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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财妻全文免费阅读-财道·富人向天堂全文阅读 作者:葛红兵

发布时间:2017-12-18 所属栏目:官道天骄全文阅读

一 : 财道·富人向天堂全文阅读 作者:葛红兵

财道·富人向天堂全文阅读 作者:葛红兵 《财道·富人向天堂》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财道·富人向天堂全文阅读页面。
中国版《商道》:财道·富人向天堂 作者:葛红兵


看《财道》小说,做财道明白人
这是一个关于财运和命数的故事。它写尽了男女之情在财运和命数之间的彷徨纠葛。身披诅咒、在绝望中登陆上海滩、由苏北穷小子而沪上大亨的崔钧毅,他究竟是真正的财道英雄,还是一时得势的财道枭雄?
这是一部关于金融奇人、奇事、奇情的奇书。《财道》不再局限于作家的个人经验和情感世界,而是进入到大千世界之中。小说引进了真实案例,有很强的社会写真、客观纪实的倾向。
如果说《沙床》探讨的是“爱与欲”的问题,那么《财道》要探究和解决的是“富与贵”的问题,财富对人生意味着什么?它天然和高贵联系在一起吗?在当下的社会背景中,我们怎样才能得到“富贵”?


奇人 · 奇事· 奇情(1)
《财道》是一部关于金融奇人、奇事、奇情的奇书。它演绎了一出财运和命数的故事,写尽了男女之情在财运和命数之间的彷徨纠葛。和葛红兵以往的小说不同,《财道》不再局限于作家的个人经验和情感世界,而是进入到大千世界之中。小说引进了真实案例,有很强的社会写真、客观纪实的倾向;同时小说又充满浪漫传奇色彩。由苏北穷小子而成为沪上大亨的崔钧毅等人——他们究竟是真正的财道英雄,还是一时得势的财道枭雄?
奇人
长久以来,“富贵”一直是人类生活的重要梦想之一。《财道》正是在直面“富贵”的基础上构思的,作者试图用中国智慧来解决这个问题。全书围绕着“富贵”引出了以崔钧毅为首的一群奇人,他们在大上海共同演绎了一曲华美的乐章。
小说从绝望处写起,苏北青年崔钧毅背井离乡,身披诅咒,但是,他并没有被人生的绝望吓倒,相反,正是绝望让崔钧毅踏上了寻求“富与贵”的财道搏杀之途。
星夜逃往上海的崔钧毅,借住在张姨的家里,认识了张姨的女儿张梅。第二天上街找工作时他又碰巧结识了道行很深、在财道上已颇有斩获的奇女子邢小丽。邢小丽好强、泼辣、工于心计,孤身一人闯荡上海多年。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用威胁手段从一个外省官僚手里获得大量青春损失费,又通过结识金融大亨周重天获得了房产和金钱。正是这个女人,后来成就了崔钧毅的辉煌。
古人云:英雄多磨难。崔钧毅到黄浦证券公司面试,表现了非凡的数字计算能力。然而,过于聪明的他被黄浦公司老总武琼斯回绝了。武琼斯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老山前线跟越南鬼子玩过命的战斗英雄,既有军人的冷毅,又有商人的狡诈、自私与残酷。武琼斯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他出了一道“三盏灯、三个开关”的谜让崔钧毅去破解,然后拒绝了他。没有工作的崔钧毅为了省钱,常常饿着肚子坐在街角等待招聘消息。由此,他结识了卖盒饭的小巷奇人老范。老范逍遥自在,但多有惊人之语。其实隐姓埋名多年的他,是南京大学商经系的高才生。更让人惊奇的是,就是这样一位街巷奇人,后来与崔钧毅联手威震上海滩,又在事业鼎盛之时,激流勇退。
老范和武琼斯代表了人类对待财富的两个极端。老范是一个奇人,他对财富采取顺其自然、置之身外的态度,看似漫不经心,却深得中国传统财道思想之精髓;武琼斯嗜财,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最终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刀光剑影。各类角色粉墨登场,上海滩即将上演一场尘世里的传奇故事。读者也在等着一场感官的盛宴,心如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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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 · 奇事· 奇情(2)
奇事
天下无巧不成书。《财道》情节设计紧张精巧,故事发展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小说一开始,在开往上海的船上,崔钧毅受到算命瞎子“命犯天煞”的诅咒。年轻气盛的崔钧毅不理这些,他坚信自己能把握命运,安排命运。在充满传奇色彩的上海滩,他靠传奇女子邢小丽进入黄浦公司;靠“封锁航线,独家垄断”之计取得老板武琼斯好感;靠精湛牌技赢得风险投资;他甚至铤而走险,请老范装成算命先生,安排自己的命运。他要做大上海的强者,他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但是“命犯天煞”这个诅咒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样时刻伴随着崔钧毅。成立华钦投资股份公司后,崔钧毅通过以贷充股壮大自己,不料被武琼斯知晓,撤了他的职。但没多久,又时来运转。武琼斯涉嫌欺诈被捕,命运把崔钧毅再次推上了风口浪尖。他大胆任用老范、吴单等人,在与周重天的斗争中获得了胜利。崔钧毅再次成了命运的宠儿。然而,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命运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周重天的女儿周妮失去了理智,用硫酸泼了崔钧毅的脸,用刀割了崔钧毅的脚趾煮食。此劫应验了算命瞎子对崔钧毅“命犯天煞”的诅咒。
成功和富贵给崔钧毅带来了劫难,但是并未把崔钧毅吓倒,他一方面积极治疗,另一方面通过老范牢牢地控制着公司。劫难中的崔钧毅,依然一步步向着“财道”的颠峰攀登,而且境界飞升。他主持的中国基金在国际上获得了最高评级,在世界财富大会上他被誉为中国股神。
掩卷沉思,武琼斯、周重天可谓是强人了吧,可是他们最后也不过落得锒铛入狱、远走他乡的下场;崔钧毅的传奇人生,可谓登峰造极,但他依然逃脱不了命运的掌控,更不用说吴单、张姨、王姨等芸芸众生了。你说世界奇妙不奇妙?你说人世可笑不可笑?
奇情
《财道》是一个关于财运和命数的故事,但它更写尽了男女之情在财运和命数之间的彷徨纠葛。与《沙床》一样,《财道》中也有对爱情的细腻描写,但比《沙床》更加丰富、内敛和生动。
小说以崔钧毅、老范与武琼斯、周重天之间的商场恩怨为明线,另一方面作者又安排了崔钧毅与邢小丽、张姨、张梅之间欲说还羞,温柔缠绵的爱情故事为暗线。两者交叉推进,扣人心弦。
邢小丽是一个传奇女人,对于崔钧毅来说,她既是情人,又是大姐;既是婊子,又是圣徒。她给崔钧毅上了第一堂财经课,让崔钧毅认识到“想钱,就要做钱的孙子,要比钱更卑贱”;她让崔钧毅第一次成为男人,并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为崔钧毅介绍工作,一次次帮他化解危机,并助他一步步攀上财富的金字塔尖。她就像崔钧毅人生路途中的指引者,指引崔钧毅化解仇恨,宽容一切。然而邢小丽对崔钧毅的爱情是不完整的,她的爱情是分裂的。一方面她深爱崔钧毅,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她的一切;另一方面为了自己和孩子,她屈辱地接受了周重天的侮辱。她与崔钧毅扯不断,理还乱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足以让人扼腕叹息。


奇人 · 奇事· 奇情(3)
张姨是个外表看起来斤斤计较,内心却温柔宽容的上海女人。她为了追求门户,从上海的下只角嫁入了上只角的乌鲁木齐路,生活小康但感情不幸。她给了崔钧毅母亲般的关爱,长久的相处让崔钧毅对张姨这个上海女性产生了依恋之情。当然这只是一段发乎情、止乎礼的不了情罢了。
小说里真正对崔钧毅动情的还是张姨的女儿张梅。张梅是典型的上海女孩,美丽、精明、有点小孩子气。一开始她瞧不起从乡下来的崔钧毅,长久相处后,她被崔钧毅身上出众的才华和胆略吸引,渐渐地爱上了崔钧毅。虽然崔钧毅一再拒绝她,但是世间最怕痴情人,崔钧毅毁容后,张梅为了和崔钧毅“平等”,用刀子划脸,以此表达对崔钧毅的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上海公主与苏北青年永结同心,传奇的上海上演了又一出神话。
如果说,《沙床》中要探讨的是“爱与欲”的问题,那么《财道》要探究和解决的则是“富与贵”的问题。怎样才能获得财富?得到财富是否就意味着我们得到了“富贵”?在当下社会背景中,我们能“富贵”吗?“富贵”对人生又意味着什么?
小说中,崔钧毅以“义”为中心的财道思想,老范以“舍”为中心的财道思想,武琼斯以“取”为中心的财道思想,始终处于紧张矛盾之中。故事情节的转折点上反复出现武琼斯面试崔钧毅时给他出的“三盏灯、三个开关”的谜,正是在对这道谜不断的体悟和回答中,崔钧毅的财道理念逐步升华。此外,张姨、邢小丽、老范、吴单等人也都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其实,这是一道财商测试题,读者不妨在阅读的过程中细细揣摩一下他们每个人的回答,也许能得到深刻的启发。


魅力看点(1)
中国第一本财道小说 财道就在你的口袋里
中国版《商道》现代版《倾城之恋》
1. 好看小说 《财道·富人向天堂》比《商道》更中国化,引用中国案例,用中国传统智慧智慧解决中国当下的问题;《财道·富人向天堂》比《灰商》更生动,更有信念。借用小说文体,丰富、感性的载体承载了那些枯燥的,呆板的投资理论。葛红兵让理论变得丰满,变得性感,变得可爱。跌宕起伏的股市风云与命运多舜的人物形象交相辉映,精到细致的细节描写与冷艳无聊的数学公式奇妙映衬。作者不满足于仅仅揭示中国的富人问题,而是要从文化的源头上建构富有中国特色的财商文化。
2. 财商文化 小说提出了足以让每一个中国人神经为之兴奋的话题——如何处理财富与高贵问题?如何在为富不仁与穷且益坚这两个困扰中国几千年的话题之间寻找到最佳平衡点?
《财道·富人向天堂》不再满足于简单揭示中国富人原罪问题,不再满足于单纯寻找制度的漏洞,而是传达出了任何一个对中国有责任感的儒商所面对的共同的新声——中国人必须拜托那种没有信仰的,野蛮的,原始的财富积累的宿命,建立富有中国特色的财商文化——吸纳中国的儒家,道家精髓,借鉴西方基督的核心,建立富有中国时代特色的财商文化——21世纪才能是属于中国的世纪。
3. 上海肖像 《财道·富人向天堂》是当代版的《倾城之恋》,是“新上海人”的精神传奇,是每一个在上海奋斗的青年的真实的精神写照。鬼灵精怪的上海女孩张梅用自己的聪明赢得了工作的一席之位,也用小小的机灵和小女孩的纯真去表达她对财道英雄崔均毅的爱。为了搞定王厂长,自己作出了牺牲;她在车祸后大胆的表露了自己对崔的爱;在面对爱的无望和自己的真实身世后她选择远走他乡;在崔被毁容后她为了留在崔的身边取得爱的平等她划破了自己的脸,这种坚定和绝决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到的。
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是工于算计的,是精明的,历史的偶然成就了她的倾城之恋;而葛红兵笔下的张梅是决绝的,新派的,敢于为爱付出一切,忠诚于自己的内心终于成就了她的传奇人生。
张梅表现了新上海女性的一种开放的、包容的、执着的心——无怨无悔,只为真爱。
4. 传奇人生 《财道·富人向天堂》体现了葛红兵作为一名著名的小说家的雄健的笔力,在对结构和情节的把握上比《沙床》更加娴熟。好看的故事情节,生动的人物性格,精到的股市分析,不为人知的商场幕后故事精彩纷呈。在小说中,你至少可以跟如下几个人物一起同辈同喜,同恨同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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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看点(2)
崔均毅——一个不满足于命运安排的堂·吉珂德,一个苏北的穷小伙子,身披命运的咒语,在诡谲的上海滩历经磨难,闯荡成一名集财富与高贵于一身金融奇才。
邢小丽——一朵盛开在大上海的“恶之花”,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对于崔均毅来说,她既是情人,又是大姐,既是婊子,又是圣徒。她能毁灭一个男人,也能成就一个男人。
老范——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街角卖盒饭几十年。重出江湖后,与崔均毅联手威震上海滩,无人能敌,事业鼎盛之时,却又激流勇退。
武琼斯——老山前线跟越南鬼子玩过命的战斗英雄,既有军人的冷毅,又具有商人的狡诈、自私,残酷。武琼斯嗜财,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最终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周重天——爱钱比爱老婆还要重要的人,惟利是图,血本无归,在邢小丽的感召下,远赴新西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张姨——烧得一手味道纯正的“本帮菜”。如同《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的娇蕊,她总是在不经意或是刻意中流露自己仅剩的那点风情,并以对房客有意无意的挑逗为乐趣之一。在女儿张梅的幸福问题上,她仿佛已经失去这样的精神,露出了疲惫而又不那么精彩的一面。她终究是一个老女人。
张梅——不简单的上海女孩。她美丽,但是不如邢小丽般带着成熟女人的诱惑;她聪明,却没有周围物质男女的野心;她精明,却又没有通常上海女人的小家子气;她敢去爱一个人,带着小女人般的脾性和最坚决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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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精彩语录
一间屋子,门外有三个开关,里面有三盏灯,你只能进屋一次,有什么办法确定三盏灯和三个开关的对应关系?
男人身上是千万不能没有钱的。钱是男人的胆和魄,没有钱的男人是没有胆魄的。
崔钧毅知道,自己是嗅觉型的男人,他对味道的记忆力出奇地好。他记女人就是记味道的。张姨身上的味道是甜的,一种好吃的甜;邢小丽身上的味道是辣的,一种让人开胃的辣。张梅呢?张梅身上的味道是涩的,苦苦的……
你想钱,就要做钱的孙子,要比钱更卑贱!
我们社会啊,要靠一个‘正‘字立足。现在和以后,都是如此。我们需要正的官员,也需要正的人民。全国上下,如果都正了,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好?
对于你们商人来说,克制自己的贪欲,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不追求奢华和暴富,就能做到‘正’了。
孔子并不反对财货,而是觉得应该取之有‘道’。孔子说,不‘义’而富贵,富贵对于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没有意义。儒家不是不爱财货,而是要人们以道义取之。
如果你坐公共汽车,你就永远也富不了,因为你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你永远比打的和自己开车的人慢半拍!
真想挣钱的人应该先借钱买车,然后开着借钱买的车,去挣钱。
要看得远,人就得爬得高。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终能帮助你的只有女人,而最终能害你的也是女人。
买股票就是买牛奶,挑便宜的、能吃的买。道理就这么简单。那些把股票说得非常神秘,要你买亏损公司的股票,要你买涨了还要涨的高价股票的人,实在还不如你!
男人可以不感女人的情,但是,不能不感男人的情。男人重一个义字。
这个世界所有的关系最终都可以简化到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女人如果学会和男人相处就能成功,男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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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就创作问题答编者问(1)
编者:大家都知道你是由学者而作家的,作为国内少有的教授级作家,你的上两部引起轰动的长篇作品《我的N种生活》、《沙床》有很强的学术特征,太多对存在和死亡的本体性追问,很多地方一般读者无法理解,这次我看你书稿之前,也有担心,怕书稿中存在同样的问题,但是,我看了这个书稿,感觉它和你以前的作品很不一样。请你谈谈,是否这部作品中你有了新的追求,有了转型的色彩?一年前,你开始这部作品创作的时候,你说,这是一部真正的小说家的小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呢?你放弃了你擅长的自叙传手法,放弃了个体写作的一些基本特性,是否意味着你想和新生代作家群的总体倾向分道扬镳?要注意的是这个“晚生代”是一个静态时间概念,而不是指的是一个动态变化中的作家群,它是指90年代刚刚登上文坛的,被斥责为个人化写作,缺少社会担当和史诗气质的晚生代写作模式,如今这个模式现在出现了危机,那么需要转型。《财道》是不是寻找另一个可能性?有人说,《财道》是站在好望角上看世界。
葛红兵:其实你说话还是比较客气,要知道我已经在你的建议下,删掉了四分之一篇幅。不过,你提的问题是对的。以前我都是用自叙传的方式,从我个人的问题出发写作,社会的问题、读者的问题是次要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我可以更多的看到人在这个社会中的位置,人的命运和这个社会的关联,觉得有可能脱离个体写作的樊篱,去看一些更重、更大的问题,我不再仅仅把目标定在写内心的真实上,而更多地希望,我写出了外在的真实。这一点,你也可以从这个小说的技术方式上看出来,这次我使用第三人称、外视角,写一个“他”的故事,而不是“我”的故事。我希望在这个小说中能够建立我和这个社会的扎扎实实的“关系”。我让我的主人公的第一句话就说“我要钱”,第二句话是我要富贵”,我希望我的主人公喊出来的愿望是真实的、生活在底层的人民的声音,我们有追求财富的权力吗?我们有保有财富的权力吗?财富是否真实地保护了我们的自由和尊严?我们能“富”切因富而“贵”吗?我希望思考这些问题,让这个小说具有一种别样的“人民性”。我想我对那种小资小调、那种知识分子的无病呻吟已经有了足够的反省能力。所以,2006年,读者可能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葛红兵,谈不上和晚生代分道扬镳,但是是和我自己分道扬镳的作品。
编者:你这部作品有很强的纪实色彩,是不是这种色彩也和你的上述追求有关?
葛红兵:为了这部小说,我在南京和上海采访了很多人,分析了很多真实的案例,有些经过艺术处理之后融合了进去,但是,更多的是写不出来的,我们都说,小说比生活有更大的自由,其实恰恰相反,小说写不出生活的万分之一,小说中能写到的,生活中一定有,但是,生活中有的,小说里我们常常是不敢写、不能写,或者是写了出来,许多人不敢看、不愿意看,甚至会痛骂的!我也做了很多案头工作,专业书籍也读了不少,林奇的、巴菲特的,有些是非常专业的书,我自己也亲自去股市尝试,买票卖票,我所有这一切都是希望我的作品和这个社会更切近,更有概括力。但是,我想我还没有做到最好,它对一个人的能力和勇气都是考验。不过,经过了这些,我倒是希望知识分子们都能更真切地认识这个社会,比如都去买一点股票,去体会一下,你的财富怎样一夜贬值,它又是为了什么贬值的,这样你就能看到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社会中最真实的处境了,这样我们的知识分子对放下的社会就能理解得真切一点了,就不会无病呻吟,或者空口说白话。


葛红兵就创作问题答编者问(2)
编者:这是一个外省青年在上海的故事,其实我最近也很关心一些写外省人,游离在上海边缘的人,对上海的认识的小说,在这个层面上,你的创作非常有意思,它是上海的,但又是游离的,我看到你里面写了乌鲁木齐路,写了很多上海的景象和风物,是否,这会构成一种对上海本土写作的冲击或者回应?有人认为你的创作已经构成了上海最有特色的文化景观,构成了某种新的海派风格。
葛红兵:海派写作经历了从施蛰存等的新感觉派写作、茅盾社会分析派写作到张爱玲的世情派写作,再到后来的宝贝小资写作等,随着城市文化的内涵的扩大,新海派小说也在面临转机,怎么转,向哪个方向转,从纵向来分析,海派写作茅盾是高峰,不可否认,他的成就最大,为什么?用他自己的世界观、宏观地历史地看待上海,对它的特性进行定位,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做得比茅盾更好。横向上看,上海的宝贝小资写作,则为书写都市生活的细节提供了很好的经验,书写个人生活提供了一些参照。我是来自北方,迁居上海的,我希望我能既站在上海的心脏,又能脱离上海的躯体,看上海,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自己飞在上海的上空,可以俯瞰整个上海,看到上海的每个街头巷尾,那里发生的故事。醒来,我立即把这个梦记录下来,竟然写了8千字,我渴望更为宏观地看待上海,把它放在10年甚至20年的背景中。是否构成了某种新海派风格,我没有这种打算,但是,我想,我现在没有明确地要在技术上建立这种风格的打算,我会为上海拍一张尽可能真实的照片,并且尽可能让它写实。我觉得我更多的力量来把握它:从空间上说,从酒吧到股市,是个转变;从方式上说,从以前的独白型,到现在的交流型、对话型的写作,这些都是转变,这些转变要靠你的思考和观察,靠你的世界观。
编者:但是,你的写作,可能在客观上更容易满足一些外省青年对上海的想象!
葛红兵:小人物,但是雄心勃勃,这是我酷爱的,我们没有真正的资本主义,没有大智大慧,没有大勇气和大道德,为什么?因为我们不让小人物有雄心,崔钧毅说我要钱,我要富贵,这个社会给他的是什么呢?是两个耳光,是放逐,他有这个欲望,就被看成是狼,就要被驱逐。上海呢?比北方好,它会接纳这样一个北方青年,尽管这里在某种方面可能更为残酷。你说得对,《财道·富人向天堂》无论是对上海城市的描述,还是对上海人的描述,都是一个外省青年对繁华上海的指认,视角上是非上海性的,这种写作方式和当年的茅盾有相似性,我希望我能找到茅盾的那种感觉,某种感觉上的对上海的总体指认,我想上海的有些东西,只有用非上海的眼光才能看到,它是藏着的,在上海视角之外。但是,它不是想象性的书写,我对所谓的想象已经厌倦,我要真实,要案例,要现实主义,要紧紧地抓住那些真实的残片,把它们缝合起来。


葛红兵就创作问题答编者问(3)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崔钧毅这样的人是不真实的,但是,我要说的还是我刚才的话:上海的生活中每天在发生的事儿比我在小说中写的崔钧毅所能做到的还要多!真实是想象力所不能抵达的地方。
编者:你是否在着力塑造我们的时代偶像?崔钧毅这样的人,可能是新偶像!
葛红兵:我很欣赏你在编者推荐中对崔钧毅的判定,你的把握非常准确。长久以来,“富贵”一直是人类生活的重要梦想之一。崔钧毅代表了这种梦想,很多人反对这个标题,觉得我的价值观有问题,但是,我要坚持,事关我的价值判断,我不能让步。为什么我坚持“富人向天堂”这个标题?在我看来,对于真正意义上的人来说,此岸的天堂就是“自由”,而什么是自由的保证呢?财富!不是政治、不是美学,而是财富。财富是通向自由王国的惟一桥梁。崔钧毅在北方生活,他的绝望在哪里?他为什么要背井离乡,为什么要带上命运的诅咒?不是贫穷,而是贫穷的孪生兄弟:禁锢。对于崔钧毅来说,贫穷不仅仅是经济枷锁,同时也时人格枷锁、社会枷锁。但是,他并没有被人生的绝望吓倒,相反,正是绝望让崔钧毅踏上了寻求“富贵”之路。我希望我的小说赞美了这种时代新人,他们是真正的时代英雄。他们作为偶像有什么不好么?但是,我也知道,崔钧毅还没有成功的条件,他的命数不够,这个时代给他的命数和他的个人天才、血汗意志是不相称的,个人天才和意志力,要放到社会中去试炼,它可以用来评判我们的社会,这样我们的视野就开阔了。
小说里的邢小丽道行很深,在财道上已颇有斩获的奇女子邢小丽。邢小丽好强、泼辣、工于心计,孤身一人闯荡上海多年。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用威胁手段从一个外省官僚手里获得大量青春损失费,又通过结识金融大亨周重天获得了房产和金钱。正是这个女人,后来成就了崔钧毅的辉煌。武琼斯,更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老山前线跟越南鬼子玩过命的战斗英雄,既有军人的冷毅,又有商人的狡诈、自私与残酷。武琼斯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他出了一道“三盏灯、三个开关”的谜让崔钧毅去破解,然后拒绝了他。这些人都很了不起,他们都有英雄的质素,但是,他们都只能演绎悲剧,他们抗拒不了时代分配给他们的命运。
编者:小说中的老范不是例外吗?没有工作的崔钧毅为了省钱,常常饿着肚子坐在街角等待招聘消息。由此,他结识了卖盒饭的小巷奇人老范。老范逍遥自在,但多有惊人之语。其实隐姓埋名多年的他,是南京大学商经系的高才生。更让人惊奇的是,就是这样一位街巷奇人,后来与崔钧毅联手威震上海滩,又在事业鼎盛之时,激流勇退,似乎修成了正果。


葛红兵就创作问题答编者问(4)
葛红兵:我试图用中国智慧来解决一些问题,给小说中的人物找一点出路,但是,某种意义上,这是逃避,我知道写这样的人物,赞美道家哲学对我来说,是一种妥协。但是,我不能不写这样的人物,否则,小说就太黯淡了,简直没有希望。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更欣赏崔钧毅和邢小丽,他们都是宽容的信徒,身上有大的悲悯,邢小丽在财道上搏杀,伤痕累累,甚至忍屈含辱,但是,她不怨恨,对伤害她至深的人,她也是如此,她的身心永远对着爱开放,她还认养了很多孤儿,这种东西,是我非常欣赏的,这种人格和信念是我的某种理想之一。
编者:现实中有这样的人格吗?这种人格看起来更近乎神性。
葛红兵:我想一定是有的。
编者:不过,总的说来,我们这个时代也是需要理想人物的,《财道》与其说是关于一个小人物奋斗挣扎的命运史,不如说成是你给我们时代设置的一个神话。在一个越来越稳定的社会,社会开始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分层,不同层次之间的人物交往和交流越来越少。一个小人物如何才能到达社会的最高层?现实中如何才能寻找到通天的道路?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英雄,英雄的存在是一个时代独特的景观,它既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又是一个时代的风向标,还寄托着一代人的梦想,从六七十年代的雷锋,到八十年代的崔建,到九十年代的痞子英雄,而如今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英雄消失,世界将会变成怎样?我们需要不需要英雄,谁是我们时代的英雄? 崔钧毅、邢小丽、武琼斯、范建华这些人,可能正是这样的英雄抑或是枭雄吧。
编者:这个小说是写财富问题的,是否会引起价值判断的问题?看起来,你过分地赞美了财富!
葛红兵:我们对财富的仇恨和蔑视已经有近半个世纪的传统,而尊重财富、保护财富的传统几乎已经丧失殆尽,五四以前,我们是知道的,勤劳和智慧带来财富,财富和勤劳、智慧等美德相联系,五四之后,在我们的观念里,财富总是和剥削、和为富不仁、和道德沦丧联系起来。但是,我想说,真正的自由的社会一定和每个人追求财富的权利联系在一起,平等的追求财富并因此而享受尊严的权利是其他一切权利的基础。
但是,我这样说,并是说要作财富崇拜、富人崇拜。问题的关键不在财富本身,而在获得财富的途径是否公平,这个社会是否对财富进行了公正的调节。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正是我们对财富的不尊重,导致了我们追求财富的制度不公开、不公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非常严重。仇富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一定的制度原因,但是,它的第一个原因恰恰来自我们本身,来自我们对财富的错误理解和不尊重。


葛红兵就创作问题答编者问(5)
当然,你提出的问题是重要的。人类追求财富本身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追求财富的道路中所犯下的原罪该如何看待?财富积累的过程难道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丧失良知,玩弄手段的过程么,也就是说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存在伦理悖论。在中国当下的语境下,无论是周重天,还是武琼斯,还是崔均毅,他们要想获得财富,都必然要带上原罪的枷锁,这是不是中国式的悲哀?
编者:眼下中国股市持续低靡,你对中国股市和股民有什么话说?
葛红兵:关于中国股市、中国企业制度等等,我本来谈了很多,应你们的要求,删除了大部分,也许你们是对的,既然,在小说里多说不好,在这里恐怕多说更不好,但是,我想,我是站在小股民的立场上的,我渴望一个公平、公开的股市,一个属于广大投资者的股市,在我看来谈财富的原罪,还不如谈中国股市的原罪,也许弥补这种制度欠缺,需要整整一代股民的血汗。我很欣赏上海的左安龙,他是为中小股民说话的代表,一个有立场的人,据说他看了小说,愿意来参加我们的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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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1)
在沉寂两年之后,葛红兵推出新作《财道·富人向天堂》。作者用写实手法描绘了金融奇人崔钧毅在逆境中崛起的历程。在曲折动人的情节中呈现了以“义”、“舍”、“取”为中心的三种不同的财道思想,并试图用博大精深的中国智慧来破解这一谜题。如果说《沙床》要解决的是“爱与欲”的问题,那么作者试图在本书中解决“富与贵”的问题。由于小说中对于财富问题的深邃思考,《财道》一问世,便被誉为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财道小说。
评论1
财道·人道·天道
阿雯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等字眼似乎与金融类小说有着天然的联系,从早年香港的《大时代》到进来颇为红火的《坐庄》,放眼尽是世态炎凉,惟利是图,情感在财富面前成了一个天生的卑微者,被淹没,被践踏。《财道》这部小说让人耳目一新,情感的渗透使冰冷的货币、枯燥的数据第一次显得那么温润可亲。它不仅仅诠释了取财之道,更挖掘出了“道”在金融风潮中三个层次的含义:财道、人道、天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何能够以最有效的途径获得最大的物质财富?对于这个人们普遍感兴趣的话题,作者用他的智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商场如战场,历来的金融类小说都过度沉迷于诡道的游戏之中,《财道》却把金融家狡猾的一面收敛起来,少了些世态炎凉,多了些许人情的温暖。小说的主角崔均毅作为一个“金融奇才”,并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投机者,同样作者所着力塑造的人物老范也不是一个惟利是图的人。无论是崔均毅对于股市大势的冷静决断,还是老范富有哲学意味的经商之道,都向读者展示了财道中人作为一名智者的另一副面孔。证券市场不再是一场明枪暗箭的争斗,冗长枯燥的金融原理也不是铁板一块,引人入胜的财富智力游戏让人欲罢不能。读懂这部小说就如解答一道谜题,玩味一个棋局,探索一条财富的智慧之道。
人道乃是为人之道,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情怀。《财道》是一部股市巨子的成长传奇,更是一部情感成长的历程,作者想要为我们讲述的不仅仅是一个天才如何在股市中滚打,最终走向成功的传奇,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如何在喧嚣的都市中如何学会去爱,学会去作一个真正的人的故事。
主人公崔均毅从一个失意落魄的苏北大学生历经坎坷成为中国金融界的一代大亨,这本身就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生历程。成就这个传奇的不是对金钱的占有欲,也不仅是崔均毅个人的才华,情感的纠葛以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义”的理念才是推动他作出抉择的主要动力。支撑崔均毅在上海闯荡下去的有张姨慈母般的关爱之情,也有张梅似恋人又如妹妹般的柔情,还有与邢姐之间说不清是情人还是姐弟的感情。而最终使他决心击败周重天,开创自己事业的,则是对邢姐的敬爱和同情。所以说,这是一部相当奇特的财道小说,虽然它的故事情节始终不离开股市,但是推动其故事情节发展的主因始终是小说人物情感世界的波澜。体验着股市中的翻云覆雨,获得的更多的却是一次次的情感冲击,体会到浸透其中的那种人性人情。当张梅用刀片划破自己脸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类似余华小说带来的那种狰狞冷酷的震撼,而是一种久违的感动。


