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残酷的对敌斗争中,除了公开战场上的搏杀外,还有隐蔽战线上的较量。同许多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一样,阎又文这个名字无论同时代人还是当今人们都是陌生的。我的战友阎又文是隐蔽战线上的一位杰出战士。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党,真正做到了“白皮红心”。
1939年下半年,被破坏了的地下党组织来不及作出妥当安排,与阎又文失去联系。与党失去联系的阎又文依然执行着隐蔽战线的十六字方针“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时机出现在1948年。
1948年10月初,我第四野战军即将进关,为歼灭傅作义集团,中央情报部部长李克农要我(时任主管秘密情报业务的主任)派王玉绝密单线联系阎又文,要阎又文搞到傅的作战计划。阎又文不负重托,一周时间,王玉便将情报交给我。这次获取的情报是取得平津战役胜利的关键一环。毛泽东为隐蔽战线题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1949年2月22日,邓宝珊、阎又文陪同傅作义到达西柏坡。我随杨尚昆迎接他们。毛泽东见到傅作义便说:“你为北平的和平解放立了大功,你不愧是中国人民的血性男儿。”毛泽东又对阎又文说:“好啊!阎又文,你的文章写得很生动啊。”(指傅作义痛斥毛泽东的《致毛泽东的公开信》。原来,阎又文得到为傅作义起草电报的任务后,曾请示组织,周恩来指示:公开电要骂得狠些,要能够激起解放区军民义愤,要能够导致傅作义狂妄自大!)
傅作义回到北平后精神大振。他要阎又文起草一个表明自己态度的政治宣言。1949年4月1日,该宣言通电全国。通电中有这样的话“愿在毛主席领导下,实行新民主主义,建设新中国”。
“新中国成立后,傅作义任水利部长,调阎又文任水利部局长、全国政协委员。因革命工作需要,阎又文一直保持着双重身份。解放前,他名为国民党高级军官,实为党的情工人员;解放后,他名为国民党起义将领,实为党的统战工作者。”1961年,阎又文调农业部粮油生产局局长。1962年9月25日,阎又文因患食道癌去世,年仅48岁,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
王玉来寻找阎又文之前,陕甘宁边区保安处的领导就特意交待说,一是要了解掌握重大的具有战略性的政治军事情报;二是和阎又文建立绝密的单线联系,不允许和任何地方组织发生关系。在国民党占领区,和阎又文联系的只有王玉一个人。在解放区清楚阎又文身份的也只有罗青长和李克农。再往上,则直接联系到周恩来和毛泽东了,这条绝密的情报线,也成为后来阎又文真实身份难以被人了解的一个真正原因。
(1)1945年8月19日,在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工作的王玉,接到上级交派的任务,到绥远的傅作义部队中寻找一个叫阎又文的地下党员。1946年的春节刚过,王玉从延安出发,一路北上。几经周折,总算联系上并确认可靠。阎又文把傅作义的军事实力和作战计划向王玉做了详细讲述,并特别提到傅作义已经被拉到蒋介石的内战战车上,很快就会进攻绥东解放区。归绥、延安两地相距一千多公里,情急之下,王玉把情报向中共绥东部队进行了汇报,而得到的答复是,对傅作义的军事实力估计太高。
(2)1948年10月,李克农派王玉第二次联系阎又文,主要任务是摸清傅作义三点情况,一是傅作义的政治动向;二是华北剿总的军事力量和计划;三是傅作义和蒋介石之间的关系。此时的北平城已是凤鸣鹤唳,国民党特务机关疯狂地搜捕着中共情报人员。
阎又文向王玉透露,傅作义对蒋介石依靠外国人打天下甚为反感。傅作义看到蒋介石不顾前方战事急紧,却忙于救孔令侃于牢狱之中的消息后,对阎又文大发牢骚,产生了想脱离蒋介石的思想。1948年11月4日,辽沈战役刚结束,国民党南京最高军事紧急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李克农就接到了王玉从北平带回来的情报。
(3)1949年的元旦刚过,王玉第三次来到北平城联系阎又文,了解傅作义对和平解放北平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北平傅作义的政治动向,和思想动态几乎是每日一份的书面情报上报中共中央。1月8日,阎又文收集到《北平城防方案》、《北平城垣作战计划》详细地图和军事实力。中共中央分析认为,傅作义尽管加紧军事部署,实际上动摇于和战之间,决定继续与傅作义谈判,同时做好战斗准备,以战逼和。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点,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下达对天津的总攻令,二十九个小时后,傅作义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眼下只有和平这一条路了。第二天,傅作义电告中共,同意部队出城改编。
经多方努力,傅作义派了一个和平代表团到西郊颐和园青龙桥与解放军会谈。团长是副总司令邓宝珊,团员有何思源、阎又文等人。叶剑英接见代表团时,指明傅作义应该认清形势,放下武器,才有出路。接着,共产党方面也派代表团进北平谈判。团长是中共北平秘密组织负责人、新任北平市副市长徐冰,王玉也参加了代表团的工作。傅作义、徐冰会谈时,阎又文、王玉两人皆以不同身份,在场旁听。几个回合的谈判后,傅作义终于下定决心。1949年1月21日,双方终于达成了《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