来的叫醒服务电话,她轻轻说了声“谢谢”,挂上了电话听筒。窗外灿烂的阳光钻过窗帘的罅隙洒进房间,她翻身下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今天上午得带他们参观两个景点。
下午还要进行一场海水浴。
赵菁菁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当她容光焕发地来到宾馆大厅时,已经有好些人等在那儿了。高天成穿着一套棕色休闲T恤,坐在门旁的沙发里,朝她微微一笑。她回报给他一个微笑,招集大家集合,登上了观光车。
整个上午,赵菁菁都忙着为旅游团成员介绍景点以及海南的风土人情,安排大家购物,根本就没有时间跟高天成单独相处。高天成也仿佛没有发生过昨晚的事似的,跟旅游团其他成员一样,与赵菁菁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中午午休过后,所有人都换上泳装,来到宾馆前边的海滨浴场。赵菁菁天性大大咧咧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她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因此,昨晚溺水的阴影早在上午的游览中消失殆尽。她在湛蓝的海水中尽情地舒展着身体畅游着,犹如一条色彩鲜艳、灵巧快乐的热带鱼。游了一圈,她感到有点累,于是来到沙滩上,在躺椅上坐下,抹上防晒油,戴上墨镜,舒舒服服地躺下,接受着亚热带阳光的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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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12)
尽管有墨镜的保护,赵菁菁还是不敢睁眼,阳光太强烈了。她感觉到阳光透过她薄薄的眼皮,在她眼前涂抹开血红的一片,像火山口燃烧的熔岩一般,缓慢地流转着。耳边一浪接一浪,涌来海涛声和人们的喧闹声。她平静地呼吸着,渐渐地又想到了高天成,她在心里琢磨着高天成是不是也在想着她。
仿佛有一片阴云遮住了烈日,赵菁菁感到眼前的火红在瞬间消退,脸上也似乎覆盖上了一层清凉。她睁开双眼,摘下墨镜,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旁,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终于看清了那一抹熟悉的微笑。
“是你?”赵菁菁惊喜地笑了,“高先生……”
高天成笑吟吟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赵小姐,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嗯,昨晚太谢谢你了。”
高天成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意味:“赵小姐,从昨晚到现在,你可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啦。”
“我……”赵菁菁一时语塞,仿佛被高天成看破了心思一般,有些脸红。
高天成将目光转向一个在海滩上玩沙子的小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赵菁菁的窘态:“刚才我一直在看赵小姐游泳,你的泳姿非常漂亮,以前是不是专门学过游泳?”
“是啊。”赵菁菁见高天成没看着自己,松了口气,“我小学和初中都是游泳队的。”
高天成转过头向赵菁菁投来赞许的目光:“哦?怪不得游得那么好。”
“呵……”赵菁菁被高天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听高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星都人吧?”
“我是从香港到星都投资做生意的。”
……
在长久的交谈中,赵菁菁和高天成逐渐变得熟络起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已经很自然地改变了称呼。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他们一起起身,奔向大海的怀抱,在温暖的海水中嬉戏、打闹,并肩游向广阔的深海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中,太阳仿佛一只熟透的橘子,拖着长长的、血红的尾巴,隐没在海平面下,只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留下了绚烂的色彩。
赵菁菁和高天成一路说笑着走回了宾馆,约好半个小时后在宾馆餐厅见面,就各自回房去了。过了半个小时,赵菁菁带着玫瑰香水的芬芳,身穿一袭宝蓝色的长裙,优雅地步出电梯,向餐厅走去。换了一身黑色装束的高天成,看到款款走来的赵菁菁,眼前一亮,举手示意。
晚餐在高雅的钢琴声中愉快地进行着,赵菁菁不时因高天成幽默的话语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快九点钟时,侍者撤下了桌上的餐具,为两人上了最后一道甜点,那是赵菁菁最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她用小勺轻轻挑起一块冰淇淋,发现高天成不再吭声,她诧异地抬起头,却迎上了高天成那热辣辣的目光。心中的慌乱使得她握着小勺的手颤了一下,她想躲开高天成的凝视,可高天成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令她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的双眼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还是高天成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菁菁,你的冰淇淋快化了。”
赵菁菁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红着脸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地用手中的小勺搅动着面前的冰淇淋,结结巴巴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我想……我吃……饱了,我……”
“哦,我也吃饱了。”高天成招手叫来侍者结了账,“菁菁,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赵菁菁紧张地吸着气,仍旧不敢抬头:“嗯……我累了,想早点回房间休息。”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心中后悔不迭。
“也是,今天在外边跑了一整天了。那好吧,我送你上去。”高天成站起身,很绅士地绕过桌子,帮赵菁菁拉开了椅子。
电梯里只有赵菁菁和高天成两个人,赵菁菁一直都不敢直视高天成的眼睛,她害怕他那锐利的目光穿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所以,在电梯平稳的上升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门边跳动的红色数字,默默地数着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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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13)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停在了十楼,赵菁菁慌慌张张地一转身,正好与高天成撞了个满怀,高天成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直冲她的鼻孔,她产生了一种陶醉的昏晕,踉跄着向后退去。高天成一步跨上前,右臂有力地环住了赵菁菁纤腰,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她向1006房走去。
进入房间,高天成将赵菁菁搀到沙发上坐下,语带关切地问道:“菁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我……”赵菁菁用右手轻轻掐着额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没什么,我一坐电梯就有点头晕。”
高天成倒了杯水递给赵菁菁:“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没事了,我好多了。”赵菁菁接过水杯,不自然地抿了一口,用眼角偷偷瞄着高天成。
高天成似乎并没觉察到赵菁菁的惶惑,笑得仍是那么坦然:“不早了,菁菁,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不!”赵菁菁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水杯剧烈地摇晃着,有几滴水溅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衣襟。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急切,用一种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高天成的背影,“别……”
高天成转过身来,用眼神制止赵菁菁再说下去。他大胆地伸出右手拥绕着她,左手温柔地拿开了她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她脸颊发烫,胸脯一起一伏,急促地呼吸着。他低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潮湿的双眼,用手指尖抚摩着她的脸,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开始吻她。
赵菁菁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皮缓缓闭上,心中的激动使得她几乎要晕倒。在梦幻般的感觉中,她浑身软绵绵的,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兴奋。她感到高天成的胳膊像蛇一样,越缠越紧,她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可是,她发现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高天成在激情的冲击下,显得有些粗野地把赵菁菁一把抱了起来,两人仿佛已经胶着在了一起,重重地倒在柔软、宽大的床上,床垫下的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菁菁的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看到屋内的灯光和屋外的月光交织在一起,旋转成一簇簇使人迷醉的光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升华,慢慢地飘浮,最终与那些七彩的光环毫无阻碍地融合成一体。
……
身体上的压力骤减,赵菁菁幸福地长叹了一声,睁开蒙眬的双眼,伏在高天成坚实的胸膛上,尽情地呼吸着热乎乎的汗味和古龙水混合在一起的成熟男人气息。高天成从床头柜上的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叼在嘴里,左手轻抚着赵菁菁黑亮的短发,嗓音低沉又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菁菁,你以前从来没有……”
“嗯?”赵菁菁扬起头,不解地看着高天成,“怎么了?你不相信?”
高天成勉强地笑着:“哪能呢?我只是随口问问。”
赵菁菁甜甜地一笑,再次把头埋进了高天成怀里。高天成微皱着眉头,吐出一个烟圈,眼底深处闪现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赵菁菁感到随后的五天,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和高天成经常出双入对,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海南七日游圆满结束了,赵菁菁带着旅游团返回了星都市。由于她要回公司述职,因此在机场分手的时候,她跟高天成互换了电话号码,约好晚上见面。
就在赵菁菁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高天成又叫住了她,掏出一只红色扁平的丝绒盒子,轻轻塞进她手中。坐在车里,直到高天成伟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目光,转向手中握着的那只盒子。打开盒盖,素白的海绵底托上,躺着一条银色的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赵菁菁心头一热,拈起纤巧的手链,将它举在眼前。一看之下,她吃了一惊,由于手的颤抖,链子重新跌回盒子里。那是一条由许多做工精细的银色小蝴蝶串在一起的手链,蝴蝶们首尾相连,此刻正静静地堆叠在一起。
突然的惊吓过后,被人宠爱的甜蜜感觉终究占了上风。赵菁菁舒了一口长气,用手指拨弄着手链,将它整理成一个圆圈。但心底被压抑的恐惧仍令她始终不敢佩戴它,她盖上盒盖,将盒子塞进了包里。


血腥献祭(14)
回到公司,经过一天的工作之后,等到晚上赵菁菁拨打高天成的电话时,电话听筒里却传出电话是空号的提示音。从那以后,高天成就像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赵菁菁的灵魂仿佛也被高天成带走了,她默默地将自己受伤的心封闭起来,孤独地承受着这不断吞噬着她的快乐和青春的痛苦。
07
赵菁菁从回忆中走出来,喷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头扔进堆得满满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捏扁已经空了的烟盒,抹去眼角的泪滴,颓废地仰躺在沙发上,感觉到心痛得仿佛有把尖利的匕首捅在心脏上。
原本以为早已将高天成忘记了,赵菁菁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想起了他。而一年前发生在海南的那一幕幕,就似乎是昨天的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好像春天的梅雨一般,侵湿了她旧伤未愈的心。
手链?
那条手链?
蝴蝶手链,难道……
赵菁菁心中漾起一圈惊恐的涟漪,不顾腮边依然流淌的泪珠,起身走进卧室。翻找了老半天,她终于从梳妆台抽屉的最里边翻出了那只有点褪色的红色丝绒盒子。掂着那只盒子,她却犹豫了,思来想去,不知到底该不该打开它。
紧紧攥着盒子的左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传来一种滑腻腻的感觉。赵菁菁做了几个深呼吸,走出卧室,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明亮的灯光下,盒子显现出斑驳的陈旧。她平伸手掌,慢慢举到面前,一咬牙,迅速伸出右手,打开了盒盖。盖子发出一声轻微晦涩的声响,挤成一团的手链,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啊——”在看清楚手链的刹那,赵菁菁托着盒子的左手猛地一甩,盒子脱手飞出,“骨碌碌”滚到了沙发底下,手链却“啪”的一声掉落在脚尖前的地板上。在原木色的地板衬托下,圈成半圆形的手链,乌黑得没有一点光泽。
老天啊!
黑蝴蝶?
这么多黑蝴蝶。
是巧合还是……
赵菁菁死死盯着地板上的手链,赤裸的脚趾狠命蜷缩,趾关节血色全失。高天成、徐峥、郁蝶儿的脸,不断在她脑海中旋转、重合。她粗重地喘着气,一脚踢飞了那条黑蝴蝶的手链,慌里慌张拿起了沙发边的电话听筒。水颖的手机还是接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她敏捷地挂断了电话,又拨下了薛雨的手机号码,这次倒是很容易就通了。听筒里响了两声长音,就传来薛雨那熟悉的声音:“喂?菁菁,是你吗?”
“是我。”赵菁菁抑制住声音中的哭腔,“小雨,我有事要跟你说。”
电话里突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薛雨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喂?菁……你……事……”
“喂?喂?喂?小雨,你能听得见吗?”赵菁菁紧攥着电话听筒,对着电话听筒焦急地喊着。
薛雨的声音似乎又连贯了点:“什么事?菁菁,我……信号不好……”
“我今天……也收到了黑蝴蝶。而且,我知道是谁……知道是谁要害我们了。”赵菁菁不顾一切地讲着,似乎只有说出来,她的恐惧感才会减轻些。
薛雨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得很糟糕:“真的?你……”
“小雨,你听着,我明天去你单位找你。”赵菁菁意识到薛雨可能听得清她的声音,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但她在心里却责怪起薛雨来,怨她为什么不装台座机电话。
薛雨还真的听清了赵菁菁的话:“好……明天……还有……”
“就这样吧,小雨,再见!”赵菁菁对那种电流的“沙沙”声感到很烦,没等薛雨接话,就挂断了电话。
打通了薛雨的电话,赵菁菁并没觉得轻松。她四下里环视了一圈,那条黑蝴蝶手链不见了,不知被她踢到了哪个角落。她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趴在地上,四处搜寻那条诡异的手链。
看到了。手链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隐藏在电视机柜的阴影中。瞪着那条手链,赵菁菁四肢撑着地面,如同一只发怒的猫。半晌,她慢慢爬着后退,动作很轻,似乎怕惊醒了沉睡在手链中的恶魔。到了厨房门口,她骤然一跃而起,冲进厨房,拿了把餐刀,返身回来弯腰挑起手链,打开窗户,挥手将它抛了出去。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血腥献祭(15)
刚想关上窗户,赵菁菁又忽然想到滚进沙发底下的那只丝绒盒子。她毫不犹豫,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一鼓作气推开沙发,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用刀尖挑起盒子,丢出窗外。
当关闭的窗户阻隔了窗外的暑热,赵菁菁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她将餐刀重重放在电视机柜上,也不去管歪斜的沙发,径自到卧室里拿了件睡衣,走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赵菁菁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特别的酸涩,也增加了人的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关上电视,将家中门窗都仔细地上好锁和插销,让所有的灯都亮着,拖着疲累的身子,一头倒在了卧室床上。
高天成的身影不断地出现在赵菁菁紧闭的眼睑内侧,就像是在放电影一样。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着,由急速变为缓慢,最终停止了运动,她咂了咂嘴,跌进了漆黑的梦乡。
一道耀眼的白光照在赵菁菁的眼睑上,将她眼底的世界渲染得通明透亮,她眉头皱了皱,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
快要下雨了。
熟睡的赵菁菁想着,准备继续她模糊的梦境。可那道白光却不像闪电的光芒,它倒像是一盏探照灯发出的强光,一直追随着赵菁菁紧闭的双眼。她迷迷糊糊地扭动着身子,发出不舒服的轻哼,极不情愿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白光太刺眼了,赵菁菁的双眼刚睁开一条缝,又赶紧闭上了。这次,她抬起右手搭在眉骨上,小心地歪着头,让眼睛逐步地适应着那道白光。终于看清楚了,那光线似乎是从敞开的卧室门直射进来的,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柱,正好笼罩住她的脸。
有贼?!
这是赵菁菁感到完全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她腾地坐了起来,双眼紧张地四下搜寻着,看有什么可以用来作武器的东西。可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觉察到,那道白光始终跟着她的脸在移动,不管她的动作有多剧烈,那光总是分毫不差地将她整个脸定格在中间,人的手是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确的。
然而不是贼,又会是什么呢?
新的疑问令赵菁菁更加恐惧,她尽力眯着眼睛朝白光发出的方向凝视,心脏不可遏制地猛烈战栗起来。这时,在白光的中间,有一些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逐渐地聚拢,成为一大团蠕动的影子,在光柱的中间静静地飘忽着。
赵菁菁迷惑而惶恐地死死盯着那团灰色的影子,感觉到四肢冰冷冰冷的,细密的汗珠挤满了她的鼻尖。突然,一个游丝般细微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个声音仿佛是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待到她屏息聆听,却又像是夜风划过树梢的声响。
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环绕着赵菁菁,如同尖利的钢针般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张开嘴重重地呼吸着,抬起几乎僵硬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企图阻止那个声音的进入。但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那声音依然坚韧地穿过她的手掌,继续侵袭着她的耳鼓。
就在这时,那道白光迅速地回缩,由光柱变形为一个灿烂的光球,将灰影包裹在中间,看上去仿若是小时候上生物课时,用显微镜观察到的细胞一般。光球还在继续变形,最终它变化成一个抽象的人体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只臂膀伸出来,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朝赵菁菁招着手,似乎要她跟着它走。
赵菁菁保持着双手捂住耳朵的姿势,本能地猛摇着头,拒绝那不知名的光球的邀约。可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光球的方向走去,这种令人惊骇的服从逐步蔓延至全身,先是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垂落下来,紧接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涣散,仿佛被人催眠了般,直挺挺地跟着光球走出了卧室门,然后是客厅门。
赵菁菁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光球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球猛地停了下来,在赵菁菁眼前急速缩小,当它最终消失时,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汹涌着,将她包围起来。她像突然之间瞎了似的,蹒跚地在原地转着圈,平伸手臂在浓重的黑暗中绝望地摸索着。