关于“财富与高贵”(2)
天亦有道——天道则是这部小说的第三重境界,也是这部作品最深刻的内涵。如果说葛红兵教授以前的小说《沙床》中着力于为人生的存在寻求一份根本的寄托,那么这部作品显然已经超越了《沙床》,达到了对人生的彻悟。老范这个人物的设置与《儒林外史》中的四大奇人颇为相似,透过他哲学家式的经商方式,作者表达出融道家的自然之道和基督教的宽容仁爱于一体的人生感悟,这就是这部作品蕴含的自然之道。
从崔均毅白手起家到事业有成既而遭人报复身受重伤,最终又因此能和张梅终成眷属的张弛之中,读者不难体会出“祸福相依”的道家思想。小说最后主人公归隐田园,一笑泯恩仇,更是包容了基督式的博爱和老庄淡薄名利的出世思想。贯穿故事始终的那个谜题也告诉我们,过分执着地追求答案得到的往往是难以解开的谜团。与其说这是在解谜,不如说是在解人的心结。心结一旦解开,谜题自然不复存在,谜底就像那不可道之道一样,必须由每个人亲身的体验去领悟。
《财道》,或许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财、道”。这是一部将财与道完美融合的独特小说,在财与道之间如何寻求一个人生的支点,获得一份生命的感悟。这是作者想寻求的,也是读者一起共同思索的。
一个时代的“罪与罚”
鲁湘
“我要钱”崔钧毅对老人说。老人给了他一个嘴巴:“滚”。这是小说《财道》的开头。在一个讲究含蓄,对金钱嗤之以鼻的国度,这样的开头让人触目惊心。《财道》讲述了一个发生在股市上的关于金钱与罪恶、罪恶与惩罚的故事。股市上的风云变幻扣人心弦;金融大鳄们的明争暗斗惊心动魄;而作者对于财富、人生与命运的思考,亦发人深省。
从古至今,金钱与罪恶总是相伴相生的。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股市这样一个资本高度密集的地方,无疑也是一个滋生罪恶的地方。《财道》中的富人认为,“钱就是男人的胆和魄”,“钱就是爱的能力,钱就是爱的工具”。怎么样得到钱呢?小说中邢小丽有一句很精辟的话:“你想钱,就要做钱的孙子,要比钱更卑贱!”这样,“卑鄙就成了卑鄙者的通行证”。为了钱,女人不惜出卖肉体;朋友不惜勾心斗角,分道扬镳。因为钱,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简化为了“利用,再利用”。
在中国这样一个不规范的股市里,丛林原则一再上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股市大鳄们翻云覆雨,日进斗金;而无数的散户们则战战兢兢,他们的“钱放在股市上就像放在不上锁的钱柜里”,小说中卖报的王阿姨用毕生积蓄买股票,结果股票大跌,欲哭无泪;这种小人物的遭遇是中国千万股民炒股经历的真实写照,读来令人感慨。显然,《财道》是一本极具现实关怀的书,它提出了有关富人原罪、贫富差距等重大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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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3)
在某种意义上,股市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在中国社会的转型期,从80年代的双轨制、到90年代国有企业改制、到今年房地产市场的跌宕起伏,有许多人像股市上的富豪一样,一夜暴富,成为百万、千万乃至亿万富翁……致富是人的的自然欲求,金钱、财富本身没有错,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靠什么方式富裕起来的?我们不否认有许多靠勤劳、合法经营致富的富人,但面对那众多因违法而身陷囹圄的富人,以及社会上弥漫的仇富情绪,连同一些学者提出的中国富人的原罪问题等等,我们又该作何思考呢?
财富是如何来的是一个问题,怎么使用财富又是一个问题。国外的许多富豪通过设立基本,捐赠等形式回馈社会,而国内的富裕人士却很少这样做,倒是经常有富豪摆阔、生活奢华、为富不仁等负面消息见诸媒体。《财道》里的周重天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豪华别墅、坐的是加长林肯,奢华生活可见一斑。
当一大批富人靠非法手段聚敛大量财富的时候,结果必然导致贫富差距扩大。按照国际通行的衡量贫富差距的基尼系数,中国目前已经超越了国际警戒线。贫富分化关系国家长治久安。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朝代更迭无不与此有关。这不能不让人忧虑。
在小说《财道》中,作者试图回到传统的道家、儒家、佛家以及西方的基督教中去寻找拯救的智慧。小说中的范建华是一个具有传统人格的人物。他有很超脱的一面,信奉老子“无为”思想,对功名利禄看得很淡;但他也有儒家入世的一面,在好友崔钧毅需要施以援手的时候,他也能挺身而出,担当重任;小说中的儒家人格的代表是某区委蒋书记,对于人生,他认同儒家的“仁”;对于生活,他认同孔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的态度;对于金钱,他也认同孔子的态度,并不反对,但要取之有道;即使是在名利泥淖中挣扎的崔钧毅,他的心灵世界也有光明,他一再想起《圣经》,希望进行自我灵魂救赎。葛红兵在小说《沙床》中更多倾向用西方的宗教来改良现实、拯救灵魂:但在《财道》中,他实现了由西向中的转向,显示了从传统文化中发掘思想资源以实现灵魂救赎的努力。
从《我的N中生活》,到《沙床》,再到《财道》,葛红兵跳出了以个人生活、情感为中心的日常叙事,向我们展现了广阔的社会画卷。《财道》中的人物性格鲜明,命运多坎,情节跌宕起伏。值得注意的是,全书的心理描写很克制,主要靠对话和动作来推动情节发展。作者的语言风格也由此前的细腻一变为质朴、单纯。看得出来,和新生代许多作家一样,葛红兵也在寻求转向,他会走出一片新天地,还是像马原等作家那样卡在转向的拐角处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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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4)
评论3
天堂之门为谁敞开?
张勇
如果把天堂作为我们每个人的终极理想的话,那么谁能购得天堂的入场券,又凭什么购得呢?为了这张高贵的身份证,伟大的哲人开出了很多“秘笈”:比如孔子倡导的仁义,墨子的兼爱,佛家的普渡众生,以及耶和华的爱的箴言……然而,这其中除了爱之外,其他方式似乎都是对圣人、君子或英雄而言的,大众被排在了天堂门外。在先哲的意识里,俗人和庸人之所以不能做圣人君子和英雄,是因为他们身上天生就携带了人类的痼疾: 贪、欲、痴,于是就有了“君子固穷”、“为富不仁”等古训。言下之意,财色等欲望是人们通往天堂的绊脚石。之所以重提这些“常识”,是因为现在它们遭到了严重的挑战。有一个人,写了一本书,居然将书的副标题名为“富人向天堂”,他究竟要表达什么理念呢?
葛红兵的《财道·富人向天堂》通过描述乡下人崔均毅只身闯荡上海,从一穷二白到富豪传奇经历,反映了20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金融发展的真貌,解答了一个古老而亘新的关于财富和人性高贵的哲学命题。
在中国,随着市场经济的转轨,引发了价值和伦理等全方位的变革。今天,中国人不再羞于谈论他们内心深处对财富的渴望,特别是在经历了对饥饿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打开国门后对西方天堂般富裕物质的瞠目结舌后。“在哪里发财”作为直接的交际用语,已顺理成章地取代了“吃了没有?”的礼仪问候。是的,在财富面前有什么可害羞的呢?富裕的背后不再意味着要付出“为富不仁”伦理代价,恰恰相反,富裕给人格罩上了正面的光环,它和高贵、幸福联姻了。像孔子那样嘲笑管仲经商致富的事情已一去不返,现在谁要是重复孔子的话,只会被视为嫉妒而已。
小说的开头,主人公就吼了一句:“我要钱!”似乎把每个人心里最深切的欲望喊了出来。于是围绕 “发财”,展开了五花八门的“财富人生”,有大老板周重天、武琼斯、薛军们的垄断式敛财,也有吴单和黄平这样的帮财者;有风尘女刑小丽的声色财道,也有崔均毅的于连式的生命豪赌,以及张姨和王姨那样的炒股散户,为期求下辈子平安,对财富的打探和惴惴不安。
钱,这个货币符号成了欲望者心中的主神。主人公崔均毅就是因为没有钱,被岳丈赶出了故乡三余,在上海备受歧视。而大航集团的老总周重天,对钱顶礼膜拜,为了挽救自己的股票,不惜把女婿逼到绝路;为防止情人刑小丽分享财产,不顾她有孕在身而断然与之分手。如果说周重天是中国的葛朗台的话,那么,小说中崔钧毅以“义”为中心的财道思想,老范以“舍”为中心的财道思想,武琼斯以“取”为中心的财道思想则展示了时下国人不同的财富理念。其价值取向自有褒贬,但无论哪种行为,都是为了完成自我的救赎,得到灵魂的安息,最终获得走向天堂的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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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5)
然而,天堂真的是向富人敞开的吗?财富的追逐者们呼吸到了幸福的空气吗?小说的结局给出了一个否命的回答,就像绝大多数以寻宝为主题模式的武侠小说的结局那样,是一个空无。崔均毅从穷人变成了大富翁,却没有获得预期的幸福,失去了朋友(黄平自杀),失去了爱人(刑小丽最后接纳的是别人),失去了英俊和健康(被毁容)。经过这场劫难,崔钧毅浮躁和骚动的心平静下来,携手张梅隐居他乡,实现了乔峰和阿朱的宿愿。而破产后的周重天呢?是不是就遁入生活的地狱了呢?也不是的。他拨开了人生的迷雾 ,和刑小丽携手踏上了平凡而充实的生命之途。
幸福是个体心灵的感受,和财富无关,也和高贵无关。天堂里没有高贵和低贱的等级区分,天使也没有长着一双明辨富裕和贫穷的势利眼。这就是《财道·富人向天堂》要告诉我们的。我们可以爱财,可以亲吻钱币,但我们更要珍爱和护佑的是自己的灵魂,让幸福与爱心和宽容结缘。这里,不妨把小说的标题还原为作者真正想说的:爱人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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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在辉煌的瞬间
子非鱼
上世纪90年代,中国在沪深两地重启了股票市场,股票这个熟悉的名字,在与亿万国民隔绝了40多年后,重新走入寻常百姓的生活。股票演绎了财富的神话,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倾家荡产;财富也激活了深埋在躯壳里的欲望,面对诱惑,人性是何其脆弱,何其迷惘。
葛红兵的小说《财道》,时间的坐标定位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面是庄家做局操纵股市,另一面是股民挤身股市如过江之鲫,无数离奇的发家史,以及更多的人间惨剧,共同构成了小说的叙事背景。
《财道》对人性的深刻揭示。苏北的穷小子崔钧毅,投资失败来到上海,在黄浦公司里,凭着他的坚忍、机智、狡诈,甚至骨子里狼的凶悍基因,在激烈搏杀后终得正果,成为证券界呼风唤雨的“一代股神”。但“命犯天煞”的他,却在通往辉煌的路上,也遭遇到最残忍的对待,被同学用硫酸泼面、断趾煮食,形成事业的辉煌与命数的劫难的巨大反差。
崔钧毅的身上有《红与黑》中于连的影子,他们均出身草根,为改变命运而负重向上,但这种向上都具有不稳定性和破坏性,他们的人格基调是中性、甚至灰色的。命运给于连开的玩笑,是将他送上断头台,而给崔钧毅开的玩笑,是以身体的伤残为代价,换取了财富上的辉煌。
财富将冰冻的欲望彻底激活,但正所谓“富贵之后,是无妄之灾”,看起来崔钧毅“命犯天煞”是在所难逃的劫数,其实正是他在欲望面前给自己埋下了祸患。西藏金珠上市时,黄浦证券老板武琼斯采纳崔钧毅的建议,将四川飞往拉萨的飞机全部包下,其他证券公司无法前往收购,黄浦证券一家独发横财,这种不择手段的赤裸裸的搏斗,已经游离在道德和法律的边缘,谁能界定这是智谋,还是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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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6)
范建华是《财道》中最传奇的人物。如果按图索骥,无论崔钧毅、武琼斯、邢小丽还是周重天,在现实中都隐约可觅,惟独范建华,他在闹市中卖盒饭,在崔钧毅接管黄浦证券后出山,看到崔钧毅辉煌背后的隐患时,毅然激流勇退,这种对财富超脱于物外的态度,颇有老庄之风,也是直面财富时唯一的清醒者。这种清醒,是对人性深处的巨大欲望保持警惕。正如他对崔钧毅说的,“我是认命和躲命,你是不认命,挑战命运的啊!”我相信,作者精心描述一个的并不存在的范建华,其实代表着世人面对财富时的不知所措。
我们对金钱的态度是不成熟的,甚至是幼稚的,突如其来的金钱,并没给生活带来幸福,而是多舛的命运。在金钱面前,人性已经被剥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尊严已荡然无存。在财富面前保持人性的尊严,是《财道》留下的巨大悬念,也是掩卷沉思的重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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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钱,我要富贵
周晓暄
有社会责任感和问题意识的作家让人敬佩,但有这样的胸襟和抱负的作家越来越少了。葛红兵的新作《财道--富人向天堂》的面世给人带来许多的欣慰。我们在惊诧于作为学者的葛红兵精力充沛的同时,又被他敏锐的神经和独到的视角所折服。“如果说葛红兵在《沙床》中讨论的是爱与欲的问题,那么,在《财道》中,讨论的就是富与贵的问题”。的确,正是一个“富与贵”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当今社会所有问题的关键。
我们面对的社会前景模糊不清,但当下的任务却很明确。从执政党到各级地方政府再到每一个公民都有明确的目标—经济建设。财富的最大化和对利益的明确追求是各个利益集团和个人的强大动力,也是社会再生产和分配的根本原则。
“苟富贵,勿相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中国人很早就对富贵有清晰的认识和追求,只是后来的文人越发的扭捏作态,心里想钱想得发疯,口中却把仁义道德、革命理想挂在嘴上,念念不忘。
葛红兵想来是参透了人的自私的本性,看穿了人虚伪的外衣。在《财道》篇首,即借崔钧毅之口道出“我要钱,我要过得富贵”,那个差点成为他岳父的老人给了他一耳光。想必这一耳光非常响亮,把人们从各式的发财梦中惊醒,原来还可以这样直白地表达理想啊?
1990年代初期,王朔在北京说“人与人之间最根本的是金钱关系,最干净的也是金钱关系”,当即遭到了痛骂,遭骂的原因不是他说的不对,而是说的时间不对。十多年过去了,葛红兵在上海说“我要钱,我要过得富贵”,赢得了一片掌声,“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葛红兵就是那个识时务的人,毕竟这十多年来中国的变化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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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财富与高贵”(7)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人怎样才能过得富贵?这恐怕是人人都很关心的问题。依凭对世事的深刻洞察,葛红兵塑造了一个成功人士—崔钧毅,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本小说完全可以当作励志的教材。让我们来看看崔钧毅是如何从一个江北的穷小伙成长为股市精英并创造了新上海的淘金神话的。
似乎上帝格外青睐这个穷小伙,他集各种发财的潜质于一身。首先是梦想,“老人看透了他,看见了他心里的狼”,这个“狼”很重要,是他出人头地的梦想,是他离开三余到上海去的原动力:其次,他拥有过人的聪慧,“你一定会富贵的,你眉宇间有聪慧之气,挡不住的”;还有冒险精神,“富贵险中求”;还有最重要的机遇,机会总是垂青与他,屡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崔钧毅因为“机灵、忠诚、长得帅而颇有女人缘”,邢小丽、张姨和张梅的无私帮助是崔钧毅成功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个世界所有的关系最终都可以简化到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女人如果学会和男人想处就能成功,男人也一样”。
古人讲“天时、地利、人和”,崔钧毅幸运地占据了所有利于成功的要素。他是葛红兵在小说中着力用情塑造的符码和象征,是商业社会的英雄,他的成功之路满足了千千万万在商海中淘金的人对成功的想象和渴望,但切莫陶醉于崔钧毅的成功之路,在他的背后还有武琼斯和周重天等人的教训,还有周妮和黄平的悲剧。商海险恶,崔钧毅德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以这些人的失败为基础的。
《财道》是中国的第一部财道小说,从它所揭示的社会问题之深刻和触及生活之敏锐来看,它的意义已远远超出了小说本身。人们可以从感兴趣的各个角度去读它,可以是小说,可以是传奇,可以是教材,更可以是哲学。只要你愿意,总能从中发现心灵为之一动的东西,我想,这才是真正的好小说,真正值得读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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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贵剪下的超越之路
徐渭
自近代“资本”初入中国以来,资本与资产者在中国人的印象中便与“船坚炮利”的蛮横和“灯红酒绿”的糜烂结下了不解之缘。20世纪中国小说中正面表现资本运作的成功之作,只有一部“代阶级立言”的《子夜》。而《财道》出现于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新世纪,葛红兵从人性出发,写出了个体资产者 “富”、“贵”之间的痛苦抉择和精神救赎。
“富”是就物质充足而言,“贵”指的则是精神境界。虽然人不能只靠吃米活着,但正如《财道》所言:高贵的心也得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啊。中国人口众多、生存不易,资本积累阶段不用特殊手段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中国又是个重情义、讲道德的礼仪之邦,所以从不缺少“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的伪君子,《财道》中没有这种垃圾,多的是对金钱欲望直言不讳的真小人,邢小丽更把钱说成爱的能力和工具。高处不胜寒,富人们在生活糜烂的同时,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他们神经紧张,反倒无法享受平头小民的天伦之乐;曾经也有温柔的心,只是早已在经年累月的倾轧竞争中硬化冷却了。


关于“财富与高贵”(8)
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底层群众自然不会有这种顾忌。《财道》中的富人阔佬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邢小丽当过外省贪官的“上海情人”,武琼斯跟越南鬼子玩过命;周重天当年炒股时被黑社会剥光了放在马桶上烤也没有松口……钱是他们冒着风险甚至出卖良心和身体挣来的,自然“愈有钱便愈小气,愈有钱便愈小气”,但长此以往却有异化为守财奴和赚钱机器的危险。
如何才能既改变卑贱的生存状态,又防止人格扭曲的精神痼疾呢?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困惑。葛红兵是个非常敏锐的思想者,《财道》就是他对现实发言,为时代的精神困境开的药方。小说始终围绕着“富贵”与“情义”这两个主题展开,之所以写股市和证券而无铜臭气,就在于对金钱异化有清醒的认识和超越之思。“富贵”是名利场上生存层次的争夺,“情义”才是人生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东西。《财道》中的“情义”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而是人与人之间普遍的温情与关爱,甚至是我们能否自救救人的关键所在。
崔钧毅无疑是个理想人物:他拼命挣钱不是为个人享受,而是为了成就感、尊严感,为了回报亲友,从未丧失自己的道德底线,而且单凭细腻的味觉和嗅觉就能识人,这种邢小丽所谓的贵族气,其实是一种见微知著的灵气或悟性。崔钧毅之所以没有重蹈武琼斯和周重天的覆辙,就是因为他始终葆有一颗敞开的善良之心。在他为怀孕而被公开羞辱的邢小丽向周重天疯狂报复之后,周重天破产、黄平跳楼、周妮发疯,而他自己也被发疯的周妮泼硫酸、砍脚趾……一系列悲惨的结果使他茫然若失,却没有丧失理智。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实包括成佛成魔一念间的道理。“魔”同样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智者,不同的是“佛”拥有超越世俗功利、道德心魔的大智慧。范建华讲老庄,蒋书记是儒者,邢小丽是基督徒……崔钧毅终于从这些关爱和指引中醒悟过来,在疗伤的同时仍然实现了中国基金的巨大成功。
这个浪漫的结尾恰好暴露了葛红兵的矛盾:《财道》通篇写钱,最后强调的却是人们要在“情”与“义”的强大感召下实现老庄式的人生超越。这是一本落笔非常现实却有飘然出尘之意的人生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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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1)
熟悉葛红兵的都知道,他的成名作《我的N种生活》和引起巨大反响的《沙床》基本还是一种自我式的写作。而在《财道·富人向天堂》中,葛红兵则对现实发言,描写了一个“他们”的故事。他以中国90年代中国股市为大背景,以纪实的手法讲述了一个苏北青年成长为上海大亨的真实故事。通过跌宕起伏的故事和缠绵悱恻的爱情纠葛,作者揭示了中国新富人的致富秘密,同时也寄托了自己对财富与人生的独特思考。
随着年龄的增长,新生代作家整体进入中年,盲目的激情开始冷却,对人生与社会的思考进一步深入,更加关注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以及个人命运和社会的关联。作家不应该仅仅是心灵的看护者,更应该是我们时代的优秀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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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站在好望角上看世界
叶 楠
读过葛红兵很多书,喜欢他的文字,尤其是他的散文和小说,感性而唯美的语言,思维在字句间狂妄地怪诞地舞蹈,他的敏感,他的冲动,他的忧郁的眼神, 总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拿到《财道》这本小说,看了《财道》的宣传招贴,我疑惑了,图片上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还是那个一脸郁愤,以新锐、大胆著称,数度掀起文化界思想、评论旋风的葛红兵么?
九十年代刚刚登上文坛的时候,葛红兵的尘土飞扬、诗意感性的文字把握文坛的脉搏,他提出的身体写作的概念更是让普通读者对这群作家为之侧目。因而,被一些评论家和文学爱好者成为新生代教主。这些一群冲动的浪荡子像一群顽皮的孩子在中国的文坛上肆意的撒野,肆意的狂欢,肆意破坏。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更引起了一大批道德批评家的很大的担心,他们的那些忧心忡忡的文章不时置之于报纸的头版。然而那些人的忧虑不过证明是杞人忧天罢了。十年不到,就是那些最放肆的作家一下子似乎开始收起桀骜不逊的鬼脸,过于青春期的他们开始严肃地面对他们的世界。2004-2005短短两三年间,就先后出现了韩东的《扎根》、《我和你》,开始了对历史和对现实的和解,而以写作《一个人的房间》著称的林白也开始走出女生个人化写作的牢笼,《万物花开》、《妇女闲聊录》呼啸着向我们走来,被称为是“最胆大包天的尝试”。无独有偶,敏感的葛红兵也似乎一下子开始了自己的转型,从敏感忧郁的《我的N种生活》到引起无数争议的《沙床》,如今葛红兵带了《财道》——一部可以向现实发言的小说。
在《我的N种生活》中,葛红兵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习惯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的身心掩藏在黑暗之中。昏黄的灯光下,他与自己的心灵做交流,与无边的黑暗谈心,在痛苦与迷茫中体现人生的快乐。而到了《葛红兵海外日记》,葛红兵把自己的目光从黑暗中抽出来,投向了无边的广阔空间中去。海风,沙滩,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一切让他不再孤单,让他体验了人世间的另一种生活形态。也许过去他与生活的关系是紧张的,那么到了《财道》,葛红兵开始与生活和解,开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笔下的大千世界。他开始似乎更习惯了阳光下的写作,甚至他要把掩藏在黑夜中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之下。他选择了股市――一个交织着激情和沮丧,爱意和怨恨的地方。他用显微镜和望远镜仔细观察里面的芸芸众生。个人的命运已经不是生活的全部,一个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学者和作家,他应该关心周围人的命运,利用自己有限的资源为他们代言。《财道》是葛红兵的转型之作,如果葛红兵以往的小说集中于个人感情和隐私生活的描写,那么《财道》则把笔触伸进了大千世界,承接了《我的N中生活》中的充满哲理思考和灵魂忏悔的精神特质,葛红兵也俨然成了一个社会经济学家和具有批判精神和建构精神的严肃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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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2)
《财道》中虽然也有感情的纠葛,崔均毅与邢小丽,张梅,张姨之间的欲说还休,缠绵悱恻,触目惊心的爱情故事依然是小说的一个亮色。喜欢葛红兵小说的女性读者依然能从中读出与《沙床》不一样的味道。《财道》中的爱情故事更加真挚,少了几许,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我们的生活似乎接得很近。葛红兵开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们周围的世界。
然而一切都已逝去,过去的那个岁月终将在岁月的流沙中沉淀,成为逝去的风景。四十不惑,在经过了岁月的浸洗之后,站在四十边上的葛红兵开始在他的眼光投向外面广阔的世界,他开始用小说的方式琢磨外面的世界。他不仅要与现实和解,还要与现实抗争,他要揭露外面丑陋的现实,他要做那个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如果说过去他是在我们不幸的出身抗争,(当然葛红兵不止一次表达过他对自己出身的自豪),那么他现在知道,除了自己,他周围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从基层奋斗上来的黎民百姓,而他们还在基层挣扎,他要为那些中小股民代言。如果说《我的N种生活》还是葛红兵的一份个人精神自传的话,那么《财道》则是作者试图为周围的芸芸众生里立一部有关他们的自传。
与大胆率真的《我的N种生活》和华丽颓废的《沙床》相比,《财道》中已经褪去了年轻人的羞涩和决绝,呈现出中年男人的那种气质,开始成熟,开始内敛。
“激情已经冷却……”,2004年,在一次访谈中,他说。
是的,激情已经不在,忧伤却依然弥漫在胸口。透过那些时而神态飞扬,时而低吟沉思的文字,我的心灵也会随着他的妙笔之思而上升或下潜,喧闹或宁静。岁月的流沙慢慢洗净了身上的铅华,他的文字和他的思想让你和他一样厚实,质感,浑重!
评论2
财智时代的偶像剧
尹一瓢
葛红兵曾经在《新生代小说论纲》中这样说道:“新生代小说中的人物多是软弱无力的,没有事迹,没有血性,人性中正义、忠诚、献身、义务等等‘永恒的力量’在他们身上没有显现为一种本质。萎弱成了取消人性的手段,快感成了抵制信念的托辞,人们在相对的领域里徘徊,对绝对的事物缺乏应有的热望。但是这并不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本质的性格图景,这里惟一可能的解释是新生代尚未塑造出具有我们这个时代总体概括意义的人物性格。”
于是,在说过“我要与晚生代分道扬镳”后的葛红兵,终于要在实践领域上,来点狠的了。
这一次,他拿出了《财道——富人向天堂》,荷枪实弹地向晚生代(又有表述为“新生代”,二概念经常混用)表示出了一种诀决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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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3)
与晚生代小说中那此软弱无力、自恋的人物形象的一个分道扬镳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财道》塑造了一个典型的英雄形象——崔钧毅。作为一个被上海人嘲弄为“外乡人”的乡下穷小子崔钧毅,在进入大都市上海后,在他追求财富的路上,始终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理念,不屈不挠,最后终于成为中国股神这一传奇经历——传奇的本身,就已经颠覆了晚生代惯有的虚无主义、颓废的路数。可以说,崔钧毅的生存意志是带有尼采式的那种“超人”式生存哲学的色彩,甚至带着一点强迫症。但这种“超人”哲学当中却又并非纯粹尼采式的,还带着点东方的那种儒家的中庸的成分,也就是,在追求成功的过程中,以儒家的那套中庸的精神来控制着人物的心理节奏,虽然渴望成功,却不会不择手段更不会由此导致走火入魔。可以说,崔钧毅这个形象与葛红兵曾经在《新生代小说论纲》中曾经强调过的“这是一个多么需要一点个人英雄主义时代啊,统一的意识形态体系正在消解,旧的道德、哲学、风格信誉崩溃,人们正被表面上的人性的扭曲(拜金主义、感官主义)、软弱、腐败以及人们在精神状况上的表面的无希望所压抑,怀疑主义、虚无主义盛行……”有着互文意义。
当初,晚生代作家对于身体、对于欲望、对于个人化经验的书写曾经具有某种先锋色彩,但是当今天人们已经对于那些霓虹灯下的魅影,那些貌似颓废、视人生为虚无、实则精神缺钙(亦即葛红兵所谓的“没有血性”)的边缘人的形象习以为常甚至败坏了胃口的时候,人们对于人生传奇飞扬的一面的热爱,会卷土重来。
于是,在葛红兵笔下,财智时代的新偶像崔钧毅横空出世。
崔钧毅的个人奋斗史是多么的曲折离奇啊,他的成功又是多么的激动人心啊,要命的是,他成功了以后,依然没有被都市中的那些种种恶劣的习性所异化(即男人有钱就变坏),依然是从前那个本质淳朴的穷小子——多不容易啊。这样的一个男性形象,可以说,是十分投合女性读者的阅读期待的。这样的小人物的奋斗史兼成功史,也是对于有着近十亿农民、有着庞大小人物群体的国度是十分有刺激度、具榜样力量的。
问题在于,作者在塑造出了这样一个颠覆了晚生代作家笔下惯常出现的颓废人物形象截然不同的充满血性的人物之后,还有没有给我们更多的可能性、更多的突破?
个人以为,作者在小说的结构上,亦是作了一定的探讨的。《财道》一口气读下来的时候,感觉是看了一部香港TVB(无线电视台)的电视剧,比如那部与财经有关的《创世纪》之类的百集长剧。作者把电视剧的一些要素带入了小说中。小说总共二十五章,几乎每一章都会至少有一个小高潮,每章临近结尾的时候,会留下一个小悬念——当然这种写作构架,我们可以说它是电视剧式的,也可以说,是我们古典的章回小说式的写作模式。只是区别在于,我们的中国古典章回小说通常是多线进行的,例如讲某人的故事讲到一半时,类于说书人的作者可能会突然打住,以“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按下此事不陈”之类的过渡话语来提起另一条线索,即另一个人的故事。而香港的电视剧则是主要以一个人物为视角,如《创世纪》中就是以叶荣添为主要视角,故事围绕着他来进行,看待问题的角度亦主要从他的角度来考虑。这样观众在收视的时候,亦是自觉不自觉中被编剧引导着,随着主要人物的视角走,并形成一定的收视期待。而在《财道》中,视角显然就是崔钧毅的。虽然作者在小说中也给出了几种取财之道,如老范以“舍”为中心的财道思想、武琼斯以“取”为中心的财道思想,但显而易见,作者是欣赏崔钧毅以“义”为中心的财道思想的。作为读者,我们在阅读过程中,就是这样一步步地关注着崔的心路,一步步地进入作者给我们设置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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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4)
另外,TVB的电视剧在人物关系(尤其男女关系)安排上,通常是两旦一生、两生一旦之类的架构。当然,中国的古典戏剧亦有此种套路。作者深谙这种三角关系之道。崔钧毅的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两个女性,即旦角,刑小丽与张梅,在崔的成功中分别起了不同的作用。刑让崔知道了什么是女人,而张则让崔知道了,什么是爱情。女性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已经不仅仅是花瓶那样的摆设作用了,而是成为了人物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外力。
葛红兵曾经批评过新生代作家的写作资源贫乏,只是从外国的经典作家的文本、个人的想象方面作为写作的资源,而缺乏那种广泛的生活阅历与在不同阶层中生活的丰富经验。而曾经生活在农村、有着艰辛奋斗记忆的葛红兵(其早年生活经历见葛红兵《我的N种生活》),在生活阅历的广度与深度上,较之于那些从童年、少年起就有着较好的学院背景、文学积累的新生代作家们,要有着某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在创作中,更有可能把社会各个阶层的复杂性、丰富性展现出来。加上近年来作者开始将目光转向影视剧本的创作,在自觉或不自觉中,亦将视觉文化的一些创作要素纳入小说的写作中,因此使得这部新作在某种程度上,带有了电视剧的色彩。但是《财道》又超越了电视剧那种皆大欢喜的路数,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写道,“2004年6月,崔钧毅和张梅结婚,移居安徽天子湖,和范建华做了邻居。”——寥寥数字,却意味深长。纵观崔钧毅的成功史,可以用这样一个模式来概括:逃离——回归。他当初背井离乡,来到上海淘金,在功成名就之后,却又选择了离去。不再贪恋名与利,大有富贵于我如浮云的淡定。作者以这样的结尾,成功地给崔钧毅这个财智时代的新偶像作出了一个存在论层面的提升,一下子就和一般的电视剧拉开了距离。
综上所述,《财道》给了我们一种可能性:当下小说的写作,尤其是在财智时代的小说写作,是可以吸取视觉文化中的要素来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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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
竺淼
从苏北小镇三余到上海,再从上海到安徽天子湖,这是《财道》中的主人公崔均毅的人生迁徙路线,从乡土到都市,最后又回到乡土,仿佛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崔均毅的最初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实现富贵,寻找一个能够使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他选择到上海这个地方打拼,可是他在上海找到了富贵却没有找到使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而是最终来到远离都市的一个僻静的地方过着隐居的生活。在这两段迁徙过程中,崔均毅的思想境界得到了提升,最终通过财道悟出了儒家思想中的“义”和道家思想中的“无为”等思想精髓,从此他爱上了自然,并且拥抱了自然。


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5)
虽然是西北财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但最终回到故乡苏北小镇三余工作的崔均毅因为心怀远大理想抱负,不甘埋没于僻壤小镇,渴望出人头地过上富贵的生活,但现实中,崔均毅 屡屡惨败,辜负了女友,最终被女友的父亲一个耳光逼出了小镇,从而使崔均毅走上第一段迁徙之路,开始了在别处寻找出路的征程。
从苏北小镇三余来到上海,崔均毅拼下了所有的赌注,决定在上海开创出人生的那一片天地,实现自己的富贵理想,但天资聪慧的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聪明而走上平坦之路,而是一路走来屡屡碰壁,一直找不到使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从张姨家到黄浦证卷公司,到大航集团,再带病回到张姨家,在这一系列寻找中,无一不使崔均毅感到迷茫痛苦,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因挫折而心灰意冷,仍然是一路向前,并且从不领受别人的怜悯与施舍,也正是因为如此,崔均毅结识了老范、张梅以及邢小丽等人,这些人最终成为崔均毅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几位救星与助手,也是他施展财道的启蒙者和护航者。在邢小丽的介绍下,在绝望中来到黄浦公司任职,一上任,崔均毅就显示出了他的天生睿智、经于财道的非凡才能,为公司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后来又在邢小丽的引荐下,崔均毅又结识了大航集团总裁周重天,使他的财道事业达到了顶峰,从而使崔均毅在上海找到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成为一个新上海人。
但是,上海到底是不是崔均毅最终安身立命的地方呢?答案是否定的。
往往人生处于顶峰的时刻,也是最应该收手的时刻,因为顶峰过后,紧接着的将是逐渐滑向低谷的命运。崔均毅一直洋溢在自己的成功与辉煌当中,结果被失去了丈夫又不知父亲的去向的周妮暗算,面容遭毁,脚趾被割煮食,从而验证了第一段迁徙过程中在来上海的船上算命瞎子“命犯天煞”的咒语。虽然,崔均毅在事业上,由于经于财道,依然一步步向新的高峰奋进,可是他在经历过一次次磨难和辉煌之后,开始对财道有了新的认识,他看到了财富并不是他真正的追求,都市并不是他最终的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他原谅了曾经严重伤害过他的周妮,达到了“爱自己的敌人”的思想境界。又最终放弃了富贵的梦想和自己在上海的事业,而与张梅一起到安徽天子湖隐居,正式投入到了大自然的怀抱。所有这一切正是因为崔均毅最终在财道中悟出了儒家思想中的“义”和道家思想中的“无为”等思想境界,这也是崔均毅进行第二次迁徙的思想基础。
米兰 昆德拉曾说过:“我曾在艺术领域里四处摸索,试图找到我的方向。”而《财道》中的崔均毅在大都市里也曾四处摸索,也曾试图找到自己的方向,本文的作者葛红兵先生也是从农村来到上海寻找自己的方向,他们都是想找到能够使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米兰 昆德拉在艺术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崔均毅在大都市并没有找到,而是回归到了大自然的怀抱,而葛红兵先生,他是否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在崔均毅身上有没有作者的影子?这些都值得我们去思考。


