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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无涯下部全文阅读-罹乱情殇全文阅读 作者:血枫

发布时间:2017-09-06 所属栏目:鼠辈横行

一 : 罹乱情殇全文阅读 作者: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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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乱情殇 作者:血枫


本文大修大改,拜谢各位支持
因为恋着这个金戈铁马的年代,所以才不忍心让它如此仓促的结局,因为放不下那四个人的传说,所以只想让它更为美好的流传。友谊与亲情的交缠,我眼中的历史,乱世中豪气干云后的悲歌,决定修改,尽己所能让它变得美好。

经过三番五次的阅读细看,血枫决定对罹乱情殇进行全面修改,原本以为小改一下结束,但今天自己重新阅读实在是大受打击,难怪点击如此之低,深刻反省,经过再三思考,鉴于,这本书是血枫高二时偶尔一时之感,所以文笔稚嫩,血枫决定闭关将此书大修大改,改得满意了或许会再重新发上来,这段时间多谢大家的支持,十天左右血枫将推出新文《江湖魇歌》之《凌城歌舞卷》请大家到时支持,拜谢各位了。
本书从今天起停更,感谢朋友的支持,感谢作者暝狱逃亡的鼓励,以及小山寨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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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卷词
肩上担的
是太重的责任
心底留的
是昔年的笑语

愧对的不是天下
因为我已经尽力
却是在你面前
我始终无法抬头

清纯的心灵
如澈动的流水
落影湖映着你的双瞳
让我不禁想守着你
一生一世
三生三世
生生世世

放下一切
情愿与你们携手
浪迹天涯

楔子
听过 寓言中古老的传说
沦落 在狼烟四起的城郭
美梦 化作刹那间的烟火
骁勇 是这乱世中的英雄
人生 似夭折在天边的虹
未能 书写在未来的悸动
战火 没能逃的过的伤痛
心痛 却不得不踏上征程
梦惊醒 呼啸而过的铁蹄
谁伫立 落满枫叶的大地
血漫溢 孩子天真的眼睛
看不清 远方微弱的美丽


“枫念,你要……活下去啊,用你娘的姓氏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没有人知道,面对着神色决然,即将赴死的父亲,一个七岁孩子的心里,究竟有怎样的痛,他只是静静的拉着父亲战袍的一角,迟迟的不肯放开,或许他只是以为,父亲只是像往常一样,离开了不一会儿,就会大笑着回来和其他叔叔们摆酒庆功,但是小手不肯放开,是因为心里的不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已经注定,自己就要见不到面前这个人了,这个即使浑身是血还会笑着摸自己头的人,这个天下最宠自己的人。
“枫念,记住没有,无论如何也要活着,那是你娘的愿望。”
“阿爹,枫念会的,枫念会一直等阿爹回来。”孩子乖巧的答,他身上一身素白的麻衣,那是早起父亲让穿的,他此刻尚不知道这身衣服是为了谁而穿。
威武的将军最后看了儿子一眼,终于转身离开,孩子手中的战袍,脱离开去。
孩子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夜幕天黑,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有火光么?他直直的跑了出去,有红色的什么在地上,不经意的摔了一下,满手黏黏的红沙。
直到迎面跑来一个和他几乎差不多大的人,两个孩子在乱军中相视而望,那一刻,所有喊杀似乎都不重要了。
“我叫冉……枫。”父亲说了,用母亲的姓氏,自己的名字,“你呢?”一身白衣戴孝的孩子有好的伸出了沾满红沙的手。
对面的孩子说了一个很长的名字,冉枫没有记住,只记得他要他叫他,瑀漠。
两只小小的手牵在一起,乱世的最初,只有彼此的慰藉。
天快亮时,两个小身影变成了五个,几个小小的孩子在尸山上走过,白衣的孩子伸出小手,“来,把手给我,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第一章 乱世相约
狼烟起,国破,山河依旧。英雄仗剑倚酒,逐鹿中原。刀光剑影,铁蹄沉沉的日子,年少的乱世君王们在红枫遍地的庭院内勾手相约,我们,要做——一生的朋友。
第一章 乱世
历史——天朝末年,诸侯战乱,天朝自灵帝起,至衰帝经39年与后来六方诸侯割据,最后东凌统一六国,前后55年,史称乱世。
乱世35年初,天朝神武将军白世君、骠骑将军程穆两人平四方之乱,战乱中,朝廷粮草补给迟缓,神武将军白世君以属下五千人与敌军八万相搏,全军覆没,却为程穆赢得了最佳的机会,终使东凌、南风、北冥、西渊四大诸侯国于风丘城会盟,定风丘之盟,相互约定十年内互不再犯。
战后,神武将军白世君及其幼子白枫念下落不明。
同年四月,天都城禁军院内,十几个孩子被带到中庭,程穆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岁的样子,最小的只有五六岁。
“高大人,这些孩子是……?”程穆冷冷的看着将这些孩子带来的文臣高文问。
“程将军,这些孩子是我们战场上收留的孤儿,太后娘娘心善,看这些孩子实在可怜,正巧我们军中缺人,这不,我给您送来了。”高文舔了舔薄片似的嘴唇,皮笑肉不笑的抽动着嘴角。
程穆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扫过高文身旁一群大都还不满十岁的孩子们,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军中缺人?高大人,那您是认为他们这几个孩子上得了阵,杀得了敌?”他从鼻孔中哼出一句话,“就算再有两年,不,五年,高大人想让他们上阵杀敌?”
高文嘿嘿的干笑两声,“程将军性情耿直,沙场英雄,自然看不惯我等所为,但是……”他翻眼偷偷瞄了一眼程穆犀利的眼神,慌忙又低下头去,“程将军也知道我们国库空虚啊,这些孩子总不能白养不是?”
程穆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面前的一群小孩一字一顿的道:“高大人是要这些孩子上阵吗?我们天朝,真的到了几个孩子都养不起的地步?”国库空虚?你们这等人个个家中都有一座国库了。
高文被程穆的气势压制着,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一种直面千军万马时,为家为国的豪气干云,他有些猥琐的连忙道:“程将军息怒,我也是奉了太后旨意,我们这些人既是食君俸禄,那这些,也是没有办法。”有事完全可以推个干净嘛。你程穆再大的本事,还能跟太后叫板么。高文拿一双鼠目斜觑着程穆。
程穆闻言果然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一群孩子,摇着头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这些孩子就留下吧,我就不送了,高、大、人。”他语气虽然软下一些,却刻意的加重了后几个字的字音。
高文像一见他答应,不由大喜,当然,他也注意到程穆的怒气,反正事也办成了,他索性连忙拱手告退。
程穆愤愤的看着高文狗一样的溜了出去,再转头看着这些孩子,口气完全软了下来:“你们,都是从哪来啊??”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程穆摇了摇头,“你们如果还有家,或者有地方可去,我可以给你们路费。”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程穆“嗨”了一声,他一个血性汉子,又刚刚失去了多年的挚友,实在无法太过耐心的哄劝小孩子,再次重  重叹了口气,程穆决定离开。然而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真的有地方可去,我们也不会被送到这来。”
程穆一愣 ,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孩子,身上穿的虽是粗布麻衣,并且和其他孩子一样挂满尘土,但面目却是唇红齿白,眉目含笑。“你……”程穆细细打量着孩子,却发现他并不在笑,只是眉眼弯弯的像是在笑罢了。这个孩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如此重孝,不知是为了谁。
然而当时程穆并不会知道这个孩子此生都会一袭白衣,为了那些曾经对他温柔笑过的叔叔们,那些在他看来,很好的人。即使有一天,他君临天下。
此时此刻,他只是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程穆,那身略显高贵的粗布麻衣透出他的出身不是一般家庭,“你叫什么名字?”难道是旧识的后人么?
“冉枫。”孩子答的毫无畏惧。
程穆看着孩子,冉枫?不认识啊。不过看着他却有些莫名的喜欢,半蹲下来,“你想留下?”近了细看,才发现他的眉眼有点像那个女人,那个自己爱了一生却没有得到的女人。
孩子看着他不说话,退了一步,警惕的瞪着大大的眼眸。
程穆笑了,温柔的看着孩子问:“你多大了?”
“七岁。”孩子干脆的答。七岁吗?她的孩子也是这么大呢,而且,他也姓冉。乱世中,不见的会用真正的名字吧,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懂得隐姓埋名?程穆禁不住感叹。伸手揉揉孩子的头,又一声长叹,“那就留下吧,在这里,至少也让你们安全啊!”
此言一出,冉枫淡淡的笑了,回过头去,清亮的眼睛搜寻着几个人,程穆顺着看去,看到几个和冉枫年龄相仿的孩子,服饰都有些怪异,也都破烂不堪。莫不是从战场中逃脱的?其中一个的衣着似乎是北冥的衣服。
这几个孩子……程穆皱了皱眉,一点怪异的感觉掠过心头,却说不出原因,当时,众多孩子里,程穆只记住了冉枫,以及他目光所及的四个人,瑀漠,九信,涵君,欣沐。
也是,未来青史留名的几位,乱世君王。
……
乱世39年,宫廷,御花园。
“枫,你们每日在禁军院,可有人教你们功夫吗?”年幼的皇帝高傲的问。
陪同他的一行五人并不比他大多少,脸上却少了孩子的童真,听他这么问,唯有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孩子恭顺的点头,“有的,陛下,程将军就是很好的老师。”他是冉枫,已然十一岁。个子明显高了许多,到是依然唇红齿白,眉眼自含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瘦小的身形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举手抬足间却又透着一种特别的庸然的气度。
“朕也要学。”小皇帝闻言高兴的跳了起来。
一旁青衫的孩子一声冷笑,冉枫敏感的侧目回眸,上翘的嘴角弯出一个较大的弧度,青衫的孩子叫欣沐,四年前和他一同来到禁军院,个性有些冷漠。
几个孩子中稍大一点的九信向前一步,和大多数禁军院的孩子一样,九信无姓,“陛下想学武艺,自然有名师指点,我们的功夫教不了陛下的。”
“信,你怕朕学不会吗?”小皇帝看着他,有些不高兴。九信见到他如此神情,忙低头不语。
小皇帝不满的转过头看向另一名随驾的孩子,他穿着米色的短衫,简单的系着黑色的腰带,越显的细腰窄背的样子,俊秀的脸上此刻写着露骨的叛逆,“涵君,你来教朕。”
涵君一声冷笑,和欣沐对视一眼,终是摇摇头没说话。
“你也教不了?你们都是来保护朕的,却什么也不会吗?瑀漠,朕要学大将军箭穿红心。”小皇帝用命令的口气对着第五个孩子说。
瑀漠淡漠的抬头,“臣不敢。陛下要学什么,是要经过太后同意的,臣……”
小皇帝气愤的打断了瑀漠的话,“你不教,朕要别人,冉枫,你可以吧。”
冉枫欲言又止,脸上显露出少有的难色。
“陛下请别为难枫,他身子不好,开不动大将军的强弓硬弩。”瑀漠上前一步道。
“够了,你们竟然违抗我的旨意!我……我去告诉母后!”小皇帝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几个人眼看着小皇帝气冲冲的离开,九信有些担心,“这下怎么办啊?惹怒了他,是要灭九族的!”
欣沐冷冷的哼了一声,“九族?我们这般田地,九族不也是一个吗?”
涵君耸了耸肩,“就是的,他已经灭了我全族,不怕多我一个。”他说的简单,却含满了怨愤。战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亲人,如今,他们自己,就是全族。
冉枫看了他们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难懂的情愫,脚下突然一个错步追上去拦下了小皇帝,“陛下,臣下能教。”他单膝点地,恭敬的说。
“真的?”小皇帝惊喜的问,“可是瑀漠说你……”
“强弓硬弩虽然不行,但是百步穿杨的本领,不一定一定要用强弓的。”冉枫边低头边对着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的走了。
“是吗?那你用什么?演示给朕看!“小皇帝的态度极为傲慢命令。
冉枫却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点头,“是,陛下,请陛下命人摆下箭靶。”
欣沐在一旁皱了皱眉,不满的开口:“他干什么呢?真是丢人。”
涵君冷笑一声,故意大声道:“讨好皇帝嘛,这还用问?”
一直没说话的瑀漠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别这样说枫,他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涵君不服气的问,“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瑀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
“那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他就是在讨好皇帝!”涵君打断了瑀漠道。
“不,不是。我不了解他,但他不是这种人。”瑀漠提高了声音分辨着。声音恰恰落在冉枫耳朵里,他神情有些异样的回过头来,眼里突然盈满了笑意。几个人的吵闹也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去看。
“你们在吵什么?”小皇帝生气的问,“快过来教朕。”
他命令的口气终于激怒了涵君及一旁的欣沐,“你……”涵君正要发作,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面前,“陛下息怒,他们只是在说由谁来教陛下而已,我的箭法到底上不了台面。”冉枫说的不急不徐,温软的嗓音轻而易举的平息了小皇帝的怒火。
“好,那朕就饶了你们。”小皇帝转过头,涵君刚要说什么,冉枫回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有什么事,回禁军院说。”
涵君倨傲的昂起头,“你以为我涵君和你一样的贪生怕死?”
欣沐也要说话,忽听有人报,“太——后——驾——到——!”
冉枫唇角一勾,转身飘飘洒洒的跪了下去,“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欣沐等人只得跟着跪下行礼。
太后由人扶下坐稳后,小皇帝过来施礼,“见过母后,母后安康。”
太后点点头,“皇帝不必多礼。”她看了冉枫几个人一眼,又看着小皇帝,“哀家听说皇帝想学武艺。”
小皇帝无奈,只得点头。
“习武健身自然是好,皇帝要学,哀家不反对,只是皇帝还是要以课业为重,皇帝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不如先跟哀家回去。”太后话语虽是商量的意思,却已经不由分说的摆手让人备下步撵。
小皇帝低着头,没做声。
太后看看左右,“带皇帝回哀家的永福宫。”左右答应了一声,有人扶着小皇帝上了步撵,慢慢离开。太后转过头来对冉枫笑道:“冉枫啊,你做的好,以后你跟着皇上,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告诉哀家。”
冉枫恭顺的俯首,“臣尊旨。”从始到终,他没有抬一下头,话语也并没有半点讨好的意味,只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
夜——
“枫,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啊。”九信笑着道谢,一行五个孩子走在夜下,带着不符年龄的安静。
涵君不服气的道:“有什么好谢的,他只是在讨好皇帝和太后罢了。”
瑀漠皱了皱眉,“你怎么这样说,枫可是救了你啊。”
“我不需要。”欣沐突然说,“就算死了,也比对别人为命是从,俯首帖耳要好。”
冉枫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真的就那么想死吗?”他不等答案,自顾自的说:“可是我不这么想啊!”
你要活下去,枫,忍辱负重也好,再难也要活下去,记住,活着,才有希望。冉枫看向天空,轻轻的开口:“我的父亲离开前对我说,再难再险,也要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你……父亲?”欣沐一愣,突然想到,冉枫也是个孤儿啊。
“是啊。”冉枫点头,“要是随随便便的死了,父亲一定要骂了。”我以为,那日,我可以等到他回来,可是,等来的却是遍野的尸首,就那么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以我必须活下去,和我的朋友一起。”冉枫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的道。
另外几个人一时都有些惊讶,涵君呢喃的抬头,“你说……朋友?”
冉枫笑了,“难道不是吗?我们已经没有亲人了,不是有书上写——‘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吗?”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他们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亲人,如今这样,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啊。几个人相望良久,沉默良久。
“冉枫!”欣沐突然大声道,冉枫吓了一跳,瞪着一双水眸看着他,“我们结拜好不好?我们学古人,歃血为盟。”欣沐笑着说。
冉枫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很快又笑了出来,“好啊!”
那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五个十几岁的孩子,学着古人的样子,在落满红枫的庭院内设下香案,歃血为盟,我们从此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深夜,几个闹累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庭院中,看着头上的星空,“你们长大之后,都想干什么呢?”欣沐深深吸了口清新的土香问。
“我想做大将军。”涵君第一个答,“多威风啊,到时只要我说,不要打仗,就一定不会打仗。”
“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打仗是大将军说的算得吗?”九信笑。
“不是吗?”涵君认真的转头,“那九哥以后呢?”
“不知道啊,毕竟以后的事,我也说不清,但是,我想保护我的朋友,还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谁要你来保护啊。”瑀漠不屑的哼了一声。
“到时候说啊。”九信笑,“漠,你呢?”
瑀漠黑黑的眼眸对着天空,与星子一同眨了几下,“我……要是有机会,想回家看看,那里,有雪。枫呢?”
冉枫睁开困倦的眼睛,那双总是清亮的眸子难得有些干涩的失去光彩,“我就想着……能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意的玩,随意的说笑,和好朋友一起自由自在的……”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渐低了下去,终于停住。待九信等不及下文侧头去看时,冉枫已经沉沉的睡去。
是年,九信十三岁,冉枫、瑀漠、涵君、欣沐年仅十一岁。在那个红枫遍地的庭院内,未来的乱世君王们勾手约定,我们,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第二章 变故
那天你离开,笑容有些朦胧。固执的拉着你的手,我像是知道,你此一去,不会再回来。
第二章 变故
皇庭深院。
冉枫无聊的坐在书斋内,对着正座的小皇帝,他怎么还没做完呢?那么简单的功课啊!今天漠他们说好了要去庙会的,这个笨皇帝!
“冉枫,冉枫。”眼看夫子昏昏欲睡,小皇帝轻声喊着,“你来帮朕啊,农学这里好难啊!”
才怪!冉枫想,不过他到乐得快点解决这个笨皇帝的功课,这样他也可以快点走。那些原本治天下的大道理,小皇帝学进多少冉枫不知道,到是自己和一干好友受益匪浅。
好容易帮着小皇帝完成了功课,混过了夫子那关,冉枫走出书房直奔宫廷角门,忽听有人轻轻的叫他,“冉枫,冉枫!”
冉枫回过头,看着八公主霓裳正在水池边,“殿下?殿下有事?”冉枫走了过去。
霓裳点了点头,“你说的玉萧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冉枫恭顺的笑道:“殿下别急,应该就是这两天。”一个月前,霓裳交给他一条开国时的冰凝玉,让他制成一物,冉枫说不如制成萧,公主也可以用来玩。
霓裳笑了,“那好,你要你要快一些。”
冉枫点头施礼,“殿下放心,臣下尽力。”他如是说,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句话,他会对她,说一辈子。
四天后。
“枫,你明早要进宫吗?”涵君不满的问,“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怎么还去啊?”
冉枫无奈的摇头,“君,我很快就回来,霓裳殿下的玉萧做好了,我送去而已。”
“你今天带回来的那只白玉萧吗?”九信问。
“信哥看见了啊。”冉枫笑道,“那是先帝赏给霓裳殿下的冰凝玉。”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
瑀漠一皱眉,“什么人在这里吵闹?”他起身走了出去,冉枫几个人尾随其后,几个孩子讶然看见老百姓不停的穿梭,“大叔,出了什么事?”九信拦下了一名中年人问。
“孩子,你还不知道,静番王反了,正在攻城。”他说完就匆忙的离开了,冉枫愣了一下,战火已烧到天都城了吗?难道……
“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程穆突然出现在几个孩子身后,几个孩子慌忙回头,“将军,这是……”九信开口问。
“别问了,来,都过来。”程穆半蹲下身来,目光中有一点忧伤,手中拎着几个人的行李,“这每个里面都有五十两银子,还有这匕首,”他递给几个孩子这些,“这几年你们也学了不少本事,拿上这些,走吧,从北门出去,用我的令牌,快。”
“将军!”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走?”涵君不解的问。
“别问了,快走吧,记注,活下去!”程穆站起身,推了冉枫一把,“走吧,别回头。”
几个孩子抱着包袱,面面相觑,“我们,去哪里呢?”
冉枫猛然抬头,“我要进宫!”他手中握着白玉萧,坚决的说,“我必须将东西给霓裳殿下。”
“枫,别去了,皇宫现在很危险。”一直都不说话的瑀漠伸手拦下他,“我们走吧,去哪都行的。”
“漠,”冉枫握住他的手,“我不能失信于人。”退了一步,他微微一笑;“你们先走,我很快就来。”转过身,衣袖却被欣沐死死拽住。讶然回头,正对上欣沐晶亮的双瞳,冉枫笑了,“放心,我很快就来的。“
欣沐察觉手中的布料抽离,他感觉到,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朋友了,只是,没有理由留下他,只能由他离开,  “枫,我们在城东等你!“他大声的喊,白衣孩童回过头,淡淡一笑。
……
宫廷。
冉枫站在宫门口时,外城已经破了,宫内一片慌乱,“霓裳殿下?”他四处搜寻,却没有看到那抹身影,无视宫外渐渐离近的喊杀声,他直奔深宫,夜色正浓,白日看来眩目的皇宫此时却无比萋惶,“枫,冉……枫?”  一个颤颤的声音响起。
小笨皇帝?冉枫一愣,“陛下,是您吗?”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草丛里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要不是一身龙袍,冉枫还真难以置信面前这个糊了一脸泥巴的人是那个肥嘟嘟的小笨皇帝,“枫,真的是你,快,带朕去找护国将军。”他天真的开口。
冉枫无奈的摇头笑了,这个皇帝不是一般的笨啊,可是又不能见死不救,想了想,冉枫只好收了白玉萧,一把拉住小皇帝的手,“陛下跟我来。”说着便向深宫外走去,喊杀声渐进,冉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陛下委屈一下,将龙袍脱掉。”他静静的回头,两个孩子,能逃吗?
后来的凌武王提及往事,淡淡的笑道,我那时,平生第一次害怕了。
一个孩子护着另一个孩子,不知怎么的竟躲过了搜捕,半途一个兵见到他们,想高声喊,冉枫的匕首就在他张嘴的瞬间没入了对方的脖颈。之后他抓紧云尚萧就跑,云尚萧回头去看,却见冉枫面色惨白的回头,“陛下别看了,快走吧。”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
没有人会料到,两个孩子竟然能到宫廷侧门,并且找到了前来护驾的大将卫吾清,眼看着小皇帝被扶上马 车,冉枫这才松了口气,拒绝了卫吾清的帮助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还有人在等他。
天色微明,冉枫一路跑到禁军院门口,有一样东西,他必须带走。
后院有一棵枫树,树洞里小小的锦盒,是母亲的遗物。然而,院内几乎血流成河的样子让他望而却步,“怎会……?”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冉枫急步走到院内的一棵百年古树下,从树洞里拿了一样东西扭身就跑,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不会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死了呢,这不是真的,那些血污的脸中有些昨天还在对自己温柔的笑过,满眼都是宠溺的问自己,“小枫,今天不用去玩吗?”
所以,这——一定是梦。
冉枫闭上眼睛慌乱的向外跑,醒了就好了。他不停的对自己说,一个沉重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他身上面,小小的身体被撞出挺远,冉枫睁开眼吓了一跳,他面前是一个浑身鲜血的人,“程将军?”他凭感觉试着猜测。
“枫?”对方也是一惊,不过这一张嘴冉枫听出来了,的确是程穆没错,程穆口气里有些责怪,“你怎么还没走?”
“我……忘了东西。”冉枫犹豫的回答,手里拿的锦盒,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程穆叹了口气,“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你……”他突然停住了,他听得出,身后的追兵近了,又一次看了看冉枫,程穆终于蹲下来,“枫,这个,”他拿出一只锦盒,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交给你了,带着它,凭你的能力,会号令天下也说不定,就算没有,你也要活下去啊,带着它,走!”
冉枫接过锦盒,将手中的两只锦盒放在身上的小包袱里,似觉千斤,了解责任重大,他跪了下来,“将军,枫,就此拜别。”
程穆笑了,“小枫儿,你能告诉我,你原来叫什么吗?”
冉枫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我,族姓白,是被昏君杀死的白丞相的第九子枫念。”
程穆闻言愣了半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原来,是小枫念,真的是她的孩子啊。他仔细的看着冉枫,终于笑了,“好啊,好,名将有后,念儿的血脉尚存,白丞相,念儿,你们要保佑他啊!”他看着天空,突然低下头来对冉枫说“走吧,孩子,不要回头。”
冉枫看着一群人冲进院来,扭过头攀上墙壁,跳出去时,他看见溅起的血,很高。
……
东城外,满地尸首。冉枫踉跄的跑着,漠,君,你们在哪?
跟着流亡的百姓,他寻找着好友的身影,却只是徒劳。乱世吗?冉枫看着流亡的人们,近一个月,他也不知身在何处,人群中有人开始为食物打了起来,冉枫看着,突然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干粮统统递过去,“这些给你们,别再打了,我求你们,别再打了!”稚嫩的声音含着哭腔儿,但是冉枫强行忍住,说什么也没掉下泪来。
然而人群却静了下来,所有人看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漆黑的眸中蓄满晶莹,别再打了,一句话,有多少悲伤?人群静默良久,突然有人开始抽泣,“我们也不想啊!”这一声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制一样,很多人都跟着哭了,一声声哭诉却不知是在控诉什么人。
“今年天灾,如果太平,我家几亩薄田也能度日的。”
“都一样的,谁愿意离乡背井的,可怜我那小儿啊,我小儿啊……”
哭声渐渐连成了片,冉枫呆了,退了一步,他跌坐在地上,忍了许久的泪水无声的落下,突然有一种恨在心底蔓延开来,恨乱世的战争,也有,自己的无能。
就这样,不知又走了多远……
一个人遥遥的望着流亡的百姓,吩咐左右,“去拿馒头给他们。”
这一年,乱世39年底。
御清宏此时正看着一个白衣的孩子发呆,他是东方清凌的诸侯王,早已自立为王,倚仗清凌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在东方诸侯中颇有一番名望,然而,他发给流民吃食,那孩子不争不抢,最后剩下一个给了他,他又不要,随手递给一位老人。这孩子……是什么人啊?看他白衣早已肮脏不堪,小脸上满是尘土,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也是落难,然而一举一动却都与别人不同,为什么,如此特别呢?
御清宏信步走了过去,“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冉枫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华衣丽服,是个官吗?我现在,可以不用拜官了吧,他想着,想笑,却觉得嘴角上扬时,有些苦,“我叫冉枫,你是谁?”
御清宏笑了,“我叫御清宏,是这里的王。”
冉枫歪了歪头,“是清凌的诸侯吗?”心头突然动了一下,或许,他看了一眼流离失所的人群,清凌物产丰富,先生如是说,低垂的眼突然转了转,却没有叫御青宏看到。
御清宏讶然于面前这个十余岁的孩子竟然知道自己,他当然不会笨到以为自己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老少皆知,一般人家,即使读过书的孩子也未必知道清凌王的名讳。想着,他俯下身来平视冉枫的眼睛,指了指旁人手中的馒头,“你怎么不吃呢?是不好吃吗?”
冉枫笑了,“你这个人说话真奇怪,难道吃别人给的东西还要挑口味?”
“那你为什么不吃?你吃过了吗?”御清宏有些好奇了。
“这位官人,”一旁的老妇开口了,“别说笑了,这孩子三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他把钱,干粮都给了我们。”
御清宏愣住了,“那你……”
冉枫站了起来,“吃不饱的,你这样有什么用?”
“没用?”御清宏惊讶的看着他,“这怎么会没用呢?本王是可怜他们给他们饭吃,怎么会没用的?”
冉枫淡漠的轻笑,“只管一顿温饱,再饿,一样是死,一个馒头我吃了,活过明天。给了他们,他们留着下顿,可以活到后天,再之后,还是死。”
御清宏倒吸口冷气,这孩子……“那本王问你,依你,该怎么办?”
“我听说这里物产丰富,是我的话,定会开仓放粮,拨款安家。”冉枫声音不大,人群却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看着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御清宏神色凝重,看者面前的孩子,语带郑重的说:“可你知道,这些人安家,并不是小数目啊,小孩子,别想的太天真。”
冉枫转过身,双膝下跪,“王上,枫年纪虽小,却是念过书的,还求您,收留了这些人,难道王上的土地,连几百人也容不下吗?”
“放肆!”有人呵斥,“黄口小儿,你岂不是在有意激王上吗?”
“让他说。”御清宏一抬手,看着冉枫,“你给本王一个理由,本王为什么有责任收留他们?”
冉枫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因为王上是一国之君,因为,国者,以民为本,民者,以食为天。”
那天,晴空皎日,没有人记得那时的炎热,只是记得一个孩子的话语,如金石般掷地有声,十一岁的孩童面对一方之主,平静的说——国者,以民为本,民者,以食为天。
御清宏紧紧盯着冉枫,终于开口:“按他说的办,另外,这孩子,带回去。”