血腥献祭(16)
也不知是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由于暗夜里有了一丝亮光,总之,赵菁菁感到四周绿幽幽地亮了起来,她茫然却又惊恐地四处张望。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歪歪斜斜、毫无规则地排列在她周围,很大的一片,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赵菁菁在可怕的寂静中弯下腰,仔细辨认着那些散布在她周围的东西,看清楚了,那是一些古老的墓碑,它们阴森森的,犹如一颗颗腐烂的尖牙般,参差不齐地竖立着。她瞪圆了双眼,用力一仰头,直起了身子,腰椎却由于收缩得太猛烈,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那种不知从哪里发出的绿光越来越明亮,赵菁菁终于意识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陌生的坟场中,那绿光兴许就是千万具尸体腐烂后产生的磷光。她感到胃部一阵紧缩,一股酸苦的胃液涌上了她的喉头,刺激得她剧烈地呛咳起来,泪水瞬间滑出眼眶。
顷刻间,一阵更强烈的恐惧像强酸一般,烧穿她的血管,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她脆弱的肉体。她下意识地卷起舌尖,抵住了干燥的上腭,一下一下划过舌头两侧的空气,在口腔里发出毒蛇吐信似的“咝咝”声。
08
赵菁菁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到,沉寂的墓碑下,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黑色、干枯的人手,长长的手指伸得直直的,向她抓过来。空气中似乎立刻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尸臭,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天哪!
不!
赵菁菁屡受惊吓的神经犹如玻璃丝一般,又细又易碎。她试图尖叫,可恐惧却恶毒地用针线缝住了她的喉咙,憋住的叫喊涨得她满脸通红。她又想着该挪开她的双脚,但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就仿佛看了一眼希腊传说中的蛇发女魔美杜莎,忽然变成了一尊石像。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有很多腐臭的死尸手从泥土里钻出来。有两只在赵菁菁脚边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猛力地把她往下拽,想把她拉进墓穴里去。她忍受着脚踝上那冰凉、滑腻的感觉,疯狂地抽动着肌肉,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下来吧,下来吧,加入我们。”一个声音从泥地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地狱的阴冷。
赵菁菁“噗”的一下坐在了泥地上,尾椎骨的一阵剧痛使她彻底清醒过来。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混沌的思维令她目光呆滞,她双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惊讶地发现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如爆裂的肥皂泡般突地消失。她赤着双脚,站在明亮月光下的一片空地上,面前不远处,她居住的那幢楼房静静地、漆黑地矗立着。
赵菁菁不知所措地站在那片废弃的空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些石头白得发亮。微风吹过,树梢轻轻摇晃着,她的白色睡衣飘飘忽忽地被拉向一边。她越来越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异常真实的噩梦。
我在梦游?!
混乱的思绪里,硬挤出这样一个念头。赵菁菁苦笑着,想起小时候,每当她被梦魇住的时候,妈妈都会很快来到她的床边,温柔地抱起她,安慰她,唱起优美的歌曲,哄她入睡。她整了整睡衣,正要抬起右脚往家走,却看到自己投射在泥地上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影子有点怪异,赵菁菁奇怪地盯着它,按理说,拉长的影子应该很窄,可她的影子竟然很宽,而且,似乎有四条腿的投影。她心中一凛,意识到身后有人,梦中感受到的那种恐惧,仿佛刚刚才苏醒过来,一下子攥住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微风还在一阵一阵地刮着,赵菁菁觉得脖子后边凉凉的,甚至能听到静谧中汗毛竖立起来的“刷刷”声。她不敢回头,努力地梗着脖子,企图用肌肉的僵硬阻止脑袋的后转。但她立刻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抵制那种邪恶的引诱,就像她刚才在那场噩梦中,抗拒不了那团灰影的催眠一样。她痛苦地扭过头,身子也随着脖颈的转动一起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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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17)
皎洁的月光里,赵菁菁的身后真的有个人。可由于那人背着光线,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她唯一能辨别得出的是,那人似乎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是那种长及脚踝的袍子。她有点纳闷,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夜,还有谁会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
“你是谁?”赵菁菁不抱希望地问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轻,她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可以听见。
那人没有吭声,但是,似乎为了回答赵菁菁的问话般,他(她)的身体向一边侧了一下,让月光直接照在了他(她)左脸上。他(她)脸上有什么在青白色的月光下闪动着一星红光,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忘记了害怕,歪起头仔细观看着。
我的天啊!
赵菁菁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了半步,恐惧有如正在融化的冰块一样,在她体内“嚓嚓”作响,从她大睁着的双眼中溢流出来。她看清楚了,那人整张左脸都被一个紫红色的伤疤覆盖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徐峥!”这个名字从赵菁菁脑海中窜出来,又卡在她被恐惧充盈着的喉头。
徐峥狞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他身上的黑色长袍缓缓地展开,在地上投下了一只巨大的黑蝴蝶的影子。赵菁菁在慌乱中一步步后退,徐峥扇动着巨大的双翼,步步紧逼。赵菁菁看见了,在黑蝴蝶的翅膀下,徐峥长着一个多毛的、昆虫的身体,他六条黑色的腿从不断起伏着的胸部伸出,尖锐的脚爪高高地举着,在月光中一闪一闪地泛着寒光。
寒光闪烁着,晃花了赵菁菁的双眼。朦胧中,她看到徐峥咧开青紫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而残酷的笑。他的利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向她落下来。她的潜意识感觉到危险的临近,操纵着她微微偏了一下头。她听到一种声音,有点像是撕开柔软的丝绸的声音,感到脖子上一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喷射了出来,她好像不经意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脖子,想去阻止那种液体的激射。
他划破了我的脖子。
可我一点也没感到疼痛。
是梦?
一定是了,又是一个叫做梦魇的真实梦境。
想到这儿,赵菁菁笑了,她相信梦醒之后,又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近乎于勇敢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弯弯的月亮在她眼中慢慢扩大,变成了一轮披着薄纱的满月。昆虫的利爪再次举起,拖着一条闪闪发亮的尾巴挥了过来。激射的液体飞溅起来,在月光中闪耀着,一颗一颗缓慢地坠落。她看见了,那水珠是红色的——猩红猩红——很美。
寒光还在月光下飞舞着,猩红的水珠依旧跳起又落下。赵菁菁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不太灵敏的听觉捕捉到自己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在夏夜的微风中悠悠地飘飞着。她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要昏过去了,但她又无法确认,一个人在梦中是不是可以昏倒。可她断断续续的思绪仍产生了令她兴奋,但又恍惚的念头。
管他呢,我好累。
昏过去吧。
大概这样我很快就会从梦中醒来了。
……
第五章 血腥献祭
01
上午从公安局出来,赵菁菁就感觉自己跟丢了魂似的,整个下午,她上班的时候都有点神不守舍,幸亏她一个下午都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就算她走神,也没有人发现。下班时间一到,她就一改爱玩的性格,急匆匆地回了家。她感到,所有邪恶的东西都是偏好黑暗的,只有待在明亮的房间里,她才是安全的。
洗过澡的赵菁菁,半倚在客厅沙发上,尽力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那种动作使人想到了刚刚睡醒、正绷直身子伸懒腰的猫。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平整,摸了摸有点突出的胃部。吃得太多了,都撑到了,她想,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她每次都这样,太紧张或者太兴奋时,都拼命地吃东西,直到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又开始后悔,担心吃这么多会不会发胖。


血腥献祭(18)
电视里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节目,赵菁菁很随意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天边还残留着一抹微光,太阳一缕一缕的余晖,就像是有人用双手捂住了灯泡,从指缝间漏出的光线一般。
“夜魔缓缓地拉开黑暗的帷幕,在暗夜的舞台上跳着邪恶的舞蹈。”赵菁菁轻轻地念出了声,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句话是在书上看见的,还是她自己想的。她皱起了眉头,终于放弃了继续思考,略带点颓废的目光无聊地四处扫视着。
烦死人了。
赵菁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只小动物在用爪子抓挠着她的心。也许,叫一个像她这样几乎夜夜笙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独自待在寂静的家里,确实是太难为她了。这就仿佛让一个吸烟的人戒烟一样,总感到心中痒痒的难受。
烟?!
想到这个词,赵菁菁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她从沙发上蹦起来,拿过随手扔在地板上的包,摸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着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她半眯上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一种飘飘然的昏晕袭上她的头顶,感到四肢百骸都传来一股舒坦的感觉。
香烟闪烁着暗红色的火光,越来越短,一大段灰烬无声地掉在木地板上。赵菁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弯腰用手指甲小心地拈起地上的烟灰,放进了烟灰缸里。当她坐直身子时,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便顺势躺在了沙发里。
太久没抽烟了,正常反应。
不对,以前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
可能是贫血吧。
赵菁菁模模糊糊地想着,渐渐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气泡般,慢慢地漂浮了起来,隐隐约约听见电视里的音乐声,好像有一个女主角在问一个男主角是不是爱她。她合上了沉重的眼皮,知觉完全离她而去。
突然,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赵菁菁耳边响起。雷声过去后,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哭声像一根细钢丝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
电视没关呢。
声音一定是电视里传出来的。
赵菁菁脑中产生了这个模糊的想法,鼻子里发出熟睡的哼哼声,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右手从沙发边沿垂落下去,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木地板。
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赵菁菁的眼睑,在她的眼底深处留下了一抹灰黑色的影子。她紧闭的眼皮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一个炸雷“轰”地将她所有的睡眠一下子从她身上赶走,她猛地坐了起来,吃惊地揉着惺忪的睡眼。
要下雨了吗?
刚才天气还蛮好的啊。
赵菁菁困惑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定睛向敞开的窗户看去。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怒号,窗外的夜空柔和而宁静,几颗淡紫色的星星闪烁着围绕着那弯明月。她打了个哈欠,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显示才九点,她吧唧着嘴在沙发上坐下,刚要伸手去拿身旁的电视机遥控器,浴室里一阵“沙沙”的流水声惊得她跳了起来。
“谁?谁在浴室里?”赵菁菁的心脏“怦怦”地乱跳,感到嗓子眼似乎卡着一口痰,声音尖锐中带着沙哑。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拖鞋拍击瓷砖地面的声音,甄珍围着一条大浴巾笑吟吟地走了出来,雪白的皮肤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是我啊,怎么了?菁菁,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赵菁菁吁出一口气,倒进沙发里。忽然,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让她感到困扰。她皱起眉头,有些迷惑地看向甄珍:“刚才你听到打雷了吗?”
“打雷?”甄珍歪着身子,拿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啊,外边的天气不是很晴朗吗?”
赵菁菁没有吭声,一脸苦思冥想的神情,一个令她不安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狂野地挣扎着,几次想要浮出水面,却总是没有成功。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了,这种强烈的不安来自甄珍。她侧过头,朝站在窗户旁、背对着她的甄珍看去,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恐惧堵住了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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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19)
她的皮肤……
怎么是这种颜色?
甄珍裸露在灯光下的皮肤呈一种灰白色——那是一种从活人身上不应看到的灰白,赵菁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颤巍巍地喊了一声:“阿珍……”
“嗯?”甄珍回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笑吟吟的表情,只不过,那笑容明显的非常僵硬,还带着某种诡异。
恐惧使得赵菁菁的大脑“嗡”的一声,一股阴冷的寒气几乎将她的血液瞬间凝结起来。这一次,叫她惊骇的并不是甄珍皮肤的颜色,也不是她那阴森森的笑,而是她转头的姿势。她的身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可她的头却轻松地向后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并且软塌塌地搭在肩胛骨上。
赵菁菁被恐惧控制着,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划过她的喉头,一阵尖厉的哨声惊得她的舌头迅速上卷,紧紧地抵在了干燥的上腭骨上。甄珍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固定在木偶脸上的那种冰冷的笑,她伸出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同样紫黑的嘴唇:“菁菁,干吗这样看着我啊?”
死了!
她已经死了!
所有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回了赵菁菁的脑子里,她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因为甄珍已经是个死人了,今天早晨她就知道了。她一下一下地抽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弄得她的脸上痒丝丝的,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在脸上爬动。
“来吧,菁菁,加入我们吧。”甄珍笑着,开始倒退着逼近赵菁菁,脖子发出“吱扭、吱扭”腐烂的门轴转动的声音。
你们是……
赵菁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团浊气卡在喉咙里,窒息令她的头脑一阵晕眩。夜幕笼罩了她的脑海,可怕的影像在那里群魔乱舞。干燥的空气还在随着她短促的呼吸,一次次抽干她身体里的水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道仿佛马上要裂开似的疼痛。
你们?!
身后也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左边、右边,赵菁菁不敢转过头去看,她感觉双腿像是木头做的,失去了知觉,绝望化作一声低沉的呻吟,从她胸腔深处慢悠悠地挤出来,她本能地抬起双手,捂住了布满汗水和泪水的脸……
02
嘈杂、喧嚣的音乐声伴着一阵“吱吱”的震动声在赵菁菁耳边响起,她的四肢犹如拉线木偶一样,一齐舞动了起来,身子“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凉沁沁的木地板上。疼痛让她猛地睁开眼睛,迷惘地攀着沙发扶手坐在地上,向四周看去,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是她熟悉的客厅。
一股空调的冷风直接吹在赵菁菁背上,她哆嗦了一下,伸手向背上摸去,冷汗已经将睡衣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仍然坐在地上,伸出右手去拿在茶几玻璃上闪烁着响个不停的手机。
天哪!
吓死我了。
原来是场梦。
在拿到手机的同时,赵菁菁的目光掠过跳动着无数雪花点的电视屏幕,停在墙上的石英钟上——凌晨五点——她迅速收回目光,看向手机,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是谁给她打电话,而且看样子,如果她不接,对方是不会放下电话的。
“咦?”赵菁菁惊讶地看着手机五彩的屏幕,上边不断跳动着四个字——私人号码,“谁啊?搞得这么神秘?”
赵菁菁按下了电话接听键,懒洋洋地从地上站起来,在沙发上坐下,歪着头把手机夹住,拿起电视机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喂?哪位?”
回应赵菁菁的是一阵空寂的沉默,她以为电话断线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没有断线,手机屏幕上还是显示通话状态。她不解地挑了一下眉毛,再次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提高了音量:“喂?你哪位?说话啊。”
对方还是没有吭声,不过这次,电话那头不再是沉默,而是响起了一种阴森、空旷的喘气声。赵菁菁愣了一下,后背一阵阵发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憋住,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谁?你究竟是谁?不……要再……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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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20)
喘息声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响地刺激着赵菁菁的神经。突然,在喘息声的间隙里,回荡起声声怪笑。赵菁菁分辨不出那个笑声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的。笑声逐渐增大,尖利地冲击着她的耳鼓,她的头惊恐地甩向一边,像丢掉一块烧红的铁一样,将手机摔到了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弹跳了几下,传来“喀哒”一声轻响,笑声如同它来时那么突然地消失了。
房间又归于沉寂,赵菁菁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绿色的小指示灯执著地闪耀着,直到双眼开始酸痛,她才将目光移开持续安静的手机。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那个梦,或者是刚才那个恐怖的神秘电话,她感到头昏昏沉沉。
被窗玻璃框出的一小块方形的天空已经显露出一丝苍白,一团一团灰色的雾气,就像不愿归家的夜精灵一般,幽幽地在窗口徘徊。
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打的那个电话?
赵菁菁犹疑着伸出右手,颤抖的指尖接触到手机冰冷的外壳,她停了一下,闭上眼睛,终于仿佛决定了一件重大事情一样,骤然睁开眼睛,一把将手机抓在掌心里。手机的按键在她缓慢移动的拇指下“嘀嘀”地演奏出轻柔的乐声,一个一个已接听的电话号码在她眼前跳动。
赵菁菁已经翻看了三遍了,刚才那个显示“私人电话”的号码却跟烈日照耀下的露珠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一只被抽光了空气的橡皮人,慢慢地瘫软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手机无声地滚落到沙发缝里。
是梦?
难道刚才那个电话只不过是又一个噩梦?
赵菁菁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失神的双眼呆滞地看着窗外渐渐被朝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虽然连空调也无法阻挡的暑热随着太阳的升起,已迅猛地将她包围起来,可她仍旧感到一阵阵发冷,一种可怕的预感从她乌黑的瞳孔里漫溢出来。
当一缕淡金色的阳光爬进窗户,直射进赵菁菁左眼时,手机又响了,那平日里觉得十分悦耳的铃声,在此时却显得尖锐而极赋震撼力。赵菁菁胆战心惊地抖了一下,一声虚弱的惊叫冲出她的口腔。她惊骇地盯着夹在沙发缝隙里,露出大半的手机,心中的恐惧在逐步升级。
不!
不要接!
就在赵菁菁迟疑地伸出手,准备去拿手机的时候,她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尖叫着。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胳膊,一时间失去了主张。手机还在欢快地吟唱着,间隔越来越短的铃声焦急地催促着她。她缓慢而粗重地喘着气,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窗外,动作迅捷地拿过了手机。
天亮了。
不会有事了。
赵菁菁心虚地安慰着自己,将手机举得远远的,用眼角去瞟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当她终于看清了那十一个数字时,她彻底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小雨。”
“菁菁,你……怎么了?听上去,你好像很惊慌啊。”电话里响起薛雨轻柔的嗓音。
赵菁菁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没什么啊,我……是从卧室跑过来接的电话。”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呢。”薛雨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赵菁菁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是她没时间去细想:“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没有。”薛雨轻笑着,“颖颖不是说过要我们多联系吗?我……”
“嗨!我还以为有重要事情呢。”赵菁菁感到紧绷的神经在逐渐放松。
薛雨沉默了几秒钟:“没别的了,我先挂电话了。”
“啊……好,再见!”挂上电话,赵菁菁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她扔下手机,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浴室。
03
赵菁菁没有开热水器,她想洗个冷水澡,自己或许能清醒一点。水龙头一拧开,水流便“吱”的一声,被花洒分割成无数条泛着银光的细线喷了出来。她在水丝中猛地抖了一下,头脑中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光,逐渐适应了水温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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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21)
阳光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不快的阴霾也小心地藏匿起来。洗过澡的赵菁菁,感到浑身清爽多了,她穿着浴衣走出浴室,将亮了一夜的灯都关上,从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她盯着手机屏幕在沙发上坐下,考虑着是不是该再检查一下手机里储存的已接来电。
也许是我刚才头脑太混乱了,漏掉了那个电话。
赵菁菁犹豫再三,终于移动拇指,按下了手机按键。手机里储存了十个已接来电,除了薛雨那个电话是新打进的,其他九个都是昨天接听的。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窗外的阳光强烈得使人有点睁不开眼。
可能那个电话真的只是个梦。
可为什么它却显得那么真实呢?
赵菁菁突然想到“梦魇”两个字,她记得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她是很容易被梦魇住的。她也隐约想起她曾经看过一本有关梦的书籍,那上边就提到过梦魇,但是她只能回忆起一点点。书上说,梦魇是一种界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一类梦,大体上每个人都会做这种梦,然而醒来之后,人们往往会将梦中的情境与现实相混淆。至于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实在想不起来书上是怎么写的了。
想到这儿,赵菁菁失神的双眼渐渐有了一丝光芒,她看看时间,急急忙忙走进卧室,简单地装扮了一番,拿起背包,冲出了家门。
坐在的士上,看着迅速后退的景物,赵菁菁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电话。可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临出门前,她为这件事情找到的那种解释。尽管她的潜意识里仍然存在着一点不安,她还是自欺欺人地接受了这一结论。至少现在是白天,不用那么担心的。她想着,舒服地将头仰靠在车后坐的靠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整个上午,赵菁菁都觉得有点不能集中注意力,她给自己冲了一杯没加糖的黑咖啡。等到咖啡凉得差不多了,她端起杯子,靠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苦味令她皱了皱眉,不过也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她坚持将咖啡一口气喝光。
不要苦恼了。
没事的,都是梦。
一向乐天的赵菁菁在心里说,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喝完咖啡,她品味着残留在嘴里的苦味,调整情绪,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时间在电脑键盘的敲击下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中午十二点,几个同事过来叫她一块下去吃午饭,她谢绝了他们,打电话叫了盒饭,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盒饭送来了,赵菁菁一口气将饭菜吃了个精光,扔掉空饭盒,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补好妆,回到办公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环视了一圈,偌大一个办公室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她重重地跌坐进自己的椅子里,放肆地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摇动着椅子。
由于昨晚本就没太休息好,又加上精神上的负担,赵菁菁在身子的摇晃中感到昏昏欲睡。她靠在椅子背上的头一点一点的,沉重的眼皮颤动着,慢慢合上了,空调“呼呼”的送风声也在她耳中变得越来越遥远。她终于停止了摇晃,发出均匀的轻鼾。
短暂的睡眠一片空白,没有梦境的搅扰。直到一阵紧似一阵的“嘀嘀”声,尖锐地在赵菁菁耳边响起,她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然昂起了头,茫然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意识极不情愿地逐渐填满了她的脑子,她完全清醒过来,终于知道不断在尖叫着的,是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当赵菁菁的目光聚焦到手机上时,手机已经安静下来。有信息进来了,她边想边放下自己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惊异地看着自己两条腿沉重地掉到地面上,自己却没有一点感觉,就像是在看着别人的腿一般。忽然,她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一种触电似的麻痛从双腿上迅速滚上来,她龇牙咧嘴地等待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逐步消失,然后欠身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右上角,跳动着一个信封状的图标。赵菁菁没有多想,有些懒懒地按下了手机按键,点开了收件箱。手机屏幕上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足足等了一两秒钟,一圈黑色犹如流动的液体一般,渐渐地向小小的屏幕中间聚拢,到整个屏幕变成全黑时,隐隐地,有一个轮廓显现了出来。