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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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性追问——从《财道》看葛红兵创作转型
丛芷
数年前,“身体写作”经葛红兵等的首倡而一度成为学界热点。在世纪之交的中国当代文学语境中,身体写作的登场是对压抑人之此岸性的文化传统的一次反动,是为人的感性欲望正名的一次努力。此后,有着理论家与作家双重身份的葛红兵对身体问题的思考从未中断,随着思考的深入,身体问题在他的理论研究和创作实践中渐趋深入,渐趋成熟,其小说新作《财道》就显示出与以往作品不同的风格。
如果说葛红兵早些时候的作品如《我的N中生活》、《沙床》等是对人的身体感性存在的近距离关怀、对人的自然欲望的适度肯定和张扬的话,《财道》则显然超出了这个层面,行文过程中,小说不断地跳出写实性叙述框架,站在更高的形而上层面追问人作为一种身体性存在的有限性、盲目性,并以宗教经典《圣经》为背景,对身体欲望的极限进行审视。
人天然地渴望物质财富,渴望通过财富的占有与外部世界和解。而在一个男性主宰的社会里,除了占有财富这个最终标尺,赢得女人的青睐似乎也是男人价值实现不可或缺的衡量尺度。《财道》中,主要人物苏北小伙崔钧毅一贫如洗,面对五颜六色的大都市他欲望蓬勃,热血沸腾,发誓要出人头地。葛红兵给崔钧毅设置了一条追求财富的道路,将其活动的范围设定在最易“暴发”的金融证券领域,此外,从一开始,崔钧毅又奇迹般地得到了几个美丽聪慧的女人(尤其是奇女子邢小丽)的辅佐与奉献。从小说可以看出,崔钧毅这个人物身上其实寄托着葛红兵自己的某些理想,对崔的欲望追求,作者是理解和认同的——似乎有男性中心之嫌,这里不论。尽管崔钧毅出身卑微,历尽艰难且自卑心理严重,但凭借坚韧的品质,凭借女人们的温暖,在短短几年内,他的美梦一步步成为现实,从一个苏北乡下人一跃为上海证券界闻名遐尔的“天才”,滚滚财富伴随着貌美女人梦幻般包围了他,作为一个成功男人的典型得到了小说里所有人的艳羡追捧。
然而,小说的真正命意就在这里展开:种种财富非但没有使崔钧毅获得欲望满足后的价值感、幸福感,反而在事业和人生的顶峰给了他迎头一击。身体上,被崔粉碎家庭的女人周妮出于复仇心理毁掉了崔的容貌,弄瞎了他的眼睛;灵魂上,他进退维谷,倍受煎熬,在离开上海隐居世外与继续打拼之间犹豫不决,全无安妥之感。财富伤害了他,女人也没有给他带来美妙的情感体验——从小说结尾来看,我们无法确知崔钧毅选择张梅是因为对张梅的爱还仅仅是同情、感动后的收留。换言之,身体欲望的不断膨胀把身体推向了灾难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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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转型之作——《财道》(7)
这样,小说就把思考推向一个超越性的高度:正如崔钧毅一次次自问的那样,财富(欲望的满足)真的能给人带来身体和灵魂的喜乐平安吗?“天堂”和“富人”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必然联系?如果有,那为什么聚敛财富的欲望把一个个男人(包括崔)最终引向了绝对的“恶”和“罪”?作为一个追求财富向往爱情并且最终如愿以偿的欲望主体,崔钧毅为什么始终无法摆脱痛苦焦灼的困扰?人的感性欲望又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成为一种灾难的?
在《财道》中,葛红兵没有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对身体问题的思考永远不可能有一个绝对的终点。在灵与肉的分离与错位日渐暴露其可怕后果的今天,葛红兵《财道》无疑是一次严肃而认真的思考,值得肯定的是,葛红兵在创作中把身体问题又向前推进了一步。通过小说,他引发每个人关注:当肉身欲望具有某些革命性的时候或许值得肯定,而当它失去边界,失去约束,就会对我们的生存构成威胁,甚至泯灭我们对神性维度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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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市肖像”(1)
二十世纪海派文学名家辈出、群星璀璨。诞生了茅盾、张爱玲等小说大家和《子夜》、 《财道》承继了三十年代茅盾先生开创的社会分析派文学的气质,同时又对当下社会现实做了大胆细腻的描述,构成了一种新海派风格,对此,葛红兵说:“我现在没有明确地要在技术上建立这种风格的打算。”但他承认,自己的创作确实出现转型,他要努力描写这个城市下面的人们的活动和心理,努力表达上海的城市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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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和一座城市
蜻蜓飞
在文学的记忆图册里,没有哪一座城市的魅影和生长在这个城市的女人像上海这样有如此隐秘而暧昧的联系。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在上海老式家庭胡琴的咿咿呀呀中算计逝去的青春和人生,走不出某种精致内敛的拍调,最后在戏剧性的倾城之刻成就了自己的爱情与余下的人生。王安忆《长恨歌》中 “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 王琦瑶,经历了从弄堂的小家碧玉到沪上淑媛再到上海小姐的人生变迁,悲喜哀愁也随时代的变化起起落落。九十年代末上海的美女作家卫慧棉棉笔下的上海酒吧女人成了世纪末流光溢彩的大都市里张扬欲望和身体的化身。也许城市就是一座容器,溶液的变化会让生活于其中的女性呼吸和行走的姿态迥然不同吧。
作为六十年代末出生的学院派作家,一个闯入大上海的快意刀客,葛红兵又以怎样的语词和精神为上海女性作出注解呢?
虽然葛红兵新作《财道·富人向天堂》主要是男人的故事,但在讲述男人的沉浮起落的时候也在演绎女人的爱恨情仇。男主人公崔钧毅由一个苏北的穷小伙子闯荡成一名金融奇才,集富贵与荣耀于一身.除了凭借智慧、胆略、对命运的不屈服,不可缺少的是女人对她的提携、关爱与付出。邢小丽、张姨、周妮、张梅都是他生命中几个最重要的女人。邢小丽的美丽怒放在男人的欲望深处,张姨给了他背井离乡后最缺失的母爱,周妮的帮助促使了他的成功,却在受伤后以异常极端的方式让他领悟了财道与高贵之道。而张梅呢?这个“新时代的上海女性”,这个最后陪伴崔钧毅左右的人,在由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的蜕变中,以一种新的生活经验和情感态度带给我们与以往上海女性不同的记忆。
张梅在小说的最初亮相无不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她以做高等数学题目来验证崔的身份,崔的出色表现并没有赢得她的刮目相看,在她眼里,崔不过是一个刚来上海的“乡下人”。这种小聪明式的表演根本无法改变她的成见。但是她天生是精明的,她的偏见并不妨碍她要崔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以便好多认识一些人,在崔几经周折进入黄浦证券公司以后,她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这家公司实习。还是精明的女孩办事容易啊!是她的精明在起作用,还是她的“女孩”身份在起作用呢?崔也只能这样感叹。


“上海城市肖像”(2)
但是,张梅到底还是爱上了崔均毅。张梅是慢慢领略到崔的雄才和智慧后才产生爱的吧。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孩用自己的聪明赢得了工作的一席之位,也用小小的机灵和小女孩的纯真去表达她的爱。她因为崔在同学聚会上吻的是周妮而和崔耍小脾气,给张姨脸色看;她用了几天的时间把英文版《聪明的投资者》翻译成中文,送给崔做礼物;她穿上与崔送给周妮一样的名牌衣服去看望周妮,只是想满足自己小小的报复心。然而,这一切在崔看来好像都是不让他怎么上心的,这个女孩的爱太正常太健康,对于一个身披诅咒立志在上海滩上混出天日来的男人来说,他需要的是女人的提携和资助,如邢小丽。然而,张梅终究是不简单的女孩。为了搞定王厂长,自己作出了牺牲;她在车祸后大胆的表露了自己对崔的爱;在面对爱的无望和自己的真实身世后她选择远走他乡;在崔被毁容后她为了留在崔的身边取得爱的平等她划破了自己的脸,这种坚定和绝决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到的。这种爱的分量才渐渐在崔的意识里重了起来。
像一方盆景一样,如果说邢小丽是一朵艳开的大都市的“恶之花”,娇艳,浓郁中漫溢邪气,那么张梅,就是一朵淡雅的梅花,淡幽的芳香中透着灵气,更加绵长,持久。随着阅读的深入,你会越来越对这个略带孩子气的上海女孩,带着一种理解和疼爱。她美丽,但是不如邢小丽般带着成熟女人的诱惑;她聪明,却没有周围物质男女的野心;她精明,却又没有通常上海女人的小家子气;她敢去爱一个人,带着小女人般的脾性和最坚决的勇敢。作者在张梅身上也许是寄托了某种理想的,他让她在爱情的道路上慢慢完成了自身的蜕变。
相对于旧派的上海女性张姨,张梅身上体现出了敢爱敢恨的新女性气派。张姨一辈子忍辱负重,只能和老宋偷偷约会。张姨是现实的,老派的,她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她期望女儿能找个人过平和而光鲜的生活,在崔遭受磨难之后,她表现出了一个母亲袒护女儿的私心。而张梅是决绝的,新派的,敢于为爱付出一切,忠诚于自己的内心也许比现实的考量更重要。张梅表现了新上海女性的一种开放的、包容的、执着的心——无怨无悔,只为真爱。
小说的结尾,张梅和崔隐居在安徽的天子湖畔.在经历了痛苦和牺牲甚至是自我抛弃后,张梅从一个满带偏见和小缺点的上海姑娘成长为一个能包容敢付出的女人。岁月的流沙洗净之后,身份,偏见,傲慢,一切都已经并不重要,两颗真诚的心彼此交融。也许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女人吧,在繁华落尽后能与之生死与共。那么,对于张梅,作者在进行塑造的时候,到底是一种关乎上海女人的想象呢,还是一种男人心态的期盼呢?


“上海城市肖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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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魅影,在想象与回忆之间
上海先生
城市,对于此处出生的人来说,应该是先有记忆,再延伸自己的想象;而对于外来的人们,则是先有想象,再构筑自己的记忆。这两者间有多少距离,我们往往很难分辨。葛红兵在《财道》或许可以做这种衡量。
主人公崔均毅被设置为一个从江北来上海的年轻人,他刚到上海的时候有这样一段描写:“多年来,那个热的江面构成了崔钧毅对上海最深刻的印象,……那些黄昏中静默着却无风而动的柳树和上海这个城市有着神秘的联系。想像中的上海应该是在那些高楼大厦里的,不应该是一些柳树。”
这段话包含了两种意思:首先,这是崔钧毅对于上海的第一记忆。其次,在这段话的结尾,表达了以往的崔对于上海的想象,高楼林立,的确是一个现代城市的经典标志。城市的想象往往是单一的,而城市的记忆则是基于与想象的对比。
在《财道》中,上海人形象不同以往。作者毫不吝啬地将上海人形容成“做什么都要上道,上海人最重的是道儿”,“上海人,其实外冷内热的……骨子里,上海人是最懂得体恤别人,关心别人的,他们都是些热心肠的好人。”
看到这番赞美,上海人可能会有一种陌生感。在住房紧张,一幢小楼拥挤着数户人家的情况下,现实空间的拥挤造成了心理空间的防备,上海人很难摆脱城市带来的疏离感,石库门始终沉溺于一种家长里短的暗潮汹涌之中。葛红兵对于石库门的一点叙述倒是和我的记忆极其吻合:没有灯的黑暗的狭窄的楼梯,每一级都很高,有种目眩的感觉;楼梯的扶手总是因为油烟和灰尘的结合,显得永远擦不干净,也永远不会有人擦。
石库门中的张姨,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烧了一手味道纯正的“本帮菜”。如同《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的娇蕊,她总是在不经意或是刻意中流露自己仅剩的那点风情,并以对房客有意无意的挑逗为乐趣之一。当然在文章的最后,她仿佛已经失去这样的精神,露出了疲惫而又不那么精彩的一面。她终究是一个老女人。是不是一个老了的上海女人,似乎很难讲。
上海的传奇赋予了上海无穷的吸引力,但这些传奇更多的来自于所谓的上层,或是正在走向上层的准上层,和普通的人没有关系,和庸庸碌碌的路人甲乙没有关系;对于他们, 《财道》就是一个听过就忘,说过就算的传奇而已。
我们都宁可相信上海滩有传奇,但上海人看它,会不会和记忆中的上海重叠;异乡人看它,会不会和想象吻合?就如张梅那随口习惯了的“乡下人”,它唤醒了上海人对于或真或假的自我身份的确认,也唤醒了异乡人莫名的“嫉恨”。或许,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传奇,一个城市就有多少可能。评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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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市肖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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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打造“新海派”小说的时代精神
莫 非
上海是个海。一片财富、商机、资本、金融涌动的汪洋大海。
自开埠以来,无数职业经理人、投资者、冒险家、金融家的人生悲喜剧便不断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演。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综观二十世纪的上海文学史,除了茅盾的《子夜》运用社会分析的手法开创了民族工商业题材小说的先河,其他如“鸳鸯蝴蝶派”、“新感觉派”或者张爱玲、苏青等人的创作,或者沉溺于勾栏瓦肆等消费场所的风月描写,或者取材于家庭日常伦理的冲突,而对于宏观的资本和金融世界来说,“海派”文学相对是失语的。九十年代,新生代的作家如毕飞宇的《上海往事》、虹影的《上海王》等也多以旧上海为背景,对个体人物的历史命运进行深层开掘,但作品缺乏对当下时代的把握。俞天白的《大上海人》系列,发觉了海派文学的这种缺失,运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全景式地描绘商业开放时代,但因为缺乏成功的人性刻画,也很快趋向沉没。但是对于小说家,尤其是生活在上海的小说家来说,能否对当下生活发言、能否揭开生活表象背后的人生密码,或者说揭示出当下都市生存的内在精神,又是衡量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从这种意义上说,葛红兵的小说《财道——富人向天堂》以一个苏北青年在上海证券业的迅速崛起为视点,将个人的成长与中国当代证券、金融业的整体面貌加以整合表现,正是试图开掘出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的新一代财富创造者的生存图景和当下时代内在的精神品质。
就小说的主要着力点而言,我以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成功的方面:
一是将传统文化中“义”的理念与现代商业社会的运作规则结合起来,在“义”与“利”的冲突中凸显重义轻利的核心价值观。
小说中作为崔均毅起家重要支柱的区委书记曾经有这样一段表述:
孔子并不反对财货,而是觉得应该取之有‘道’,孔子说,不‘义’而富贵,富贵对于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没有意义。儒家不是不爱财货,而是要人们以道义取之。
而这也是崔均毅反复思考而最后得证的成功之道。小说不仅借助人物反复在强调“义”的重要,而且借助情节让所有靠不义手段获取财富的罪人都受到了宿命的惩罚:自负投机的证券公司老总武琼斯锒铛入狱,薄情寡意的资本大鳄周重天破产远遁,而他的对手崔均毅也遭到毁容残肢的报复。小说的结局是,当崔均毅真正冲破了“义”与“利”、“取”与“舍”的冲突之后才真正解开了“三盏灯、三个开关”的迷团,走上了其事业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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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市肖像”(5)
其次,对勇敢地迎接挑战,并且依靠智慧创新取胜的现代财富精神赋予理性的褒扬。
如同马克思·韦伯曾经对以富兰克林为代表的新兴中产阶级的价值观的描述:“个人有增加自己的资本的责任,而增加资本本身就是目的……它不仅仅是从商的精明(精明是世间再普遍不过的事),它是一种精神气质。”
在当代中国社会,在法律和契约制度的范围内,通过智力的手段获取个人利益的最大化的成功已经成为社会普遍的价值观念,这那种动辄将“富裕”与“仁义”对立起来,或是以各种借口为平等的创造财富的权利设置障碍的人或者观念注定要成为历史的落伍者。富人上天堂,小说的题目显然不是在为既定的富人阶层寻找合理存在的解释,而是在为通往财富道路上的青年创业者发出的鼓励箴言。
再次,基督的宽容精神与商业竞争的双赢共生的价值观念的结合,是作者的另一处匠心。
初到上海的崔均毅像巴尔扎克笔下的拉斯第涅一样充满对城市和金钱的征服欲,几年财道的兴衰沉浮,个人情感的跌宕起伏使他逐渐明白商场中的竞争的真谛是追求多赢共生。如同邢小丽所说:“真正的商人应该是追求双赢的。”中国市场经历过残酷的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后,终究要融入国际资本的大市场去寻求多赢共生。
而崔均毅运用不义的手段击败手周重天,又被他的女儿毁容报复之后,能够接受刑小丽的劝说放弃对周妮的起诉,也可以说是基督“爱你的敌人”的救赎的观念的直接体现。
新生代的创作正进入新一轮的转型,《财道——富人向天堂》无论在作品的关照范围还是人物情景的设置方面,较葛红兵以往的作品都有很大的转变,但是从作者在作品中的深沉的知识分子意味的人生思考来看,其内在的精神与其《我的N种生活》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精神联系,只不过,在这部小说中,作者的思考更从容,更睿智,胸怀也更博大、高远,更富有理想主义的色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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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女人众生相
2004年沪上知名文化人,上海大学中文系青年教授,同时也是美男作家——葛红兵出了一本红火的小说——《沙床》,书中围绕着诸葛教授的情感经历谈及了生死、爱恨与救赎等问题;2006年,文质彬彬的他又推出了另一部力作——《富人向天堂》,这次我们的美男不再用飞扬的笔触谈迷离的恋爱,而让财经英雄“崔均毅”带我们走进了上海的股市,经历了一番尔虞我诈,生死离别。但是,作为女性的我,最关注的倒是葛笔下,或者说他心中上海夏娃们的各式娇颜。


“上海城市肖像”(6)
一.少女型——上海80后(18-22)
我们常常在徐家汇,人民广场,麦当劳遇见“张小闽”,她们挑染头发,穿超短裙,眼影浓重,异常喧闹;唱着“欧若拉”大胆的追逐着英俊的教授,前卫的安排“三人的同居生活”,在意识到得不到对方的时候,摈着“很爱很爱你的”精神,放心爱的人到“幸福的地方去”。张小闽们“想爱就爱,只要爱得漂亮”,这股子后生可畏的力量在今日的上海不可忽视。
二.白领型——上海年轻女郎(23-27)
我个人觉得,葛在《富人向天堂》中塑造的张梅,比张小闽更像纯种的上海女生,或者说张梅是“优秀生”版的张小闽,她比张小闽更有家教,也更有抱负,更努力,她们往往对自己要求很高,善于竞争,而她们也把这种高要求放到了择偶上面去,从眼前的男人中挑选中最优秀的作为日后的伴侣,这是她们人生最重要的“股票”,从小练就的精明到这种时候往往发挥得最充分,然而这只是表现在最初的“海选”中,当张梅们真正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当然这个男人要像“崔均毅”一样优秀),她们又变成了纯真的张小闽,全然投入,无私奉献,就算这个男人是她们从小看不起的“乡下人”。张梅为了保全深爱的崔均毅的自尊,不惜划花自己的脸,虽然这个情节有些过于戏剧化了,但是用于表现外表务实,内里纯情的上海年轻女性也很恰到好处。
三.熟女型——上海交际花(29-35)
现实中是有邢小丽的,我见过一个,她或许是上海##饭店的女经理,体格娇小,即使穿火红色运动套头衫,套着浅蓝色牛仔裤,梳马尾辫,也有挡不住的风情。她们往往皮肤雪白
,但不似少女般无知的娇嫩,一双眼睛大且漆黑,两片薄薄的嘴唇涂的猩红猩红,看去竟然有些触目惊心。邢小丽群落绝对是盛开的黑玫瑰,调和了各种颜色,折射出浓烈而纯净的色泽,她们用最依赖的方式寻求着独立,就像张爱玲小说中的女人们一样,她们相信物质多过纯然的爱,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她们有时候也不惜出卖色相,她们的生活复杂暧昧;同时又八面玲珑,很有交际手腕,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但她们也爱,在某种意义上爱得更加坚定,就算当初伤害她至深的“周重天”落难后,一穷二白,她也能对他敞开衣襟,闪现出圣母玛丽亚的爱悯。因为她们是最有野心的,要钱,也要浪子的回头,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文章的最后,我想起了名字的问题,《沙床》的女主人公叫裴紫,这是一个琼瑶味的梦幻之名,带着少男初恋瑰丽的色彩,但是她也只能像梦一样缥缈、稀薄,而张小闽,张梅,邢小丽这些上海寻常人家生出来,教起来的普通女孩们才代表着绝对不普通的上海女人群体,她们傲气、务实,精明,但同时她们也强干、深情、有浓浓的女人味,最重要的,她们在大都市里用自己的方式独立生存。


“股改”(1)
继反腐作家周梅森向股市发难之后,葛红兵推出以股改为背景的现实小说——《财道·富人向天堂》。小说中,葛红兵以纪实的手法,揭示了武琼斯、周重天等一批金融大鳄在股市兴风作浪,侵害中小股民利益的种种骗局,同时,也表现了以张姨、王姨等为代表的一大批中小股民在股市上的血泪辛酸历程。
评论1
股市忧思录
南方以南
继著名作家周梅森向股市发难之后,著名作家葛红兵先生日前推出中国第一本股改小说——《财道 富人向天堂》。该书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中国股市激起了一股强烈的地震波。葛红兵本人也被推上了中国股市改革的风浪尖上。
熟悉葛红兵《我的N种生活》和《沙床》的读者依然还记得那个曾经冲动文坛的快意浪子,怀着一个诗人和学者的梦想与激情,在文学的天空里纵横驰骋,但是遇到现实,诗人的美好理想就被打碎了。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户籍制度,不得不回到原来的学校,研究生毕业又因为档案,差点不能找到工作。在《我的N中生活》中,葛红兵表达了对个人遭遇不公的愤怒,正是因为他的敏感和坦诚,赢得了很多读者的赞赏,几年过了,经历了很多人生的风雨,葛红兵深深感觉一个作家仅仅局限于个人的遭遇那肯定是不行了,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应该关心社会,关注更多的人的命运。在股市中经营多年的他,决定写一部关于中国股市改革的书。
2003年,一年西方游学归来的葛红兵开始从另外的角度来反思中国的股市问题。在他的获得好评的随笔集《海外日记》中,记录了他在英国和新加坡的所见所思。他站在新加坡股票交易大厅滚动的大屏幕面前,想到的自然是国内纷争的股票市场,经过深入的接触和研究,他感到西方的政府并我们我们想象的那样不为大众谋福利,普通的群众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见利忘义。这更加刺激了他对中国的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思考,2004年的股市风波让他对中国的股市产生了深深的忧虑,他决定用自己的独特的方式来为中小股民呼吁,他更是看到了中国问题的弊端,我们中国还没有建立新型的财富观,很多人为了钱财不择手段,丧失最起码的信用,而西方对信用是很重要的,建立新型的财富观。
在《财道》中,葛红兵塑造了张姨,王姨等为代表的一大批中小股民,她们都是勤劳善良的普通市民,但是在波澜诡谲的股市风云面前他们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摇摇欲坠的扁舟,使劲全身力气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面临随时被打翻的危险。他们不仅仅要面临着资金被套劳的危险,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心理压力。在一泻千里的股市面前,他们是那么无助,那么淡薄,支撑股市发展的主要力量却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股市的推动者分享不到改革的成果,反而变成了股市改革的替罪羊。在上市公司与大股东们的疯狂圈钱之下,市场等待投资者的是巨额的亏损,甚至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更可悲的是他们的声音却得到表达,他们的利益得不到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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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改”(2)
“我看到过太多太多中小股民的血泪,没有人关心他们,没有人替他们说话。作为一个作家,我想通过小说来表达我的同情和愤怒。我跟周梅森是好朋友,他的公开信我是第一个签名的,我很敬佩他的精神,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站出来。”
与张姨,王姨等弱小的中小股民相比,武琼斯,周重天可谓金融大鳄,万吨级巨轮。武琼斯是国有投资公司的老总,是一个同样具有非凡才能的人,理应站在中小股民的利益上说话,然而在解决股权分置问题需要回补流通股股民利益的时候,他并没有真正把股民当做公司的股东来看待的时候,而是陷入“与民争利”的狂潮中。他把牺牲股民的利益作为他个人官爵晋升的阶梯,贪婪,狡诈,把股市作为人生命运的赌场。武琼斯还有些官方色彩不同,周重天是一个活脱脱的商人,是一个舍命取钱的人,为了赢得利益用尽各种手段。而然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大鳄后来还有一大批由这些大鳄庇护的股市硕鼠。邢小丽,申江、梅捷、刘长生、曾辉玲,他们通过做老鼠仓等种种违法的手段,在股市中率先套现资本而规避股市奉献。
相对与人们关心的股市的直接利益对立的小股东与大股东的对弈不同,在葛红兵看来中国股市积重难返,针对的对象都是非流通股股东的出资人。葛红兵在小说中直指这些表象背后的根本问题,他认为中国人的没有诚信制度,中国人的财富观是扭曲的,这些从根本上导致了中国股市改革中丑恶现象沉渣泛起,人民利益被忽视,股市改革越来越举步维艰,越改越让人丧失信心。
小说中作者设置一个依靠自己个人坚毅的力量从苏北出来奋斗的青年——崔均毅。崔均毅代表着葛红兵的某种理想——经受命运的嘲弄却百折不挠,具有超常的智慧和意志,拥有一个真诚的心,自觉站在中小股东的立场上进行思考的一个股市英雄。但是这样一个具有英雄般传奇经历的人终究不是英雄,更不是救世主。他单枪匹马却又不得不接受女人的庇护,极力打拼不得不接受命运的一再嘲弄,对股改中小股民孱弱的利益只能望洋兴叹。自一系列的命运的斗争中,他由一个纯洁的青年变成孤傲的“赌徒,试图安排命运最终不得不被命运的咒语挣扎。他是中国股市发展中一个样板,真诚与狡诈,孤傲与卑谦,内敛却有贪婪,但是崔均毅身上的那种坚毅的个性,以义为核心的股市投资理念,最终以大爱化解人生恩怨的之高境界还是寄托了葛红兵对于中国股市改革的理解——股改不仅要有好的政策,更应该有强势的英雄般的人物出现;股改不仅仅是维持大股东的利益,更应该站在大多数中小股民的利益上;股改不仅仅是一次制度的转变和利益的重新分配,更应该是一次投资理念的更新;不仅仅是借鉴西方的投资理念,更应该从丰富的传统文化中寻找根基,不仅仅是建立一个诚信的投资体系,更应该是寻找一个足以规范人们的价值理念。


“股改”(3)
上海商报老总说:“葛红兵在小说中不仅揭示了中国股市的一些弊端,而且也表达了他个人对于股市的思考,我很赞赏他所主张的用中国智慧解决股市问题,相信任何一个关心中国股市改革的人都会来关注这本书。”
“我再不是那个冲动于文化界的愤青,这些年的经历让我开始沉潜,我尽量让自己低调,但是股市改革中的种种不如人意的地方还是让我夜不能寐,坐立不安。我觉得股市改革应该找到一种双赢的方案,而不是单纯以牺牲小股民的利益来成就股市的繁荣。在我的小说中我不仅仅表达的是我个人对中国股市的理解,我更愿意站在中小股民的利益立场上为他们摇旗呐喊。”在上海的一家酒吧里,我们再一次看到了葛红兵那忧郁的眼神,年轻不再,激情依旧。
评论2
成年人的童话
陈默
读了葛红兵的新作《财道——富人向天堂》之后的感觉,正如所定位的传奇故事,是一个属于成年人的童话故事。
主人公崔钧毅的整个人生过程可谓是起伏跌宕,充满着许多不期而遇的奇人。他在股市中由一名无名小卒奋斗为金融奇才,被称为“股神”,这一路的发展像我们看到的很多影视剧,小说作品一样,充满了小人物的辛酸奋斗历史,以及励志的作用。如果与香港众多以家族为题材的电视剧做比较,其中有许多的不谋而合。
对一名经历多年股市起伏的读者来说,葛红兵的小说涉及到的这方面内容,是不是具有吸引力呢?首先,随着如今股市变革和监督机构逐步的完善,90年代末的那些大气大伏,靠着手头千万资金就能操纵股市的年代已经远去。我们在这本小说中看到的类似黄埔证券公司的股市故事,如今读来确实需要玩味。确实有很多的背后交易内幕在当年是令人咋舌的,但如今已经成为公开秘密,人人皆知。比如崔钧毅为刑小丽做“老鼠仓”,比如几家机构进行对倒。但同时,这本小说中的诸如此类的股市内容,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如今人们越来越喜欢看揭露黑幕的小说电视电影,也越来越需要新鲜的东西来刺激他们。葛红兵的这本小说的宣传所写的“看财道小说,做财道明白人”;将崔钧毅视为“财道英雄”一样,作为读者,一定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投机手腕”,“秘密交易”,“黑幕”以及“背后的故事”。但显然,如今的读者们有着很好的心理准备,特别是股市沉浮几遭的人们,已经对于小说中列举的内幕了如指掌:在以挖掘黑幕为己任的小报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交易所门口侃侃而论的“传道授业解惑”者,我们可以听到……其中真伪不辨的架势比起小说来说,似乎有着更大的卖点和爆料。通过这样的磨炼之后,确实很难再有真正的“黑”,真正的“猛”,能够震到我们。小说揭示出的仅仅是“冰山一角”,人们更有兴趣的是那常年未见阳光,庞大而又危险“水下冰山”。


“股改”(4)
作为一部成年人的童话,葛红兵的这本小说还是具有挺强的可读性。我在阅读的过程中反复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说它是一部童话呢?其中除了崔钧毅的经历具有传奇色彩之外,有些令人痛快的桥段,却似乎仅仅存于小说,比如散户们的合作击溃了作盘的机构。中小股民确实在阅读中长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回到显示中,却只能看着丝毫不见起色的股市,束手无策,继续郁闷,
按小说中所表达,股市还是有很多技术指标可以遵循,而且还能够根据一些即时新闻消息进行判断。但如今看来,尤其是这些年的股市半成熟状态来看,却很难遵循。有时候确实是只能相信运气了。
看这部小说的速度很快,因为情节本身流畅。对于故事本身来说,显然各种吸引人的情节中,金融股市这一部分并没有达到夺人眼球的目标。反倒是其他的设置,比如关乎命运,情感,对待财富的理念等更吸引人。
大概是如今的读者看够了这种“惊世骇俗”的情节,所以麻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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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男女”(1)
评论1
男人:拿什么来装点你的华丽?
水公子
在我的印象中,葛红兵一向做出理解女人的姿态,但这是第一次,无关潮流,无所谓合理,葛红兵不按常理出牌。他将他理解男女关系的独特论调毫不吝啬的融入小说。五个女人,五种方式,将一个一穷二白的江北小子塑造成男性的经典。
“张姨身上的味道是甜的,一种好吃的甜,邢小丽身上的味道是辣的,一种让人开胃的辣,张梅呢?张梅身上的味道是涩的,苦苦的……”当崔君毅被一个女人,一个成就了他事业,毁掉了他容貌的女人,唤醒了灵魂时,他开始反思那些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价值;在此之前,他刚把一大笔钱寄给他的初恋情人,用以偿还心债,而钱则是另一个女人给他的酬劳。
崔落地上海,仿佛就是一次投胎转世,却忘记喝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张姨接纳了他,他叫他阿姨,他们之间远远超出了房客与房东的关系。在崔心目中,张姨是精神上的母亲,所以当他吃张姨“豆腐”时,他 “甚至连自责也没有”,这种感情就像断奶的孩子依恋母亲的乳防。但说到底,张姨的好发乎天然却止乎人为,成分复杂,不像江北初恋情人的毫无保留……,他带着前世的回忆,他不可能不缅怀他已经失去的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如果说那个没有出场的初恋情人是他遥远的精神回响的话,张姨就是他音乐开场的序曲。
崔对张梅的感情错综复杂。一开始,崔对张梅并无好感。张梅的的张狂,精明和势利,聪明和明艳让他敬而远之。但是,崔性格中那种罕见的“尊严之光”以及他身上了的才气,让“他所到之处总是挤满了女人”(《唐璜》),张梅难以幸免的喜欢上他。她是新上海女人,没有残留张姨身上的老派,把男女情看的很轻,但一旦认定了一个男人,她就会不依不饶,甚至牺牲一切。如果没有她的献身,华钦水泥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她叫着“乡下人”,但即使是乡下人,一个被毁容可能残疾的乡下人,也会义无反顾。她的爱让她脱胎换骨。
如果说前三者构成了崔人生乐章中的三段体,那邢小丽就是乐章中的华彩段落。她是崔的贵人,她看准了这个小老弟,一个和她一样只身投入浦江洪流中的外乡人,并坚信他是一支价值无限的黄金积优股,她不遗余力对他投资,左右逢源为他开道。不知不觉之间,邢不仅投入了资金,更多投入感情。那是人与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相互扶持,比亲情暧昧一点,却比爱情纯粹一点,他们是蓝涩情人,忧郁而温暖的,却不激越的爱,一个风尘女子的江湖之爱。这爱是邢和崔心目中超越性和金钱的高贵的东西,独一无二的。他们是彼此乐曲中的独奏者,是汪洋恣肆的人生段落。崔的乐章,因为邢的参与,由平凡变得华美;邢的乐章,因为崔的参与,由卑贱变得高贵。他们是彼此精神的彼岸,灵魂的乌托邦。可以理解,崔会如此不堪忍受周重天对邢的侮辱。他的报复,孤掷一注,他要赌回来的不仅是邢的尊严,更是他自己的尊严。