第三章 少年
素衣白马,少年尚未束发,清亮的双瞳扫视三军,他举起尚显纤弱的手,振臂高呼,东凌霸业,一统天下。
第三章 少年
乱世史册——东凌卷-凌武帝本纪
帝少年十七,归。文韬武略,技冠三军,封清凌殿。
清凌君御青宏公然开科取仕,一时震动了四方三十七家诸侯。如此名目张胆的取仕,全然不把天都王城放在眼里,显然已经欲独霸一方,从此再不听从君王号令。
是夜,八月十四,月上中天,异常明亮。
“王上,今天文试武举的三甲,还请王上亲点。”右丞相吕荣上奏道。昏黄的烛光下,一君以臣全然没有倦意,不惑之年的丞相吕荣正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此次开科取士,东凌要得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如今入围的五人,属自己的长子吕季渊年龄最长,而依照王上对自己的信任,只怕这三军统帅之职非季渊莫属,到时,再让自己的女儿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那么这朝政……他兀自想着,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意。
御青宏并未注意到臣下的得意,只是点点头,“贤卿费心。”
“王上说笑了,臣怎敢称费心呢?”吕荣递上一份奏折,“这是武举前五的名单,请王上过目,这几个人的文章亦是过人难得,王上洪福,有这几个人辅佐,霸业指日可待。”
御青宏笑着接过看了一眼,“这些人,可有将门之后?”
吕荣闻言一喜,忙道:“王上,除了臣下的小儿季渊,都是平民。”
御青宏点点头,“依朕看,这些孩子年岁都不大,季渊年三十二已是长者,若他可以服众,不妨将三军统帅之职交给他。”
“臣先谢过王上。”吕荣连忙跪下。
“另外,”御青宏看了看天,已是三更了,“你命人在城内张贴上黄榜,若有人自认能连胜三甲的,可揭榜直接见朕。”他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能有这样的人,何愁霸业不成?
“王上求贤若渴虽然是好事,但是臣下看来,这几个人已是难得的,哪里还去找更胜者呢。”吕荣笑道。
御青宏也笑了,点点头,“朕也知道,不过是希望罢了,这个世上,哪有那样的人呢,就是有这样的世外高人,也未必叫我遇上。”
月夜苍穹,斗转星移时,风有些凉。而此时,深山密林,白衣少年披着一件外袍站在风中,感受着清风拂面,到底是东凌,秋夜的风也不似天都那般冷的彻骨冰凉,天都,这时候的枫叶该红了吧。少年抬起头,黑亮的眸对上夜空,闪着光亮。他的身旁,是一座孤坟,新培上的土和仍旧崭新的石碑透露出那里的人刚刚入土不久,坟前,立着一杆枪。
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墓,师父,徒儿要走了,若要徒儿守满三年,只怕您老人家又要骂了呢,师父,其实您到底要争什么呢,霸业千秋也好,退隐山林也罢,您名扬江湖,却要徒儿马革裹尸,到头来,还不是这一抔黄土呢。
少年轻叹,“不过师父,您说的对,我的个性,未必能静静地在这乱世里明哲保身,既然答应了您老,索性青史留名吧,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可是要是真的可以一统天下,说不定呢,就不用再看这乱世了。
素衣白马,少年头也没回的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座孤坟在黎明前的暗夜里,静静伫立……
次日,中秋佳节,一份名单摆到了御青宏面前:
凌萧,年二十三岁,文武皆略胜人一筹。
安书月,年二十六岁,东凌太医安谋嫡孙,精通医理,文采不凡,武艺超群。
文昭和,年二十九岁,谋略过人,善言辞文章,文武双全。
吕季渊,年三十二岁,丞相吕蓉幼子,文武全才。
枫月,年十五岁,武艺超群,精通天文地理,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御青宏看到最后,愣了一下,抬眼去看点将台下的几个人,的确有一个孩子在那,竟然是一袭红衣,长发软软的散下肩来,清瘦白皙的脸,看那双眼睛,竟不是黑色,带着些须的淡褐色,身上穿着轻便的软甲,跨下一匹胭脂红的的骏马,和衣服到是及其相称,在马上又斜挎着方天画戟。这名少年虽然清秀俊朗,但看上去十分结实。
御青宏有些惊讶,“你……就是枫月?”
“王上,草民正是。”枫月带马上前,在马上施了一礼。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你师从何处?”御青宏问。
枫月一拱手,“王上,草民师从江湖上的百草天鹰。”
“百草天鹰?”御青宏一惊,竟然是他,他平了平心神道:“那是朕的旧识,朕还曾将一个孩子托付给他,不知现在如何?”他又看看枫月,他名字里也有一个枫字,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看你文采不凡,武艺超群,你定是你师父最优秀的弟子了?”
枫月淡笑,“王上过奖,草民虽然是百草天鹰的弟子,可草民的本事大多还是师兄教的,就连读书认字,也是师兄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兄强过我百倍,我又怎敢说是最优秀的。”
“那你师兄人在哪里?”御青宏心头一喜,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
“回王上,草民三月前出山时师兄尚未出师,想是师父要传绝技,才……”话未说完,忽然有人来报,“报——,王上,丞相,有人揭了黄榜。”
“哦?”御青宏一惊,又是一喜,“快带上来。”
片刻后,有人引了一名少年前来,那名少年素衣白马,手执一条银枪,十七八岁的模样,尚未束发,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校场内的气氛突然就显得有些紧张,丞相吕荣看着少年,竟是浑身一凛,那样的气势,倾此一生亦不多见的,就仿佛一个真正的君王,君临天下。
“师兄!”枫月高兴的开口叫道,神情竟像一个孩子。
少年平静的偏过头,淡淡的笑道:“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师兄,师父终于让你出山了!”一直看起来稳重沉静的枫月竟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丝毫不顾及御青宏在上,带马过来眨眼一笑,“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少年笑意微僵,别开枫月清亮的眼眸,淡淡的答了句:“师父他……过世了。”
“什么?”枫月愣了,他用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冉枫,“怎会……”明明三个月前离开时还好好的呀。
身在高台上的御青宏也愣住了,呆了好一会儿,才艰涩的开口,“你是说,鹰栩他已经……”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过要暗自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敛口,突然有种无力感。
少年回眸,清亮的眸中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御鹰栩,他的师父,面前这人的弟弟,当年,因为一个小小的诸侯王位,他远走天涯,十年前,他为了兄长的霸权,退隐江湖回到了这里,如今,他已经死了,却还在临死前……
少年一句话也没说的与御青宏对视良久,眼中有不解,有悲伤,终于,他还是翻身下马单膝点地的一礼,“草民参见王上。”
御青宏一伸手,“平身吧。你就是那个枫月赞不绝口的他的师兄?”虽然悲伤难免,他依旧对面前这名少年充满了兴趣,看他的样子,比枫月能大多少,竟然说强过百倍?
“月从小生于荒野,说话失礼之处,还请王上见谅。草民确是百草天鹰的嫡传大弟子,草民冉枫。”少年恭敬的答,他并没有指望面前这个人还能记得自己,毕竟,当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儿罢了。
“枫!是你!”御青宏不由惊喜交加,“你……回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笑了,当年的孩童,如今已是……面前的少年虽未到束发的年纪,可确实长大了啊。
冉枫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神里有些诧异。
六年前……
“鹰栩,这个孩子交给你,十年后,我要一个东凌霸业的膀臂。”高大的君王将孩子交给另一个人,那人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笑的温和,“哥,你很看好他吗?”
御青宏点头,看看年幼的冉枫,“交给你了,这或许是我东凌的希望。”
……
御青宏看着面前一袭白衣的少年,笑了,“枫,你揭了朕的黄榜,是说明你已经出师了?”
“王上,枫,已经知道要做的事。”冉枫一俯身,看来这样的一个王,助他一力并不会错呢,他一笑,抬头道:“师父临终时让枫对天起誓,不择手段,誓助东凌,一统天下。”
“好!”御青宏大声道,“枫,朕给你机会,你面前的几个人,是这次文试武举的前五名,从这到城外中军帐,大约百里,朕给你一个时辰,中间由这五名将军领兵拦阻,若你到了,你就是东凌三军统帅。”
吕荣一愣,又不好插嘴,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料他也不可能以一敌五,不由轻蔑的撇了撇嘴。
枫月忽然带马上前,“王上容禀,草民的文才武艺,都是师兄交的,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的。”
御青宏点头,“那你随朕观战就是。”他看着冉枫,一句话都没说,自己这个题出的有些难了,不知他如何应对?
冉枫却从容的笑了,“王上也太小瞧我的雪彻马了。它可是千里马啊,区区百里,王上让它跑一个时辰。”
区区百里!满朝文武都是大吃一惊,“枫,你还要过了这几位将军的拦阻,这可不是儿戏。”御青宏似有些警告。
冉枫淡笑,“草民与王上打个赌,请王上先去中军帐,草民午时起程,半个时辰足够。”
御青宏皱了皱眉,这孩子,“枫,你……不可太自信了。”
冉枫依旧笑,“臣愿立军令状。”
御青宏又皱了下眉,若是过于自负,并不是什么好事,由是这样,他依然点点头,“好,朕就去等你。”
冉枫看看车驾渐远,这才回过头,“月,你去吧,不用担心。”
“师兄,他们……”枫月意有所指的看看吕季渊等人,“不是一般的人,你要小心。”
冉枫笑道:“月,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师父的皓羽枪?”他看着枫月,语调温和。
枫月大惊,“师父已经传了你皓羽枪法?”
握紧手中的银枪,冉枫点点头,抬头看着天边,师父,枫,不能看您了,您老在天之灵,保佑我和月平安吧。
时至正午,冉枫跃上雪彻马,和留下的官员拱手告别,“诸位,在下告辞。”
那日,依旧晴空皎日,少年打马扬尘而去,瘦弱的身形透着无法名状的刚毅。
枫,你要做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你要不择手段。
冉枫看着不远处的第一拨人马,凌萧?皓羽枪一顺,一招一势最初还勉强可以辨认,凌萧立马阵后,看着少年的枪,已是一团银雾,“这什么枪法?”他自语。银色的枪尖直刺过来,凌萧一身冷汗,慌忙用自己的枪一开,冉枫笑道:“这是变化之极的枪法——皓羽。”
凌萧大吃一惊,还记得自己的老师曾再三叮嘱:“你的枪法,已是常人所不及的,但是若见到两种枪法,万万小心,一种是荡月,另一种,就是皓羽。”
正想着,冉枫的枪已到了颈前,“凌大哥,两军对阵,还有发呆的工夫?”皓羽枪停住,枪尖距凌萧的颈处不过分毫。画面就此停住,凌萧的额角滴落一点冷汗。“凌大哥,你手下的士兵我可没有伤啊。”冉枫笑了,拨马离开,留下凌萧愣在原地,他竟然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枪攥,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士兵受伤。
午时三刻,御青宏静静的坐在中军帐前,还有一刻,冉枫,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强。十七岁,你担的下一国的重担吗?
远处,尘土飞扬。来了。御青宏忍不住站了起来,渐渐看清前面的人,愣住了,冉枫!真的用这么短的时间,胜了东凌的勇士?三军将士也都愣了,仔细看着。
冉枫身后追着吕季渊和安书月,吕季渊张弓搭箭,一道亮光直奔冉枫,御青宏眼看那支箭射在冉枫身上,冉枫一下从马上栽了下去,不禁一阵紧张,“枫!”
冉枫白色的身影忽又出现,张弓转身,竟将吕季渊的箭送了回去,同时上弦的另一支却射向文昭和。
吕季渊和文昭和几乎同时落马,御青宏忙吩咐,“快,去救人。”这样人才,伤了谁都是东凌的一大损失。
冉枫纵马来到中军帐前,翻身下马,“王上,草民来复命,现在刚刚午时三刻。”
“他们……”御青宏有些担心看向远处。
冉枫笑道:“王上放心,”他伸出右手摊开,竟是两个箭头,“吕将军和文将军不会有事的。”
“王上,臣等惭愧。”吕季渊来到御青宏面前,双膝跪倒。
“起来,这不怪你。冉枫,哈哈哈哈,枫,你也起来,朕说话算话,今日起,你就是我东凌三军统帅。”御青宏执起冉枫手,将一面令牌放在他手里,“枫,交给你了。”他拍拍冉枫的肩,意味深长。
一旁的吕荣愣愣的看着,已是一头冷汗。
冉枫接过刻着银龙的令牌,默默的施了一礼,转身上马,来到三军众将面前,高高举起他尚显纤弱的手,手中,是银色的皓羽,阳光下,他高声呐喊:“东凌霸业,一统天下。”
那一刹那,随同的呐喊震动天地。
五十三天前——
“枫,为师命不久矣,你看清这枪法,然后,去辅佐东凌之主,答应为师,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一统。”
“是,师父。枫知道,枫可以不择手段的让东凌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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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都城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陌生,故地重游,往昔跃上心头,才知道自己是那样留恋过往,所有忘记的曾经,却成为最珍贵的种种。
第四章 天都城
史册——乱世四十五年。
天朝覆灭,诸侯称雄。时天下大势,自六国起。
东-凌-清凌涧。
红枫轻摇,时至清秋。湖水悠悠,少年手扶树干,静静凝视湖面出神,他一袭白衣,尚未束发,清俊的面容含着一丝沉静,腰间一支白玉制长萧随风轻荡,安静异常。
夕阳渐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枫殿下,冉枫殿下!”温和的女音透出一点焦急,不知是找了多久才到了这里。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恋恋的看看美景,这才不舍的转身,足下一点,几个纵身已跃过一片枫林,悄无声息的落在那名侍女身后,“什么事?”他柔和飘渺的声音,仿佛风吹树叶般空灵。
侍女慌忙回身,脸刷的红了,“殿下……王上……王上有请。”结结巴巴的说完,已是不知所措。
少年微笑颔首,“我知道了,多谢莹儿姐姐。”轻盈的脚步转出侍女的视线,猛然跃上树梢,风似的消失。  走出去一段距离方才想起什么似的站下了脚步,想到这片枫林原本是浑然天成的九宫八卦阵,若是放着不管,那名侍女恐怕转到明日早晨也出不去的。但是,他摇了摇头嘟起嘴巴想道:回来再说吧,谁让这个莹儿总是欺负蓉蓉呢。
冉枫,东凌首席谋臣,三军统帅,官封清凌殿,人称血枫公子。手中皓羽枪,跨下雪彻马,半年不到奠定了清凌的东方霸主地位,年仅十七岁,名震诸侯。只不过他现在的申请让人实在难以相信他就是清凌那位地位举足轻重的清凌殿下。
衣袂飘飞,少年信步进了皇宫,迎着坐在正前方的人恭谨的倒身下拜,“臣冉枫,参见王上。”
斜倚在高大的银龙椅上的御青宏一意笑脸的开口:“枫,你来了。”说着递过一张大红的请柬,“你看看,这是天都的信。”
冉枫接过来细看,不禁眉梢微挑,薄红的唇边隐隐含了一丝笑意,“天朝君在天都设宴,宴请各国诸侯?”他抬眼看御青宏,眼底闪过一丝挑战意味的叛逆。
御青宏点点头,“听说是二十三个诸侯王。”他看着冉枫的神情,按理,明知天朝君此次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着实不该去,但是,清凌此时正在休养生息,虽然北方与幽冥关系紧张,尚不影响国内局势,若在这时候得罪前朝废帝所在的皇城,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事,任谁也要头疼一阵,就连御青宏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可是冉枫却从容淡定的微微一笑。
“枫,你莫非已经有了主意?”御青宏不由心头一喜。
冉枫不慌不忙的道:“王上尚未明白云尚萧的意思呢。”这个小笨皇帝,到是聪明了不少,他暗自想。“云尚萧召集二十三路诸侯,大概是为了风丘之盟。”
御青宏这才恍然大悟,乱世三十五年签定的十年之盟,已然到了尽头,“哈哈哈哈,真天助我也,风丘之盟一结束,我东凌想一统也名正言顺了,好,好!”
冉枫冷然的扫了一眼御青宏狂喜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王上,似乎此宴已不需要您去了。”
御青宏收敛了笑容,神色略有凝重,“枫,如果朕不去,我清凌岂不理亏?”
“理亏?”冉枫再次挑了下眉,“王上真的认为,其他诸侯都会到吗?如果我清凌的使臣乃国之重臣,臣下不相信哪里有理亏之处。况且,我东凌亦不能太看重了天都,他虽仰仗自己是天朝遗子自称帝王,诸侯也仍听他的号令,但是……”冉枫故意停住了,目光转向了外面,似乎突然对宫门处的老树产生了兴趣。
御青宏也明白冉枫说话顾虑分寸,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有理,枫,你以为这使臣的人选……”他故做忧郁,却一直看着冉枫。
冉枫低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多此一问,不是早计划好了吗?他这样想着,俯身下拜,“臣下不才,愿领次任。”
清凌涧,位于东凌清凌山南,涧底便地红枫,枫如血染,有小湖,湖水清冽,方圆不可目测,其景之美,难以言表。
——乱世《地理志-东凌卷》
冉枫回到清凌涧,枫月已经等他多时,“月,回来了。”冉枫淡淡的笑道。
枫月也笑了,“哥最近忙的都没空理我了,。”
冉枫有点无奈,“你都十六了,怎么还是像个孩子?”
枫月喝着茶,笑着说:“哥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现在才说有用?”
“月,我近来 要去一趟天都城,你……”
“我和你去。”枫月不等冉枫说完就抢着说。
冉枫皱了下眉,“月,这很危险,你明白吗?皇城这次的宴会根本不安好心。”
枫月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低垂,“哥是怕我连累你吗?我也知道我本事不济,可……”
“月……”冉枫愣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你啊,你还本事不济,清凌技压三军的枫月殿下。”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说的枫月不好意思的一笑,“哎呀,哥!”
冉枫无奈,“算了,就一起去。”
枫月孩子般的抬头一笑,“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冉枫叹了口气,微不可闻。或许,我可以守护的,也只有现在的月。
夜……
冉枫坐在灯下,一笔一笔圈点着边关的信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少爷,吃点宵夜吧。”温软的声音,进来的是一名清秀的女孩,冉枫抬起头,微微一笑,“蓉蓉啊,这么晚还不睡吗?”
冉枫的侍女叶蓉,是御青宏原本给冉枫一座府邸和上百佣人中,冉枫留下的唯一一名侍女,余下的全部被他退了回去。留下叶蓉,也是因为那日随意闲逛时看到了被宫女莹儿欺负的楚楚可怜的她,一时不平罢了。
“少爷不睡,蓉儿怎么能睡。”叶蓉放下茶点,“这是我为少爷做的桂花糕,还有枫露茶。”
“桂花糕?”冉枫怔了怔,“我小时侯吃的是桂花酥。”
“少爷是天都城的人吧,那时天都的孩子都很喜欢这种点心。”叶蓉淡淡笑道,“我也是天都城的人。到东凌来时,只有十二岁。”
冉枫笑着点头,看着叶蓉眼中一抹极淡的忧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去休息吧,明天我要去天都,大概一个月回来。”
叶蓉点头,“我刚刚听到少爷和月少爷的谈话,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她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此番危险,少爷万一……王上不在意吗?”说完,慌忙离开。
看着叶蓉的背影,冉枫苦苦一笑,连一个侍女都能看懂,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黎明——
“蓉蓉,放心。我会照顾好哥的。”枫月揽着缰绳,优雅的笑道。
冉枫依旧一身白衣,跨下雪彻,手中皓羽,“蓉蓉,我们走了。”
“少爷,一路保重。”叶蓉遥遥的招手。
“哥,真好福气!”枫月孩子气的一笑,策马扬鞭。
深秋,天都城。
乱世四十五年,二十三路诸侯聚于天都,续风丘之盟,惟有清凌使臣,仅与天都一国签下此约。
天都吗?冉枫看着不远的城楼,“月,你带使团先去驿站。”他回头吩咐。
枫月点点头,“哥,你原来是都城的人吧?”
冉枫没有否定,策马离开。
青石板路,很陌生。信,漠,我回来了。冉枫迎着萧瑟的秋风,痴痴的望着街上每一家的店铺,物是人非,那些熟悉的种种,已经所剩无几。冉枫环视街道,突然带马到了一家茶馆前,“老人家,给我一碟桂花酥,一杯奶茶。”他客气的边和年迈的掌柜的打招呼,边甩蹬下了马,这位老人家没有变多少,可……自己呢?很多年了吧,那时,不理会城外的硝烟,只有一起走过的那片天,永远那么干净。
“公子,请用。”老人颤巍巍的端上吃食,店内此刻并没有别的客人,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和冉枫闲聊,“听口音,公子不像天都城的人。”他笑的亲和。
冉枫苦笑,是谁说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
乡音无改么?他摇头,轻声道:“我是……清凌的人。”语气中的犹豫掺杂了多半的苦涩,还有一些难言的怀恋。
“公子,恕小老儿多嘴,看公子的衣着,可不像……”他仔细打量着冉枫,犹豫了一下。
“不像什么?”冉枫饶有兴趣的抬头。
“不像来我们这小店的人,小老儿一生阅人无数,但像公子这样的大富大贵,还是不多。”
“哦?”冉枫笑了,放下手中的茶点,“那老人家猜猜,我是干什么的?”说着他伸手相让,“老人家请坐。”
“公子见笑。”老人拱拱手,“依小老儿愚见,公子非将即相。”
冉枫虽是一惊,却笑的从容淡定,“那……您老……”还认识我吗?平了平惊讶及不必要的情绪,他摇头笑道:“老人家说笑了,我怎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不过少小离家,如今故地重游,实在是怀念您这的桂花酥。”
“公子原本是天都的人?”老人到有些惊讶了。
冉枫喝了口茶,“我离开这,有六年了。”
“六年啊,对公子这个年纪,到是久了些,不过五六年前,小老到记得几个孩子,算算年纪,他们若是活着,也有公子这么大了。”
“老人家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看着门外的夕阳染红了青石板路,眼中留露出一种慈爱的光,“说来,那时有几个孩子常常来我这儿,他们是禁军院的小爷,没什么架子,邻居们都说他们还是孩子,还没学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天真的一群孩子,就是……”他顿了顿,“就是小老儿的帐,总是欠着。”
冉枫俊秀白皙的脸上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他们,没钱吧。”
老人摆摆手,“什么啊,虽然是孩子,但也是小皇帝的伴读,每月的俸禄怕比小老儿赚的还多,就是这几个孩子啊……”
冉枫紧紧盯着茶杯,仿佛那里的液体有什么特别,往事一幕幕,他这个年龄很少回忆,如今却如潮水般涌到头脑,每月十五两的月俸,总是五个人留下一人份,余下的都给了书院的穷学生,然后买了东西没钱付帐,好在几个孩子声名极好,欠下些钱下月定还,那段日子……
老人的话他只听到最后一句,“心地太善良啊!”
他笑了,又听老人念叨,那几个孩子在店里还说过,长大了要当大将军的。直到夕阳完全不见,冉枫才起身告辞,临走,留下二十两纹银,“全当代那几个孩子还帐了,桂爷爷,谢谢您还记得这些。”雪彻马留下尘埃,了无踪迹。
老人呆呆得看着冉枫离去的地方,良久方喃喃自语:“难道,是小枫儿?”
那时战乱,怕是早就不在了。冉枫一路回味着老人的话,我是已死的人吗?那么我们的故事,只有作为我的回忆,还有,在那些老人茶余的闲谈中,信,漠,君,沐,你们知道吗?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结束?不久之后冉枫知道自己错了,结束的只是作为朋友的那些时光,当他们两军对阵,他们的故事依旧继续,并且,如传奇般被说书艺人传唱了很久,史书上如是记载,“帝少,友五人,后天定奇命,兵戎相见。”
呆望着天边的云霞,冉枫静静的想,思绪被一声马嘶打断,回过身来,一匹黑色的马吸引了他的目光,“好马!”他忍不住低声赞道,纯黑的毛皮,竟是纯种的墨驹。
“欣沐少爷,驿馆就在前面。”有人对骑在墨驹的人禀报。
冉枫一惊,欣沐?这才猛然抬头看去,难道……马上竟是一名少年,身着淡灰色长袍,眉宇间却有几分熟悉,冉枫几乎冲上去,却在看清对面来人的旗帜时怔住了,南风使臣?
灰袍少年也是紧紧看着冉枫,两匹马一错而过,欣沐欣沐回过头,“那人是……”谁?
“欣沐少爷,您怎么了?”有随从恭谨的问。
“没什么。”欣沐摇头,“那个人你认识吗?”
“属下不认识。”
“哦,没事了。”不认识的人吗?那么,为何如此熟悉。
冉枫一个踉跄跌入驿馆,正迎上枫月,“哥!你怎么了?”冉枫面色苍白,枫月说什么他都没听到,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欣沐还活着,他在南风,欣沐很好,他活着,活着,是南风使臣。冉枫打了个寒战,他是南风重臣,是——我想一统的敌人。
“哥!”枫月担心的扶着他,冉枫抬起头,枫月讶然看见那双晶亮的瞳仁中满是悲伤,“哥?”他疑惑的轻唤。
“月,你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呢?”
那一切,突如其来,很多年后,凌武帝对着史官忧伤的笑道:“若我当初没去天都就好了……”话中的无奈,始终令人不解……

第五章惊逢
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逢,明明看见你们活着是那样开心,但是场合不对,就这么遥遥相望,才知道这许多年,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即使当初我们约定,今生今世,我们都做朋友。
第五章惊逢
冉枫清晨来到院内,感受着天都城内比清凌凉了许多的空气,深深的吸了口气,枫月还在练他的方天画戟,一招一式都是自己教的,不过这套招术在枫月手里,威力比自己手中大了一倍。
能有多久了?十一岁到了师父门下,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十岁的枫月。那个时候,下着雨的山林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孩子眼神中有一丝倔强,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白色的玉佩,当时的枫月不知道,那枚玉佩是什么意思。但是冉枫一眼就看出,那是白家的家徽。
“这是你的东西吗?”少年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枫月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人,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再问,还是没有回话。
冉枫轻叹一声,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吗?罢了,“跟我来吧,以后,你就叫枫月。”白枫月,自己唯一的弟弟,不知道那个孩子,那个总喜欢缠着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他。
冉枫看着枫月,一丝浅笑在唇边溢开,枫月听到声音,收了招术回头,“哥!”他永远用这样快乐的口气叫自己,冉枫笑着,“早,月。”
“你没事了?”枫月看着冉枫,“你昨天……”
“我没事,月,你起这么早,天都气候清凉,注意身体。”冉枫低声叮嘱。
“真是啊,哥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哥才是,穿那么少。”枫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冉枫无奈的摇头,看看天际,“准备一下,我们过会儿进宫,那个小笨皇帝知道是我会吓一跳的。”他玩笑似的说着,眼中却有一丝沉重,还有沐,若知道是我,又会怎么说呢?
“哥,走了。”枫月叫道,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冉枫眼中的悲伤,究竟是什么。
天都城。
昨日已经派人通知过天都的人,来接的人见到冉枫与枫月都还是尚未束发的少年时,分明是极其不满的哼了一声,“下官礼部司王仲,参见清凌使臣。”
枫月看到来人态度轻慢,刚想说什么却被冉枫抬手拦下,冉枫对着王仲一点头,“劳烦王大人了。”
王仲懒懒的哼了一声,“清凌使臣请随我来吧。”说着也不想让,转身兀自朝前走去。
枫月不由冷笑着对冉枫道:“哥,你平日还总说什么天朝大邦。没想到竟是这等以貌取人、有眼无珠之辈。”
冉枫淡笑,也不拦枫月的话,抬头去看王仲的背影瞬间一僵,似乎是强压下一口怒气却又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由轻咳了一声压住笑意,故意板起脸来学着王仲懒懒的语气哼了一声,“月,不得无礼,快随王大人去吧。”说话时青眼少白眼多,比王仲的神态更加欠扁。
枫月实在受不了的躲到一旁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旁跟着的一群侍卫士卒想笑却不敢,憋得十分辛苦。几个老兵不禁无奈的晃起了脑袋,心想什么一人下万人上的清凌殿下,分明是个淘气贫嘴的孩子罢了。
王仲气得没法,只好大踏步的装作没有听见,走了出去。
一路路过很多地方,冉枫几次驻足,路过废弃的禁军院时,他凝望着那些断壁残垣,心里说不出的悲凉,这里,明明是很好的地方呢!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带马离开,枫月回头看着他,“哥,你在这里也有回忆吗?”
冉枫不答,摧下雪彻,直奔皇宫。
待到了皇宫门口,宫内的宦官拖着长长的尖锐的高声,“清凌使臣到——”
枫月皱了皱眉,“难听。”
眼看着王仲的双肩已经因为怒意而开始微微哆嗦着,冉枫回首一笑,“别废话了。”
宫内原本坐定的诸侯们都探头看去,清凌近年来国富兵强,已有大国之风,可很少有人料到清凌居然只派了一个三十人的出使团,待看到冉枫和枫月两个年不满二十的少年,皆是一愣。
坐在主位的云尚萧也是一惊,“陛下,这清凌未免太无礼了,明明是宴请各路诸侯,竟派了两个毛头小子来。”
“朕看见了,不需废话。”云尚萧冷冷的说。清凌吗?
“臣参见陛下。”冉枫抱拳躬身一礼,立而不跪。众诸侯顿时哗然。很快议论纷纷,不知是赞叹冉枫的勇气,还是责怪清凌使臣的失礼。
云尚萧尚未开口,他身旁的宦官一甩手中静鞭,尖声尖气的道:“大胆清凌使臣,见我国君,为何不跪?”
枫月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抬头去看冉枫依然低着头,上面坐着的云尚萧自然看不见他的脸色,自己却清楚的看到他吐出了半截舌头做恶心状,还笑着对自己眨了眨眼,表情极为怪异。
枫月忙转过头去,想笑又不能在大殿上笑出声,俊秀的脸因为面肌在抽搐显得有点扭曲。
一旁坐的最近的逸风二皇子欣沐不由笑了一下,这两个人,有趣。
云尚萧身旁的宦官见冉枫低头不语,再次开口:“清凌使臣,见我国君,为何如此大胆不跪?”
枫月好不容易忍住笑冷冷的抬头,“你才是大胆,各国国主使臣赴宴于此,你竟然在此插话,难道说堂堂天都大权,是在你这样的人手中么?”
“月,不得无礼。”冉枫嘴角微微一翘,出言制止了枫月,对着云尚萧一礼,“臣治下不严,请国主恕罪。”
云尚萧倒没有怒意,略略一点头,“卿不必如此,只是卿既然上殿来立而不跪,想是这几日我们有招待不周之处?”
冉枫微笑着摇头,“国主此言差异,臣不跪国主,并非出自不敬或不满。”
“哦?”云尚萧一挑眉,“那你这又是为何?”
冉枫再次一礼,“臣不敢对国主不敬,只是今次来此,蔽上特地嘱咐,此去天都,实是代蔽上亲来,因此,臣不能跪。国主虽是王室,但玉龙令尚不知何处,因此国主与我王地位相同,我既代表我王,又岂能随便下跪?”
“那么……”云尚萧沉吟片刻,“贤卿在清凌何职?”
“陛下,臣下不才,官拜清凌首席谋臣、御前侍卫、清凌殿。”
云尚萧大吃一惊,内心一慌,酒杯落于地上,清凌殿的名声,早就震惊诸侯。
众人也是一惊,这才细看冉枫,知道此人不凡。
云尚萧咳了一声,为了掩饰尴尬,忙赔笑问道:“那这位贤卿是……”
枫月拱手一揖,“臣下枫月。”
“你是……清凌的三军副帅?”云尚萧又是一惊。
“不才正是在下。”枫月冷冷的看着云尚萧略有青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第一次交锋,云尚萧已然落于下风,只好赔笑让座,宦官的一句拖长音的通报让他情不自禁松了口气,“滢渊国主及渊池宫主到——”
冉枫一转身落了坐,微笑不改,趁着等滢渊国主的空与各诸侯见了礼,看见欣沐时,他良久没说话,容貌虽然不似当初,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没有改变呢,叛逆而带着一丝丝放纵,不受任何拘束的明眸。
“清凌殿下,这是我南风二皇子欣沐殿下。”一旁有人道。
枫月爽朗的一抱拳,“在下枫月,这是我师兄……”话音未落,冉枫刻意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以暴露自己身份,“月,不得无礼。”说着看向欣沐,“原来阁下就是逸风皇子。”南风国逸风皇子,在诸侯国中小有名气。
“正是,敢问清凌殿下尊姓大名?”欣沐还了一礼,“我昨日在街上见过殿下,殿下慧眼识马,实在佩服。”
“不敢当。”冉枫苦苦一笑,的确是昨日见过,只是不只昨日呢,沐。“在下……”他似有报名的意思,却刻意回眸看见滢渊国主一行,咽下了看起来到嘴边的话。
走在前面的应该就是滢渊国主杨素召,而他身后跟着一少年,年龄与冉枫相仿,身材高大,面容俊秀,身着血红色长衫,外罩血红色斗篷,冉枫大概猜到此人就是杨素召的结拜兄弟,滢渊在国主面前说一不二的渊池宫主。
果然一表人才。冉枫暗自点头,只是,我好像认识他,在哪里见过?冉枫想着,不由凝神细思,偏过头讶然看见欣沐也正盯着他发愣,难道……
“皇城使臣到——”又一声通传,冉枫扫了一眼大殿,二十三路诸侯已经到齐,他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低声向枫月笑道:“这么多人啊,想一统还真是麻烦啊!”
枫月也笑了,“哥,你也怕麻烦吗?”
冉枫但笑不语。就见皇城使臣叩首一拜,“臣九信,见过天都国主。”
信?冉枫皱眉,怎么又来一个?欣沐也是惊讶的上下打量九信,刚刚落座的渊池宫主被一口茶猛然呛到,行为极为奇怪。
“你是九信?你是……”云尚萧拧着眉看着面前之人。
“陛下不记得臣了,臣少年时还做过陛下的伴读。”九信笑道,“臣现今在皇城侍奉大皇子,官拜宰相,不知多年不见,陛下可好?”
云尚萧没答,低头沉吟,“宰相吗?”似乎才知道这么多年,有很多早已不再属于自己。
一旁的欣沐却低声冷笑,“莫不是这辈子都给了他们云家不成?”
冉枫不禁含笑回眸,欣沐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如此不顾场合。
欣沐不由别开目光,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白皙的面庞泛起一丝薄红。
少时,酒宴摆上。各国诸侯各怀心事,大殿上十分安静,杨素召笑着扫了一眼大殿内,一片沉静,便故做无意的问:“天都国主,难道要我们吃一顿索然无味的接风宴吗?”
云尚萧一愣,没想到他态度竟如此咄咄逼人,“这……”
“哎,”杨素召打断了云尚萧的话,“既然诸位都没什么兴致,不如由我滢渊来助兴如何?”
云尚萧只得尴尬的一笑,“国主自便。”
杨素召点点头,回首道:“君,就由你来舞刀助兴吧,如何?”他看着渊池宫主。
一袭红衣的少年爽朗的笑道:“既然兄长开口,小弟自无推脱之理,但是小弟想与一人共同助兴,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哦?”杨素召一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是谁?”
“久负盛名的清凌殿下!”少年一句话,全场震惊。这哪里是助兴的,这分明是战书。
冉枫也是怔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酒杯站起身笑道:“宫主这么看的起枫,不胜荣幸。”
渊池宫主冷冷一笑,“清凌殿下不必罗嗦,若不愿比试,说出也无妨。”
“宫主如此善待,枫怎敢不从命。”冉枫从容的在枫月手中接过皓羽枪,回身一礼,“渊池宫主,承让了。”
渊池宫主命人抬上一柄长刀,冉枫眼睛一亮,“斩云刀。”
枫月也是十分有兴趣,“好刀。”
渊池宫主得意的一笑。“清凌殿下,请了。”说着举刀直劈,冉枫不慌不忙的一错步,轻松的闪开。
二人就这样一红一白,转瞬绕在一起,甚是夺人二目,座内人无一不惊呆,
半晌,二人忽然分开,渊池宫主喘着粗气笑道:“你这个妖精,居然逼我用到最后的招术。”
冉枫笑容不改,些微轻喘,脸色红晕的说:“你也不错啊。”
“那么,请问尊姓大名,我最后的刀下决不死无名之事。”渊池宫主道,他豪爽的一抱拳,竟然江湖人的一套礼节,“在下涵君。”
冉枫却顾不上涵君的什么礼节了,只听到一个名字顿觉晴天霹雳,身子一晃,他几乎摔倒在地,“你……说什么?”
涵君一愣,“怎么……”一旁的欣沐也惊讶的站了起来,“你……”
“涵君。”冉枫怔怔的呢喃,“你……真的是涵君?”
涵君皱眉,“清凌殿下,我们是否见过?”
枫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冉枫一向沉稳如水的眼中,竟是强压住的泪水,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冉枫突然疯狂的仰天大笑。一手指着涵君,他笑得几乎透不过起来,“你是涵君吗?涵君?哈哈哈……”
“阁下,究竟什么事?可否让在下明白?”涵君实在受不了冉枫这种莫名其妙的笑,不由有些愠意。
冉枫闻言猛然收了笑意,眼中换上一抹残酷,“你是涵君?那我怎么能输给你?”冰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愫,只有冉枫自己,只觉心内血潮翻涌,这是真的吗?上天啊,你这是故意与我开了个玩笑吗?
皓羽枪毫不留情的连进三招,停下时,枪尖距涵君的脖颈只有不足两寸。涵君的汗顺颊而落,低声问:“你认识我,你是谁?”
冉枫放下枪,笑的极为苦涩,“我是谁?”他看着涵君,“我是谁都无所谓了,君。”
涵君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我们见过?”
冉枫退了一步,一步之距,他已经离涵君很远,“我是清凌殿、血枫公子冉……枫。我是冉枫。”皓羽枪支在地上,也支住他的体重,深吸了一口气他道:“怎么样,君,还记得我吗?”
涵君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欣沐愣在原地看着二人,薄唇微动,他轻轻开口,“枫……竟然是你”
九信也站了起来,“是你们?”
杨素召皱了皱眉,“君,你与清凌殿下是故交?”
“不。”冉枫断然否定,“滢渊国主不要误会,我与君,不过一面之缘。”
说这句话时,他眼中早已没了伤痛复杂,取代的是一种决绝。没错,我们不是朋友,是敌人,从此再见,就是刀剑相对。
他转身看着枫月,点了下头,回身对云尚萧道:“国主,枫不胜酒力,就此告辞,三日后的续盟大会,枫定准时。”说完躬身长揖。转身,与怔怔的欣沐、涵君擦肩而过,没有回头。
“清凌殿下请留步,朕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云尚萧忽然站起来对已经到了门口的冉枫道。
冉枫一震,微微侧目,瞥见云尚萧嘴角一丝邪恶的笑意。
“殿下明明与欣沐、涵君等人是八拜结交,如何今日这等绝情?”云尚萧面有得意之色,冉枫啊冉枫,你是要在众诸侯面前承认你是个决情的小人,还是陷你朋友于各自君王的怀疑?
冉枫头也没回的道:“当年我给国主做伴读时,国主也曾许诺我高官厚禄,静番之变时,枫年十一,舍命送国主出宫,到头来,依旧……若论绝情,枫只怕比不上国主十之一二。”冉枫瞥了一眼云尚萧难看的脸色,摇了摇头,“罢,不提,国主不是也觉得这孩提的诺言,不可算数,不是吗?”
涵君手中的刀猛然掉在地上,在大红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云尚萧也呆了,他就真的,如此绝情?“枫,你为何……”涵君低压着声音,冉枫听的出那声音中的沙哑,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手紧紧握住皓羽,指甲深深的嵌进肉中,一丝鲜红落在大红的地毯上,再看不出,“月,我们走!”
欣沐伸出手去,又停在半空,枫,那时,我没有拉住你,是不是今生就再也没可能留下你?
宫外,皓月当空。
“哥,为什么不说,你明明就很重视他们,如果孩童的话不算,那哥你为何如此悲伤?”枫月直接问。
冉枫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月,我又怎会忘记呢,我们是八拜之交啊,只是,这样的场合,如何相任,你难道忘了,南风和滢渊都是我清凌最大的敌人。”他语气平和而无奈,“天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一匹马由远及近,冉枫回过头,“北冥的使臣?”
“清凌殿下,在下是北冥太子的侍从天瑟,北冥使者,小臣临行前,要我到此访一个故友,与殿下同名。”
又有几匹马追了出来,“哥,是他们!”枫月似乎有一点喜悦。
沐,君,信,你们这又何苦……冉枫想说,却什么都没说出。
“哦,”天瑟看着带住了马的三个人,一抱拳,“小臣只问一句,清凌殿下可还记得有那么一条燕尾巷的糖果吗?”
原本来向冉枫问个究竟的涵君和欣沐同时愣了,燕尾巷,只有他们四个才知道的地方,“难道……”
冉枫点点头,原来,漠是北冥太子,“这位将军去苏伯茶馆去买些桂花糕拿给你们太子,自然什么都懂了。”
原来,这个荒唐的笑话还是真的。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六章 出征
临别,你的话语中是决绝。我含泪相送,才知道这些年不见,岁月早已湮没了你的过去,我的往昔。真的能完全的放下吗?那段情,于我是最珍贵的回忆,对你呢,已然忘的干干净净吗?
第六章 出征
风丘之盟,惟有清凌,仅与天都一国签约,却不与他国结盟,清凌与天都两国互为友好,约为婚姻,天都的羽纱公主三月后远嫁清凌太子。
这一切,其他诸侯看在眼里,都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包括涵君等人,“清凌,想称霸吗?”欣沐看着冉枫坚毅的背影,“君,我们错了,他不是当年那个说要保护我们的枫了,他是清凌殿下,一个心系天下的人。”
“不,沐,我不相信,我要亲口问问他,真的忘了吗,你我都没忘,他怎么就……”如此绝情。涵君眼中含着痛苦。
五日后,清凌殿冉枫离开天都。行至东门,却遇上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哥,是他们……”枫月犹豫着提醒。
冉枫静静的凝视,良久,他笑了,笑的有些无奈,淡淡的开口,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哟,好久不见,九哥,还有……君,沐……”
“枫,很累了吗?”欣沐轻声问。
冉枫垂下眼,“不……我……”
“枫,清凌与北冥的战事……”涵君问的犹豫,想了想,又直接问道:“你和漠若真的对阵,你……”
冉枫依旧低着头,默默不语,又是半晌,他突然很轻的笑了,很轻很轻,“君,你还真是个孩子。”抬起头,冉枫嘴角勾起残忍,“就算是你,我也一样的,两军对阵,自然鱼死网破。”
那一刻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
涵君终是点点头,“我明白了,枫,不,是清凌殿下,是我幼稚,是我看错你了。”他尽可能的压住音量,却是嘶哑的低吼。拨马转身,一路尘埃。
冉枫眼睁睁的看他离去,嘴唇轻轻翕动,拼出几个破碎的字:“君,别哭……”伸出的手徒劳的收回,听着九信与欣沐的马蹄声远去,“别……离开……我……”他低垂着头,呢喃着说。
“哥?”枫月不知所措的探问。
冉枫侧目,看见清凌的使团,眸中的无助竟在瞬间消失,“回、清、凌。”已经没有挽留的可能了,就像当年,沐没能留下自己一样。只是,还有一句话忘了问——这些年,你们好吗?
夜,马蹄敲打地面,冉枫停在清凌下……
御书房房内,御清宏正在算着日子,二十五日了,枫大概还有两日,就到了吧。正想着,忽听有人来报,“清凌殿下回来了,探问陛下睡了没有,若是已经休息,他明日来上早朝。”
御清宏又惊又喜,“快,传。”又回头吩咐,“叫御厨房做些枫喜欢的小菜。”
约又过了一盏茶后,冉枫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臣冉枫见过王上。”说罢就要行君臣大礼,却被御清宏一把扶住,“枫,不必多礼。”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冉枫满面尘土,忙用长袖轻轻擦拭,“枫,辛苦了。”
“王上,枫承受不起。”冉枫慌忙后退,“王上近来身体可好?”
“朕有什么不好的,到是你,又瘦了些,是不是有什么事?”御清宏关切的问。
冉枫别开头,“没事,王上。”他看看有人端上茶点,知道是特地给自己做的,“王上若不急着休息,枫不如将天都的状况说与您听。”
“不急,枫,你先吃些东西,一路奔波,必是累了。”
“无碍。”冉枫只喝了一杯枫露茶,君臣坐定,秉烛夜谈。
约莫四更时,忽有人来报,“报——王上,清凌殿下,八百里加急。”
冉枫一愣,忙伸手接过,“你下去吧。”他吩咐来人。转手将信函呈给御清宏。
“我国与北冥开战了,边关告急。”御清宏平静的说。
冉枫皱了皱眉,“是谁,带兵的是谁?”北冥吗?
“凌萧。你走后,我派他去了边关。”御清宏放下信函,也微微蹙眉。
凌萧是三军元帅,冉枫闻言不由得也是一惊。放眼清凌,能胜凌萧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北冥王和太子都出战了,也难怪我军士气不高。”御清宏一手撑头,静静的冥想。
良久,冉枫问了句,“王上也打算御驾亲征?”
“朕要想想,你先去休息吧,太子那样,朕想等他完婚。”御清宏声音及低。
冉枫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要三个月后,想到此,他跪了下来,“请王上三思。”
御清宏一愣,冉枫不曾违背过他的意思,甚至连正面的进谏都没有,这次是怎么了?
“请王上为边关十万将士三思,臣知道王上爱子心切,太子那样的身体,确实该有父亲的关心,只是,我清凌边关将士也都有父亲和孩子,王上晚派增援一个月,只怕会有更多的孩子没了父亲,王上,三思。”冉枫双膝点地,“请以大局为重。”
御清宏沉默了,良久,方长叹了一声,“枫,我也知道,只是,我身为父亲,却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祝福,身为丈夫,却连妻子想着什么都不知,我这样,是不是太过无能?”
冉枫站了起来,“王上,微臣来前,您曾见过王后娘娘?”
御清宏没有否认,只是看着窗外。
“王上,”冉枫重又跪下,说了一席话,就静静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御清宏一人怔怔的留在原地,很久很久,他转身深吸了口气,高声的喊了一句:“传令,明日点兵,任冉枫为元帅,枫月为副帅,随朕御驾亲征。”语气中的无奈,只有自己明了。
已经走出皇宫的冉枫听见里面的喧哗,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望着启明星,他喃喃自语,“该早朝了。”
冉枫低声的话语仍旧在耳,“王上,臣知王之无奈,但就为天下事,又何止您一人伤怀?黎民在面前,还请王上忍一时痛,臣以性命担保,三月后必还,臣竭尽全力,助王上凯旋。”世人皆无奈,又何止您?枫,这么说,你也有无奈吗?你的无奈,又是什么?
策马回到清凌涧,冉枫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落影湖畔,“蓉蓉?”
瘦小的身形惊喜的回头,“少爷,您可回来了。”
冉枫鼻子一酸,那一刻,他知道这天下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到一个地方,或许因为她的等待,这里对自己来说,就算是一个家。因为就算天地虚无,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子依旧在这里,等他回来。“蓉蓉,我回来晚了,着急了吧。”冉枫微笑着问。
叶蓉眼中含泪,笑着点头,“枫少爷您回来就好,月少爷呢?”
“哦,他还要几天,我先回来了,他带着使团,大概还有四五天的路。”冉枫说,想了想又笑道:“蓉蓉,我走这一个月,想你煮的菏叶面汤了。”
叶蓉慌忙笑着点头,“我这就去做,少爷您先沐浴,很块就好。”
冉枫淡笑转身,面容上的疲倦难以掩饰,却有一丝欣慰,看看云淡风清,这月余的所有竟都似不重要了。手滑进衣袋,拿出时是一个小盒子,那是——母亲的遗物,当年自己不顾姓命的从那个老树中带出的,自己已不大记得娘的样子,她如果还在,一定非常的,温柔。
“枫少爷,吃饭了。”冉枫沐浴完后,听见叶蓉温和的声音,几日来的奔波,冉枫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抓起馒头往嘴里送。
叶蓉不禁笑了,看他平时那个少年老成的样子,这会也不过是个孩子,十七岁,真的是个孩子啊。
“你笑什么?”冉枫一愣,满口吃食,他含糊不清的问。
“没……没什么。”叶蓉脸一红,忙岔开话题,“听说天都的羽纱公主要嫁给我们清凌的太子殿下?”
冉枫喝汤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看不见幅度的点了下头,羽纱霓裳,眼中闪过片刻的痛苦,却意外的看见叶蓉眼中的失落,“怎么了?”他柔声问。
“不,我只是,替羽纱公主伤心,听闻公主温文贤淑。”
冉枫想起那个有些任性的小公主,不禁无奈的摇头,她温文贤淑?不会吧?
“人都说羽纱公主精通琴棋书画,有倾国倾城之貌呢!”叶蓉的话语中不无羡慕。
这到不假。冉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嫁给太子呢?太子殿下是个傻子啊。”叶蓉摇着头,有些悲伤。
冉枫一皱眉,“蓉蓉,不许胡说。”
“本来嘛,清凌的百姓都这样说,羽纱公主只有和枫少爷才不辱没了双方的。”叶蓉嘟着嘴抱怨。
冉枫大惊,百姓都,这么说?“蓉蓉,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传到王上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放下竹著,他神情严肃。
叶蓉一愣,点点头,“我知道了。”二人沉默了一会,冉枫又温和的笑道:“我包袱里有一个蓝色的小包,你去拿来。”
叶蓉依言,拿过递到冉枫面前,冉枫笑道:“送你的。”
叶蓉好奇的打开小包,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喊:“桂花酥!”
“我记得,你也是天都人,天都的孩子,大都喜欢这东西。”
叶蓉看着包在油纸包中的点心,他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他还记得,不是说记性不好吗?不是连人家吕相的寿诞都能忘的,王上不是说,你想的是社稷江山吗?可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你也记得?叶蓉想着,不禁哭了,泪水掉落在油纸上,滚落。
冉枫温柔的笑了,“别哭啊,你不喜欢也不要哭嘛。”
“才……不是。”叶蓉哽咽着,抬起一双泪眼,“枫少爷……”
“别说了,蓉蓉,我知道的。”冉枫柔声安慰,手伸进衣袋,拿出那个母亲留下锦盒,“这个,送给你了。”
叶蓉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素华的银色光辉夺人二目,那是一支钗,不知什么材质,样式极为简单,钗头处有一只起舞的凤凰,钗身用青玉色的丝缠着,“好美!”她不禁赞叹。
冉枫笑了,纤长的手接过钗,轻轻的为叶蓉戴上,“美人若水,也不辱了这支冰心丝凤钗。”娘,让您的遗物,远离了战场吧。
冰心丝凤!叶蓉愣了,那不是一个皇族的传家宝吗?是无价之宝啊,“少爷……”
冉枫一摆手,“我累了,去休息了。”他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解释,将随身十七年的东西转手送人,蓉蓉,你要好好保护这支钗啊,那是我对娘,唯一的记忆了,不要让它沾上血腥就好,这些话,你能明白吗?
五天后,清凌王御驾亲征,直抵清幽城下,随驾之人,正是清凌殿——冉枫。
十天前,北冥城。
“太子殿下,天瑟将军回来了。”有人通报。
北冥殿正厅,一名少年正凝望着夜空,听闻,低声的吐出一个字:“宣。”
“臣天瑟……”天瑟正要施礼,少年一摆手,“免了。”说着,正了正身,“辛苦你了。”他声音极低,“可有收获?”
“太子容禀。”天瑟一拱手,又听少年道:“坐下说吧。”
将天都之事一一禀明,临末,他突然道:“太子殿下让臣查访的人也有下落。”
少年一愣,“你说冉枫?他还活着?”
“是。”天瑟点头,“臣问他,记不记得燕尾巷的糖果。”
“他怎么答?”少年站了起来,眉宇间竟有罕见的喜悦。
“他让臣买了这个。”天瑟说着,将包裹拿下,取出一个油纸包,双手递过去。
“桂花酥!”少年愣住了,接过并不很重的纸包,只觉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枫,真的是你!”暗哑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似喜,似悲。良久,他才缓缓的抬头,“他现在好吗?人在哪?可有出仕为官?”
“回太子殿下,他很好,人在清凌,官居一品御前侍卫,清凌首席谋臣,封——清凌殿。”
北冥太子,瑀漠。听到这句话仿若青天霹雳,怎么会……?
“太子殿下,清凌殿当时也很惊讶,而且,各国的使臣中,到有不少认识您的。”天瑟如实的说。
“都是什么人?” 瑀漠颤声回头,这么多年,自己日夜想着的朋友,竟身在敌国。
“皇城丞相九信,南风二皇子欣沐,滢渊宫主涵君。”
瑀漠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怎么可能?
苍天啊,你告诉我,这是个笑话吧?如何,开这么大的玩笑呢?
门外又传来通报,“太子殿下,王上让您收拾一下,明早,出兵清凌。”
……