血腥献祭(22)
搞什么啊?
赵菁菁瞪大眼睛、歪着头,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脸上显出迷惑的样子。猛地,手机屏幕上的黑色抖了抖,开始围着屏幕旋转起来。不!更准确地说,是围着屏幕飞舞起来。从赵菁菁瞪大的双眼深处,流淌出一股恐惧的浊流,她的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原来,围绕着手机翩翩飞舞着的那团黑色,是一只逼真的黑蝴蝶。在黑蝴蝶的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白得发亮的“恨”字。黑蝴蝶瞪着那双血红、鼓凸的大眼睛,悠闲地飞了几圈之后,骤然转变了方向,全速向屏幕疾冲了过来。
它扑过来了!
赵菁菁惊恐的尖叫还没完全冲出口腔,就被她扔手机的动作给压了回去。她大张的嘴里只发出了一声“咔”的轻响,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跌到了脏兮兮的地毯上,薄薄的地毯没有起到什么缓冲作用,一阵剧痛震得她一个激灵。
手机划了个短短的弧线,在赵菁菁惶恐的视线里,重重地砸在办公桌的白色胶合板桌面上,“喀啦啦”一连串声响过后,手机匍匐在桌面上。赵菁菁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机深蓝色的外壳上,绽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几个同事谈笑风生地推门走了进来,一个女孩子看到呆坐在地上的赵菁菁,捂着嘴惊呼一声,跑过来扶起了赵菁菁:“怎么了?菁菁,出什么事了?”
“我……”赵菁菁抽了一下鼻子,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神,“没……没什么,刚才……睡着了,不小心就……摔到……地上了。”
一个同事关切地伸过头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伤了没有?”
“没有,谢谢你们,我……坐会儿就好了。”赵菁菁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了下去,眼睛却始终惊惶地盯着桌上的手机。
同事们注意到了赵菁菁的神情,可她们并没放在心上,而是把她惊恐的神情归咎于她刚才突然的跌倒。几个女同事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大家都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赵菁菁眼睛看着手机,右手摸索着拿到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冷的茶水,定了定心神,犹疑地放下水杯,伸出颤抖不止的手,忍住心中强烈的恐惧感,一把抓住了手机。
不怕!不怕!
周围有那么多人呢。
不用害怕的。
赵菁菁的嘴唇神经质地嚅动着,无声地安慰着自己。她心虚地偷偷往两边瞟了几眼,同事们都在埋头干自己的工作。她收回目光,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摊开手掌,头不住地向后缩着,看向手机屏幕。屏幕恢复了待机状态,一只可爱的史努比正对着她傻傻地咧嘴笑着。
赵菁菁闭上眼睛,用空着的左手抚摩了一下胸口,又张开眼,脸部肌肉本能地收缩成一团,右手拇指哆哆嗦嗦地摁下了手机按键。随着“嘀嘀”的脆响,手机屏幕跳动着转到了收件箱,收到的信息一条一条在屏幕上滚动着,虽然只有二十几秒,但在她看来,时间却像过了几年那么长久。二十条信息都显示完了,刚才那条恐怖的信息却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收到过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颓然瘫软在椅子上,惊恐伴着不解,无情地折磨着她惶恐的心灵。
04
我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给颖颖和小雨打个电话?
赵菁菁的头脑中像缠搅着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劲来,紧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看着手里的手机。她始终拿不准自己要怎么办,但是她明白,现在能相信她的,就只有水颖和薛雨了。
经过一番混乱的思量之后,赵菁菁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右手猛地一握,将手机紧紧攥在掌心里,起身向员工休息室走去。
员工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阳光从关着的悬垂百叶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跳动着,一颗颗清晰地泛着金光。赵菁菁仿佛做贼一般,朝走廊上左右看看,仔细地关好门,拉上了对着走廊的那扇大玻璃墙的帘子。


血腥献祭(23)
小小的空间,只有空调“呼呼”的送风声和赵菁菁紧张的呼吸声。她双手捏着手机,吸了口冰凉而浑浊的空气,显得十分慎重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拨下了水颖的手机号码。她将手机贴在耳边,眼睛期待却又迷茫地看着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摇摆的百叶垂帘。
手机听筒里一片沉寂,赵菁菁的心中变得越来越焦急,突然,“喀哒”一声响过后,听筒里传出一个清楚、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赵菁菁失望地粗喘着,左手支在被太阳光晒得暖烘烘的窗台上,按下重拨键,等了几秒钟后,回应她的还是那个该死的机械声音。她没有片刻犹豫,拨下了薛雨的手机号码,可是等待她的却是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赵菁菁歪倒在靠窗的一溜沙发上,沮丧地握着手机捶了几下沙发,痛苦地捂住了脸,无声地啜泣着。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来,顺着她颤抖的胳膊流到了手肘上,迅速地浸进她的短裙中,她手肘的周围,很快出现了一小团深蓝色的湿迹。
哭够了的赵菁菁缓慢地抬起头,无力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红红的盯着天花板的双眼,暴露了她内心的虚脱。她感到自己就如同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无望地在茫茫大海中间漂流着,即将耗尽气力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放眼四顾,在她的周围除了水就是水,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看不见。
怎么办?
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赵菁菁的眼中是原本该是乳白色,而现在却呈现出灰黄色、像得了麻风病般的天花板。刹那间,她的脑子里出现一双目光犀利、清澈的眼睛,她软绵绵的身子似乎又被注入了活力,“呼”地坐直了,用充满希冀的双眼盯住了手中的手机。
卓越!
我可以给卓越打电话。
他是刑侦队长,他是可以保护我的。
然而,赵菁菁眼里的希望之火仿若黑暗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稍纵即逝,瞬间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阴翳。因为她不知道,就算她打通了卓越的电话,她该怎么跟他说。她凌晨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号码和中午收到的那条骇人的信息,都已经自动从她的手机中消失了,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曾经出现过。没有有力的证据,别说卓越,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的,他肯定会以为她发疯了。
“不行!不行!我该怎么办啊?”赵菁菁不知不觉念出了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员工休息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吓了她一跳。
赵菁菁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一个下午,她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到下班时间,同事们都开始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了,她才清醒过来,看着桌上没完成的工作,她苦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说道:“该死!又要加班了。”
一想到要一个人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办公室加班,赵菁菁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慌张地起身,朝每一张办公桌看过去。还好,有几个同事还在伏案工作,似乎没有下班回家的意思,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赶忙坐下,开始发狂地工作起来。
同事小张背着背包,兴冲冲地走到赵菁菁桌前:“哎,菁菁,走不走?咱们今晚去happy,怎么样?”
“不了,小张,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呢,你们去吧。”赵菁菁头也没抬地说。
小张撅起了嘴:“菁菁,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昨天这样,今天又这样。”
“没……没什么。”赵菁菁歉意地微微扬起头,“我今天真的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我不想拖到明天,所以……”
小张无奈地笑了:“算了,明天再说吧,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赵菁菁不想再耽搁时间,又低头投入到工作中。
赵菁菁干完手头的工作,关上电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钟,还不算太晚。她想着,动作飞快地收拾好办公桌,跟还在继续工作的那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地走进了一楼的餐厅。简单地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半,窗外的天空泛着漂亮的暗紫色,热气扑面的大街上人流涌动。


血腥献祭(24)
赵菁菁走出餐厅,站在人行道上,等了老半天也没有一辆空的士。她抬头看看逐渐被黑夜笼罩的天幕,决定坐公共汽车,趁着天还没全黑,快点赶回家。她感到现在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她不愿将自己暴露在暗夜的街头。
公交车站离家并不是很远,赵菁菁下了车,借着天边的一线微光,脚步匆匆地向家里走去。她不时能碰上从她身边低头走过的行人,只是她有点担心家门口那条路。那是一条不是十分宽敞的小马路,由于路的右边是一片早已荒废的、杂草丛生的空地,左边就是一栋挨着一栋的商品房,所以一旦夜幕降临,那里就行人稀少,显得空幽而寂静,甚至有些怕人。
走到小马路的入口处,赵菁菁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她不动声色地探头向小马路里边窥探着。那是一条很窄的柏油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大概只有一个车道宽,路边没有树木,只有几个破旧的IC卡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矗立着。现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灰黑色斑驳的路面反映着夕阳最后一线余晖,发出微弱的、灰蒙蒙的光,像是路面上悬浮着的一层薄雾一般。
赵菁菁很惊讶,自己在这里住了有一两年了,却从来没有计算过这条路的长度。她努力地用意念丈量着路口到家的距离,最终得出了一个她自己也没有把握的数字——两百多米——她深吸进一口气,憋足了劲,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小马路,头也不抬,在心中默数着自己“嗒嗒”的脚步声,祈祷着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进入家门。
现在是傍晚,天上还有一点阳光呢。
不用走得那么急。
你看,你都流汗了。
赵菁菁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边低语。由于走得太快了,她开始喘息起来,并且隐隐感到左肋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运动过了,等到这些可怕的事情过去之后,她一定要去健身房锻炼一下身体。
“丁零零……”一连串刺耳的铃声尖厉地在赵菁菁身边响起,她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身体本能地向铃声相反的方向跳过去。却不料后背猛地撞在了一栋楼房粗糙的墙上,裸露在短袖衫外边的右手肘,在墙面上刮了一下,热辣辣地疼。
赵菁菁捂住受伤的手肘,下意识地将脊背紧紧地贴在身后热乎乎的墙上,仿佛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身体缩进墙里。她使劲咽下了一口酸苦的唾沫,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飞快地转动着,看向铃声响起的地方。因为铃声还在声嘶力竭地持续响着,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方向。
原来是IC卡电话响了。
真被它给吓死了。
一抹欣慰而又带着惭愧的笑容,在赵菁菁汗淋淋的脸上漾开。她抬起手肘,看到一块红红的伤口,平行线一样密集的伤口上,渗出几颗非常细小的血珠。在她伸手到包里掏纸巾的同时,电话铃声不急不徐地持续着,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声音,在劝说着她去拿起电话听筒。
当赵菁菁摸出一张纸巾轻轻覆盖在伤口上时,电话铃声骤然而止。她看看左右,小马路上仍旧一个人也没有,越来越暗的天空中,挂着一弯半透明的月亮,广袤的天幕上,只有月亮的旁边紧傍着一朵厚密的云彩,铅灰色的云朵周围,细细地镶嵌着一道发亮的金边。
是谁会打一台IC卡电话呢?
也许有人打了传呼,等不及就走了吧?
赵菁菁猜想着,手肘上的伤口被汗水蜇得火烧火燎地疼,她皱了皱眉头,揭开纸巾,吹了口凉气。就在她再次捂上伤口,正欲继续她的归程,那台沉寂的IC卡电话又一次尖锐地震响起来。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一阵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向电话亭走近了一点。
不要!别这样做。
菁菁,不要多管闲事,回家吧。
脑子深处那个声音不安地高喊了起来,赵菁菁犹疑地停下了脚步,举棋不定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密集的商品房。楼房的大多数窗口都亮起了或白或黄的灯光,光影在地上、墙上拉伸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几何图形。她呼出一口潮热的气息,好奇挠得她心痒痒的,她的左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握成了拳,一步跨到电话亭的有机玻璃罩子下,拿起了电话听筒。


血腥献祭(25)
就在电话听筒冰冷地贴上赵菁菁的耳朵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轻微的负罪感,就像是小时候她瞒着父母偷偷跑出去游泳时的那种心情一样。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电话那边那个人似乎也在聆听着这边,老半天,赵菁菁耳边都只有一阵阵电流的“吱吱”声。
等了很久,赵菁菁终于按捺不住了,也失去了刚开始那种恶作剧的新鲜感,她撅着嘴把电话听筒从耳边拿开。电话那头那个人仿佛窥破了她的心思,忽然发出一种“呼呼”的声音。她吃惊地停下了右手挂电话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听筒又移回了耳边。
“喂?”赵菁菁畏缩地发出轻微的询问声,电话那头还是只有那种“呼呼”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对着麦克风轻轻吹气似的。
吹气?
喘息声?!
一想到这些,赵菁菁猛然间被什么给噎住了似的,双眼恐惧地向外暴突着,额角上的冷汗“吱”地激射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苍白的光。她感到一股气流在胸口不断地膨胀,思维也瘫痪了般,脑海中一片空白。
同上次的那个电话一样,听筒里一阵恐怖的喘息过后,响起了阴森森的冷笑声,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在笑声中,赵菁菁隐隐约约听到一个飘忽的、梦幻般的呼唤:“菁——菁——加——入——我——们——吧——”
“咔!”赵菁菁的喉咙里冲出一个短促的、毫无意义的声响,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因紧张引起的肌肉收缩,她有如甩掉一块粘在手上的口香糖残渣般,扔掉了紧抓着的电话听筒。电话听筒秋千似的荡漾着,撞击在有机玻璃罩子上,“啪啪”地发出脆响。
赵菁菁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后退着,似乎还能清晰地听到电话听筒那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她的身子一歪,右脚脖子“嘎巴”一声,一阵疼痛顺着她的右腿直蹿了上来。这疼痛也令她刹那间清醒过来,她划动着双臂站稳身子,顾不上查看脚脖子是否受伤,憋足了一股劲,向家的方向狂奔起来。
幽静而黑暗的小路上,一个满头大汗、脸色惨白、面孔扭曲的女子,正不顾一切地蹒跚着低头飞跑。此时,如果有人走在这条小马路上,肯定会被赵菁菁的样子给吓到。然而,这条路实在是太偏僻了,惊恐的赵菁菁依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赵菁菁在奔跑的过程中抬起了头,第二座电话亭反射着一家窗户里漏出的日光灯,跳入她的视野。尽管眼前所有的景物都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剧烈摇晃着,可她还是看得非常清楚,那座电话亭的有机玻璃罩子上,贴满了橡皮胶般的小广告,破损、缺失的边角,就如同一个豁牙的老太太,正张着嘴在无声地笑。
赵菁菁大声地喘着气,当她的脚尖一踏入第二座电话亭的范围,电话铃声就仿佛得到感应似的,疯狂地嘶叫起来。恐惧贪婪地噬咬着她负荷过重的心脏,引起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她眼前突地发黑,四肢的肌肉如同被电击样地战栗着,可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仍驱使着她不停歇地向前、再向前……
第三座电话亭,正对着赵菁菁住的那栋楼的楼道门。赵菁菁已经看不清它的样子,她只是凭借着一股动物的本能,不假思索地拐进了楼道门,幽灵似的电话铃声又追逐着她,在第三座电话亭里响了起来。她张开嘴呼吸着,一口气跑上了四楼,将那纠缠着她的电话铃声远远抛在了一楼。
05
赵菁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的家门,当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紧靠着大门,虚脱地滑坐在地上,浑身胀痛,像是在发着高烧一般。她抬起绵软的胳膊,摸了摸额头,黏糊糊的额头冰凉冰凉的。还好,没有发烧,她想,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望向窗户。
一束朦胧的月光,从被微风拂动的纱质窗帘渗透进来,轻柔地挥洒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那使人惊骇的电话铃声,甚至连夏虫的鸣叫声,也在赵菁菁的恐惧中休眠了。她撑着大门边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按亮了客厅的吊灯,顿时,千万道耀眼的灯光撕裂了月光的静谧。


血腥献祭(26)
赵菁菁喘了口气,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走到窗边,迅速关上窗户,拉上了很少动用的那层厚重的褐色窗帘,将窗外的世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视线之外。干完这一切,她退后几步,重重地跌倒在沙发里,疲惫的手指分别按下了电视机和空调遥控器。电视机屏幕“噗”的一声,在空调柔和的凉风中展开了它丰富多彩的画面。
赵菁菁费力地伸手从茶几上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蜷缩成一团,挤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喷着淡蓝色的烟雾。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月光下海风轻拂的亚热带沙滩,闪闪发亮的海浪温柔地抚摸着银色的海滩,男女主人公坐在海边高大的椰子树下,相拥着甜蜜地享受这份属于他们的安宁。看到这一幕,赵菁菁的双眼湿润了,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又想到了他?
一双男人深邃的眸子,闪现在赵菁菁眼前。在两颗晶莹的泪珠悄悄地爬上她两腮时,她想起了去年的那个秋天,想起了美丽的海南,想起了那激情爆发的日日夜夜。
那是去年的秋末,赵菁菁带了一个去海南的旅游团。出发那天,她像平时带团一样,右手举着一面小旗子,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站在去往机场的大巴门边,组织着团里的成员们上车。她在心里默数着人数,最后一个人也上了车,可是还少了个人。她拿出名册,一个个地对着,“高天成”三个字从名册里蹦了出来,她恼火地抬腕看看表,决定再等五分钟,过时不候。
赵菁菁倚在车门口,用右手食指绕着那面丝制的小旗子,无聊地哼着歌。一个身穿一套白色休闲服的男人突然气喘吁吁地冲到车门口:“对不起,我迟到了。”
赵菁菁带着责备的眼神抬起头,一张充满阳光气息的英俊面孔出现在她眼前,那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她的双眼,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她怔了一下,脸上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换上了一脸灿烂的笑:“没关系,快上车吧,要出发了。”
高天成伟岸的背影在赵菁菁面前晃动着,走到车子最后一排坐了下来。赵菁菁叫司机开车,然后在车前排坐下,她感到自己的心从开始一直“怦怦”跳到现在,脸颊也热乎乎地有点发烧。
高天成。
好有成熟魅力的一个男人。
赵菁菁自己也觉得奇怪,一向自视颇高的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害羞得像个小女孩。幸亏没有太过失态。她暗暗地做着深呼吸,平定了自己的意乱情迷,强迫自己不去想高天成,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那索然无味的风景。
坐飞机的时候,赵菁菁故意坐得离高天成远远的,女性的矜持使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害怕跟高天成过多的接触,会让他看出什么来。但是这么做对于她自己来讲又是一种煎熬,以前坐飞机时都喜欢美美地睡上一觉的她,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焦躁令她坐立不安。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海口机场,旅游团又换乘大巴,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下榻的宾馆。赵菁菁在宾馆大厅给大家安排房间,没想到这次最后一个安排的又是高天成。高天成潇洒地从赵菁菁手中接过房间钥匙,歪着头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用那极赋磁性的声音说道:“谢谢赵小姐,咱们一起上楼吧。”
“哦,你先上去吧,我还有些手续要办。”赵菁菁尽力平静地回报以高天成一个微笑,不露声色地避开了他那双闪亮的黑眼睛。
高天成将右手食指上的钥匙圈转得“哗啦、哗啦”响,耸耸肩,提起旅行包:“好吧,你忙,我先上去了。”
“嗯。”赵菁菁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向宾馆总台走去。其实她很想再回头看一眼高天成,但想想那样未免显得自己太轻佻了,于是,她只好克制住自己,尽量避免将心中怅然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在总台办完一些必要的手续,赵菁菁独自乘电梯上了十楼,她打开了1006房的房门,房间里很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空气清新剂刺鼻的香味。她将钥匙插进门边的电插口里,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她反手关上门,随手将旅行包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哗”地拉开了厚厚的窗帘。一道绯红的夕阳余晖柔和地倾泻进来,她轻轻推开窗户,沐浴在略带咸味的清新海风中,俯瞰着不远处金色的海滩和那广袤无垠的大海,聆听着海涛拍岸声和海鸟清越的鸣叫声。