“财道男女”(2)
周妮的恨是潜行的变奏,使他超越了爱恨,给他的人生脚住完美。周妮是沉寂的、隐忍的、缺失的,像未放的烟花,即使具备一切,生命还是不得完满。她喜欢崔,却只是等待。她没有等来爱情,却等来了一场交易式的婚姻。要等的等不来,拥有的突然失去,没有了母爱,得不到爱情,当父亲也将她抛弃时,她终于爆发了,没有绽放出绚丽的花,却沉积成仇恨的火。她的温婉变质成残忍,正好化解了崔的心魔。她是摧毁者,她也是拯救者。
一个男人的故事,在葛的笔下,却有别样的唯美——那么技术化的语言,那么的风情万种;只是这风情不关风月,不事悲欢。
评论2
女人择偶如炒股
谢彩
中国人老话说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女性而言,择偶的确如炒股。选对了黄金股,我幸;挑错了垃圾股,我命。
抛开商场如战场的角度,我们从妇女教材的角度来看,《财道》就是这样一个绝佳的女性择偶之教科书。
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崔钧毅,一出场的时候,是一个颇有前途的穷小子。此处要咳嗽一下,哈——罕。各位看官请注意,“颇有前途”下面是要加上重点符号的。也就是说,他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黄金股,只是疑似有前途,至于是不是确诊为真的有前途,还是有待时间和实践的考验的。作为女人,买这种股票,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要求股民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与抗风险抗击打能力。
很遗憾,崔钧毅的前女友及其父亲显然不具备那种资深股民高瞻远瞩的气魄,只因为崔的一次投机活动失败就将之视为垃圾股,决定彻底放弃这一支股。放弃也就算了,还从此决定把这支垃圾股打入冷宫,从此再也不要碰它一下——逼得崔背井离乡。
虽然小说最后再也没提当年崔的前准岳父及前女友的境况,不过,我们也可以想象,如果那位眼光不够毒的前准岳父,在崔已经名利又收的某年月日,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里拿着遥控不停地换台的时候,手指忽然抖了那么一下,锁定了某一频道,而那一频道上面转播的某新闻发布会上,正有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在志得意满地发言(可能讲普通话,也可能是用英语,此处语种暂时不限),老人家以为看花了眼,把正在和老公闹离婚的女儿也叫来,一齐收视,确定那个男人就是当年的那个臭小子崔钧毅——父女俩的那种悔得肠子发绿、一脸愠色的表情。应当很有趣吧。父女俩一定悔不当初,怎么没有看出那个臭小子,原来不是垃圾股,而是,黑马股——后发制人。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前女友再怎么念念不忘初恋的甜蜜,到处和人说自己曾经和那个名人谈过恋爱,也只能像那个啰啰嗦嗦向人复述无数遍自己悲惨往昔的祥林嫂那样,惹人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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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男女”(3)
唉,都是眼神不好惹的祸!小说中还给了好几个这样的反面教材,比如张姨,比如刑小姐。这些女人不是不聪明,而是,错在太聪明。并且,又没有那种处变不惊、任凭外面人潮汹涌人头攒动而我自岿然不动的资深股民的气定神闲。所以,一时短视,买了貌似黄金实则只是镀金的股票,这样的股票,在刚刚买的时候,的确是令人十分有成就感,比如张姨的老公,的确是给了她所渴望的物质小康,这种幸福感也的确是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但是,一旦镀金的表层褪去,这种后劲不足的股票在跌的时候,给股民的伤害往往要远远超过当初它所给人带来的甜蜜。也就是说,如果甜蜜感是收入,伤痛感为支出的话,在这里,收支是不对等的。从云端跌入深渊,刺激倒是刺激了,可惜,那不是快感。
作为熟练掌握辩证法并运用自如的著名学者,作者自然少不了给我们光荣的正面教材。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上海小姑娘张梅如何成功缔结了金玉良缘的故事了。在很多外地人印象中,上海小姑娘就是物质女郎,高傲得不得了——事实上,正如书中所写的,她们也只是嘴上刻薄,内心其实还比较忠厚纯良。
张梅一开始就是给人一种高傲刻薄的感觉。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她最终选择了一向被她口口声声嘲笑为外乡人的崔钧毅,放下刻薄,立地成佛——真的,一个颇有前途但是暂时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能得到家境殷实的上海小姐的青睐,若不是佛祖保佑,还能凭什么呢?在这里,上海小姑娘并不是变厚道、不打小算盘不再如传说中的那般精明、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扶贫了,而是另一种精明,另一种打算。张梅在择偶方面,充分体现出了资深股民的敏锐眼光,她可以在短时间内当机立断,判断出眼前可供选择的这一支股票很有可能是黑马股,就算买了以后,暂时或者一定时期内,不会涨反可能亏,也不介意,既然是黑马,那就总有翻身的一天,到时候再慢慢来体验那种颠峰的快感吧。快感来得缓慢而长久,才更为可贵。
实践也果然证明了张梅是个好股民。崔钧毅的确是黑马股,果然从当年的疑似垃圾股咸鱼翻身,变为了品质卓越的钻石股。而且崔钧毅还没有那些有钱男人的坏毛病,把当年还是穷小子时的那些纯良的品质一如既往地坚持到底。所谓的男人有钱就变坏,不过是那些没有命没有眼光碰上钻石股的女人们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唉。女人,这辈子,想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也是男人。
《财道》就给了我们一种新的可能性,女人也可以是好股民,能不能在如同炒股事业的情场上赚个盆满钵满,实在是需要眼光与耐心的。怨妇们喜欢骂男人,本质上,和那些一时眼花没有买准合适的股票的股民抓狂的心态是一样的。亏了就亏了,何必要把罪过统统计到那支万恶的衰股票的头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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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男女”(4)
综上所述,我们要从《财道》中,好好揣摩一下人家情场资深女股民是如何驾驭两性关系、成功地在情场之多款股票中辨别出镀金股、黄金股、黑马股之细微分别的。
祝女性朋友们情场得意。
评论3
一朵盛开在大都市里的恶之花
刘   伟
葛红兵的《财道》最让我欣赏的女人是邢小丽,她是多个男人的情人,但你又不会用传统的道德伦理去批判她!相反,你还可能会爱上她!小说展示了邢小丽和多个男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其中邢小丽的“精”、“情”和“义”的交织,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精”
崔钧毅第一次见到邢小丽是在公共汽车上,当时他在打瞌睡,头枕在邢小丽身上,而后在崔钧毅应聘时,又看到了邢小丽,由此开始了交往。崔均毅得到了邢小丽的帮助,最终成功地走进了武琼斯的黄浦证券公司。又通过邢小丽的支持和帮助,加上他本人的独特的商业头脑,一步步走向了成功!邢小丽为什么要帮崔钧毅?起初,邢小丽是周重天等人的情人,她不缺钱,她只是把崔钧毅看成她富贵生活中的调味品,把他看成一个可以培养的小情人。但后来,崔钧毅通过努力,加上她的帮助,他成功了。她看到了崔钧毅的潜质!对崔钧毅的态度与观点也发生了变化!小说中讲到,邢小丽自己觉得已经开始喜欢上崔均毅了。崔钧毅也是很重“义”的,知恩图报,因此,崔钧毅在黄埔证券做操盘手的时候,为邢小丽做过老鼠仓,邢小丽从中也得到了不少甜头。这是邢小丽看人的精明之处,她很会精打细算。
“情”
由于报恩与过于亲密的亲情式的爱相交融,崔钧毅和邢小丽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终于,两人在这温床之上发生了性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开始逐渐模糊!在小说《沙床》里,葛红兵有这样一段话:“女人总归是女人,总会有错觉,会把莋爱和爱混淆在一起,我想我也是那样的女人,会把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当爱人,可是,这是错觉,是吗?对男人来说,这只不过是性,不会有任何其他含义。”这是裴紫写给“我”的信中的话。邢小丽显然是很清楚她和崔钧毅的关系的。她是以旁观者和当局者双重身份在对待崔均毅、张梅和她自己三者的关系,邢小丽很清楚,崔均毅不属于她,她应该属于周重天,仅管周重天爱钱比爱她更重要,但邢小丽是爱周重天的,周重天失踪后,邢小丽为周重天担心,“周重天这个人,太硬,为人,做事都是太硬,不知道转圈”。崔均毅后来把在庙里看到有人为她祈福的事告诉她时,她首先想到了便是周重天,这也可以看出邢小丽是爱周重天的,这种爱仿佛也无法说清,但已经确确实实存在了。


“财道男女”(5)
邢小丽怀孕了,孩子却是崔钧毅的,她怕周重天知道真相后,算计崔钧毅,同时也为了孩子和自己有一个归宿,她告诉周重天孩子是他的。邢小丽也很重“情”重“义”,她爱周重天,但又不希望弟弟似的崔钧毅受到伤害。但这让周重天这个认为钱大于女人的男人十分恼怒,召集了他上海滩的朋友开会,公开羞辱邢小丽。这时,她痛苦,但无奈,只能够用恳求的目光让崔均毅离开这个地方!崔均毅并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但他读懂了邢小丽的目光,崔均毅元法容忍周重天如此羞辱邢小丽的,邢小丽对于崔均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母亲,意味着大姐,意味着恋人还意味着情人和恩人。这么多的身份决定了崔均毅不容许周重天伤害邢小丽,他愤怒了,崔均毅要报复周重天,同时也要让他的邢姐幸福快乐。因而,他约邢小丽去外滩18号,让她看对面,浦江对岸的玻璃幕墙,邢小丽看到了巨大的“邢姐,我爱你,嫁给我”八个字,邢小丽感动了,她哭了,“她是知道的,她不可以嫁给崔均毅,想到即使是在求爱的时候,崔均毅还在喊她邢姐,她就知道这不是爱情,可能是感激、是亲情,但不会是爱情”。邢小丽拒绝了她的求爱。邢小丽要的不是浪漫爱,而有深厚物质基础的现实爱。邢小丽屈辱地接受了周重天赠送的别墅,答应不在找周重天,但她要一个人生下孩子。
“义”
邢小丽的怀孕打破了暂时的平静,把小说中种种潜藏的矛盾给揭露了出来,崔均毅与周重天的矛盾作为商场与情场上双重矛盾变成了最主要的矛盾,引发了后面发生的所有的事,周重天破产了,只能一走了之,浦江公司的贷款自然也还不了了,此事牵累黄平,黄平自杀。失去了丈夫,父亲又不知下落的周妮将仇恨记在了邢小丽、崔钧毅的头上。她失去了理智,找邢小丽理论,致使邢小丽流产,她又用硫酸泼了崔钧毅的脸,又用刀割了崔钧毅的脚趾煮食。这些都是邢小丽始料未及的。
周重天落难了,崔钧毅也残废了,邢小丽本可以拿着钱离开,邢小丽却没有走。她感到周重天一定会来找她,她期待着,她要了周重天的别墅,可她这个坏女人给他留着一个窝,给她留着一份心。这是邢小丽的又一“义”举。用邢小丽自己对周重天的话来说,就是“我爱你,的确是因为你有钱。现在,我要用你当初给我的钱来救你,就像你当初用钱来爱我,现在我也要用钱来爱你。”在离开中国时,她把所有的产业都卖了,一份留给崔钧毅看病,一份带到澳洲去了,她说,“我很庆幸当时要了这些东西,现在可以帮助你,也可以帮周重天,和周重天来这里过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从这里可以看出,邢小丽是以一个很讲“义”,又重“情”的女人。


“财道男女”(6)
“精”、“情”、“义”的交织是小说中邢小丽这一人物的重要特点。
评论4
叫我怎么不爱你
弓长不引
中国极品完美男人在这个商品时代已经渐渐的濒临灭绝,社会分工的日益细致导致男人也开始种类繁多,让很多小资白领一族女性总是徘徊在各种类型的优点中,被各种缺点煎熬多年,有时却还是为了无法觅到一个完美男人而郁闷出嫁,爱情真的有点极端,现实真的有点无奈,女人真的有点委屈。
不过看了《财道》里的崔钧毅却让很多女人新仇旧爱一时的涌上了心头,用有了太多的爱情必杀技的男人太危险,如果他还知道怎么去使用的话,那不是在劫难逃,还好他只在书里,谁都可以买一本藏在自己的家里。
必杀技之一:英雄要问出身
他是名牌大学毕业,有经济头脑,和前女友过节很深,距离很远,受过挫折,但是有野心。
从这个出身角度分析,首先不是肤浅的女生会有机会爱上的男人,他开始的时候很穷,可以给很多有眼光的女人帮助他的机会,他很聪明,但又失败过,他就不会太骄傲,很谦虚。前女友的故事让他刻骨铭心,感情单纯。在一个来大城市发展的未来英雄来看,他简直是完美。
必杀技之二:年轻英俊纯情
这是生物学都认可的择偶标准之一,一个男人的相貌可以带来无数女人的爱心,那简直是天经地义,因为反之亦然,同理可得,漂亮的人就是惹人爱。再加上纯情,那简直是大小通杀,天下可得了。他身边的那些大女人,小女生,没有一个是他不喜欢的,却又因为是纯情,一直都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表白,有这想要对谁都负责的的爱心,实在是完美。
必杀技之三:事业必然有成
在城市里生存,男人必须要有事业,否则爱情再惊天动地也会最后因为经济问题而瓦解,现实的人生告诉我们无数个这样的故事。事业是男人一生的依靠。不管现在的情歌怎么唱,有事业的男人就是优秀,不管他们怎么多情,有事业的男人就是可爱。而崔钧毅很有潜力成就事业的男人,稳重,睿智,虽然有被老总嫉贤妒才而排挤在公司的小角落,但是他的才华早就是有点水平的女生都看的出来的最有价值的优势股。而且遇困境也不气馁,大将风范,简直又是完美。
必杀技之四:做小资的潜力
男人的性格也很重要,崔钧毅就有城市女性最爱的一种天性,所谓的贵族气质,或者现在通用的小资意识。标志之一是会品茶,懂红酒,那以后的咖啡牛排肯定是不在话下,生活品质只要有钱那一定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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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男女”(7)
必杀技之五:爱有实力的女人
天下女人他都喜欢,可是就是爱上了交际花。原因简单啊,交际花作为城市生活里的高级阶层的联络员,有手腕;作为现实生活中的女人,有气质:作为自己心中的爱人,有竞争。一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有一个既有风情万种又有打通社会各层的人的的能力的大姐帮衬,不爱她,那是傻子。爱过了交际花,其他的女人就是各有优点了,交际花是能爱不能拥有的,但是她绝对能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高的地位,对于年轻的未来英雄来说,姐弟恋完美。
从人生下来以后,很多先天的条件就注定了我们很多以后的道路,家庭,性格,相貌,智力,老天从不公平,把那么多优点有时就是给在了一个人身上,而且连作家们都毫不考虑的就把主人公们塑造的完美而又多情,优秀而又聪明,作为女人别无选择的爱上一个既有灵魂的高度又有事业的宽度的男人,虽然在现实中有时觉得没有选择,那么买一个回家,做个梦吧。如果你是个男人,想要做一个类似的完美男人,其实在生活中,有两到三个这样的优点就够了,不过切记第二个是过期作废的,姐弟恋是要适可而止的,而事业是你一生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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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一:初到上海(1)
早晨8点不到。上海海关大楼的钟声,外滩、高架在曙光中露出轮廓。但是,老式里弄里,似乎一切还没有复苏。崔钧毅在饥饿中醒了过来,昨天几乎一整天没有吃饭,肠胃都空了,崔钧毅爬起来,感觉,头有点晕。外间没有人,可能他们都上班去了吧。
9月的上海,天已经不那么热了,但是,两天没洗澡的崔钧毅还是感到浑身难受。崔钧毅到洗手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他没有毛巾,只能用手擦了一下,抹掉脸上的水珠,看看下巴上,胡子长出来了。今天要出门找工作,不能这么邋遢,得收拾一下。看看洗手间里,各种各样的洗发水、洗脸液,各种各样的毛巾整齐的摆放着,但是,人家的东西,自己是不能用的。
张姨穿着练功服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早点,她喊崔钧毅:“小毅,阿姨买了早点,一起吃吧。”说着,张姨走进洗手间,从架子上扯下一条毛巾,“这是阿姨昨天给你翻出来的,新的,你先用着吧,一个人出门,也怪可怜的。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说着,又递给他一把牙刷。
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姨拉了里面出来的女孩对给崔钧毅介绍:“这是我女儿张梅,在上大学,昨晚回来的。”
张梅穿着一件吊带衫,差不多半透明,里面的内衣隐隐约约,头发乱蓬蓬的,崔钧毅低下头,说:“你先用洗手间吧。”
张梅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你说你是大学生,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崔钧毅说:“我是西北大学毕业的!”
张梅一边理头发,一边盯着崔钧毅,上下打量,追问道:“哪个专业?”
崔钧毅被张梅盯得很不好意思,“国际金融专业。”
张梅转了一下眼珠道:“我在复旦,研究生二年级,不过金融专业,我可不知道,要看看你会不会做高等数学。”说着,她噔噔噔地跑回房间,拿出一个本子摊到崔钧毅面前,“要是你把这几道题做了,做得出来,就证明你是大学生。”
张姨出来打挡:“先让人家吃了早饭再做,饿着肚子怎么做?人家昨晚也没吃饭!”
高等数学是崔钧毅的强项,崔钧毅说:“张姨,不要紧,我一会儿就能完。”崔钧毅提起笔,做起来,这几道题其实都不难,是几道统计概率题,没几分钟,崔钧毅就做完了。
张梅拿过去看,用笔演算,指着一段要崔钧毅解释,崔钧毅俯身过去,从张梅手上拿笔,张梅攥着不给,你怎么都没有演算过程啊?直接到了答案?崔钧毅说,我有心算能力,有些步骤不用写出来,我的脑子可以直接见到。张梅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有这本事?她抬起头来,头差点碰到崔钧毅的鼻子,身上那种少女的气息冲得崔钧毅一阵晕眩,崔钧毅不由地往后让了一让!张梅不屑地叫起来,哟,还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有怎么的呢?乡下人。