第七章 血泪
多年不见,却在战场相逢,擂擂战鼓声让我们来不及问候一声,看出你眼中的坚决,我的心在疼,为何如此决情?以为你已是忘了一切,可为何伤了我后,你又满脸泪痕。
第七章 血泪
北冥与清凌僵持了多年的战事终于在乱世四十五年爆发,时冉枫、瑀漠十七岁。
“王上,清凌殿下的病没有大碍,王上宽心。”太医俯首对御清宏说。
“那他何以昏倒?”御清宏双眉紧锁,担忧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
“回王上,清凌殿下原本体质不好,这些年在清凌涧静养才没事,连日来他四处奔波,想是太累了也未可知,另外,这的水土……”太医正说着,冉枫突然咳了一声,“王……上?”侧目看见御清宏,冉枫挣扎着坐了起来,御清宏慌忙走过去扶住他,“枫,你慢些。”
“王上,枫没用,让您费心了。”冉枫喘着气道,“大战在即,枫却……”
“别说了,这不怪你,你安心养病就好。”御清宏连声安慰。
冉枫苦苦一笑,这回不安心都不行了,他转过头,“月,你去拿我的包袱来。”枫月应了一声,递过包袱,冉枫从中拿出几张白色的丝帛双手捧到御清宏面前,“王上,这阵图交由凌萧,可保我军此月平安。”
“枫,莫非你,这几天都……”
“王上,清凌霸业当头,枫休息与否都无关紧要。”冉枫微微一笑,“王上放心,枫会竭尽全力,助天下一统。”
一月后,北冥军,中军帐。
“漠,你说清凌这阵究竟是谁摆的呢?”北冥王左夜枭摆弄着手中的地图,皱着眉思索。
“儿臣不知,不过,听说清凌殿下明明随军来了,却从未见过。”瑀漠冷然道,“清凌这月余若没有这布阵之人,恐怕早就兵败了。”
左夜枭点头,“你的意思,这布阵之人,就是清凌殿?”
瑀漠冷冷的低声道:“也未可知。”枫,你在那边吗?这么久,为什么没能见到?
次日,两军交锋,清凌的阵后,白衣少年静静站着,漠,你变强了,二十几天了,你都不曾败过一阵,漠,身为朋友,真为你骄傲,只是……我不能容许,你伤害枫月,绝对。
他看着交战的瑀漠和枫月,看着枫月渐渐败退,瑀漠穷追不舍,终于用颤抖的手抽出一支箭,漠,我知道暗箭伤人不是君子所为,但是你的话,能明白吗?能吗?
一支银色的箭直射瑀漠面门,却恰恰偏开,瑀漠大吃一惊,带马远望,在众多旗帜将士之中,看见了他,  “枫?”瑀漠愣了,那个少年他没有见过,却清楚的知道他是冉枫,一双晶亮的眼眸似乎满是忧伤,然后他回身,消失在军中。
没有再追,瑀漠转回本阵,下令收兵。
夜……
“枫,今天连月都败了,难道这瑀漠的枪就无人能破?”御清宏愁眉不展。
冉枫站在帐外,握紧了手中的皓羽,一语不发。
“枫,你在吗?”御清宏探询着看向帐门。
“是,王上。”冉枫低声回了一句。
御清宏一声轻叹,“枫,你的枪法在清凌已是无人能敌,难道也没法胜了瑀漠吗?还是,你的身体……”
冉枫又紧紧皓羽,手心里全都是汗,他静默良久,“王上,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夜空,“我明日请阵,瑀漠他,没有胜算。”左手的指甲深陷入肉中,划出一道血红。漠,我们,要对阵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今时今日,你又知道我吗?
同一轮月下,瑀漠持一支羽箭,箭尾刻着一个“枫”字,枫,这支箭,是你有意射偏,还是一时失手?
晨曦,天上下起小雨。
瑀漠遥望敌阵,看见了素衣白马的少年,“枫?”明明与其他众将一样穿着盔甲,可他总是那样脱俗。
冉枫带马上前,一抱拳,“见过北冥太子殿下。”
瑀漠一顺枪,冷冷的看着他,低声说了句:“来将,通名受死!”
“清凌殿·冉、枫。”平生第一次,他报名时犹豫了。
瑀漠点头,荡月枪平推,直刺冉枫心口,“受死吧!”他嘶吼出声。
冉枫轻轻一拨,明亮的双瞳幽深平静,没有一丝起伏。想说一声好久不见,但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两条枪犹如两条蛟龙,片刻已看不清人影。
枫,天下惟有荡月枪,可与你为敌,记得,荡月皓羽,齐名天下。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只是,“漠,这一战,你输了,我已在阵后看了你整整一个月。”冉枫压住瑀漠的枪,低声说。
“枫,原来,你还记得我!”瑀漠冷冷的一抬头,用力崩开冉枫的枪,“这样,你就能赢了我?太天真了枫,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孩子吗?”枪尖划过冉枫的左臂,带出一道血红。
冉枫一咬牙,手中的皓羽化为一团银雾。
瑀漠愣了,这就是变化之极的皓羽吗?可是,枫你又如何将它练的这般出神入化?他说的对,一个月,他几乎了解自己的一招一势,而自己却……
“漠,你赢不了我的,退兵吧!”冉枫大声吼道。
“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瑀漠抽回手中的枪,不躲不闪。
冉枫大惊失色,刺出的枪无法收回,他用尽全身力气逼开了枪的轨迹,“漠,闪开——”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色的枪尖没入瑀漠的左肩。
刹那,万物沉默。雨越下越大,浸湿了两个少年的脸庞,瑀漠呆呆的看着冉枫,“枫……为……什么?”肩上的伤是那样的疼,疼的撕心裂肺,不应该,明明身经百战,可哪一次的伤也没有这次痛彻心扉。
“为什么不躲——!”冉枫大喊。
“枫,我以为,你不会……伤我,你……在什么……情况都不……不会伤我的……枫,我错了……可你, 你……为什么在最后,又要放过我,为……”瑀漠再也撑不住的掉下马来,冉枫慌忙伸手相互,“漠——”纤弱的身子也随着落马,二人跌做一团,“漠,漠你醒醒,漠——”
真的好怕,怕他从此不再醒来,抱住他,地上的雨水被鲜血染红,冉枫被雨水劈头盖脸的淋下,神志不清的瑀漠微微睁开双眼,雨水中有两滴滚热落在脸上,“枫,你……哭了?”费力的抬手,“为什么……哭呢……”
为什么那时你哭了,是后悔,亦或,你的心,和我一样痛?
眼看好友的手垂落,冉枫几欲发狂,用尽浑身力气抱起瑀漠,他回身上马,北冥有将士来救瑀漠,冉枫一愣,皓羽枪不留情的抖开,他迎着清凌的军队跑了回去。
“王上,太子殿下……”有人提醒一直观战的左夜枭,左夜枭冷冷的一摆手,“收兵。十天之内,太子必还。”
“王上!”
“放心。”左夜枭高深莫策的一笑,“冉枫会放他回来的,一定。”什么清凌栋梁,什么名震诸侯,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枫,干的好!”御清宏上前迎住冉枫,吩咐左右,“来呀,把北冥太子压下去。”
“都别过来!”冉枫单手护住瑀漠,皓羽一横,“谁敢动他!”
“枫?”御清宏大惊,刚刚阵上冉枫冉枫的表现已经太过不寻常,为什么他会……
“王上,让他们退下,瑀漠伤的很重。”冉枫声音中有一丝决然。
御清宏大怒:“枫,他是敌人!”说着叫左右,“拿下瑀漠,送冉枫殿下回营疗伤。”
冉枫一惊,撑住瑀漠他脚下一错步,不知何时出鞘的露辰剑直逼上御清宏的颈项,“都别动!”
“哥,你疯了!”枫月大喊了一句,这太不寻常,平时连喜怒之情都少见于脸上的冉枫,为何这般失控。
“叫安书月到我帐里来,枫月你继续按我的计划布下战阵,不得疏忽。”他转头看着呆呆的御清宏,微微一笑,“微臣恭请王上帐内一叙,委屈您了。”剑锋将御清宏缓缓逼入冉枫的帐子,“王上请坐。”进了帐,冉枫收了剑,“王上息怒,枫过后自会向王上请罪。”说着,伸手封住御清宏几处大穴,转身将瑀漠安置在床上,他静静的坐了下来,直到现在,他才有空仔细端详好友,多年不见,他脸上还有儿时的样子,只是成熟了许多,俊秀的脸庞勾出刚毅的线条,但他很瘦,漠,是不是你也和我一样的疲倦了,若不是,你又怎会如此消瘦?
御清宏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床上昏迷,一个身上负伤却顾不上清理,仅仅是抓住了他的手抵在额上。夜深人静时,御清宏昏昏欲睡时,忽听到一个声音,“枫!”他猛然睁开眼,正对上床上睡的极不安稳的瑀漠,一只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枫,别走,枫……”冉枫也猛然惊醒,呆呆的看着这些,“枫,别……别去,枫,我们在东城外,等你……”那一刻,御清宏看见冉枫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枫……”瑀漠又轻唤了一声,冉枫坐在床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着说:“漠,我在这儿。”
“啊?枫!太好了枫,你……没走,枫,我这些年,好……想……你……”一瞬间,冉枫僵在原位,一颗泪落在瑀漠的手上,他猛然扑到瑀漠身上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嘴里一直含糊的说着什么,御清宏从那破碎的字句里拼出三个字——“对……不……起……”他愣住了,良久他低下头,一声长叹。
九天后,夕阳斜坠,冉枫陪同瑀漠来到清凌军营外,“漠,你走吧。”冉枫平静的看着天空,看日染云霞,此生与君,共醉江湖,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苦笑挂在嘴边,千言万语在口,却仅仅说了一句话,“珍重。”
瑀漠回身,张了张嘴,“枫,下次……”
冉枫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下次,下次,我们依旧是敌人。”话语中的决绝让人不解,而紧握的拳却出卖了他真正的心。
“保重。”瑀漠点点头,转身上马,回身拱手,“后会有期。”
看着那道烟尘消失,冉枫默默的回到营内,站在御清宏面前,他平静的开口:“臣知此罪罪无可恕,臣,请死于王前。”说着突然抽出匕首直刺前胸,御清宏大惊,“枫——”
另一只手拦下了他,“殿下!”凌萧动作快的令人惊讶。
匕首没胸三寸,连日来没有休息,又加上重伤,冉枫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一片昏黑中,他似乎听到御清宏再叫他,“枫,朕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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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落风血蝶
传说,有一只白色的蝴蝶,爱上了枫叶,她不顾一切的飞过荆棘险阻,哪怕羽翼染满鲜血,只为了有一天可以飞到枫叶的身旁,可是枫叶却只有在落于大地的瞬间,才能与蝶共舞,即使这样,蝴蝶依然无怨无悔,因为,一生一次,已然足够。
第八章落枫血蝶
乱世四十五年秋,清凌与北冥的战事结束,北冥退兵,请凌军凯旋,举国欢庆,但是,在凯旋的队里,百姓没有看到清凌殿冉枫的身影,人们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凌大哥,枫少爷呢?”凌萧走在队后进城,却意外的看见担心的叶蓉。
凌萧一时犹豫,忙跳下马来,“蓉蓉,你怎么来了?殿下他……”他不知该怎么告诉她。
“他出事了?”叶蓉大惊失色。
“没,没有。”凌萧见她慌乱的样子,连忙掩饰,“他在王上的车里,他……受了点小伤,王上担心,所以才……”
“真的?”叶蓉小心翼翼的问。
“蓉儿,放心,我哥没事的。”枫月带马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不过,”他俯下身来,趴在叶蓉耳边说了一句话,叶蓉禁不住笑了,“那我在清凌涧等你们回去。”
枫月笑了,笑的很像冉枫,明明那么柔和,眼中却总有另一种情愫透出,“凌兄,王上还在等,你快些来。”说着,拨马离开。
凌萧好奇的看看叶蓉,“蓉蓉,他和你说什么了?”没想到就让她放下心来,怎会的?
叶蓉咯咯的笑着,“他说啊,本来也没什么病,就是王上……”她瞟了一眼左右,低声说:“就是王上事多。”
好你个枫月,你食君之禄,这话都说的出来,凌萧瞠目结舌,无奈的骑马追了上去。只是枫,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呢?他转头看向皇宫,催马紧走了几步,枫,你要活着啊。
“太医,真的没有办法?” 御清宏焦急的问。
“王上,老臣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去,要看殿下自己的造化了。殿下原本伤寒是小,但是伤寒后失于调养,又加上水土不服,疲劳过度,如今又伤的这么重,臣无能为力。”太医拱手告退,独留下御清宏怔怔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冉枫,枫,这些日子来你时睡时醒,却没有和朕多说过一句话,到底为什么?你和瑀漠,到底……
“漠……漠!”冉枫突然呢喃着开口,“枫?” 御清宏忙上前探询,“王上?”冉枫伸向半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微睁开双眼,“王上?我……我这是?”他环顾四周,才发觉是御清宏的寝宫,“已经回来了啊!”他感慨的叹了口气。
“是啊,枫,我们回来了,你觉得如何?” 御清宏关心的问。
“王上如此关怀,到让臣不知所措,臣辜负王上抬爱,臣……”
“别说了枫,朕不怪你,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朕,到底你和瑀漠是……” 御清宏低声问。
冉枫犹豫了片刻,方开口答道:“是小时的朋友,小时失散就再未见过,上次在天都赴宴时才听说他已在北冥做了太子,所以我……”
“朕知道了,枫,你好生养伤,养好了你要何去何从,朕由你。”
冉枫怔住了,“王上……”
“不用说了,人生难得一知己,若你想要去找你的朋友,朕绝对不拦。” 御清宏坚定的说。
冉枫愣了片刻,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扶着床栏深施一礼,“王上知遇,枫万死难报,臣有王上这句话,终此一生,也要助王上,一统天下。”说话间,早已泪落两行。
数日后,清凌殿伤愈,归清凌涧,又数日,天都羽纱公主霓裳远嫁清凌,到之日,清凌举国官员迎于宫门,惟有清凌殿称病未到。
玉环带,千层纱,羽纱霓裳,倾城倾国。走下马车,众人无不惊讶,霓裳缓步到了大殿上,盈盈下拜,“臣女,拜见清凌国主。”
“公主不必多礼,今日我清凌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见量。” 御清宏笑道。
云霓裳又是一礼,“国主何必太歉,臣女受皇弟嘱托,有句话,欲告诉血枫公子。”
血枫公子,冉枫的别称。
“公主,” 御清宏一犹豫,“冉枫今日并未上朝。公主还是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见吧。”
“臣女明白。”云霓裳低下头,一珠晶莹落在地上,瞬间消失在大红的地毯上,没有人察觉,她却觉得心中难过,冉枫,隔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但此句话十分重要,还是把殿下请来,也让我完了任务才好。” 御清宏无奈的刚要点头,枫月出班双膝跪倒上:“我师兄身上伤势未好,还是请公主有空时到清凌涧。”
御清宏无奈的看看门外,一缕白色的衣角随风飘动,他不禁一愣,枫,你怎会来的?既然来了,又为何避而不见。“公主,你也听见了,冉枫他今日并不能到来,还是改天再见吧。”御清宏微微皱眉道。
冉枫站在殿外远远的看着,霓裳殿下。
太子御暮归正玩着一个拨浪鼓走了过来,一眼看见冉枫,开心的跳了过来,“冉枫,你看好玩吗?”他毫无顾忌的大声叫道。
冉枫大惊,慌忙伸手抓住他,“殿下不可来这里,快些离开。”
御暮归猛然大声哭起来,“你弄疼我了,该死的,我要告诉父皇去。冉枫,你这个坏蛋!”突然放大的声音让冉枫措手不及,“殿下,我……”他忙放开了手。
然而,殿内的云霓裳已经听见,一时间她顾不上什么礼节,轻提裙摆跑了出来,“冉……枫……”红唇微启,霓裳竟什么都没说出来,原有万语千言,却什么都说不出,仅仅一遍遍无声的呼唤,枫,是你吗,枫,我是霓裳啊,你还记得吗?我是那个总给你出难题的霓裳啊。冉枫,你……
冉枫与霓裳静静的对视片刻,终于冉枫俯身跪倒:“臣清凌殿御前侍卫冉枫,参见羽纱公主。”
霓裳仿佛晴天霹雳,满心的欢喜顿化为乌有,她怔怔的看着冉枫,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瘦弱的身子不禁晃了一下,良久,她翕动着唇角无力的开口:“平身吧。”枫,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日思夜想,不是为了要你对我行君臣大礼的啊。霓裳强忍泪水看向冉枫,冉枫却避开了目光,“公主,回大殿去吧。”
御清宏不知何时到了门口,“枫,没想到你还会来,伤好了吗?”
“要王上挂怀,枫的伤已无大碍。”冉枫躬身一礼。
“哦,暮归也在啊。”御清宏慈爱的笑笑,“枫,既如此,你就来为羽纱公主介绍一下吧。”
冉枫猛然一抬头,惊异的目光扫视了御清宏,“我……”话到口边猛然刹住,他转头看着云霓裳,如何说,如何告诉她,面前这个傻子是清凌太子,是她的丈夫,这何等残忍?凝视云霓赏一双清水般的瞳眸,冉枫紧紧的握紧了双拳,指甲陷入肉中,鲜红的血顺着手中的白玉萧流下,“殿下,”冉枫静静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位就是我们清凌的太子殿下,就此见过吧。”他不敢再看霓裳那双眼,他知道那里有太多的惊怒和怨恨,不忍看,亦不能看,他怕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带她走,他可以带上她,从此浪迹天涯,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闭上眼偏开头,不去看。
霓裳的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下,看命运无常,但你又何苦如此捉弄我。
夜,清凌为羽纱公主设宴,席间,云霓裳起身来到御清宏面前,“父皇在上,儿臣愿献舞,祝父皇长命百岁,伟业千秋。”
御清宏原已带了几分醉意,闻听此言,不禁仰天大笑,“好——。”
“儿臣久闻血枫公子善琴,不知可否请其为儿臣伴奏一曲。”霓裳翩翩行礼道。
御清宏纵是醉,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公主,你要知道,枫乃我清凌重臣,令其在酒宴上奏丝竹之物,恐有不妥。”
“儿臣以太子妃身份献舞,父皇尚不计较这些,难道会辱没了清凌殿下?”霓裳冷冷的问。
“这……”御清宏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看向冉枫,“枫,你……”
冉枫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蒙殿下不弃,枫不才,只好献丑。”说着回头吩咐左右,“备琴!”清冷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无法捉摸他到底在想什么。
文武百官不禁都好奇的看着,清凌殿下会琴也不过是个传闻,没有人真正的,即使他随身总有一支白色的玉箫。
琴备好后,冉枫轻抚琴弦,简单的勾出几个音符,“殿下跳何舞?”
霓裳回眸看了一眼冉枫,轻轻的开口:“落枫血蝶。”他却没有抬头,霓裳苦笑,踩着节拍一步步踏到大殿中央,红袖轻扬,她入神的舞动着,冉枫依然轻勾琴弦,音乐清晰明澈。
琴入中调,霓裳舞到一半时,琴音突然一高,随机声音转急,霓裳飞身一跃,舞步顿时加快,霎那间人已化为一团影纱。
“好——”御清宏不禁拍案叫好,群臣一时都随声附和起来。
琴声如暴雨般,又似铮铮铁蹄,声声战鼓,琴音中的惨烈让人仿佛身在战场。
霓裳的舞中带着绝望,冉枫的琴更是惨烈不堪,毫不顾及力道的抚琴,竟将十指生生划破,鲜血染红了琴弦,冉枫依然弹奏着,猛然拔了一个高音,霓裳的舞也在那一刻停了,霎那,大殿内顿时无声,众臣全都惊呆了,为冉枫的琴,为霓裳的舞,半晌,没有人动,一个明澈的箫声仿佛从地下窜出,事隔多年,冉枫第一次吹响了那支白玉萧,指上的血迹留在萧身上,留下一道近乎残忍的血印。
霓裳轻启朱唇,清亮的声音发自唇边,透着淡淡的一丝哽咽,和着箫声,她入神的唱道——
此去昔年 千行泪流不尽
遥望天际 故去事不复还
翩翩蝴蝶 飞入天际不见
独留山间 心憔悴欲滴血
长声叹 为何世间万事不曾极尽欢
仍在怨 怎生浓情终化淡
愿明日 托梦将侬化成蝶 欲飞天
终不悔 但求勇弃乱世得欢颜
冉枫和着曲调吹着萧,长发半垂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唯一能见的只有烛火映在他的脸上,苍白中分明两行清亮。
一曲终了,冉枫起身离席,疾步到了大殿之外,他手扶石柱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口剧烈的起伏,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看看手上的血迹,心在疼,只是,我又能怎么办?靠着石柱滑坐在地上,冉枫抬头望着天空,许久许久……
“枫……”环佩叮当,冉枫回过头,正对上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枫,我知道这一切是命,我不难为你,不求你带我走,只是,枫,可不可以……别让我失去你的消息?”霓裳说的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个易碎品般。
冉枫站起身,似乎想说些什么,眼角却瞥见御暮归的身影远远而来,他唯有躬身施礼,“殿下……”
“冉枫,我求你,别让我绝望,好不好?”霓裳的泪再次落下,那一刻,她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在求一份活下去的希望而已,冉枫没能在拒绝,但是,他看着御暮归越来越近的身影,他只能再次深施一礼,“殿下,臣下尽力。”
霓裳一时无语,仿佛有什么东西噎在喉中,咽不下也吐不出,好难受,心好疼,她退开,想要逃开这种窒息样的感觉,脚下却一个不稳向后仰倒,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接住了她,“霓裳!”
霓裳一愣,抬眼正对上少年焦急的眼神,那一刻的情急,他忘了叫她殿下。霓裳回头,才知道自己身后是一汪湖水。
冉枫扶起她,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殿下,夜凉,臣,送殿下回宫。”
眼中又落下两行泪,想止却止不住。御暮归傻笑着来到近前,“冉枫,你救了姐姐?”
“殿下!”冉枫猛然提高了嗓音,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怒意,这个傻子,凭什么来配她,凭什么?平了平情绪,冉枫冷冷的开口,“天冷,我送二位殿下回宫。”
就那么转瞬即逝的怒气,霓裳却看到了,这就够了,他在为自己生气吗?是这样吧!宁愿如此相信着,冉枫,我,宁愿相信。她抬头,竟然笑了,尽管还是那般悲伤,“不劳烦清凌殿下,我送太子回去就好。”说着,她扶着御暮归,二人缓缓离去,唯留冉枫,静静伫立在原地,轻轻的呢喃:“我……尽……力……”
尽力个鬼!深夜,落影湖畔,酒杯落地的声音那般的清脆,少年一手拿起酒坛,仰头就灌,放下酒坛,他抹了一把脸,我不流泪,我……一甩手酒坛又摔碎在地,好苦的酒。
手中握着白玉萧,他低低的吹奏,箫声中满含忧伤,霓裳,对不起,对不起啊。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如果真的从不曾在意,当年又怎会为她的一支玉箫离开了朋友?拄着皓羽他摇晃着站起身,身后传来环佩之声,冉枫回头,朦胧中似乎又见到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笑靥,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她,“霓裳,等我,等我一统天下,我带你走!”
来的叶蓉一时愣了,费力的支撑住冉枫,“少爷,少爷!”
“怎么会喝这么多?”帮着叶蓉带冉枫回到房间的凌萧十分疑惑,冉枫一向冷静,又为何今日……他看着那  只他握在手中的萧,温润的玉色透着素华的光辉,上面却有斑斑血痕,他这才发现冉枫的十指上已是血迹斑斑,“为什么如此伤害自己呢?”
叶蓉呆呆的伫立在一旁,枫少爷……
清凌太子大婚之日,清凌群臣庆贺,唯有清凌殿没有到,那日,落影湖畔,一个少年的身影,手持白玉萧,  一遍遍吹奏着那日羽纱公主所唱的歌,那是天都的歌曲,名《血蝶》,霓裳,若你是蝶,我是枫,该有多好,即使一生一次的共舞,我亦无憾,只是今生今世,我们再无缘。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曾经
太子大婚之日,你明知王上如此重视,你却避而不见,从没有过的悖逆,你究竟为何?那夜与你共醉,才知道你这些年的伤痛,听你提及曾经,你的眼中这两年来第一次少了伤悲。
第九章 曾经
乱世四十五年冬初,清凌太子大婚,清凌与天都正式约为婚姻之国。
“王上,清凌殿下要属下禀明王上,这几日事务繁忙,无法前来。”有侍卫在御清宏身边低声禀告,御清宏身边的几名清凌重臣就吃了一惊,安书月一皱眉,回头看向凌萧,“枫他怎么了?”
凌萧摇头,他该明知王上爱子心切,为何宁得罪王上也不愿来?
御清宏也是皱眉,冷冷的道:“他就这么忙?”语气中带着不悦。
“王上,枫殿下是怕王上忙于太子之事而误了国事,所以……”安书月忙为冉枫开脱。
御清宏无奈,只得点头:“罢了,我也知道。”
落影湖畔,依然是那抹白衣身影。手中那支白玉萧,冉枫双眉紧锁,双眸呆望着落影湖,水,那么平静,可是冉枫,你的心为什么平静不下来?昨夜——
夜风正凉,冉枫跃入皇宫,平日进惯的地方今晚竟要偷偷潜入,不知道她在不在呢?他今晚来,是要还一样东西。
宫廷院中,夜正长……
明日大婚,是否今夜就应该如此无眠?霓裳立于院中,呆呆的望着静谧的庭院,冉枫,你都不来吗?
“霓裳殿下。”温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霓裳几乎以为是错觉,缓缓回头,她愣了,“冉枫?”
冉枫没有施礼,只是微微点头,“殿下。”
“你……”霓裳有些惊喜,向前踏了两步却停住了,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她柔声问:“有事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分不清是喜是悲。
“明日殿下大婚,枫来送份贺礼。”冉枫温柔的笑道,“原本是殿下的东西,枫带了许多年。”说着,从腰间解下那支白玉萧双手奉上,“殿下,枫无以为赠,聊表寸心。”
霓裳接过那支萧,玉身冰凉。她细细的抚摸着,白玉萧,是你为我托人制作的,若不是这乱世,或许它也只是我的一个普通的玩具罢了,如今,却如此珍贵,只是,冉枫,我已不能再学吹箫了,明日,我将成为人妻, “枫……”她唤他的名字。
冉枫一愣,“殿下,有事?”
“这支萧送你了,好吗?”霓裳抬起头,竟然是笑着,“你带了它这么久,它大概早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岁月了。”
“殿下,枫受不起。”冉枫慌忙拒绝。
“不。”霓裳正色道,“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说着,她竟然俯身双膝跪倒,“清凌殿下,妾身今求您一事,万不要推托。”
冉枫大惊,见无法去扶,只好也跪下来,“殿下!殿下有事请说,臣定当竭力,万死不辞。”
“清凌殿下,妾身今日代天下人求您,求您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统一大业,为了不再有我这样的悲伤,妾身求您,小小玉箫不成敬意,请您为了百姓也好,为了什么都好,拜托了。”一席话说得凄凄惨惨,话未完,早已泪落两行。
冉枫愣住了,好像木雕泥塑的一般,霓裳殿下,如此请求,枫能拒绝吗?你认命,却不愿天下人认命,从此不再有国与国的这种婚姻,不再有你的悲剧吗?如此大义,冉枫如何拒绝?想着,他深深叩首,“殿下放心,臣  下定当竭尽全力。”就算战场上与好友为敌,我亦不能退缩,是吗?
……
霓裳,我答应你,也答应我自己,是为与师父的承诺也好,还是为了我自己也罢,我都会——一统天下。
乱世四十六年六月,清凌太子大婚半年后。清凌殿冉枫一举灭东方七国,清凌成为东方霸主,改国号东凌。
乱世四十七年初,南风国主病逝,子扬继位,扬昏庸无道,其弟欣沐恨扬无能,深夜调精兵五千,杀扬夺位,史称风之乱。
乱世四十七年三月,滢渊国主杨素召妻逝,杨素召无心朝政,退隐山林,膝下无子,遂让位滢渊宫主涵君。
乱世四十七年三月,北冥太子瑀漠统一北方六国,手中荡月枪成名天下,与冉枫齐名。
乱世四十七年九月,天都国主云尚萧亲政。
乱世四十七年末,皇城九信代表皇都,邀各大国兵汇天仗原。
清凌城,皇宫。
“枫,你看看。”御清宏将手中的信函甩给了一旁的冉枫。
冉枫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细看,不禁笑了,“九信发这样的信函,是战书吗?”六国兵汇天仗原,他歪头看看前来送信的使臣,有些慵懒的问。
使臣看着面前这名已经束发的年轻人,他就是传说中的清凌殿下吗?传闻果然不假,确实仪表不俗,面目虽然清秀俊朗,眉宇间却又掩饰不了的英气,他坐在那儿,姿态虽然慵懒,却无法掩盖他一身王者的气质。冉枫竟眸滑过他的脸庞,透着一丝犀利,使臣神情一慌,忙道:“回殿下,丞相大人并非此意,只是如今天下大势,已然六国并立,丞相之意,请诸位国主一起共商和议,又恐各国主担忧,故此说是兵汇,实质是让各国主放心罢了。”
冉枫冷笑,回眸道;“王上,看来皇都丞相也是煞费苦心呢。”
御清宏也是冷笑着点头,“既如此,你说该怎么办?”
冉枫一拱手道:“王上,既然人家盛情,我们何不领情就是。”
“既如此,就伊爱卿之言。”御清宏笑着点头,说着他吩咐使臣退下,又找名专人招待,这才转过头看着冉枫,“枫,你此一应承,就不怕再次与瑀漠交手?”
冉枫一愣,随即有时苦苦一笑,我的朋友,又何止瑀漠一人?“王上,不如臣等先行,若有事故,还请王上不要涉险。”他避开了话题问道,同时也避开了目光。一旁的安书月看着,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夜——
“哥,书月兄来找你。”枫月从屋外走了进来对半靠在床边的冉枫淡淡一笑。
冉枫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他来干什么?三日后就要出兵天仗原,这个时候……?正想着,安书月笑着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坛酒,“枫弟,今夜兴致如何?”
冉枫一挑眉,“安大哥到是好兴致啊,这个时候来找枫喝酒?”
安书月爽朗的一笑,“前儿原轩国主送来一坛好酒,我想尝尝,又找不到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你,枫弟,我们兄弟,有好几年没好好喝一杯了,今夜如何?”
“轩国主易卿晨?”冉枫一愣,又随即笑了,自己领兵平东方七国时,到了轩国,国主易卿晨降,安书月怜他之才,在冉枫面前为他求情,冉枫故而饶他一命,如今在清凌皇宫内,待如上宾。“安大哥既有如此兴致,枫怎敢不从呢?”
安书月一撩袍不请自坐,冉枫却摇头笑道:“安大哥,此处饮酒,无花无景。”
安书月复又站起,“依枫弟的意思呢?”
“安大哥随我来。”冉枫说着,将他带到木屋外,穿过红枫林,到了落影湖畔,他用手一指,“安大哥,这里景致如何?”
安书月不禁大吃一惊,不想清凌涧底还有这么个地方,“好哇枫,我说你怎么连王上赐的府邸都不住,跑到这来。没想到你是乐不思蜀了!”
落影湖畔,碎石遍地,平坦处极为宽阔,远处有山,却与此一水相隔,湖水平如镜面,幽深碧绿,河岸处几块大石,错落有致,真是天成的鬼斧神工。
“枫,月他不来吗?”安书月突然想起,枫月刚刚只是送到门口,就再也没跟。
冉枫一笑,“月不会喝酒,三杯就醉了,跟来做什么呢?大哥没见过他醉,还真是一塌糊涂。”
安书月也笑了,“真是个孩子啊!他枫月千军万马都敢一个人闯,倒不会喝酒,枫,大英雄就应该仗剑倚酒,纵横天下。”
冉枫闻言,不禁怔了一下,大英雄就应该仗剑倚酒,纵横天下。眼中有一丝痛,一闪而过。
安书月将一切收入眼底,给冉枫到了杯酒,“枫,来。”
冉枫接过杯一口灌下,被呛得连连猛咳,“好酒!”他低声赞道。
安书月仅抿了一口,又为冉枫到上,“枫弟,这些年,你忙的是不是快忘了自己?”
冉枫又是一口灌下,笑道:“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为了东凌能一统。”
“为一统大业,我们皆如此,可你为何……枫,瑀漠他,是你朋友吧?”安书月问的平静,“你与友为敌,又何必……”
冉枫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亦是平静,“安大哥错了,说起来,我与他们为敌,实也不是本意,只是命运弄人,我怎样都没想到会与他们再次相见,在这个乱世。”
“他们……?”
“是啊,我的朋友,又何止瑀漠一人。”冉枫手一紧,杯子竟然粉碎,手中滴下血来,他却毫无知觉。
“他们是谁?”安书月只觉呼吸一紧,一颗心悬在半空。
冉枫眼中有一丝痛,握紧拳,他轻轻吐出几个名字:“涵君,欣沐,九信,还有,瑀漠。”
西渊国主涵君,南风国主欣沐,皇城丞相九信,北冥太子瑀漠。枫,你为何,不说出他们的位置,对你,又是何等的关系,世间竟有如此巧合,如此弄人的命元,“枫,你很重视他们?”
冉枫笑了,笑容中含着一丝温暖,“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随。”
那是,很多年前。他们从战场逃出,彼此扶持着,找到了清凌的救兵。曾经,他们在红枫遍地的庭院内勾手相约,我们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曾经,有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告诉他,你要尽快把萧给我哦,曾经,他们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绝尘而过,手里拿着快要化掉的糖人。
冉枫想着,笑意更浓,“怎么能不重视呢!我们有一次得罪了那个太后,那个家伙大怒,一定要打漠一百军棍,我们每人领了二十,实在很疼。我们还打架呢,为了一个很漂亮的糖人,我们四个人当街大打出手,砸了好些摊子,结果陪出那糖人十倍的价钱。我们还在禁军院的大杨树上刻过字,写的是,冉枫,瑀漠,涵君,欣沐,四个人,永远是好兄……“笑容突然敛在唇边,冉枫猛然刹住了口,怔了好久,他慌乱的站起身,“安兄,小弟醉了,酒后胡话,你别当真,小弟累了,先行告退。”说着,他转身就走。
“枫,在你看来,一统天下,就那么重要?”安书月突然问了一句。
冉枫站住了,良久,他看看手中的鲜血,“枫见过,比朋友兵戎相见更残忍的现实。”曾经,也看过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也失去过亲人,因为战乱,所以不想再起纷争,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统天下。这样,别人的曾经里,才会只有欢笑,没有血泪。
南风,逸风谷。空谷幽寂,时而雁悲鸣。
一人立于谷内,举目四望,苍穹无语。他身边是一只映雪白狼,“天侧,你说,这次,我们是不是用刀剑相对?”他没有期待回答,只是任由狂啸风扬起长发风袍,他像在等人,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谁?
西渊,渊池宫。
“王上当真亲赴此宴?”
他含着柳叶,冷冷点头,“痕,你说我这个滢渊国主当的可有意思?”
“国主这是何意?这半年来,西渊国力日盛,是国主的功劳。”
“可是我做渊池宫主时,人在江湖尚可快意恩仇,如今做了这滢渊国主,到要与兄弟相残。”枫,你们,就真的那般心系霸业?素召大哥,你平素疼我,如何又把这一切交与我呢?
……
乱世四十七年秋,六国称雄……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章 酒魂
这里的空气已经泛起浓重的血腥,我们遥望古战场,举杯相望,忆起儿时的戏言,等到长大了,定要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第十章 酒魂
“枫,你喝过酒没?”
“我爹说喝酒会误事的,喝酒干什么?”
“可是,程将军今天说,大丈夫就该如此,他说,醉卧沙场……后面的我忘了。”
“醉卧沙场?我也不记得了。”
“哈哈,那枫,等我们都做了大将军的时候,就一起喝酒,不醉无归。”
“是不醉乌龟吧,那时候你们谁不醉就是乌龟。”
……
烛影晃动,纤细的手剪了剪灯花,回眼看了一眼白衣少年,他正将手臂举高,让手中的酒直落入杯中,清澈的液体映着他的双眸,那般明亮。杯中已满,他却不急着喝,嘴边含笑,他静静的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君,你想起来了吗?
“少爷,您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赴宴。”叶蓉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劝道。
“放心,蓉蓉,我心里有数,我醉不了的。”不过有时,到真想醉一场。他淡笑着想。
叶蓉也明白,事实上冉枫除了那次为了霓裳之事,到从来没有真正的醉过,想来那次,也真是到了伤心处。只是,她叹了口气,“蓉蓉知道少爷心里的苦,要和朋友为敌,谁也不好受的,少爷为什么不放开些呢?名利之事蓉蓉不懂,只是少爷就没听过,一将功成万骨枯。”
冉枫放下酒杯定定抬眸,凝视着女子的清丽面容,她竟然强压着泪水,他低叹一声,罢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子,能如此劝他,不要霸业江山,连同功名一起放下。只是,他站起身,握住皓羽转身离帐,在帐口时他驻足低吟:“凭君莫聒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并非为名为利,什么江山霸业,天下一统时,我皆可抛。”说着,掀帘出帐,仅留下叶蓉在帐中自语:“既如此,你又是,为了什么?”
“枫,此次赴宴者,唯君五人。”回营的安书月正遇上走出大帐的冉枫,连忙禀告。冉枫避开他的目光,长发遮住面容,也遮住了一切的痛。
“好,明日让我仅和凌萧赴宴就好。”冉枫低声道,“你们做好万全准备。”
安书月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次日天明,冉枫与凌萧到了天仗原鹿苑山巅。
“报——王上,丞相大人,东凌清凌殿下及三军统帅到——”一声传至正殿,在座的人皆是一惊,瑀漠低下头,东凌为何,由冉枫前来?
“哦,快请,清凌殿下带来的人马,你们好生款待。”九信吩咐。
“回丞相大人,清凌殿下只带一人前来。”
什么?不止九信,早到一步的瑀漠、涵君以及欣沐都大吃一惊,他怎会有如此胆量?
冉枫和凌萧入了正殿,微然颔首,“臣冉枫,凌萧参见各位国主。北冥太子殿下。”
“殿下何必多礼,殿下地位原就与我等无异。”九信笑道。
冉枫笑着落座,凌萧立于身后。身旁就是瑀漠,冉枫侧目扫过,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句:“好久不见,还好吗?你的伤……”
瑀漠一愣,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肩上的伤,早无大碍。”
哦。冉枫点头,唇边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肩上的伤吗?是啊,自己真是傻啊,转眼又过了两年,伤又怎么可能还没好呢。
天都的国主云尚萧到时,时已正午。
“各位,今日我国主在此设宴,原是要商议一下如今局势。”九信代云尚风道。
云尚萧冷哼了一声,“九信,各国国主在此,这儿——可有你说话的份吗?”言语中的傲慢显而易见,“另外……”他看向冉枫,“清凌殿下虽说职位不低,不知清凌国主何在?”
“这么说,国主是认为冉枫官小爵低,不配此次和谈吗?”冉枫从容的一笑,“只是,蔽上认为,枫——足以。”他说的不急不徐,却透着威严。
在座的人均是一愣,欣沐侧目看向那双清亮的黑瞳,枫,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
“诸位先稍安毋躁。”云尚风终于开口,“王弟请不要见怪,信将军如今是我皇城的护国将军,他说的,就是本王的意思。”
“哦?”云尚萧一挑眉,“那好吧,但不知清凌殿下和北冥的太子殿下可能代表贵国主呢?”
“这个自然。”瑀漠冷冷的开口。这个小笨皇帝不只笨,还讨人厌。
冉枫恭敬的颔首,“枫可不能全权做主,不过蔽上交代,若是有什么事,自然可以等他来,若诸位有大事相商,枫这就送信回国。”
“不用了,不过一宴罢了。”云尚萧冷笑着转头,“那么皇兄,您找我们来,究竟所谓何事?”
“王弟,如此不过为和谈,来人,布菜添酒。”云尚风一声吩咐,自有宫娥美女添上美酒佳肴,涵君一笑,“国主好福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尚风再次举杯,“诸位,今日能来,本王不胜荣幸。本王此次只有一事,就是为了求和而来。”
“求和?国主何意?”欣沐疑惑的问。
“如今六国称雄之势势不可挡,我国主的意思是,不如我们效法古人,订立合约,从此互不相范,约为婚姻。”九信再次开口,说的冷静。
众人陷入沉默,一时无语。
“诸位,诸侯争雄已持续四十余年,难道诸位就不累吗?”云尚风一看众人静默,忙再相劝。
“皇兄未免幼稚。”云尚萧冷冷的说,“男子汉为国,死不足惜。何论其他?况且,这江山,本就是我天朝的,若不是丢了传国的玉龙令,又何至今日国不国,家不家?”
云尚风一愣,从没有想过这个弟弟会如此咄咄逼人,“王弟……”
“朕可不了累,朕说过,为我天朝,死不足惜。”云尚萧一席话,说的欣沐、涵君满腔怒火,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
“累的啊。”
瑀漠惊讶的看向一旁说话的冉枫,“枫,你……”
冉枫没用人,自斟了一杯喝下,“若是国主一人,自然不累,说什么复国大计,这天下原本就成王败寇。国主就没想过,天朝气数已尽,恐怕回天无力。”
“朕已说过,为了复国,万死不辞。”云尚萧大怒。
冉枫轻蔑的看了一眼,冷笑道:“国主一人,死不足惜。”
“大胆,竟然对我主无礼!”云尚萧的侍卫怒喝一声。
瑀漠冷冷的扫了一眼,唇角微挑,“原来这就是天都的规矩,天都国主,您别忘了,这可是皇城的酒宴。”
云尚萧一怔,没想到瑀漠竟会替冉枫出头,脸色一变,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好啊,那清凌殿下到是说说,你这累,又指何人?”
冉枫淡笑,含笑的双眸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瑀漠,漠,你在,帮我吗?心底掠过一丝丝的暖意,他唇边的笑溢出真诚,“冉枫所说的累,并非是各位国主,也不是臣等众将,只是乱世四十余年,不论是天朝末或是现在的六国争雄,战乱未停,累的,是千万百姓。”
“说得好听!”云尚萧一声冷笑,“清凌殿下既有如此心思,为何又看着我朝灭亡,如果天下本就一统,有哪有今日?”
冉枫还是笑得淡淡的,喝了口酒,他不急不徐的放下酒杯道:“十年前若冉枫有今日之力,何至家破人亡,何至于与至交好友分道扬镳,今日再见,已是两军对阵?当日若非天朝君王无能,又哪来的今日的冉枫?”他声调渐高,握着杯的手微微颤着。
凌萧一愣,半跪下身来假装为冉枫到酒,低声提醒道:“殿下,今日万不可失了平常心。”
冉枫顿了片刻,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凌萧这才放心的站回原位。
云尚萧被冉枫说的脸色发黑,忍了半晌,才咬牙道:“不错,就算现在百姓厌倦了战事,你也不会停战不是?你冉枫的皓羽枪下有多少冤魂,还说得出这样的话吗?难道,你会就此罢手吗?”
冉枫居然笑得眯了眼,“可以的话,枫想的。”
云尚风忙接过话来,“是啊是啊,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不如我们效法古人,今日,订立盟约。百姓已经禁不起战火。”
“是啊,虽然殿下如是说,可是九信却听说,东凌与南风,大战在即。”
冉枫手一抖,倒向杯中的酒洒了一半,他没说话,将杯子续满,端起后一饮而尽。
“何况,这些年,东凌与我们皇城,也并不和平啊。”九信故作轻松的说。
冉枫又一杯酒,放下杯,他冷冷一笑,“看来我东陵,是众矢之的呢!”他明明是笑着的,却令人发寒,他执壶自斟,“九哥,你说,若是你和沐同犯我东凌,我是与他交手,还是与你对阵?”他眼睛斜睨着九信,变了称呼。
九信微愕,冉枫从容的端起杯,“来,九哥,这杯是小弟敬你的。”
九信没有端杯,他有些摸不透冉枫的想法,不知所措的证在原地。
冉枫轻蔑的笑了一声,举杯自饮,又倒了一杯,转头看向欣沐,“九哥不敢喝我敬的酒,来,沐,这杯,当哥哥的敬你,它日沙场再见,刀枪无眼。”
“枫,我可从没叫过你哥,不过这杯,小弟领了。”二人同时举杯,一杯酒压着苦涩直入肚腹,压下的,还有无法流出的泪。
“枫,这杯敬你。”欣沐又端起酒杯,“这次宴后,很快就会再见,只是那时,我没法在敬你一杯了。”言罢,一饮而尽。
冉枫嘴角一直挂着笑,二人旁若无人,一杯杯接连不断,在场的众人都不免惊愕,转眼,酒已换过多次。冉枫手有些不稳,却又一次端起杯子,“沐,来,这杯……”
“别喝了!”一只手挡在冉枫面前,“可以了,枫,别再喝了。”
冉枫讶然抬头,竟是瑀漠,他摇晃着站了起来,“怎么,漠,你管我?”他挑衅似的瞪了一眼,对着欣沐一举杯,“沐,来,我们……干!”
“啪”的一声响,冉枫手中的酒杯应声而出,落在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瑀漠竟然扬手打翻了冉枫的杯,做出同一个动作的还有涵君,他站在欣沐的面前,看着发呆的朋友,背对着冉枫低声道:“够了,沐,枫!”
“为什么够了?”冉枫抬头问,眼神中是一丝迷惘,声音中竟有压抑的哽咽,“我们不是约好了,到长大的时候,做了大将军,一起喝酒,不醉……不醉无归吗?不是约好了吗?约好的时,你……阻拦什么?”他用手点指瑀漠,笑出了声,“我知道了……漠,你不是怕自己喝不醉,会变成,乌龟吧……”
“够了!”瑀漠大吼,“约好了约好了,约好了又有什么用?我们约好了永远不分开,约好了一起闯天下,约好了互不伤害,两年前你不是一样差点杀了我吗?”他声音已经嘶哑,往昔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些,说了又有什么用?
“既然这样……”冉枫低垂着头,呢喃着,“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要有那样的约定?说了既然不算,又何必要说?”他声音极低,除了瑀漠、涵君、欣沐,以及他身后的凌萧,再无别人听见。他猛然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回手拿起自己的皓羽枪,一指欣沐,“欣沐,别费事了,今天就你我,赌天下。”
欣沐紧紧盯着冉枫,缓缓的点头,“也罢!”这样,省了涂炭生灵。一回手从侍从手中接过自己的盘龙鞭。
“殿下!”凌萧忙上前一步,刚要劝,冉枫一摆手,“我意已决,不用在劝。”
云尚风不知所措的看向九信,九信低声劝道:“我主不必担心,他们这是多年的恩怨,虽然不是地方,不过也该做个了断。”
“王上!”有人提醒云尚萧,云尚萧却不急的摆摆手,“看着吧,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伤了谁对我们都是利处。”那双本该是少年的眼中,有不属于少年的阴冷。
那时,乱世四十七年,秋叶凋零,枫叶纷飞。
未来的凌武帝和风惠帝第一次对阵,也是最后一次。那次,他们做了一个孩子气的赌约,白衣少年看着好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就你我,赌天下!”因为那日,他们在并不相宜的时间场合履行了一个儿时的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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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誓盟
三年之盟签下的那天,我看见你似乎松了口气,既然那么痛苦,又为何在坚持呢?中那日你回来虽然受罚,你却笑着,夜晚,你对着旷野明月,久久的含笑凝神,眼眸的明亮,犹如星子。
第十一章 誓盟
冉枫面对欣沐的长鞭,手顿了三次。
瑀漠站在一旁,连连惊叹,“枫他,又精进了许多。”如此再对阵,他和冉枫会分出高下吗?
“没想到枫竟然……”涵君额上渗出一丝冷汗,那上次他和自己比试,还真是留了好大的情面啊!
只是……瑀漠疑惑的看着,“枫既然下定决心一战,又为何连着留情?”
凌萧站在他身后,低声道:“真不愧是北冥太子,皓羽是变化之极的枪,其速度之快令人已经难辨,殿下竟能看出枪中的速度。只是……”他略停了停,“枫他容情,也只有三次了。下次若是还有机会,只怕逸风国主有性命之忧。”
瑀漠神情一晃,性命之忧,枫,你真的下的了手?
“什么叫容情三次?”涵君忍不住问。
“因为你们几位是故交,所以殿下会留情三次,第一次,为你们的情,第二次,为你们的约定,第三次,为他自己的心。”
涵君和瑀漠同时一愣,为……自己的心?二人对视一眼,又回头看向正在相斗的二人,又看看站在一边的九信,云尚萧等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两个人相视点头,一个错步二人转到两人中间,瑀漠拦下冉枫,涵君拦下欣沐,冉枫大吼:“瑀漠,你闪开,这是两国交战。”
“枫,别再闹了。”瑀漠低声开口,“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但是,这里不行,时间,场合,都不容你再闹下去。”
“为什么,我没有闹!”冉枫试图挣脱瑀漠的钳制。欣沐也试图推开涵君,“我们没有胡闹,我们……”
涵君扶着欣沐的手,声音低的只有四个人能听见,“枫,沐,你们看看,若在场的只有我们,我和漠不会阻止,枫,你看看周围,不同以往,这里,还有外人。”
不同以往,还有外人。是吗?冉枫抬起头,眼神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平静而深邃。算了,“南风国主,这次战事,我东凌暂先相让,我会命将士们退兵百里,国主意下如何?”
“正有此意。”欣沐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啊,既然二位达成协议,那我们的誓盟……”云尚风一喜,忙问。
冉枫深施一礼,“国主爱民之心,冉枫深为感动,只是两国议和,冉枫做不了主,蔽上十日后到,可否等蔽上到此,亲与诸位国主相商?”
瑀漠也一拱手,“若是如此,我将修书呈报父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诸位国主商议更好。”
“那样最好。”云尚萧喜上眉梢,命人重新添酒布菜,厅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歌舞一直未停。
夜——
“枫,你今日……”大帐内,凌萧欲言又止。今日冉枫的行为太过反常,他有些生气,气冉枫竟然如此不珍惜自己。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冉枫低着头轻叹,“我……”
“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凌萧也叹了口气,“不过,枫,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该放下的,你不可再留恋。否则,你是没有办法,一统天下。”
冉枫没答话,擦拭着露辰剑,双眸映着剑的光芒,格外清亮。
十日后。
“臣冉枫,恭迎王上。”东凌帐外,冉枫率众人跪倒一片。御清宏跳下战马将冉枫扶起,“几日不见,你又消瘦许多。”
“臣多谢王上关心。”冉枫将御清宏让入中军帐,“王上,事情臣已在信上详细说明,明日就是立盟之日,不知王上意下?”
“枫,你的意思呢?”御清宏笑道,他看冉枫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若有所思。
冉枫犹豫了片刻,“全凭王上。”
“是吗?”御清宏笑容中有一丝冷意,“枫,你想打仗吗?和你的朋友?”
冉枫大吃一惊,犹豫了片刻,他又笑了,“王上,枫以为,议和之事,并非对我东凌无利,三年誓盟,三年后,我东凌方可一鼓作气,一统天下。”
“此话何意?”
冉枫施了一礼,“王上,如今天下大势,六国并立,我东凌虽有强兵勇将,但若要与其余五国共同为敌,臣恐……”他刻意的停住看了御清宏一眼。
“那你以为……”御清宏忙问,冉枫一笑,“王上,臣以为,不如现在我们休养生息,顺了天下大势,三年之后,臣以为天下无敌。”
御清宏静静的看着冉枫,半天才点点头,“好吧,朕就答应你。”给你一点时间。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只是看着冉枫,目光中有一丝担忧。枫,不要让朕失望。
冉枫持枪出帐时,天已明,他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寒意令他禁不住一阵轻咳。
“王上罚你了?”凌萧担忧的走过来。
冉枫摇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凌萧有些不信,王上没有理由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可为什么……“那他可责怪你那天的事?”他又问了一句。
冉枫又摇摇头,还是一句话没说,看着微明的天空,他眼中不似往日般清澈。
“那他说什么了?”凌萧再次问,他不相信,不相信御清宏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冉枫,他的行为,已经形同被判。
然而冉枫还是摇摇头,薄红的唇微微翕动,轻轻的吐出几个字,“王上他……只字未提。”握紧了皓羽,他大步远去。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冉枫定定的看着远方,眼神中是一丝迷惘。
“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冉枫回过头时,已经患上了往日的微笑,“月,你随王上来的吗?”
“是啊,哥。”枫月一笑,“这几天没见到哥,哥怎么又添烦恼?”
冉枫掩饰的笑了笑,“哪有什么烦恼呢,不过是事务繁多,乱心罢了。月,这几日朝内没事吧?”
枫月摇头,“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后妃之争。如今那南后一心要让太子登上王位,她就可以大权在握了。这些日子你不在,苦了淑容娘娘。”
冉枫一皱眉,“太子本身就是继位之人,王上别无子嗣,南后又在担心什么?”
“说的就是,不过哥,国内倒有半数百姓想让你……”枫月话说了一半,被冉枫瞪了一眼,慌忙住口。
“你也跟着胡说!”冉枫声音甚为严厉,“难道就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吗?”
枫月耸了耸肩,“哥,情况特殊,御暮归就有半点王者风范,我们也不必如此,现在,他是个傻子啊!”
“别说了,月!”冉枫又一声怒喝。
枫月气愤的道:“我要说!哥,如果南后掌了权,她势必要除去你的,到时,你我兄弟性命是小,只怕辜负了师父的遗愿和霓裳殿下的重托,违背了你当年的对天盟誓,也枉费了这么多年你和他们生死相拼。”
“我叫你别再说了!”冉枫大吼了一声,自己也愣了,“月,对不起,我……”
枫月抬起一双澈明的双眼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别说了,哥,孰轻孰重,你自然比我有数,可是你说你不在意,又有谁能相信?哥,这些年你总一个人发呆,我没办法劝你,若说什么以大局为重,这是官腔了,哥,月从小敬你,不是因为你通晓什么文韬武略,不是你的才智,而是你重情重义,这样的你,说你不在意你们的结拜,我不相信!”
冉枫痛苦的退了半步,重情重义?我吗?他摇头,真是,天大的笑话!
“哥,算了吧,你们是朋友,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多年的分别,你又知道他们遇到过什么。时过境迁,即使没有战乱,你们也未必是朋友,今日的你不比往昔,你又怎能让他们和从前一样?”枫月苦苦相劝,冉枫听进去多少,他不知道。但是冉枫那时手紧紧的攥着皓羽,一句话也没说。
是真的吗?时过境迁,我们回不到往昔,也不可能是朋友,没有当年的默契和了解,因为这么多年,我们都改变了。这样吗?风割过面颊,很冷,少年深吸了口气,“这样,最好。”只是,还有一丝不甘……
“东凌国主既然也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已三年为限,三年之内,若有人找到玉龙令,可自称帝,他人必须臣服其下。若是没有,三年后,我们再逐鹿中原。”云尚风道。
众人点头,云尚风回头对着瑀漠一点头,“太子可代表北冥国主吧。”
“那是自然。”瑀漠冷冷的答了一句。
冉枫起身施礼,”既然如此,请国主拿盟约吧。”
瑀漠没有说话,目光与冉枫相交,你到底,在想什么,枫?
冉枫为御清宏拿过盟约,看着他盖上大印,几乎看不出来的松了口气。是为了可以暂时避开与好友的相对吗?他不知道,只是,似乎真的放松的感觉。他摇头苦笑,冉枫,你真是笨,只有三年罢了,三年后,还不是一样面对,什么时候起,你学会了逃避,似乎,逃得一时半刻,已是满足。
回到东凌军帐,御清宏看着冉枫,半晌方道:“枫,可以先不必回去。”
冉枫一笑,“王上可是要臣留下,暗访玉龙令?”
御清宏手拈须髯点点头,“枫,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朕的心思。你到民间暗暗查访,朕以为,这玉龙令有可能流落在民间。你若找到,省了日后再涂炭生灵。”
“臣下领命。臣下与王上约定三月,三月后,不管有没有玉龙令,臣下定回。”冉枫躬身答,想了想他又抬头问道:“王上,不知冉枫若寻回玉龙,王上将如何处置其他国君?”
御清宏一愣,“枫,你在担心?你怕朕杀了他们吗?”
“臣……并无此意。”冉枫犹豫了,是在担心吧,或许……
“枫,若朕说实话,你还会为朕找到玉龙令吗?”御清宏看着冉枫,问话的声音很低,却有一种无奈。
冉枫没有回答,只是躬身退出了中军帐。御清宏没有说的话他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不希望从御清宏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任何关系,对于臣服的国君,可以留吗?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只是……
夜——
一道白影一跃出了东凌军营,绕了几下,他猛然站住了脚步。前面,不是北冥的营寨吗?
“天瑟,父王要我留在中原暗访玉龙令,你等不可张扬,明日一早只说我卧病在床,领着他们回去,不许声张。”
瑀漠?冉枫一愣,他也要找玉龙令?他隐在树后,静静的听着。
“殿下,你早去早回,进来王上身体很差,你也清楚,依臣下看,殿下迟早要继大统的。”另一个人劝道。
“我知道了,我大约三个月后回去,就算玉龙令真的在民间,三个月我也能查得到,若查不到,只怕这东西根本已经深埋地下了。”瑀漠冷冷的吩咐完,一转身离开了北冥军帐。
冉枫眼睛一转,轻步一点跟了上去,待到幽林僻静的地方停下,看着瑀漠到了一颗树下,瑀漠靠在树上,透过繁茂的树叶看着夜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冉枫微微一笑,轻声道:“堂堂北冥太子,竟然如此英雄气短,真令人可笑啊。”
“谁?”瑀漠警戒的抬头,眸中透出一丝阴冷的寒意。
冉枫从树后转出,笑眯了双眼,“太子殿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枫!”瑀漠怔住了,心里一喜,却又一酸,“枫,真的是你?”他难以置信的走了过去。
冉枫依旧淡笑,“没想到,这样也能遇到?”这是缘吗?
“是啊。”瑀漠也笑了,冉枫看着他,为何只有见到他时,才能笑得如此真诚?说话也没有一点顾及?如果……他突然想到枫月曾劝他,时过境迁,即使没有乱世,你们也不可能再一次成为朋友。
这——如果是真的,就让我亲自证实给他们看,真的斩断了这种无奈,日后,对谁都好。“喂,漠!”冉枫突然一回身,“我们啊,去把君和沐绑来怎样?反正一时也打不起来,不如就留下来,到时候等我老了还可以向孙子们吹嘘,我可是绑架过三位国主的哦,你跟我比?”
瑀漠看着冉枫,禁不住笑了,点点头,他没有反对,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这样,偷闲来再做一次朋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二章 平凡(上)
没有高官厚禄,没有国家霸业,我们一起走在这平凡的街道上,默契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尽管时过境迁,你们依然是我的至交好友,不管经历多少,我们彼此的心,却依旧很近,如此,让我那般温暖,却也那般担忧……
第十二章 平凡(上)
“哈哈哈哈哈……”丝毫不掩饰的笑声响彻云霄,整条街的人都不禁侧目。
“君,你小声些,不怕被人认出来吗?”欣沐面色通红,“我……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他底气不足的抱怨。用不满的眼翻了一眼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前夜……
西渊黄罗帐内,欣沐正在拭着随身的佩剑,若有所思。
一道白色的人影闪电一样的到了桌案前,还没等欣沐回过神来,一柄明晃晃的剑逼住了欣沐的颈项,“别出声。”
欣沐愣住了,三军之内,守卫向来森严,如何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进来?他冷冷的看着颈上的剑,淡淡的开口:“深夜造访,不知阁下有何贵干?”他虽然惊讶,却没有半点惧意。
“废话少说,马上拟一道圣旨,说你要离开三个月,让你的手下安排好一切。”对方声音低沉,听得出是刻意的伪装。
欣沐冷冷的一笑,“我堂堂西渊国主,又岂能受你威胁?”
对方似乎翻了个白眼,“就为一个……你命都不要啊?”话语似乎有些无奈。
欣沐有些奇怪,总觉的来人并无恶意,但还是微微挺了挺腰身,“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你……”来人似乎更加无奈,手中的剑下移了半寸,“我要你命干什么呢?”他低声嘟囔着。
欣沐听着声音耳熟,又看看他手中的剑,心中一阵酸楚,“你是……冉枫派来的杀手?”是他?派人来杀我吗?枫,你就如此的——决绝?
“怎么可能?”对方一愣。
不可能吗?欣沐苦笑,“阁下武艺高强,我今日死在阁下手中,也不遗憾,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请当面赐教。阁下若不是冉枫派来的人,如何配有他从不离身的露辰剑?”
“呃!”来人眼神似有尴尬,手中的剑也就顺势拿了下来,他有些懊恼的对外边不高不低的说了一句:“露馅了啦!我就说用你的剑他不会认识,你偏偏不信。”
熟悉的声音传来,欣沐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枫……”最后的一个字,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唇角翕动,他似乎哽咽着了,“枫……?”
来人回过头,看见欣沐眼中那份喜悦的痛,拉下面罩,露出冉枫清俊的面容,“沐,并不是我派来杀你的人。”他虽说的平淡,却在欣沐刚刚的苦笑中明白了那份苦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知道,只是看着欣沐方才的笑中,很自然的知道了他的想法。
如果他要杀我,最好,是他自己来。如果是我,一定也会这样想的。冉枫想着,别开了欣沐的目光。
“外面的是谁?”欣沐虽然惊喜,却没有失去冷静,外面的人是谁?
帐帘被一柄悬着冰蓝色灯笼穗的佩剑挑开,“是我。”来人进了大帐,欣沐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用手指着来人从口中说出一个字来:“漠……”
冉枫回眸一笑,“怎样,他看见你更惊讶吧!”
瑀漠没答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欣沐。良久他慢慢的开口:“沐,我和枫,受命去找玉龙令,枫说,”他看了一眼冉枫,眼中有些不安,“他说你们也一定要找,不如一起找,找到时,就……”
“就各凭本事了,是吗?”欣沐顿时明白了二人的来意,淡淡的接过话来。他抬头看着眼光转向别处的冉枫,他身份不同,几个人在朝中,他们是君,他是臣,他要顾及上命,顾虑朝臣。与他国国君一同寻找玉龙,如果被人知道,是会被人定为叛国的大罪,以他缜密的心思,不可能没想到这点,可是,即使如此,他依然决定出现在几个人面前,语气轻松的就像当年,他叫他们逃了训练跑去看赶集一样,就像当年一样,明知道被发现后受罚的是自己,却无怨无悔。
欣沐想着,想着那个笑容明媚的孩子,伸出手对自己说,别憋在这里了,走吧,我们去看热闹,想着想着,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放在冉枫肩上,“枫,走吧。”那一刻,突然感激他的用心良苦,他们明明都知道,三年后再见还是敌人,却还是要在这最后的三年中,不,只是短短的三个月,来遵守他们儿时的承诺……
深夜林间,早已等候多时的涵君看见几个人忙跑了过来,“枫,我们,要不要找九哥?”
“九信?”冉枫一愣,他没想过,从没想过要让他同路,摇摇头,他叹了口气,“算了,他和枫一样,并不自由。”瑀漠接过话来,抬头审视着三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头到尾,他没想过别人,只有他们,只有他们才能陪自己一起,书写那些只属于他们的传奇。
“什么都别说了。”冉枫长长的出了口气,听起来,倒像是能把多日来郁结在心中的烦闷一口气吐净一样,“这里不能久留,除了四国兵马,还有两国在此,我们还是快走吧。”
其实,真的什么都不必说,因为,那一刻,我们心里都一样的无法平静。月,你说我们已经没法再做朋友,这是真的吗?
次日天明,天丈原。
“王上不知所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西渊的大将军元奎拍案而起。
“大……大将军……喜怒,王上是留旨离开的,还有密信一封交给了丞相和大将军。”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双手抖着递过一封信,元奎低头接过,信并未封口,封皮上写着——“元将军、傅相亲启。”字迹很熟,是王上的没错,“来人,”他抬头吩咐,“去把傅子谋丞相请来。”
天都军帐。
“你确定这消息不假?涵君和欣沐都不在军中?”云尚萧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士卒。
“王上,属下多方打听,西渊国主和南风国主确实不在。而且,属下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哦?说说。”云尚萧身子往前一探,语气有些着急。
“回王上,那北冥太子一病不起,北冥军已经准备回去给太子医病。”
哦?云尚萧又靠回椅上,闭目想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声音冷得仿佛进了血气,“你去,探听一下清凌殿在哪?”那人下去后,他一摆手叫来一名宦官,“你多派几路得力的杀手,从这儿向四周寻找,一旦发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行踪,杀、无、赦!”宦官点头,阴冷的一笑,转身离开,云尚萧再次靠在椅上,任由透窗而过的阳光照在眼上,冉枫,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了吗?
只是——五百里外。
几个少年牵着马走在街上正在抢糖葫芦,没有去理会几百里外的风云。
“宝马就是宝马,枫,怎样,我的墨驹跑的如何?”欣沐晃动着手中的糖葫芦对着冉枫扬了扬下巴,神气极为自豪。
“若不是这几匹宝马,恐怕今日不会这么悠闲。”涵君拍拍自己的汗血马,有些心疼,“这马虽说是千里马,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可是我从没让它这么跑过。”
“是以你从不知它是汗血宝马。”冉枫故意轻视的看了他一眼,“昨日要不是雪彻和轻云快,你的马也不会流汗。”他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真晴啊!”
“真的呢。”瑀漠跟着抬头,那么明澈的天,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冉枫看见天空上一个白点一掠而过,忙上了马,“喂,我去追个东西,你们马跑不过雪彻,在这儿等我。”说着,纵马离去。
“他敢小瞧我的马!”欣沐撇了糖葫芦上马去追,涵君的汗血宝马已经闪电一样的飞了出去。
“沐,不快点,就追不上了。驾!”瑀漠也上了马,对欣沐一笑,霎那走了好远。
“喂,你们怎么玩阴的!”欣沐抗议的大叫,有人理才奇怪……
城外——野旷天低
澈明的天空中,;一只雪白的鹰在徘徊,雪彻载着白衣少年傲然立于空旷的天地之间,任由狂啸的风扬起披风长发,他伸出右臂,左手的小指弯曲在唇边,吹了声长长的呼哨。雪鹰在空中盘旋而落,停在他的右臂上。
涵君远远的勒住了战马,长编一指,他回头大声道:“漠——你看这样的枫,像不像亘古的帝王?”
瑀漠迎着风,愣住了,那抹白衣刻印在眼中,他神色突然凝重了几分,“是像,而且比我们谁都像一个帝王!”
冉枫从鹰翼下取出一个竹筒,拿出纸卷展开,熟悉的字现于眼前,“枫,你与好友同游之事,朕已知道,朕还是旧话,但是,朕等你回来,回来助东凌一统天下,好自为之。”鹰另一侧翼下是另一封信,“哥,王上已知,危险,不要回来。月叩上。”
“枫,怎么了?”瑀漠带马过来,纸卷在冉枫手中一握,顿化为碎屑,冉枫抬起头,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没事。”
……
“你说玉龙令有可能在圣兽山上?”冉枫惊讶的看着欣沐,“可是圣兽山一共四座,你知道在哪?”
欣沐点点头,“在我们南风,有个传说,说圣兽山中,有君王之器。”
“既如此,我们去看看吧。”瑀漠点头,“枫?”他转头一愣,冉枫正笑着摇头,“枫,怎么了?”
“不,没什么。”冉枫笑着抬头,算了,就这样吧,至少,可以又一次走在一起,“那我们走吧。”
……