血腥献祭(27)
放松下来的赵菁菁感到十分疲倦,她打电话给总台,叫他们半个小时后将晚餐送到她房间来。随后,她从旅行包里翻出睡衣走进浴室,放上满满一浴缸热水,舒舒服服地将整个身子都泡在了冒着蒸汽的水中,热水荡涤着她光洁的皮肤,使她感到无比的惬意,她满意地笑着闭上了双眼……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悬着一轮明月和漫天的繁星,月光和星光倒映在摇曳着的海面上,撒下一串串细碎的、跳动的银色光斑。海风温柔地抚摸着高大的椰子树,椰子树轻轻摇晃着树冠,发出幸福的呢喃。
也许因为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吃了顿可口的晚餐,赵菁菁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她倚在窗边,看着迷人的夜色,突然产生了想游夜泳的冲动。她冲进浴室,飞快地换好泳装,套了条连衣裙,一路小跑着出了宾馆大门,踏着如水的月色向海边走去。
银色的海面很明亮,近看更加迷人,如同一个蒙着面纱的古典美人。赵菁菁选了个相对僻静的小海湾,褪去连衣裙,奔跑着投入了大海宽广的怀抱。海水被白天的阳光晒得有些温热,她一头扎进海里,溅起一片水花,仿佛一条无拘无束的美人鱼,徜徉在只属于她的神秘、博大的空间里。
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赵菁菁从海平面下探出头,仰躺在摇篮般起伏的海面上,看着头顶闪烁的群星和被毛茸茸的光圈环绕着的明月,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逐渐包裹了她。她在不知不觉间离海岸越来越遥远了。
忽然,一个稍大些的浪头高高扬起,向遐思中的赵菁菁盖了下来。她冷不丁地吸进了一股咸涩的海水,一下子翻过身,猛地呛咳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的她,在跌宕的海面上踩着水,惊恐地环顾四周,宽阔的海面上除了银白色的月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张,一定要找准方向,才能游回岸边。
偏偏就在这时,一股暗涌的寒流掠过赵菁菁划动的双腿,她感到左脚的脚趾一阵抽紧,剧烈的疼痛袭上了她的大腿。她顿时慌了神,双手、双腿开始毫无规律地乱扑腾,身子变得无比沉重,犹如一块石头一般,沉入了漆黑的海水中。
完了!完了!
难道我就要葬身在这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了吗?
赵菁菁无力阻止海水疯狂地灌进她的口腔,双手、双腿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她绝望地大睁着的双眼,似乎看见了穿过海面射下来的一道耀眼的白光,思维在难受的窒息中开始混乱成一团。最终,她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平伸四肢,任由身体在无底深渊中迅速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赵菁菁迷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仿佛早已失去重力的身子在缓缓地上升。这也许就是升入天堂的感觉,她胡乱地想着,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拉拽着她的海水,飘飘忽忽地越升越高。
等到再次恢复知觉时,赵菁菁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坚实的臂弯里。是他?!出现在她渐渐开始清晰的视线里的男人,居然是高天成。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目光清澈,在责备中带着一丝温情:“你醒来了,怎么晚上一个人跑出来游泳?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赵菁菁,直到这时才确认了高天成的真实存在。从来没有跟哪个年轻男人如此接近的她,脸上一阵发烫,挣扎着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是你救了我?”
高天成将额上一绺湿漉漉的头发拂到脑后:“嗯,要不是我来这边散步,发现了在海面上挣扎的你,你恐怕早就沉到海底了。”
“谢谢你……”赵菁菁这才发现,高天成雪白的T恤紧贴在身上,还在一滴滴地滴着水。她双眼一热,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高天成严肃的脸上又漾起了那十分有魅力的微笑,他拿过赵菁菁的连衣裙递给她:“快穿上吧,我送你回房间,你只是多喝了几口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血腥献祭(28)
“嗯。”赵菁菁低着头,接过裙子套在身上。高天成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向灯火通明的宾馆走去。她浑身软软地靠在高天成肩头,虽仍心有余悸,但嗅着高天成身上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她觉得有了种安全感,而不远处宾馆的灯光,在此时也变得无比亲切起来。
06
高天成帮赵菁菁打开1006房的房门,按亮房间里的灯,将赵菁菁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他带着那种令赵菁菁着迷的微笑,轻轻欠了欠身:“赵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你早些休息吧。”
“啊……好的。”赵菁菁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双手撑着沙发的扶手,想要站起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高天成伸出右手,制止了赵菁菁想起身的动作:“不用送了,赵小姐,记住,赶快洗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
赵菁菁无声地点点头,目送着高天成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孤独的惆怅,幽幽叹息了一声,将头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天刚拂晓,赵菁菁就醒了。她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的梦境,梦很混乱,大多不是很连贯,她唯一能记得清楚的,就是梦中高天成那迷人的微笑。她翕动了一下鼻翼,灵敏的嗅觉里,似乎还残留着高天成身上那海水的腥咸味中隐隐的古龙水香味。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赵菁菁的思绪。她懒洋洋地伸手拿起了电话听筒,原来是宾馆总台打来的叫醒服务电话,她轻轻说了声“谢谢”,挂上了电话听筒。窗外灿烂的阳光钻过窗帘的罅隙洒进房间,她翻身下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今天上午得带他们参观两个景点。
下午还要进行一场海水浴。
赵菁菁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当她容光焕发地来到宾馆大厅时,已经有好些人等在那儿了。高天成穿着一套棕色休闲T恤,坐在门旁的沙发里,朝她微微一笑。她回报给他一个微笑,招集大家集合,登上了观光车。
整个上午,赵菁菁都忙着为旅游团成员介绍景点以及海南的风土人情,安排大家购物,根本就没有时间跟高天成单独相处。高天成也仿佛没有发生过昨晚的事似的,跟旅游团其他成员一样,与赵菁菁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中午午休过后,所有人都换上泳装,来到宾馆前边的海滨浴场。赵菁菁天性大大咧咧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她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因此,昨晚溺水的阴影早在上午的游览中消失殆尽。她在湛蓝的海水中尽情地舒展着身体畅游着,犹如一条色彩鲜艳、灵巧快乐的热带鱼。游了一圈,她感到有点累,于是来到沙滩上,在躺椅上坐下,抹上防晒油,戴上墨镜,舒舒服服地躺下,接受着亚热带阳光的爱抚。
尽管有墨镜的保护,赵菁菁还是不敢睁眼,阳光太强烈了。她感觉到阳光透过她薄薄的眼皮,在她眼前涂抹开血红的一片,像火山口燃烧的熔岩一般,缓慢地流转着。耳边一浪接一浪,涌来海涛声和人们的喧闹声。她平静地呼吸着,渐渐地又想到了高天成,她在心里琢磨着高天成是不是也在想着她。
仿佛有一片阴云遮住了烈日,赵菁菁感到眼前的火红在瞬间消退,脸上也似乎覆盖上了一层清凉。她睁开双眼,摘下墨镜,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旁,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终于看清了那一抹熟悉的微笑。
“是你?”赵菁菁惊喜地笑了,“高先生……”
高天成笑吟吟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赵小姐,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嗯,昨晚太谢谢你了。”
高天成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意味:“赵小姐,从昨晚到现在,你可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啦。”
“我……”赵菁菁一时语塞,仿佛被高天成看破了心思一般,有些脸红。
高天成将目光转向一个在海滩上玩沙子的小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赵菁菁的窘态:“刚才我一直在看赵小姐游泳,你的泳姿非常漂亮,以前是不是专门学过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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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29)
“是啊。”赵菁菁见高天成没看着自己,松了口气,“我小学和初中都是游泳队的。”
高天成转过头向赵菁菁投来赞许的目光:“哦?怪不得游得那么好。”
“呵……”赵菁菁被高天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听高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星都人吧?”
“我是从香港到星都投资做生意的。”
……
在长久的交谈中,赵菁菁和高天成逐渐变得熟络起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已经很自然地改变了称呼。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他们一起起身,奔向大海的怀抱,在温暖的海水中嬉戏、打闹,并肩游向广阔的深海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中,太阳仿佛一只熟透的橘子,拖着长长的、血红的尾巴,隐没在海平面下,只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留下了绚烂的色彩。
赵菁菁和高天成一路说笑着走回了宾馆,约好半个小时后在宾馆餐厅见面,就各自回房去了。过了半个小时,赵菁菁带着玫瑰香水的芬芳,身穿一袭宝蓝色的长裙,优雅地步出电梯,向餐厅走去。换了一身黑色装束的高天成,看到款款走来的赵菁菁,眼前一亮,举手示意。
晚餐在高雅的钢琴声中愉快地进行着,赵菁菁不时因高天成幽默的话语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快九点钟时,侍者撤下了桌上的餐具,为两人上了最后一道甜点,那是赵菁菁最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她用小勺轻轻挑起一块冰淇淋,发现高天成不再吭声,她诧异地抬起头,却迎上了高天成那热辣辣的目光。心中的慌乱使得她握着小勺的手颤了一下,她想躲开高天成的凝视,可高天成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令她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的双眼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还是高天成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菁菁,你的冰淇淋快化了。”
赵菁菁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红着脸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地用手中的小勺搅动着面前的冰淇淋,结结巴巴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我想……我吃……饱了,我……”
“哦,我也吃饱了。”高天成招手叫来侍者结了账,“菁菁,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赵菁菁紧张地吸着气,仍旧不敢抬头:“嗯……我累了,想早点回房间休息。”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心中后悔不迭。
“也是,今天在外边跑了一整天了。那好吧,我送你上去。”高天成站起身,很绅士地绕过桌子,帮赵菁菁拉开了椅子。
电梯里只有赵菁菁和高天成两个人,赵菁菁一直都不敢直视高天成的眼睛,她害怕他那锐利的目光穿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所以,在电梯平稳的上升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门边跳动的红色数字,默默地数着楼层。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停在了十楼,赵菁菁慌慌张张地一转身,正好与高天成撞了个满怀,高天成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直冲她的鼻孔,她产生了一种陶醉的昏晕,踉跄着向后退去。高天成一步跨上前,右臂有力地环住了赵菁菁纤腰,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她向1006房走去。
进入房间,高天成将赵菁菁搀到沙发上坐下,语带关切地问道:“菁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我……”赵菁菁用右手轻轻掐着额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没什么,我一坐电梯就有点头晕。”
高天成倒了杯水递给赵菁菁:“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没事了,我好多了。”赵菁菁接过水杯,不自然地抿了一口,用眼角偷偷瞄着高天成。
高天成似乎并没觉察到赵菁菁的惶惑,笑得仍是那么坦然:“不早了,菁菁,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不!”赵菁菁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水杯剧烈地摇晃着,有几滴水溅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衣襟。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急切,用一种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高天成的背影,“别……”


血腥献祭(30)
高天成转过身来,用眼神制止赵菁菁再说下去。他大胆地伸出右手拥绕着她,左手温柔地拿开了她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她脸颊发烫,胸脯一起一伏,急促地呼吸着。他低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潮湿的双眼,用手指尖抚摩着她的脸,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开始吻她。
赵菁菁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皮缓缓闭上,心中的激动使得她几乎要晕倒。在梦幻般的感觉中,她浑身软绵绵的,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兴奋。她感到高天成的胳膊像蛇一样,越缠越紧,她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可是,她发现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高天成在激情的冲击下,显得有些粗野地把赵菁菁一把抱了起来,两人仿佛已经胶着在了一起,重重地倒在柔软、宽大的床上,床垫下的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菁菁的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看到屋内的灯光和屋外的月光交织在一起,旋转成一簇簇使人迷醉的光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升华,慢慢地飘浮,最终与那些七彩的光环毫无阻碍地融合成一体。
……
身体上的压力骤减,赵菁菁幸福地长叹了一声,睁开蒙眬的双眼,伏在高天成坚实的胸膛上,尽情地呼吸着热乎乎的汗味和古龙水混合在一起的成熟男人气息。高天成从床头柜上的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叼在嘴里,左手轻抚着赵菁菁黑亮的短发,嗓音低沉又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菁菁,你以前从来没有……”
“嗯?”赵菁菁扬起头,不解地看着高天成,“怎么了?你不相信?”
高天成勉强地笑着:“哪能呢?我只是随口问问。”
赵菁菁甜甜地一笑,再次把头埋进了高天成怀里。高天成微皱着眉头,吐出一个烟圈,眼底深处闪现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赵菁菁感到随后的五天,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和高天成经常出双入对,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海南七日游圆满结束了,赵菁菁带着旅游团返回了星都市。由于她要回公司述职,因此在机场分手的时候,她跟高天成互换了电话号码,约好晚上见面。
就在赵菁菁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高天成又叫住了她,掏出一只红色扁平的丝绒盒子,轻轻塞进她手中。坐在车里,直到高天成伟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目光,转向手中握着的那只盒子。打开盒盖,素白的海绵底托上,躺着一条银色的手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赵菁菁心头一热,拈起纤巧的手链,将它举在眼前。一看之下,她吃了一惊,由于手的颤抖,链子重新跌回盒子里。那是一条由许多做工精细的银色小蝴蝶串在一起的手链,蝴蝶们首尾相连,此刻正静静地堆叠在一起。
突然的惊吓过后,被人宠爱的甜蜜感觉终究占了上风。赵菁菁舒了一口长气,用手指拨弄着手链,将它整理成一个圆圈。但心底被压抑的恐惧仍令她始终不敢佩戴它,她盖上盒盖,将盒子塞进了包里。
回到公司,经过一天的工作之后,等到晚上赵菁菁拨打高天成的电话时,电话听筒里却传出电话是空号的提示音。从那以后,高天成就像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赵菁菁的灵魂仿佛也被高天成带走了,她默默地将自己受伤的心封闭起来,孤独地承受着这不断吞噬着她的快乐和青春的痛苦。
07
赵菁菁从回忆中走出来,喷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头扔进堆得满满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捏扁已经空了的烟盒,抹去眼角的泪滴,颓废地仰躺在沙发上,感觉到心痛得仿佛有把尖利的匕首捅在心脏上。
原本以为早已将高天成忘记了,赵菁菁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想起了他。而一年前发生在海南的那一幕幕,就似乎是昨天的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好像春天的梅雨一般,侵湿了她旧伤未愈的心。
手链?
那条手链?
蝴蝶手链,难道……