选摘一:初到上海(2)
崔钧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接过张姨递过来的豆浆,埋头喝起来,张梅嗵嗵嗵地进洗手间了。
崔钧毅喝完了豆浆,又吃了一根油条,心里想着面试的事儿,他不懂证券,面试一点把握也没有,怎么才能出奇制胜,给面试官留个特殊印象呢?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参加数学竞赛的事儿,脑子里渐渐有了主意。他对张姨说,要去天目路上的恒丰大厦应聘,张姨告诉他先乘49路,再换64路,将要出门,张姨又说,这样哪成啊?看上去那么土气,真就是乡下人了,一点卖相也没有,说着,到洗手间拿了发胶,往他头上涂,然后左看右看,还是不顺眼,问他有没有其他衣服了?崔钧毅说只有一件短袖衬衫,张姨就让他换长袖,他没有长袖衬衫,只说,张姨你借我一只计算器,有计算器,我一定成功,张姨给他拿了平时上菜场用的计算器。
出门的时候,崔钧毅听见张梅从洗手间出来了,妈,干吗对这个乡下人这么好?你把他那么一弄更乡气了,张姨说,不要老是乡下人、乡下人地叫人家,看他倒不像是白相人,你外公当初来上海,不也一样是乡下人?人家看起来很清秀,至少比你好看多了。
公交车一路开着,崔钧毅在座位上睡着了。早晨的上海虽然嘈杂,但是,挡不住崔钧毅的年轻,年轻人就是好睡,尤其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公交车堵在恒丰路桥上,不上不下的样子,人们焦急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儿,边上交警骑着摩托呼啸而过,崔钧毅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枕在一位女士的肩膀上。他扫了一眼那位女士,她是端庄的,像无法采摘的凌霄花,甚至是高傲的,他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女士有这种感觉,其实,作为一个外省人,在上海,他眼里,几乎所有的上海人都是有些高傲的,他们有城里人,特别是大城市特有的贵气,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看见她脖子里挂着一只十字架,那十字架在晨光中闪光。
他脸红,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这是怎么了,怎么车不动了?几点了?”
那女子玩着手上的大哥大,笑着说:“桥上!堵车了。小弟,在哪儿上班?急着报到?”
崔钧毅犹豫了一下,答道:“证券公司!”
那女子道:“哪家公司?”
崔钧毅低声说:“黄埔公司!”
那女子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
崔钧毅看手表,从车窗翻出车厢,又翻过快车道栏杆,往前走。刚走不远就被交警逮住,交警抡起架势要教育他,崔钧毅灵机一动装起哑巴来,他嗷嗷叫着,手上比比划划,一边脚上也没有闲着,往后遛,交警狐疑起来,正犹豫着怎么对付崔钧毅的当口,崔钧毅已经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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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一:初到上海(3)
车上,那女子一边打电话,一边把崔钧毅的把戏看在眼里。
到了黄埔公司,崔钧毅发现已经有几十个人在这里等着了,崔钧毅感觉那点可怜的信心正从心里往外漏,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恐怕上午是轮不上了吧?一会儿,一位秘书进来,给大家发了号,又招呼第一个人进去,崔钧毅感觉从来没有那么虚弱过,在三余教书的时候,他有过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就要烂了,而且他得眼看着自己烂下去,一点儿动弹不得。他逃离了三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种虚弱的感觉还跟着他?
轮到崔钧毅已经是中午12点了,崔钧毅一一鞠躬问好。
坐在中间的武总问道:“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武总的声音及其洪亮,好像不是对着他说话,而是在百人大会上发言。
崔钧毅打起精神,他想给武总一个朝气一点的印象:“坐公共汽车。”
武总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坐公共汽车吗?”
“因为穷!”
武总又说,“但是如果你坐公共汽车,你就永远也富不了,因为你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你永远比打的和自己开车的人慢半拍!”
崔钧毅提高了声音,他得迎上去:“所以,真想挣钱的人应该先借钱买车,然后开着借钱买的车,去挣钱。”
武总哈哈大笑起来,挥着大手道:“小伙子,不错啊。有思路,有志气。看资料,你是西北大学毕业的,国贸专业?懂证券吗?”
崔钧毅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动作太快了,差点儿,带倒了椅子,他几乎是扑向武总的:“武总,我有特殊的心算能力和数字记忆力,我现在不懂证券,但是,我会懂得很快!”武总显然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仰了一仰,这会儿,他顾不得许多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赢,要这份工作。他把计算器放在武总的手上,“武总,我看着你击键,你可以一口气打20个数字的加减乘除,你打完,我可以用比默写出来,并且同时给出得数。”
武总狐疑地看了他一样,接过计算器,遮住屏幕,一口气打了14组数字。
崔钧毅闭着眼睛,立即把那20组数字默写了出来。
武总掀开遮在计算器屏幕上的纸,看了一下答案,果然对。他拉开大班椅,站起来,倾着前身,一手抓住崔钧毅的肩膀,一手握着崔钧毅的手,大声道:“小伙子,奇才啊。”
我被录用了?崔钧毅心头一阵狂喜。可是,武总又收回了手,他转身对身边的两个人道:“可我们是证券公司,不是数学研究所啊。”刘和吴都附和着点头。
崔钧毅被眼前局势的突变弄得转不过弯:“你是说你不要我?”崔钧毅一下子晕眩起来,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后悔,武总换了个姿势,两只手郑重地握住他,还往下压了两下:“小伙子,你到我们这里来,恐怕是要屈才啊,我们这里只是挣点钱,过生活的地方,你要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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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一:初到上海(4)
崔钧毅想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我就想挣钱。但是,可怜的自尊不允许他说话。
武总又说:“我看你不服气,好吧,出一道题给你做,你要是能做出来,就来找我,一间屋子,门外有三个开关,里面有三盏灯,你只能进屋一次,有什么办法确定三盏灯和三个开关的对应关系?你去吧,回去想想。”
他晕晕糊糊地走进电梯,又跟着人流出了电梯,到了走廊上,却发现他乘的电梯是向上开的,他现在是在24层顶楼上,顶楼的楼道是回型的,他转了一圈,正准备下楼,身后有人叫他:
“小弟,怎么在这里转悠?你在哪层上班?”
回头一看,想起来了,是早上在汽车上碰到的那个女子,“我其实不在这里上班,我只是来应聘的,我还没工作。”
“哎哟!这么机灵漂亮咯小弟,看了就让人心疼,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她收了手上的大哥大,从坤包里掏出一张粉红的名片。
崔钧毅接了名片,上面写着“上海鲲鹏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邢小丽”,“邢姐,原来你是总经理啊!以后有机会可要带带小弟,要是小弟有机会跟着邢姐做事,就是三生有幸啊。”话出了口,崔钧毅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错,脑子哈快,立即就攀上来啦,邢姐倒是喜欢这种性格呢!”邢小丽乜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在黄埔碰了一鼻子灰?他们武总我倒是认得的。”
说着,邢小丽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了下来,崔钧毅急忙过去推开办公室的门,邢小丽挡住他,“小弟,你回吧!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说着,袅娜地进去了,崔钧毅看着她性感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直到里面出来一个小姐,问先生有什么事儿吗?他才红了脸往外走。
没有工作,身上的钱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他又不能天天呆在房间里,他怕张姨那热切的询问的眼神,张姨希望他找到工作——要不然他怎么付房租啊,他告诉张姨,他在找工作,天天一大早就出门,其实呢?他常常是买了一张报纸,然后就坐在什么地方的台阶上,有的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这天,他早上给大学同学卢平打了一个电话,卢平答应帮他问问,什么地方需要人手,之后,他坐在乌鲁木齐路五原路口,从9点坐到1点,日头真辣啊,中间他到附近的真元咖啡屋上了一次洗手间,顺带喝了一点自来水,其他就再也没有动过,为什么呢?他给卢平的那个电话号码是街边公用电话,他只能在那里死等,他解开裤袋盖,从后袋里取出10块钱,舔着嘴唇,边上卖盒饭的老板主动递过来一盒盒饭,崔钧毅摇摇头,又把那张钞票放进口袋。他想,要是两点之前卢平不来电话,今天没地方去,就不吃饭了,饿就饿着吧。卖盒饭的老板说,兄弟,人是饭做的,你不吃饭,马上就没形儿了,崔钧毅一阵难受,“你就知道吃!吃!吃!”老板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在这里混,混不出明堂,还不如回家去,年轻,没有钱,但是力气总是有的,回乡做个事儿,哪里不活人?崔钧毅不想听他唠叨,挪了挪位置。一会儿老板又过来,要崔钧毅帮他整理桌椅、乘饭什么的,可以开工钱给崔钧毅,崔钧毅摇头拒绝了,“我不能做这个,我要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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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一:初到上海(5)
好在卢平终于来电话了,说大航集团正在招人,又说大航集团老总周重天是他们同学周妮的父亲,周妮也在大航集团工作,让他去试试运气。
崔钧毅重新掏出那10块钱,卖盒饭的老板乘了饭给他,兄弟,吃吧,有了力气好做事,老板不要他的钱。崔钧毅不肯白吃,我又不是要饭的,老板。老板就笑,我哪里是什么老板,叫我老饭还行,只是混饭吃么,听口音,我们是老乡,你以后叫我老范,我姓范。
崔钧毅来到大航集团总部,恰巧碰到集团老总周重天从加长林肯中出来,门房为了让周重天先走,故意推了崔钧毅一把,崔钧毅感到莫名地屈辱,可是又说不出来屈辱在什么地方。来到楼上人事部,人事部接待员的白小姐非常傲慢,说他们要会计,最好有会计资格证,问崔钧毅有没有,崔钧毅答没有,白小姐让他把资料留下回去等消息,崔钧毅问白小姐:“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周妮的?”白小姐警惕地反问道:“你到底是来应聘的,还是来找人的?”崔钧毅就没话说了。
崔钧毅心灰意懒地从大航集团大楼走出。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崔钧毅决定不坐公交车了,就这么走回去。天下起了雨来,但是,他没有停,而是一路慢慢走,他闻到了雨水在水泥地上渐开来的味道,两边的冬青树叶发出来的绿色的味道,等等,这些味道混合在汽车尾气的味道里,让他头晕,从浙江路左拐上北京路,又从石门路拐上南京路,实在累了,腿发软,就在路边站一会儿。
回到家,张姨正磕瓜子,看电视,他也没和张姨招呼,就径直进了里屋,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崔钧毅不敢回家,他把父亲给他交学费的10块钱弄丢了,天暗了,崔钧毅的父亲把崔钧毅踢进大雨中,要他去找钱。崔钧毅边哭边走,遇到遇到了他刚过门的婶婶,他伏在婶婶的怀里,哭啊,哭啊。
“醒醒!醒醒!”有人在叫他。
他努力顶开沉重的眼睑,看到张姨正抱着他,他的手搭在张姨胸口,头埋在张姨的怀里,他想让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想这一幕是不是真的呢?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梦中梦?
“醒了?身上好烫?恐怕是发寒热了。”张姨说着,放下他,走了出去。一会儿,张姨又端了赤豆汤进来,用枕头把他的头垫高了,一勺一勺喂他,床太窄,张姨一坐,他就只能半侧躺了,他的腹部和大腿绕着张姨,张姨身上凉爽的体温让她舒服,张姨放了碗,“你躺一会儿,过会儿吃退烧药,以后上街可不能淋雨,你是淋雨啦!我看你回来,脸上烧得通红,吓煞人!”
张姨把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掩上门,出去了,崔钧毅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为什么要离开三余呢?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应该干大事儿,可实际上自己不过是个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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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一:初到上海(6)
看着张姨出门,他竟然觉得特别不舍,竟然无谓地希望她在自己的身边多坐一会儿,张姨还会进来吗?他闭上眼睛,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盼着张姨再进来。
可是,外面有人摁门铃,是老宋来了,只要张梅不在家,老宋隔三差五的,会来看张姨,老宋在客厅脱了鞋子,径直走到隔壁的卧室去了,又过一会儿隔壁传来有节奏的晃动和磕碰声,张姨压低了的喘息,“你啊,疯啦,今天怎么这么大力气?”要说,老宋是个好人,还是他的恩人,可这人也实在讨厌,想着,又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现在是寄人篱下,哪里还能对别人说三道四呢!他努力不去听隔壁的响动,可是,耳朵不听指挥,过了很久,隔壁在止歇了下来,他的眼角又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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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二:奇人老范(1)
他让申江去处理成立投资公司的事情,一个人来到乌鲁木齐路原平路口,他要找范建华,这是他在上海最信任的人,他必须把最信任的网罗起来,他要活在这些让他信任的人中间,在上海,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信任呢?张梅、卢平。这些人他都要。
范建华并没有开摊子,而是在路边和一位老汉下棋,范建华看崔钧毅来了,推了棋盘:“老先生,这个棋盘就送给你了,以后,我要出山了,恐怕再也没有时间下棋了。这个棋盘留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了。”
崔钧毅知道范建华又在神神道道的了,他不说话,等范建华先说,他要镇一镇范建华。
范建华看了看他说:“崔钧毅,崔总,我知道你会来,我已经三天没有开张了,天天在这里下棋,然后等你出现,唉,果然你来啦,恐怕我以后没有机会下棋了。以前武琼斯在,你因为怕他揭穿我装瞎子骗他的事儿,不敢让我去你那里工作,现在武琼斯已经走了,你没有什么障碍了,你一定会来找我。”
崔钧毅故意反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
范建华不紧不慢地说:“因为除了我,你就没有人更值得信任了。”
崔钧毅反驳道:“我也可以信任张梅、邢小丽!”
范建华乜斜了他一眼,一边收了棋盘交给老人,一边说:“女人吗?她们要的无非是个情字,你有多少情可以给她们呢?你要不起女人的;男人么,要的却是一个义字,而义这个东西,你是越给别人多,自己拥有得也是越多的!”
崔钧毅说:“既然你知道了,这样更好。你去我那里,职位你挑!”
范建华叹口气:“以前我过的是‘无为也,用天下而有余’的生活,以后要过的是‘有为也,为天下用而不足’的生活,有什么职位能抵得上我这样的损失呢?我不要任何职位!”
崔钧毅知道,对范建华,不能常理行事,他这个人没有什么欲望,不容易把握,他爽快地答应道:“好。我不会强迫你做事,你只要来就行,你可以在我的公司里过无职、无为、无谓的生活。”
范建华:“刚刚你说了三个“无”,我还要加一个无:无畏,我去你那里,名分上就低了一层,不如我在这里摆摊了,不过,我和你的关系不会改变,无畏,知道么?因为无职、无为、无谓,所以,我不必像你的其他下属一样怕你。”
崔钧毅没有料到,范建华连这个也想到了,他怀疑,他刚才的小小犹疑,刚才略略的沉默,已经让范建华看在了眼里,他为自己想要在朋友面前摆架子,驯服朋友的念头感到了可笑和可鄙。和范建华相比,无论是智慧还是境界,他都差远了。他没有什么可以显摆的。事实上知道现在,他对范建华还是不了解的,他有什么力量驯服一个朋友呢?要和朋友相处,首要的是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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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二:奇人老范(2)
崔钧毅道:“好!我们是诤友!”
范建华道:“以后也不是你的朋友啦。你不会有朋友的,你只有敌人和下属,你甚至都不会有真正的上司。我既然无职、无为、无谓、无畏,将来,在你身边,我就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更不是下属,我是可有可无的那个有和无。”
崔钧毅点点头:“老范,你看我最透!你吃透我了。你的要求都可以答应。那我想问你,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范建华道:“搜罗天下奇才,除此你什么也不用做!”
“搜罗谁呢?”崔钧毅叹口气,以前总是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怀才不遇,但是,真要自己做事儿了,却觉得钱物易得,干将难求,满眼都是平凡众生,哪里才有那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人群引领他们的将才呢?他叹口气,“我求的将才在哪里呢?”
范建华说:“吴单!”
崔钧毅听了范建华的话,大吃一惊,他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吴单堪称证券奇才,他曾经在国债他投机上创造过奇迹,上次的失败可以说是上天要夺他的气运,他连续一年单边赌国债上涨,却始终不涨,但是,公司逼他平仓之后呢?三个月,随着股市下滑,国债已经涨了上去,如果当时公司继续支持他,再给他三个月,吴单不仅一分钱都没有亏,而且还大赚特赚!当时,公司讨论吴单的问题时,崔钧毅就预感到远期来看,吴单是对的,国债一定会涨,但是,当时没有谁敢支持这个孤独的吴单了,因为没有谁愿意为此负担风险,这是一场赌博,在没有证明你是天才之前,你永远只能被当作傻瓜看待,当时吴单就是充当了这样一个傻瓜。
现在,如果把他保出来,一来可以稳定公司员工的心态,让他们看到他崔钧毅对大家是仁义的,二来,吴单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会成为他的死党!可是,吴单一定怀疑崔钧毅在武琼斯案上做了手脚,他能不恨崔钧毅,心甘情愿投靠崔钧毅?
“吴单犯的是不赦之罪,恐怕我们没有能力把他弄出来!”
范建华看崔钧毅犹豫,说道:“记得武琼斯给你出的那个题目吗?三盏灯、三只开关?你怎么理?惟一的方法!”范建华做了一个刀劈的动作。“关键是梅捷!”
崔钧毅心里霍然开朗。只要梅捷否认吴单挪用了公款,把它说成是武琼斯划拨给吴单的,吴单就可以免责。如果武琼斯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正好是把吴单推给了他崔钧毅;如果武琼斯承认,正好,吴单也可以出来了。
“那么卢平呢?我要卢平过来。从操作层面讲,这个人最得我心,有狼一样的嗅觉和狠心,又经历过考验,能信任。”崔钧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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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二:奇人老范(3)
范建华说:“卢平的事儿,可以一举两得!卢平本来就和他们老总于飞关系不和,你只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稍稍再撕开一点,就是人财两得!只要在你和卢平交叉持仓的福耀玻璃和华钦水泥上做文章就可以了。”
崔钧毅大笑起来:“好一个范建华啊。好一个人财两得!我就依你的计策而行!立即大幅放水,做出不计成本清仓的假相,让卢平也跟着清仓,多杀多,造成卢平大面积亏损,但是,卢平杀跌的时候, 我正好偷偷吸筹,等卢平出得差不多了,我再拉升,并放出风声,卢平和我是朋友,我要招他来我这里工作,他故意放水,把华钦水泥和福耀玻璃低价转仓给我!于飞一定中计。以我和卢平的同学关系,他一定会怀疑卢平,于飞本来就是个气量狭小的男人。好啊!我既要得卢平的人,也要得他美铭投资的财!”
范建华:“不过,卢平是你的同学,你拉他来,做你的下属,恐怕难!你可以让他独立掌管华钦投资!没有谁比他更能帮你把华钦管理得好!”
崔钧毅丝毫也没有犹豫:“好!”
崔钧毅说着,拉了范建华,要范建华跟他走,原来崔钧毅已经给范建华重新租了房子,他在静安会顿国际公寓租了两间房,一间给范建华,一间给自己,但是,他本人并不准备很快就搬,他还是喜欢住在张姨这里。范建华自然也是高兴的,有一个新家,谁都是高兴的啊。就算是范建华这样的高人,也是会被物质条件打动的。崔钧毅说:等我们挣了钱,所有跟这我干的人,每个人我都要送一套房子给他们!”
他带范建华看了公寓,又帮范建华去搬家当,到了范建华家,才发现,范建华的房间里到处是书,更特别的是这里竟然有好几本格雷厄姆的英文原版著作,没想到啊,这里有这样的高人。这么多书,他们两个人根本搬不了,他只好说:“找搬家公司来搬吧,我给你报销!”
范建华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回答你的问题了吧?我这里有个思想库。”
崔钧毅说:“你是真的能算命?那个时候,你还记得么?在大观园,我们骗武琼斯,结果你加了一句,预言我和武琼斯不能共享太平!为什么?你有预感?”
范建华拿出一本《易经》:“我是道家,我的想法和预感跟你们不一样,‘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我是不回答的,你的命和武琼斯命犯冲,简单的解释就是这个!”
崔钧毅看见范建华书桌上养着一只山龟,大概有足球那么大。
周妮的婚宴放在浦江游轮上举行,场面安排及其排场,周重天包下来整艘游轮,请来上海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以及香港大牌影星、歌星来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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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二:奇人老范(4)
黄平的父亲军区政委黄可染也来了,周重天把他安排在贵宾室,黄可染说,“我本来希望平从政,不过平更喜欢金融,时代不同了,我们以前只知道政治,现在,他们喜欢的是金融。”
周重天道:“不过,只懂金融而不懂政治,恐怕做不好金融啊,在中国没有一样是离得开政治的。黄平这孩子,我恨喜欢,做事儿有板有眼。”
黄可染道:“这孩子,性格像我,讲义气,这是好事,但是,也是坏事,政治上讲义气,有时候会立场不稳,站错了方向,金融上讲义气,我怕他要犯经济错误!”
周重天哈哈大笑,“亲家!不要担心啦,平能犯什么错误,再说,就是又错,以你的政治实力,以我的经济实力,恐怕谁要扮倒他还不那么容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婿,我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他。”
黄可染道,“以后我们这些当官的就没什么力量了,你们,手里有钱,才有力量,说话才有人听啊!”
卢平、崔钧毅也来了,接到周妮和黄平结婚的喜帖,他们都很吃惊,两个人的恋爱真是秘密啊,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卢平给周妮打电话,祝贺周妮,没想到,周妮冷冷地说:“这是他父亲安排的!”现代人还有按父母之命成婚的?卢平听出了周妮的不快,就心里也不快乐起来。看卢平没精打采的样子,崔钧毅给他打气:“哥们儿,精神点,现在是表现你义气的时候,平是我们的大哥,他娶嫂子,我们能不高兴。我知道你喜欢周妮,但是,黄平也喜欢,现在,你退出了,就要大大方方。”
卢平道:“男人要讲一个‘义’字?如果不是黄平大哥,我早就冲进去了。唉,怎么就是黄平呢?”卢平还是念念不忘周妮。
婚礼晚会演出开始,周妮第一个表演节目,她唱的是《花开就能飞》。
这首歌是卢平、崔钧毅在大学的时候自己谱曲作词的,唱着玩的一首歌,没想到周妮现在还记着。
船在浦江上航行了两个小时,10点半停在了外滩码头上,大家欢送新人离开后,也分头散了。
崔钧毅和卢平出了码头,崔钧毅要左拐去车库取车,卢平拦住了他,两个人步行,往浦江饭店去,得再喝一点,卢平说,船上有好酒,但是,没有好的气氛。崔钧毅说,你要喝,我当然可以陪你,但是……崔钧毅看卢平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就犹豫。卢平说,你别但是但是的,喝酒有什么但是的。
两个人到了浦江饭店,浦江饭店的门童看他们醉醺醺的样子,拒绝他们进入,没有办法,他们又打的另找地方,上了的士,司机问他们去哪儿,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司机!随便!”崔钧毅说。司机把他们放在鲁班路复兴路口GT酒吧,两个人喝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出来一路在大街上走,又一路喝,从太仓路到吉安路,再到淮海路。最后两人在天亮的时候,回到外滩,上了外白渡桥,他们爬到桥上用鞋跟敲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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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二:奇人老范(5)
卢平唱道:“出门有车,回家无女兮,何处去?”
崔钧毅笑卢平好色。
卢平道:“妈的。你当然不像我。回家有两个女人等着你?张梅啊!张姨啊!邢姐啊!你的女人一箩筐!”
崔钧毅不搭理他:“我看你当初追周妮就是个错!”
卢平反问道:“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你到底喜欢哪个啊?”
崔钧毅:“不知道。排名么,张姨、邢小丽、张梅!大概就这样吧!”
卢平大喊:“变态啊!变态啊!小女孩不喜欢,却喜欢老女人!”
崔钧毅正色道:“我是没有理由在这里谈情说爱的,我说的是感激!知道吗?感激!我觉得对女人,感激要比爱更有力量!”
卢平说:“妈妈的,你还谈感激,张梅为了你去找王厂长卖身,你感激了个屁!”
崔钧毅吼叫道:“总有一天我回感激的!”说着,他拉开裤子,对着江水撒了一泡尿:“三年前,我从这里来上海,现在,我要在这里感谢上海。”
卢平看他这样,发火了:“你他妈不配做个上海人,迟早上海要把你赶出去!”
崔钧毅却一点也不恼:“在你把我赶出去之前,我一定先把你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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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三:拜访蒋书记(1)
出了刘长生家门,崔钧毅马不停蹄,去区委蒋书记家,他是蒋书记提拔起来的,要来感谢蒋书记,更重要的是他经后的工作要蒋书记支持,要蒋书记做后盾,这工作才好开展,这是邢小丽嘱咐的话。
为了今晚的见面曾辉玲和蒋书记的秘书联系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定下了时间。带什么礼物呢?曾辉玲想了很多点子,什么名牌服装,高尔夫球具等等,都被崔钧毅否决了,最后,思来想去,崔钧毅想到范建华养的那只山龟,他让范建华去宠物市场,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种可爱的宠物,容易养,又有祥瑞福寿的寄意,范建华出去一日,弄来一只贵州龙化石,化石非常完整,花纹清晰,龙的神态活灵活现,更重要的是化石被雕刻成了一只墨盒,中间是褐色的小圆盒,像龙珠,边上是真的龙化石,范建华说,这是好东西,埋在地下几十万年了,挖出来又做了雕刻,有价值,又有意味,放在家里可以镇灾驱邪,还可以当文房四宝来用。崔钧毅接了化石问,这东西得多少钱啊?范建华说,10万!崔钧毅倒吸口凉气,问他怎么入的帐,范建华说,他和梅捷一起去的,人家有发票,都弄好了。崔钧毅心里还是打鼓,但愿蒋书记不认得这东西,要是蒋书记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恐怕不会要。
到了蒋书记家,保姆把他让到书房里,书记正在练字,他在边上站了,并不出声,蒋书记凝神运气,直到写完了手里的字才招呼他,崔钧毅看他写的是“正端”二字,用的是颜体,加了魏碑的笔意,意境正符合那两个字的含义,不觉赞叹起来。
蒋书记见他说出了内行的话,倒反而打趣他了:“小毅,你该不是为了拍我马屁,这样说的吧?”
崔钧毅说:“书记的字就像书记的人,端正不阿,在你身边做事,也应该学书记,不要阿谀奉承,这个小毅还是知道的!”
书记说:“你倒是说到我心里了。我们社会啊,靠一个‘正‘字立足,现在和以后,还是如此,我们需要正的官员,也需要正的人民。全国上下,如果都正了,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好?你们那个武总,就是犯在不正上!”
保姆拿来洗手盆,端着,让蒋书记洗手,崔钧毅站在蒋书记的对面,看着蒋书记把手放进盆子,象征性地搓了搓,又从保姆胳膊上取了手巾擦拭,蒋书记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晰干净,慢条斯理又不拖泥带水。他实在看不透这个人,他甚至对这个人有了稍稍的敬畏。这个人的话语里有一种点透他的灵魂,让他心驰神往的东西,这种东西,他只在莫里哀神父的话语里体验到过。
“蒋书记,什么是‘正’呢?为人‘正’最重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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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三:拜访蒋书记(2)
“《论语》里说,‘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我所谓的‘正’,在官场说来说,就是对上敬以‘孝’,对下行以‘弟’,行事务本慕道,以仁义定天下,官就可以当得长久,事就可以做得公正。”
崔钧毅点头,心里想着《圣经·彼得前书》中的一段话,“务要尊敬众人,亲爱教中的弟兄,敬畏神,尊敬君王,”这些古老的到底是永远有用的。蒋书记是个儒者,但是,他说的道理却是符合经书上的话的。
蒋书记又说:“孔子还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对于你们商人来说,克制自己的贪欲,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不追求奢华和暴富,就能做到‘正’了。知道孔子怎么对待财货吗?”
崔钧毅读过《论语》,知道一点,他说,以前读过《论语》,只是没有很深地往心里去,没有把它当人生信仰,还是要请教书记。
书记接着说:“孔子并不反对财货,而是觉得应该取之有‘道’,孔子说,不‘义’而富贵,富贵对于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没有意义。儒家不是不爱财货,而是要人们以道义取之。这些道理,我们都要好好体会啊。”
“是啊,回去我一定买了书,好好读。”崔钧毅答道,“孔子讲的其实就是现代商业金融的诚信原则,没有信用体系,就没有现代商业和金融。书记,你刚才讲得太好了,能不能您写一段话给我,我把它当作座右铭,天天看,警醒自己。”
他们从客厅回到书房,保姆进来磨墨,崔钧毅挡了,他请蒋书记教他磨墨的要领,然后为蒋书记磨起墨了,蒋书记稍稍思忖,挥毫写下“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又提了款。
崔钧毅没想到和书记聊得这么投机,这个时刻他倒是犹豫起来,要不要拿出那个化石呢?想了想,他还是乘着等墨迹干透的功夫,从包里掏出化石,“书记,知道您爱书法,给您找了一块石头,您看看,能不能入您的法眼?”蒋书记接了石头,看了看,“是化石做的?这东西很贵吧?我不能要!”他又递回给崔钧毅,崔钧毅心里有点窃喜,书记看出了这东西的价值,而且,看得出来,这东西送到点子上了,他立即说,“这东西不贵,钱倒是没什么,心思倒是动了不少,我啊,弄来给您玩玩的,我可不是来贿赂你,我要贿赂啊,就用我的成绩,不用这个。”蒋书记信了崔钧毅的话,收了石头。“你倒是该来看我,你是我提拔起来的,我想你也该来了,看看你就来了么!不错。有这颗心就好,以后经常来走动,不要带东西,我不要你东西,要你成绩,要你交答卷!”崔钧毅一颗心放了下来,“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邀书记周一到他们公司去,蒋书记问为他什么,他说,他想调整一下中层班子的人选,有些中层干部走掉了,有些不合适,这次要动就动得干净,不留后患,所以想请蒋书记去宣布干部任免,书记说,“你这个崔钧毅啊。是逼宫啊,你的人选都没有跟我商量过,却要我去宣布。你们是有独立人事权的企业,哪里要我们去宣布呢?”崔钧毅立即说:“您看,人员名单我都给你带来了,我给您介绍介绍!”书记听了崔钧毅的介绍,点头答应了,“好!我支持你!只要你能让这个证券公司起死回生!不能让它垮了,那要出大事儿的!”临别,蒋书记不经意地问,“小毅,去过王区长家了吗?”崔钧毅说:“还没有去呢!”蒋书记听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乎是因为听了他的回答习惯性地点头,又似乎是赞许默许。总之暧昧地点了头,出了书记家门,崔钧毅回想起蒋书记的点头,想来想去,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去王区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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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一章(1)
“我要钱!”崔钧毅对老人说。
老人给了他一个嘴巴:“滚!”
是啊。崔钧毅要什么呢?在江北的一个小镇上,他又能要什么呢?崔钧毅说:“我要过得富贵!”可是,富贵是崔钧毅这样的人能要的吗?崔钧毅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过得富贵!”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恨,歉疚全没了。
路灯还没有熄,崔钧毅就离开三余了。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个老人对他说:你以后永远不要在三余出现。声音从老人的牙齿缝里出来,似乎要戳穿崔钧毅的耳膜。崔钧毅对着老人发呆,什么话也说不出。那个原本要做崔钧毅岳父的人,那个试图把女儿嫁给崔钧毅的人,终于对他失望了,他要崔钧毅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你现在就走吧!”这次,老人语调平和了。崔钧毅想,老人是对的,凭什么把女儿交给他呢?他一无所有,没有房子,没有票子。本来这些还好说,谁活不是一辈子,风光是一辈子,贫贱也是一辈子,可是,崔钧毅不安分,老人看透了他,看见了他心里的狼,老人就不能把女儿给他了。“总有一天他会像狼一样跑掉,头也不回!”他对女儿这样说,“不如现在就让他滚。”
“我没骗她的钱,我只是拿她的钱投资,我只是投资失败!”
“你不用还了!要说欠,你欠的哪里是钱?是人命!”老人头也不回地说。
开往上海的船上,那个瞎子拽住崔钧毅,崔钧毅看到他黑洞洞的眼神亮了一下:“你命犯天煞,不会有好报!”瞎子说得恶狠狠的,手在用力,指甲掐到崔钧毅的肉里了。崔钧毅疼了,非常疼,但他说不出话,这个瞎子为什么要抓住他呢?他真的能明断天机么?崔钧毅不相信。也许瞎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只是想从他身上弄点钱。“如果是这样,我不会给你一分一厘。”他在心里说。
但是,崔钧毅没有动,就让他那么掐着,等着他眼神里的亮暗下去,瞎子慢慢松了手,然后走开,他的步子那么大,身段那么灵活,一下子就消失在铁栏杆的尽头,竟然不像一个盲人。“他把诅咒留了下来,然后自己消失了。”
瞎子没有要钱,就消失了,这让崔钧毅难受,离开三余是命运的安排么?他这么多年在三余,最后得到的就只有这个诅咒么?
江风一吹,崔钧毅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他的处境叫离乡背井。离开故乡了,就这么简单。即使那里有他的父亲、母亲、兄长,崔钧毅爱的人,崔钧毅所有认识的人,崔钧毅所有的记忆,崔钧毅在那里用掉了的童年、少年,但在崔钧毅25岁的时候,崔钧毅一无所有地离开了它,身上什么也没有,除了刚刚得到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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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一章(2)
崔钧毅爱江北,那些交错的河流、河流里鱼,油菜花灿烂的田野,还有田野里栖息着的祖先们的魂灵,那些魂灵就住在麦地里,那些刻着名字的石碑底下。崔钧毅每年去看他们,开始是祖父带崔钧毅去,他牵着崔钧毅的手,在麦地里走,一个一个名字,一块一块石碑地看,他念给崔钧毅听,后来祖父也走到了那些石碑和名字里去了,然后是父亲带崔钧毅去,崔钧毅知道,父亲和崔钧毅,有一天也会走到这些石碑和名字里去,崔钧毅们将永远在一起。相比起来,崔钧毅们在地上的家只是临时住所,而这里的家,却是永久的,崔钧毅们无论在地上住多久,都要回到这里。
崔钧毅不能没有他们,他们在地下看着崔钧毅,看着崔钧毅出生、长大、衰老,没有他们看着,崔钧毅就长不大,也老不了,不能在老中得到平静的内心,不能安详地死去,不能死在地上。
但是,现在,崔钧毅离开了。
六点的时候,船开进吴淞口,夕阳在灰暗的江面上留下一些巨大的倒映,逆光中,远处一些柳树歪歪斜斜,在没有风的黄昏,它们的摇摆显得非常奇异。
这一年的上海,非常热,热得江面上到处是氤氲的水蒸气。
多年来,那个热的江面构成了崔钧毅对上海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崔钧毅相信那个时刻,在吴淞口看到的那些柳树,那些黄昏中静默着却无风而动的柳树,它们和上海这个城市有着神秘的联系。虽然想像中的上海应该是在那些高楼大厦里的,不应该是一些柳树。
在崔钧毅的故乡,此刻,也有柳树一排一排地排在夏天里,但它们是会唱歌的,知了在其中大声叫喊,唱出高亢激昂的调子来,风不会招惹这样的柳树,它们被一团热包围着,热气蒸腾着,它们似乎喜欢热,它们不会在热中无奈地忸怩摇摆。
河岸的两边有几艘破旧的军舰,军舰后面是灰色的水泥围墙。上海,上海,就在那些军舰的后面吧,上海,上海,就在那些灰色的水泥围墙后面吧。
没过几分钟,实在是太快了,“当”的一声,上海就到了,船上有人大声喊:上海到了,上海到了。有人挑着担子开始往外走。
是啊。上海就这样到了。
崔钧毅除了一只很小的手提包,没有什么行李,但他比那些有行李的人沉重。崔钧毅拖着身子随着人流走出满地水渍的码头,两边是低矮的铺面,有个小伙子,站在人流的中间,手里拿着卡片在分发,他的T恤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他问道:“要住房吗?最便宜的?”说着,他把一张卡片塞进崔钧毅的手里,还郑重地在崔钧毅的手掌上按了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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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一章(3)
“你们的旅馆在上海吗?我要去上海!”崔钧毅犹疑着说,崔钧毅想,他一定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果然,他没有听崔钧毅说话,崔钧毅离开他,一个人站到马路边,马路上的热浪迎面撞了过来。热浪中的人流,他们坐在汽车里,飞速地移动着,在人流的后面是那些拆了一半的楼房,黑魆魆的砖块裸露着,像老人的牙齿。上海多大了呢?大概90多吧。现在,崔钧毅在大街上首先看到了他的牙齿,它们空洞地张着,对着人流。
崔钧毅要去上海,住在上海,生活在上海。
“你这就对了,来上海一趟,不能住在码头上,这里哪是上海啊?你应该住到我们那里,我们那里才是上海。”的士司机一边擤鼻涕一边打方向盘,他打得太猛了,崔钧毅差点在后座上翻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看崔钧毅,问,“你是来上海出差?行李很少!”
崔钧毅说:“我来上海工作。”崔钧毅想说,我一件行李也不带,就是不想让自己和过去有联系,我是来找新生活的。
“哦!你们都觉得上海好,来了就不想走,你们把上海当什么?当钱包?”司机双手脱把,重新戴上手套。
“师傅,我上过大学,我不是来这里拣钱包的,我要自己挣一只钱包。”崔钧毅能说什么呢?面对一个上海人,他这个外乡人能说什么?他不是来抢饭碗的,是来造饭碗的?其实,崔钧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身上只有1000来块,是他半年的工资加学期奖。
司机不耐烦地说:“那你到底去哪儿啊?看你样子挺正经的一个人,给你介绍一户人家住吧。你住旅馆,价格也太高啦,恐怕你住不上几天人家就要赶你走啦!”
司机把崔钧毅拉到乌鲁木齐路328弄,楼下的大门半开着,门把手上满是灰,司机一边提醒崔钧毅小心,一边自己却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原来,进门就是楼梯台阶,没亮灯,黑得根本看不清楚,崔钧毅跟着司机往楼上爬,爬了三层,楼梯真陡,崔钧毅没见过这么陡这么窄的楼梯,身子老是在墙上、扶手上磕碰。一路摸上来,感觉两只手上全是灰,灰吸了他的手汗,黏糊糊的。
崔钧毅不知道为什么,上海人不把楼道修得宽敞一点,又为什么不亮个灯。
“死人,带人来,也不说一声!”女主人开了门把他们让进去,轻声对老宋埋怨。
进屋,崔钧毅才发现屋里非常干净,和屋子外面的感觉完全两样。这是一个两居室加一个小厅的小户,他们所在的是一个过道式的厨房,小,一张桌子摆着,他们三个人就只能坐下来说话了,司机把崔钧毅介绍给女主人:“小伙子,你遇见张姨算是遇见好人了!你运气好,张姨正好要个房客!”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一章(4)
张姨穿着一件大花的短袖衫,下身是白色的裤子,看得出来,因为居家的缘故,里面并没有穿胸衣,温润的乳在红白相间的图案下晃着,浑圆的臀部不张不弛不藏不露,这是女人最好的年纪,一切都是成熟的,但是又不过熟,大城市的女人是丰满的,有大城市的白皙和优容,但又是利落、时髦的,绝没有拖沓的感觉。
崔钧毅没头脑地紧张起来,不知说什么好,坐在那里,手上是刚刚从楼道上抹来的灰。张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这时司机说:“小伙子,260块一个月,你就好好住着,找个工作安顿下来。”说着,司机转身对张姨说了声“我还要做生意去”,就走了。屋里留下张姨和崔钧毅两个人,崔钧毅更紧张了。
张姨仔细盘问起崔钧毅来,问崔钧毅家住哪里,为什么来上海,等等,崔钧毅一一答了,但是,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上海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上海,张姨脸色就不好了:“看你长得不错,还是大学生,怎么就这么说话呢?”
崔钧毅说:“张姨,你就留下我吧,我身上有1000块,要是这钱花光了,我绝不赖着。”
张姨面露难色:“按理,付三压一,你得付我1000块。”
崔钧毅不知道怎么说服张姨,他抽出600块,放在桌上:“我先给你这些,您让我先住,那剩下的,我按月复利10%算给你,我挣了钱,立即还。”
张姨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老宋这人,做事儿就是不着道。”收了钱,起身把崔钧毅领进一间小屋。崔钧毅想,老宋大概就是刚刚走了的那个司机吧。小屋只有十二三个平方的样子,一张木床,一张小的桌子,崔钧毅站在床边,张姨就只能顶着他的膝盖和他说话了:“这以前是我小女儿的房间,现在,她上大学了,平时不回家,租出来,家里人气也旺一点。”
等张姨出去,崔钧毅关了门,躺下来才发觉天花板很高,足有3米,上面装饰着西式石刻花纹,花纹的雕工很细致,看得出来,这楼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也许这间原来是大客厅的一部分,那么,外面的厨房呢?另一间呢?崔钧毅想把整个房子看一看,但是,一阵疲倦和哀伤让他在床上陷得更深了。他翻开报纸,看了几页,翻到广告,黄浦证券公司在招人,倒是可以去看看。
要是找不到工作,400块钱能支撑几天?
醒来的时候,崔钧毅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你们放心吧,这人不像是坏人。”像是老宋的声音。
“这可说不定,上海大学中文系的教授戴厚英和她的孙女儿,最近被一个外地人杀了,这个外地人还是她老乡呢?据说戴老师还给过他很多帮助的。我妈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一章(5)
“老宋,你怎么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领?”这是张姨在埋怨。
“我一个司机,哪里认识什么人呢?你要个房客,我看他正好要找房子,就带来了。”老宋低声下气地解释。
“现在怎么办呢?阿梅一定要他走,我可开不了口,这会儿赶他走,他去哪儿啊?小伙子也怪可怜的,进去就没有出来过,也没看他吃饭去!”张姨说。
他们压低了声音,但是,这房子隔音太差,崔钧毅还是听得真真切切。是不是他们故意说给自己听,让自己知趣地告辞呢?好像不是。崔钧毅想上一下厕所,但是,最后还是忍了。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1)
早晨8点不到。上海海关大楼的钟声响了,外滩、高架在曙光中露出轮廓。但是,老式里弄里,似乎一切还没有复苏。崔钧毅在饥饿中醒了过来,昨天几乎一整天没有吃饭,肠胃都空了,崔钧毅爬起来,感觉头有点晕。外间没有人,可能他们都上班去了吧。
9月的上海,天已经不那么热了,但是,两天没洗澡的崔钧毅还是感到浑身难受。崔钧毅到洗手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他没有毛巾,只能用手擦了一下,抹掉脸上的水珠,看看下巴上,胡子长出来了。今天要出门找工作,不能这么邋遢,得收拾一下。看看洗手间里,各种各样的洗发水、洗脸液,各种各样的毛巾整齐的摆放着,但是,人家的东西,自己是不能用的。
张姨穿着练功服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早点,她喊崔钧毅:“小毅,阿姨买了早点,一起吃吧。”说着,张姨走进洗手间,从架子上扯下一条毛巾,“这是阿姨昨天给你翻出来的,新的,你先用着吧。一个人出门,也怪可怜的,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说着,又递给他一把牙刷。
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姨拉了里面出来的女孩给崔钧毅介绍:“这是我女儿张梅,在上大学,昨晚回来的。”
张梅穿着一件吊带衫,差不多半透明,里面的内衣隐隐约约,头发乱蓬蓬的,崔钧毅低下头,说:“你先用洗手间吧。”
张梅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你说你是大学生,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崔钧毅说:“我是西北大学毕业的!”
张梅一边理头发,一边盯着崔钧毅,上下打量,追问道:“哪个专业?”
崔钧毅被张梅盯得很不好意思,“国际金融专业。”
张梅转了一下眼珠道:“我在复旦,研究生二年级,不过金融专业,我可不知道,要看看你会不会做高等数学。”说着,她噔噔噔地跑回房间,拿出一个本子摊到崔钧毅面前,“要是你把这几道题做了,做得出来,就证明你是大学生。”
张姨出来打圆场:“先让人家吃了早饭再做,饿着肚子怎么做?人家昨晚也没吃饭!”
高等数学是崔钧毅的强项,崔钧毅说:“张姨,不要紧,我一会儿就能完。”他提起笔,做起来,这几道题其实都不难,是几道统计概率题,没几分钟,他就做完了。
张梅拿过去看,用笔演算,指着一段要崔钧毅解释,崔钧毅俯身过去,从张梅手上拿笔,张梅攥着不给,你怎么都没有演算过程啊?直接到了答案?崔钧毅说,我有心算能力,有些步骤不用写出来,我的脑子可以直接见到。张梅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有这本事?她抬起头来,头差点碰到崔钧毅的鼻子,身上那种少女特有的气息冲得崔钧毅一阵晕眩,崔钧毅不由地往后让了一让!张梅不屑地叫起来,哟,还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有怎么的呢?乡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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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2)
崔钧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接过张姨递过来的豆浆,埋头喝起来,张梅嗵嗵嗵地进洗手间了。
崔钧毅喝完了豆浆,又吃了一根油条,心里想着面试的事儿,他不懂证券,面试一点把握也没有,怎么才能出奇制胜,给面试官留个特殊印象呢?想起自己上大学参加数学竞赛的事儿,崔钧毅脑子里渐渐有了主意。他对张姨说,要去天目路上的恒丰大厦应聘,张姨告诉他先乘49路,再换64路。将要出门,张姨又说,这样哪成啊?看上去那么土气,真就是乡下人了,一点卖相也没有!说着,张姨到洗手间拿了发胶,往他头上涂,然后左看右看,还是不顺眼,问他有没有其他衣服了?崔钧毅说只有一件短袖衬衫,张姨就让他换长袖,他没有长袖衬衫,只说,张姨你借我一只计算器,有计算器,我一定成功。张姨给他拿了平时上菜场用的计算器。
出门的时候,崔钧毅听见张梅从洗手间出来了。张梅说,妈,干吗对这个乡下人这么好?你把他那么一弄更乡气了。张姨说,不要老是乡下人、乡下人地叫人家,看他倒不像是白相人,你外公当初来上海,不也一样是乡下人?人家看起来很清秀,至少比你好看多了。
公交车一路开着,崔钧毅在座位上睡着了。早晨的上海虽然嘈杂,但是,挡不住崔钧毅的年轻,年轻人就是好睡,尤其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公交车堵在恒丰路桥上,不上不下的样子,人们焦急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儿,边上交警骑着摩托呼啸而过,崔钧毅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枕在一位女士的肩膀上。他扫了一眼那位女士,她很端庄,像无法采摘的凌霄花,甚至有些高傲。崔钧毅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位女士有这种感觉,其实,作为一个外省人,在上海,他眼里几乎所有的上海人都是有些高傲的,他们有城里人,特别是大城市特有的贵气。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女子,但见她脖子上挂着一只十字架,那十字架在晨光中隐隐地闪烁。
崔钧毅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对那女子笑了笑:“这是怎么了,怎么车不动了?几点了?”
那女子玩着手上的大哥大,笑着说:“桥上!堵车了。小弟,在哪儿上班?急着报到?”
崔钧毅犹豫了一下,答道:“证券公司!”
那女子道:“哪家公司?”
崔钧毅低声说:“黄浦公司!”
那女子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
崔钧毅一看手表,忙从车窗翻出车厢,又翻过快车道栏杆,往前急走。刚走不远就被交警逮住,交警抡起架势要教育他,崔钧毅灵机一动装起哑巴来,他嗷嗷叫着,手上比比划划,一边脚上也没有闲着,往后遛。交警狐疑起来,正犹豫着怎么对付崔钧毅的当口,崔钧毅已经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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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3)
车上,那女子一边打电话,一边把崔钧毅的把戏看在眼里。
到了黄浦公司,崔钧毅发现已经有几十个人在这里等着了。崔钧毅感觉那点可怜的信心正从心里往外漏,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恐怕上午是轮不上了吧?一会儿,一位秘书进来,给大家发了号,又招呼第一个人进去。崔钧毅感觉从来没有那么虚弱过。在三余教书的时候,他有过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就要烂了,而且他得眼看着自己烂下去,一点儿动弹不得。他逃离了三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种虚弱的感觉还跟着他?
轮到崔钧毅已经是中午12点了,崔钧毅向考官们一一鞠躬问好。
坐在中间的武总问道:“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武总的声音极其洪亮,好像不是对着他说话,而是在百人大会上发言。
崔钧毅打起精神,他想给武总一个朝气一点的印象:“坐公共汽车。”
武总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坐公共汽车吗?”
“因为穷!”
武总又说:“但是如果你坐公共汽车,你就永远也富不了,因为你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你永远比打的和自己开车的人慢半拍!”
崔钧毅提高了声音,他得迎上去:“所以,真想挣钱的人应该先借钱买车,然后开着借钱买的车,去挣钱。”
武总哈哈大笑起来,挥着大手道:“小伙子,不错啊。有思路,有志气。看资料,你是西北大学毕业的,国贸专业?懂证券吗?”
崔钧毅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动作太快了,差点儿带倒了椅子。他几乎是扑向武总的:“武总,我有特殊的心算能力和数字记忆力,我现在不懂证券,但是,我会懂得很快!”武总显然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仰了一仰。这会儿,崔钧毅顾不得许多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赢,要这份工作!他把计算器放在武总的手上,“武总,我看着你击键,你可以一口气打14个数字的加减乘除,你打完,我可以用笔默写出来,并且同时给出得数。”
武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计算器,遮住屏幕,一口气打了14组数字。
崔钧毅闭着眼睛,立即把那14组数字默写了出来,并写出了结果。
武总掀开遮在计算器屏幕上的纸,看了一下答案,果然对。他拉开大班椅,站起来,倾着前身,一手抓住崔钧毅的肩膀,一手握着崔钧毅的手,大声道:“小伙子,奇才啊!”
我被录用了?崔钧毅心头一阵狂喜。可是,武总又收回了手,他转身对身边的两个人道:“可我们是证券公司,不是数学研究所。”那两人都附和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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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4)
崔钧毅被眼前局势的突变弄得转不过弯:“你是说你不要我?”崔钧毅一下子晕眩起来,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后悔。武总换了个姿势,两只手郑重地握住他,还往下压了两下:“小伙子,你到我们这里来,恐怕是要屈才啊,我们这里只是挣点钱过生活的地方,你要好好考虑!”
崔钧毅想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我就想挣钱。但是,自尊不允许他说话了。
武总又说:“我看你不服气,好吧,出一道题给你做,你要是能做出来,就来找我。一间屋子,门外有三个开关,里面有三盏灯,你只能进屋一次,有什么办法确定三盏灯和三个开关的对应关系?你去吧,回去想想。”
他晕晕糊糊地走进电梯,又跟着人流出了电梯,到了走廊上,却发现他乘的电梯是向上开的,他现在是在24层顶楼上。顶楼的楼道是回型的,他转了一圈,正准备下楼,身后有人叫他:
“小弟,怎么在这里转悠?你在哪层上班?”
回头一看,想起来了,是早上在汽车上碰到的那个女子,“我其实不在这里上班,我只是来应聘的,我还没工作。”
“哎哟!这么机灵漂亮的小弟,看了就让人心疼,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她收了手上的大哥大,从坤包里掏出一张粉红的名片。
崔钧毅接了名片,上面写着“上海鲲鹏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邢小丽”,“邢姐,原来你是总经理啊!以后有机会可要带带小弟,要是小弟有机会跟着邢姐做事,就是三生有幸啊。”话出了口,崔钧毅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错,脑子哈快,立即就攀上来啦,邢姐倒是喜欢这种性格呢!”邢小丽乜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在黄浦碰了一鼻子灰?他们武总我倒是认得的。”
说着,邢小丽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了下来,崔钧毅急忙过去推开办公室的门,邢小丽挡住他,“小弟,你回吧!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说着,她袅娜地进去了。崔钧毅看着她性感的背影愣了,直到里面出来一个小姐,问先生有什么事儿吗?他才红了脸往外走。
没有工作,身上的钱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他又不能天天呆在房间里,他怕张姨那热切的询问的眼神,张姨希望他找到工作——要不然他怎么付房租啊。崔钧毅告诉张姨,他在找工作,天天一大早就出门。其实呢?他常常是买了一张报纸,然后就坐在什么地方的台阶上,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这天,他早上给大学同学卢平打了一个电话,卢平答应帮他问问,什么地方需要人手。之后,崔钧毅坐在乌鲁木齐路五原路口,从9点坐到1点。日头真辣啊,中间他到附近的真元咖啡屋上了一次洗手间,顺带喝了一点自来水,其他就再也没有动过。为什么呢?他给卢平的那个电话号码是街边公用电话,他只能在那里死等。他解开裤袋盖,从后袋里取出10块钱,舔着嘴唇,边上卖盒饭的老板主动递过来一盒盒饭,崔钧毅摇摇头,又把那张钞票放进口袋。他想,要是两点之前卢平不来电话,今天没地方去,就不吃饭了,饿就饿着吧。卖盒饭的老板说:“兄弟,人是饭做的,你不吃饭,马上就没形儿了。”崔钧毅一阵难受,“你就知道吃!吃!吃!”老板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在这里混,混不出明堂,还不如回家去,年轻,没有钱,但是力气总是有的,回乡做个事儿,哪里不活人?”崔钧毅不想听他唠叨,挪了挪位置。一会儿老板又过来,要崔钧毅帮他整理桌椅、盛饭什么的,可以开工钱给崔钧毅。崔钧毅摇头拒绝了,“我不能做这个,我要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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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5)
好在卢平终于来电话了,说大航集团正在招人,又说大航集团老总周重天是他们同学周妮的父亲,周妮也在大航集团工作,让他去试试运气。
崔钧毅重新掏出那10块钱,卖盒饭的老板盛了饭给他:“兄弟,吃吧,有了力气好做事。”老板不要他的钱,崔钧毅不肯白吃。我又不是要饭的,老板。老板就笑,我哪里是什么老板,叫我老饭还行,只是混饭吃么。听口音,我们是老乡,你以后叫我老范,我姓范。
崔钧毅来到大航集团总部,恰巧碰到集团老总周重天从加长林肯中出来,门房为了让周重天先走,故意推了崔钧毅一把。崔钧毅感到莫名地屈辱,可是又说不出来屈辱在什么地方。来到楼上人事部,人事部接待员白小姐非常傲慢,说他们要会计,最好有会计资格证,问崔钧毅有没有,崔钧毅答没有,白小姐让他把资料留下,回去等消息。崔钧毅问白小姐:“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周妮的?”白小姐警惕地反问道:“你到底是来应聘的,还是来找人的?”崔钧毅就没话说了。
崔钧毅心灰意懒地从大航集团大楼走出。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崔钧毅决定不坐公交车了,就这么走回去。天下起雨来,崔钧毅没有停,仍是一路慢慢走。他闻到了雨水在水泥地上浸渍开来的味道,两边的冬青树叶发出的青涩的味道,等等,这些味道混合在汽车尾气里的味道里,让他头晕。从浙江路左拐上北京路,又从石门路拐上南京路,崔钧毅实在累了,腿发软,就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回到家,张姨正嗑瓜子,看电视,他也没和张姨打招呼,就径直进了里屋,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崔钧毅不敢回家,他把父亲给他交学费的10块钱弄丢了。天暗了,崔钧毅的父亲把崔钧毅踢进大雨中,要他去找钱。崔钧毅边哭边走,遇到了他刚过门的婶婶,他伏在婶婶的怀里,哭啊,哭啊。
“醒醒!醒醒!”有人在叫他。
他努力顶开沉重的眼睑,发现张姨正抱着他,他的手搭在张姨胸口,头埋在张姨的怀里。他想让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这一幕是不是真的呢?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梦中之梦?
“醒了?身上好烫!恐怕是发寒热了。”张姨说着,放下他,走了出去。一会儿,张姨又端了赤豆汤进来,用枕头把他的头垫高了,一勺一勺喂他。床太窄,张姨一坐,他就只能半侧躺了,他的腹部和大腿绕着张姨,张姨身上凉爽的体温让他舒服。张姨放了碗,“你躺一会儿,过会儿吃退烧药,以后上街可不能淋雨,你是淋雨啦!我看你回来,脸上烧得通红,吓煞人!”
张姨把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掩上门,出去了。崔钧毅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为什么要离开三余呢?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应该干大事儿,可实际上自己不过是个可怜虫。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二章(6)
看着张姨出门,他竟然觉得特别不舍,竟然无谓地希望她在自己的身边多坐一会儿。张姨还会进来吗?他闭上眼睛,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盼着张姨再进来。
可是,外面有人摁门铃,是老宋来了。只要张梅不在家,老宋隔三差五地会来看张姨。老宋在客厅脱了鞋子,径直走到隔壁的卧室去了,又过一会儿隔壁传来有节奏的晃动和磕碰声。张姨压低了声地喘息着:“你啊,疯啦,今天怎么这么大力气?”要说,老宋是个好人,还是他的恩人,可这人也实在讨厌!崔钧毅想着,又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现在是寄人篱下,哪里还能对别人说三道四呢!他努力不去听隔壁的响动,可是,耳朵不听指挥,过了很久,隔壁才止歇下来,他的眼角又湿了。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1)
崔钧毅几乎天天去老范那里,有时候帮老范打下手。他问老范,三个开关在屋外,三盏灯在屋里,只能进屋一次,怎么判断开关和灯的对应关系?
老范想了半天,说想不出。老范说,人的智慧都是有限的,哪里有天的智慧那么大?那个出题目给你的人,是想贪天的智慧。你呢?则是想用人的智慧战胜人的智慧!你相信你比那个出题目的人更智慧?
崔钧毅说:不是!我只是在想这道题和我人生的关系,我是不是解开了这道题,就能得到一个工作?
老范笑了:看起来你还嫩,像一只嫩鸡!好吧,什么时候,我帮你算算,我这几天看你面相,觉得你是大富之人,但是,富贵之后,有无妄之灾!
崔钧毅笑笑,心里有些酸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来的富贵?要是真能富贵,那个无妄之灾又如何呢?他倒是愿意富贵一下,至于那个无妄之灾,要是享受过富贵了,也就由它了吧。
老范看他不说话,停了手里的活:你在想,你根本不可能富贵,要是能富贵,那个无妄之灾也不在乎?
崔钧毅点点头。
老范叹口气:你一定会富贵的,你眉宇间有聪慧之气,挡不住的。
崔钧毅:什么挡不住!
老范给他一碗饭:吃吧!没有什么命能挡得住你的聪慧!
崔钧毅递钱给老范:你是说,我的命不好?
老范:你是苦活的命!你相定聪慧,命定苦活。
晚上,同学黄平和卢平来看崔钧毅,卢平还给崔钧毅带了自行车来。
崔钧毅又拿武琼斯给的题目问他们,他们也想不出。
他们在老范的食摊儿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哀叹。黄平的父亲是南京军区的领导,毕业的时候,凭关系进了浦江银行,当初也是他们仨喝酒,黄平信誓旦旦说要做中国的金融家。现在毕业三年了,他还是小科员,职务没升,体重倒是升了。卢平呢?另开一条道,进了当时大家都不太看好的外资投行美铭投资公司,金融没有放开,外资投行在中国也就是摆摆门面,做不了多大正经事儿。
喝了半天,卢平的酒量差不多见底了,他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哪天咱哥们儿有钱了,我们也玩。”
他说的是玩秘书。他的头儿是一个法国大胡子,成天换中国女秘书,卢平看不过眼。
黄平酒量大,三瓶啤酒下去,样子一点没变:“你就那点出息?人家玩中国女人,你也玩?你和人家有什么两样?”
卢平红着脸说:“我那个时候,就招法国秘书!”
崔钧毅不说话,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和这两个上海同学在一起,他觉得憋闷。人家也有痛苦,但是,人家的痛苦是发展的痛苦,他的痛苦呢?是生存的痛苦。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2)
他闷闷地喝着酒。远远地看见张梅挎着坤包从路边走过,上身穿的是吊带衫,露出玉脂般的半个肩膀,在夜灯下非常晃眼。崔钧毅想假装没看见她,但是,她却主动跑过来,“崔钧毅,你在这儿呢,我在找你呢!”她搬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在崔钧毅的身边。范老板手脚麻利地给她加了一副碗筷,又倒了一杯啤酒。
卢平对着崔钧毅挤眼睛,戏弄道:“崔,周妮可是还念着你呢!你怎么不去找她?”
张梅不解地问:“周妮是谁啊?”
崔钧毅狠狠地瞪了一眼卢平:“人家周妮想的是你,哪里是我这样的乡下人?”
张梅“哦”地拖长了声调叫起来:“原来是你的女朋友啊!看你乡下人挺老实的样子,原来很会花女人的啊!”
黄平看不过眼,说道:“他哪里有女朋友,我们倒是在给他张罗一个女朋友呢!”
张梅一口喝了啤酒道:“那还张罗什么啊,身边不是现成的?”说着眼睛促狭地盯着崔钧毅看。
范老板张罗完了生意,也过来喝酒,说:“他啊,成天在我这里混,还有人能看上他?”
崔钧毅给老范斟酒:“老范,你不是说我命定聪慧吗?我不会永远在你这里混饭的,说不定哪刻,我一飞冲天。知道什么叫一鸣惊人么?说的就是我的明天!”
老范说:“那你知道什么叫敌后埋伏么?我这就叫敌后埋伏。老弟,你老哥也是正牌大学生,要不是为女朋友打架,被开除,想当年差点从南京大学商经系毕业。”
张梅给卢平、黄平倒上酒,把空瓶子交给老范:“你就吹吧,看你在这里一年了,也没看你有什么出息!”
有个张梅,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不知不觉每个人都喝多了,分手的时候,黄平对崔钧毅说:“周六我们几个在上海的同学聚会,你来参加,三年了,大家见见,说不定有点什么机会。”他又邀张梅一起去,崔钧毅还在犹豫,张梅却率先答应了:“正想见见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呢!”崔钧毅脑子有些迟钝了:“你见他们有什么用?”张梅说:“我正要找工作呢!他们不都是金融界的吗?”崔钧毅心想,这个上海女孩,还真不简单,够机灵的,自己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其实,自己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法放下自尊去求人家罢了!想来想去,崔钧毅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个上海女孩。
大家道了别,一路往回走,崔钧毅脚下有些发飘。到上楼的时候,拿钥匙,崔钧毅才发现,张梅是挎着他走回来的,他的手竟然搂在张梅的腰里。而张梅呢?两只手几乎是抱着他,他脑子里的酒就有点醒了,张梅身上那种女孩的气息让他醒了,他放开张梅,张梅也有意无意地放开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崔钧毅的慌张,又似乎注意到了。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3)
开了门,张姨正在看电视,看他们一起进来,吃惊得不得了。她跑过来拽住张梅,小梅:“你们一起出去啦?喝酒啦!”她从张梅手里接过崔钧毅,叫道:“要死了!工作工作没有,喝酒倒在行!”她把崔钧毅扶进屋,张梅跟进来,手里拿了一杯温水。张姨立即接过来说:“喝了酒不能喝白水,要加点盐!”说着,她去加了盐回来,然后一把拉了张梅出去,甩手还带上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张梅前脚刚走,张姨就推门进来找崔钧毅,崔钧毅睡得迷迷糊糊,眼睛怎么也挣不开。张姨推醒他,“小毅,醒醒,你可不许对张梅动心思,更不许动手脚,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说着,她猛地掐了崔钧毅一把,“看你出息的!”崔钧毅被张姨掐醒了,一看,原来,因为晨勃他的下身在短裤里支起了一顶帐篷。他连忙侧身,脸上一下子发起烧来,张姨说:“你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老实点!”说着,张姨转身出去了。
崔钧毅再睡就睡不着了,其实张姨误会他了,他哪里会对张梅有非分之想呢!自己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那份心思?再说,张姨对自己有恩,他怎么着也不能拖张梅下水。
他爬起来,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混下去,又何必来上海呢?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以找的人,黄平和卢平要是有办法恐怕早就帮他了。周妮呢?那个大航集团,还是不去的好,女孩子真能帮他这个男人么?想来想去,想到了邢小丽,其实,去找她自己也不损失什么。面子是什么呢?什么叫失面子呢?他这个乡下人,又有多大的面子可以失去呢?
他犹犹豫豫地给邢小丽打电话,电话那头,邢小丽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但是,聊了两句,邢小丽又热情起来:“没找到工作吧?又不好意思求女人,放不下那点男人的臭面子,所以等了那么多天?”
崔钧毅说:“邢姐,哪里啊,我只是怕打搅邢姐!怕邢姐瞧不上小弟!”
“好!我相信你,你来我这儿吧。你来之前,帮我到一个地方取只箱子。”邢小丽在电话那头报了地址、联络人的电话,崔钧毅记了。
放了电话,崔钧毅换了件衬衫,就出门了。他要到徐家汇港汇广场拿东西,然后送到沪太路广灵四路邢姐家去。出了门,他不舍得坐地铁,便乘公交车,到了港汇广场,时间差不多了,便坐在广场前的雕塑下等。一会儿,一个男的过来问:“邢小丽叫你来的吧?”崔钧毅连忙站起来,点头说:“您是她朋友吧,邢姐叫我等你!”“谁是她朋友,叫那个婊子拿了钱去死吧!”一个女的声音,崔钧毅顺着声音往后看,才发现原来那个男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女的。那个男的把一只包交给他:“你转给她吧,叫她不要玩了,好自为之吧!”说着那个男的又叹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呢?下跪过了,求饶过了,她也应该放过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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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4)
崔钧毅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接了箱子,鞠个躬,跟他们道别。那个男的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仿佛他是瘟神。
到邢小丽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崔钧毅根本没想到,一个人能住那么大的房子。邢姐住的房子,门厅比张姨的“客厅”还大。他跟着邢姐走进客厅,邢姐一屁股躺倒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打开皮箱!”
崔钧毅拉开皮箱拉链,皮箱里是一沓一沓的百元钞票。他看花了眼,这是多少钱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邢姐吐了个烟圈,满脸倦容。她歪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崔钧毅一眼:“有没有想过,要看看这只箱里是什么东西?如果你看了会不会拿走,从此消失?”
崔钧毅摇摇头,他的确没有想过打开这只包,他只是想把这只包好好地交给邢姐。要是他看了这只包里的东西,会不会逃跑呢?他也说不清。他可以逃跑,邢姐不知道他是谁,他跑了就像世界上消失了一个烟圈一样,邢姐是找不到他的,但是,事实是他没有跑。这是一个好事实,还是坏事实?
“我没有看错人吧?小毅,你不错!”邢姐拿过烟缸,点了一下烟灰,像是自言自语,“知道这是什么钱吗?是你邢姐卖身的钱,那个贪官!”
崔钧毅坐直了身子:“邢姐,别那么说,不管怎样,我相信这笔钱是你应该拿的。”
“呵呵!你啊,还单纯,有股子高傲,高傲是换不来钱的。你不是要钱吗?你想钱,就要做钱的孙子,要比钱更卑贱!”
“不一定吧?”崔钧毅小声反驳道。
“不相信?”邢姐整个身子往下挫了挫,甩掉了拖鞋,把脚搁在了茶几上,“你过来!给你邢姐按摩一下脚底!”
崔钧毅一下子脸红了,他犹豫着,不知道邢姐到底是当真的,还是开玩笑。邢姐抬起头:“怎么?觉得弯不下你的腰?好!我给你时间,让你想一分钟,你是从这儿走出去,还是给我按摩脚!你弯下腰就有钱有工作,走出去,以后我就不认识你!”
说着,邢小丽抽出一叠钱来,扔在茶几上,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崔钧毅没有再想,他弯下腰,给邢姐按摩起来。以前他生胃病,在中医院做理疗的时候,中医按摩师给他按过脚,他依样画葫芦。邢姐说:“不错,那天我看你在警察面前装哑巴,就知道你将来会有出息!这么俊的男人,怎么能没有出息呢?”邢姐收回了脚,总算正眼看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星期一去黄浦证券上班!”
崔钧毅站起来,眼眶有点湿了,道了声谢谢邢姐,往外走。没走几步,邢姐又喊他回来,指了指扔在茶几上的钱,“拿去买套好行头,上班穿不好,别人要看不起的!”崔钧毅说,“我不要,有了工作,我可以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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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5)
邢小丽站起来,扔了烟头,把钱塞在他手里:“也不是白给你的,是你帮邢姐取钱的报酬!你知道吗?那个贪官,说不定会杀人呢!他早就威胁要杀我了。你去,恐怕是让他措手不及吧!”邢小丽又点上一支烟,“他这么乖就交钱了。我也没想到!”邢小丽看看他,“你刚刚是死里逃生哦!”
“他有那么毒?”崔钧毅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凉气,想到前天张姨说网上流传着的山东某副市长在上海情人面前下跪照片的事儿,难道邢小丽就是那个“上海情人”?刚刚见过的那个男人就是“山东某副市长”?天下有那么巧的事儿?
“你也别害怕!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这种人我吃透了,做个官,最怕的是名声,他玩不起的。你看,他不是给钱了吗!我只是把他下跪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他就害怕了,这种人色厉内荏!”邢小丽用手指指那沓钱,“那沓是给你的,你拿去吧!”
“你们,到底怎么了?其实……”崔钧毅想探听点什么,他不能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做了人家的枪手,说不定死了还没人知道。
邢小丽没等他问完,脸色就拉下来了:“不该问的事儿,就别问!你只要知道,这些钱是我该得的就可以了。拿上钱,回去吧!”
崔钧毅还是不要,他不是不需要钱,而是不想拿这样的钱;他也不是看不起邢小丽用这种方法挣钱,而是自己不愿意也这样挣钱。他克制了自己拿走那些钱的冲动,“贫穷的男人惟一的财富就是他的意志!”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走出了邢小丽的家门。
周六下午,张梅突然回来了,身上穿了一件酱紫色的连衣裙,还做了头发,高高的绾一个发髻在头顶上,刘海是起旋的,垂下来,脸上衬托得很生动,这身打扮让她一下子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女孩的样子。
“哟!一下子老了十岁,像中年妇女啊!还是刚下岗的。”崔钧毅说。
张梅说:“还不是为了你,给你撑门面?知道你那些同学都是白领,不敢穿牛仔裤去!”
崔钧毅说:“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
张梅一边跑进洗手间照镜子,一边大声说:“去吧!说不定有什么机会呢!”
崔钧毅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黄浦证券!”
张梅跳了出来:“你真找到工作啦?我说吧,我就跟我妈说,你是潜龙在渊,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我叫妈对你好点,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不过,同学聚会还是去吧,你找到工作了,我毕业还要找呢!真想见识见识这些师姐师兄!”
张梅到底是上海女孩,大小事情都是很精明的,小九九打得明白着呢。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6)
崔钧毅笑笑,也不计较:“你啊,恐怕是叫你妈对我差点吧?”
聚会在黄平家,是黄平父亲给儿子准备的结婚用房,一套三室两厅,椅子不够,大家就站着。反正是冷餐会,每个人拿一个一次性托盘。在上海的同学几乎都来了,班主任周伟老师正好到上海出差,也到了。大家分外高兴,七、八个人分散在各个房间里,热闹得不得了。大家的话题主要是围绕上海要建成国际金融中心来谈,吃完了是舞会,崔钧毅突然恢复了当初做学生时的感觉,一曲又一曲,和女同学们跳了个遍,轮到最后才找张梅跳舞,张梅就有些不高兴。一会儿,卢平说今天晚会要选愚人王,结果崔钧毅被选为当晚的愚人王。愚人王可以吻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崔钧毅想了想,吻谁呢?周妮?他看看周妮,周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卢平抢过来说:“吻我吧!”崔钧毅一把推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崔钧毅奔过去,吻了周妮。他的这个动作几乎是瞬间做出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看得出来,周妮也大吃一惊,卢平在边上很不自然地说:“崔,重色轻友啊!”周伟老师已经是系主任了,他找到崔钧毅。在周伟老师眼里,崔钧毅是他碰到的最有数学天分的学生之一,他问崔钧毅有没有想过考他的数量经济学专业的研究生。数量经济学是以现代经济学理论为基础、以数量分析方法为工具,研究经济过程和管理系统变化规律的跨学科专业,代表着中国经济学的未来。但崔钧毅婉言谢绝了。
卢平招呼大家拍照,崔钧毅拉了周伟老师站在中间,黄平、周妮、伍平等两边站了。卢平摆好了相机,然后快速地钻进镜头,不待他站稳,快门声就响了。
黄平找到崔钧毅,问张梅到哪儿去了,崔钧毅这才发现张梅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他到处找,没有张梅的影子,许是她生气了,一个人先回去了。他追到楼下,才发现张梅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到他过去,张梅起身就走。
崔钧毅追过去,干吗干吗?小孩子家,还发脾气!张梅不服气,谁是小孩子,你才是!!
回到家,客厅桌上放着一大摞时装袋,意大利波尔维斯特牌西装,还有皮鞋。张姨还没睡,看崔钧毅和张梅一起回来,关了电视道:“一个女人送来的。”
崔钧毅摸不着头脑,是邢姐?他问:“是什么人啊?长什么样?”
“我哪里知道?应该问你啊!你倒问起我来了。”
张姨一边回答一边跟着张梅进了洗手间。张梅赌着气进门,甩掉了皮鞋,大喊晦气!她边摘发夹,边进了洗手间。洗手间门关上了,母女两个人在里面嘀咕,先是张姨的声音:“你个死小人!”接着是张梅的声音:“哎呀!妈——”声调拉得老长,显然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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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7)
崔钧毅不好再听人家母女说话,便一个人回房间睡了。好一会儿,张姨来喊,说洗手间空了,可以用了。但是,崔钧毅已经睡了,他不想爬起来梳洗,张姨以为他没有听见,推门看了一下,见他睡了,嘟囔一句“到底是乡下人,水也不用就睡觉”,然后轻轻掩上门。崔钧毅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也不计较张姨的嘟囔。张姨内里有善良女人的种种好处,细腻、温暖等等,都是不缺的,但是也有上海女人的坏处,骨子里怎么也不把外地人当人。在她看来,除了上海人是文明人,其他人都是野蛮人,除了上海是“城里”,其他都是乡下。
星期天一大早,崔钧毅不愿面对张姨母女两个。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梅作得要命,上海女孩不好对付,还是躲着点算了。再说张姨又不乐意他和张梅相处,平时他和张姨两个人还是挺惬意的,张梅一掺和,事儿就头疼。
崔钧毅早早起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来到五原路口,看老范正哭丧着脸坐在那里,原来他受了黑心批发商的骗,到手的香蕉都是过熟的,香蕉皮上有黑色斑点,卖不出去。老范是中午卖盒饭,为附近工地和办公室里的小白领服务;傍晚卖水果,为下班回家路过的人服务;晚上卖大排档,为出来消夜纳凉的服务,一天忙到晚。星期天,没有盒饭生意,就做一天水果。
崔钧毅笑他:你那么会算命,怎么不给自己算算?干吗成天做这个生意?累都累死了。
老范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认命和躲命,你是不认命,挑战命运的啊!
崔钧毅仔细看了看那批香蕉,香蕉没有烂,只是皮上有斑点。因为过熟,那些香蕉还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崔钧毅找来一块硬纸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上“马来西亚斑点西施香蕉,新品种、新口味”。他拖着范建华来到淮海路上,摆出广告牌,要范建华大胆提价卖。不仅不降价还提价,范建华乐了,开价三块五一斤,没想到过路的人还真认他的“马来香蕉”,没个把钟头,就卖光了。
回来的路上,范建华挑了一张20元的票子给崔钧毅,崔钧毅推开他的手,崔钧毅说:“不要。”
范建华也不硬给:“看得出来,你是穷人有富贵志,不爱小钱,将来你会有大钱的。”
崔钧毅心里一动,抬眼看看范建华:“算了!你也别埋汰我啦。要是我真挣了大钱,我一定带上你,让你觉得交我这个朋友没错!”
范建华认真地说:“你是少有的那种对小钱不感兴趣的‘穷人’,不容易,这是富贵相!说不定,哪天我借你发财!”
崔钧毅心想,这个老范,说话倒是很有意思,神神道道的,可是,自己哪里就能发大财呢?一路走着,崔钧毅心里又难受起来。“你真会算命?”