第十三章 平凡(下)
真的毫无改变吗?即使站在多年后,我们依然生死与共。那日,我在昏迷中醒来,知道这旅途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不管我怎样证明,答案都只有一个。
第十三章 平凡(下)
圣兽山,东方青龙峰。
“枫,这里很适合你。”瑀漠看着漫山红叶,俯身捡了片叶子,从上面拿下一只松毛虫递给涵君,“喂,你还怕不怕了?”
涵君面色一白,足尖点地一跃到了冉枫身后,然后才松了口气,“我堂堂渊池宫主,怎么会怕这种东……啊——”他平地移出十五六步距离。
冉枫一笑,将手中的毛虫丢在地上,“堂堂渊池宫主!”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嗯!好功夫!”
涵君大怒,“你们两个!”
冉枫和瑀漠对视了一眼,开怀大笑。冉枫看了一眼漫山的红枫,淡淡的开口:“这种枫叶,叫英雄泪。又名血枫,我住的清凌涧内,到处都是。”
“怪不得,他们叫你血枫公子。英雄泪,是这般残酷的颜色吗?”瑀漠双手抱在胸前,低声问。
冉枫还是笑,“不知道。”他伸手摘了一片枫叶放在手中把玩着,“不过,在东凌有一个传说,英雄是没有眼泪的,他们真正伤心时,眼中流的,都是血。”
“枫,你在……思念谁吗?”欣沐突然问。
“嗯?”冉枫回眸,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到而已。”欣沐淡淡一笑。
冉枫看着手中的红叶,“也谈不上思念,就是想起清凌涧内……”有一个女孩在等他,因为她的守候,他可以放心的把那儿当成是一个家。
“枫,带一片叶子吧。”涵君跳开地上的几只毛虫窜到冉枫面前说,“带到她面前,祝她幸福。”
冉枫点点头,将红叶放在怀中,“是啊,我所能做的,只有,祝她幸福,因为,能给她幸福的人,不是我。”瑀漠听了,抬手搭在冉枫的肩头,轻拍了拍。
冉枫回握住好友的手,淡淡的一笑。他们彼此都懂,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没资格去承诺一个人幸福,何况,他们肩上担的,是整个江山。
玄武峰顶。
“沐,你真的确定这里有什么君王之器?”冉枫翻起一块石头问。
欣沐摇头,“我也只是听说。”
“要我说这玉龙令就有也会流落民间的,不可能会在这儿的吧。”涵君道。
“那到是。”欣沐点头,“这里不可能有玉龙令的,因为,这个传说是南风自上古就开始流传的。”
呃!另外三个人一愣,交换了一下眼色,“你耍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没有。”欣沐慌忙否认,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我只是……”他转了转眼珠,干笑两声,“只是听说这里,嘿嘿,景致好,又一直没有机会来看,所以,嘿嘿嘿……”
“你还说!”涵君第一个窜了上去,抬手就是一拳,欣沐连忙闪开,举手还招,两个人就在这个满是落叶的峰顶打在一处。
冉枫抱着膀笑道:“真好看。”
“枫,你看那个。”瑀漠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拉冉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形状奇异的石碑,二人携手到了石碑下,时辰正是黄昏,西落的斜阳映在石碑上,冉枫觉得光有些刺目,他抬手遮住阳光,看着那石碑,那上面的分明四字——年少定盟。
冉枫一惊,转头看瑀漠,瑀漠也是一脸诧异,“是巧合吧。”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走!”冉枫一拉瑀漠的袖子。
“去哪?”
“朱雀峰。”
“枫!我们现在下山,到了朱雀峰是什么时候啊,你疯了!”瑀漠一把挣脱了冉枫的手,“再说,你也不用这么急,好歹叫上他们。”他用眼示意了一下打得正开心的两人。  
冉枫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是啊,我也太急了。”
夜——
“听说这里可以看尽四季景色呢。”欣沐挑着火,目光闪烁,“青龙峰是秋,不知朱雀峰是什么季节。”
“明早去看看,也就知道了。”冉枫撕下烤好的野鸡肉递给他,“吃点东西,早点睡吧。”
欣沐孩子气的一笑,躺在一片红叶中,“这里的星空,好亮呢!”
“是啊!”冉枫不无赞叹的点头,“在清凌,没有这样的夜晚。”
“逸风也没有。”欣沐笑道,“不过,也不一定,因为我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轻松,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现在想想,要是也有这样的夜空,到辜负了美景。”
“行了,回去后,找机会看看就好了,漠和君都睡了,我们也睡吧。”冉枫低声道。
“其实啊,枫。”
“嗯?”
“要是可以,我情愿……不再回去……”欣沐梦呓般的说出这句话,沉沉的睡去。
冉枫看着夜空,良久,他撑身坐起,将身上的斗篷盖在欣沐身上,看他睡得毫无防备,现在要动手杀了他们,以后,少了多少麻烦呢!只是……那根本没有可能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若在,一定会骂我太过懦弱了。
他起身来到平地正中央,露辰剑在手,他迎风而起,露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光华夺目,素华的光留下一条直线,他身子侧翻,人随剑而动,刹那一片华光。狂风吹动,红叶飘飞,一道素白的身影裹着万千光华在风中舞动,落下的红叶遇到剑锋,轻轻的化为两半,飘然而下。渐渐的,那红叶已不是风吹而落,却是他用剑气生生逼落,仿佛一场枫雨。
“好!”一声喝采传入冉枫的耳中,冉枫侧目,忙收招定势,“漠!”他一回头,微微一笑,手一番宝剑还匣,华光顿消,“睡不着吗?”他柔声问。
“你不也一样吗?”瑀漠回以一笑,“枫,有时,你就像你手中的剑,收起来后,锋芒就隐藏的那么深。”他神色有些严肃,“枫,要和这样的你为敌,我……没有把握。”
冉枫笑了,“漠,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瑀漠身旁,两人并肩而立,却看着相反的方向,“其实这么多年来,与你们为敌,我从没有胜得把握,你心思缜密,虑事周全,我算错一步就会全盘皆输,君他力大过人,头脑灵敏,平日又粗枝大叶,深得民心,沐文韬武略,样样不在我下,这样的对手,一生一个,也就够了,我却遇到三个。”他摇了摇头,一声长叹。还有句话,他没说,这样的朋友,一生一个已经了无遗憾,何况遇到了三个。
……
日出时,几个人到了朱雀峰,冉枫几步到了一面悬壁前,那字迹在阳光下那般清晰——乱世为敌。
冉枫怔了良久,转身看看瑀漠,二人谁也没说话。
日落时,白虎锋。
“天,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欣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涵君也怔怔的看着一颗参天大树上的字——六国称雄。
“或许,玄武峰上,会有我们的结局。”冉枫仰天长叹。世人皆要对天改命,却不知这一切竟是早就注定的传说,只是巧合吗?
“玄武峰,应该是大雪纷飞呢。”瑀漠有些感叹,秋之青龙,夏之朱雀,春之白虎,那么玄武峰,一定是冬。
“走吧,明天日出时,上玄武峰。”冉枫低声道。没有人反对,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是,这样的安排,让人无奈,还有,不甘。
如果我们死了,命运是不是就改变了呢?冉枫突然很傻的想。  
玄武峰。
“怎么这么大的风雪!”涵君裹紧了衣服大声道。
“倒霉吧!”欣沐冻得嘴唇发青,冉枫回头看了一眼,将斗篷闪下披在欣沐肩上,“我并不觉得冷,你先穿着。”他没给欣沐犹豫的机会,转身追上瑀漠。
“真他奶奶的!”涵君低低的咒了一声,突然山内传来一声巨响,他站住了,“什么声音?”
瑀漠猛地刹住了脚步,雪崩!他大惊失色,慌忙道:“枫,向下跳,带上沐,快。”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们。
冉枫没有犹豫,也没问原因,回身抓住欣沐的手,几个翻身,连滚带爬的向山下滑去,也就一瞬,冉枫觉得有什么砸在了头上,身旁就是欣沐,最后的清醒中,他手一用劲儿,纤瘦的身子将欣沐挡在身下。什么都没想,只有,欣沐他不能死!
……
“枫,枫醒醒,枫!”
是谁?是什么这么暖?谁在叫我,王上吗?他打了个激灵,费力的睁开眼,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沐?”冉枫有些迷惑,心中却少了紧张,重重地眼皮再次阖上,他安心的睡去。在醒来时,有一些阳光照在脸上,冉枫测了侧头,欣沐趴在床边,地下的桌子旁坐着瑀漠,他单手撑头,坐得很稳,另一旁的涵君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桌,冉枫笑了一下,闭目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那天的事,原来,又逃过了一劫。他撑身坐起,惊动了一旁的欣沐,“枫,你终于醒了!”他惊喜的叫了一声,“枫!”他一把拥住冉枫,“太好了,太好了枫,你终于肯醒了。”冉枫愣了,他看不见欣沐的脸,却从他低哑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哽咽,他抬手安慰的拍了拍欣沐,“没事了,沐,没事了……”柔和的声音静静的安慰着,欣沐渐渐静了下来,冉枫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披衣下地。看了一眼瑀漠,他叹了口气,那日,涵君慌乱中险些掉下山崖,瑀漠闪电一般的拉住他,涵君让他放开快走,瑀漠微微一笑,“我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那句话,冉枫听见了,心中的震撼不比任何一个人小,月,你错了,因为,无论何时何的,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过去是,现在依然是。
……
“枫,我们不去看玄武峰上的神谕了吗?”牵马离开时,涵君问。
“那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冉枫依旧淡淡的笑,因为,我还是会尽力,只是结果如何,都已不重要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找玉龙令?”欣沐问。
“不找了,找不到的。”冉枫又笑了,“漠,君,沐,我冉枫对天发誓,定要与你们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即使我此时手握玉龙,东凌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统一。”
瑀漠微笑点头,“也好,这样,正合我意。”
“那好,就这么定了,冉枫,不要再违约。”涵君爽朗的一笑,毫不在意。
“你们也一样。”
……集市
“喂,枫,我要吃糖葫芦。”欣沐突然大叫。
“你不能小一点声吗?”瑀漠责怪道,“想吃不会自己去买?”
“枫,我不愿意动!”欣沐极为不甘心。
冉枫没说话,来到卖糖葫芦人的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老伯,我都要了。”说着,自老人手中接过草棒,自己拿了两根,余下的都递过去,“沐!”
欣沐大吃一惊,“你要我怎么吃啊?”
冉枫递给瑀漠一根,回头道:“你和君一起吃,吃不了给那些小孩儿。”他指了指道边玩的开心的孩子们,曾经他们也这样,在阳光下的街上,绝尘而过。
冉枫又走了几步,突然脚步慢了慢,和瑀漠对视了一眼,“你也发现了?”瑀漠压低声音问。“已经两天了,这伙人一直跟踪我们。”冉枫也低声道。
“怎么办?”
“叫上沐和君,我们出城。”冉枫没有犹豫,“看来,我们根本不可能像平常人一样的!”他低低的一叹,一旦被人发现,就意味着结束了。回头看一眼几个人,冉枫闭上了双眼,算起来,三个月时间,转眼就快到了。怎么这么快呢?
“枫!”瑀漠察觉到冉枫神情古怪,关切的问,“怎么了?”
冉枫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事。”这世上,唯有在他们面前,只消一个眼神他们就懂自己的心思,月,我们都错了,如此,我此行的目的已不可能达到了……
“枫,怎么了?”涵君和欣沐走过来问。
“什么都别说了,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出城去。”冉枫正色道。
四匹马两前两后的直奔城门,时节正是深冬,城内玉碎,城外冰晶,飞雪曼舞,肆无忌惮的仿佛要湮没一切过往曾经……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四章 归鸿
那日,我们分离,带着彼此心中挣扎的伤痛,真的证明了我们内心的期盼,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只是……不能。回到东凌,才意识到,如今也只有这里,才是让我安心的家。叫我如何放得下,君主的信任和将士的重托,还有,她的等待。
第十四章 归鸿
飞雪连天,冉枫一马当先的跑出城外,一直没有回头。他明白,此次,将是离别。城外,高耸入云的树没有叶子,地上是白茫茫的雪,压着掩盖不住的落叶,冉枫带住马,雪彻原地打了个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路跟踪。”他提高了声音问。
瑀漠抬头看着,天空中仍有一丝阴霾,“出来吧,否则……”他与冉枫对视一眼,又与欣沐和涵君交换了一下眼神,四个人突然甩蹬凌空跃起,刀光剑影处,落下时,已多出四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冉枫露辰剑一指,“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虽然蒙面,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他知道这四个人武艺高,但没想到,竟然高到这种自己根本无法还手的程度,“今天败在几位手上,我们也不算丢人了。”他微微冷笑。
冉枫和他对视着,良久,露辰在手中一翻归入鞘中,“算了,你们走吧,都是给别人卖命的。”
那人反倒一惊,“清凌殿下不杀我们?”
冉枫一笑,“杀你们何用?”
那人愣了半晌,翻身跪倒,“清凌殿下活命之恩,在下定当回报,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你说。”冉枫一摆手。
“清凌殿下今日既饶了在下,那么前几日又为何不饶过在下的兄弟?”对方问。
冉枫一愣,“你们还派过人吗?”
“是,就在几天前,有人被你们的人发现杀了。”
冉枫和另外三个人对视了片刻,几个人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明了。“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数了。”
“原来,他们几个并不是殿下所杀。”对方似乎松了口气,拱手告辞,刚转过身,冉枫突然叫住了他们,“等等,你们……”他顾虑的扫了一眼瑀漠,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不忍人间分骨肉,”
对方笑了,“原来殿下还记得这些,”说完接了一句,“此后一统避战乱。”言罢,双膝跪倒,“下官雷隐,恭迎清凌殿下回朝。”
冉枫笑了,很苦的笑。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漠,三月未到,我又要爽约呢!”
“枫!” 瑀漠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什么都别说了,漠,回去吧,接你的人,好像也到了。”冉枫叹了口气,双手扶起雷隐,“起来吧。”
“清凌殿下不回去,下官不起来。殿下,您的行为让王后借口您通敌叛国,下官和东凌数十万将士向王上以命担保,您一定会回去的。殿下!下官求您,您不可扔下东凌。”雷隐磕头如倒蒜般,冉枫扶着他,双手颤抖,“起来,雷隐,你快起来。”
瑀漠看着这一幕,认命的闭上双眼,“天瑟,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一道身影利落的跪在瑀漠面前,双手奉上一柄长枪,正是瑀漠的荡月枪,“臣天瑟,恭迎王上回朝。”
王上!冉枫几个人皆是一愣,全都转过头,瑀漠自己也愣住了,“天瑟,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上,先王已崩,如今北冥臣民只认您是我们的王。”天瑟再次叩头。
瑀漠怔在原地,呆呆的退了半步,冉枫终是一笑,“恭喜北冥国主啊!”他说的轻松,听在瑀漠耳中,却有如芒刺,他转过头,目光中透着杀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冉枫避开了他的目光,“国主新继任,国内事一定堆积如山,国主请回……”
“住口!” 瑀漠大吼,他狠狠的瞪着冉枫,声音略微嘶哑,“谁都可以说,这种话,谁都能说,惟独你,惟独你冉枫不能,惟独你不能!”枫,谁都可以奚落我,但是你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
冉枫退了半步,“漠……”
“别再叫我的名字!” 瑀漠突然失控了般,从天瑟手中接过荡月,枪如闪电般直奔冉枫,冉枫脚下不慌不忙的侧迈了半步,避开了致命的位置,却让枪尖直入左肩,“枫!”欣沐和涵君担心的喊出了声。
“殿下!”雷隐大惊,意欲上前,冉枫左手扶住枪体,身子遥遥欲坠,却伸出右手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他厉声说:“都给我站住!”雷隐一愣,忙停了脚步。冉枫抬起头看着瑀漠,艰难的一笑,他可以躲开的,本来是可以的,但是,他没有,因为,“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瑀漠握着荡月的手在抖,好久,他才猛地抽回手,看着冉枫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看着他重心不稳的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他忍着疼对自己勉强的一笑,心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点头,“没错,这样,你就不欠我什么了,记得,下次在战场上,别手下留情。”转过身时,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下次,杀了我吧!”
冉枫低着头,不知道听到了没有。瑀漠没有回头,飞身上马,扬尘而去。冉枫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突然好想哭,为了他们,也为自己。欣沐和涵君忙跑到冉枫身旁,“枫,你没事吧?”欣沐担心的看着他强压着伤口,血却顺着指缝不断的流出,落在洁白的雪上,“枫!”
冉枫抬起头,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漠他没下狠手。”他面色依然依然苍白,却强撑起遥遥欲坠的身子,“我也该回去了,君,沐,我们,后会有期。”转过身,他看着雷隐,笑容僵在唇边,眼神那么明亮,仿佛有什么东西,他硬是不让它流下,“雷将军,我们走吧。”雷隐有些不忍,他看得出来,冉枫不舍,如果他有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宁愿与这几人一同携手天涯的。
雪彻马在原地转了个圈,冉枫回过头,“君,沐!”他提高了声音,“今生既已擦肩过,来生勿违幼时言!”说完,亦不顾鲜血染透的白衣,扬鞭疾驰,转眼就消失在这片林中,欣沐低头看看那一行血迹,眼神中一丝茫然,枫,我们一定要如此的,互相伤害吗?到头来,你们把心磨得那样冷,有用吗?
……
东凌,御影宫。
“罪臣冉枫,见过王上。”冉枫面色苍白的跪在大殿上,肩上的伤并未做过多处理,白衣上依旧血迹斑斑,“臣欺瞒王上,私自与敌国国主结伴而行,臣罪该万死,只请王上,饶过三军将士。”自己在路途上与雷隐的对话言犹在耳,“殿下,东凌数十万将士为您请命,以命担保您不会叛国通敌。”
“雷隐,我并未特别待你,甚至都不认识你是我东凌将士,你又为何如此,我冉枫何德何能,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罢了。”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雷隐一笑,“殿下说不是真的没见过我,只是殿下为人是施恩不望报,殿下忘了,殿下那年初来东凌,曾求王上收留的百姓,殿下可知,那些人中,有多少今日都在东凌军中?”
冉枫一愣,雷隐继续说:“我们这些粗汉子,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我们为了养家糊口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谁对我们好,弟兄们心里有数。殿下平日为了东凌,弟兄们知道殿下的辛苦,往往出征时,连首营的士兵都睡了,唯有殿下您的帐子……”他顿了一下,“那次有一位兄弟去给您送宵夜,他在帐口时听见您和凌将军争吵,那晚您说的话,在军中一直很有名。”
“什么?”冉枫又是一愣。
“凌将军那次要利用五百士兵做诱饵,可以诱敌深入而后一网打尽,您没有同意,您说,您要尽量将伤亡减到最低,您说我们还有亲人,等我们回去。”雷隐抬起头,目光中闪着骄傲。
是吗?冉枫一时茫然,一句话而已啊。
“冉枫,你真的有叛国通敌吗?”御清宏冷冷的问,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已经不是少年了,才几个月未见,他长大了,虽然面色苍白的跪在那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英气,那种气质,似乎更像一个王者。
冉枫叩首,“罪臣没有。”简单的几个字,他不辩解什么,只是一句话,御清宏,我最后一次决定是否效忠东凌,只要你信我。
“那你何罪之有?”御清宏笑了,他不多问,也不需多问,起身扶起冉枫,“难道为你没有找回玉龙令吗?快起来,枫,你受伤了吗?”
关切的语气,毫无怪罪,冉枫真的愣住了,他没料到,怔怔的由御清宏扶起,四目相对,御清宏用只有两人的音量说:“朕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肯回来,朕还有什么能怪你呢?”
冉枫还没站直身子,闻言,双眼看着御清宏,两行清亮顺腮边留下,双膝一软,他再次跪下,深深叩首,再无片语。
“王上,难道冉枫私自与敌外出,就无半点惩戒?”一个女人的声音,大殿外走上一人,华衣美服,环佩叮当,面容妖冶。
“臣等,见过王后娘娘。”众臣行礼,来人正是东凌王后南无艳。
“王上,臣妾不服,血枫公子虽然功大于过,难道就可以以身试法?”她问的尖刻,细长的凤目微弯,细看竟与冉枫有些相像。
“既如此,请王上处罚。”冉枫声音极为平淡,平淡的好像事不关己。
“王后娘娘,此是正殿,王上尚未说话,请娘娘自重。”枫月忍不住开口。
“月,住口,这更没有你说话的份。”冉枫厉声喝道,转过身时,神色有一丝慌张,“王上,月年少无知,臣愿代其承罪。”
御清宏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扶起冉枫,“枫,起来。来人,扶王后归座。”他也随着南无艳走上龙椅,袍袖一挥,“冉枫听封。”
冉枫再次跪下,御清宏一摆手,“冉枫,朕今日封你殿前右丞相,职在吕相之上,另外,赐不跪之权,冉枫从此只跪天地。“
“臣,谢恩!”冉枫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南后身上,不知为何,有一丝怜悯。
……
清凌涧。
枫月一路疾步如飞,冉枫在后面紧紧追着,“月,月,你等等我,月你到底怎么了啊!月!”
枫月猛然刹住了脚,冉枫始料不及慌忙停住,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身子一晃,他一手护住左肩,抬起头看着枫月的背影,“月,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枫月转过身大吼,“你不告而别,和他们一起消失,很好玩是不是!你……”他气的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手指着冉枫,他浑身都在抖。
“月,我……”冉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枫月一摆手,“枉费我那日对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好,转身你就忘了,你这样,这样……”
冉枫苦苦一笑,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们不可能再是朋友,即使没有战乱,你们已经不同往昔,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不是的,月!”冉枫突然摇头大喊,半月有余压抑的情绪都随着这一声喊爆发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
“你们怎样?莫非还能生死与共?”枫月嘲讽的笑道。
冉枫点头,“是。”
枫月的嘲笑僵在唇边,他不相信,这不可能的。那么多年,他们彼此远隔万水千山,怎么可能?他们之间连朋友都不会是的,怎么会……“不可能。”他呢喃着。
冉枫再次点了点头,“的确,的确不可能。可是,都是真的,我们,还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即使这么多年后。月,我做到了,我用事实证明了啊,我们,无论何时,都是朋友的,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时间隔了多久。”
枫月看着冉枫,他突然哭了,哭声那般低哑,“哥——!你证明了这些,你又想怎么办呢?你又能怎么办呢?”
冉枫呆住了,抬头看着微暗的苍穹,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下,“是啊,我该怎么办,月,我怎么办啊。”
枫月抬起模糊的泪眼,看见了面前那个人,他从没在自己面前哭过,很小的时候就是,他情愿一个人背负所有,不管何时,他总能笑着看自己,但是今夜,他哭的那样无助,就像一个绝望的孩子,如果,如果御清宏对他稍有不好,他是不是都可以找个借口离开,如果不是东凌数十万将士的信任,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哥,你明明那么随性,或许,能与朋友携手同游,已是你此生最大的愿望了?枫月伸出手抱住他,兄弟俩就这样相互安慰,直到斗转星移。
冉枫与枫月相互搀扶着回到木屋前,屋前的一个女孩儿站了起来,“枫殿下!”她几步跑了过去,看着面容憔悴的冉枫,一时落下泪来,“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冉枫嗓音暗哑,抬手抹去叶蓉脸上的泪,“对不起,蓉蓉,又要你等我……”话音未落,早已透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将全部的重量交给枫月,冉枫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只有这里,现在,只有这里,能让我安心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五章 孤鹰之战
沙场上的生涯,总是最磨练人的。这些年血雨腥风,战争,都是侵略。杀得人多了,连心也麻木了。那日,我一个人胜了一场此生最难得仗,真的很险,但是最后活下来的人,依然是我。
第十五章 孤鹰之战
“凌萧,明日一战后,我东凌从此在东方该无阻碍了。”御清宏兴奋的站在沙土堆的战略图前,他抬起头看着凌萧,“对了,枫那边怎样了?”
凌萧眉头紧锁,闻言忙答,“枫早已经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了,王上不用担心,枫他三天前离了清凌都,正在路上,估计最迟明日,也就到了。”
“好!”御清宏点点头,“明日他来,就等着喝庆功酒吧,哈哈哈哈,吕相这个计划已是万无一失呢。”
凌萧有些担心,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按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计策,诱敌深入,攻敌不备,在敌人回去的必经之路设重兵埋伏,似乎没有道理会有问题,但是,凌萧总觉得,如果冉枫和枫月在,不会决定的如此草率,这个计划,真的是万无一失吗?
他来到帐外,打了个长长的呼哨,一只东凌特有的赤枫鸟飞落而下,他将写好的书信绑在鸟的腿上,“枫,这封信,只有你能看懂,你看到后,一定要及时到啊。”
千里之外。
冉枫拨弄着火,看着枫月开心的吃着烤熟的山鸡,“月,慢些吃。”
“哥,你可是好久都没给我弄这些东西吃了。还记得我们在山里学艺时,你可是总给我烤这些呢。”枫月开心的说着,“那时你还会给我抓鱼呢。”
“行了,别废话了。”冉枫一笑,“眼看着二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孩子气,难道蓉儿做的东西喂不了你那刁钻的胃口吗?”
“那怎么一样呢?”枫月擦了一把嘴角的油,“其实啊,我还是怀念原来的日子,哥教我练武,教我看书识字,夜里凉了,哥总会变出些东西来吃的,哥哥,你说等东凌一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呢?”
冉枫看着跳跃的烛火,突然收了笑容,回到从前吗?那很好啊!嘴角勾起一抹悲伤的笑,我也想回去啊,月,可是,我们回不去的,回不去了。他站起身,抬头看着夜空,暗夜莫测。晶亮的双眸突然捕捉到一只盘旋的赤枫鸟,冉枫一愣,“月,那是……凌大哥的巧云吗?”冉枫低声问。
枫月一抬头,“真的啊,我叫它下来。”说着,打了声口哨,赤枫鸟一个俯冲,落在枫月肩上,枫月取下信递给冉枫。
冉枫忙拆开信,熟悉的字迹令他心里一惊,那信是一首诗,看似平淡无奇,冉枫看着,却觉得一丝寒意直到脊背,枫月就着冉枫的手中将信看了三遍,也不禁打个寒战,抬起头,正对上冉枫沉静的黑眸,“哥……”冉枫听出他声音在颤,他害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枫月害怕了。
冉枫忙握住枫月的手,“月,别怕。”冉枫尽可能的柔声安慰,自己的手却也是冰凉,但是,他不能害怕,否则月会失去冷静,“听着,月,有我们在,没事的,啊,没事……”
枫月迎上冉枫平静如常的眼睛,渐渐的安稳了些,冉枫闭了会眼,低声问,“月,这赤枫鸟送信到此,要很久吗?”
“约有一日。”枫月答,那条看起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啊,吕荣啊吕荣,你平日总是故作聪明,此刻,你可是要害了三军将士的命吗?
“但愿,天不亡我东凌。”冉枫仰头看着天空,良久无语。
虽然明知无用,他还是写了封回函让赤枫鸟带回。
天色微明时,四只马蹄敲打着店面,“月,去附近的城内调兵,一定要快。”枫月想着冉枫临与自己分手前交代的话,哥,你要小心。
那个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百密一疏。东凌设埋伏的路上,有一处地,名为断魂崖,山势两侧悬崖高耸,地形极险,冉枫此刻就在赌,赌敌人的疏忽。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胜算,还记得老师在时,他对自己说,枫,若有一天你将胜败赌在敌人身上,你就输了。
我似乎,已经输了。
御青宏没有料到的地形,那个计划,唯有在这里,并非没有漏洞,他得意的行在军中时,丝毫没注意危险的临近,等到观清地形时,一切都晚了。那一刻的伏兵四起让他以为自己还身在幻境,除了眼睁睁的看将士赴死,他别无他法。凌萧护住他,安书月、文昭和等人一路随行,一行人伤痕累累,且退且战的直到天明,才逃到东凌境内的平城附近,在一处树林中停下。御青宏看着身边廖廖数十人,心中不觉一惨,不禁仰天长叹:“是朕之过啊!”
“王上,此一败,赵若是反过来攻打我国,从平城处入,可就危险了。”安书月尽可能冷静的开口,一场小战,竟损失如此惨重。
赤枫鸟落在凌萧肩上,凌萧一愣,拿下那封信,上面的话并不多,只是简单的几句,“埋伏途中,断魂崖极险,小心。”他叹了口气,“若是枫在,不至有今日之败。”御青宏看到那张纸条时,愣住了,冉枫,这世上还有你料不到的吗?
“御青宏,你纵横一世,想不到今日会死于这里,拿命来!”忽然一个人声打破了宁静,众人大惊,“护驾!撤!”凌萧强迫自己冷静的下命令,该死的,对方人并不多,也就是一百人,但是,要对付自己身边这些负伤的残兵败将,已是绰绰有余了!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他一路打着,脑中还是胡思乱想。
安书月眼看士兵越来越少,不由焦急,“凌萧,护王上先走,我和昭和断后!”他回头大喝,乱军中与凌萧对了下视线,二人了然。凌萧忙护住御青宏想杀一条血路离开,却是力不从心,肩上受了一箭,身上亦不知多少处的伤痕,连意识都渐渐模糊了,那时,他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轻柔嗓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
“留下断后,安兄你就不怕死吗?”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扬起一道寒光直奔敌方的后阵,“身为主将却躲在阵后,不觉得羞愧吗?”冉枫冷冷的道。箭光到处,传来一声惨叫,对方的军队一乱,冉枫冷笑一声,“东凌清凌殿冉枫在此,尔等此时投降,我可放你们一条生路。”他站的地方微微有些高,风灌满他的长袍,皓羽抢一顺,“否则……安大哥,送王上先走,去平城与吕相和枫月会合。”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是不慌不忙的吩咐。
赵国的士兵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风扬起他白色的斗篷,他身后的人大概看不到他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透,甚至还有滴落的鲜红,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敢一个人挡在这么多的兵马前。
安书月放心的一笑,“王上,我们走。”
“他……”御青宏有些担忧,安书月坚定的说:“放心,王上,枫他从来都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在这儿,我们没有输的可能。”
听到这话的冉枫苦苦一笑,却只能说,“王上放心,枫随后就到。”安兄啊,你快走吧,否则,恐怕我……
“什么清凌殿,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上。”有人壮着胆子开口。冉枫半眯起眼危险的一笑,“你胆子不小啊。”他强撑着直了直身体,身后的声音告诉他御青宏已经离开,他对这面前的人微微颔首,“其实各位何必与冉枫拼命,虽说各为其主,但是东凌胜势早已天定,众位如此卖命,不过为了糊口,不如今日投了东凌,冉枫保证,会以各位军饷的三倍支付开支。”
几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开口,“冉枫,你分明是逃不了,找个借口,我们降了,你就可以活命。”
“是啊!”冉枫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我劝你们降,的确是为了自己,但是如果各位执意要上,那么冉枫也不惜全力相博,到时各位总会有那么二三十人死在我的枪下,而余下的人可以拿着我的头去领赏,再然后,要不了多久东凌就会占领赵国,到时你们就会负一个大罪。”
“少听他废话,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回去,我们就飞黄腾达了。”有人煽动的说。
“他说的对。杀了他再抓了御清宏,他们跑不了多远。”有人跟着响应,一瞬间有十几个人轮刀剑冲了上来,冉枫一咬牙,手中的皓羽枪舞成一团银雾,一双眼睛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狠绝,血光在天空中散落,好像风卷落得残红,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久久的挥之不去,那场景,那般的凄美。
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冉枫也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皓羽枪死死的撑住地面,双眼却一直目视前方,“我既然留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但是我冉枫今日拼了性命,也不会要你们去追王上。”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坚持,他明明连站都站不起住的。“冉枫,你投降吧,我们不杀你。”一位百夫长说,“我们已经送了信出去,很快就有我们的人马到,你没有胜算。”
冉枫看着他,又扫视对方不多的四十余人,他意外的笑了,“但是在我死前,我可以让我的君主到达安全的地方,这就够了。”
“冉枫,昨夜,不,今晨黎明,那个一个人杀入军中的人是你吗?”那个百夫长问。
“怎么,当时你也在啊。”冉枫毫不在意的说。
“你应该已经听说御清宏不在军中了,又为什么拼死连斩我军二十余员上将?”
“很有效不是吗?因为这样,你们退兵了。”冉枫淡然的笑。
“这样做值得吗?你救了不过区区几百人,却险些让你丢了性命。”百夫长有些不解。
“区区百人?”冉枫目光斜睨,“原来在你们赵,人命如此不值钱,以冉枫一命换我东凌将士数百人,这样的买卖,冉枫今日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他咳出口血,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何况,我救了也不是区区百人,那战事一停,你们至少少损失了千人呢?”
“冉枫,你在同情敌人吗?”
“哈哈,什么敌人啊,立场不同罢了,你们家里,还有人等你们吃饭呢。”冉枫索性坐了下来,“况且,东凌与赵虽无邦交,却是邻国,你们这些人被迫敌对,万一,有个什么朋友在敌阵,惨不惨啊?”他说的轻松,眼神却望向天空,好蓝的天啊,自从去年与他们分开后,好像自己再也没看过天,漠,我今天,可能要死了,漠,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君和沐,会偶尔的想起我吗?
冉枫笑得轻松,站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人,“对不起,我不想与你们为敌的,但是今天不行,就算与你们同归于尽,我也要让王上离开。”他横住皓羽枪,“来吧,黄泉路上同行,我们祈祷来世不要生在乱世。”
百夫长愣住了,冉枫的笑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那般单纯,他位居清凌殿,这个年龄,却看不到一丝狂傲,其实他们根本不用动手,他现在连站着都是勉强,但是他的眼神却令人有些害怕,不知为何,百夫长看不到自己有胜得半点可能。怎么这样?他……
“大人,我们不想死。”一个士兵突然哭了,“我们不要什么功劳,我们只想拿了军饷回家,大人,他不会罢手的,如果我们冲上去,他一定会拼得鱼死网破,否则,他就不是久负盛名的冉枫殿下了。”
“是啊,大人,我们当兵这么多年,从来没被将军们当人看过,他们东凌虽然破我国,可是冉枫殿下拿他的士兵,不,甚至连我们他都当人看的。”
“大人,没有哪个将军会为了几百士兵拼命的,我们……降了吧!”有人突然请求者跪了下去,然后,有好多人跟着跪了下去,兵器叮叮当当的扔了一地,百夫长愣了,转回身他看着冉枫,那少年没有注意这一切,他几乎用全部的意识让自己站住,他犹豫了,手中的刀握紧,他一步步来到冉枫面前,“冉枫殿下,你现在已经不可能挥刀了,你的命,我取着如探囊取物。”
冉枫抬起头,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却还是勉强的笑了一下,“杀了我后,你……带着他们领了赏,就……让他们,回家吧,别再……打仗了,能走得就走,否则,东凌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这是威胁吗?”百夫长问。他知道不是,为什么他还是想着这些,为什么呢?
冉枫终于倒了下去,百夫长不知为什么忙伸手扶住,那一刻,他听到了少年昏迷前的一句话,他的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因为心疼,那少年说,来世,不要是乱世……
百夫长架起冉枫,低声道:“殿下,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看着面前的士兵们,高声道:“你们有愿降的就跟我来,不愿的可以离开。”说完转过身,艰难的离开。有人扶住了他,“大人,我们送殿下回去。”四十余男儿齐齐的站在他们身后,没有人离开。
百夫长点点头,他知道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东凌有这样的统帅,赵国,气数已尽。
日落黄昏,御清宏站在平城的城楼上,远远看见有几十个赵国的士兵慢慢的走着,为首的那人扶着的人一袭血染的白衣,正是冉枫……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六章 赌注
鲜血染透的白衣,毫无血色的面容,那一仗,你是最大的赢家。那刻你是否看见那些流血不流泪的铁骨男儿无声的跪在了你的面前,声音沙哑的对你叩拜。你一个人,已经征服了比天地更难征服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第十六章 赌注
赵的降卒扶着意识不清的冉枫走进城时,很多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东凌士兵站在街的两旁,无言的跪下了。并不宽敞的石板路两旁跪着那么多的人,扶着冉枫的百夫长一时愣住了,他转头对着冉枫轻声道:“殿下,你看,他们感激你呢,因为你可以为他们不顾生死。”
御清宏和凌萧等人慌忙走下城,“哥——”枫月顾不得什么,扑到冉枫面前,伸出手扶住冉枫,“书月,快,给枫疗伤。”御清宏吩咐着,冉枫费力的睁开眼,“王……上?”他又侧目看了看跪了一条长街的人,嘴角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月,我救了,多少人?”身子一颤,又是一口血,他却全然不顾及,脚步踉跄着到了御清宏面前,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还扶着他的百夫长说:“王上……他们,不……能死……”御清宏忙点头,  “枫,朕知道,你别再说话了,快让书月给你疗伤。”
冉枫这才放心的笑了一下,身子向后一靠,枫月险些被压倒,众人忙七手八脚将冉枫带到一处干净的庭院,只留下那位百夫长和一同来的四十余人怔在原地,良久无言。
三天后。
安书月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冉枫,“枫,你这是何苦?”他摇头,昨夜的事他听说了,那些士兵以为就要全军覆没时,冉枫素以白马的从天而降,一柄皓羽枪连斩敌方战将二十七员,生生的一人逼退了敌人万千人马,那时,他早就知道御清宏已经离开,但是,他却没有扔下那仅存的八百余人,士兵们说,那时有一员战将的刀刺进了他的左腹,大声的问,你们的君王早就跑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他当时笑着说,我冉枫,不会放任一个东凌士兵的血白流在此。
八百六十三人,他救下他们,却没有停留半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枫,你可知道,你救了多少人吗?
床上的冉枫一动,睁开眼,渐渐看清了坐在身旁的人,疲倦的一笑,“书月兄,又要麻烦你。”
“别说话,枫,疼得好些了吗?”全身上下四十几处伤口,有一半都几乎深可见骨,他能活着,已是奇迹。
冉枫笑了一下,“这点伤的疼算什么?我可是经历过比这重千万倍的疼,那时,可真的是,痛彻心扉呢!”
安书月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冉枫的意思,他看着冉枫问:“让他刺那一剑,就那么严重?真的,很疼?”
“是啊,”冉枫疲倦的阖上双眼,话语从苍白的唇中吐出,听起来更像梦呓,他说:“是啊,痛得,刻骨铭心……”
安书月看着他再次陷入昏迷,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安大人,安大人!”一名小兵跑了进来,安书月一皱眉,示意他小声一点以免吵醒冉枫,“怎么了?”他有些不悦的问。
“王上……”小兵颤着手,浑身哆嗦,似乎费了好大力气,“王上突然昏过去了,太医们都说,说……”他跪在地上,抖成一团,无法再说。
安书月却明白了,他的脸顿时没了血色,好一会才稳住了情绪,站了起来,他顾不上交代一声就冲了出去。
御清宏帐内,寂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到底王上病的如何?”凌萧急切的问太医。
“副帅,下官以为,王上这病,来的过急,王上本有旧疾,如今又是急怒攻心,只怕……”
“说那么多废话,你到底能不能治?”枫月气的直想骂人。
老太医哆嗦着跪下了,连同所有的太医,“小人无能,小人无力治好王上,如今……如今……”
“怎么样?”枫月逼问。
“只有……”安书月从外边进来,正看见枫月大怒,“怎样你倒是说啊,你说,什么办法都行,你说,这世上,没有我枫月做不了的事!”
“月兄弟!”安书月忙制止了他,“你冷静一下,枫现在还在昏迷,你不能再出乱子。”说着他回头看着为首的老太医,“到底怎样?”
老太医一头叩在地上,大哭道:“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安书月只觉得一切眩晕,晃了晃几乎跌倒,幸而枫月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安大哥,你冷静点,他们不能治,你呢?你祖父是东凌第一神医,你该不会……”
安书月定了定心神,手微颤着搭上御清宏的腕脉,良久,他才回过头,看着枫月和凌萧,摇了摇头,枫月咬着下唇,扭头跑出了大帐。
日暮时分。
枫月坐在冉枫床边,“哥,还不醒吗?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王上他不行了,你就是再累也不能睡了,哥,你不会逃避吧,这一仗,我们败得好惨。赵军在外边攻城已经两天了,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多,哥,你倒是醒醒拿个主意啊,我们,就这么完了吗?”枫月说着,早已泣不成声,“哥,如果我们败在这里,你这么多年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月殿下,元帅说,车马已经准备好了,让您护着枫殿下先行离开。”有人在帐外通报。
枫月回过头,低声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月殿下,敌人二十万大军,而我军只有区区五万,这场战斗,早就输了。”那人又想了想,“其实,枫殿下若能醒着,或许还有办法,但是现在……”
枫月转回头,看着冉枫,“哥,你听见了吗?你要是能醒,我军会士气大振的,你怎么还睡啊!”他伏在冉枫身上低低的呢喃,泪水顺着脸淌下,一只手轻轻的擦干了那些泪,枫月一怔,惊喜的抬起头,“哥!”冉枫的手冰凉冰凉的,不似人的温度,却让枫月一时安了心,“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在士卒面前哭,不难看吗?”冉枫的语气是不改的温柔,声音却也透着从没有过的虚弱。然而他坐了起来,“外面的是雷隐吗?你进来。”
雷隐应声而入,“殿下,您已经没事了吗?”
“放心。”冉枫安慰的一笑,“凌萧,要退兵?”
“是,元帅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这五万人拼得一死,可以护送殿下和王上到达安全的地方。”雷隐说的坚定。
“拼死啊……”冉枫低头自语,又抬起头问:“敌人攻城,几天了?”
“三天了。他们今日又运来好些器械,看样子明日打算一鼓作气,所以元帅决定今夜就走。”雷隐如实的回禀。
冉枫点点头,“你去把凌萧叫来。”
雷隐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冉枫忽然又叫住他,“等等!”雷隐回身,“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我听着,外边好像在下雨?”冉枫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
“是,殿下,今日的雨很大,看来今夜不会停。”
“要是,再大点,就更好了。”冉枫低头自语。
“殿下说什么?”雷隐不解的看着他,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他有什么办法?
冉枫一笑,“没什么,你去吧。”他笑得雷隐又是一愣,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他疑惑的出去了。
冉枫收了笑容,“月,你吃饭了吗?”
“嗯?”枫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冉枫又重复了一遍,“吃饭了吗?”
“还没,可是……”枫月不明白冉枫的意思。
“去吃些东西,今晚,可有仗打呢!”冉枫柔声道,“对了月,赵国可是知道我的状况和王上的状况?”
“我们虽然严密封锁了消息,但是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枫月答。
“不用封锁消息了,如实,不,给我夸张的把消息传出去,今夜之前。”冉枫阴冷的一笑。
“是!”枫月点头的刹那,突然惊喜的抬起头,“哥,你有主意了?”
冉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一笑,“月,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他自信的语气让枫月以为他当真有百分百的胜算,但是,当枫月转身离开后,冉枫的笑,僵在了唇边,天塌不下来吗?老师,您始终不让我预测敌人的行动,您说,我制定的计划必然要万无一失,你说如果我将筹码下在敌人身上,我就输了。但 是,老师,今天我赌的,就是我的敌人,我的胜算多少我不知道,因为这要看他们……
“枫,你已经没事了吗?”凌萧掀帘进帐,看见冉枫一袭白衣站在地上,心头不由一喜。
“凌大哥。”冉枫转身看见他点了点头,“凌大哥要退兵?”
“是。”凌萧避开了冉枫质问的目光。
“扔下城内两万百姓不管外,还要用五万士卒当作逃走的挡箭牌?”冉枫问的直接。
“除此之外,没有办法。”
“你可知平城是我东凌边城重镇?”
“知道。”
“你可知赵国君主的残忍,所到之处,必然屠城?”
“这……知道。”
“那你也知道若是如此战法,这五万士卒最多只能剩下不到一万?”
“是,但是……”
“还有什么但是?你这是在草菅人命!”冉枫从没有如此生气,一张原本就惨白的脸更加像白纸一般。
凌萧猛然站了起来,“那你叫我怎么办?放任你和王上死在这里?放任我东凌这么多年来的所有都败于原本微不足道的小战中?东凌为诸侯近百年基业,你要它毁在赵国那个小国中?”
“你们……”冉枫一咬牙,“你们就是错在从一开始就把此战当成微不足道的小战,将赵看成不起眼的小国!”他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所以才会有今日之敗。”
“这种时候,你觉得询问是谁的责任有用吗?”凌萧冷冷的看着冉枫。
冉枫转过头,深吸了口气,点点头,“也是。”他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凌大哥,刚刚是我不好,我明明什么忙都帮不上,却要在这里数落你。”他转过身,“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算了。”凌萧也软了口气,“我也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啊。”
“不,凌大哥,既然都是拼命,你让他们换个方式拼好了。”冉枫坐了下来,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开始写些什么,凌萧聚精会神的看着,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凌萧皱皱眉抬起头,“这……行吗?”
“无妨,就是把让五万人拼命的主意改成五人拼命的主意,若是败了,恐怕就是天要亡我东凌。”冉枫低声道。
“可是,你的伤刚刚才好。”凌萧有些担心,“要不然我们换吧,我去,你留下。”
“绝对不行。”冉枫摇头,“这个计划只有我和月才有可能完成。”
当夜。
“吕相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要临阵脱逃吗?”凌萧冷冷的看着吕荣。
“凌萧,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王上现在危在旦夕,你们不思速救王上,却还在这里死守,老夫是要回去禀明太子,让太子着手登基。”
“大胆吕荣,王上还未怎样,你就着急让太子准备登基,你是何居心?”安书月一拍桌案,“吕相,你不要忘了,你是个文官,在军中,只认将不认人的。”
“你……”
“父亲!”一直没说话的吕继渊突然开口,他看着吕荣,用他那特有的清冷嗓音说,“父亲请自重,不要违反了军规。”
吕荣一时无言以对,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案,拂袖而去。
“吕兄,多谢!”安书月嘲讽似的拱了拱手。
吕继渊回过头,“你们到底在筹谋什么,若是密谋篡位……”
“你还是歇会吧!”安书月夸张的大笑,“这会儿我们可没这个心情,要篡你自己篡吧!”他站了起来,对着凌萧一躬身,“主帅,已经二更,卑职先行告退。”
凌萧点了点头,说了句:“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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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忠 义
从来都是倾尽全力,却不问自己能否承担。能为与不能为的事,你都尽力而为,你背负着多年的伤痛,却闭口不提,失去的那样多,你从不问值与不值,一步步的走向孤独,到头来,落影湖畔,也只有你孤独的身影。
第十七章 忠 义
深夜,漫天的大雨没有停的意思。对面城内的人气数已尽,只待天明,便可胜了此战,每一个人都懈怠的躲在帐中,那些倒霉的轮上当值的人无奈的缩在雨中,默默的承受,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一个时辰前。
“枫,万事小心。”凌萧在城楼上叮嘱。
冉枫意外的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服,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他身后的枫月、文昭和及安书月都是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凌大哥,记着,天明以前,以敌营大火为信。”
“殿下!”有人急匆匆的上了城楼,正是几天前冉枫劝降的那名百夫长,他递过一份地图,图上详细的标着各帐的位置。
冉枫接过放入口袋,“辛苦你了,王义。”
“殿下,离存粮的地方,应该有军中做菜用的油。”王义说。
“那很好啊。”冉枫笑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文昭和和安书月,“记得哦。这样你们方便的多。”
“是!”安书月点头。看着冉枫,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要捣鬼的小孩子,全无半点紧张。
“那么,月,来当一次杀手吧,营内还有大约……二十员偏副将,其中有赵国传说中的六翼,一人一半,如何?”冉枫语气轻松的好像在和枫月分水果。
“哥是要活得还是死的?”枫月也笑了。
“除了赵国国主和军师,其余的,杀!”冉枫说的有些决然,这是你死我获得战事,不用想太多了。他深吸了口气,“走!”
“殿下!”王义紧走了两步,突然跪下,“殿下,如果可以,能不能留下西将军性命?他是军中,唯一肯为我们这些人说话的人,小人曾受他恩惠,所以……”
冉枫愣了一下,转过身跃上城墙,“如果乱军之中我还辨认的出,我会的。”
雨,很大。
“王上,外边的士卒已经很疲累了,王上是不是让他们进来?”中军王帐,一位年迈的将军低声求道。
“西老将军,你烦不烦啊,朕已经说过了,这是朕的帐子,你让那些人……没规没矩的往里闯吗?”中年的君王有些不耐烦,“过了明日,朕就是这东方的霸主了,难道你还要逼着朕与这些人同食同住?”
“王上,今夜他们在外面,士气如此不振,万一东凌趁着夜晚偷营……”
“住口!”君王大怒,“朕已胜券在握,你不要在这里触朕的霉头,朕有六翼将,他东凌就算来人,能有什么人?冉枫?你没听见线报吗?冉枫已经是有出气没入气的人了,你还担心什么?”
帐外的人禁不住一笑,所谓传言,真是越穿越夸张呢!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一惊,一回头,惊喜的小声叫道:“哥!”
“朕的六翼将,可是会助朕一统江山的。”
“所谓六翼,就是这些吗?”清冷的嗓音自帐外传来,帐帘一挑,两名年轻人一前一后的进来,手里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两名少年亦浑身浴血,清俊的容颜上露出邪魅的笑意,如同地狱来的魅影。
“冉枫!枫月!”西老将军大惊,再看二人摔倒自己面前的人头,“啊?你们把六翼将……”
“原来他们就是六翼。”冉枫冷冷的点头,“本来还有的,不过我和月都拿不动了,还有……二十三人。”
“怎么可能?”赵国主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
“国主,你输了。”冉枫露辰一抖,“你不该,不让他们进来的。”他用眼示意了一下帐外的东倒西歪的士卒。
“休伤我王!”西老将军挥刀劈向冉枫。
冉枫往旁一闪,西老将军看着他,“外十三帐的沈将军你也杀了?”
冉枫沒答,也没有还手,只是躲闪。
“他那个不到六岁的儿子呢,你也杀了?”西老将军气的面色发青,“你也太狠了,冉枫,他还是个孩子!”
冉枫一皱眉,侧目吩咐枫月,“去抓赵王,然后通知书月!”
枫月没怎么费力的绑住赵王,宝剑一比,“西老将军,你若再不住手,你的主子,可要死了。”他说的有些漫不经心。
“冉枫,你杀了稚子,你不得好死!”西老将军无奈,只好干骂。
冉枫并不答言,利落的把他捆上,“西老将军,你杀了那么多我东凌将士,怎知那里就没有稚子呢?”他冷冷的说。
枫月放出信号,冉枫做了下来,看见口被塞住的两人,将帐内的透气窗撩开,“二位看看烟火,好看吗?盛世烟花,乱世战火,到底有什么不同?”他说话时,低低地一声轻叹。
西老将军和赵王瞪大眼睛向外看去,只见粮草方向火光冲天,直到这时才有士卒反应过来,忙进帐来报,结果冲进来的人全都愣了。
冉枫一笑,“这位小哥,叫外边的弟兄都进来吧,大雨夜的,不冷么?”他又转过头看着西将军,“老将军,冉枫没有杀沈将军,他的那个孩子,也好好的。”说着一摆手,沈忧大步进了帐,“见过清凌殿下。”
西老将军怔了,他转头看冉枫,“你……”
冉枫淡淡的笑着,不语。沈忧转过头,“西老将军,多谢您关心,当时,殿下要杀我时,是小儿喊了一声,救了我的命。殿下看见小儿,转身就离开了。”
西城怔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外面有喊杀声传来,冉枫站了起来,大跨步的走出帐外,接过东凌士卒带来的雪彻和皓羽,翻身上马,站在乱军中他大喊了一声,“赵国国主义被俘,六翼将已死,尔等降者免死!”
那一刻,世界静了下来,只有不远处粮仓中的火还在持续!
有一个人跪了下去,“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不知有多少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冉枫长长的松了口气,汗水顺着额角淌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空,老师,我赢了!
那时,你手中的赌注,到底是什么?很多年后,有人这样问冉枫。
冉枫笑了,一如当年,其实,我赌的,是赵王的民心。若他的威信极高,那一仗,又怎么会那样顺利呢。
平城内。
“王上现在状况怎样?”冉枫甩蹬下马,急急得问。
“以现在的形式,多则一两天,只怕……”安书月低声说。
冉枫脸色一白,匆匆的到了御青宏住处。
“王上!”冉枫坐在榻边,轻声唤道,“王上,已经没事了。”
“枫?”御青宏微睁二目,眼中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闪过,冉枫点头,“王上,我们已经赢了,没事了。”
“是吗?”御青宏笑了一下,“枫,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他闭了闭眼,似乎有些累了,但却没有说要休息,“枫,朕恐怕不行了。”
“王上不要这么说,王上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臣等先行告退。”安书月跪在榻前说,“王上,赵国主已经被俘,我东凌从此可以称为东方的霸主了,臣,恭喜王上。”
御青宏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只是,朕的心思,不只如此。”他说着,看向冉枫。
冉枫恭谨的双膝跪在榻前,伏地叩首,“王上放心,枫会尽全力让东凌一统。”
御青宏点头,“枫,你是最了解朕的人,朕也知道你一统的心思与朕不同,但是……够了。”
“王上放心,枫会辅佐太子殿下登基,然后成霸业。”冉枫静静的说,平静的眼神一如往常,却不知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波澜。
“辅佐太子?”御青宏一愣,摇了摇头,费力的坐了起来,他看着冉枫,“自古贤臣不若明主,暮归他的资质,你如何扶?”他的精神一时看着竟好了不少。
冉枫心底一惊,没有抬头。
“枫,清凌祖训,不可传位与外人,但是,如今这般形式,你比朕更清楚,是吗?”御青宏看着冉枫,双眉紧皱,“若暮归为王,只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此,东凌大业,你要如何完成?”
“王上?”吃惊的不只冉枫,连同伏跪在地的满朝文武。
“枫……会尽力。”冉枫低声答。
“枫,你在犹豫,是因为不肯与你的朋友为敌吗?”御青宏问,“若是如此为难,你又如何一统?”
“王上,枫……”
“你过来!”御青宏一阵剧烈的咳嗽,伸出手拉冉枫起来,低声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枫,祖训不可违,朕……命你,篡位!”
冉枫大惊,“王上!”
“算朕求你!”御青宏大声道,他突然跪在冉枫面前,“就算朕,为天下苍生,为东凌的百姓求你!”
冉枫愣住了,腿渐渐曲下,他跪在御青宏面前,深深的叩首,“王上,此事重大,容臣……三思……”
御青宏点点头,“枫,你要快些啊!朕能等的时间,不多了。”
……
王上,一定要陷枫于篡位谋逆的人吗?你要枫日后,如何做人?冉枫与好友为敌,是为不义,谋反篡位,是 为不忠,我该怎么办?
冉枫静静的看着夜空,半晌失神。
“哥!你在这儿啊,可找到你了。”枫月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枫月几个纵跃到了冉枫面前,“刚刚,王上是不是要传位与你呢?”他笑得有几分顽皮。
“别瞎猜。”冉枫避开了枫月清亮的目光,“东凌祖训,王位不可传于外人。”
“难道王上真的要你辅佐御暮归?”枫月反倒有些吃惊了,“那东凌一统之日,可有的等了。”
“月,你说,这不忠不义的行为,会有个什么结局?”冉枫问。
“哥,怎么这样问?”枫月问,冉枫不答,枫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哥,在你心里,什么是忠义?”
“王上不能传位与你,是要你谋逆篡位吧?”枫月低声问。
冉枫一惊,但还是点了点头,“我……”
“谋逆篡位,是为不忠,与友为敌,是为不义,是吗。哥?”
“可是,哥,你若违背王令,亦是不忠,弃我等于无视,亦是不义,放任百姓在水火,是不仁,抗师遗命,又是不孝,哥,你如何选择?”枫月问的咄咄逼人,冉枫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怔怔的看着枫月,终于避开了他清澈的目光,退了半步,他摇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绝望,怎么会这样?
怎样选择,都要背负如此罪名,我究竟何去何从。冉枫坐了下来,看着天空,昨夜的雨,似乎将天空很好的洗刷了一变呢,今夜,星星好多。要是能这样,吹着晚风,忘了一切,该多好……
“枫殿下,月殿下,王上……王上……”雷隐匆匆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冉枫站了起来,扶住雷隐,“怎么了?”枫月问。
“王上……不行了。“雷隐大口喘着气道。
冉枫静静的看着他,又看看枫月,“哥,你拿主意吧。”枫月别开了头。冉枫怔了证,任命的闭上了眼,“走!”说着,脚尖点地,几个平跃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枫月笑了,拍了拍雷隐的肩,“雷老兄,看来,你还得跑回去,小弟不等你了。”说着,以冉枫刚才的姿势,瞬间消失。
雷隐一脸苦相,“喂,你们……”
冉枫走进御清宏的屋中,所有的人都让了条路,冉枫站在门口,御清宏侧过头来看着他,口中似有话说,见冉枫不动,他伸出手来,“枫……”
安书月推了冉枫一把,“快过去。”
冉枫一步步的到了御清宏面前,“枫……鹰栩他……要你发过誓……你给……给朕,说一遍……”
“王上,臣答应师父,不择手段,助东凌一统。”冉枫平静的说。
“那你……还……”御清宏一把抓住冉枫,浑浊的眼紧紧盯着冉枫,手上的力气让冉枫吃痛得一咬牙,“答应……答应朕……枫,你……答应……”
冉枫看着御清宏,良久,点了点头,跪在床前,他深深叩首,“臣会尽力辅佐太子,如实在不行,臣会取而代之。”
满朝文武都愣了,唯有御清宏,静静的笑了,放开冉枫的手,他在冉枫耳边,说了一句话,冉枫呆了,他讶然抬头想说什么,却看见御清宏的双目,静静的闭上了,嘴角还含着笑,他哭了,深深的叩下首去,起来,他怔怔的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膝盖一软,一片黑暗。远处有人在叫自己吗?别叫了,我,好累好累……
枫,你的朋友不死,你依然,无法一统,所以……
杀了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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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枫月
其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走遍天涯,但是,为了天下,我不能,哥,只有我知道,你要夺天下,并不是为了什么名垂千古,你的心伤,月都懂,但是你不能再任性了,因为,你是我认定,唯一可以结束这乱世的人,天空那么高那么广,却不是你的天下,君王的江山。
第十八章 枫月
“哈哈,枫,你追不上我。”
“涵君,你站住,我饶不了你。”
……
“枫,我们结拜好不好,我们效法古人,歃血为盟!”
……
“枫,我们以此匕首为约,此后三年,就做盟友。”
枫……
如果现实也是这样,就好了,只是,这不是现实。
……
“哥,你醒了!”冉枫睁开眼正对上枫月明媚的笑脸,他不由得淡笑着点了下头,“月,我这是……”冉枫有些头晕,猛然想起自己昏迷的原因,一下坐了起来,“王上他……”
“哎呀哥,你冷静点听我说。”枫月慌忙走过来扶冉枫做好,“王上的事啊,已经过去了,我听安大哥说,你是因为悲伤过度才……”
“我知道了。”冉枫截住了枫月的话,换了话题,“月,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了,哥,敌军降的降,散的散了,文大哥已经修书回清凌城,让南后等人及众臣预备新帝登基,另外,凌大哥听说西面边境有些骚乱,已经带了一万兵马去看看。”枫月用手中的匕首一刀一刀削着苹果,一块块递到冉枫面前的瓷盘中。
冉枫点点头,看着眼前堆的小山一样的苹果苦笑了一下,“月,我什么时候吃得了这么多?”
枫月不在乎的一笑,放下了刀,想了想突然正色道:“哥,王上临终前,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无非是一些好好保护暮归殿下的话。”冉枫掩饰着别开头,“对了,月,你去安排一下,近日,我们扶灵回清凌。”
枫月点头称是,眉头却不知不觉的皱在了一起,既然只是这些话,你又为什么,那般绝望?安大哥说的什么  悲伤过度,我不信。他站起身出门,无奈的摇头。
“月殿下,这些军务是从清凌城送来给王上的,不知枫殿下现在能否代为处理?”有侍卫捧着一摞文书走了过来。
枫月又是一皱眉,微挑门帘看着凝视烛火的冉枫,低低的叹了口气,“很急吗?”他问。
“是,有些是八百加急,有些是六百的,若是不急,清凌那边也不会送来的。”侍卫恭谨的回答。
枫月无奈的摇头,低声吩咐,“送到我那去,枫殿下重伤未愈,又大病一场,
近来这些东西不要让他劳心。”
“是。”侍卫转身离开了,枫月抬头看着夜空,那里究竟有什么,哥他总是在看呢?
“书月你看,这赵国虽是小国,但是仓廪充裕,若不是君王无道,原可以国泰民安的。”冉枫看着赵国留下的国帐,摇了摇头,“也难怪王上会败呢。”
安书月先是一愣,不是为冉枫的话,而是他刚刚叫自己,书月,想了想,他随即又笑了,想多了吧,他随口接道:“若是他们君王有道,只恐怕我东凌此一战,就要覆国啊。”
“是啊。”冉枫不无感概,“竟是败在将心不齐,君心不正,民心不向啊。”他合上书目,“书月,这里太乱,不如,我们先让吕相及吕将军扶王上灵柩回去,赵国既灭,百废待兴,若是放此不管,只怕日后酿成大患。”
“殿下说的有理。”安书月点头,“只是,这吕氏父子,可靠吗?”他低声问。
冉枫摇摇头,“我也说不准的,只是,书月,依你看,这吕氏父子可是一丘之貉吗?怎么我觉得,他们……”
“是。”安书月笑了一下,“他们父子已经不合多年了。”
冉枫了解的点头,“我就说呢,吕季渊向来为人正直死板,虽然做事循规蹈
矩,但倒不失为君子。”
……
“月,你这病……“安书月满面愁容的看着枫月。
枫月面色苍白,却毫不在意的一笑,“没什么的安大哥,大概是我这几天太累了,哈哈,现在才知道,师兄的工作原来,这么难做的。”
“月,你不可以太劳累的,不如……”安书月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安大哥,我哥他最近,到底怎么了?”枫月皱着双眉问,“你与他一直交心,他……”
安书月抬手止住了枫月的话,“月,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
枫月一愣,安书月整理着案上的文书,低声说道:“你难道就没发现,王上故去后,枫他就再没叫过我一声兄长?”安书月叹了口气,“王上的遗言,我听到的不多,但是看王上的意思,这王位,是枫的也说不定。”
枫月点头,“这个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哥他一直否认。”
“他没承认吗?”安书月双眉紧皱,“王上最后告诉枫的话,或许也成了他的犹豫,但是,枫心中,应该已有决断了。”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在尽可能的安邦定国,赵国初降,他就除贪官杀恶霸,乃至如今赵国人人只知有个清凌殿下而不知有东凌之主。并且那日,他叫自己书月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真正的,王者!
……
“枫殿下,你召集大家开这个会,莫非就为了这些琐碎的小事?”吕荣冷笑着问。
“是,就是因为要麻烦左丞相,麻烦你扶王上灵柩先行返回东凌。”冉枫微微一笑,全不把吕荣傲慢的态度放在心上。
“其实以殿下现在的权力,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殿下只需私下找个小卒,”他故意用手比成虫子大小,“这么大的小卒,来吩咐我们一声就好了,比如……”他拿眼看了一眼枫月。
冉枫依旧是不在乎的笑笑,看向枫月的眼中却满是担忧,枫月根本没听到吕荣的嘲讽,他现在全部的力气都用在身上,如何不从椅上掉下来。冉枫犀利的双眸费了好大力气从枫月那里移开,“吕相,王上灵柩这等大事,我不得不当面交代。”他侧跨了一步到了枫月身边,手不着痕迹的撑住枫月的肩,枫月原本渐渐模糊的意识瞬间清晰了一下,枫月抬起头,感觉冉枫的手紧了一下,却并没有低头看他,哥……
吕荣冷哼了一声,“原来你心中还知道王上尸骨未寒,枫殿下!”说着一拱手,“那么下官这就去安排,明日启程。”说完,拂袖而去。
“他最近越来越无礼了。”文昭和气得站了起来,“枫,你平日灵牙俐齿的,怎么不给他点……”
“月,月你振作点!”冉枫看着吕荣离开,一转身双手扶住枫月,这才看清他的面色竟如纸一般惨白,额角全是汗水,“月!”
“枫月摇摇晃晃的睁开双眸,看清眼前的冉枫,他挤出一个笑容,“哥……”才一张口,身子便再也撑不住的从椅上滑落,被冉枫一把接住,“月!”他慌忙回头吩咐,“书月,你给他看看。”
“殿下,我们扶月殿下回屋子里。”文昭和俯下身低声道,他扫了一眼众将,严厉的道:“这儿没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冉枫费力的抱起枫月,文昭和要扶,却被安书月一把拦住,“别去。”
一直没说话的吕季渊走至帐口,皱了皱眉又回来了,“用我帮忙吗?”他平静的站在了冉枫旁边,冉枫抬头,冷冷的说了句,“不劳费心。”
“可是你……”吕季渊一眼扫到冉枫的左肩,白色的衣服隐隐透出红色,知道他因为用力过度伤口崩裂,就想上前接下枫月,哪知冉枫向后退了一步,“吕将军,我念在你父多年朝臣,有功在身,今日之事不予追究,但是,麻烦你这个做孝子的,多少劝戒,究竟是谁觊觎王位,你我都心知肚明,请让开。”
吕季渊愣了,冉枫冷冷得哼了一声,抱着枫月绕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书月坐在床边为枫月诊脉,冉枫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文昭和走过来低声道:“枫,先不用着急,你的伤又裂开了,不如,我帮你先处理一下。”
“可是月……”冉枫担忧的看着安书月。
“枫,想个办法,送月回清凌涧。”安书月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他是旧症,又加上操劳过度。”
“旧症?”冉枫一愣,“什么旧症?”
安书月一挑眉,“你不知道?月他没和你说过吗?这些年他一直从我那里拿药的。”他叹了口气,“你们兄弟就是这样,有什么都不说。这两天他一直在帮你处理那些边关要务,并且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在你看来或许并不多的东西,月做起来,着实费神,因为你教过他武艺,教过他兵法,却没教过他治国。”
冉枫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安书月,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枫月,闭上了眼,手狠狠的敲上床边的木柱,木柱应声而断,“该死!”他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再睁开眼,安书月分明察觉那双眼眸中多了一层水雾。
月,对不起。
三天后。
枫月半倚半靠的歪在床上,看着冉枫在一旁批阅着一些文书,“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冉枫微笑着抬起头,“处理完这些琐碎,不消一个月吧。”
“那我等你一起回去吧。”枫月孩子气的撒娇,“我不想和那个老家伙一起。”
“我知道啊,但是月,你的病不能再耽搁了,清凌涧的气候很适合你,早些送你回去,我好安心。”冉枫耐心的解释。
枫月瘪瘪嘴,“那好吧,我不在这里给哥添麻烦了。”
冉枫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啊,若是让你的部署看见了,不笑死你。”
“他们敢!”枫月不服的争辩,苍白的面色却泛起一丝薄红。
冉枫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来到他身边,用手拢了拢他的被子,“月,其实,我应该送你回去,但是这样这里恐怕……”
枫月打断了他的话,“哥,说的什么话,看哥这样,我就放心了。哥,为了统一大业,哥不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冉枫笑着揉了揉枫月散乱的长发,笑容中有一丝低低的喟叹。
从外进来的安书月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愣住了,冉枫眼中的温柔那么真,月对于他来说那么重要,可他却愿意如月所希望的那样将他放在次要的位置,将月托付给别人,枫又怎么能放心?
“枫,吕将军来了。”安书月轻声道。
冉枫目光一斜,又低声安慰枫月,“等一下,我很快回来。”说着起身离开。
枫月的目光追着冉枫,直至他消失在门口,哥,其实我也想,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一起浪迹天涯,但是,为了天下,我不能,亲眼目睹了你和朋友的悲剧,目睹了百姓流离失所,士卒血流成河,我又怎么能放任你去追寻自由。
“吕将军,那日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冉枫笑着抬手抱拳。
吕季渊点头,“无妨,殿下不必介意。”他不请自坐,“枫殿下今日找我来,有事么?”
冉枫依旧一笑,“的确,有事拜托吕将军。”
“是为了月殿下吧?”吕季渊冷冷的抬头问。
冉枫心底一寒,神色却没有变,“正是。”他答得平静。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都谈不上的小事,但是,我凭什么帮你?”吕继渊冷
哼了一声。
冉枫怔了一下,一抱拳,“枫此要求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按理,你我虽然同殿为臣,但并无深交,今日枫如此唐突,却是无礼。但吕兄亦知令尊与月政见不合,还请吕兄不要为难月,月有什么不是,枫一力承担。”
吕继渊看了冉枫一眼,“你既然知道家父与你政见不合,将枫月交给我,你放心吗?”
冉枫苦笑,“若是吕兄,我放心。”
吕继渊愣了一下,“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枫与吕兄虽无深交,但是深知吕兄为人,枫信吕兄实为君子,与令尊不同。”冉枫低声说着,突然来到吕继渊面前,一撩袍摆单膝跪倒,“还要麻烦吕兄,保月平安。”
吕季渊大惊,慌忙扶起冉枫,“殿下这又是何必?”
“请吕兄答应枫,一定要保月平安。”冉枫没动,吕季渊无奈,只好与冉枫对面跪下,“我吕季渊对天起誓,若月殿下有半点损伤,天地厌之。”
冉枫这才笑了一下,任由吕季渊扶起,转头看了看夕阳,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月身体不好,一路上,还请吕兄照料。”
吕季渊一摆手,“这个自然。”
冉枫点头笑道:“如此,多谢了。”
吕季渊没说什么,转过头看着窗外,“其实你我同殿称臣多年,这些小事,又何谈麻烦,冉枫,虽然我父亲他……可是我并不以你为敌,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他低声道,眼神中有一丝淡淡的迷茫,其实,我们原本也可以成为朋友,只因为在朝中所属两派,这些年竟是慕名,虽同殿为臣,却如隔了万水千山。
吕季渊转身离开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冉枫,他低声问:“殿下真的如传言般,想要弑君篡位吗?”
冉枫一愣,看着吕季渊的背影,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一声长叹。