血腥献祭(31)
赵菁菁心中漾起一圈惊恐的涟漪,不顾腮边依然流淌的泪珠,起身走进卧室。翻找了老半天,她终于从梳妆台抽屉的最里边翻出了那只有点褪色的红色丝绒盒子。掂着那只盒子,她却犹豫了,思来想去,不知到底该不该打开它。
紧紧攥着盒子的左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传来一种滑腻腻的感觉。赵菁菁做了几个深呼吸,走出卧室,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明亮的灯光下,盒子显现出斑驳的陈旧。她平伸手掌,慢慢举到面前,一咬牙,迅速伸出右手,打开了盒盖。盖子发出一声轻微晦涩的声响,挤成一团的手链,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啊——”在看清楚手链的刹那,赵菁菁托着盒子的左手猛地一甩,盒子脱手飞出,“骨碌碌”滚到了沙发底下,手链却“啪”的一声掉落在脚尖前的地板上。在原木色的地板衬托下,圈成半圆形的手链,乌黑得没有一点光泽。
老天啊!
黑蝴蝶?
这么多黑蝴蝶。
是巧合还是……
赵菁菁死死盯着地板上的手链,赤裸的脚趾狠命蜷缩,趾关节血色全失。高天成、徐峥、郁蝶儿的脸,不断在她脑海中旋转、重合。她粗重地喘着气,一脚踢飞了那条黑蝴蝶的手链,慌里慌张拿起了沙发边的电话听筒。水颖的手机还是接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她敏捷地挂断了电话,又拨下了薛雨的手机号码,这次倒是很容易就通了。听筒里响了两声长音,就传来薛雨那熟悉的声音:“喂?菁菁,是你吗?”
“是我。”赵菁菁抑制住声音中的哭腔,“小雨,我有事要跟你说。”
电话里突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薛雨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喂?菁……你……事……”
“喂?喂?喂?小雨,你能听得见吗?”赵菁菁紧攥着电话听筒,对着电话听筒焦急地喊着。
薛雨的声音似乎又连贯了点:“什么事?菁菁,我……信号不好……”
“我今天……也收到了黑蝴蝶。而且,我知道是谁……知道是谁要害我们了。”赵菁菁不顾一切地讲着,似乎只有说出来,她的恐惧感才会减轻些。
薛雨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得很糟糕:“真的?你……”
“小雨,你听着,我明天去你单位找你。”赵菁菁意识到薛雨可能听得清她的声音,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但她在心里却责怪起薛雨来,怨她为什么不装台座机电话。
薛雨还真的听清了赵菁菁的话:“好……明天……还有……”
“就这样吧,小雨,再见!”赵菁菁对那种电流的“沙沙”声感到很烦,没等薛雨接话,就挂断了电话。
打通了薛雨的电话,赵菁菁并没觉得轻松。她四下里环视了一圈,那条黑蝴蝶手链不见了,不知被她踢到了哪个角落。她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趴在地上,四处搜寻那条诡异的手链。
看到了。手链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隐藏在电视机柜的阴影中。瞪着那条手链,赵菁菁四肢撑着地面,如同一只发怒的猫。半晌,她慢慢爬着后退,动作很轻,似乎怕惊醒了沉睡在手链中的恶魔。到了厨房门口,她骤然一跃而起,冲进厨房,拿了把餐刀,返身回来弯腰挑起手链,打开窗户,挥手将它抛了出去。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刚想关上窗户,赵菁菁又忽然想到滚进沙发底下的那只丝绒盒子。她毫不犹豫,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一鼓作气推开沙发,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用刀尖挑起盒子,丢出窗外。
当关闭的窗户阻隔了窗外的暑热,赵菁菁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她将餐刀重重放在电视机柜上,也不去管歪斜的沙发,径自到卧室里拿了件睡衣,走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赵菁菁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特别的酸涩,也增加了人的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关上电视,将家中门窗都仔细地上好锁和插销,让所有的灯都亮着,拖着疲累的身子,一头倒在了卧室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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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献祭(32)
高天成的身影不断地出现在赵菁菁紧闭的眼睑内侧,就像是在放电影一样。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着,由急速变为缓慢,最终停止了运动,她咂了咂嘴,跌进了漆黑的梦乡。
一道耀眼的白光照在赵菁菁的眼睑上,将她眼底的世界渲染得通明透亮,她眉头皱了皱,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
快要下雨了。
熟睡的赵菁菁想着,准备继续她模糊的梦境。可那道白光却不像闪电的光芒,它倒像是一盏探照灯发出的强光,一直追随着赵菁菁紧闭的双眼。她迷迷糊糊地扭动着身子,发出不舒服的轻哼,极不情愿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白光太刺眼了,赵菁菁的双眼刚睁开一条缝,又赶紧闭上了。这次,她抬起右手搭在眉骨上,小心地歪着头,让眼睛逐步地适应着那道白光。终于看清楚了,那光线似乎是从敞开的卧室门直射进来的,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柱,正好笼罩住她的脸。
有贼?!
这是赵菁菁感到完全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她腾地坐了起来,双眼紧张地四下搜寻着,看有什么可以用来作武器的东西。可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觉察到,那道白光始终跟着她的脸在移动,不管她的动作有多剧烈,那光总是分毫不差地将她整个脸定格在中间,人的手是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确的。
然而不是贼,又会是什么呢?
新的疑问令赵菁菁更加恐惧,她尽力眯着眼睛朝白光发出的方向凝视,心脏不可遏制地猛烈战栗起来。这时,在白光的中间,有一些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逐渐地聚拢,成为一大团蠕动的影子,在光柱的中间静静地飘忽着。
赵菁菁迷惑而惶恐地死死盯着那团灰色的影子,感觉到四肢冰冷冰冷的,细密的汗珠挤满了她的鼻尖。突然,一个游丝般细微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个声音仿佛是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待到她屏息聆听,却又像是夜风划过树梢的声响。
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环绕着赵菁菁,如同尖利的钢针般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张开嘴重重地呼吸着,抬起几乎僵硬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企图阻止那个声音的进入。但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那声音依然坚韧地穿过她的手掌,继续侵袭着她的耳鼓。
就在这时,那道白光迅速地回缩,由光柱变形为一个灿烂的光球,将灰影包裹在中间,看上去仿若是小时候上生物课时,用显微镜观察到的细胞一般。光球还在继续变形,最终它变化成一个抽象的人体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只臂膀伸出来,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朝赵菁菁招着手,似乎要她跟着它走。
赵菁菁保持着双手捂住耳朵的姿势,本能地猛摇着头,拒绝那不知名的光球的邀约。可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光球的方向走去,这种令人惊骇的服从逐步蔓延至全身,先是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垂落下来,紧接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涣散,仿佛被人催眠了般,直挺挺地跟着光球走出了卧室门,然后是客厅门。
赵菁菁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光球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球猛地停了下来,在赵菁菁眼前急速缩小,当它最终消失时,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汹涌着,将她包围起来。她像突然之间瞎了似的,蹒跚地在原地转着圈,平伸手臂在浓重的黑暗中绝望地摸索着。
也不知是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由于暗夜里有了一丝亮光,总之,赵菁菁感到四周绿幽幽地亮了起来,她茫然却又惊恐地四处张望。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歪歪斜斜、毫无规则地排列在她周围,很大的一片,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赵菁菁在可怕的寂静中弯下腰,仔细辨认着那些散布在她周围的东西,看清楚了,那是一些古老的墓碑,它们阴森森的,犹如一颗颗腐烂的尖牙般,参差不齐地竖立着。她瞪圆了双眼,用力一仰头,直起了身子,腰椎却由于收缩得太猛烈,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血腥献祭(33)
那种不知从哪里发出的绿光越来越明亮,赵菁菁终于意识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陌生的坟场中,那绿光兴许就是千万具尸体腐烂后产生的磷光。她感到胃部一阵紧缩,一股酸苦的胃液涌上了她的喉头,刺激得她剧烈地呛咳起来,泪水瞬间滑出眼眶。
顷刻间,一阵更强烈的恐惧像强酸一般,烧穿她的血管,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她脆弱的肉体。她下意识地卷起舌尖,抵住了干燥的上腭,一下一下划过舌头两侧的空气,在口腔里发出毒蛇吐信似的“咝咝”声。
08
赵菁菁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到,沉寂的墓碑下,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黑色、干枯的人手,长长的手指伸得直直的,向她抓过来。空气中似乎立刻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尸臭,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天哪!
不!
赵菁菁屡受惊吓的神经犹如玻璃丝一般,又细又易碎。她试图尖叫,可恐惧却恶毒地用针线缝住了她的喉咙,憋住的叫喊涨得她满脸通红。她又想着该挪开她的双脚,但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就仿佛看了一眼希腊传说中的蛇发女魔美杜莎,忽然变成了一尊石像。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有很多腐臭的死尸手从泥土里钻出来。有两只在赵菁菁脚边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猛力地把她往下拽,想把她拉进墓穴里去。她忍受着脚踝上那冰凉、滑腻的感觉,疯狂地抽动着肌肉,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下来吧,下来吧,加入我们。”一个声音从泥地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地狱的阴冷。
赵菁菁“噗”的一下坐在了泥地上,尾椎骨的一阵剧痛使她彻底清醒过来。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混沌的思维令她目光呆滞,她双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惊讶地发现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如爆裂的肥皂泡般突地消失。她赤着双脚,站在明亮月光下的一片空地上,面前不远处,她居住的那幢楼房静静地、漆黑地矗立着。
赵菁菁不知所措地站在那片废弃的空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些石头白得发亮。微风吹过,树梢轻轻摇晃着,她的白色睡衣飘飘忽忽地被拉向一边。她越来越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异常真实的噩梦。
我在梦游?!
混乱的思绪里,硬挤出这样一个念头。赵菁菁苦笑着,想起小时候,每当她被梦魇住的时候,妈妈都会很快来到她的床边,温柔地抱起她,安慰她,唱起优美的歌曲,哄她入睡。她整了整睡衣,正要抬起右脚往家走,却看到自己投射在泥地上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影子有点怪异,赵菁菁奇怪地盯着它,按理说,拉长的影子应该很窄,可她的影子竟然很宽,而且,似乎有四条腿的投影。她心中一凛,意识到身后有人,梦中感受到的那种恐惧,仿佛刚刚才苏醒过来,一下子攥住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微风还在一阵一阵地刮着,赵菁菁觉得脖子后边凉凉的,甚至能听到静谧中汗毛竖立起来的“刷刷”声。她不敢回头,努力地梗着脖子,企图用肌肉的僵硬阻止脑袋的后转。但她立刻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抵制那种邪恶的引诱,就像她刚才在那场噩梦中,抗拒不了那团灰影的催眠一样。她痛苦地扭过头,身子也随着脖颈的转动一起转了过去。
皎洁的月光里,赵菁菁的身后真的有个人。可由于那人背着光线,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她唯一能辨别得出的是,那人似乎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是那种长及脚踝的袍子。她有点纳闷,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夜,还有谁会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
“你是谁?”赵菁菁不抱希望地问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轻,她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可以听见。
那人没有吭声,但是,似乎为了回答赵菁菁的问话般,他(她)的身体向一边侧了一下,让月光直接照在了他(她)左脸上。他(她)脸上有什么在青白色的月光下闪动着一星红光,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忘记了害怕,歪起头仔细观看着。


血腥献祭(34)
我的天啊!
赵菁菁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了半步,恐惧有如正在融化的冰块一样,在她体内“嚓嚓”作响,从她大睁着的双眼中溢流出来。她看清楚了,那人整张左脸都被一个紫红色的伤疤覆盖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徐峥!”这个名字从赵菁菁脑海中窜出来,又卡在她被恐惧充盈着的喉头。
徐峥狞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他身上的黑色长袍缓缓地展开,在地上投下了一只巨大的黑蝴蝶的影子。赵菁菁在慌乱中一步步后退,徐峥扇动着巨大的双翼,步步紧逼。赵菁菁看见了,在黑蝴蝶的翅膀下,徐峥长着一个多毛的、昆虫的身体,他六条黑色的腿从不断起伏着的胸部伸出,尖锐的脚爪高高地举着,在月光中一闪一闪地泛着寒光。
寒光闪烁着,晃花了赵菁菁的双眼。朦胧中,她看到徐峥咧开青紫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而残酷的笑。他的利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向她落下来。她的潜意识感觉到危险的临近,操纵着她微微偏了一下头。她听到一种声音,有点像是撕开柔软的丝绸的声音,感到脖子上一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喷射了出来,她好像不经意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脖子,想去阻止那种液体的激射。
他划破了我的脖子。
可我一点也没感到疼痛。
是梦?
一定是了,又是一个叫做梦魇的真实梦境。
想到这儿,赵菁菁笑了,她相信梦醒之后,又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近乎于勇敢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弯弯的月亮在她眼中慢慢扩大,变成了一轮披着薄纱的满月。昆虫的利爪再次举起,拖着一条闪闪发亮的尾巴挥了过来。激射的液体飞溅起来,在月光中闪耀着,一颗一颗缓慢地坠落。她看见了,那水珠是红色的——猩红猩红——很美。
寒光还在月光下飞舞着,猩红的水珠依旧跳起又落下。赵菁菁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不太灵敏的听觉捕捉到自己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在夏夜的微风中悠悠地飘飞着。她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要昏过去了,但她又无法确认,一个人在梦中是不是可以昏倒。可她断断续续的思绪仍产生了令她兴奋,但又恍惚的念头。
管他呢,我好累。
昏过去吧。
大概这样我很快就会从梦中醒来了。
……


迷夜死光(1)
01
“卓队,郁蝶儿的姑妈一家在她出事后不久就移民了,这个案子应该跟他们无关了。”在北山市机场候机大厅,助手小王看着一直在沉思的卓越。
卓越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闷气,仰起头转动着有些僵直的脖子:“所以我们先回星都,我亲自去见见郁蝶儿的父母。你嘛——反正滨城市离星都也不远——你一回去,马上跟老李一起去滨城,查查徐峥的社会关系。”
“嗯。”小王惴惴地看着卓越的脸色,“不过,卓队……我……”
卓越斜睨着小王:“有什么事就直说,干吗吞吞吐吐的?”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小王揶揄着先给卓越打了“预防针”。
卓越笑了:“好,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那……我说了。”小王字斟句酌,用词谨慎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十分的……诡异,似乎……不像是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卓越眉头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郁蝶儿和徐峥的鬼魂干的?”
“嘿嘿!我……”小王搔着后脑勺,不知该怎么回答。
卓越的神情严肃起来:“小王,我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确实,目前这个案子我们还没有一点头绪,可你忘了吗?我们办过的很多案子不都是这样,一开始扑朔迷离,仿佛人力不可为,但到了最后,不也证明是人为的吗?”
小王看着卓越,不好再说什么,可他的眼中分明还是一片迷茫。卓越看在眼里,没有再吭声,淡淡一笑,抬腕看了看表,又将目光移向了落地玻璃窗外,出神地看着停机坪上那一架架庞大的客机。
几个小时之后,卓越和小王重又踏上了星都市的土地,他们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卓越刚打开手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按下了接听键:“喂?”
“……”
“是我,大刘啊,什么事?”
“……”
“什么?”
“……”
“知道了,我和小王已经下了飞机,马上就赶回来。”
小王看到卓越那严峻的神情,估计出了大事,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地问卓越:“卓队,出什么事了?”
“赵菁菁死了,咱们得赶快赶回局里。”说完,卓越冲到路边,拦了辆的士,他和小王刚钻进车里,车子就启动了,风驰电掣般赶往星都市公安局。
……
开完案情分析会,卓越拿着赵菁菁案的卷宗坐在办公室,双眉紧锁。大刘倒了杯水放在卓越面前:“赵菁菁死得也够惨的,浑身的刀伤,血几乎都流光了,尸体周围的泥巴里浸透了凝固的血。”
“嗯。”卓越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她怎么会死在那个地方呢?从她家到那片空地,并没有拖拽的痕迹,看来她是自愿到那里去的……”
大刘倚在办公桌旁:“是啊,而且她还穿着睡衣、赤着脚,法医估计她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这样的时间,她干吗要去那种地方呢?”
“最奇怪的是她的表情。”卓越将卷宗里的现场照片举到眼前,“嘴角带着笑,可眼里却充满了恐惧。”
大刘伏下身子,看着照片:“是够怪的,当时大家都觉得她那种样子阴森森的,挺瘆人的。”
“对了,大刘。”卓越抬起头,“你们通知了她那两个同学吗?”
大刘离开办公桌,站直了身子:“你是说水颖和薛雨吧?已经通知了,我想她们大概快来了。”
“好,大刘,待会儿她们来了,我亲自接待。”卓越将桌上的卷宗整理好。
“好的,不过,她们来了,是带进来,还是……”
“带进来吧。”
“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
水颖和薛雨脸色苍白地跟着大刘走进卓越办公室,卓越示意她们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大刘也拿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翻开了笔记本。
“水小姐、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卓越礼貌地伸出右手,分别跟水颖和薛雨握了握,“我想你们也知道赵菁菁的死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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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2)
水颖和薛雨对望了一眼,一起点点头。水颖轻声问卓越:“卓队长,她……是怎么死的?”
卓越没回答,而是从卷宗里拿出现场照片,摆在了水颖和薛雨面前。水颖和薛雨凑上前,看了一眼,同时发出痛苦的惊叫。水颖重重地吸着气,薛雨双手捂住了脸,低低地抽泣着:“她……她昨晚……还给我……打过电话,说是……今天来……来单位……找我,没想到……她居然……居然……”
“哦?”卓越锐利的双眼紧盯着薛雨,“她昨晚给你打过电话?什么时候?”
薛雨拿开双手,取下眼镜,用衣角擦着,怯怯地说:“十点半……左右。”
“你肯定?”卓越追问道。
薛雨重新戴好眼镜,点点头:“嗯,因为我……那时……刚好要……上床……睡觉。”
“她说了什么?”卓越没有片刻放松。
薛雨张了张嘴,偷偷看了水颖一眼,低下了头。水颖叹了口气:“小雨,她是不是说了有关黑蝴蝶的事?”
薛雨点了一下头,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落在搅扭在一起的手上。水颖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薛雨:“把她跟你说的话都告诉卓队长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水小姐说得对,薛小姐,你就都说出来吧。”卓越要大刘为水颖和薛雨倒了两杯水,“郁蝶儿和徐峥的事,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
薛雨猛抬头,与水颖面面相觑,继而转向卓越:“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就……都告诉……你们吧。菁菁说……她收到了……黑蝴蝶。还说……还说,她知道是……是谁要害我们。”
“什么?她知道谁要害你们?”卓越眼中闪动着光芒,“她告诉你了?”
薛雨摇摇头:“当时……我的手机……信号不……太好,她……没说得……很具体,只是跟……我约好,今天来我……单位找……我。”
“哦。”卓越有点失望,将目光从薛雨移向水颖,“那么,水小姐知道什么吗?”
水颖深深吸了口气:“我前天出差了,今天凌晨一点多才回来,没接到菁菁的电话,所以……”
“这样啊。那依你们看,你们周围有谁会对你们不利呢?”卓越的目光在水颖和薛雨脸上来回扫着。
水颖和薛雨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突然,水颖像想起什么似的抢着说道:“我们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卓越严肃地望着水颖。
水颖犹豫了半晌,咬咬牙说:“觉得可能是郁蝶儿和徐峥,找我们报仇来了。”
听到水颖的话,薛雨频频点头,以示赞同。大刘瞪着双眼抬起头,看看水颖、薛雨,又看看卓越。卓越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犀利的目光直射水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
“真的,是真的。”薛雨带着哭腔说,“卓队长,你……你相信我们吧。”
卓越不置可否地垂下了眼皮:“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刘,你和小田带两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水小姐和薛小姐。”
“是,卓队。”大刘答应着,起身将水颖和薛雨带出了卓越的办公室。
卓越眉头紧拧在一起,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沉思地看着阳光下市公安局的前坪。水颖和薛雨在大刘、小田和其他两位刑侦队员的护送下,走出了办公大楼。从大门口停着的一辆小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向水颖他们迎了上去,看他很自然地搂着水颖的样子,卓越估计那男子可能是水颖的男朋友。他一直目送着几辆车子绝尘而去,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02
刚跟随卓越从机场赶回局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助手小王就叫上老李,开了辆车,马不停蹄地向滨城市飞驰而去。一路上,老李简单地将赵菁菁一案的情况告诉了小王,小王只听得背上阵阵发凉,他看着高速公路两旁飞速后退的树木,问老李:“老李,你觉得这个案子是什么样的人做的?”


迷夜死光(3)
“不知道,我从不对没把握的事妄加猜测。”老李专心地开着车,一本正经地回答小王。
小王收回目光:“依我看,这个凶手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
“是什么?”老李看着车前边的路,追问小王。
小王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困了,先睡会儿,你开累了叫我。”
“嗯。”老李知趣地打住了话头,拿眼斜瞟了小王一下。小王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已经闭上了双眼,下巴紧紧地压在胸口上,身体随着车子的摇摆,有节律地晃动着。
……
下午四点左右,车子顺利地进入了滨城市,小王和老李根据伍文提供的地址,经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徐峥的家。那是一片老城区低矮、破旧的平房,所有房子的墙上都用白色油漆画了个圆圈,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老李在房子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停好车,和小王一起走进了一条阴暗、肮脏的小巷,两边的房子有好些已经搬空了,歪歪斜斜的房子向他们倾斜过来,了无生气地阻挡着阳光的路径。他们走到小巷尽头,一幢更加破败、窄小的房子赫然呈现在他们面前。整座房子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黑糊糊的砖缝里,挤满了滑腻腻的苔藓,破了几个大洞又用参差不齐的木板补好的屋门紧闭着。
老李和小王敲开了门,徐峥那瞎眼的奶奶将他们请了进去,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告辞出来了。走到车子旁,小王才长出了口气:“屋子里那股味可真让人受不了,那老太太也怪可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到老了还要孤零零一个人过这种日子,唉!”
“是啊。”老李叹了口气,“快上车吧,咱们得赶去滨城一中,但愿还能找到徐峥当年的老师。”
小王拉开车门,跳上了驾驶座:“我来开。”
“小王啊,你说……”老李系好安全带,掏出笔记本,“徐峥那个叫聂浩南的同学干吗要拿走他的日记本呢?”
小王启动了车子,慢慢地倒了出去:“也许想留作纪念吧。”
老李没有答话,出神地看着笔记本上“聂浩南”三个字。小王也没有再说什么,按着马路上的指示牌左拐右弯,很快就看见了位于市中心的滨城一中那气派的校门。在高三年级组办公室,小王和老李见到了徐峥当年的班主任罗宇,当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罗宇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小接待室。
双方一坐下,罗宇就问小王和老李:“警察同志,你们想了解徐峥的什么情况?”
“罗老师,徐峥有没有十分要好的朋友?”老李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
罗宇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叫聂浩南。”
“哦?”老李与小王对望一眼,“那么,你对这个聂浩南了解吗?”
罗宇胸有成竹地一笑:“浩南这孩子我是最了解不过了,我不仅是他的班主任,我们也是隔壁邻居。”
“是吗?”老李急切地将身子微微前倾。
罗宇下意识地点着头:“嗯,浩南这孩子跟徐峥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因此他的性格非常孤僻,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跟徐峥成为朋友的原因,他们俩的性格太相近了。”
“他也是孤儿吗?”小王插了一句。
罗宇摇摇头:“不,他跟他母亲一起生活。”
“哦,单亲家庭。”小王移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罗宇的眼神开始变得悠远:“记得那是二十三年前,浩南的母亲聂惠带着刚一岁多的他来到滨城,在我们那儿的街道厂里当了一名临时工。聂惠的文化程度不高,也不大爱说话,平日连笑容也很少见到。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母子俩打哪儿来,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见她的丈夫,甚至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家也从没有来过一个亲戚、朋友,总之,聂惠给人的感觉是神秘的。”
说到这儿,罗宇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但是,左邻右舍都知道,聂惠一定经历过很大的苦难,因为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们都能隐隐地听到从他们家传出的低泣声。而且,她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冲着浩南发脾气。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再加上一些不懂事的孩子们经常欺负他,孤立他,骂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所以,那孩子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胆小,稚嫩的眼睛里看不到小孩子应有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郁。”