《财道·富人向天堂》 第三章(8)
范建华说:“我学道家!真学!我是想通了很多问题的。”
张梅一早起来没看见崔钧毅,气更大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洗头,要把昨天做的发型洗掉。发型师给她头上上了太多的发胶,头发一根根支棱着,整晚上头上粘乎乎的,难受。她有点后悔昨天花那个钱、那个时间去做那个不伦不类的发型。张姨和她搭话,她也不理。一个人洗完了头,要出门。张姨问她去什么地方,她不说,弄得张姨也不开心了。张姨想不通,一个崔钧毅能让张梅生这么大气?我看你是生小崔的气。一个上海姑娘,生外地人的气,值得吗?张梅顶嘴,我怎么不能生气啦?你不是对他比对我还好?张姨一听这话就更不乐意了,我对他好,是房东对房客好,你对他恐怕就没理由了!说完了,自己又觉得没意思,这个时候张梅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都觉得憋闷,一个穷小子,犯得着?过了一会儿,张姨又开始嘟囔,张梅心烦,出门去了。
11点左右,周妮来找崔钧毅。张姨没好气地说:“这里没有叫崔钧毅的人。”
周妮也逗:“那这里有叫张梅的吗?”
张姨更生气了:“这里没有崔钧毅,更没有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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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特务连全文阅读 作者:徐贵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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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特殊军人的军营生活:特务连 作者:徐贵祥


内容简介
三十年前,牟卜参军来到特务连。时任师长的阚大门是特务连首任连长,与特务连官兵情同父子。老气横秋的排长祝生珉热衷于小发明,受到阚大门的赏识,阚承诺以女相嫁,夫人坚决抵制,两年后在执行跨国缉毒剿匪作战中,祝生珉被误传牺牲,追悼会上,祝突然出现,并以其英勇表现赢得阚长女认可。后备军官之一陈骁,思想敏捷,意识前瞻,但爱情事业双双磨难,后在应对现代战争的课题中脱颖而出,成为卓越的陆军指挥官。新战士牟卜志大才疏,训练中步步落后,安排在炊事班喂猪,后在耿尚勤的暗中指导下,发奋图强,一鸣惊人,几年后成为特务连连长。牟卜同年兵武晓庆虚荣虚伪,为个人进步费尽心机,后来接替牟卜担任特务连长,在围歼恐怖分子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负伤退休。当年的后备军官之二耿尚勤,因为“作风问题”被取消提干资格。在两年后执行跨国缉毒剿匪任务中,为洗刷耻辱,耿尚勤要求担任突击队员,完成任务后失踪。
耿尚勤的失足和失踪、陈骁和牟卜等人寻找耿尚勤、了解耿尚勤爱情婚姻真相、调查耿尚勤生命最后时刻的行为,论证特务连第二十一任连长耿恒志的身世之谜,成为这部小说贯穿始终的暗线,十数名性格各异命运曲折的男女军人活跃其中,特务连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大到强的发展过程演绎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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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一(1)
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同样的特务连,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我笔下的特务连只属于我的记忆,同你们理解的那些正面或者反面的特务基本上是两回事。要想说明这一点,还得从头说起。
从头说起就是从我当兵的时候说起。我当兵进军营的那天是个大雪天,雪有多大呢,它在空中飘落的时候你听不见声音,但是你能看得见声音,你能看见一团团像是浸了水的绒絮,大块大块地,哗哗地从头顶往眼前落,落在地上还发出叭叭哒哒的声音。
这一趟火车拉的兵多数都是鄂豫皖地区的。火车把我们卸下来之后,接兵的干部就把我们吆喝起来集合,集合之后就开步走,顶着风雪,耷拉着眼皮。那时候还没有给我们发领章帽徽,我们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有的新兵还把棉帽的耳巴子放了下来,队伍七零八落,背包松松垮垮,个个愁眉苦脸,步伐拖泥带水。那模样,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影,《智取威虎山》里的座山雕的队伍。
后来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接兵的干部命令我们原地解散休息,开阔地里就乱了,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背着背包,转圈跺脚。湖北兵武晓庆把手拢在棉袄的袖筒里,缩头缩脑,样子很不雅观,被接兵的李连长看见了,立即一顿训斥:看看你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小炉匠!
武晓庆很走运。他向李连长点点头哈哈腰,刚把手从袖筒子里抽出来,正要继续点头哈腰向李连长检讨,就听得头顶上传来炸雷一般的喊声:全体起立!稍息,立——正——!
一阵短促的骚动之后,坐着的,站着的,转圈的,全都固定了。一望无际的雪原万籁无声。我的感觉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才听见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苍茫混沌的立体的雪缝里,那声音从雪地一直传到我们的鞋底,再从鞋底传到脚掌,又从脚掌传到小腿、大腿、腹部,直达我们的心脏。我当时打了个冷战,好像连鹅毛大雪都停止了飘动。
虽然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但是在那一瞬间,我们全都站直了。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湖北兵胡林昶因为站得过直,肚子都挺出来了。以后我们才知道那是康营长拔正步的声音。那当口队伍并不整齐,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有队伍,新兵加上接兵的老兵,刚才还在风雪里散乱地猫着,骨碌着眼珠子东张西望。全体立正之后,有的来不及调整方向,脸朝北的有,朝南的有,也有朝东朝西的。我本来是脸朝东北方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像一根木桩一样原地站立,恰好看见了一辆越野吉普车停在东北方。我们矮胖的接兵的康营长康必绪同志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吉普车方向咔嚓咔嚓地挺进。迎着风雪,踩着泥路,动作机械,满脸庄严。
几秒钟后我们就看见了,从越野车的前排跳下来一名干部,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然后从后排开门处的脚踏板上伸出了一只皮鞋,再伸出一条腿,后来就走下来一位个子很高的军人,那时候我的感觉他就像一座山。我似乎看见,在他的屁股从车上搬下来的一瞬间,越野车的两个后轱辘呼哧一下往上窜了一截。大个子军人下车之后,往前走了一步,我清楚地看见他只动了一下左腿,然后真的就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了。
这个人后来差点儿成为我的岳父,后来我知道差点儿成为我的岳父的这个人其实也才只有一米八五,他之所以在那天让我感觉到他像一座山一样地高大,是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心里充满了神秘和敬畏,同时还有矮胖子康营长反衬着他的高大。
康营长的正步走得很不漂亮,他显然是过于激动了,没有把距离掌握好。尤其是那声响遏行云的口令,消耗了康营长不少力气,以至于后来的几米正步,他走得有点摇晃。
我们在心里都为康营长捏了一把汗,要是他摔倒了可怎么办啊?但康营长就是康营长,他没有摔倒,摇晃并没有挡住他坚定的步伐,他终于一步一顿地迈到了高个子首长的面前,上身稍微摇摆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了,并且立正,鼓起两只眼珠子瞪着高个子首长——几个月后学习队列条令的时候,我们才从老兵的嘴里知道,那叫行注目礼。


特务连 一(2)
谢天谢地,康营长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弄直了,他瞪着高个子首长足足有五秒钟,猛地举起了臃肿的胳膊敬礼,由于动作太猛,差点儿把棉帽都戳翻了。我们的心呼啦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上,要是康营长的棉帽被戳到雪地上,再滚上几轱辘,那洋相就出大了。好在康营长的棉帽没有滚落,虽然有点歪斜,好歹还扣在康营长的脑门上。康营长顾不上一脑门冷汗,定了定神,然后流利地报告:师长同志,步兵一团新兵营到达驻地,是否归建,请指示。新兵营营长康必绪!
高个子首长的眼睛略微往上抬了一下,向我们这个方向缓缓地移动了一下目光,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然后才曲里拐弯地举起巴掌,往帽沿上随意碰了一下说,稍息!
康营长响亮地回答了一声——是!又敬了一个礼,咔嚓一声来了个向后转,但是转过来之后康营长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因为我们这些新兵在他那一声口令下全都就地立正,面对的方向五花八门,这样的队伍稍息之后,很多人将是屁股对着首长,如果首长讲话,也将对着新兵们的屁股。康营长原地立正,当机立断,轰轰烈烈地又喊了一嗓子——面向我,成五列横队集合!
我们的新兵连长和班排长们,刚才都还像我们这些新兵一样老老实实傻傻乎乎无声无息,埋没在新兵中间,这会儿听到康营长的口令,全都像是从天而降,各就各位,一连二连三排四排五班六班的喊声此起彼伏。他们就像纲,纲举目张。纲一收回,一网打尽。大约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们新兵加上老兵就全部有模有样站在首长的对面了。
这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位后来差点儿成为我岳父的师长同志,估计有五十来岁,阔脸大耳,眉毛很长,面无表情地巡视着我们,忽然之间脸上有了笑意。他问康营长,康必绪,这是多少人?
康营长毫不含糊地回答,二百三十二人。
高个子首长问,都是哪些地方的?
康营长毫不含糊地回答,河南,安徽,湖北。
高个子首长又问,平均身高多少?
康营长毫不含糊地回答,一米……,一米……回答到这里,康营长才开始含糊,他显然没想到首长会问这个问题。
高个子首长摆摆手说,以我目测,平均身高一米七三,最高的不超过一米七八,最低的不低于一米六五。一米七六以上的不超过四个。其中有两个罗圈腿,四个短脖子。
我们的康营长,一路上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康营长,此刻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高个子首长,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高个子首长转向康营长说,我命令,挑选四个一米七六以上的,十个一米七五以上的,三个一米七四以下的。罗圈腿不要,挺肚子的不要,短脖子的也不要。立即执行。
康营长肚子向前一挺说,是!