番外 瑀漠篇 幽冥夜寒(全)
那一夜的血雨腥风中,命运从此改变,时时回头遥望,只想回到从前的那份温情,我在一片猩红色的绝望中看到你白色的身影,看到你回眸时目光中的明澈,不知为什么就想伸出手去,拉住你,我们一起活下来。的确是,想一起活下去,即使那时,我们陌路相逢。那时冥冥中的一种注定,让你我陷入命运中的安排,到头来,只有在阴霾的北冥,独自品味寂寞。
幽 冥 夜 寒
或者,每一个孩子年幼的时候,都和他一样,幸福,快乐。瑀漠记忆力不好,那个时候草原上的明澈天空和清亮的艳阳在记忆里渐渐模糊,一点一点,到他成为一代帝王时,一切都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阿妈,阿妈。”肉乎乎的小手拉住年轻少妇的马步裙,费力的稳住小小身子,少妇的容颜很美,低下头来,笑得温柔,她说:“阿耶麽,你不可以这样撒娇,你阿爸是幽冥草原上的英雄,所以,你也要作为一个男子汉。”明明是警告一样的教育,少妇的声音却依然那样轻柔。
这时,那个坐在不远处擦拭着长刀的中年男人就会侧过头来,伸出一只沾着用来拭刀的羊油的手,“阿耶麽,过来。”
瑀漠摇摇晃晃的跑过去,阿耶麽,是阿爸取得名字吗?在幽冥的语言中,阿耶麽意为快乐,而不像哥哥的名字,神木真,勇者。“阿爸,阿耶麽也要做勇者。”瑀漠抓住阿爸的手,油腻的感觉在手心上,有些不舒服。
“阿耶麽不需要,阿耶麽和你娘一样,快快乐乐的就好了。”左苍擎温柔的笑,萨默尔家族的规矩,怎么可以让这样的母子去适应,他们如天使一样的来到自己的身旁,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瑀漠那个时候窝在阿爸的怀里,以为自己永远会这样。
三年后的一天,雨漫连天,六岁的瑀漠站在萧瑟的寒风中,母亲冰凉的手还紧握着自己的手,要像你阿爸一样,做一个英雄。母亲临闭上眼前,轻声说。
左苍擎站在瑀漠身后,伸手搭上他幼小的肩,“阿耶麽,和阿爸上战场吧。”
瑀漠抬起头,有些怔然,北方很少下雨的,但是今天竟然下的如此——悲伤。那个美丽的女子,那个被他叫做阿妈的来自中原的女子,在草原上结束了她平凡的生命。她没有后悔,没有后悔在这里遇到了这个男人,尽管临死前,她执意让人将卧榻抬到雨中,望着远方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雨很大,阿爸的脸都是湿的,自己的脸上也是湿的,流进嘴里,有一点点,苦涩的咸。
阿耶麽,和阿爸上战场吧,你阿妈希望你,做个英雄。
年仅六岁的孩子穿着小小的软甲,稳稳的坐在阿爸的身前,阿爸的马后,跟着哥哥神木真那匹不大的小马,神木真。
神木真 长风 萨默尔,十六岁的少年,当时,是全萨默尔家族的小英雄。
时逢乱世,缺粮的幽冥不得不与一些诸侯联手,一路长驱直入,攻到泣血原时,被天朝名将白世君拦下。
那个时候,幽冥国主离开时,长长的马队中,没有人真正的注视过那名在左苍擎怀中的孩子身上。瑀漠离开时,没有回头看这片埋葬了母亲的草原,直到遭逢变故后,他才知道他有多么依恋这片草原,那个阳光下的温暖草原,竟是他从此一生再也没能回去的地方。
……
那个夜晚,彤云密布,却并没有下雨。瑀漠清晰的记得,当时父亲看着自己,轻声问:“阿耶麽,记得你阿妈说过的话吗?”
瑀漠点头,圆睁着双眼看着父亲,父亲的脸上很疲惫,眼眶中充满血丝,“阿妈说过,让,阿耶麽成为英雄。”
左苍擎看着这个年幼的孩子,点了点头,抬起头,他看向自己的长子,“长风,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照顾好弟弟。”
“是,长风记下了。”高大的少年略略一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左苍擎没有看到,而仰视哥哥的瑀漠看到了,却并没有在意。
“阿耶麽,无论如何,也要回幽冥去,知道么?”左苍擎虽然是对瑀漠说话,一双眸子却遥遥的望着远方,“回到你阿妈埋葬的地方去。”
“是。”瑀漠不明白阿爸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听到阿爸提起阿妈,他没有多问,只是轻声答应,“是。”
“长风,带着弟弟去吧。”左苍擎静静的吩咐。
长风看着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说完,牵起瑀漠的小手离开。
“神木真!”左苍擎突然叫出长子的乳名。长风的身子一震,瑀漠抬头看着哥哥,不明白为什么那握着自己的手突然一紧,哥哥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站着。
“带着弟弟回草原去,那里,是阿爸留给你们兄弟的天下。”
长风沉默了良久,终于低声道:“儿子知道了,请阿爸放心。”
瑀漠被哥哥拉走时,一直回着头看向父亲,左苍擎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幼子的双眸,真的,像雨妃一样的眼睛,如星子般明亮。
阿耶麽,听见了吗?你一定要回去啊,那里,是阿爸留给你的天下。
身上的血依旧热热的没有失去温度,瑀漠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土坡后面,说不害怕,那是骗人。抱紧双膝,眼中蓄满的泪却倔强的没有落下,为什么,哥哥?
那个高大的少年在战争开始后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眼光似乎能杀死人一样,“阿耶麽,你就在这里吧,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的阿妈了。”残忍的话中透着不符年纪的冷酷无情。
“哥哥?”
“别叫我哥哥!”少年一脚将这个弱小的弟弟踹翻在地,马鞭在手中一翻,指着瑀漠,“你是那个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你不配叫我哥哥,我神木真,没有你这么个弟弟。”
瑀漠愣住了,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由自主的发抖,为什么,哥哥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却不是这样子的。为什么……
马鞭落下来打在瑀漠的软甲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瑀漠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却又听见哥哥可怕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别用你那无辜的眼神看我!”
然后,那名少年翻身上马,冷冷一笑,“我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你很快就会死了,就会被那些不分敌我的士兵杀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苍擎,你最疼爱的的儿子要死了,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那匹马绝尘而去很远后,瑀漠还能听见哥哥的狂笑声。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讨厌阿爸?
热热的血淋了一身,瑀漠大惊,抬头,却又一具尸体直挺挺的仰倒下来,没有头。一匹战马在他头顶凌空跃过,瑀漠一时竟然愣住了,那是……天朝的一名将领,素衣白甲,手持方天画戟,竟是气贯长虹。
那人立马横戟,在高坡上大喝:“左苍擎已死,降者免死!”
晴天霹雳!
瑀漠冷冷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威武的将军,双唇惨白,左苍擎!阿爸!心内,是彻底的冰凉,却无法哭出来,怎么回事?阿爸,死了?怎么会?阿爸不是草原上的英雄吗?英雄,怎么会死呢?
阿爸、阿爸……
瑀漠咬住手腕,眼睛模糊一片,却愣是忍着,腕上很疼,有什么咸咸的东西在口中漫溢开来,
阿爸……
阿耶麽,一定要回去,回到幽冥的草原上去。
是的,回去!瑀漠闭着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费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突然间就不再害怕,那一刻,只想着,离开这里,然后,回去。
明月,静静的高悬在夜空,清冷孤傲,明月映照下,是遍地的尸体,面容上依然是临死时的神情,有恐惧,有愤怒,还有,悲伤。
六岁的瑀漠跌跌撞撞的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该抛向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想要逃,逃开这充满咸腥的空间。周围还有残余部队的喊杀声,却无暇去理。
猛然间,瑀漠站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而事实上,也的确是不可思议,就在他对面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衣的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异常秀丽,瘦弱的身子跃过尸山,跌倒时,他抬手看着自己白玉瓷般的手上染满了红沙。
那个时候,皓月当空,瑀漠一生也不会忘记那张在皎洁明月下,一尘不染的容颜。
迎上去,瑀漠站在他面前,虽然孩子着的是中原装束,但瑀漠六岁的年纪,又怎么分得清敌我。他只是知道,对面的这个人和他一样,只是想不顾一切的逃开这个尸骨纵横的战场。
那道白色的身影来到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淡淡的一笑,“我叫冉……枫,你呢?”他友好的伸出手,手上却满是红色的沙土。然而瑀漠却并不在意,伸出手去,他握住了那有些温凉的手,“我叫阿耶麽 瑀漠 萨默尔,那个,你叫我瑀漠就好。”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因为听到自己过长的名字而有些迷惑的眼神,瑀漠连忙说。
冉枫轻轻一笑,握紧瑀漠的手轻声道:“我们一起逃吧!”
瑀漠怔怔的点头。他不明白,几年后他问这个白衣的孩子,那个时候,你没有失去亲人吗?
冉枫一愣,凄凉的笑,怎么可能?
瑀漠怔怔的看着他,那你当时,怎么还笑得出来?
冉枫依旧带着笑意,抬头去看湛蓝的天空,良久才开口,“我那个时候,是很想哭的。但是……我哭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个强者生存,弱者灭亡的状况,你让我,如何流泪?”
瑀漠闻言一时沉默良久,无言。想想那天,遇到涵君时,他吓得发抖,他说看到一个威武的素衣将军,那样的神武,却被乱箭穿心的死在陷马坑中时,那个白衣孩子的手突然间变得冰凉,抬头去看时,他已别过头去。
那个时候,是很想哭的,但是,强者生存,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冉枫当时说的话,他一直记得,强者生存,父亲死了,是因为没有那个立马横戟的英雄强,所以,不用怨恨,我想要,回到幽冥草原去。当朋友们问起时,瑀漠如是说,但是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回到幽冥草原去,做个英雄。
静藩王谋反的时候,瑀漠看着冉枫执意要去宫中的眼神,只是轻轻的劝了一句,他知道他拦不下他,所以,他只盼着他能遵守约定,虽然他知道,如果在朋友与陌生人之间做选择,冉枫宁愿负了和朋友的约定,也不肯放弃答应的诺言。
黎明时分,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瑀漠微微一愣,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楼隐?他将信将疑的抬起头,面前的高大身影面容凝重的看着自己,待看清自己颈上的萨默尔家辉时,突然就跪了下去,“臣,楼隐,参见瑀漠殿下,殿下安好?”
瑀漠怔怔的看着这个曾经跟随父亲打了那么多年仗的将军,良久良久,猛然站了起来,“楼隐。”
“末将在。”
“带我回幽冥草原。”冷冷的,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瑀漠握紧了拳,一刹那间不知有多少往事在心头回荡,那个夜晚的恐惧颤栗,皓月下的相逢携手,晴空里的温馨快乐,都已,不复存在。天地虽大,只有一个人,撑起自己的未来。
“臣遵命。”楼隐转身将瑀漠背起,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一丝宽慰的笑意,我的王,您看见了吗?瑀漠殿下他,长大了。
瑀漠静静的伏在楼隐肩上,闭上眼,没有去看这个停驻了五载的天都城,尽管在这里,他曾经那么快乐过。他闭着眼,没有看到一路的惨景,也没有看到,那抱着锦盒,一身是血却匆忙奔向刚刚自己等待处的白衣孩子。
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没有来得及互相看一眼,就这样匆匆的,擦肩而过。
……
殿下,您离开五年,不了解幽冥现在的情形。
先王,在殿下失踪的那场战争中,已经去了。
现在的王是您的叔父,左夜枭。但是,因为您的叔父膝下无子,所以长风殿下已计谋好久,要,弑君篡位。
长风,大哥!瑀漠心底一惊,他现在早已不若当初,五年的皇帝侍读,不是白做的,那些夫子交给小笨皇帝的治国大道,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他也明白了当初为什么自己的亲哥哥会将自己扔下,因为,自己会是他争那天下,最大的敌人。
长风殿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王上也有所行动,如今,正是势均力敌之时。
你来找我,是为了打破这种平衡?瑀漠冷冷的问。
楼隐一惊,他望向孩子那深邃的瞳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两年,他学到的,与一般的孩子不同。
末将与一干老臣手里有先王的传位诏书,原是,若其弟愿立殿下为太子,则幽冥江山,可传于左夜枭。
瑀漠低着头沉吟片刻,抬头看着楼隐,是……叔父派你们来找我的?
是,王上说,这幽冥的天下,本来就是你的。
我知道了。瑀漠一声轻叹,与他的外表及不相符。我知道了,瑀漠抬起头说,我和你回去,楼隐,回去,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
长风冷眼看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骑在马上,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他真是命大,竟然还没有死。长风冷笑,但是,一个十一岁的娃娃,左夜枭,你以为有个借口就可以了?真是,幼稚。
“王兄,许久不见。”瑀漠冷冷的抬头,经过长风马前时,他轻声道,“王兄对瑀漠关照之情,小弟,不能忘。”
长风突然觉得浑身一凛,不知为什么,这个十一岁大的孩子,给人一种,极为特别的压力。
帝王之道,在于对民宅心仁厚,对臣恩威并施,对欲夺其位者,斩草除根。瑀漠冷冷的望向阴霾的草原天空,大概,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从此,这里再不会有晴朗的沧空皎日。
一年之后……
“殿下,听闻,长风殿下正在调集人手,大概……”
“哦?”瑀漠微微挑眉,盯着面前的少年,“天瑟,我们算对了,大哥他……终于忍不住了啊。”
“是。”年少的天瑟躬身低头。“这一年内,少主在王上身边奇策百出,深得民心,长风殿下定有不服。”
瑀漠冷冷的看着天空,一只白色的大猫咪一样的动物“嗖”的窜上他的腿,瑀漠低头的一刹那,目光里含着温柔。“飘落,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纤长的手指抚过白虎飘落的毛,那是叔父在他回来的那一年送给他的宠物,叔父说,虎,是王者的象征。
飘落在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惊得天瑟有些担心,飘落通人性,轻易不会伤人,但是……他抬头看着瑀漠,瑀漠身上竟然一瞬间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杀气,而飘落,似乎本能的想要战斗。
“天瑟。”
“臣在。”
“去给我请御林军统御过来。”瑀漠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飘落,刚刚那一瞬间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
御林军统御封旗?天瑟一愣,他不是……长风殿下的人吗?他疑虑万千的退了下去,留下瑀漠自己,独自遥望着阴霾的天空,一个小小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冉……枫……
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是生是死,如今,又身在何方?
枫,你若是活着,还会不会记得,我们是结义的生死兄弟?你的话,一定不会忘的,对不对,枫,一定不会。
“殿下。”天瑟躬身回禀,“封旗将军来了。”
“臣,参见瑀漠殿下。”
瑀漠冷冷的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这个人,静默了片刻才伸手相扶,“封将军请起,瑀漠年幼,愧不敢
当。”
“谢殿下。”封旗满腹怀疑的站起身,看着这个平日里都没有见过几次的殿下,自己是长风殿下的人,他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他又为什么找到自己?
“封旗将军,我听说你……原来是个受人欺凌的小卒?”瑀漠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封旗一愣,只能点头。但是他注意到瑀漠的用词,他说,我。
“我,原来也是。”瑀漠轻声一叹,想起在天都的那段日子,眼神中有些飘渺,“曾经,被人呼来喝去,惟命是从。”
“殿下?”封旗一皱眉,他听出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说的是真的,但是,他那么的高高在上,怎么可能?
“你一定是在想,像我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被人呼来喝去,即便如此,我又怎么肯,是吧?”瑀漠问。
“……”封旗强压下内心的惊讶,“殿下……叫臣来,究竟有什么事?”
“封旗将军有野心吗?”瑀漠不答,反而又是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
封旗这回连答话都办不到了,只能默默的站着。
瑀漠站了起来,看着窗外,轻声说了一句,“封旗将军,或许我这样说,有一点幼稚。”
“我知道你们认为哥哥有能力治理好幽冥。”
“但是……”
“封旗将军,我若为王,将统御天下!”
封旗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竟然会有那样大的震撼。那个孩子此刻静静的望着天空,仿佛这句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口。
我若为王,将统御天下!
说这样话的,竟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这样的话说出来,封旗自己竟然都没有半分怀疑,仿佛理所当然。
“殿下……”
“封旗将军想结束这乱世吗?”瑀漠不容他说话,冷冷的再次开口。
“是,微臣想。”封旗这次没有犹豫,他侍奉长风殿下,原本也是为了这个,因为,长风殿下有野心,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孩子……
“给我个机会,行吗?”瑀漠想是在请教一个师长,而不是在问臣子,“将军知道吗?如果大哥这次作乱,我就会,必败无疑。”
封旗微微点头,却在心里暗暗不赞同,不然呢,瑀漠殿下。
“但是,再过一年,我可以胜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瑀漠依旧是面无表情,却似乎在眼底,含了一丝笑意。这样的话,有人说过啊,哼哼,一直以为那个没有大脑的家伙一定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但是,今天,自己竟然在学他,真是……
封旗没有留意到瑀漠的走神,一旁的天瑟微微皱了下眉,究竟,这五年,瑀漠遇到了什么人,学到的是什么?为什么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变成了欲飞的雏鹰呢?
……
长风的拳紧握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奏折。
“殿下……”手下的谋士上前一步。
“滚——”长风猛然大喝了一声,一手将书案上的东西一个不留的扫到了地上,“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他大怒这站起身,手里参上的折子指着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谋臣们,“连一个十二岁的娃娃都斗不过,真是……真是出息啊你们……”
“殿……殿下,这个……瑀漠殿下聪明过人……在臣下们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已经……”
“滚——”奏折砸在老臣的脚下,长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吼。 
一个月内,瑀漠拉拢朝臣,手段百出,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培养了自己丰厚的羽翼,而且,最令长风生气的是,瑀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他手中一半的兵权,其中不乏用计的手段,竟然是毫无阻碍般的一路走了过来。
长风看着谋臣们哆嗦着退出去,气得双肩颤抖,或者该说,他在害怕。
瑀漠,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已经将他们这些对王位苦心经营多年的人玩弄于股掌了吗?
瑀漠,瑀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死在当年的乱军当中?
长风渐渐握紧了拳,薄而苍白的唇边勾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阿耶麽啊,你说,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你要是死了……
哥哥,就不用杀你第二次!
瑀漠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靠在窗边看着天空,良久才懒懒的哼出一句:“大哥似乎……等不得了。”
话虽然是问话,却是万分肯定的语气,就从前对主子的了解,天瑟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回答,但是,瑀漠这次好像是想听到回答一样看着天瑟,天瑟只得点头,“是。封旗将军刚刚送信来,说长风殿下要调集御林军。”
瑀漠点点头,又隔了良久,方才悠悠的开口,“天瑟,你说,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请殿下明示所为何事?”天瑟抽了口冷气,却仍然躬身低头的询问。
“我是说明日,我要办的事,是不是太残忍了?”瑀漠这样说着,却没有要回答,轻轻的摆了摆手,“天瑟,你退下吧!”
天瑟怔然,他抬头看着这个主子,明日,他说明日,明日,他要办什么?残忍?什么残忍?
“天瑟,不管我做了什么,你记得,强者生存,弱者灭亡,是这个世界上的规律。”瑀漠低低的自语般的说。
原本走到门口的天瑟身影一僵,回眸,看到瑀漠那张与年龄不符的脸庞,心底,没来由的轻颤。弱肉强食,他的守则吗?
的确,说的有理。
……
后来很多年,瑀漠一直是以此为目标而生存的,包括他的下属天瑟也完全受此影响,而此时此刻,那个将这样的话告诉他们的人,却正在悄然改变着。
枫,你可知皓羽枪为什么而孤独?
因为他强,强到,无以为敌。
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要这样强吗?
因为……要生存。
呵呵,强者生存,弱者灭亡吗?枫,你的想法,这么多年来,竟然是错的。
师父?
等你知道了皓羽枪为什么而强,为师便可传你皓羽枪法。
……
为什么,而强?
……
很多年后两个人相逢,冉枫问过瑀漠,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强的?
瑀漠竟然一时无言,他当时看着冉枫手中的皓羽,虽然不知原因,但是冉枫变强的原因,绝不是为了当年他说的什么,强者生存。
那夜,瑀漠独自一个人把玩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在窗下独自面对着一轮明月,他知道今晚是个很晴朗的夜,但是依然看不到那曾经留恋的艳阳,那轮月,清冷孤傲的悬在漆黑暗夜中,说不出的凄凉。原来,明日是中秋……
月,很圆啊!
天瑟黎明早起时,发现他这个小小年纪的主子竟然还在窗边,黎明的微光透过窗映在他身上,那张冷峻的脸上似乎透出一丝淡淡的霸气。
“殿下?”天瑟疑惑的上前,不知瑀漠睡了没有。
“天亮了啊。”瑀漠似问非问的说了这么一句,直起身来看了一眼天瑟,“没有动静吗?”
“哎?”天瑟一愣,“什么动静?”
“我是说宫外……嗨,算了,出去看看吧。”瑀漠随手拎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即使是夏季,北冥的清晨依然很凉,瑀漠数着步子走到门口,还不到十步的功夫,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报——  殿下,长风殿下反了!”
天瑟大惊,忙回头去看瑀漠,却讶然看到瑀漠脸上一丝,淡淡的冷笑,终于……到了。瑀漠抬头去看依旧是阴沉的天空,大哥……
长风的马停在了幽冥皇宫的门外,遥遥的望着对面的左夜枭,“叔父,小侄冒犯了。”他阴阳怪气的冷笑。
左夜枭也是冷哼了一声,“神木真,你果然反了。”
长风催马上前一步,“叔父,您可不要怪小侄,小侄只想夺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左夜枭眉梢微挑,略略不屑的摇头,“神木真,你说,什么是你的东西?”
“这幽冥江山。”长风有些怒意的一挥手中的马鞭,“这是我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
“哈哈哈哈!”左夜枭仰天大笑,“你的东西?神木真,你别自做多情了,且莫说这个江山你父亲并未交给你,就是真的交给你,你也没有这份能力。”
长风气得咬牙切齿,手中马鞭一指,“左夜枭,你死期不远,大丈夫,何必逞口舌之厉?”
左夜枭收了笑声,却依旧邪邪的冷笑,“神木真,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莫要再说。”
长风吸了口气,一摆手,“御林军早已在我控制之中,左夜枭,纵然你手中尚有军权,我倒要看看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
一匹白马掠过,直至左夜枭身边,清亮的声音似乎是在半空中传出,“大哥此言差异,河川当前,叔父何必要用远水解渴?”
端坐在马上的身子微颤,怒火中烧长风感到自己的手指关节在响,瑀、漠!真恨不得,生生嚼下瑀漠的血肉。
抬头,那孩子竟然立马横枪的在自己对面,悍然一股特别的君王气势。
“呵呵,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阿耶麽。”长风冷笑,“怎么,你不顾兄弟之情了吗?为兄夺回的幽冥江山,可也是我们兄弟二人的。”
瑀漠微微抬了下头,轻轻的声音说了句:“哥哥当年置我于乱军,也没有顾念兄弟之情。”他这句话声音极为低,周围的人也只有左夜枭听到了,他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这个侄儿,原以为会在他眼中看到悲伤,却只是对上一双清冷的双眸,那里,不是怨恨,不是难过,不是任何一种情愫,单单纯纯的如秋水一样的双眸,静静的看着 面前的一切。
长风也听见了,明明那么小的声音,他却听的清清楚楚,如晴天霹雳般。狠狠握紧了手中的刀,他不想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怪,就怪你他过于聪明伶俐!“封旗,给我活捉了左夜枭这逆臣!”他恶狠狠的吩咐。
封旗站在长风不远处,闻言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一眼长风,却没有下令,只是轻轻的带马上前,一步一步的,到了瑀漠的身边,悠悠开口:“殿下,长风殿下说,他的东西,是这幽冥江山,臣斗胆请问,殿下的东西,是什么?”
瑀漠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臣,侧目看看在乱军中将他带回的楼隐,又看了看周围的众将,突然间冷冷的笑了一下,含着亿万分的自负,手中的马鞭回首一指,竟然将身后不知多少的疆土囊括在内,“本王的东西,是这乱世江山!”
左夜枭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他抑制不住的回头看向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个孩子……
然而封旗却在笑,笑得暖如春风,抬起头,他仰天大笑,“好!哈哈哈哈,好,好啊,主子!”手中的马鞭一举,回头看向一时呆楞住的长风,“长风殿下,恕微臣不能辅佐。”说着,竟然翻身下马,跪在了瑀漠的马前,“主子,臣封旗,从此愿为牵马坠蹬。”
“封旗将军请起。”瑀漠自负的抬起头,看着长风,清亮的眸子似乎是在说,大哥,你输了。
左夜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吩咐一声:“左右,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长风带来的亲兵不过数百,他的赌注全部都在封旗手下的御林军上,不想封旗竟然临阵降敌,不由怒火中烧,手中刀一举,“兄弟们今日跟我破釜沉舟,明日登台拜将!”
但是,没有可能。
即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一万御林军围住几百人,刹时间,长风的几百人就被洪水一样的大军淹没了。长风在大战中不经意的回眸,讶然看见那个十二岁的弟弟在乱军之中挽开一张硬弓,一道流星划破空气。
神木真 长风 萨默尔,他的时间就此定格在他二十二岁的生命里,而他看到的最后的画面,就是这个弟弟冷漠而清俊的面容,真是……容颜如玉,心如修罗!他直直的从马上落了下去。
阿耶麽,你知道么?我为什么恨你?
因为,你从小获得的东西,竟然那么多,母亲的期待,父亲的疼爱。父亲轻声唤你时,你可知道我的滋味? 阿耶麽,阿耶麽!而这个在你心中慈爱的父亲,却从来没有唤我一声——神木真。不,或许,有一次,在他临死前,但是,即使那一次,也是为了你。
从小,什么都没有的我啊,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阿耶麽,我的弟弟,如果……我也有 你的一切,或许,我们会是亲和的手足,像……父亲和叔父一样。
草原上,总也找不到掩埋枯骨的痕迹。小小的身影站在辽阔的天野间,仰望着深远的苍穹。
恨我吗?哥哥。可是,我不恨你。就算是杀你,也不是因为恨……
左夜枭遥遥的望着萧瑟风中的孩子,低低的一声喟叹,苍擎,你看见了吗?或者说,你那个长子,告诉你了么?你希望长风成为英雄,故意的疏远他,像对待一名将领一样还他,长风!但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兄弟相逢,骨肉相残。阿耶麽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冷心冷血。
……
容颜如玉,心如修罗!
左夜枭知道长风最后没有说出的话,看着瑀漠清俊却不带任何情感的脸,看着他一天天成长,一天天的冷酷,他开始担心。所以,在那一年,瑀漠与冉枫相逢于战场时,他没有派人救下被擒的瑀漠,冥冥中,似乎有种注定,那个眸光清亮,一身白衣的少年,一定会改变他,尽管那个少年的眼中,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番外 瑀漠篇 飞雪无痕(全)
十二年寒窗苦,磨一剑,试锋芒。或许,这不是唯一一条路,我们也不知道这条路走得是否正确,但是,很多不得不坚持的理由,就算是为了我们的梦想,扫除一条障碍也好,坚持到底,已经不能怀疑。  
血枫在此祝所有莘莘学子金榜题名,高考顺利。  