迷夜死光(4)
“唉!”罗宇叹了口气,“大概在浩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聂惠结婚了,她的新婚丈夫是街道厂打铁的老光棍——袁建刚。一开始,大伙都为聂惠和浩南感到高兴,毕竟他们有了个完整的家,可是,事情却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袁建刚脾气暴躁,而且有个很大的毛病——酗酒,平时,他没喝醉的时候就经常对聂惠母子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旦喝得酩酊大醉,他便会动手打人,一个好好的家被他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于是,在浩南小学毕业那年,聂惠终于不堪忍受,与袁建刚离婚了。从那以后,她没再动过结婚的念头,而是一个人艰难地抚养着浩南。而浩南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从来也不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那他是什么时候跟徐峥交上朋友的?”小王急不可耐地打断了罗宇的话,老李用脚尖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罗宇继续说下去。
罗宇清了清嗓子:“他们是在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是他们的数学任课老师——他俩在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就成了同桌。不多久,我惊讶地发现,这两个身世凄苦,性格同样忧郁、孤僻的孩子居然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也许是共同的苦难经历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话不谈,但却从不跟其他同学打交道。初中三年很快过去了,高中时,他们俩又考取了本校,并且还是在一个班,而作为班主任的我,由于十分的了解他们,又将他们安排成了同桌。可能是历经苦难的孩子特别懂事,浩南和徐峥的表现以及成绩都非常出色。”
“后来聂浩南考上大学了吗?”老李边做记录边问。
罗宇点点头:“考上了,他们俩都考到了北山市,徐峥考的是北山市外国语学院,浩南则考上了北山市计算机学院。”
“哦,那你知道聂浩南毕业后去了哪儿吗?”老李抬起头看着罗宇。
罗宇歉意地笑了笑:“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毕业那段时间,聂惠因病去世了,那以后我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这样啊?”老李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非常感谢你,罗老师。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搅了。”
……
罗宇将老李和小王送下楼,老李和小王并肩走在暮色中安静的校园里,小王有些泄气地踢着一个小石子说:“唉!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你呀,就是太性急,办案是个抽丝剥茧的过程,有时只能慢慢来的。”老李笑着拍了拍小王的肩头,“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马上赶回去。”
小王一脸苦相:“啊?连夜往回赶啊?”
“走吧你,少啰嗦。”老李不由分说,拽着小王上了车。
03
下午,星都市的天色阴沉了下来,太阳躲进了厚棉絮般堆积在一起的浅灰色云层中。卓越带上女警小娟开着车,向星都市生物研究所方向开去。小娟坐在副驾驶座,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卓队,你是不是怀疑那个郁蝶儿的父母是凶手?”
“我可没这么说。”卓越冷静地将车速保持在六十迈左右,“我们今天去只是了解情况,排查出嫌疑人。记住,我们永远不能妄下论断。”
小娟收起手机,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哦,知道了。哎,卓队,不知道老李和小王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啊?”
“等他们回来不就知道了。”卓越向右打方向盘,车子拐上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
小娟无趣地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心里默数着道路两旁那一排排快速后退的、笔直的水杉树。卓越专注地盯着车前的路,躲避着年久失修的路面上一个接一个的坑洞。
直到车子走到了那条水泥路的尽头,生物研究所气派的花岗岩大门才像是突然从树林里钻出来一样,呈现在卓越和小娟面前。卓越向门卫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在门卫的指点下,他们将车停在了昆虫研究大楼的前边,坐电梯上了五楼,在副所长办公室找到了郁蝶儿的父亲郁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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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5)
郁青山大概五十多岁年纪,浓密的头发过早地变成了灰白色,金丝眼镜后边隐现着一双睿智却满含忧郁的眼睛。他得知卓越和小娟的来意后,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得体地跟卓越和小娟握握手:“二位是不是也想见见她母亲?”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最好是……”卓越打住了话头,等着郁青山的反应。
郁青山点点头:“你们请稍等,我去叫她。”
郁青山出门之后,卓越仔细地打量着办公室。办公室的陈设比较简单,一套暗红色的办公桌椅,一张黑色长沙发前边摆着一个暗红色的木茶几,最显眼的倒是靠墙放着的那一溜高大的书柜,透明的玻璃门里除了整齐地码放着的学术类书籍之外,就是一个个玻璃盒子里形态各异的昆虫标本,大多数是一些美丽的蝴蝶,还有就是连他也叫不上名字的小甲虫。
正当卓越弯腰看着一只头上长着个大钳子的黑色甲虫时,郁青山推门走了进来:“那是楸甲虫,也叫鹿角甲虫,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体形最大的甲虫。”
卓越赶紧转过身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跟着郁青山走了进来,她留着短发,身材瘦削,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微笑:“卓队长,你好,我叫周丽倩,是郁蝶儿的妈妈。”
“哦,您好。”卓越礼貌地欠了欠身。
郁青山重新坐回办公桌后,周丽倩和卓越及小娟在长沙发上坐下。周丽倩侧过身看着卓越:“卓队长,你们想了解蝶儿的什么情况呢?”
“嗯……我们想知道,郁蝶儿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卓越说着,示意小娟进行记录。
周丽倩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有,一个叫李小越的女孩,她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您知道李小越现在在哪儿吗?”卓越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周丽倩。
周丽倩不假思索地说:“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去美国留学了,已经去了四年多了。”
“那郁蝶儿有没有交男朋友呢?”卓越进一步追问。
周丽倩边摇头边说:“没有,这孩子很乖的,她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所以,如果她交了男朋友我一定会知道的。”
“是吗?”卓越有点失望,“你们除了郁蝶儿以外,还有别的孩子吗?”
周丽倩听了卓越的话,第一次显出犹豫的神情,转身向郁青山看去。卓越敏锐地捕捉到她这一变化,也将目光投向了郁青山。郁青山长叹了一声,脸上的皱纹里爬满了痛苦:“有,我以前还有个儿子,跟郁蝶儿是双胞胎,比她小三分钟。自从他妈妈把他带走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二十三年了,唉!二十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啊。”
“什么?他……妈妈……”卓越和小娟一起吃惊地看着周丽倩。
周丽倩平静地面对卓越和小娟惊讶的目光:“对,其实我并不是蝶儿的亲生母亲。”
“可……这……”卓越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郁青山取下眼镜,抹了抹眼角:“还是我来说吧。我跟丽倩是大学校友,她比我低两个年级,我们同是学生会干部,由于我们很谈得来,所以很自然就走到了一起。可是,我大学刚毕业,在乡下的父母突然来信,把我招回了家。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家里已经背着我帮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他们那次叫我回去,就是让我跟那个女人完婚的。我哭过、闹过,甚至绝食抗争,但没有用,家人还是逼着我们结了婚。”
周丽倩噙着泪站起身,走到郁青山身边,温柔地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郁青山轻拍着周丽倩的手背,继续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叙述着早已尘封的往事:“就这样,我跟丽倩分手了。本来我想过了,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跟那个叫聂惠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吧。可命运偏偏就那么捉弄人,在我结婚两年、刚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儿女后,丽倩也被分配到我同一个单位,并且做了我的助手。那时,尽管丽倩没有再恋爱,但是我们两人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仅仅是普通同事的关系。然而,聂惠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跟丽倩以前的事情,她开始缠着我大吵大闹,最后甚至闹到我们单位上,搞得我跟丽倩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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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6)
“因此,你们就离婚了?”卓越趁着郁青山停顿的时候,插了一句。
郁青山默默点点头,叹了口气:“当时,法院把蝶儿判给了我,把竣竣判给了聂惠。可我始料不及的是,聂惠她居然带着儿子走了,我知道,她是在报复我,她想让我因见不到儿子而痛苦。哼!她确实成功了,二十三年来,我一想到儿子就会难过。”
“后来,青山一直找了很久,都没有聂惠和竣竣的消息。他离婚半年后,我们顶着流言蜚语结婚了,之后,我也陪着他找了很多地方,聂惠和竣竣连家乡也没回去过,就像消失了一样,杳无音信。”浑浊的泪水从郁青山眼中流了下来,周丽倩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着,“日子就在寻寻觅觅中一天天过去,两年后,我们被调到了星都市……”
小娟偷偷抹了一下眼睛:“郁蝶儿知道这事吗?”
“蝶儿那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为了让她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我们没有向她透露这件事。”郁青山低声说道,“丽倩也为我和蝶儿作出了最大的牺牲,她一直没有要自己的孩子,而是把蝶儿当亲生女儿来对待,蝶儿也始终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卓越皱起眉头在笔记本上“沙沙”地记录着,头也不抬地问:“聂惠在老家还有亲人吗?”
“没了。”郁青山缓缓地摇着头,“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由于家里穷,她父亲便终生鳏居,没有再娶。我和她结婚才半年多,她父亲就因劳累过度去世了。因此,他们家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卓越轻轻合上了笔记本:“真抱歉,耽误了你们很多时间,又让你们想起了那么多伤心事。”
“没关系。”周丽倩离开郁青山的办公桌,走回沙发边。
卓越和小娟一起站起身:“谢谢二位,我们也该告辞了。”
……
走出生物研究所办公楼,卓越回头看去,铅灰色的天穹下,那幢老旧的楼房跟他们刚才进来时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仿佛被现在的天色感染了,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郁。
回局里的路上,卓越一言不发。小娟一开始也保持着沉默,到后来,她终于忍不住问卓越:“卓队,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卓越反问小娟。
小娟撅起嘴:“你别问我啊,我脑子里一团糨糊,什么也想不出来。”
“难道你就从来也没想过,是什么人作的案吗?”卓越感到天色越来越阴沉,车内也闷热起来。
小娟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你要真想知道,我就说喽。我觉得这案子不像是人干的,甄珍的死亡现场和赵菁菁的死亡现场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如果是人做的,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呢?”
“嚯!怎么你们这帮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小伙子们都相信起鬼神来了?”卓越不怒反笑。
小娟紧抿着嘴不再答话,气恼地想:小姑娘?小伙子?好像你有多老似的。
卓越斜睨了小娟一眼,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自顾自地笑出了声。小娟干脆不理会卓越,气呼呼地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04
白昼的余晖渐渐隐退,办公大楼里开始出现阴暗的影子。几乎所有的人都脚步匆忙地往家赶,只有卓越还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盯着手里的案件卷宗发呆。窗外,乌云在悄悄地堆积,酝酿着一场疯狂的暴风骤雨。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吱吱”地闪烁着振动起来。卓越猛地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按下了接听键:“喂?云儿啊,什么事?”
“你出差回来了吗?”电话里传出筱云儿脆生生的声音。
卓越闭上眼睛一拍脑门:“对不起,云儿,我上午就回来了,因为又接了个案子,所以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哦,没关系,你回来吃晚饭吗?”
卓越抬腕看看表:“你和孩子先吃吧,别等我。”
“好吧,如果你饿了,就自己弄点吃的,别把胃饿坏了。”


迷夜死光(7)
“嗯。”卓越的心里暖融融的。
“如果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来。”
“知道了,再见!老婆。”
“再见!”
“哎——”卓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筱云儿。
“什么?”
“帮我亲亲女儿。”
“好。”筱云儿轻轻地笑了。
卓越脸上挂着温馨的微笑,放下手机,走到窗口,伸了个懒腰,空气闷闷的,带着浓重的湿气。他关上窗户,打开了空调机,坐回到椅子里,拉亮了桌上的台灯,将甄珍和赵菁菁两个案子的现场照片在桌上摆成了一列。这时,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小娟探头进来:“哟,卓队,下班了,怎么不回家啊?”
“小娟?你还没走?”卓越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小娟。
小娟笑着走到办公桌前,把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刚整理完资料,都出门了,看到你办公室还亮着灯,估计你没走,给你买了个盒饭,快趁热吃吧。”
“哎呀!我们的‘假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啦?”卓越调侃地笑着,打开了热腾腾的盒饭盖子。
小娟故意拉下了脸:“什么吗?不许人家细心一回呀?”
“对对对,姑娘家嘛,细心点好。”卓越拿出几张旧报纸垫在桌上,“你也没吃吧?”
小娟搬了把椅子过来:“所以我买了两盒呀,咱们快吃,吃完了我还要跟你这个神探学学怎么破案呢。”
“哈!我说呢,原来是有目的的。”卓越挑了块肉,津津有味地嚼着。
小娟一撇嘴:“就是啊!那又怎么样?”
简单的晚餐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吃完饭,卓越打了个饱嗝,满意地拍拍肚子。小娟看着卓越那个滑稽样子,大笑着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好,泡了两杯浓茶。他们刚坐下,老李和小王就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小王扯着嗓门嚷嚷:“卓队,我就知道你准在加班。咦!咱们的小娟大小姐也在啊?”
“少耍贫嘴了。”卓越站起身,伸手在小王脑袋上拍了一下,“说说,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
小王重重地跌进沙发里:“哎哟!我累死了,还是老李来说吧。”
“嗯。”老李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卓队,我们查了,徐峥只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叫聂浩南。”
卓越沉稳地坐下:“哦,徐峥的日记拿到了吗?”
“叫这个聂浩南拿走了。”老李在小娟让出的椅子里坐下,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卓越瞪起眼睛点点头:“那你讲讲聂浩南的情况吧。”
“好。”老李边翻着笔记本,边述说着聂浩南的身世。
当卓越和小娟听到“聂惠”这个名字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卓越探身拿过老李的笔记本:“聂惠?聂惠!”
“怎么啦?卓队。”老李和小王迷惑地看着卓越。
卓越将下午去生物研究所见郁青山和周丽倩的情况,简短地告诉了老李和小王,老李一拍桌子:“那就是说,这个聂浩南很有可能就是郁竣?”
“对,把两边的情况一对照,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卓越显出少有的兴奋,“而且聂浩南是在北山市计算机学院上的大学,这个学校就挨着北山市外国语学院,他有极大的可能认识郁蝶儿。”
老李眼中也闪动着光芒:“也就是说,他是最有作案动机的人。”
“嗯。”卓越紧握右拳,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老李,你还得辛苦一趟……”
老李笑着打断了卓越的话:“你是不是要派我去北山市走一趟?”
“是啊,小王跟你一起去,他对那边比较熟悉了。”卓越的目光从小王身上扫过,“明天一早就动身。”
小王一扫疲惫的样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顽皮地一并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头儿。”
“哈哈哈哈……”一阵愉快的笑声冲破暗夜的浓黑,盘旋在沉重的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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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8)
05
听到赵菁菁的死讯后,薛雨一直都心绪不宁。本来,从公安局出来,她想打个电话到单位请个假,好好休息一天,可她想到前一天主任曾交给她一份重要文件,要她打出来,今天必须呈上去。她只好压抑着心里那股沉闷的感觉,让水颖开车将她送到了市政府。
站在市政府大门口,看着水颖他们的车子逐渐汇入了滚滚的车流中,薛雨才转身走向市政府那幢红砖的老办公楼。办公楼的顶很高,采光却不太好,油漆斑驳的木楼梯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回响。上到二楼,她在挂着“星都市政府外事办公室”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那昏暗的过道给了她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阴森感。一阵穿堂风冷冷地拂过她的皮肤,她不由得轻轻抖了一下,做了几个深呼吸,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推开第二间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虽很陈旧,倒也整洁、干净,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井井有条,露出木头本色的地板上纤尘不染。见到薛雨进来,办公室其他两个同事从文件堆中抬起头,跟她打了声招呼。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他们隔壁,从薛雨第一天来到这间办公室,她就感到奇怪,为什么单位上要将两间办公室中间的墙壁打掉,安上一整面隔音玻璃墙。
薛雨放下挎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不经意地一抬头,视线穿过玻璃墙,正好遇上了主任那严肃的目光。她第一次发现,主任的脸隔着玻璃墙显得有些变形和飘忽不定,他们之间好像是隔着水,而不是隔着空气。她想,人们从鱼缸上边往下看时,鱼从水里看到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她勉强地牵动一丝微笑,主任也漫不经心地朝她点点头。
薛雨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拉开抽屉,拿出那份要打印的文件。尽管她知道,主任已经收回了目光,可她还是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在心里纳闷,以前怎么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会儿,她又自我排解地想到,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变故太多,自己有点多心了。
时间在电脑键盘单调的“噼里啪啦”声中过得飞快,午休时,薛雨伏在办公桌上。以前,她每天中午都要这样小睡十几分钟,可她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觉得这样趴着或许能让自己的心里平静一些。直到寂静的走廊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她才懒洋洋地抬起身子,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戴上眼镜。等到主任推开他那边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前,她赶紧拿起打好的文件送了过去。
薛雨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徐徐地咽了下去。然后,她有些无聊地抓住电脑鼠标,盲目地移动着,点击着一些文件,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白茫茫,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在逐渐地离她远去。
“小薛,小薛!”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薛雨惊得几乎跳起来,她眼神迷离而惊恐地转过头,一个同事正站在她身后,看样子她反而被薛雨的反应吓到了。
薛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什么事?”
“主任叫你呢。”薛雨听到这句话,感激地朝那个同事点点头,透过玻璃墙看向主任的办公室。主任恼怒地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着她,手里拿着她刚才送过去的文件。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灰溜溜地低着头,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我一点也不喜欢主任将老花镜滑到鼻子尖上看人的样子。
薛雨这么想着,脸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两手交叠在身前,偷眼瞧着主任的脸色。主任将手中的文件“啪”地摔在面前的桌面上:“你给我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打的文件?啊?”
我也不喜欢他训人的这种语气。
薛雨拿起文件,心中的反感始终不敢流露出来。她轻声地念着主任画了红杠的那些文字:“我市的特产主要以海产品为主,最著名的是贝壳和珊瑚工业品……”
主任严厉地干咳了一声,薛雨迷茫地抬起头,怯生生地问:“主任,这……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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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9)
“呵!你问我哪里出错了?”主任取下老花镜,眼里的怒气刺得薛雨一阵阵心悸,“你是从哪儿冒出‘珊瑚工业品’这几个字的?”
开始薛雨一点也不明白主任在说什么,她将“珊瑚工业品”这句话在心底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地呻吟了一声:“天哪!主任,应该是‘珊瑚工艺品’,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改了它。”
“嗯。”主任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下班之前一定要改好交给我。”
薛雨赔着笑答应着,急匆匆地退了出去。坐到电脑前,却感到胃里似乎灌满了冰水,双手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工作两年多了,她从来都没出过一点纰漏,今天却犯了个这么幼稚的错误。
还好,由于薛雨一向办事谨慎,电脑里存的文件副本还没有被删除掉,她只需要改动几个字,就可以重新打印了。她仔细将所有错字改正,再认真检查了一遍,确信再没有漏掉的错字,这才启动了打印机。最后一页文件也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她将它们按顺序整理好,站起了身。但由于站得太急,她的左腿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她猛地皱紧了眉头,忍住疼痛,匆匆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下班后,薛雨神不守舍地走出市政府大门,门旁警卫室外站岗的武警,犹如一尊绿色的雕像般纹丝不动。一阵大风裹着一股潮湿的热气,迎面刮过来,花圃里的矮树在黄昏中“刷刷”作响。厚厚的云团从四面八方滚滚聚集,云团拖着的一条条云丝,乱麻似的,遮住了蛋黄样失去威力的太阳。
宿舍离单位不远,只要走上七八分钟就到了。薛雨拐了个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拥挤的车流中看了一眼。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知道那是公安局的车子,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很多,低头快步向家里走去。
爬上七楼,薛雨气喘吁吁地摸出钥匙,打开了门。一室一厅的房子布置清爽、简单,客厅里浅蓝色的窗帘被风高高地扬起,房间里充斥着大雨将至的昏黄。她疲累地倒在沙发里,直到心跳渐渐趋于平缓,呼吸也变得顺畅了,才起身关上了所有开着的窗户。
伴着窗外“呜呜”的风声,传来不知谁家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要不是窗户都关上了,肯定还能闻到诱人的饭菜香。现在她还不太饿,她觉得全身的器官都仿佛被恐惧催眠了一样,令她一切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一直到天全黑了下来,她终于觉得胃有些空空的难受,于是,起身到厨房热了些昨晚的剩饭剩菜,孤独地吃完了晚饭。
饭后的整个晚上,薛雨都无所事事地半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不断变换的电视屏幕。可她什么也看不进去,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头脑里浑浑噩噩,就像一些电视节目里的巫婆正拿着根大木棍,搅动着一锅冒着泡泡的黏液。
咕嘟、咕嘟。
冒着泡。
珊瑚工业品,还是珊瑚工艺品?
一阵困意猛地袭击了薛雨的身体,她张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十点半了,该洗洗睡了,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一连串地打着哈欠想道,关上了电视。洗完澡出来,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临上床之前,她又跑到客厅的窗户边,掀开窗帘,将脸贴在玻璃上朝楼下看。那辆白色的面包车静静地停在楼房的暗影里,驾驶室里隐约有一明一灭烟头的火光。她满意地放下窗帘,揉着困倦的双眼走进卧室,一头倒在柔软的床上。
06
窗外,雨仍旧没下下来,风还在一个劲地猛刮着。天上看不到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乌云在狂风的肆虐中翻滚着,似乎是一群痛苦的巨蟒,在徒劳地做着死亡来临前的垂死挣扎。远处,不时有一道锯齿般的闪电,奋力地在漆黑的天空中撕开一条裂口,在紫色的电光尚未消失之际,一个个闷雷如疾驰的车轮般“轰隆隆”滚动着逼近。
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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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0)
薛雨迷迷糊糊地想着,沉重的眼皮颤巍巍地合拢。突地,她感到一道亮光穿过薄纱的窗帘,照射在她即将闭紧的眼皮上,她烦躁地哼了一声,等着闪电后的那一阵恼人的炸雷。奇怪!雷声并没有适时地响起,那道光却还持续地亮着。
睡意依然浓重,薛雨不想睁开眼睛,她一动不动地平躺着,等待着那道亮光的熄灭。几秒钟过去了,那亮光仍执拗地照在她眼睛上,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她恼羞成怒地用力掀开酸涩的眼皮,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惺忪的眼睛总是朦胧的,没戴眼镜的薛雨,习惯性地尽力眯着双眼,看见了那道光亮在床对面空空的墙上投下的一个巨大的黄色光斑。那光斑是椭圆形的,毛乎乎的边沿微微颤抖着,中间似乎由阴影组成了一个辨识不清的图案。她弓起了背,就像一条被人们称作“吊死鬼”的小虫子那样,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视线透过玻璃片一下子清晰了。
我的妈呀!
薛雨的身子骤然后仰,额角“咚”地撞在挨着床的那面墙上,眼前绽放出许多飞舞的金色小星星。与此同时,她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炙热、令人窒息、针扎一样的刺痛。被碰撞震得滑下来的眼镜,摇摇欲坠地挂在她鼻子尖上,一道雪亮的闪电,照得她额上细密的汗珠闪闪发亮。
闪电的光转瞬即逝,光斑中阴影的轮廓再次清晰。那是一只变了形的巨大蝴蝶,黑色的身体和黑色的翅膀随着光斑的摇晃抖动着,仿佛在抖擞着它的双翼,振翅欲飞。震慑人心的雷声贴着屋顶疾驰,整栋房子被雷声摇撼得簌簌发抖。
呼吸越来越困难,薛雨充满血丝的双眼逐渐突出了眼眶,脸色也由煞白变成青紫。她大张着发乌的嘴唇,用力地吸着气,喉咙干涸得犹如被人塞满了吸水纸,嘶哑的哨声代替了她意识中那声尖叫,却被猛烈撞击在楼房外墙上“哗哗”的雨声淹没。
又来了!又来了!
我的哮喘喷雾剂。
薛雨伸出手,程序化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抓住里边三只小瓶子中的一个。瓶子紧握在她的手中,冰冷的表面刺激着她掌心的皮肤,似乎减轻了一点她此刻的痛苦。她在心里惶恐地祈祷着,祈祷瓶子的喷嘴千万不要出故障。她将瓶嘴对着自己大张着的嘴,“哧哧”的声响伴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驱散了死亡的阴影。她贪婪地吸着气,呼吸让人惊喜地变得顺畅起来。
谢谢!谢谢!
薛雨双手握着小小的药瓶,紧紧地拥在胸前,像个正在做祷告的天主教徒,透明的泪珠渗出她的眼角,顺着她逐步恢复血色的脸颊,缓慢地流淌下来。她低低地啜泣着,扶正了歪斜的眼镜,她仍旧低着头,不想也不敢再看向对面的墙壁,但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的下巴越抬越高,越抬越高。
“嗞啦啦”——划破雨夜的一道闪电,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薛雨剧烈地战栗着,闪电过后,她的双眼仿佛瞎了般,只留下一片凝固的黑暗。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瞳孔在努力地扩张着,直到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的微光,她看到面前那张空白的墙在暗夜里泛着淡淡的青色,黄色光斑连同黑蝴蝶一起消失了。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思维开始迷糊起来。
刚才是我眼花了?
或者,那只是我的一个噩梦?
薛雨咽了口唾沫,感到喉咙口粗砂纸般难受,她下意识地又拿起哮喘喷雾剂,对着口腔挤压着喷嘴,清凉的喷雾剂仿佛滋润着干涸土地的春雨,从嘴里一直蔓延开来,令混沌的大脑刹那间清醒了许多。她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小药瓶,偷偷摸摸地猫下腰,将床头边的窗帘掀开一条小缝,用一只眼睛向外窥探。
大雨疯狂地倾泻着,轰鸣的雨声掩盖住一切声响,敲打着薛雨的心房。窗外黑黢黢的,连雨丝也隐没在这浓厚的黑暗中,对面那幢三十多层的大厦诡秘地蛰伏着,只能看清一个淡淡的、飘逸的轮廓。她紧张地等了几分钟,那神秘的黄色光圈和黑蝴蝶的阴影没有再出现。她还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放下窗帘,缩回到床上,死死地抱着膝盖,把身子尽量地挤进窄小的床角里,睡意全消。