特务连 二(1)
阚师长离开之后,就开始分兵。接兵的干部们将已经捆扎成包的我们的档案又重新解开,分到几个人的手里,然后轮流地在新兵堆里窜来窜去,按照阚师长的标准捕捉目标,而且剔除了罗圈腿和短脖子,还有两个本来已经选上了,但是因为讲话时露出牙花子,显得嘴巴太大,所以又被重新赶回到大队人马当中。
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比较和调整,共挑选出了二十一个新兵,由李连长指挥,脱离了新兵大队,单独集中在人群的东边。
第一批卡车是由一个看起来比李连长年纪大的干部带来的,他下车之后,东张西望,似乎不太在意我们。李连长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指挥我们爬上去之后,才吆喝那个干部说,一排长,走了!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比连长年纪大的干部原来是个排长,也就是我以后的排长祝生珉。李连长和祝生珉坐在驾驶楼里,跟祝排长一起来的几个穿两个兜的老兵跟我们一样坐在大车厢里。有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眼睛很亮的大个子老兵一个又一个地拉着我们上车,乐呵呵地冲着我们说,都把背包放下,放在屁股下面就是弹簧椅子。
见我们犹豫,络腮胡子又说,不要怕脏。咱们当兵的背包,摊下去是铺盖,捆起来是行李,垫下去是板凳。要是演习拉练打仗,背包就是咱们的家。坐在背包上,你就是坐在家里了。
我们七嘴八舌地说,谢谢班长。
络腮胡子说,我是一班长陈骁,你们就叫我一班长。然后又给我们介绍,这个是七班长耿尚勤,那个是四班长王晓华,门口那个拉保险链的是二班长马学方等等。
我等新兵之辈于是纷纷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一边招呼班长班副,一边伸长脑袋找座。
因为一班长大大咧咧自来熟,新兵老兵混在一起就显得很融洽。但是落座之后,武晓庆犯了一个错误,为了讨好班首长们,他掏出了一包锡纸大前门香烟,拆开后站起来,撅着屁股首先往一班长面前递。一班长那当口正趴在前面的大厢板上,脑袋勾着同驾驶楼里的人说话,估计是向李连长报告可以开动了,没有看见武晓庆递过去的香烟。武晓庆还在弓着腰等着递烟,没想到传来一声严厉的断喝:车上不许抽烟!断喝来自矮个子四班长王晓华。
一班长陈骁回过头来,看了看四班长王晓华,又看了看新兵武晓庆,笑笑说,回去再抽吧,车上禁止烟火。
七班长耿尚勤带笑容地说,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你们还不懂,不过不要紧,以后慢慢就懂了,规矩慢慢就养成了。我们也是从新兵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武晓庆问一班长说,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陈骁笑笑说,当然是往营房去啊,难道是往北京去不成?
武晓庆眨巴眨巴眼睛又说,我是问,我们是啥兵种,为什么先把我们挑出来?
一班长没有回答,二班长马学方插上来了,问我们,你们想当什么兵?
张海涛知道武晓庆最怕当炮兵,所以故意说,我们想当炮兵。
二班长奇怪地问,为什么想当炮兵?
张海涛说,炮兵过瘾啊!
二班长说,你们喜欢大炮还是小炮?
张海涛挠挠头皮说,一颗红心,两套准备。大炮小炮我们都喜欢。
二班长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告诉你们吧,我们连队,你们要去的连队,既不是大炮,也不是小炮,我们的部队是步兵团,我们的连队是特务连。
二班长马学方说完,车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连我的心里都吓了一跳。
天啦,特务连!什么叫特务连啊?货真价实的特务我们没有见过,但是电影里的特务还是见过的,那往往都是歪戴礼帽斜叼烟卷面带奸笑的家伙,还往往心狠手辣。
我们的心情很不平静。但也有个别人想法出奇,武晓庆就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当特务也没啥不好,你看电影里的特务都是吃香喝辣的,还很神气,要是走运了,还能遇上女特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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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2)
我没吭气,我比武晓庆聪明,我预见到我们要当的特务不是吃香喝辣的,就算能够吃香喝辣,我也不稀罕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次分到一团特务连的新兵,一共二十一个,半数来自安徽和湖北,这半数里面又有多数是来自城镇。说得明白点,我们是农村人里的城里人,城里人中间的农村人。以后我们特务连的主角之一王晓华曾经说过我们是一批特殊兵,很难带,比纯粹的城里兵傻冒,比纯粹的农村兵狡诈。王晓华说我们是新时期的新情况。


特务连 三(1)
我们的北兵营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兵城,在这块方圆十几公里的地盘上,集中了我们二十七师除了坦克团以外的主要部队。
关于北兵营的布局情况,我是当兵好几个月之后才逐渐弄清的,当务之急需要介绍的是我们的西南方向。我们师属汽车营的南边是一个更为了不起的部队,海军航空滑翔学校,简称海滑。想当年,在北兵营最繁荣的时候,陆海空三军都有。不过,现在的海军航空滑翔学校只剩下了一个留守处,还有一百来号人。人是少了点,但是在北兵营可以说意义非常重大,因为这一百多个人里面有一个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宣传队里有一个女兵分队,女兵分队里有五朵金花,五朵金花在我们北兵营几千名陆军官兵里,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我们营房西边有一片空旷的地盘,方圆十几公里大,原先是海军航空滑翔学校的飞机场,海滑迁走之后,就废弃不用了,只剩下几条跑道,中间长了一些北方的干草,还有一些零星的建筑和废墟。正好可以作为我们野外训练的场所。从训练场的设置上,我们隐约知道了,我们特务连的兵确实不是一般的兵。训练场上有三大技术设施,特种技能设施,攀登越障设施,还有通信、侦听、摩托驾驶、单兵格斗、刀山火海等等。
第一次整队熟悉这个训练场的时候,代理排长兼一班长陈骁站在队列前面,很自豪地跟我们说,同志们请注意,从我们的训练场上你们就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我们特务连是干什么的呢,谁来回答?
没有人回答,半天才有一个人自作聪明小声嘀咕说,是当特务的。
说这话的人是徐敬爱。
陈骁说,有点靠谱,但不确切。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可以集体回答。我们陆军有多少兵种?
武晓庆抢着回答,首先有步兵。
我不失时机地回答,还有炮兵。
张海涛回答,还有工兵。
再往下,大家沉默了,停了一会儿才有人说,还有侦察兵,还有通信兵,还有汽车兵……
河南籍新兵傅广征觉得自己不发言不合适了,举手说,还有炊事兵,卫生兵。
陈骁笑笑说,对,你们说得都沾边。还有防化兵,防空兵,火箭兵等等等等。提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特务连是陆军所有兵种功能的综合,你们刚才列举的所有兵种的基本技能都要掌握。
我们傻傻地站着,都有点发懵。如果我们把陆军所有兵种的基本技能都掌握了,那还是人吗?那不是神仙吗?上天入地,飞天遁土,七十二变,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那还得了?真的学会这些功夫,我们还用当兵吗?走遍天下都是吃香喝辣。
陈骁又说,一句话说到底,人所不能我能。我们特务连就是战争中的幽灵,地上的战斗全明白,天上海里的战斗明白一半。什么叫四两拨千斤,我们特务连就是四两,重大任务就是千斤。大家想想,在战争中,不管兵力悬殊有多大,敌情多么严重,任务多么紧急,只要我们特务连能够深入敌人核心,一个小小的行动就能决定一个大战役的胜利。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严格训练,要有脱胎换骨的决心。谁怕吃苦,尽早提出。
应该说,刚开始的兵旅生活我过得还算不错,学习三大条令,学习新兵须知,学习辩证唯物主义,这些脑力劳动我不怕,我的记忆力好,理解力也还行。我们的教员,也就是连队干部或者班排长提问的时候,我总是抢着回答。还有办黑板报。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写过大批判文章,练得一手漂亮的仿宋字,所以我们新兵排的黑板报主要由我承担。
那时候我很得意,觉得开端不错,第一印象不错,起点不错。得意中就老做美梦,幻想自己成了特务连的才子,成了特务连的后起之秀,成了特务连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感到现实和愿望差距很大。
我这个人的特点是,动脑子动嘴行,动手能力差。尤其是特务连,做什么事情都讲究速度,吃饭要快,睡觉要快,连上厕所都要快,一句话说到底,快速反应。而快速反应恰好是我的弱项。我比武晓庆和张海涛他们更倒霉,负责管教我的新兵班长恰好是二班长王晓华,这伙计的脸上基本上没有笑容,如果有笑容,那一定是冷笑,或者是狞笑。但据说这伙计和陈骁耿尚勤都是师干部科备案的干部苗子,带兵很有一套,随时准备当军官。


特务连 三(2)
队列训练开始不久,王晓华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其实我并没有得罪王晓华,要说得罪,我只是在心里不把他当回事而已。因为我的个子比较高。以后回忆,我太佩服我们师长阚大门了,阚师长那天目测了一下,就断定我们二百多名新兵中一米七六以上的不超过四个,真是惊人的准确,而我就是那四个人之一,我身高一米七八。
我没有想到我会因为身高得罪我们的班长王晓华,因为王晓华身高仅有一米六六。搞队列训练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向右看齐,整个新兵连集合在一起,一声向右看齐,全连的脑到刷地一下,向右倾斜四十五度。
我的麻烦就出在向右看齐上。因为我是我们新兵二班中个头最高的,所以我就成了排头兵,班长列队的时候,我的位置是第二,班长在队列外指挥的时候,我的位置就是第一。向右看齐,要求第二名的脑袋右斜四十五度,用眼角余光看右边排头兵的鼻尖以上。我的右边是班长王晓华,这伙计差点儿比我矮一个脑袋,我看他的鼻尖,不仅要把脑袋向右偏斜四十五度,还得向下偏斜四十五度,这样一来,我的表情就不可能自然,怎么看都有怪里怪气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蔑视班长的意思。
我记得我在全连集合向右看齐的时候,当我把脑袋右偏四十五度,再下偏四十五度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快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优越感。也许我在那一瞬间脸上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而我的每一次不怀好意的微笑,都会被我们聪明绝顶的矮个子班长用眼角的余光明察秋毫,并且记录在案。
懂得一点行伍常识的人都知道,队列训练首先要练习集合,集合的过程中向右看向左看向前看以后,就开始报数了。本来我有绝对的优势,因为我是排头兵,班长在队列里我是二,班长不在队列里我就是一,所以我报数不是报一就是报二,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要是出错,那我也就太弱智了。
可是我想错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是经过无数事实证明了的。既然我有在向右看齐的时候蔑视班长的前科,班长自然不会熟视无睹。
我们连队的新兵组建成一个新兵排,新兵排长是一排长祝生珉。祝生珉是军官,不屑于管理新兵的鸡零狗碎,除了全团或全营新兵会操,他基本上不管我们的训练。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仅老气横秋,而且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我们一点也不怕他。我们的命运全攥在新兵排一班长兼代理排长陈骁、二班长王晓华和三班长耿尚勤的手里。
我们新兵排的三个班长,在连队的真实身份分别是一、四、七班的班长,都是本排的第一班,在炮兵部队它们叫基准班,在步兵部队他们叫示范班。你要是参加过队列训练你就会知道,一个连队排成横队,这三个班全在第一排,要是纵队行进,这三个班全在最里面的一层。这三个班就好比连队的外套,谁不想让自己的外套漂亮一些呢?
我这样一说你可能就明白了,这三个班的班长其实就是我们特务连的门面。尤其是一班的班长陈骁,是基准班里的基准班班长,是示范班里的示范班班长。那时候可以直接从连队骨干中提拔干部,能够当上连队一班长的,如果不出生活作风等方面的问题,很少有人不提干的。所以我们刚参军那阵子,老是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暗中较劲争夺提干指标。
从表面上看,我们既看不出这三个家伙亲密团结,也看不出他们勾心斗角。我们最关心的是他们对我们的态度。
队列训练通常都是以班为单位,但是集合解散这一套,班长们嫌一个班的人太少,练不出阵势,于是便全排合在一起练。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完了就是报数,一报数我就完了。一列横队的时候我是第八名,但因为紧张,几乎每次我都报错了,不是跟着前面的报七,就是抢了后面的报九。
王晓华肯定发现了我的软肋,肯定知道我的某个脑垂体不灵光,对于数字变换不敏感,所以王晓华就变着手法刁难我。他站在队列前方的指挥位置,下达口令,报数……我刚刚适应了报八,他又下了一道口令,一二报数!这样我又得迅速调整思路,牢牢记住我该报二,不料王晓华又下了一道口令,一二三报数!我的脑袋又快速旋转,转了半天,才搞明白,我还是得报二,可是冲口而出的却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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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3)
如此这番,练了十几遍报数,我报对的不到一半,别说班长了,就连新兵都觉得我很笨。休息的时候,武晓庆这小子假装关切地说,你是怎么回事?你那么聪明,二元二次方程都难不倒你,为什么报数老是报不好,你不会是故意气你们班长的吧?
不客气地说,在我最初认识武晓庆的时候,我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时候他要是敢用讥讽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即使不打掉他的门牙,也得让他眼圈青一阵子。但是现在我不敢,我们一样都是新兵,而且我还是一个屡教不改报不好数的新兵,真他妈的虎落平川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
我对武晓庆说,我笑容可掬一脸谦虚地对武晓庆说,没听老话说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哥哥我报数不咋的,但是我们当特务总不至于天天报数吧。我们将是隐秘战线的战士,知道什么叫隐秘战线吗,就是看不见的战线啊,就是在你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你的门牙就没了,明白了吗?
武晓庆起先并没有听出我的话外之话,眨巴着眼皮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但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恐惧,嘴里喃喃地说,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干吗要生气啊?你要生气,就生你们班长的气,那狗日的简直就是周扒皮,害得我们新兵好苦!
我说我谁的气也不生,我没有资格生别人的气,我只能生自己的气。


特务连 四(1)
你要是问七十年代末的新兵,最受欢迎的文体活动是什么,我敢打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新兵蛋子都会众口一词:看电影。我们部队看电影与众不同,第一,不管何时何地,一周两次看电影是雷打不动的,所以你用不着担心看不上;第二,不管你喜欢看不喜欢看,只要你不担任岗哨勤务,你就必须看,哪怕那个片子你已经看过十五遍了。看电影有时候是娱乐,有时候是任务。
老兵说,天晴的时候都是在东边大操场上露天放映,但我第一次看电影是在团部大礼堂,因为那天外面下着雪。
上午九点多钟,我们一群新兵被王晓华吆喝着东张西望地进了大礼堂,正在乱哄哄地移动间,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定睛望去,原来在礼堂中部偏左的地方有一群身穿蓝色军服的人,蓝色的棉军帽下面跳跃着一些小辫子或者马尾巴。我本能地联想到海滑的五朵金花。马学方说过,要是团里放电影,你们就有机会见着海滑的五朵金花了,我们两个单位是一个放映点。
坐下之后我用眼角的余光向那个方向窥探,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越是看不见我就越想看。
平心而论,我并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看,五朵金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幸的是,我还不能明目张胆,坐在大礼堂里看电影的官兵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偶尔我假装挠痒,摇头晃脑地将两只眼睛凝聚成飞速旋转的雷达,向海滑观众区扫描,却只能看见一片大同小异的后脑勺。
我能够感觉到,坐在我右边的王晓华自始至终都在警惕地注视着我,我每一次眼光分散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地有点心虚。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心虚,以至于后来如坐针毡,更加不自然了。我再说一遍,我那时候想看看那几个海滑女兵,看看就是看看,而没有其他任何不良企图和不轨计划,仅仅是因为好奇,甚至可以理解为求知。但是,我就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走过去看。
好在不久电影就开始了,首先是一场激烈地战斗,紧张地战地救护,后来所有的枪声都停止了,所有的硝烟烽火都消失了,在一片海洋一样辽阔的,朝霞一样灿烂的映山红的簇拥下,银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圆圆的脸蛋,一笑俩酒窝,纯真稚气憨态可掬。要是不笑呢,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似乎闪烁着一丝忧郁,又是另外一番楚楚动人的情景。
好了,我的心思从对五朵金花欲看不敢的尴尬中解脱出来,却又被电影片子俘虏了。我的心和我的眼睛一起定格,一动不动地落在银幕上。现在我不仅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想,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怎么想都不犯法。
我看着银幕上的女孩,能够听见自己的嗓子眼里不停地发出咕咕咚咚的声音,也能够听见右手边上王晓华的嗓子眼里不停地发出咕咕咚咚的声音,我们一起安静了,各自纵情飞驰着自己的思绪,像大礼堂外面那无休无止洋洋洒洒的雪花。
跟银幕上的女孩比较,海滑的五朵金花算什么?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她们可以跟银幕女孩媲美。
我不能确定那时候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那场电影好像使我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那个时期——前后大约有个把月的时间,我的思想斗争都很激烈,常常在梦中惊醒,那个叫“小花”的女孩子像是落地生根,一会儿跑到我脑海的左边,一会儿跑到脑海的右边。白天我在训练场上搞训练,她就在白雪皑皑的旷野上看着我。夜晚我端着冲锋枪在后营门的岗楼里站岗,她就在月色下的薄冰上看着我。
某一时刻,我甚至设想,假如这时候大礼堂失火了就好了,假如大礼堂失火了,我相信我们的团长连长和班长们就会把我忘记,他们一定会舍生忘死地组织救火,去扯水龙头开消防车。而我不会去救火,我一定要首先冲到银幕上,抱上“小花”姑娘,视死如归,赴汤蹈火,披荆斩棘,浴火重生。
请原谅我的假想很不高尚。我没有办法高尚。如果你遇到一个美好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儿,你想和她说一句话或者拉一下手,连门都没有,我相信你也会不择手段的——我是说在想象中不择手段而不是在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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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四(2)
在被“小花”折腾得神魂颠倒的那些日子里,我逐渐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就意味着我的兵旅生涯起点比较高,至少在思想准备方面是这样的。而这个思想基础的形成,最初得益于“小花”的刺激。我想,倘若我们——我和“小花”——以后在北京或者联合国或者其他的什么场合见面了,我把我的这段心路向她袒露,一定是她始料不及的。


特务连 五(1)
正如老兵们估计的那样,我们到了部队之后不久,呼啦一下提拔了很多干部。李开杰正式当上我们特务连的连长之后,二排长刘爽桥就升任副连长。带新兵的干部普遍官升一级,只有我们的新兵排长祝生珉是个例外。
刘爽桥当了副连长而一排长祝生珉仍然在当排长,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祝生珉已经当了八年排长,刘爽桥曾经是他接来的兵,是他培养起来的班长,又是他同时期的排长。
在我当兵之后的若干年里,我很少见到过像祝生珉这么老的排长,更很少见到像祝生珉这样对别人升迁、身边人一个个超过自己而仍然无动于衷我行我素的人。除了我们师长阚大门。
祝生珉此人其貌不扬,长得比较老相,而且有点谢顶。乍一看年纪奔小四十去了,其实我们当兵那年他才二十八。祝生珉从来不摆架子。即便是面对我们新兵,也笑眯眯地打招呼。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他虽然跟你打招呼,但他的眼睛并不注意你,而是游离在你身外。他的打招呼是公事公办,他今天叫你小赵,明天就有可能叫你小于,后天又有可能叫你小吴。让他记住你的姓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除非天长日久。
我记得有一次我从洗脸间出来,遇到祝生珉,我的双脚一靠,立正打了个招呼,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哦,小王,辛苦啦!
晚上开饭前列队唱歌,王晓华为了锻炼新兵,让我打拍子,唱《团结就是力量》,我打的拍子还是有板有眼的。进饭堂之后,排队盛稀饭,祝生珉走到我身边说,小李,拍子打得不错。
到了下个星期,我们在训练场上拔正步,他遛过去看了一眼,休息的时候对陈骁说,啊,这个小丁身材不错,正步不行。
陈骁问,哪个小丁?
祝生珉指了指我说,他不姓丁吗,那他为什么告诉我他姓丁?
陈骁知道他糊涂,根本就不跟他解释。
我这样介绍你恐怕就明白了,祝生珉这个人是个书呆子。他很爱搞小发明,那时候有个好听的词汇,叫做技术革新。我们特务连的营房是早年苏联人设计的,每个排一个大房间,外面住着兵,里面有个小套间,大约七八平米。这个小套间本来是做仓库用的,但是我们连队后来又盖了更为坚固的仓库,这个小套间便成了排部。
祝生珉的排部被他搞得乱七八糟,大多数都是无线电元件,据说他在当排长的八年期间,不厌其烦地搞过很多发明,其中有两个特别值得一提,一个是透像仪,一个是窃听器。他的发明纯属个人行为,各级领导机关均不予承认。
离我们平原市不远的一个秘密的山沟里,有一个后勤部门设在那里的装备研究所,对外号称909部队。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机会,譬如节假日,祝生珉就请假外出,他要去的两个目标,一个是师医院,一个是909研究所。去医院是为了研究X光透视机,他已经跟医院管透视的大夫混熟了,有一次趁这位大夫上厕所,他差点儿把透视机给拆开了,等那位大夫上完厕所回来,透视机已经被他卸下了好几根螺丝钉了,从此之后那位大夫再也不让他进X射线室了。
祝生珉在909研究所受到的礼遇更惨,因为909研究所是一个高度保密的单位,他在909研究所的传达室呆了几个半天,认识了几个警卫战士,最走运的时候见到了909研究所的一名技术员,是到传达室来会客之后被祝生珉截住的。祝生珉说明来意,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大纸卷子,那是他数年来研究的关于透像仪的设计方案。那位技术员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下祝生珉黑乎乎的脸和他手里黑乎乎的破纸卷子,嘿嘿一笑说,这些东西让你们野战军搞出来了,还要我们这些科研单位做什么,杀肉吃啊?
祝生珉的透像仪最终没有搞出名堂,因为他面对的还不仅是光学知识和研究材料的问题。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祝生珉暂时放弃了透像仪的研究,而专攻窃听器,这玩意儿看起来比透像仪稍微靠谱一点,成功的可能性稍微大一点。


特务连 五(2)
虽然当时国内国外早就有窃听器了,但是祝生珉的窃听器有他自己的特点,他想搞远距离不现形窃听,他不屑于我们在电影里经常见到的、需要放在电话听筒或者反粘在桌子下面的窃听器,而是致力于发明一种外形像手枪一样的被他自己命名为远程定向的窃听器,原理是在几百米甚至一公里外,像枪口一样瞄准目标,譬如某间会议室或者某个窗口,或者干脆瞄准某个人的嘴巴。
祝生珉本来只是个老三届的初中生,参军之后才在初级指挥学校搞了个约等于中专的进修结业证书,所以他搞发明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关于祝生珉的故事都是后来听说的,主要是听马学方说的,但有一件事不是马学方说的,而且马学方对这件事情一直讳莫如深。
祝生珉的远程定向窃听器搞了很长时间,仍然一无所获。直到我当兵的前半年,正是夏天,有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突然从祝生珉的排部里传来一阵嗥叫,接着大家就看见祝生珉从里面钻出来了,眉飞色舞地跳起来了,激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带着一班长陈骁和二班长马学方,路上又派人叫来当时的三班长王晓华,跑到西边的训练场上,趴在从前用来训练的壕沟后面,鬼鬼祟祟地寻找目标。
后来目标果然就出现了,远远地看见两个穿着蓝裤白褂的人,在南边的海滑留守处指挥塔下面走来走去。
这两个人就是我们后来知道的海滑留守处的五朵金花之一苏晓杭和之二冉媛媛,她们那年夏天刚到海滑留守处宣传队当兵。冉媛媛是学话剧的,那天她在指挥塔下面的荫凉处练习朗诵《蓝天白云丽日》,苏晓杭好像是个业余画家,一边充当冉媛媛的观众,一边写生,这两个女兵没想到稀里糊涂地成了祝生珉试验窃听的目标。
看见她们,祝生珉颤抖着两手,举起那个既像手枪更像电钻一样的玩意儿,瞄准了其中的一个,并且把耳机交给陈骁说,你听,你听,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陈骁把耳机塞在左耳朵里,用右手小指头堵住右耳朵,很长时间都没有呼吸,但是还是听不出什么。陈骁又把耳机塞在右耳朵里,用左手小指头堵住左耳朵,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出什么。陈骁把耳机取下,茫然地看着他的顶头上司。
祝生珉似乎感觉到什么,他有些失望,但还是不甘心地问,你听见了吗,他们在说话,还有女的,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听见?
陈骁向那边看了看说,我听见了。
祝生珉一把抓住陈骁的胳膊,激动得嘴唇都快打哆嗦了,急切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听见了,是不是还有女的说话?
陈骁表情很痛苦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听见了,但是只有把耳机摘下之后才能听见。
祝生珉愣住了,愣了半晌才从陈骁的手里夺过耳机,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你不行,你的耳朵一定有问题,你要到卫生队查一查。
陈骁的心里一定在想,你的耳朵才有问题呢,你的神经都有问题。但是这话陈骁没说。
祝生珉说,我已经听见了,有信号了,说明我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这叫声波反馈,我发射出去的声波有反馈了。不信你们听听。说完,就把耳机塞到二班长马学方的手里。
马学方如此这般听了一阵子,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最后居然露出惊喜的笑容,大声说,排长,一班长,三班长,你们动作轻点轻点,轻点,再轻点,好像……好像……
祝生珉腰杆一硬,两眼放光,盯着马学方问,好像什么?是不是有声音了?
马学方说,好像……真的啊,有女的说话。
祝生珉这次没再跳了,反倒冷静了,把耳机塞到王晓华的手里说,三班长你再听听。
当时的三班长王晓华也是如此这般听了一阵子,脸上的表情也是急剧变化,但是他没有喜形于色,而是越来越庄重,越来越严肃。王晓华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黑,连祝生珉看着都害怕。王晓华就这么长久地听着,听着,最后,他缓缓地摘下耳机,深情地看着祝生珉,一字一顿地说,排长,我向你致以热烈祝贺,你成功了!


特务连 五(3)
祝生珉仰起脸问,你说什么?
陈骁和马学方都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王晓华,王晓华没有看他们,王晓华的眼睛坚定地落在祝生珉的脸上,再次庄严宣布:排长,我真诚地热烈地祝贺你,你成功了!
两行热泪顿时从祝生珉的脸上滚滚落下。祝生珉举起拳头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苍天有眼!
尽管时候陈骁召集王晓华和马学方密谋,此事到此为止,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后来还是传开了,机关的那些干部见到我们连队的干部就说,听见了没有,女的说话?
就在我们当兵之前,一团突然传出一个说法,说是特务连一排长祝生珉###年来如一日,搞什么远程定向窃听器,不仅窃听海滑留守处女兵的悄悄话,连家属院也窃听。这个话一传出来,搞得沸沸扬扬,家属院里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新婚的干部,夜里想做点实事,眼前便闪现出祝生珉那张苍白的脸,情绪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有好事者以后说,在传言最严重的那两个月,我们一团家属院的莋爱率锐减,不及此前此后的三分之一。从莋爱质量上讲,那就更是一言难尽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向团政治处报告了,政治处派了保卫股长张震峰来调查,调查到陈骁,当然是一口否定。调查到马学方,马学方的话说了半个多小时,但全都是东拉西扯,全是说排长的好话,什么技术革新啦,什么爱兵尊干啦,但就是不说那件事。张震峰被他搞得很不耐烦,挥挥手让他滚蛋了。
调查到王晓华,王晓华说,什么窃听器?就是一个破收音机加上耳机,那鸟玩意儿塞在耳朵窟窿里,别说三百米外听不见,就是面对面讲话也听不清楚。
这次调查起初是瞒着祝生珉隐蔽地进行的,但是到了最后的程序,还是要同祝生珉本人见面的。祝生珉听了张震峰说明来意,两眼一下就变直了。祝生珉说,说我偷听家属院睡觉?啊,那好啊,那不说明我的发明成功了吗?苍天有眼啊,我的窃听器要是能够听见家属院的声音,我宁肯当流氓犯!
后来张震峰把祝生珉排部里的东西多数席卷走了,送到了909装备研究所。后来得出鉴定,祝生珉的所谓远程定向窃听器,基本上是一堆废铁,关于祝生珉窃听家属院的谣言才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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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六
众所周知,新兵生活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所以我才不厌其烦地跟你讲那些听来的故事。我想尽可能地忽略我自己当新兵的这段经历,谈谈我们南边滑校里的五朵金花。
五朵金花来自同一个海岸,同一个海军基地,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上学。五朵金花这个响亮的称号,是生长她们的那个海军基地的司令员最先喊响的。那还是在她们的小学时代,五个小姑娘,清一色地扎着羊角辫,背着海蓝色的小书包,上学结伴而行,放学时比肩接踵,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有一天被基地司令员撞上了,司令大爷童心大发,把她们全部塞进伏尔加轿车里,拉到海滩上跟她们打了一场仗,狼扑羊群,司令员当头羊,让她们每个人轮换着当狼,人人过了一把侵略的瘾。事后司令员对人说,我们的这几个小东西,个个机灵,个个漂亮,简直就是我们基地的五朵金花。五朵金花的名声由此而得。几年后司令员调到海军总部工作,临走之前在办理诸多大事的同时,也办了一件公私兼顾的事,一个招呼打下去,把这几个女孩子一起送到平原市海军航空滑翔学校当了兵,当的都是文艺兵。而且算是特招,一年下来都是排级干部。
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渴望进步了吧,不进步就只能当大头兵,当大头兵别说实现远大理想,别说见着“小花”,就连跟五朵金花讲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班长王晓华有机会接触五朵金花,纯属偶然。我们的新兵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刚刚学完条令条例,海滑留守处到我们团求援,要求去几个骨干帮助他们训练新兵。他们的新兵不多,男女加起来不过十来个,就把宣传队的五朵金花也放到新兵里一起练,因为这五朵金花到海滑留守处之后还没有正儿巴经地搞过队列训练。
从我们一团借人,就等于从我们特务连借人,我们特务连是全团的门面。但是在研究派谁去的问题上,连队干部还是很伤脑筋。首先要选一名干部,一排长祝生珉肯定是不行的,祝生珉不仅军人仪表差,而且不爱管事,负不了这个责任。后来决定派三排长黄嘉平去,因为三排长是已婚青年,人长得不俊不丑,说话不多不少,水平不高不低。在选择骨干的时候,连首长可以说慎之又慎。派马学方这样的话痨去不行,派耿尚勤这样的赳赳武夫去显然也不行,这两个人都有可能损害本部形象。连长李开杰提出让陈骁去,但是王得建说,陈骁形象过于招眼,小伙子太帅了,怕出男女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大家议来议去,终于统一了意见,派王晓华去。连首长的共识是,王晓华原则性强,有自律精神,而且军事素质高,形象一般,个头较低,惹事生非的可能性相对要小一些。
在组织五朵金花进行队列训练的时候,王晓华的眼睛无数次从那些太阳一样灼眼的小胸脯前面掠过,每次他都在心里默默地背诵毛主席的教导:要斗私批修,要狠抓私字一闪念。
正是由于有了这种警醒,尽管他无数次地产生冲动,尽管他经常被她们鲜艳的笑脸和大胆无邪的目光弄得神魂颠倒,但是,他最终没有做出任何不得体的事情,在他完成任务回到我们一团之后,海滑留守处的于主任到团里致谢,亲口对我们团长赵州章说,一团的兵,就是过硬。
我们团长赵州章说,我们一团特务连的兵,更是过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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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七(1)
几个月后,我是在连史上发现了阚大门这个名字,这才进一步搞清楚阚大门和我们特务连的关系。
二十多年前,在朝鲜战场上,阚大门同志就是我们特务连的连长。当然那时候的特务连不叫特务连,叫侦察队,归团长和参谋长直接指挥。阚大门带着这个侦察队,立了很多战功,从侦察队长到团长,前后不到六年。部队一九五七年回国,两年之后他当师长,那一年阚大门才三十一岁,是全军闻名的年轻师长。到我们当兵这一年,阚大门已经当了十九年师长,又成了全军闻名的老师长,尽管在师长这个位置上他的年龄并不算老。这一年他刚刚五十岁。
据说阚大门同志有一句名言,一个人当三年五年师长并不难,难的是十年八年如一日,只当师长不当军长,更难的是二十年如一日,只当师长不当军长。据说阚大门同志的这句名言让军里和军区的首长普遍反感,认为这伙计实际上是在表达不满发牢骚。
说句心里话,我们听说这个情况,内心都为阚大门同志抱屈,一个人在一个职务上一干将近二十年,发发牢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坚信不移,在我当兵的那个年头,也就是“文革”刚刚结束不久的那个年代,那时候有很多错误,有很多很奇怪的事情,但是有一条,那时候当官不用花钱买,买也买不到。像阚大门这样出生入死的老军爷,你让他放弃自尊卑躬屈膝地跑官买官,那他宁肯拿枪把自己毙了。
我发现我们的阚师长特别爱到我们一团来,尤其是喜欢到我们特务连来,因为他是我们的老连长啊。有时候是前呼后拥地来,有时候是一个人悄悄地来,后面远远地跟着警卫员。后来,就有故事了。
有一个星期天,师长又来了,这天师长没有穿皮鞋,而且穿了一身便装,浅灰色的中山装,穿中山装的师长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像我们初次见到的那个威风凛凛气吞山河的师长了,就像一个普通的工人阶级老师傅。
我们是在篮球场上看见师长的,师长远远地看我们打篮球,但是没有走到近处。中间休息的时候,担任老兵拉拉队队员的一排长祝生珉看见师长的背影,很同情地说,师长老了,师长再有一年升不上去,恐怕就要离休了。
我们都不吭气,我们觉得祝生珉讲的话太深沉也太深奥。祝生珉说,师长过去也爱到我们一团特务连来,主要是看我们表演,我们连的擒拿格斗和攻城攀登都是全师第一流的。我们的篮球也是全师第一流的,过去师长还上场跟我们一起打篮球呢。但是这半年……说到这里,祝生珉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师长真的老了。
这是我从祝生珉的嘴里听见的最像人话的一段话,从此我知道,祝生珉并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祝生珉也是有感情的动物。
祝生珉的话语里透着真切的伤感,这与当时的氛围很融洽。祝生珉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是傍晚,太阳已经贴在西边的山脊上了。在我们营房西边有一大片空旷的开阔地,也就是海滑废弃不用的飞机场,混沌的晚霞荡漾在一望无际的开阔地里,当真有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味道。
那天我们对我们的师长充满了好奇,很想多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但是祝生珉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我当新兵的时候,关于阚师长有很多说法,其中一个最流行的说法是阚师长当师长年头太长了,恐怕很快就要交流到省军区或者提前离休。阚师长过去至少放弃了三次提升的机会,因为这三次都是提拔他当副军长。而我们的阚师长说他一辈子都没有当过副职,他不能老了还当副职。要提拔就提拔他当军长,前面有个副字,打死不干。因为不愿意当副职,所以一直没法过渡,要是他老人家稍微弯弯腰,从副职上迂回一下,没准大军区司令都当上了。现在倒好,支左的干部都回来了,哪个部队都有十几个副军长,我们的阚师长就是妥协了,也没有位置了。
据说我们的阚师长有一次下部队检查战备,正好大军区司令陪同一名中央首长南下路过平原市,因为保密,只提前两个小时打电话通知我们的阚师长回来觐见首长。我们的阚师长在电话里问首长的秘书,首长是到我们师指导工作还是路过顺便?回答是路过顺便。我们的阚师长又问,有没有紧急任务需要布置?回答说没有紧急任务,首长想同阚师长见一面。阚师长说,那就免了,我这里在搞演习,真枪真炮,我来回要花四个小时,见首长只有半个小时,没必要。有事说事,没事我要干正事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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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七(2)
你相信这是真的吗?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反正我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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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八(1)
我们的新兵生活终于结束了。至于我在新兵阶段吃过多少苦头,受过多少屈辱,我现在已经不愿意想它了,因为那些经历带有普遍性,挺没意思的,所以我就不多讲了。
有一件事我不能不讲。那就是下老兵班的事。
下班的那天下午,除了徐敬爱等几个已经提前进入司机训练队、卫生训练队、通讯训练队的以外,我们十五个新兵全都集合在宿舍里,全都立正,心里很紧张。等连长指导员带着老兵班长们过来,就更紧张。我在新兵排表现一般,个子虽大,但反应迟钝,除了报数,在其他方面也出过不少洋相,而且没有来得及给任何老兵班长留下好印象,不仅王晓华不待见我,包括陈骁和耿尚勤,我感觉他们都不是很喜欢我。当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迟了。
我非常想进一排,尤其是想进一班,事实上挑兵的时候也确实是一排一班长先挑。
当陈骁走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次把自己站得笔直,我的眼睛密切地观察着陈骁,我在向他那张长着络腮胡子的英俊的脸庞行注目礼,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我相信陈骁分明已经感受到我的目光了,但是他面无表情,在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并且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阵惊喜,我知道陈骁对我的看法一直有别于其他的班长,慧眼识珠啊。
我的嘴巴动了动,我想说,一班长,你没有看错,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会以我的实际行动报答你的。但是我不能说,在这种场合里,我得矜持一点。
陈骁伸出手来,往我的裤腰带下面指了指,低声说,注意军容风纪。
我愣了一下,低头一看,他妈的,真是忙中出错,原来我的裤扣没有扣好,下面竖着咧开一条缝,极不雅观。善解人意的陈骁此刻故意挡在我的面前,给了我一个遮丑的机会。
等我不动声色地把裤扣扣好,陈骁又迈开步子,跟我擦肩而过。陈骁首先挑走的是张海涛。
就凭这件事情,陈骁的高大形象在我的心目中就跌落了。我在心里暗骂狗日的陈骁,居然是个笑面虎,居然有眼无珠,难道就因为一个裤扣?
我暗暗发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不要我,总会有人要我,我一定当一个高智商的兵,当一个光宗耀祖的兵,让你刮目相看后悔莫及。
然后是四班长王晓华挑。这伙计白天到海滑留守处训练五朵金花,晚上回连队住,我们下班这天,他恰好完成任务彻底地回来了。此刻我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他不计前嫌把我挑到四班,因为四班也是二排的基准班,是面子班。另一方面,我又暗暗祈祷,你可千万别挑上我,我可不愿意在你手下活受罪。但是后来再一转念,我还是希望他挑选我,他要是挑上我了,我就有主动权了,我也可以不去,可以向连首长提出申请微调。
然而,当他真的对我熟视无睹的时候,当他终于从我的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的时候,我的心突然被刺痛了。妈的,我好歹是你带出的兵啊,我虽然在向右看齐的时候有蔑视你的嫌疑,但是那是天灾人祸,我不是故意要高出你一头的,我的爹妈给了我一米七八而你偏偏只有一米六六,我有什么办法?你带出来的排头兵你都不要,这就等于照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别的班长会怎么看我?
我对于王晓华的怨恨,就从那一瞬间正式开始了。
王晓华挑完之后是七班长耿尚勤挑。耿尚勤同样没有挑我。我再一次保持了高智商的风度,同样原谅了耿尚勤。因为耿尚勤挑中的是他带的兵武晓庆,尽管武晓庆在我的眼里基本上是个小爬虫。
第一轮基准班挑选之后,第二轮从二班长马学方开始。我拿不准马学方到底对我是什么看法,但是这伙计的故事我听得最多,也就是说我是他的忠实听众。他爱显示自己的满腹经纶,除了我没有谁有耐心听他胡编乱造。我想,就凭这一点,马学方也许会要我吧。进不了一班,进二班也行啊,好歹是技术侦察排,进二班照样可以显示我的高智商。