飞雪无痕
瑀漠看着天瑟递过来的天都请柬,“父王说,让我安排?”
“是。”天瑟点头,“王上说,他近来身体不好,一切事物交给殿下,让殿下尽力就是。”他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从幽冥长皇子叛乱到现在,竟又是五年的时间。想想他和自己主子这个岁数,提起什么一说是五年,似乎就那么漫长,但是,那些发生过的事,又好像只是昨日。
“皇城的请柬,依你看,是什么意思?”瑀漠扫了一眼将请柬随意的仍在地上给飘落玩儿。
“臣以为,是为了风丘之盟的事。”天瑟恭敬的回答。
瑀漠点点头,慵懒的看了看天瑟,“父王的意思,本来是应该我去的,但既然你的想法与我一致,索性你就去吧。我啊,实在是懒得动弹。”他翻了个身,索性靠在榻上决定睡了。
天瑟一愣,进而笑着点了下头,“是,臣下这就收拾行囊。这几日就让文童来侍奉殿下。”
“嗯。”瑀漠懒懒的答应着。
天瑟一笑,对于这样的主子,他多少有些无奈,但是瑀漠的冷心冷血的性情,他学不来,这样的洒脱,他也学不来。
“等等天瑟。”瑀漠突然间开口。天瑟走到门口的脚步一停,“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到天都去,可以的话,查访一个人。”瑀漠背对着天瑟躺着,双目却是睁着。
“主子吩咐。”天瑟不动声色的答话。
“一个……叫,冉枫的人。”瑀漠犹豫着开口。
“臣记下了,不知这位冉枫公子如今身居何职,家住何处?”
瑀漠坐起身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是……若是他的话,一定……很有名气了。”他望着窗外,语气中没有平日里说话的肯定,眼神中,却是少有的迷茫。
天瑟抬起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主子,有些疑惑,这样的瑀漠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冉枫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听话语,似乎这个人与主子,已经是多年没有联系了,但是——若是他的话,一定,很有名气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主子的心里有这样的地位?
“要是,真的遇到了,就问问他,还记得有那么一条燕尾巷的糖果吗?”瑀漠轻声道。
“臣明白了。”天瑟点头,“主子,臣下告退。”
瑀漠没有再说话,卧榻旁一盘棋的残局,很久都没有动过,枫,若是天瑟能找到你,你可以到北冥来,和我一起建一个霸业江山吗?枫,手中拈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一个人,过得是怎样的寂寞?
即使只是下一盘棋,也需要对面有一个旗鼓相当的人。
出使天都的天瑟在遇到冉枫的刹那就楞住了,主子,你说对了,你这个幼时的朋友,的确,很有名气。并且,还是我北冥的大敌,多少次你和王上提起这个清凌的清凌殿下,你们无不皱眉,制定各种各样的计策应付,不管敌人是谁,都假设为是他,您曾经和我说,这个人日后如果战场为敌,只怕我幽冥一向不败的历史就会重写,但是,主子,你可曾想过,清凌殿,血枫公子,冉枫。竟然是你要找的人。
糖人吗?主子,想不到你远离家乡的那些年,竟然会有那么快乐的时光,难怪,你的眼神,只有在提起来才会显出略略一丝柔和。
只是,“这孩提的诺言,不可算数,不是吗?”冉枫冷冷的、决然的话天瑟也听到了,他没有想到,即使,当时年幼,但是如此绝情的人,天瑟抬头去看白衣少年清亮的双眸,只觉得这个人的眼中,竟然是掩不去的悲伤。因此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告知冉枫,幽冥太子,是瑀漠。
那个人听到以后愣了良久,笑得,竟然那样悲伤。
“去苏伯茶馆去买些桂花糕拿给你们太子,自然什么都懂了。”他悲伤的笑着,轻声道。
手里的桂花酥不是很重,这样的东西,带到北冥去,还能吃吗?
只是,主子,他没有忘吧,那个时候,儿时的约定,黄口的承诺。
……
夜,寒。
瑀漠静静的坐在书案前,拈了一块桂花酥放进口中,不禁长久放置的糕点已经有些油腻的感觉,然而瑀漠无动于衷的慢慢的品尝着,一口,两口,吃着吃着,竟然有一滴晶亮自眼中落下,一只手撑住书案,这个曾经承诺要夺取天下的少年压抑着颤动的双肩,枫,枫!冉枫!你究竟,为什么……、
敌人是谁都可以,我……我瑀漠是背了弑兄的罪名的,所以以后的路,我不在乎怎么走,但是唯独……唯独不可以是你!
冉枫,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从来没有留恋过什么,但凡做过的,只要是为了我的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死多少的人,我不在乎,反正王者的天下,都是用人的鲜血铺垫的,只是我怀恋,那段在天都的日子,那段有你们,你,涵君、欣沐和九哥在身边的日子,我一直以为,有一天我们可以相逢,再次把酒言欢,甚至可以共谋天下,不曾想……
天瑟带回的话,真的是你说的吗?
孩提时代的约定,在你心中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你说与我交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枫,任是人言中心如修罗的我,面对你,也真的下不去手。将心比心,你……
“殿下!” 天瑟双眉紧皱的站在门口,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瑀漠,即使他亲手杀了兄长,那个时候,他其实心里也是酸楚,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只是遥遥的望着草原天空,一句话不说,而今……他竟然连自己在此伫立良久也没有察觉,是自己多心,为何觉得那肩,竟是在颤?
“殿下,王上吩咐,要亲自带兵,攻打清凌。”
瑀漠身子一僵,沉默良久。
“清凌?”
“是。”
“他……会出战么?”瑀漠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问,“他……我是说清凌殿。”
“这……大概……会的。”天瑟犹豫着,“殿下是念旧,不想与清凌殿为敌?”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些日子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口,天瑟在心里出了口气。
“不。”瑀漠摇头,“如今的情势,不论是他还是我,都没有任何退路了。今日不战,早晚相逢。”
天瑟点头,“殿下说的是。”
“其实……”瑀漠抬头仍然看着天空,黎明前的天,总是特别黑暗,“天瑟,你不觉得,有清凌殿这样一个人作为对手,也不错 。”
天瑟一愣,他没有想到瑀漠会这么说。瑀漠也没有想到,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掩住口,然而话却已经说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头,他似乎万分疲惫,将书案上包了桂花酥的油纸包轻轻拿起,压在已经不怎么旺的炉火上,油酥的东西几乎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也是呢,就做对手,也不错。”他苦苦一笑 ,就这样一语带过的,欺骗了自己的心,做对手,我和冉枫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现在是很好的对手,这很好,很好啊。
天瑟怔怔的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什么也不说。
“走吧,天瑟。”瑀漠转过身,恢复了往日惯有的神色,七分冷漠,三分慵懒,"我们随着我叔王……父王,去会会这个近年内让我们万分头疼的清凌殿。”
“主子,您打算……”
“既然人家也没有打算留情,那么什么孩提时代结拜的事,就全当是个荒唐的笑话吧。”瑀漠转过头,将一切情绪掩饰在长长的刘海下,看不出半点波澜。
枫,鱼死网破这样的话,是你说的吧,那么,战场相逢,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做到,如果天该亡我,你最好是,忘得越干净越好。这样,即使你杀了我,你也不会难过。
……
其实,枫,那个时候没有避开你的枪,我是真的,相信你下不去手。瑀漠抬着头看着天空,明明是分别多年后的相逢,没有美酒相伴,却是,这样的结局。
“阿耶麽,冉枫究竟是为了什么放你回来的?”左夜枭看着瑀漠的神情,冷静的开口。
瑀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掩饰什么,而是,真的不知道呢。枫,为什么对于当年的约定,你那样绝情,既然绝情,又为什么如今伤了我,我却看到你的泪。
“叔王,阿耶麽不明白,冉枫他……”
“他为了让你平安离开,已经决定在御青宏面前自裁。”左夜枭低声说出的一句话,在瑀漠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会……
“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阿耶麽,叔王也不明白,但是……阿耶麽,今日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左夜枭叹息了一声,像对待一个成人一样拍了拍瑀漠的肩。
瑀漠一怔,想了许久,犹豫着开口,“阿耶麽……会……和冉枫一样选择。”
左夜枭闻言,良久,才点了点头,“阿耶麽,叔父真的不明白,或许,正是因为你们都是孩子,才会有这种保护敌人的行径。”
都是孩子。
瑀漠默默的转过身,想起在清凌的大帐内,那个少年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扑到自己身上,哭着说,漠,对不起!
“他……怎么样了?”
“御青宏没有让他死,反而加官进爵,封赏他此次的胜利,如今,冉枫已经被带回清凌城。”左夜枭道,他侧目看着明显消瘦的少年,喉头掠过一丝苦涩,这个沉重的担子,竟然落在两个孩子肩上,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是为了青史留名而有野心的男人,恐怕,又是另一种结局了。
“叔王,既然此次与清凌已有协议,不如撤兵,也好为日后成大业做好准备。”瑀漠想了想,对左夜枭说。
左夜枭哈哈一笑,“阿耶麽,你是想告诉叔王,等到你和冉枫再次交手时,你们在争的已经是天下了么?”
瑀漠怔愣了片刻,略略点头,“是。”
……
天仗之盟约定时,瑀漠看着冉枫与欣沐交手,终于知道了什么,对于过去,冉枫和他们有一样的不可割舍,但是,他心里有什么比这些,更加重要。
因此出手制止了两个人的比斗,枫,我的话,不说的话,你能明白么?现在,还不够,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我们暂时不争,好么?
漠,你真的如此决定么?二人彼此对视时,冉枫清亮的眸子似乎这样问。
瑀漠极慢,也极其坚定的点了点头。等到我们真的兵戎相见时——
冉枫也看不见幅度的点了点头,没错,那时,就是看鹿死谁手,花落谁家之刻。
漠,君,沐,此生与你们交战时,定然是这,乱世,终结之时!
组织了冉枫的瑀漠回到幽冥军帐,受左夜枭之命暗访玉龙令,只是,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在月影枫叶下,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淡定的眸光中含着笑意,从容的笑意下掩着悲伤,他轻轻的回过头来,笑着看自己, “漠,叫上沐和君,我们一起查访那个东西怎样?”
那个样子,让瑀漠一下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一身白麻孝衣的小孩儿,那个时候,他轻轻的伸出手,握住几个人,“我们,一起逃出这个乱世,好么?”
苦苦一笑,瑀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逃出这个乱世,真是孩子话,枫,逃出乱世,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了么?
集市上的时候,瑀漠抬头看天空,讶然发现竟然是晴空万里。
侧目回头看向一旁的冉枫和涵君欣沐,果真啊,果真有他们在身边的日子,才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但是,如今却连这个都是……一种奢求。
冉枫递过一把做工精致的木质匕首,淡淡的笑着,如果哪一天,哪一个累了,不想再争了,索性将这个木质匕首交到对方手中。
枫,你在给自己,留退路么?瑀漠看着冉枫,眼神说明了一切。
然而冉枫却依旧是淡淡的笑着,漠,知道,什么是——归去来兮么?
瑀漠想了想,不由一愣,归去来兮,余生愿做垄亩民。他看着冉枫,那个站在权威的峰巅上,却最讨厌纷争的少年就那样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自己迎风站着,异常的潇洒。
圣兽峰上,瑀漠突然觉得自己该问问冉枫,枫,你信命么?
那个时候的冉枫依然是年少不羁的血枫公子,所以他依旧只是淡淡的笑道:“漠如果觉得世道不公,索性推翻了再重建一个,如何?”
瑀漠愣愣的,看着冉枫扬起自己宽大的袖口,随风摇曳……
但是,血枫公子冉枫,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洒脱的嘲笑命运,那次分手时,瑀漠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了什么,要伤了他,明明是,下不去手的。
只是觉得那个时候把他欠自己的都讨回来,自己欠他的,都还回去,从此,再不用顾忌什么。可是,荡月枪伤了他,自己的心反而更疼。
怎么……会这样?
看着冉枫忍着伤痛对自己淡淡的笑,然后,看他由雷隐扶着转身离开时,瑀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瑟,我是不是错了?”回到幽冥,瑀漠在登基大典前这样问天瑟,“叔王就这样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天瑟低垂着头,静默了一会儿,“殿下……后悔么?”
瑀漠也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
天瑟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俯身跪了下去,“那么,臣,参见王上。”
瑀漠觉得喉头有什么堵着一样,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瑀漠,从今日起,你是一国之君!
原本以为,从此之后可以斩断过去,可是,冬季里北冥下起雪的时候,瑀漠收到了冉枫弑君夺位的消息,那个时候,他拿着斥候的密报站在雪中,竟是有些惶恐,那个人,真的是为了权位,什么都不要了么?宁可,负了天下,负了青史?
紧接着,就是云霓裳的死讯。东凌最近,还真是多事之丘啊!
“王上,听说冉枫为了救八百多士卒,拼了性命。”文童大咧咧的宣传自己刚刚听来的新闻。
“什么?”天瑟一愣,一惊之余偷眼去看瑀漠,瑀漠也是一脸怀疑,“那八百人,是冉枫的近身部队?”
“听说只是普通士卒。”文童一笑,“这个人,很有意思。”
天瑟皱了下眉,回头看瑀漠,瑀漠也是不解,弱肉强食,这句话,当年,是他说的吧。怎么于今,反而……
怎么会?
“不愧是深谙帝王之道的人,知道如何收拢民心。”天瑟冷笑。
然而文童回头看了看天瑟,却又些不以为然,“有些不屑,是吧?”他也冷笑,“我想想也觉得他蠢了,就为收买人心,犯得着搭上性命吗?”伸手拍了一下趴在一旁的白虎飘落,引来它一声不满的咆哮,文童笑笑,忙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可是,下面的士卒不这么想,即使是最忠君的士卒,也很敬佩冉枫。”
他的话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天瑟皱着眉看着文童的背影,想要不屑的冷笑,却笑不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瑀漠,他有些尴尬的笑笑,“王上,士卒们不识大体,您别……”
“不识大体?”瑀漠悠悠的一挑眉,“可是,他却愿意为了这些不识大体的人,拼上性命。”他抬头去看文童离开的地方,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他说的对,仅仅为了收买人心,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天瑟没有办法说什么,外面开始下起雪,连天空,也晕染了一层淡淡的血红,彤云,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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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瑀漠篇 终章 乱世天涯(全)
乱世天涯
嘈杂的市集,纷乱的街景。说书人的竹板打出有条不紊的节奏,下面叫好声连连,人声鼎沸。说书人手中的纸扇一落,代替枕木“啪”的一声轻响,一时下面静了下来,四面八方的目光聚集到此。
“列位看官,小老儿在此卖艺多年,多谢各位捧场。今日小老儿为了酬谢各位,就给大家说一段大家原来没有听过的故事,这段书就叫——乱世天意错相逢,君王为情走天涯。”
喝彩声从小小的酒楼中传来,凌朝江山正值盛世,两名少年坐在酒楼的雅间内,折扇轻摇,细细观看,这两个清秀的少年竟然是一般不二的容貌,站在人面前,断分不清谁是谁。
“灵儿,你听听这说书的今日又说的什么?”北侧的少年笑吟吟的开口。
“哈哈,翼儿,你也迷上了他说的故事吧,我就说,带你出来的话,你这一个月都会想出来听的。”南侧的少年笑着开口,他嗓音更为清脆悦耳,一笑起来,犹如出谷黄莺。
“我是,敬慕他说的那几个人,真真是,侠骨柔肠了。”北侧的少年微微笑着,“皇舅舅他们的事,真的是堪称传奇。”
“所以我说啊,翼儿,我们天天在宫……家里读得那些书,记得有真有假,倒不如听这些有趣些。”
“哈哈哈!”少年一笑,喝了口茶,专注的听书。
那段书,是关于乱世君王们的传奇,说的是那个在所有人心中都有机会与凌武帝冉枫一较高下的幽冥天子瑀漠。那个时候,瑀漠只有二十多岁,是一个乱世中的少年君王,一肩挑起北冥的天下,与自己的好友冉枫、涵君、欣沐逐鹿中原。
后世人在传颂这段传奇一样的相逢相知时,无不叹息。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年少气盛,所以瑀漠一定要与好友争到底,又或许,是为了别的原因。正史上记载,幽冥天子瑀漠,于五陵荒一役中,殁。
但是……
那个夜晚,瑀漠握着精致的木刻匕首,静静的坐在窗下,抬头去望夜空,竟讶然的发现一轮清冷孤傲的明月。
依稀记得那个夜晚,遇到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明月高悬。今晚,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吧,否则……又怎么会如此晴朗的夜空?
枫,你送这把匕首给我时说的话,不算了么?瑀漠静静的想着,那个时候他说,如果哪一天这天下争累了,就拿着这个匕首交给他人,算是,俯首称臣。枫,我累了,为什么,你却不肯帮我分担这个担子?
“如果每一个君王都像你这样,是不是就都被刺杀了?”清脆的声音来自窗外的一名女子,瑀漠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看到了她,一张衬托在黑色紧身衣中的,素白如玉的容颜。
瑀漠竟是淡淡的一笑,说不清为什么,他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坏印象,“那么,为什么每一个君王都要被刺客行刺?”他没有任何防备的轻声问。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机笑了,灿若桃花,“你说的也是,至少,你就不该死。”
瑀漠望着她那张笑脸,心没来由的一颤,“我不该死?”他这样问,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想过,在北冥的草原上,还看得到中原的桃花绽放。
“没错,你……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人。”女子轻声道。
好人?瑀漠苦苦一笑,哪里有,这样的好人?心如修罗,世上哪一个不知道幽冥天子的冷心冷血,这个女子却说,自己是个好人。她是白痴么?
“姑娘芳名?”瑀漠微微拱了拱手,学着中原人的礼仪。
“若萍,浮萍的萍。”
“浮萍?”瑀漠重复着。
“对,因为,我就是没有根的浮萍,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若萍淡淡的笑,却有一丝悲伤从眼内滑过。
瑀漠,你知道你的心为什么疼么?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会有不忍?世间奇女子何其多,你也算是经过百态的帝王,却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乱了方寸吗?瑀漠啊瑀漠,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那个叫若萍的女孩子笑着离开时,说过她远走天涯的约定,瑀漠听着,那样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轻轻的,软软的,真的如一丝浮萍掠过,却在心头,激起涟漪,一层层略开,化在心底,竟变成波澜,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心动了吗?瑀漠淡淡的苦笑,没想到,你还会爱上一个人,经历被判,经历伤痛,经历放弃,你竟然,还愿意相信爱情,相信永远。
真是……讽刺。
然而,不管是不是敢,他还是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他以为这就够了,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这辈子,能够守着她的记忆,她那极为简短的笑靥如花,在脑海中,但是,上天毕竟待他不薄,她竟然重新出现了,轻轻的,如一缕清风般出现在他面前,不若浮萍,浮萍是顺水而去的,不会回头,但她却回来了,来到他面前,轻启朱唇,告诉他,“没有办法,瑀漠,我想你了,所以,我回来了。”
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无根的浮萍,愿意为你留下,你是何其荣幸?
为了瑀漠。
瑀漠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触摸那日思夜想的容颜,动作轻的生怕那只是一个易碎的梦,然后,拥住心爱的人,期待时间停在这相拥的一刻,什么都不要理,只愿能这样,抱着她到地久天长。“萍,留下来,做我的萍儿,北冥的萍妃,好么?”
若萍笑了,有时候爱与不爱,只在一念之间,就是那样的相逢,从没有想过,他也好,她也罢,竟然会陷的这样深。
小攸,这个要陪着姐姐走天下的人,姐姐找到了,尽管,他并不能真正的与自己共行天下,但这就够了,真的,什么都不需要了。小攸,你听到么?我很幸福。
爱上,这天下最寂寞的王。
攸,你常说你不是笼中的金丝雀,无法真正的守在谁的身边,你说你虽然只是普通的家贼,但你拥有自由。但是,攸,我愿意为了这个寂寞的人,成为笼中的鸟儿。你呢?
很多年后,若萍知道自己错了,他的妹妹小攸,真的就是为了自由,离开了那个她以为会以为和自己相守一生的帝王。
尽管那个帝王,坐拥天下,一呼百诺,但是她要的,他却真的给不了。
“萍妃娘娘,王上的意思是,要您陪同。”五陵荒一役前,文童奉瑀漠的旨意来到后宫,对若萍说。
若萍微微怔了一下,“你们的王,在干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王上正在与众臣谋划此次与西渊联手对抗东凌的事。”文童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了下去,和天瑟完全不同,他也不愿意看到瑀漠与冉枫等人真的走到这一步,但是,毕竟人不由天。
何况,当初漠荒原上,也是那个白衣的人冷冷的说出,战,在所难免。冉枫,你究竟为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若萍点了点头,说不清为什么,她知道自己这次一定要去,否则,她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寂寞的王。
五陵荒战役前,若萍忧心忡忡的为瑀漠整理衣袍。瑀漠看着她,淡淡的笑着,“萍,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不许说,漠。”若萍伸出纤纤柔荑堵住了瑀漠的口,“我不要你说任何遗言,漠,记得我的话,就算是自私也好,我也要你,活下来。”
瑀漠笑着看着她,轻轻的点头,“好,你要我活着,我一定活着。”
“你活着回来,我送你一份礼物。”若萍轻声道。
瑀漠轻轻抱住若萍柔弱的身子,“好。”
其实瑀漠也不知道,这样的承诺,能否兑现,但是除了答应,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和枫对阵,你不要去了,就在这里就好,遇到小攸,我不会伤她。”瑀漠轻声道。
若萍淡淡地笑,“两军对阵,哪有容情的,放心吧,冉枫不会让小攸出来的,他,很爱她。”
“是。”那次与他去救梓攸和若萍时他就知道了,或许,真的有很多人,可以为了心爱人的性命,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是,冉枫不一样,对于梓攸,他可以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来换她不受半点伤害。
然后,瑀漠转身出帐,没有回头。
千万里风云呼啸,看淡了拍岸惊涛。
谈笑间荡平狂潮刀难入鞘,一江春水慰寂寥。
萍,如果我此一去,我们阴阳相隔,我也只是希望,能在云端,看到你的笑。
那说书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水,悠悠的喝了一口,底下的人等不及的大叫,  “喂,老头儿,后来呢?幽冥天子死了没有?”
说书的老者显然不大满意老头儿这个称呼,瞪了那人一眼,冷冰冰的道:“后面的事,正史上都有记载,幽冥天子上了战场,反而为了保护武帝与西渊国主为敌,结果同归于尽。”
下面的人微微不满,“正史啊。”
那雅座里坐在南侧的少年拍手大笑,“翼儿,你看看你的正史,让很多人都不满意了呢。”
北侧的少年嘟着嘴一扬眉,“那和我也没有关系,只能说老家伙们写的不好。”
“老人家。”角落里窗旁的一个不大的孩子站起身来走了过来,“我们来这里是听书的,不是听什么正史的,请老人家继续说下去。”那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大,比雅座里的少年要小上五六岁左右。
雅座里的少年回头看去,见那孩子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衫,他的座位上还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孩儿,翘着小腿儿,一身白衣,有些不满的看向这边。
那一身湖蓝长衫的孩子笑着走到说书老者的案边上,递上一块儿银子,“舍弟等的不耐烦,还请老人家……”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银子已经被老者一把抢去,“行行,唉。”他答应着张口咬了一下银子,笑得极为灿烂,“哎呀,现在的孩子,真懂礼貌啊。好,来,爷爷这就给你们说。”
蓝衣的孩子淡淡的一笑,回头看那个白衣的小孩儿,一脸不屑的望着天空。
枕木一拍,那段乱世的传奇,静静的继续下去。
若萍心惊肉跳的在军帐内等到半夜,喊杀上一直持续着,忽然有人来报,“娘娘,您请随侍卫们先行离开。”
若萍站起身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文童,是么?为什么,好像不认识一样?他说什么,先走?什么叫,先走?瑀漠呢?
“瑀漠……呢?”红唇微颤着吐出这样一个名字,连文童都觉得陌生。
“这……”文童愣了愣,“王上……出战未归。”
“谁?谁跟着他?”若萍问。
“臣下不知。”文童没有办法面对若萍含着泪的眼眸。
“那我在这里等他。”若萍下了决心一样的坐了下来,“他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娘娘!”文童怔然,抬起头,那个女子并没有看着自己,只是静静的在案几后面坐了下来。遥遥的望着帐外,不知何方的空旷,神情,和瑀漠出征前一样的坚定。
“臣守在帐外,娘娘有事吩咐臣下。”文童咬了咬牙,道。
若萍一愣,“你……不必如此。”
文童淡淡的笑了一下,“娘娘,文童答应过王上,不管出了什么事,护您平安。”
……
“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进了帐子。
若萍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娘娘,王上他……”
若萍身子晃了一下,轻移莲步匆匆的走出帐外,看到了被人用担架抬回的瑀漠,浑身是血,“漠……”
“来人呢,传御医。”文童回头吩咐。
……
“张大人,怎样?”天瑟担忧的问。
御医张林看了天瑟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拉着天瑟到了室内一角,低声道:“将军恕我直言,王上只怕是……留着一息尚存,只是为了……见娘娘一面。”
天瑟微微的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瑀漠,和守在一旁的若萍及众人,隔着人群,静静的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张林吓了一跳,“天瑟将军,你这是……”
天瑟缓缓的站了起来,声音低的可怕,“王上不在,我北冥,再无法一统。”
“这……”张林皱眉。
“既然如此……”天瑟握紧拳,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询问斥候,“东凌国主冉枫,还活着吗?”
“听说是,虽然也是伤重。”斥候恭敬的答。
天瑟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没有回头。
瑀漠微微的睁开眼,对上若萍意外冷静的双眸。
“萍儿……”瑀漠费力的抬手,左右识相的退了出去,“我……累了。”
若萍微微的笑着,含着笑落下一滴泪,“我知道,漠,我知道的。”
“那……带我走……”
“好!”若萍轻轻的点头,将一颗药丸喂入瑀漠口中,“这是天幽续命露丸成的药丸,你先含着。”
两个人,对于外面沸沸扬扬的什么天瑟叛国投敌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趁着乱,让文童备下马车,在战乱的尘土中,扬长而去。
那两个人,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有人说,是萍妃为了瑀漠,带他寻到医圣治好了他的伤;有人说,只是默默地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瑀漠的伤势,根本,活不长。
但是——
玄武峰上,冉枫看到那亦真亦幻的字迹,又是什么?
真的可以吧,携手天涯。
说书的老者声音低了下去,一段传奇就这样结束。雅座内的两名少年轻摇折扇,对视一笑。
窗旁那个白衣的小孩儿,已经靠在蓝衣孩子的肩上静静的睡去,小嘴儿微微的撇着,依然有些不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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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闯荡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天涯策人