迷夜死光(11)
我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楼下那两个警察?
不!不能说。
我根本就无法判断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抑或,那只不过是我的幻觉。
薛雨的神经在逐渐地放松,她感觉到自己依然紧紧地握着哮喘喷雾剂的白色小塑料瓶,瓶子的表面已经变得温热。她轻轻地摊开右手掌,完全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近乎温情地看着那只神奇的小瓶子,那神情,就像是一只母兽在盯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兽。
是的,它可以救我的命。
从小到大,它已经给了我无数次新生。
薛雨将小药瓶换到左手,轻柔地握着它,把它捧在胸前。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的哮喘病,只知道从她懂事起,她的口袋里总是会揣着这样一只小药瓶,开始是玻璃的,后来是塑料的,但它们都同样有一个小小的喷嘴。
一开始,薛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十分紧张这样一个小药瓶。她每次出门前——不管是上学,还是只不过在家门口玩——家里人都会虔诚地举着这样的一只小药瓶,郑重其事地叮嘱她一定要保管好它,任何时候都不能弄丢了,还反复地要她记住药瓶的使用方法。
在薛雨还懵懂的时候,她只是迷蒙地听着家人的话,机械地将那一切记在心里。直到她七八岁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她是个病人,得的是一种难以根治的病,只有那只小药瓶能为她保命。
记得还是在薛雨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一个初夏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使她终生难忘的事情。
那是一个和平时并无两样的夜晚,家里那口老旧的吊钟沉闷地敲响了十点,一家人各自洗过,准备上床睡觉。小薛雨跟大她五岁的姐姐薛蕾睡一间房,两个小女孩静静地躺在被窝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父母房间里的动静,直到确认父母亲已经入睡,她们便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趴在被子里,打亮了手电筒,偷偷地头并头翻看着一本白天没看完的书——那是一本描写小孩子丛林历险的西方漫画。
“汤姆感到脚脖子痒酥酥的,还伴随着一阵阵麻痹的刺痛,他惊恐地低头看去……”
就在姐妹俩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时,薛雨觉得自己露在被子外边的左脚背上,传来略带一点刺痛的麻痒。她心中一颤,动了动左脚趾头,可是,那种令人不舒服的麻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顺着她的脚踝爬上了她光滑的小腿。
“姐姐,姐姐。”薛雨用胳膊肘推了姐姐薛蕾一把,轻声地喊着。
薛蕾扬起下巴:“什么?”
“我……脚上有东西。”薛雨苦着脸,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薛蕾眨巴着眼睛,小心地掀开被子,用手电筒朝薛雨的腿上照去:“呀!蟑螂!”
“啊——!”薛雨一声惊叫,小脸霎时变得惨白,僵在那儿,呼吸开始艰难起来。
薛蕾没有注意到薛雨的不对劲,惊恐地瞪着双眼,紧紧地咬着嘴唇,猛地一抖被子,蟑螂“呼”地飞了起来,落在床头的墙壁上,得意地扇动着它那褐红色的翅膀。薛蕾略微松了口气,转过头来,一眼看见了手电光圈下嘴唇乌紫、脸色发青的薛雨:“小雨,小雨,你怎么了?又发病了?药,药……”
薛雨看着姐姐忙乱的身影,鼓凸的双眼渐渐模糊,缺氧的大脑空茫茫的,眼前的一切都飘浮起来,耳边只有自己尖啸的吸气声。薛蕾哭丧着脸从薛雨的兜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边荡漾着的半瓶无色药水。慌乱中,她扔下手电筒,捏着薛雨的下巴,将药瓶的喷嘴对准了薛雨大张着的嘴。
“哔噗、哔噗”——喷嘴没有发出应有的“哧哧”声,出了故障的喷嘴歪斜地卡着,不再弹起。看着薛雨慢慢失去神采的双眼,薛蕾“哇”地哭出声来,右手一滑,小药瓶无声地飞出去,在手电筒的微光中撞击在水泥地面上,“啪”地裂成一小堆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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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2)
薛蕾的哭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父母,他们惊惶地赤着脚冲进了女儿们的房间,随着灯光的亮起,他们立刻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母亲跃到小床上抱住了薛雨,不住地轻拍着她的胸口。父亲一言不发,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咚咚”地跑回自己房间,拿来了一瓶新买的哮喘喷剂。清凉的薄荷味迅速地在空气中蔓延的同时,薛雨的呼吸开始趋于正常。她嘤嘤地哭泣着,一头钻进了妈妈怀里:“妈妈,爸爸,蟑螂,我怕!”
父母亲同时重重呼出一口气,父亲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默默地在小小的房间里展开了一场蟑螂歼灭战。几声“啪啪”的脆响过后,那只可恶的蟑螂抽搐着,被拖鞋拍碎在破裂的小药瓶旁边,黏糊糊的乳白色液体从它棕褐色的身体两侧溢出来,与散发着薄荷味的药液混合在一起,闪着叫人恶心的光芒。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小薛雨的心中就有了一种新的恐惧。小小年纪的她却并不能明白,那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将这种恐惧与昆虫和哮喘喷剂联系了起来。每次她发病时,她耳边就会响起那种轻微的“哔噗、哔噗”声,眼前似乎飞舞着各种各样、铺天盖地的昆虫。
唉!
都是因为这讨厌的病。
害我一辈子都要依赖这个小药瓶。
这么多年了,我甚至都不敢去接受任何一段纯真的感情。
薛雨的心中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凄苦,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精神骤紧骤松所带来的虚脱助长了睡意,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倚在床头,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握着药瓶的右手缓缓地张开,小药瓶跳跃着掉到了蓬松的枕头上。
窗外,狂风肆虐,愤怒地摇撼着一切可以撼动的物体,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仿佛要将深夜的黑暗冲刷掉,唤醒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07
飞机一降落在北山市机场,疲惫不堪的小王和老李顾不上喘口气,快步走出机场,叫了辆的士,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山市计算机学院。
虽说北山市计算机学院就在外国语学院隔壁,可两座学校的校门一个朝南开、一个朝北开,要从一个学校到另一个学校,得走上两三站路。下了车,小王嘀咕着:“两个学校有仇啊?干吗要背靠背呀?害我们多走了那么多路。”
“又没叫你用脚走,坐车还那么多牢骚?”老李调侃着反问小王。
小王咧嘴一笑:“我也就是说说,谁发牢骚了?进去吧。”
小王和老李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计算机学院学生处,学生处处长听他们说明了来意,将他们带到了计算机程序设计专业办公室,介绍他们认识了聂浩南当年的班级辅导员胡育德老师。胡育德四十多岁年纪,个头不高,瘦瘦的,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小王和老李跟他握过手,围坐在他的办公桌边,老李便单刀直入地提出了他的问题:“胡老师,请问你还记得一个叫聂浩南的学生吗?”
“浩南啊?记得,记得。”胡育德拘谨地将两手夹在双膝间,使劲地点着头,“而且,我跟他关系还不错。”
老李翻开了从包里拿出的笔记本:“你能不能尽可能详细地谈谈他的情况?”
“可以,可以。”胡育德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浩南那孩子不大爱说话,学习非常努力,成绩在班上挺拔尖的。可能是因为我爱好摄影,他也喜欢这个的原因吧,我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是很好的朋友。”
小王微笑着说:“哦?忘年交啊?”
“嘿嘿……是啊,可以这么说吧。”胡育德看到小王的笑脸,放松了许多。
老李没有抬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那么,胡老师一定知道,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得比较多吧?”
“啊……这个……他除我之外,在学校里就没有朋友了。”胡育德眼神里浮上一丝惋惜的神情,“要不是因为这样,浩南是完全可以当上校学生会干部的。不过……”
小王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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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3)
“我记得浩南跟我说过,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在隔壁的外国语学院上学。”胡育德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他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老李停下笔,撩起了眼皮:“是不是叫徐峥?”
“徐峥?”胡育德惊喜地笑了,“对对对,就叫徐峥,但是我没见过那个男孩子。”
小王失望地撇撇嘴:“胡老师,你再想想,聂浩南他……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哎——等等。”胡育德歪起脑袋,“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他跟我说过一次,说他去隔壁学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双方都有好感……”
小王不由自主地倾起了身子:“后来呢?”
“后来就没听他提过了。”胡育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小王遗憾地叹息了一声:“他没跟你提过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没有,我当时也就是听听罢了。”
老李沉思着抬起头:“胡老师,聂浩南毕业后去了哪儿?”
“青州市计算机厂。”胡育德肯定地回答。
老李“刷刷”几笔记了下来:“你们还一直有联系吧?”
“不,我们自他毕业开始,就失去联系了。”胡育德显得有点伤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王更加失望:“失去联系了?你有他的照片吗?”
“有,毕业照,就一张。”胡育德说着,掀开办公桌上的玻璃板,拿出一张过了塑的大照片,“不过头像太小,看不大清楚。”
老李诧异地接过照片:“你们不是爱好摄影吗?怎么会没有留下一两张清晰的照片呢?”
“哦,是这样的,我们都偏好于风景类的摄影,所以……”胡育德将头凑过来,“嗯……你们看,第三排右数第五个就是他。”
小王和老李的头几乎碰到了一起,两人尽力辨认着照片上的聂浩南,老李轻声说:“看上去还是个蛮清秀的男孩子啊。”
“是啊,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刚不足,阴柔有余。”胡育德点着照片上的聂浩南说,“就是跟女孩子说话,他都有点脸红,挺腼腆的。”
老李笑着站了起来:“胡老师,能不能暂时把照片借给我们?”
“没问题,你们用得着就拿去吧。”胡育德大方地一挥手。
小王也随后站起了身,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胡育德:“谢谢你,胡老师,如果你还想起了什么关于聂浩南的情况,就请给我打电话。”
“好的,好的。”胡育德也拿出张名片,“我也留个电话给你们吧,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随时找我。”
小王接过名片:“真是太感谢你了,胡老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
从北山市计算机学院出来,老李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对小王说:“我们……”
“哎!不用说了,一定是赶去青州市啦。”小王故作不高兴地揉了揉鼻子。
老李笑了起来,拿眼斜睨着小王:“哟呵!咱们的小王同志是越来越勤快了啊。”
“是是是,跟着你和卓队这两个‘工作狂’,能不勤快吗?”小王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老李拉了他一把:“走啦,别废话了。”
小王跟着老李急匆匆上了一辆的士,风驰电掣地往火车站驶去。
青州离北山不远,坐火车只要三个多小时,而且车次也比较多。小王和老李一到火车站就买到了两张车票,等了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登上了西去的火车。
由于是短途,也不是铁路运输的高峰期,硬座车厢里没有多少人。车厢打扫得倒还干净,只是公共场所总难免飘散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小王和老李找到自己的座位,两人面对面坐下。小王耸着鼻子皱紧了眉头,抬手打开了窗户,随着列车的缓缓启动,一阵相对清新点的空气逐渐灌满了整个车厢。
老李凝神看着车窗外层峦叠嶂的群山:“小王,你说那个聂浩南还会不会在青州市计算机厂?”