三 : 读杜涯的文字

我被她的语言一下子击中。内心的感动像火一样燃烧。感动来源于共鸣。这是文字的使命。这种只有亲近大地的人才有的清新,这种只有亲近大地才有的芳香,这种只有亲近大地才有的朴素,这种只有亲近大地才有的细腻,优美,缓缓直达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我知道大地对农民的重要,我知道农民和大地上万物的关系。清新的句子,多像田野上的麦苗,青草和野花,随处流淌。淡淡的忧伤,就像一幅诗意的画卷,在我的面前徐徐展开。这些都是我所熟悉的事物啊!这是一种灵魂的美,平凡的美,朴素的美,只有细细咀嚼才能嚼出味道来。

这样的文字质朴,却让人怦然心动。在心动以后,就觉得这种文字高贵。读着读着,就会深深地陶醉,内心就会有一种温暖而让人心动。我会盯着这样的质朴的文字想,写下这样文字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她的内心到底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她和大地的关系到底有多么亲近呢?

跟随着她的文字,我的心总会飞向内心的深处。内心的深处有我童年的少年的记忆。这里有生我养我的村庄。我是二十年以后离开家乡的。少了常常亲近泥土的机会。读完她的文字,让人许久不能平静,只能轻轻叹息。收回游走的思绪,眼睛就潮湿了。文字,是能够引起人的情感共鸣的。人性的情感,应该是人们可以理解的。

人是孤独的。人是有需要的。每个人都一样。只是内心所追求的,所渴望的不同。我一直在追求内心的升华,我一直想让泥土在我的文字中散发出它自己的味道。我一直渴望着能够读懂写这些文字的人。我相信我还是能够读懂写这样文字人的内心世界。

其实,读懂一个真正用心写字的人的字,不需要其他的道路,只能用心去亲近,去触摸。其实,读着这样的文字,你就是在读着写出这些字的这个人!(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秋天

一叶成秋。一些心事在秋天生长。一些心事在秋天凋零。顾盼着你背影的人是谁?雨水下,冷意四溅。溅冷了谁的心灵?溅暖了那盏孤灯?