迷夜死光(14)
“大概会吧。”小王懒洋洋地脱下鞋子,靠在车厢壁上,“到了不就知道了。”
老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王在车厢有节奏的摇晃中,感到一阵难以抵挡的困倦,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头一点一点的,眼皮慢慢地粘在了一块。
青州是个小城市,大白天的街上也是冷冷清清,柏油马路在夏日的阳光中反射着晃眼的白光。小王和老李步出简陋的车站,立刻感受到小城镇那慵懒的松弛。他们跟一个车站边的小贩打听了一下,得知计算机厂离车站并不太远,走路只要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老李考虑到他们对青州不熟悉,还是叫了辆在车站外等客的的士。
路上没有几辆车,的士开得飞快,精瘦的司机也是个不健谈的人,只是默默地开着他的车。小王睡得正熟的时候,却被老李叫醒,直到现在还有些疲沓沓的,提不起精神。他倚在车窗上,迎着窗外刮进来的习习凉风,看着路边那一排排不高的旧式建筑物在眼前飞逝,享受着小城天高云淡的清爽,心境也似乎忘却尘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恬静。
车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老李也和小王一样,带着一种如梦初醒的眼神下了车。面前一个不是十分宽阔、高大的厂门,静静地矗立在浓密的树荫中,阳光穿过摇曳的树冠,跳跃着投射在门右边挂着的一块木牌上。白底黑字的木牌有些年头了,斑驳地泛着微黄,但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上边“青州市计算机厂”几个宋体大字。
小王和老李向门卫老头出示了证件,老头显得有些紧张地将他们领到了厂长办公室。在门卫老头低声地嘀咕了几句之后,那个五十岁上下、矮胖矮胖地挺着个将军肚、肤色黧黑的厂长,脸上露出了商人特有的微笑,有点过分热情地迎上来,紧紧地握住了老李的手:“警察同志,你们好,你们好!我叫程威,是这个厂的厂长,请坐,请坐。”
“呃……程厂长。”老李在程威转身沏茶的时候边坐下边单刀直入地询问,“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聂浩南的情况,你对他熟悉吗?”
程威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摆在老李和小王面前的茶几上,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作出一个夸张的惊讶神情:“聂浩南?这个人已经不在我们厂了呀。”
“不在了?”老李和小王面面相觑,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小王急躁地瞪大了眼睛,“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程威仰靠着,将肥腻腻的两只大手放在高挺着的肚子上:“这个嘛,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他才分配到我们厂不到两个月就不辞而别了。”
“不到两个月?”老李神色凝重地看着程威。
小王吃惊的目光在程威长满赘肉的脸上逡巡着:“不辞而别?你们没派人找吗?”
“找了,怎么没找呢?”程威清了清嗓子,“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就报了失踪人口。”
老李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样啊,那……你这里有没有他的照片什么的?”
“有,人事部有他的证件照。”程威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你们稍等,我叫人事部把他的照片送过来。”
……
两寸大小的彩色证件照上,一个苍白、清瘦的男孩子,长长的头发覆盖住了他宽阔的前额,不带一丝笑容的脸上,最突兀的,是那一双含着深深忧郁的黑眼睛。在发亮的眼底深处,似乎浮动着一抹隐藏不住的桀骜不驯。坚毅的嘴角,透露出的那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让人有种被感染的忧伤。
老李重重地吐出胸中被压抑的气息:“我们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他啊。”
“是啊,那我们怎么办?”小王看着远处红彤彤的夕阳,落寞地问老李。
老李把照片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眯着双眼抬起头:“给卓队打个电话吧。”
“嗯。”小王掏出手机,拨通了卓越的电话,“喂?卓队,小王啊。”
“怎么样?找到了聂浩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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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5)
“他失踪了,两年前就失踪了。我们只拿到一张他的照片。”小王沮丧地回答。
卓越停了几秒:“失踪了?!这样吧,你们马上想办法把他的照片传给我。”
“哦。”小王有气无力地答应着。
“小王啊,你们明天先别急着回来,请当地的警方帮忙排查一下。”
小王迷惑地提高了嗓门:“难道你怀疑他还在这边?”
“不一定,我现在拿不准,所以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卓越的声音显得十分疲惫,那并不是肉体上的倦怠,而是来自内心的,“就这样吧,再见!”
挂掉电话,小王撇着嘴朝老李耸耸肩:“先找个地方把照片传给卓队吧,看来,咱们得在这边耗点时间了。”
老李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径自迎着夕阳的余晖向前走去,身后的影子被拉得细长,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地移动着。小王叹了口气,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08
薛雨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热辣辣地照在她脸上时,醒了过来。窗外,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鸟儿尖叫着振翅从窗前掠过,地上已干得差不多了,唯有湿漉漉的草地,还在缓慢地散发着水汽,在绚烂得近乎华丽的朝阳下,草叶上水晶般的露珠熠熠生辉。
纵然是大白天,薛雨仍旧心有余悸。她睁开微微红肿的双眼,下意识地望向窗对面的墙壁,雪白的墙壁冷冷地矗立着,一道金色的阳光颤巍巍地斜拉出一个菱形。没有黄色光圈,也没有黑蝴蝶巨大的阴影。她吐出一口气,感到脖子有些僵硬,隐隐有“嘎巴、嘎巴”的声响。一瞬间,她认为自己一定是落枕了,直到她小心地将头转动了一圈,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坐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吃早餐的时候,薛雨又感觉到很累,她抿了一口牛奶,摘下眼镜,使劲地眨巴着干涩的双眼。她知道,自己昨晚被那只黑蝴蝶吓得不轻,但她又不敢肯定它是不是真的出现过。昨晚发生的一切,在今早灿烂的阳光下,愈发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她长叹一声,戴上眼镜,迷离的目光穿过开着的窗户,飞上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唉!
真想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给单位打个电话请假吧。”薛雨的心中有个声音轻声地提醒她。她怔了一下,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手机——八点差一刻——她按到日期显示栏,屏幕上跳动着“星期五”几个灰黑色的小字。周末了,她想着,将手机放进包里,一想到明天就是双休日,她又打起了精神。好歹只用上一天的班,就可以休息了,她还是决定坚持一天。
又可以休息两天了。
薛雨有点兴奋地换好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她又陡生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家人不在身边,星都市又没有什么亲戚,唯一剩下的一个朋友水颖,也有男朋友陪着,她想不出接下来的两天该怎么过。难道又像以往一样窝在家里?她已经厌倦了这种每周不变的生活模式,可又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方法来度过这两天寂寞的假期。
一阵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渐渐地占据了薛雨的心头,催生出一股想放开喉咙大哭的冲动。她伸出右手握住了金属的门把手,紧紧地握着,借助那刺得皮肤生疼的冰冷,抑制住了即将涌上眼眶的泪水,深吸了几口气,猛地拉开门,低着头冲了出去。
脚下的楼梯仿佛无穷无尽,薛雨听着自己“啪啪”的脚步声,感到头略微有点眩晕。终于到了一楼,在走进阳光中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舒服多了,压在心上的那块寒冰,也似乎在急速地融化。她甩了甩头,看见不远处树荫下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副驾驶座上那个警察朝她轻轻招了招手,她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向市政府走去。
整整一天,薛雨都感到神思恍惚。最令她惊惧的,还是盘桓在她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被人窥探、监视的感觉,那种感觉绝不是来自白色面包车里那两个警察——她知道,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对黑蝴蝶、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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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6)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的时间,薛雨匆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也不跟办公室的同事打声招呼,迅捷地冲出门去。尽管时近黄昏,阳光还是那么灼热,她低着头,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那冰寒彻骨的阴霾,依旧如同蜘蛛丝一样,黏糊糊、感觉不到半分重量地紧紧缠绕在她心头。
在即将进入楼道门的那一刻,薛雨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白色面包车刚好驶进了它昨晚停着的那片空地。她心里踏实了许多,拖着软绵绵的双腿爬上了顶楼。对面住的那对年轻夫妇可能还没回来呢,开门的时候,她想着,打开的门里喷出一股闷热的空气。
真讨厌!
顶层就是这样,一到夏天就像一只蒸笼。
薛雨推了一下被汗水弄得正在下滑的眼镜,轻轻关上身后的门,甩掉高跟凉鞋,瘫倒在沙发里,伸手揉着被凉鞋勒得疼痛的双脚。一阵夹杂着热气的微风掀动了窗帘,带进一些城市中喧嚣的气息。她涣散的目光盯着窗外的虚无发呆,她觉得十分虚弱,那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令她真想就这么半躺着,永远都不再动弹。
仿佛只有一瞬间,黑夜就拉开了它的帷幕。等到薛雨将空茫的思绪拉回现实,天已经全黑了。她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墙上的钟,指针竟已指向了八点整,她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呆呆地浪费了两个多小时。她苦笑着起身到卧室换了件家居服,烧水冲了碗泡面,坐在打开的电视机前,慢慢地吃起来。
泡面吃在嘴里没有一点味道,电视节目也根本不吸引人。薛雨突然很想吃比萨,她将只吃了几口的泡面倒进下水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边喝边拿起手机,拨通了市里一家有名的比萨店的送餐电话。
倚在沙发上,薛雨没有开空调,也没开风扇,她害怕——害怕房间里阴凉的感觉,只有现在这种热烘烘的空气才让她感到真实。一会儿,门铃响了,惊得她的手一抖,可乐差点全倒在身上。然而她很快意识到,按门铃的一定是比萨店送外卖的员工。
打开门,与比萨店员工一起站在门外的,还有一个在楼下保护她的警察。端着装比萨的纸盒,薛雨关上大门,一想到警察的保护如此严密,她的心情逐渐有所好转。一气吃下了大半只香喷喷的意大利田园比萨,也喝光了罐子里早已变得温热的可乐,最后打了一连串的饱嗝。
吃饱喝足放松心境的感觉很舒服。带着久违的好心情,薛雨洗了个澡,看了一会儿电视,便上床躺下了,连日来的疲累,使得她几乎头一挨枕头,就迅速滑进了睡眠深处。
什么味道使薛雨醒了过来,在这股怪味钻进她鼻腔的同时,有种轻微的响动在向她缓缓靠近。她蓦地睁开双眼,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将房间染成了一片银色。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其实并没有醒来,依然身处在一个梦幻的世界。
那味道好熟悉。
屋子里真的有声音。
薛雨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在心里权衡着是不是该贸然坐起来,鼻翼微微翕动着,同时也在努力辨别那种气味。最后,她终于想了起来,那是什么东西烧煳了的味道,有点像是没有加任何作料的烤肉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烧烤。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近了,仿佛就在薛雨的耳边——“沙沙”的——仿佛蟑螂那多刺的脚爪爬过纸张的声音。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朝卧室门的方向看去。门开着,她使劲地回忆着,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进来睡觉时,是不是把门关上了。
猛地,一个黑影出现在床边,就如同科教电影里用快镜头播放植物的生长一般迅速。骤然间,薛雨意识到自己害怕了——然而首先意识这点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大脑。她感到喉头发紧,窒息的折磨使得她头脑一阵天旋地转。潜伏在她体内一整天的恐惧变得更加强大,犹如一条捕捉到猎物的章鱼一样,用它柔韧、有力的触须缠着她的身体,快速地收紧。


迷夜死光(17)
黑影散发着那股令人欲呕的焦煳味,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俯视着床上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的薛雨,浓密的长发几乎要碰到薛雨的鼻尖。一束清冷的月光,像追光灯般,笼罩着黑影那苍白得透明的脸。她没有黑眼珠的眼睛,定定地直视薛雨的双眼,黑色的嘴角边漾着一抹残酷的笑。
真的是她?!
真的是郁蝶儿!
薛雨双手青筋暴突,死死地抠着脖子,乌青的脸上,开始发紫的嘴大张着,发出尖厉的啸叫声。她不顾一切地扭动着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如同一条濒死的肉虫似的,艰难地爬向床头柜,战栗着拉开了抽屉,鸟爪样弯曲的右手,疯狂地在抽屉里摸索着。
郁蝶儿从容不迫地飘到薛雨面前——对,她确实是在飘移——摊开她黑糊糊、皮肉血红地翻卷着的右手,三只白色的小药瓶,在她的掌心里滚动着,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特别刺耳。薛雨本已外突的双眼瞪得更大,她乞求地看着郁蝶儿的手,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狗一样爬起来,尽力伸长手臂,抓向那三只药瓶。
郁蝶儿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一股黑色的黏液从她嘴角溢出,在她白森森的下巴上勾画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叹号。她缓慢地缩回右手,用同样骇人的左手抓起一只药瓶,轻轻地按下了喷嘴。“哧哧、哧哧……”——喷嘴没有出故障——小小的一片白雾,在月光中扩散开来。
不!不!不!
求求你!不要!
薛雨无声地呐喊着,身体绝望地伸展开,整个趴在了光滑的木地板上,只有逐渐变成煞白的脸,还高高地昂着。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恐惧已不足以概括自己的感受。她竭尽全力地吸着气,悲哀弥漫了她的心房——那是一种对生命即将逝去的悲哀。
一个空药瓶弹跳着滚落在薛雨面前,她已经听不到药瓶坠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渐渐地,她的视线也变得愈加模糊。这一刻,她的头脑竟然异常清醒起来,她明白,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已经太疲倦了。她慢慢地垂下高昂的头,将脸贴在凉沁沁的地板上。
恐惧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好累、好累……
薛雨重重地吸着最后一口气,那口气徒然卡在了她的喉咙口,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停滞了几秒钟,然后咕噜着从她那僵硬地大张着、逐渐失去热量的青紫色嘴唇间喷薄而出……
尾声 永恒深渊
一道刺眼的闪光惊醒了水颖,她闭着眼睛,心想要下雨了,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闪电后的那一声惊雷。她等待了很久,四周依然一片静寂,她下意识地将毯子拉到了脖子底下,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房间里并不黑暗,而是亮着一种朦胧的青色微光,房间的一切物体都真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阵风拂过,她感觉到了,它吹乱了她额角上的头发。
水颖覆盖在毯子下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更加记不起睡觉前,她有没有将窗户关上。她咬了咬牙,拥着毯子坐了起来,将两腿放到了床下。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刻吃惊得屏住了呼吸:两扇窗户不见了,原来是墙壁的地方,现在完全变成了一整面哥特式建筑风格的落地窗,而且它是打开的。不仅如此,在这扇打开的窗户外,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幢大楼了。
水颖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犹如一大块柔软的地毯般,一望无际地延伸到天边。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绿油油的草地,显出一片祥和宁静。她迷惑地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天亮了?但是她马上又摇了摇头,因为她知道,就算天亮了,她也无法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色。她犹疑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向那扇大窗户走去,额角上那一撮散乱的头发,被风吹来吹去,嗅觉器官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正在逼近的淡淡的草香。
站在那面墙面前——现在,它已经不能叫做墙了——水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跨出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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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8)
草地上的草比看上去的要深,没膝深的草叶,拨弄着水颖裸露的脚踝和小腿,麻酥酥的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就像是北方农村里炉灶前那种小小的风箱拉动的声音,但它旋即又消失了。她回头看了看,希望看到自己的房间,可它已不见了。在她走进来的那个地方,有一棵树冠像巨大的伞一样张开的大树,繁茂的枝叶微微地颤动着,发出摩挲的“沙沙”声。她突然想起来,她在《动物世界》栏目里见过这种树,它是一种只在非洲草原上才生长的树。
难道我到了非洲?
这个想法还没有离开水颖的大脑,那种拉扯风箱的“呼呼”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持续地响着,仿佛来自她的头顶,她好奇地抬起头。阳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刺眼,面前那棵大树伸展的树冠“簌簌”地摇晃起来。一只巨型黑蝴蝶,有力地扇动着它展开足足有两米多宽的大翅膀,从浓密的树叶中缓缓升起,飞到离水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人一样竖立起身子,稳稳地悬在半空中,翅膀继续有节奏地扇动着。
恐惧突然袭来,胸口似挨了狠狠一击。水颖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急促,肌肤却因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而显得冰凉。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腿软得似乎已经支持不了自己的身体。她想尖叫,却惊讶地发现,干燥的嘴唇间只发出了一声单调的“嘎”。
巨大的黑蝴蝶仍悬在水颖面前,“呼呼”地扇动它厚重的巨翅,没有带起哪怕是一丝微风,连空气也仿佛果冻般黏稠。水颖感到胸口剧痛,嘴唇变得麻木,两耳轰轰作响,她清醒地乞求着上天,让黑蝴蝶在她面前消失。可她的祷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只黑蝴蝶反而有了新的动作。它两只气球一样的黑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天线般的触须左右摆动,粗大的吸管前后伸缩着,似乎在斟酌着该从哪儿下嘴,一口将水颖吸干,瘪塌成一具木乃伊似的干尸。
无论水颖怎样努力,她也没法将目光从黑蝴蝶身上移开分毫。她悲哀地呻吟着,大脑里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鸟在挣扎、扑棱。猛然,她看到黑蝴蝶的大脑袋从中间无声地裂开一道缝,它那毛茸茸、鼓囊囊的肚子急剧地起伏着。脑袋上那道缝越来越大,最终拉着黑色泡泡糖样、令人恶心的丝,分成了两半。那两半脑袋继续扭动着,显现出两个清晰的人头轮廓。
水颖干呕着,惊恐地盯着那两颗人头,看着他们分别变幻成郁蝶儿和徐峥的模样。两人瞪着赤红的双目俯视着她,诡秘地咧开乌黑的嘴唇笑着。忽然,就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徐峥长满紫红色伤疤的左半边脸迅速塌陷下去,从惨白的骨头缝里挤出脓血和脑浆。几乎是同时,郁蝶儿整个脑袋剧烈地燃烧起来,逐渐变得焦黑的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
在气力回到水颖身体中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黑蝴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炸裂的肥皂泡一般,在水颖眼前灰飞烟灭,空气澄澈得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水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股阴冷的风,从她脚底刮起,在她的皮肤上抚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又是什么?
上帝啊!不要再折磨我了。
随着阴风骤起,草地起了重重绿色的波浪,从草丛里飞出一群半透明的魂灵。她们拖拽着长长的、发亮的尾巴,绕着水颖疯狂地旋转起来。水颖心胆俱裂地发现,那些魂灵竟然长着赵菁菁、魏竞红、甄珍、凌波和薛雨的脸,她们的脸上,全都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伴着她们越来越剧烈的旋转,天空中传来隐隐约约、撕心裂肺的哀号。
理智终于开始迷乱,水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疯子似的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双腿失去控制地向后退着,企图摆脱那些死魂灵的纠缠。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一个物体上,就仿佛有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凄然转过身去。
静静地站在水颖身后、与她四目相对的居然是聂浩南。他闪着邪恶光芒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煞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睥睨的笑,缓慢地举起了右手,一支鱼枪在他的手中放射出蓝幽幽的寒光,他没有半点血色的手指紧紧扣着扳机,手臂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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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死光(19)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水颖听到,自己心中一个声音在绝望地哀求。她惊惧地、机械地摇着头,一步步僵直地后退。“嘣”——鱼枪的机簧发出死亡的闷响,尖锐的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她的腹部。
水颖似乎要拥抱聂浩南似的,张开了双臂,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缓慢地低下了头,看着闪亮的鱼枪好似穿过水面一样,插进自己的身体,直至完全隐没无踪。一声凄厉的惨叫,最终冲破恐惧的束缚,从她喉咙里汹涌而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在她眼前迸开,浓雾之中,一个漆黑、无底的深洞将她整个吞噬……
水颖僵直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冷汗,剧烈地喘息着。她茫然地转动着脖子向四周看去,皎洁的月光宁静地照射在卧室的地板上。窗外,天还没亮,但是远处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一两声早起的鸟儿的鸣叫。她痛苦地按着有些微微疼痛的胸口,打开壁灯,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圣经》,翻到第五十一篇《诚恳悔罪求神恩宥》。
神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
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求你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
并洁除我的罪。
……
水颖在心中默念着这一段,忽然,她猛地合上《圣经》,痛哭失声,用双手捂住了汗津津的脸:“上帝啊!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什么时候才肯饶恕我的罪过呀?难道你要让我夜夜在噩梦折磨中过完这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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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妾本惊华全文免费阅读-血祭山河全文阅读 作者: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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