昔日的果实仿佛一夜之间都饱满了。仿佛都在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农民也忙了起来。在地里,稻谷在金黄的光泽中朝他们微笑。稻谷是生命的光。是生命的血。是生命的水。是生命的赞歌。

暗香萦怀的花,在秋天的诗篇中穿行而过。生命中的阳光,正在照耀着。曾经得到的温暖,却正在一点一点丧失。扑面而来的是生命的气息。稻谷的气息。万物的歌唱。

弥漫的谷香,陶醉了谁苍白的心扉?月光洒落了寒意。月下,是谁喝着谷物酿成的酒,目光迷离?那谷物的芳香,醉倒了一个游子的乡愁,涌入到他的血液。

是谁拥有了一地的月光?在月光下让你感伤的是什么?是即将来临或已经过去的雨水?月光下,我纵容着自己的内心,尽情地缀饮着内心的乡愁,我不仅要给它情感,我还要给它一生的守护。

感谢命运。感谢大地。感谢时光。感谢那高高在上的太阳。感谢苦难。感谢粮食。感谢劳动。感谢农民。感谢生育,感谢死亡。感谢四季。感谢孤独。感谢诗歌。感谢神的慈悲。

一定会在秋天得到什么。一定会在秋天失去什么。我这样想着。想着想着秋天就从我的额头向下洒落。我充满感恩地安慰自己。秋天是一把暖心的火。

四 : 爱已错过全文阅读 作者:天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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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错过 作者:天涯梦


第一章 离去
天若国大殿之上
“棋妃,你生性嫉妒,可没想到,你竟狠毒至此,雪妃是这世上唯一不可以伤害的人,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太子的耐性,伤害雪妃的人,你知道,我从不放过。”大殿之上,慕风夜白衣胜雪,神色清冷,眼眸散着狠戾,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场风雨爆发。
其实放不放过又如何,她爱掺了他,整整九年,可这九年,他可曾给过她一个笑,可曾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宠的是雪妃,可那就是爱吗?也许宠她也是爱她吧,可自己却连被宠的机会都没有。雪妃爱白色,所有的衣物都是白的,而他,自从认识他起,似乎也一直是白色吧,他很适合白色,那显得更加俊逸不凡。所以,当他和雪妃站在一起时,是那么般配,也是那么刺眼,但是,那只属于他们的颜色,雪妃爱白衣,所以全府上下,只有他们两人可以着白色,连自己这个嫡妻都不能与之撞色。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注定了要接受一切,不管合不合理。今日之事,即使解释,又有何用,他不会相信,因为她是棋妃,一个他绝对不屑一看,不屑一顾,不屑一见的人,他的温柔可以对所有人,甚至一个低贱的丫鬟,可是,却也不屑听她讲一句话。
“从今以后,不许你踏进雪苑半步,也不许你在棋芷园以外的地方过多走动,否则,哪天真的没了腿,可别说本殿下护卫不周”,拂袖离去,没有回头,依旧只能看着背影。为什么每次,都留给她的是背影,他不敢真的处置她,因为她背后的势力,若有一天,她不是将军之女,她是否连看到他的机会也没有,更何况是正妻之位。就因为需要父亲的力量,他可以容忍她到现在,他宠的雪妃至今只能是侧妃,他在意的还是江山吧,所以他只是宠雪妃,如果爱,就会像她那样,放弃一切,放弃家人,甚至尊严,以致所以。可惜,九年了,仍然盼不到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爱,仍旧是那样的厌恶。
茫然地走回了棋芷园,这里,一室清冷,是他留给自己的。
拿着手中的珠釵,愣愣出神。如果,她离开了,他可否会想起他,他可否会记得,曾经,有过个女子,疯狂的爱着他,念着他,想着他。如果他会,那么,她会选择离开,永远地走出属于他的视线,如果不会,那么,他也不需要再看着她厌恶了。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
以为总有一天,会在你偶尔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终究错了。
爱了那么久,蓦然回首,来路已一片模糊牵着最爱的闪电,看着那太子府的灯光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没想到,最后,陪着自己的是闪电,曾经,是爹最爱的神驹,可因为自己喜欢,就硬讨来了,现在想来,爹似乎什么都是有求必应,不管那是什么,此次离去,定是大不孝了。
“太子,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偶尔想起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眼神已是一片绝望,前方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谁也不会知到。




在一座陡壁的边缘,某人不知第几百遍的问道:到底还有多久?听到的永远都是“快到了吧”,就是这几句话,害的她也不知在原地绕了几个大圈。“我说,叫你把地图给我带,你偏要大男子主义,什么拿东西找路都是男人的活,现在好了吧,地图弄丢了,也不知道在原路绕了几圈,我才刚买的李宁鞋,就快被你菜掉了”。另一边却还是说的无比委屈,“地图丢了谁都想不到嘛,我不也是想让你轻装上阵,你看你一天到晚宅在家里,整天泡着一堆小说,都已经快忘记你这个男朋友的存在了”。
“是是是,我宅,不该总是忽略你,可这大热天的,你要跑来登山旅游,我也跟你来了,结果呢,到现在还没到地方,我都感觉绕了原路十圈了,再差点就你能环游地球半圈了。”现在的自己是腿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全身的力气都支撑在手上的树枝上,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来爬山,还说锻炼身体,我看现在这样,今天倒下床,明天就起不来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后不管他用什么来威胁,都不会陪他爬山了。
心中无比怒气,发作了还是没用,地图没了,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还什么沙漠中都能满格,根本就是骗人的,以后真的不能相信广告。
“还是快点走吧,天都快黑了,再不走,我们可要露天睡了”。
“嗯”。虽然不情愿,可是看这逐渐暗下的天色,还是得走,就在要走的那一刻,脚下一拌,就滑了下去,这一滑还真是吓了一跳,那下面根本就是深渊,还深不见底,没恐高症的人都要有恐高症了。不过还好,一只手被拉住了。
“我说,你要没我这男朋友,以后该怎么办啊,连走个路都会摔”,虽然说的那么轻松,可心里已经有微微的颤抖了,刚才真的很危险啊。
“别说风凉话了,拉我上去啊,不知道很危险嘛”。就在要上来的时候,重心不稳,两人一同摔了下去,可也在关键的时候,他一手握住了一棵树枝,而另一手紧紧地握住了她。也在这一刻,再也无法玩笑了,那棵树枝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力量,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本来人就少,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他们今天都是翘一天的课出来的,不是双休,不是假期,意味着很少有人会路过,本来是想翘课好好玩一天的,现在看来,玩过头了。如果这次没事,以后一定乖乖的。
不能再让他抓着自己了,也许放手,他还有活的希望,可是现在这样,只会一起死。拿出口袋里的铅笔刀,呵,准备考试用的东西,削完笔后随手放在了口袋里,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用场,心下一横,就向他的手划去,可他,却只皱了一下眉头,手却握的更紧了,“别乱动,再动,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血顺着她的手臂,也滴到了她的脸颊,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是很在意对方的。可是,那树枝根本就撑不住了,眼看着树枝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松动,最后连根拔出,两人一起摔向了无比的深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章
浑身都好像散架了,真的好酸、好痛。“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姐,谁啊?只见一个满脸泪痕,身着古装衣的女子苦着脸跑到床前,“小姐,何必呢,奴婢以为你只是想散散心,没想到小姐……”。
懵了,彻底懵了,让我好好想想现在什么情况,我和司青翘课,然后绊倒摔了,就是从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掉了下来,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古代的丫鬟、古代的家具、古代的床帐?我承认自己是爱天天宅在家里,看一些虚幻的小说,可并不代表我会相信这世上真有穿越这事啊!难道是司青搞的鬼,他看我天天看小说忽略他,就给我整了这么一出戏,好像现在最符合的就是这个原因了,既然如此,那就陪他好好玩玩。我可不相信那百慕大三角的事真的会有。
“小姐”
找的这个丫鬟到是挺有古典风格的,不过,真是个败家子,不知道租地方租人都要钱的,还很贵呢!
“小姐,明天去看看老爷夫人吧,他们可都挺着急的,太子的事,还是别想了”。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呀,连这种事都帮我安排好了,司青,你到底玩什么啊。就在这个自称为小雨的安排下,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去了将军府,里面那两老看到她,马上就两眼泪痕的跑过来,那夫人,更是一直报着她哭个不停,“棋儿,你真的好傻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呢……”,是有点想不开了,这么大排场,得花多少钱啊,来时还上了马车,还有那么多群众演员,作孽啊司青,钱多了没地方花也不能这样啊,结婚之后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要上交,不许再乱花了……
“棋儿,你怎么了?”看着自己女儿那么陌生的眼神,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虽然这是司青安排的一场戏,可自己还是没办法陪他玩下去了,看到这夫人老泪纵横的样子,就觉得演的太逼真,没法再陪他玩了。
夫人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将军上来扶助她,“棋儿定是伤心过度,才会这样,这次更是死里逃生,还是让她好好歇歇吧。”那目光,竟是对自己妻子的疼惜、爱护,而自己怎么都像一个局外人,确切的说,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可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一切不是司青安排的吗?
“太子驾到”


太子,真的有太子,昨日好像听小雨说过,不过因为太累,再加上一直都以为是司青安排的,所以并没有像很多穿越的女主角一样,醒来就来句失忆,然后套出有用信息,自己是迷迷糊糊的醒来,然后倒头就睡,因为真的很累、很累。而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是司青的一个玩笑,本来还觉得他开大了,现在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到现在还没弄清是魂穿还是实体穿,不过怎么看这身体都像是自己的,早上照铜镜,还是自己的脸呢,当时还想着,司青连这样的细节都会注意到。现在怎么都觉得,自己应该穿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这不是个玩笑,而是个事实。
“看起来,棋妃并无恙,希望以后,可以好自为之,别再伤害雪儿,更不要再有为争宠而自杀的传言流出,你们将军府不要脸面,太子府还要”。慕风夜面无表情的述说着,好似一个不相关的人。他看她的目光更是不屑,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厌恶。
不过这个所谓的太子,真的好有型啊,那深邃的眼眸,精致的五官,连神都要为之嫉妒,随风而逸的长发飘在白衣华服上,更显尊贵,都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总之,就是美,似在一片云雾中走出来的仙人,那么洒脱、纯粹、一层不染。可是,那眼神,太冷,太伤人。
“棋儿这次大难不死,是老天庇佑,即使是一个不相关的人,跟随了你九年,太子也不应这样对待”。将军心有不快,他本是驰骋沙场的人,但就因这唯一的女儿,惹出太多的事,不得不从战场回来,为她处理惹下的后事。
“女婿不是上门来拜访了嘛,不知岳父还有什么不满,一一说来并是,可闩乃谒巳硕伎吹剑尾患焯肿约菏欠窠膛蟹侥亍!?p>  看来,这个棋妃很不受自己丈夫喜欢啊,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别把那么冷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啊,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得好好撇清关系,我可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正想上前诉说,他就后退几步,一撇衣袖,冷哼一声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还太子呢,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本来还觉得他挺帅的,不过现在,对他印象大打折扣。
夫人看着太子离去,本身很着急,可看到女儿那目光,没有曾经任何的不舍、留恋,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女儿啊,你总算想开了,如此甚好啊,遭了那么多年的罪,是该放开了”。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叫杜天琦,只是在这里迷路而已,你们弄错人了。”天琦笑着对他们解释着,有些事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扮演别人的身份并不好过,尤其还是撤上大家贵族,皇亲国戚的人。
“是啊,你是叫杜添棋,当年,你娘生你差点难产,可最后还是母女平安,把你生了下来,你娘单名一个”棋”字,应着你们母女平安,杜家添了新生,就取名为添棋。棋儿,杜家就你一人,你可千万别吓你娘啊。”杜安看着女儿的样子满是心痛,当她看着两老那么陌生的眼神,已经深深揪住杜安的心,曾几何时,女儿都是撒娇的要这要那,嫁了太子后,更是为了太子,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但无论是什么,都会为她做,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开心。可是,从不曾那么陌生的看着他们啊!
“棋儿,你是不是伤的很严重,怎么不认得爹娘了呢?”段棋满是看着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自从嫁了太子,就没看到女儿身上的笑容过,每次都是无奈、失落地回家。
“总之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叫杜天琦,刚好跟你们女儿同名同姓而已,我只是跟我男朋友失散了,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不许胡闹,棋儿,爹不管你以前怎么闹,都可以随你,可是现在,竟然不认自己是杜家人,是为不孝,若被有心人听之,又要有一番说辞了。”杜安心有不悦,棋儿是杜家唯一的血脉,更是自己的心头肉,以前再胡闹,再不讲理,也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老爷,也许棋儿是失忆了,待会让大夫再来看看吧”。身后的丫鬟马上会意,并离开了。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看来,他们是一定要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女儿了,否认就是不孝,不否认就是欺骗,选哪个都不行,他们是铁板铁钉的认定自己是他们的女儿了,可是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比如棋妃的身份,再比如,那么僵硬的夫妻关系,现在统统都是个迷。小雨,对了,她是棋妃的贴身丫鬟,她应该什么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娘,恐怕只会越问越伤心,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已经让自己什么都问不出了。
“娘,我有些话想问问小雨,可好?”
段棋看了小雨一眼,一个眼神示意,并应允了,拉着杜安出门。
“小姐”,还没问她话,小雨眼角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好像昨日,她也是满脸泪水的喊着自己,而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司青的玩笑,现在想想,如果自己当时细心一点,就会发现穿越的事实,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还白白遭了一个美男的白眼。
“那个,你也相信我失忆了?”
“嗯”,小雨很用力的点点头。
“为什么?”,很好奇,所以人宁可相信我失忆,也不要相信我不是棋妃。
“小姐的眼神,小姐看殿下的眼神,曾经……”小雨欲言又止,似乎不想提起什么,是想到了那夫人之前的眼神暗示,还是顾及什么呢?既然不想说,就不逼问,但起码要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吧!
“那,我到底是谁,和太子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么厌恶我”。
“小姐,你是真的忘得彻底了吗?你对太子……”。
“我只知道我叫杜天琦,其他都不知道”,这是真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事,棋妃的事情一概不知。
“小姐,”小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小姐就不用那么痛苦了。不知道也罢,从此也可以开心些”。
天,我可不是想听这几句话啊。
“那,我到底是谁呢?”再这么说,就只能问别人了。
“小姐是将军之女,十三岁那年嫁给太子,孰料并不受宠爱,因此惹了很多事,不过现在,小姐放开了,就不会了。”
“比如……”总该说说是哪些事吧。
“小姐,都过去了,还是别提了,如此更好”。
丫的,想套出点话真难,看来还是该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那我爹他其他夫人呢,怎么没看到”。古代不是都妻妾成群嘛,怎么只看到一个娘啊。
小雨听完惊讶的张起嘴巴,“小姐,你连这也忘了,老爷爱夫人那是全天若国的人皆知,老爷只娶了夫人一个,当初夫人差点难产,老爷就再也不肯让夫人生育,宁可杜家衣钵无人继承,都不愿夫人再受苦”。是啊,老爷和夫人的故事曾经一度成为佳传啊,是很多百姓羡慕的佳偶,就连小姐爱殿下,也是全国皆知,可是,爱了九年,依然无法得到殿下一个回眸。
看来,这个爹还是很专情的嘛,不过,放在现代,就不需要羡慕了。
“那,我又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在哪找到我的呢?”
“在*崖底,十天前,奴婢以为小姐只是带着细软出去散散心,可没想到,有路人在崖底发现了小姐躺在那,当时都已奄奄一息了,小姐,奴婢知道你心里苦,可也不能就此寻死啊,您这样,老爷夫人多担心啊。”说完,又哽咽着哭了起来。
等等,十天前,也就是说,自己已昏迷了十天,那么,司青呢,他在哪?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章
杜天琦的神色马上紧张了起来,小雨见状,着急地问“是不是小姐想起了什么?”
“小雨,除了我之外,可还见到另一名男子”。心中有着无限的恐慌,似乎司青离开了我的世界,从此,只有我一人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
“没有,当时只有小姐一人,难道除了小姐以外,还有另一人陪小姐跳崖吗?”
天琦刚想问话,门被打开了,“棋儿,大夫来了,快让大夫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段棋推门而进,随后还跟着爹和拿着药箱的老头,应该就是大夫吧,和电视演的很像啊。
在被大夫做完一切望闻问切之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注意调养”就完事了,这大夫还真不够专业,不过现在根本没心情去计较这些了,司青的事最重要。
“那就有劳俞御医了,来人,送客”。
原来是御医,有来头,难怪拽。
“棋儿,看到你没事,娘就放心了”,自己的女儿,从小看着她长大,从未让她受过什么委屈,可自从嫁给太子之后,那都在遭着什么罪啊,忘了更好,从此只记得自己就好,唯一的骨肉,实在无法看着她总是流泪啊。
“棋儿,今天就先住下来吧,明天再回去”。
“这……”现在自己的心早已飞到了*崖想去探个究竟,可是,看到夫人那么不舍得眼神,又不好拒绝。
“怎么了,棋儿”。
“娘,我现在还有一介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去去就回,今晚,我就留在这”。
“什么事?让你爹帮你摆平吧,你就安心留着”。心中有着疑惑又不敢问,生怕又和太子有关。
“不,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做,我让小雨带我去就好了,今晚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并拉着小雨一同离开。
“棋儿……”
“夫人,让她去吧,这么久的女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将军在一边劝慰着,也示意身旁的暗卫随行,以后,绝不能让棋儿出事了。*崖底
“这就是你们发现我的地方?”
“嗯”
这里悬崖峭壁,根本不见其顶,有人发现,应该是不幸之万幸,难道就没有司青的影子,哪怕是他残留的小布碎,好让自己知道,他也随着来到这个世界。
“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发现什么?”仍旧不甘心,想要问清楚,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还有一只很特别的包袱,里面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小雨满是疑惑,当时,就连小姐身上的衣服也很特别呢,诺不是因为小姐失踪,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小姐。身上满是污泥,全身甚是狼狈,想来是小姐因着太子的事,才做出这样不一般的举动吧。
“就一只包袱?”
“嗯”
那应该就是自己的旅行包吧,那司青呢,他又在哪



想起司青,心里不免一阵沮丧,大学快四年,一直都是他陪着自己的,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他的微笑,也习惯他偶尔对自己的恶作剧。现在,只希望他与自己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与自己一样的幸运,被人所救。否则,没有他,真的会很不习惯。大学的恋人常常分分合合,而自己与司青,却是在一起最久的,久到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杜天琦和司青是这世上唯一分一对不开的情侣。看来,太幸福,老天还是会嫉妒,用这种方法将我们分开了,但这只是短暂,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只要青在这个世界。
小雨看着天琦一直皱着眉头的样子,不免心中一慌,“小姐,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看着小雨那么认真的样子,看来她们主仆关系很不错的嘛。不想让她看出些什么端倪,比竟,自己刚来异世,什么人都不熟,什么情况也不懂,找司青也需要人力物力,所以,有一个小姐的身份,还是很有用处的,否则,以自己什么都不懂得能力,在这里,恐怕只能当乞丐的分了,更别说找人。
“除了那包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总希望可以有司青的一丝线索,哪怕只有一点,也不想放弃。
“是啊,小姐,是不是您落了什么东西了”。
“没有,我们回去吧”,自己都已经昏睡十几天了,现在来找,就算有也被这附近的出没的野兽叼去了,还是自己慢慢回去想办法吧,青的运气向来很好,连自己都能踩着这样的狗屎运活下来,司青就更加可以活下来了,安慰自己也好,骗自己也罢,就让自己当一回鸵鸟吧。今天先回去和那个所谓的娘弄弄感情,明天还得回太子府呢,古代省亲还是很严格的,我可不想一来就被抓了把柄。第二天一早,就坐在马车回太子府,刚到了门口,那些家丁见了便迅速躲到一边去了,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没那么恐怖,看来这前任主子弄了个很差很差的印象给别人啊。
由着小雨带路,慢慢的走到了棋芷园,刚要进门,便听到一声娇弱柔美的声音,“姐姐,上次的事妹妹多有不对,让殿下错怪您了。还请姐姐责罚。”
此刻,我已经完全反映不过来了,惊叹于她的美貌,这简直就是倾城,与那太子的绝世之姿,就是绝配,恐怕只有她这样的美貌,才配得上太子那样的绝色吧。
“小姐,这是雪妃娘娘”,小雨在一边轻声提醒到。
雪妃?好像一直没听过,不过应该是那太子的老婆吧,好端端的到什么歉,又是前一任的纠葛吧,心里非常非常排斥和一堆女人争丈夫的人在一起,相处久了,自己都会变成一个妒妇。再看她旁边那个丫鬟,那么害怕的样子,活像自己像株罗记里的恐龙,随时会把她吃掉似的。
“我已经不记得了,既然过去就过去吧,别放心上”。真希望你别记者杜添棋对你做的事啊,可别把那怨恨转到我头上。心中为自己哀悼着,匆匆拉着小雨离开。雪妃看着那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小雨,你也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现在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事,为什么那个丫鬟那么怕我。为什么雪妃要道歉”。想要代替别人的身份,不能什么背景都不搞清楚,否则会越搞越砸。
“小姐,你还是别知道了,反正,不知道您还快乐一点”,看小雨的样子,是一点都不想告诉自己。
“小雨,你也知道,这女人的斗争,向来都是无处不在,见缝插针。我们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害了我,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呢,你总该告诉我,到底我曾经是个什么人嘛,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怕我?”我这样子循循善诱,要是还不说,那我可就必须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
小雨起初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后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才鼓起勇气诉说了起来,“小姐平时脾气一不好,就会乱摔东西”。
这个我不会,自己的东西舍不得摔,熟人的东西不好意思摔,陌生人的东西摔了得赔,所以,我脾气不好,只会用吃东西的方法来消除。
“小姐容不得殿下对别的女子好,除了雪妃之外,若殿下看了那位女子多一眼,小姐就会在事后让人挖的那女子眼珠。”
这么恐怖,没了眼睛不就成残疾人了,那她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小姐因着自己无法受宠,常常会找受过太子临幸的女子麻烦,比如……,比如……”。
看着小雨那么为难的样子,好像很难开口,是什么那么严重?
“比如什么?”,这样子把胃口吊着,还真的是很好奇啊。
“比如,您会让那些女子喝下绝育汤,此汤可以让女子永不受孕……。”
天,这还是人吗,在古代,女子本来就没地位,连生育的能力都没有,那不是要被自己将来的夫家狠狠地唾弃?
“其实,这还是轻的,有时,您还会找十几个大汉,去……,去……,去糟蹋那些女子”。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汗,不需要如此吧,这简直把人往火坑里推啊,就是放在现代,也没有几个女子能接受这种事,更不用说在思想还不开放的古代。
“那别人都不管吗,太子他能看着我这么做?”做的那么离谱,欺负了他的女人,他就这样放任那个棋妃这么做。
“太子殿下需要老爷的兵符稳固自己的势力,就对这些事不甚在意,只要不伤着雪妃,太子都不会理睬”。
“那雪妃是什么人,为什么唯独她例外”。很不解,竟然唯独将她保护那么好。
“雪妃是尚书大人的女儿,尚书大人在朝中势力也非一般,而太子又深爱雪妃,那是太子的唯一底线,小姐平日也不敢轻易碰触。只是上回,雪妃病重,太子在您的床上找到了插满针的小人,小人上面写着雪妃的名字,太子大怒,便下了您的禁足令,不许您踏入雪苑半步,也不想您在此园子以外地方多走动……。其实小姐,奴婢知道,这次一定不管您的事,对雪妃,您向来不会轻举妄动,因为,怕伤着太子最在意的人……”。
看来,这个杜添棋,还是爱屋及乌嘛。可惜,看到了雪妃,才知道,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人,一个绝世,一个倾城,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每个人看到,都会认为他们是世上最般配的人,至今,还没见过如此完美的组合,如诺杜添棋长的与自己一样,那么根本没有比的资本,自己是一个那么普通的人,普通的在人群中根本不能一下子找到自己,平凡的样貌,平凡的身材,哪一点能和雪妃比。那么普通的自己,只有司青才会看上吧,青没有太子的绝色,却也是个面容清秀的人,长得阳光,又带点帅气。每次,别人都会问,“这么个阳光男孩,怎么被你追到的”,每次听完,我都会无比委屈的问青,“明明是你用了六十封情书追到我的,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我追你,很不公平耶。”而他就会拍拍我的头,无比诚挚又似玩笑的告诉我,“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嘛,他们都觉的你追我比较容易”。
也许,只有司青才会注意到那么普通的自己,才会喜欢那么平凡又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所以,司青,如果你不在,这世上就没有肯娶我的人了,我这辈子都只能当老姑娘了。你可一定要在我三十岁之前出现啊,否则,我就是高龄产妇了,古代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那杜添棋爱了九年没结果,可还年轻啊,到现在才和我同龄。我可就等不了九年了。
不过更好奇的事,杜添棋去哪了?我莫名其妙地顶替了她,那她又在哪里,她要回来,我这冒牌货不就穿帮了。



“对了,小雨,你说你们是在悬崖找到我的,那之前,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小姐将自己贵重的饰物都收拾了,银两也全带走了,奴婢以为,您是想换换环境,可没想到,有人竟在崖底发现了小姐,当时,可把老爷夫人吓坏了。”
杜添棋收拾了所有贵重物品,也就是说她是携款走掉了,那是彻底地死心吧,她可终于想通了,可她把所有的物品都拿走,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这里根本没钱了。
“小姐,这是您的包袱,这包袱好奇怪啊,都没见过,可您那些首饰都不见了,小姐,现在这里值钱点的东西都没了,太子对小将的月钱又扣得紧,您那钱都放哪了呀,那里,可足足有五千多两啊”。
那些首饰本来就不是我拿的,我的旅行包怎么可能会有,五千两,会不会就是五千块啊,我可是不会换算,她走了连钱都不留一点,我还以为弄到个好靠山呢,没想到那么穷,在任何一个地方,没钱都是万万不能的。不过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不带走足够多的钱也不好做事啊,可这烂摊子为什么又是我收拾。
看着自己的包,什么都不少,旅行的必备品数码相机还在,乘此机会在古代多拍些照片回去纪念,手机嘛,反正一个信号都没有,没什么用。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这些东西,突然一计上来,应该能应付吧。
“我好像记得,有个人拿了这些宝贝,说要五千两,我看着有用,就买了,谁知出了意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买了这包之后的事。”
“什么,小姐,你用五千两,就买了这么点东系西?小姐,你没用过钱,不知道这钱的价值,这五千两,可够平常思壹副沧影。馐潜蝗似耍辜遣患堑媚侨税。勖歉辖舯ü侔伞薄?p>  报官,那我就是土匪,让她知道这包有五千两的价值也很简单,毕竟这些东西在古代,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于是便用手机放了几首音乐,用相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用水笔在古代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此时,小雨的嘴巴已经张成“O”行,久久不能缓过。这些东西是异类,不知道他们的接受能力是怎样的,以后还是在没人的时候用才合适。
“小姐,太神奇了,这画像简直比照镜子还真实,小姐,这可真是宝啊,您从哪买的,这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也有人争着要了,还有这歌声,女婢从没听过这么特别的,这小盒子,竟然能出那么好听的声音。”
这个,我是不是又得扯一个谎了,从我接受了杜添棋这个身份开始,好像为了这个谎言,我都不知道扯了几个了。难怪别人都说,当你撒一个谎言时,你就得再撒十个谎言来圆你的前一个谎言。
不知道小雨好不好骗,反正已经撒谎了,干脆就来个谎话连篇算了,自己本来就不是君子。
“小雨,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吗”。循循善诱,希望可以过关。
“小姐,您太过伤心,跳崖自杀呀,幸好大难不死,只是撞坏了脑袋”。
“其实不是的,我本想离开,谁知遇到了一个长满长白胡子的老人,他见我执念太深,便给了我一瓶忘情水,说是可以忘记最重要的事,最后只记得自己,我当时也将信将疑,可还是喝下了,临走前,他还给了我这些玩意,之后你们便找到了我。当我醒来,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和那白胡子老人的接触,其他的统统不记得了,既然是忘情水,自然也就忘了太子的事,现在我已经不爱他了。”这些话,听着很玄,连自己都不信,不过,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基础,不信也不行啊。如果把几千年前的东西放到现代,大家也只会好奇,可把未来的东西拿到现代,那就是震惊,因为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论编什么理由,都有信服的理由。
“真的吗小姐,这世上还有这等事,那这老人现在在哪啊,我们应该去拜访他才对,他可是帮了小姐的大忙”。
事情还真的是一波接一波,刚刚才混了一关,又来一关,怎么可以有那么多问题,不能再继续了,否则一定会露出破绽。
“我都不清楚了,如果再想,我就会记起以前的事的,就别问了。”小雨那么不希望自己记得以前,那这招一定有效。
“不问了,不问了,如果小姐会记起以前的事,那奴婢再也不问了。”说完之后,小雨紧抿着嘴唇,不发一句。
真是庆幸自己,又过了一关。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五章
来了古代都没出去玩过,现在就当自己有了趟免费的旅行,还是时空之旅,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古代的风情,再做宅女,就太亏了。在太子府住了几天也都相安无事,还好太子的妻子都比较少,麻烦也自然就少,要不然,天天有挑衅的。为了不引起注意,出门特地走了后门,也是在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杜添棋,简直就把家财几乎拿光了,在任何一个时空,任何一个地方,都遵循着钱不是万能,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道理。没钱逛街,那只能关看不买,所以,最后只想到了现任的老爸,好歹是个将军,钱应该会有的,不过总觉得自己是个冒牌的,就伸不出手要,可一想到手头那么拮据的情景,还是先和小雨去了将军府。
因为之前回过将军府,为了避免别人说辞,还是从后门进以防被太多人看见,当然了,这些都是小雨为自己安排,反正自己是什么规矩都不懂,小雨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窘境,就在下人的告知下和小雨一起去书房,说是爹和娘正在书房论事,不让别人打扰,不过看到自己,下人也都纷纷让自己通行。
正准备进去时,里面的谈论却不自主的让自己停了下来。
“老爷,遣散一半家丁恐怕会太惹人注意了。”这是娘的声音。
“如今也是无计可施,反正家丁过多也只是排场而已,我退居沙场多年,这些年又为棋儿的事花了不少血本,动辄几千,甚至上万,将军府已经受不起这折腾了,只希望棋儿可以不再惹事。”语气虽是无奈,却也充满着对女儿的保护。
“老爷,棋儿这回已懂事许多,应该不会再闹出什么大事,如今这将军府也都靠着你以前的威望撑到现在,只是表面风光,如今,你的兵权被收,只希望棋儿以后再太子府的日子别太难过就行了。”
天哪,自己刚想来要点钱,却听到这样的话,这让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不过想想杜添棋做的事,都快事关人命了,花掉将军府大半家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百年之虫死而不僵,希望将军府可以没事吧。不想让两位知道自己前来,便带小雨匆匆离开,也告知下人,不得向老爷夫人提起自己曾经来过。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离开将军府,不知不觉已来到大街上,仔细一瞧才发现,街上的行人都慌张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女子,有的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离去。心中不免好奇,难道自己恶名在外到了人人熟知的地步。疑惑的望着小雨,小雨似也了然了自己的困惑,便提醒道,“小姐,您曾经伤过许多女子,手段又是常常恶劣,被人都称为蛇蝎妇人,都说娶妻绝不可娶小姐这般,而您的画像又被有心之人画去,都说遇见您,得避之甚虎豺……”,说完这些,小雨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一直低着头不敢回话。
棋妃的身份到了人人都害怕的地步,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现在想撇清身份也不行,眼看着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快步拉着小雨离开,终于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心下不免黯然,这样的自己,以后怎么逛街呀。心里一直想着将来的事,却不料一辆马车急乘过来。
“小姐……”
“姑娘小心……”
眼前突然一懵,什么都没法反映过来,只见一蓝色身影掠过,将自己连滚在地几圈。
“姑娘没事吧……”
“没事……”,有惊无险,还被帅哥抱了几圈,自己还挣了。可是,他不认得我吗?我不是人见人怕吗?
“姑娘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看那马车像是有意为之……”
“嗯,也许吧……”,杜添棋得罪的人多着,可为她错误买单的人是我。但还是好奇,他竟不认识自己这么赫赫有名的人。总觉得自己是恶名在外,人人得而诛之,可他竟然还出手相救?
“那个,你不是这里人吧?”只有新来的,才有可能不知道。

蓝衣男子一愣,小雨和另一红衣男子便过来,“公子没事吧”
穿越黄金定律,所遇男子皆为美男,果真没错,一个蓝衣一个红衣,看样子红衣似是属下,不过这两人却一样的帅气,放到现代,一定可以是红遍半片天的青春偶像剧男主,连下属都可以这么帅,真是不平凡。
“姑娘,在下南宫儇……”蓝衣解释着。
“公子……”红衣男子满是慌张,似乎不该报出这名字,而南宫儇也只是笑笑。
“啊,那个,谢谢你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正道谢是必要的,可他们看了自己的反应,听了自己的话,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怎么了?难道南宫儇很出名?出名到盖过自己?
看着小雨也张着大嘴看着南宫儇,就像粉丝看着自己最崇拜的偶像不敢相信。
小雨听了自己的话,便在一边尴尬的解释着,“小姐,南宫儇是羽月国的三皇子,智谋才情受到好多国家的称赞,好周游各地,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聪明人”。
能被天下人得到这样的许可,那南宫儇这个名字应该是人所共知,不过还是有些疑问,想着就不经大脑脱口而.。
“羽月国,还有这么个国家,那这是什么国?”
听完这个问题,当场石化三人,而自己也在这时发现问了个多么不该问的问题,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穿在了哪,是架空还是穿越?不过,从这所谓的羽月来看,应该是架空了,而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穿在了哪个国家。
“我家小姐前段时间撞坏了脑袋,才会这样的……”,当场反映过来的小雨忙为自己解释,心里也暗自感激她为自己解得围。
“原来如此,不知姑娘是否受伤,前方有家医馆,可前去医治。”
“不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那有座凉亭,去那里坐坐就好”。自己可不想被人想的那么较弱,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已经闹了那么大的乌龙了,可不想再丢人。
南宫儇不在强求,便随了自己的意去了凉亭。这凉亭也刚好四人,显得不宽不窄。
就这样一直坐着,谁都不先发话,感觉十分无趣,自己实在忍不住,就先起了话题,“听小雨说,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只是天下人的评价而已,姑娘认为呢?”
“我觉得认识一个人,不应该只是听天下人的评价,因为那常常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以讹传讹,完全失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更何况,有时连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姑娘似乎说的也很有理,并且对在下一点听闻也没有,我虽是第一次来天若国,不过以前即使周游一些小国,也无人不知南宫儇之名,今日姑娘可真是挫败了在下一次。”事实上,他很少在陌生人面前说出真名,只是这一次一时兴起,竟脱口说了出来,刚懊恼自己的一时疏忽,以为又会有一场无所谓的纠缠,没想到却有人不知自己,更不知所呆的国家是何处的人。
挫败!也许真的有吧,就像奥巴马突然站在你面前并告知你他的名字,而自己却愣头愣脑的冒出一句“奥巴马是谁?”,一个世人皆知的名人突然间出现却得到这样一句话,难免会有些挫败感。不过,还真是不想在第一次见面就输了阵势,他是名人我也是,不过一个人人害怕一个人人崇拜而已。
“既然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如就让我考考你吧!”
“愿听姑娘出题。”从容的微笑,满脸的自信,因为,至今没有难住他的题目。
“好,你听清楚了……,有一辆马车,很大很大的那种,开始有十人,经过一个驿站,下了三人又上了四人,之后再经过一个驿站,上了五人,又经过一个驿站,下了七人上了二人,再经过一个驿站,下了四人,又经过一个驿站,上了五人,又经过一个驿站,下了六人上了四人,在经过一个驿站,下了八人上了二人,再经过一个驿站,下了一人……,请回答吧”。天啦,连自己都快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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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错……”
“想必姑娘连自己都已经忘了有几人吧,这种题目,就算是你身边的丫鬟也会,考在下,似乎欠妥。”
“是啊小姐,奴婢刚才也算着呢,是三人,这题也太容易了。”
“可我要问的是,经过了几个驿站,不是马车上的人数。”事实上,这题也确实是给这些比较自大又自认为聪明绝顶的人用的,此题完全是心理战术。
南宫儇和另一红衣男子当场一愣,似还无法反映刚才自己的话,显然,这便不是一道智力题。
“有趣,姑娘的题目的确有趣,刚刚一直注意马车人数,还未注意过驿站,而且,姑娘所说的马车也够大,竟当场容下二十人。”
“事在人为嘛,马车想多大就可以造多大。”那是因为现代的车够大,还不知道古代的马车最多能装几人。
“姑娘可否再出一题,此次必定答出。”不甘是真,从未曾有人难倒过自己,今日竟被一女子难住,无论如何,也要搏回一局。
“那好,不过最后一题哦!”把现代人研究了N遍的题目放到古代,确实会有些为难这些古人,不过,南宫儇天天顶着这么大的光环,也该挫挫他锐气的时候了。
南宫儇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对待下一题,并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请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次的题目当然不会和上一题类型一致,那么仔细的准备着,却是那么几个字的问题。
南宫儇脸上已有明显的慌乱,从未有人难到过自己,今日却被人连击两局,而这问题,自己也从未想过。先有鸡,再有蛋,那鸡从何而来,若先有蛋,再有鸡,可这蛋又从何而来。难道自己得先回去观察幌录Φ恼龇⒄构蹋肯氲剿暗奈侍猓蠢创颂庥址且话恪?p>  “看来此题又另藏玄机,还请姑娘赐教。”
“这么快就放弃了,不是应该先好好想想吗,几天也无所谓啊。”
“儇某想题,从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不过这次,恐怕想几天也是无果,不如就由姑娘给出答案,否则,这几日,儇某必定夜不能眠。”已经断定此题无法解出,就没有浪费时间空想的必要。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去问母鸡的。”看到当场三人惊讶的表情,以及那红衣男子转瞬间的愤怒,才明白,好像自己纯属玩弄了南宫儇一番。
“姑娘真是与众不同,早知如此,儇某应该早日来天若国,早日结识姑娘,不知姑娘贵姓。”眼中毫不掩饰流露的激赏,这样的人,应当早日相遇。
“我叫杜……。”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名,他不认得自己,不代表他没听过杜添棋的名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不想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而失去一个可能的朋友。比竟,那些罪名与自己无关。
“杜天青,土木杜的杜,天空的天,青山绿水的青。”没办法了,脑子里随便一想就冒出这个名字,总之,不能说真名就行了。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自己出来这么久,还是溜出来的,回去太晚被发现就不好了。
“不知杜姑娘家住何方,下次儇某登门拜访。”有些唐突,可还是有些期待,希望以后可以再见到她。
告诉了他,不就等于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那这杜撰的天青还有什么意义,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诡异一笑,“我送你一句话,女人因为秘密而美丽。你现在只是对我的一切感到好奇,可你若知道了我的一切,就会失去那神秘感,不如……,我们来个约定……”。
“什么约定?”题目那么另类,约定又会是怎样让自己意料之外。
“我不知道你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家事,以致你的所有,只知道你的名字,南宫儇,而这名字,早已被人给传奇化了,那么你,也不要知道我的一切,不要打探我的任何消息,你只要知道,我叫杜天青,让我们之间,一直不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保持着这份神秘,怎么样。”
南宫儇斟酌了一番,这份约定自己明显理亏,世人都知道,南宫儇是羽月国的三皇子,而杜天青这个名字,自己却闻所未闻,但看着她,品位着“女人因为秘密而美丽”这句话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许他们之间,确实该隔些秘密。
杜天琦看到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当下与他击掌拍誓,“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就拉着小雨离开了凉亭。“公子,此人也未免太过放肆,她提得要求,更是犯上。。”红衣男子在旁蹙眉提醒着。
南宫儇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已经留意到了,她报出名字时的犹豫不决,想来,杜天青是假名吧,却不想拆除她,也许,正如她所说,女人因为秘密而美丽。如果知道了她的一切,还会有这样的好感吗。既然如此,就保持这份神秘感吧。

自己匆忙的拉着小雨离开,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真怕回去晚了就被人有心之人抓住,毕竟这是古代。从远处渐渐传来一些打斗声,并且越来越清晰,本来不想多事,可又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让自己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古代的打法还都是在电视上看的,难得有个亲手观看的机会还是不想错过。小雨好像也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等天琦走进,就马上规劝着,“小姐,都这么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现在这大街上,人都快没了,要有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小雨,我们就看看,只是远观,就看一下下嘛”。调皮地对小雨做了一个鬼脸,不等她反映过来,就跑过去躲在一边欣赏起来。
这古代的打架还真有点刀光剑影,一点都不留情,看着那阵势,就是群殴,一堆的黑衣人在对付着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那中年身上的刀痕越来越多,自己也看的心惊,等小雨过来是马上捂住了他的嘴巴,这种时候是绝不能引起那群黑衣人的注意。杀人都是不留活口的,更不用说证人了,现在自己和小雨是连动的勇气都没了,小雨也似乎了然,就和自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在自己腿都快蹲麻的时候,那中年倒下,黑衣人环顾下四周,也离去了。真的是好奇心害死猫,就那些人的身手,为不留下后患,如果发现了自己,一定会杀人灭口的。看着那倒下之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就那么离去,好像自己纯属一个看客,可刚刚的行为也明显是那么表现的。既然刚才不敢帮他的忙,那现在过去帮他收收尸也好,当这个想法涌现是,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可还是走了过去。
看到他身上那么多的伤口,一个对那么多个,身手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看来真的死了,要不然那些黑衣人也不会轻易离开。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对了,心跳刚骤停在四分钟之内做心肺复苏的话,他存活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不管行不行,死马当活马医,杜添棋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就当为她赎罪好了。也不管小雨的劝告,就按照学急救时方法,先胸外按压,再人工呼吸,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等到自己精疲力竭,不得不放弃时,那男子竟然醒了过来。小雨过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自己的小姐跟了那么多年,什么脾气向来是很清楚的,除了太子以外,其他男子向来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这次竟然会……,虽是救人,可这毕竟有辱小姐清白啊。
“咳,咳……”中年缓缓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时,“棋娘娘?”
好奇的看了小雨一眼,这人是熟识?
“咳,棋娘娘痴爱太子,人尽皆知,娘娘虽未见过在下,但在下为太子办事,多少还是见你过几眼,只是,从未想过,有天,你竟然会成为在下的救命恩人。”说完之后又不断地咳嗽着。
自己连个普通百姓都认识,其实也不用太好奇他认识自己,可听到他说他是太子手下,不觉间便来了兴致,那个天人一般的人,自己只与他有那么一面之缘,他虽不愿待见自己,但想到他那连神都为之嫉妒的面容,还是不免想多见他几次,就像自己最钟爱的偶像突然间住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心难免会有些飘飘然。
想着想着,才发现那男子咳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竟咳出了黑色的血。
“我是中毒了,虽不知娘娘刚用了什么方法就在下,但毒不解,根本不能撑多久,而且此毒会迅速进入心脉,已无解救之法,在下里衣内有一锦囊,请娘娘务必交给太子,助他早日完成大业,虽唐突了娘娘,但为了太子,请……。”语声越来越弱,吐出一口黑血,便彻底晕了过去。
现在这情况,自己是完全弄不清了,摸了下他的脉搏,听了他的心跳,都没有了,继续给他做心肺复苏,还是没反应。
“小姐,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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