特务连 八(2)
然而,二班长马学方仍然没有要我。
再然后是五班长田齐,八班长吴本贵,三班长张省相,六班长秦万竖,九班长胡万户……好像他们密谋了一般,没有一个人选我。
我不仅发现情况不妙了,而且越来越不妙。
你没有过这样被挑选的经历吧?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经历,这种挑选新兵的办法,太伤人自尊了,太不人道了。你站在灯光下面,肢体僵硬,表情麻木,让那些叫做班长的家伙像贩畜牲看牙口一样打量来打量去,你笑也不是,哭更不行,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直不笼统地杵着,那是什么滋味啊?
当时我在心里想,是哪个王八蛋出的这么个主意,居然用这样缺德的招数来挫伤新兵的自尊。以后当我知道这是阚师长的规矩之后,虽然我不敢在心里骂王八蛋了,但是我对我们的阚师长还是心存意见的。我们的阚师长有很伟大的地方,但是我们的阚师长一定会有不伟大的地方,而他的这个不伟大的地方,受害最深的莫过于我。
所有的班长挑了一遍,剩下的人就不多了,只有四五个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原地,面部表情十分难堪。
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陈骁或者王晓华或者耿尚勤他们能够看出我眼睛里的泪花,那泪花代表着我的屈服,象征着我的妥协,表达着我的求饶。我知道,他们并非真的厌恶我,他们厌恶的是我的自以为是的臭脾气。
但是,第二轮挑选过去了,陈骁没有要我,王晓华也没有要我,耿尚勤还是没有要我,其他班长都在躲闪我的注目礼,全都像泥鳅一样从我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滑过。
我绝望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不怨恨其他班长,包括陈骁和耿尚勤。我把所有的账目都算在了王晓华的头上。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新兵班长,就算我自己不争气,而你作为直接管教我的新兵班长,没有把我调教好,你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尤其严重的是,你作为我的新兵班长,你不要我,就等于出卖了我,就等于向其他班长宣布,瞧瞧,这个兵我最了解,所以我不要他。那别的班长还会要我吗?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你作为一个好心人一定会替我难过,替我尴尬,更替我担心。我的好心的朋友,请你不要为我伤感,不要为我担心。老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青山处处埋忠骨。老话还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话还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话还说,山不转水转。
你要是以为我跟你贫嘴那你就错了。我一个受人冷落遭到命运抛弃的人,我还有心思贫嘴吗?我之所以用了这么多老话来,既不是为了安慰你,也不是为了安慰自己。
老话还有一句,叫做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那次下班挑兵,对我来说是人生的一次非常重要的转折。你不用替我担心,在我们二十七师一团特务连里,并不是所有的班长都是鼠目寸光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有眼无珠的,总会有个把具有远见卓识的班长,能够慧眼识珠,能够穿越世俗的迷雾,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能够以大无畏的精神和宽广的胸怀把我纳入到他温暖的怀抱。
就在我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愤懑,并且充满了困惑的时候,就在我抱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坚定信念听天由命的时候,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器宇轩昂地大踏步地向我走来。
这个人就是我们特务连的炊事班长胡达成。


特务连 九(1)
我到了炊事班之后,胡达成并没有让我做饭,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做饭。我的工作被分配为专业喂猪,原来的专业喂猪员赵本山升任炊事班副班长,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分管我。
我在炊事班里——不,准确的说是在猪圈里,不仅真正实现了高智商和低智商的最佳结合,而且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看书学习。我读我们连队的连史就是在那个时期。
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值得一提。以我的猪圈为圆心,以三千米为半径画圆,往北可以把全团划进来,往东可以把炮兵团划进来,往西可以把一大片训练场的开阔地划进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南可以把海滑留守处划进来,也就是说,可以把五朵金花划进来。
我们特务连的猪圈处在北兵营最靠西而偏南的地方。我见到五朵金花的机会要比别人多得多。但是我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不是那种轻举妄动的人。不是我对姑娘不感兴趣,我太感兴趣了,只是我不能穿着沾满猪食猪粪的蓝大褂去表达我的兴趣。
这么跟你说吧,在喂猪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我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我每天都要背诵很多名言或者警句,我常常用这些名言或者警句把自己激动得热血沸腾。大丈夫能屈能伸,纵天下横也天下;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肌肤。喂猪不要紧,只要感情深,为了做大事,把猪当亲人。
我这个特务连的专职喂猪员没有丝毫的自卑感,我尤其喜欢夕阳西下的时候,那像波涛一样汹涌的火烧云会铺满我们西边的训练场,我眺望着西边的苍穹和镶着金边的山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苍茫平原,我的心里会涌动起不可遏止的激情。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是命运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命运?这是我在那个时期经常思考的问题。
当然,我不会满足于永远喂猪,而且我不能保证我喂猪的水平很高。但是我尽心尽力,我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文化,我可以利用喂猪的时间来钻研营养学,也可以利用养猪的时间钻研文学,还可以利用喂猪的时间来干坏事。
后来,我果然干了一件挺让人解气的坏事。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告诉你的。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一件还算幸运的事情。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太阳即将下山了,我从十里铺打猪草回来,快到我们一团营房西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有两个海军女兵从南往北行进。她们去干什么我不知道,其中一个背着画板,估计是写生去了。因为那天的晚霞特别壮观,那天的农舍特别亮丽,那天我们营房西边的开阔地特别静谧。
我和她们狭路相逢,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再说,我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健康的人,虽然我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有猪粪的味道,但是我绝不自卑,我就是自卑,也不在脸上自卑。在我们相距还有二十米的地方,我就暗暗地拿定主意,要昂首挺胸,虽然背上的一大捆干草压得我直不起腰,但是我必须尽可能地把脑袋举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团特务连的兵,用我们的阚师长的话说,特务连的兵应该都是豺狼虎豹,即便我不是豺狼虎豹,也应该是一只高智商的狐狸而不是耗子。我没有必要在平凡的五朵金花面前卑躬屈膝。
令人意外的是,在我和这两朵金花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发现她们压根儿没有注意我,就像迎面过来的是一只羊或者驴,她们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在心里骂了她们一句脏话,然后就同她们背道而驰了,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里想,我一定要进步,一定要发展,一定要在某个日子里,让这两个蠢丫头刮目相看。我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多了。我的心里刚刚好受了些,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好听的声音说,你干吗不走啦?
我马上判断出这声音来自前面的女兵,我在心里把她命名为女兵甲。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女兵乙说,3399817,幺拐不就是特务连吗?王晓华连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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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九(2)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是我的猪倌制服暴露了我的身份。因为是打猪草,我自然要穿工作服,我的军装外面罩着蓝色的大褂,而我的大褂除了在前面的口袋上,还不偏不倚地在屁股上也印着33998—17的字样,当我背着干草的时候,我的屁股不可能不撅起来,这样一来,好像我是故意向她们炫耀我是特务连专职喂猪员似的。
我飞快地向她们瞥了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但是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说话更好听的女兵,也就是女兵乙,一看她走路我就不喜欢。她走路的时候,好像在做表演,胸脯挺得很高,屁股夹得很紧,有点假模假式的。
我打算不理睬她们,并且暗中加快了步伐。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女兵乙说,喂,老兵,你等一下。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你一定会认为我很激动,至少有点激动,可能还会脸红。你要是这样想你就全想对了。我当时确实很激动,确实脸红了,尽管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发烫。
我激动地、脸红地想,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成了老兵啦?我老吗,我是去年年底才入伍的新兵,我今年才十九岁啊!我为我的面相老气而悲哀。
女兵乙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完全无视我的感受,从后面雄赳赳气昂昂地追了上来,问我,你是王晓华连队的吧?
我放下背上的干草,竭力保持一个特务连猪倌应有的风度,回答她说,王晓华是我们连队的。
女兵乙怔了一下,然后撇嘴一笑说,嗨,你还挺会咬文嚼字。请你转告王晓华,有空到我们宣传队玩儿,看看我们的队列舞。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这当口我才发现,女兵乙虽然嗓子很好,但是长得很一般,除了有挺胸脯夹屁股的毛病,脸上还有雀斑,头发黄黄的稀稀的。而那个说话次好听的女兵甲才是真正的漂亮,身材很匀称,走路也是自自然然落落大方的,既不夸张地挺着胸脯,也不刻意地夹着屁股。她背着画板,沐浴在傍晚斜阳灿烂的光辉里,就像一幅闪闪发光的油画。我的眼睛看着稍微远一点的女兵甲,对稍微近一点的女兵乙说,为什么不请我去看你们的队列舞?
女兵乙似乎惊讶了一下,冲口而出说,你?
我迎着她惊疑地目光,仰起下巴说,我。
女兵乙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这个猪倌还挺有个性。
我说我当然有个性,我要是没有个性我能当特务连的猪倌吗?说完这话我就背起干草,头也不抬地走了。我走了几步才听见身后那个漂亮的女兵说,媛媛,走吧,太阳快要落了。
那个叫媛媛的说,王晓华就是不简单。
女兵甲说,怎么不简单啦?
那个叫媛媛的女兵说,王晓华连队的猪倌都很有个性。
女兵甲说,你废什么话,那个王晓华装腔作势的,动不动就是辩证法,有什么不简单?我看他还不如这个猪倌不简单。
你知道我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吗?你以为我高兴吗?不,我难受。多好的女兵啊,多么聪明的女军官啊,多么有眼光的女孩啊!可是,我不简单又有什么用呢,再不简单的猪倌也是猪倌,再不简单我也不敢重新回过头去跟她们侃侃而谈。
这次跟她们相遇之后,在我的猪倌生涯最后的五十多个日子里,我利用职务之便,数次在同样的时候出现在同样的路段上。遗憾的是,我没有重新遇见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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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
我说过,喂猪给我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了充分的时间。我白天跟猪们战斗在一起,晚上我回炊事班的宿舍住。说真的,更多的时间我还是愿意呆在猪圈旁边的饲料房里,这里的气味虽然差了点,但是安静,没有人打扰,可以享受到心灵的自由,可以读书看报,还可以想象一墙之隔的五朵金花,可以放心大胆地想入非非,怎么想都不过分。
以后我从间接的渠道得知,那个漂亮的背着画板的女兵叫苏晓杭,那个不漂亮的脸上长着很多雀斑的女兵叫冉媛媛,苏晓杭是五朵金花当中最漂亮的,也是最有气质的,但这人也有一点不好,给人的感觉特别高傲。而且她的高傲还不是像冉媛媛那样靠夹着屁股夹出来的,苏晓杭的高傲往往是隐藏在随和里面的。
饲料房其实也就是我的办公室,跟一排长祝生珉的排部差不多大,有七八平米。除了一口上了年纪的铁锅,我的办公室里永远都有一堆干草,这是我亲手从训练场周围割来的,晒干之后储存在我的办公室里,用于冬天给猪们垫身,我累了就躺在上面。
有一次我躺在我办公室的干草堆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我们的阚师长坐在西边训练场边的地埂上,我和我们的阚师长像哥俩——不,像爷俩一样抽着烟聊着天,抽着聊着就吵了起来,我说阚师长我给你提一个意见。
我们的阚师长说,我命令,立即执行。
我说,请问阚师长,为什么我们师的女兵特别少,我听说是你下的命令是不是?
阚师长说,我命令,宣传队解散,通信营一律不招女兵,师医院少用女兵。
我说,阚师长你不让女同志参军,这不是歧视妇女吗?
阚师长说,我们的男同志用得完吗?我们一个国家的男人抵得上日本全部人口的四倍。我们二十七师是要打仗的,打仗的部队不能拖泥带水,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难道留着给你们犯错误不成?
我说,你不让女人参加工作,那她们吃什么?
阚师长说,我命令,所有参加工作的女人立即回家享福,她们的工作全部由她们的爱人承担,她们的工资全部由她们的爱人领取并上交。立即执行!
我说,阚师长我还给你提一个意见。
阚师长说,我命令,立即执行!
我说,你为什么规定新兵下班之前要集中起来,由老兵公开挑选?
阚师长说,我命令,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立即执行!
我说,这样太没面子啦,可不可以暗中分配协商解决?
阚师长说,我们二十七师是要打仗的,打仗的部队是不能讲情面的。像你这样军事素质差的,虽然在挑选的时候丢了面子,但是根据你的能力分配你来喂猪,打仗的时候你就不会送死,丢了面子保住了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丢了面子而没有贻误战机!
我说,师长我还想提一个意见……
师长说,我命令你闭嘴,立即执行!
我从这个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母猪,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功夫,居然把木条门的插销给拔掉了,率领一群半大的约克夏巴克夏在我的办公室门前游行示威,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没有给它们按时晚餐。
看看吧,他妈的我们特务连的老母猪都身怀绝技,都有当特务的潜质,都有民主意识,可见我这个猪倌也是身负重任的。
我把老母猪和它的队伍撵回猪圈,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给他们端水上饭,累得我满头大汗。我满头大汗地回到办公室,呆呆地回忆刚才做的梦,觉得那梦似梦非梦,好像在此之前我真的跟我们的阚师长有过一次对话,好像我真的跟我们的阚师长在灵魂上有着某种丝丝缕缕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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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一(1)
春节过后不久,我们特务连发生了一件事情。
有一天我们团的保卫股长张震峰陪同一名上了年纪的干部来到我们特务连,二话不说,直接进了连部。很快连长就出来吩咐连值日到操场上去找一排长祝生珉,连值日路过一排宿舍,对一排的排值日说,坏了,你们排长的事情可能又犯了,上面来抓人了。
连值日这么一说不要紧,排值日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操场,见到祝生珉就说,排长你快逃吧,上面来人了要抓你。
祝生珉那当口正在鼓捣他的远程定向窃听器。自从上次张震峰把他的那堆破铜烂铁弄走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又把东西找齐,而且找得更齐了。经过上次的挫折,他的信心更足了,干劲更大了。
猛然听说上面来人抓他,祝生珉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排值日,眼角皱纹倏然挤在一起,仰起脸来干笑着说,嘿嘿,抓我?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反革命!
排值日说,搞得不好还是说你上次窃听的事情,我亲眼看见是保卫股张股长带着来的,手里拎着一包东西,像是铐子。
我们的一排长当然不信,但也不是全不信。那阵子阶级斗争还抓得很紧,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就在一排长发愣的当口,连值日追了过来,连值日还没有跑到跟前,又看见二排长黄嘉平远远地也跑了过来。那阵势就像当年宋朝皇帝要杀岳飞,十二道金牌一道接着一道,把在场的几个战士吓得脸都白了。
祝生珉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很从容地收拾着他的零散物件,神态很安详,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黄嘉平跑到近处说,老一老一祝生珉,赶快到连部去,你老哥恐怕有好事了。
祝生珉满脸狐疑地看着黄嘉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嘉平气喘吁吁地说,909研究所派人来了,说你的远程定向窃听器搞成了。
祝生珉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把刚刚收起的家伙又重新摊开,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别拿我穷开心了。你有你的正经事,我有我的穷忙乎。
黄嘉平急了,跺脚喊道,谁骗你谁是孙子。我告诉你,师长来了,团长也来了,都在连部等着你呢。
祝生珉盯着黄嘉平看了好一阵子,见黄嘉平不像开玩笑,这才扭过头对张海涛他们说,你们给我看好东西,别乱动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祝生珉回到连部,喊了一声报告,进到会议室,果然看见阚师长和赵团长都在,还有张震峰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一见到祝生珉就说,你是祝排长吧,我是909研究所的工程师朱景山。我代表我们三分所首先向你检讨,由于我们的疏忽,由于我们低估了基层同志的创造性,没有认识到你的发明的重要意义。
然后就娓娓道来。朱景山说,909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姜文璜姜总多年来致力于远程定向窃听装备的研究,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最佳方案,后来偶然得知二十七师一个排长提出了长波反馈的设想,很受启发。虽然祝生珉的长波反馈理论还不成熟,但是仅凭这个创意就非常有价值,因为这个想法非常超前,非常适应未来陆战的需要,所以请祝生珉到909研究所去一趟,结合训练作战需求再谈谈自己的想法。
朱景山讲话的时候,祝生珉的表情很奇怪,他大约有东张西望的习惯,但是有师长和团长在场,他又不敢东张西望,只好暗暗地骨碌着眼珠子,不时地偷看师长和团长。
我们的阚师长这天到我们特务连来,纯属偶然,他是来一营观摩攻城战术训练的,听说了这件事情,就顺便过来看看。我们的赵团长这天到特务连来,也是纯属偶然,因为他是陪同师长来的。团长陪着师长过来,就把这件本来很小的事情弄得动静很大。
等朱景山说完了,我们的阚师长站起来了,从椅子背后走到祝生珉的身后。祝生珉诚惶诚恐,转过脸想站起来,却被我们的阚师长按住了双肩。我们的阚师长说,我听明白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祝生珉同志就是提供了一个想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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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一(2)
朱景山说,是,是创意。
我们的阚师长笑笑说,一回事,就是想法。我没有想到我们二十七师还有这么个排长,不务正业,没事找事,胡思乱想。
我们的阚师长这么一说,本来很热烈的会议室,咔嚓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连赵团长的脸色都变了。
阚师长问祝生珉,你今年多大了?
祝生珉站起来,上牙碰着下牙,磕磕绊绊地说,二……十八。
阚师长又问,哦,二十八岁了还当排长啊,当了几年啦?
祝生珉这回没有结巴,很清楚地回答,八年了。
阚师长说,啊,一个排长就当八年啊,八年抗战啊!照我看来,在我们二十七师,只有两个人进步最慢,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说是不是?
祝生珉说……祝生珉的嘴巴动了几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阚师长说,一个人三年五载当排长并不难,难的是十年八年如一日,只当排长不当连长,更难的是十年八年只当排长不干排长的事。
这回不仅是我们的团长我们的营长我们的连长面部表情僵硬,大气不敢出,就连909研究所的朱景山的脸上都很尴尬。祝生珉此刻虽然脑门子冒出了冷汗,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屈,他用一种委屈的甚至是愤懑的眼神盯着我们巍峨高大的阚师长。
阚师长问,祝生珉你结婚了没有?
祝生珉说,没有,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阚师长问,想不想结婚,想不想要个女朋友?
祝生珉说,我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阚师长说,那么你都考虑些什么问题了,就是远程定向窃听器?就是不务正业?就是空想幻想?就是只当排长不做排长的事?
祝生珉呼啦一下站起来说,报告师长,请您……
阚师长喝道,坐下,我没有让你说话!
此时我们特务连会议室里的空气紧张极了,朱景山几次欲言又止,我们的赵团长几次欲言又止,我们团的康副参谋长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有我们的阚师长一个人说话。我们的阚师长突然对我们的连长李开杰说,把黑板给我抬进来!
不到二十秒钟,黑板就抬进来了。我们的阚师长走到黑板前面,停顿了一下,捏住粉笔,把手举到了头顶,然后又举到右上方,以胳膊根子为圆心,以胳膊长为半径,只见他上身猛然一动,像是汽车的方向盘转了一圈,黑板上立即出现一个像太阳一样的圆圈。
那个圆圈我们是后来才有幸亲眼看见的,太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圆的圆,简直比圆还圆。我们的师长画好圆圈之后,刷刷两笔,圆圈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十字线。
我把故事讲到这里,你用不着怀疑我们的阚师长画十字线的笔法,那就像用直尺画的,一点不带拐弯的,纵横两根线的交会处不偏不倚,就是圆心,这样黑板上就出现了四个九十度。
我们的阚师长说,祝生珉,你给我站起来,我来考考你。考试合格,我就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阚师长的那句话就像晴天一个霹雳,把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炸懵了,祝生珉当然更懵。但是祝生珉那当口还顾不上懵,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阚师长即将出的那道题目上。
当时在我们特务连会议室的有八个人,除了我们的阚师长,还有七双眼睛都盯着黑板。我们的阚师长的手腕一动,像是打拍子似的把手往下一砍,只听“嚓”一声,黑板上出现了一条笔直的斜线。
我们的阚师长扔掉粉笔,拍了拍手,转过身来问祝生珉,说说密位?不超过三十密位就算及格。
在场的人像是接到了口令,脑袋刷地一下转向祝生珉。祝生珉看了一眼黑板,底气很足地说,35—50!
阚师长的脸上这才微微露出笑容,问祝生珉,你敢肯定?
祝生珉没有马上回答,上体稍微向前倾斜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还大。祝生珉说,报告师长,我敢肯定,35—50!误差超过十密位就算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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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一(3)
这时候我们的团长赵州章说话了,李开杰,去拿指挥尺量一下。
李开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屁儿颠颠地要去找指挥尺。我们的阚师长说,不用了,他说的没错,不会超过十密位。
据那天在场的人讲,当祝生珉以高质量地通过了阚师长的考核之后,我们的阚师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们的阚师长看着祝生珉,其他的人也看着祝生珉。我们的阚师长看了一会儿祝生珉,仰起头来看天花板,我们的阚师长看着天花板说,行了祝生珉,按我说的办,我把我的大女儿阚层林交给你了。
那一屋子人都在傻着,只有祝生珉东张西望。祝生珉看看阚师长,再看看我们赵团长,再看看我们李连长,突然把腰一挺说,不,师长,不能啊……
我们的阚师长已经准备离开了,正在跟朱景山交代什么,听到祝生珉一连串说了几个“不”,脸色立马就变黑了。我们的阚师长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祝生珉说,不什么不,未必我的掌上明珠还配不上你这个秃头排长?难道委屈你啦?
祝生珉的腰立马又弯了下去,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祝生珉说,不,不啊师长,我不配啊,我这个样子,我不配啊……
我们的阚师长仍然恶狠狠地看着祝生珉,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熊样子,是不配。我们的阚师长说完,戴上军帽,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室。我们的赵团长,我们的康副参谋长,我们的李连长,全都呆若木鸡。还是我们的赵团长反应快一点,恶狠狠地瞪了祝生珉一眼,一个箭步冲向会议室的门口,去追阚师长去了。
但是还没等我们赵团长追上去,我们的阚师长突然又回过头来,大喝一声,祝生珉!
祝生珉打了一个冷战,胸脯一挺应声而答,到!
我们的阚师长车转身子,几大步甩了回来,走进会议室,又喝了一声,祝生珉!
祝生珉的胸脯又挺了一次,比刚才更高声地回应,到!
我们的阚师长说,看着我!
我们的一排长说,是,看着你!
我们的阚师长说,回答我!
我们的一排长说,是,回答你!
我们的阚师长说,把头抬起来!
我们的一排长说,是,把头抬起来!
据黄嘉平后来说,他从来没有看见我们的一排长像那天那样把腰板站得那么直,从来没有看见我们的一排长的眼睛瞪得像那天那样圆。我们的一排长的眼睛那天一次都没有眨巴,甚至还有凶光,就像他对我们的阚师长有深仇大恨似的。
后来我们的阚师长移动步子,把他那副像座山一样的身躯移到一排长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把我们一排长的下巴颏往上搬了搬,再后退一步,看着我们一排长说,现在我宣布,你配当我的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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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二(1)
众所周知,我们的阚师长习惯于发号施令,但是那一次我们的阚师长掉以轻心了。他回到家里,跟他的老婆也就是我们师医院的院长苏静仪说,我把阚层林许配给一团特务连的一个排长了。
苏静仪一听就懵了。苏静仪说,阚大门,你休想!现在不是你横行霸道的时候了。儿女的婚姻大事,绝不能由着你胡来!
我们的阚师长鼓起眼珠子问苏静仪,我怎么胡来啦?你了解那个排长吗?
苏静仪说,不管我了解不了解,我也不用了解,这个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阚大门同志说,那就奇怪了,你想让谁说了算?
苏静仪同志说,婚姻自由,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说了算。
阚大门说,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这个责任,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权力给孩子选择对象。
苏静仪同志说,阚大门,你再也不要摆你的师长威风了。你一年两年摆师长的威风我让着你,你三年五年摆师长的威风我让着你,你十年八年摆师长的威风我还让着你,可是你十九年如一日只摆师长的威风而不摆军长的威风,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宣布,你的决定无效!
我们的阚师长气坏了,我们的阚师长从沙发上嘣地一声站了起来,挥动着大手,还下意识地朝腰胯上摸了一下。想当年在朝鲜战场上,谁要是宣布阚大门同志的决定无效,他没准会给你一枪。
但是我们的阚师长那天没有发火。据说在我们当兵前的这一年,我们阚师长的脾气较之过去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在队伍上仍然八面威风,但是一回到家里,或者在没有人的时候,阚师长就会变得沉默寡言,会变得心事重重。用马学方的话说,这都是因为不打仗造成的,没有仗打了,我们的阚师长再也没有过去那样威风了。
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喂猪员,我有大量的时间阅读。我向文书借来连史,看得津津有味,好比看小说,有的故事甚至比小说还有味道。譬如我们连史里记载,说队伍刚刚开进朝鲜的时候,在第二次战役中,我们的老连长阚大门同志奉命带领一个班去侦察敌人的炮兵阵地,阚大门同志带着这个班先到了一个地方,潜伏了半个小时,搞清楚这里没有炮兵阵地,就带着队伍回来了,途中钻到一个山洞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傍晚回去向团长报告说,敌人的炮兵阵地纵坐标多少多少,横坐标多少多少,榴弹炮有多少多少。团长看阚大门的队伍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翻山越岭皮肉吃苦的痕迹,很怀疑地问,你亲眼看见了吗?阚大门同志说,我是算出来的。团长勃然大怒说,阚大门你把战斗当儿戏,叫你去侦察敌人的炮阵地,你居然去睡觉。贻误战机,枪毙!
阚大门说,团长你把我这条命留到明天早晨,如果敌人的炮阵地不在我讲的这个地方,你再枪毙我不迟。
后来的战斗事实证明,敌人的炮兵阵地果然就在阚大门同志说的坐标系里。团长把阚大门叫到指挥部让他说说经验,阚大门同志说,很简单,我在地图上把地形都研究透了。榴弹炮的射程有多远我知道,最近射击距离我也知道,炮弹能够穿过的山峦缝隙我也清楚。这几个条件一综合,他能够设置炮兵阵地的位置只有两个,我去了第一个地方,那里不是,那就肯定是第二个地方。
当时的团长是老红军,没有多少文化,一听阚大门这样说,连声说,不枪毙了,不枪毙了,这样的干部哪能枪毙啊!赶紧向师里打电话,让阚大门同志接替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三营长。
我之所以对阚师长的故事很感兴趣,是因为我们的阚师长对我们的特务连很重视。阚师长在一次全师侦察兵业务大比武总结会上说,越南和古巴的战争显示,在未来战争中,小分队穿插突击愈发显得重要,以少胜多主要是体现在小分队身上,像那种大规模集团作战人海战术恐怕不灵光了。要充分发挥特种任务小分队的作用,要把各团的特务连训练成动物,具体说来就是要像猴子一样敏捷,要像兔子一样快速,要像老虎一样勇猛,要像乌龟一样沉着。大部队做不到的事情,要靠小分队做,若干人做不到的事情,要靠少数人做。特务连要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领。我们的特别分队,都要拥有像《奇袭白虎团》里杨育才那样的本领。


特务连 十二(2)
我们的阚师长还有一句名言,把动物训练成人的难度太大,把人训练成动物还是比较容易的——这是题外话了。


特务连 十三(1)
那年春季训练誓师大会之后,黄嘉平提升为副指导员,三排长吴国品调到机关工作,这样,我们连队就有了两个干部的空缺。
在我当了四十二天专职喂猪员的那天,团政治处主任带着几个人到我们连队考察骨干,其实大家心照不宣,他们就是来考察那两个排长的接班人的。被考察的骨干,首先就是三个干部苗子,陈骁,王晓华,耿尚勤。
关于陈骁和王晓华,我已经有了比较多的接触,但是对于耿尚勤,我始终是雾里看花,但我知道这个人是个武把子。按照通常的看法,在我们特务连,其实最像特务的就是耿尚勤,据说他有飞檐走壁百步穿杨的功夫,就像古书里说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自然,这也是夸张的说法。
耿尚勤的故事是我当了专职喂猪员之后听说的。
据说是在我们参军前半年的某一个星期日,我们一团驻地北边十里铺村的懒汉邱冬瓜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营房,这伙计倒不是想做偷枪偷炮之类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愿望无非就是偷几件军装,当然如果方便的话,弄些更值钱的东西他也不会拒绝。邱冬瓜是跟着民工队伍混进营房的,民工是给后勤处送树苗的。邱冬瓜离开民工队伍之后,就开始了愚蠢的隐蔽活动,顺手从后勤处食堂门前拿了一双正在晾晒的军用胶鞋掖在怀里。
合该了邱冬瓜倒霉,一双胶鞋偷出了天大的麻烦。
因为团后勤处的食堂就在我们特务连的南面,邱冬瓜偷胶鞋的时候,只注意观察食堂,而忽视了厕所,耿尚勤恰到好处地从厕所出来了,老远看见了邱冬瓜的丑恶行径,并不声张,而是回到宿舍拎了一支冲锋枪,悄悄地接近了邱冬瓜。
邱冬瓜当然不满足于只搞一双半新半旧的胶鞋,还想进一步扩大战果,等他把手伸向一件军上衣的时候,耿尚勤从墙边踱了出来,在距离邱冬瓜大约十五米远的地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邱冬瓜扭头一看,顿时两腿发软。他认识耿尚勤,这是整个北兵营都认识的神枪手,神枪手的手里拎着冲锋枪,而且他还知道,这个神枪手是个长跑健将,在平原市运动会上拿过第一名。邱冬瓜连想都没想,拔腿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过特务连连部、一连宿舍、二连厕所、三连菜地,兔子一样翻过围墙,围墙下面是一条两丈宽的小河沟,邱冬瓜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顶着一头臭水接着跑。邱冬瓜一边跑一边想,这下恐怕可以脱离危险了,那个神枪手断不至于为一双胶鞋也趟臭水沟吧?
邱冬瓜想错了。耿尚勤自然是不会趟臭水沟的,但是他从西门绕了出来,转眼之间就撵上了邱冬瓜,在邱冬瓜身后二十米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大步流星地走,一边走一边拉枪栓。其实枪膛里面连一颗子弹也没有。
耳朵里听着耿尚勤拉枪栓,邱冬瓜恨不得插上翅膀,可事与愿违,越想快跑,两条腿就越是发软。好在耿尚勤似乎并没有捉拿他的意思,就那么不紧不慢、不远不近、不言不语地跟在他后面,一边走着还一边咔咔嚓嚓地拉着枪栓。
邱冬瓜跑啊跑啊,从狂跑到快跑,再到慢跑,最后是只有跑的想法,没有跑的力气了,惊恐中怀里揣着的两只胶鞋还被弄掉了一只。耿尚勤走到那只胶鞋前,弯下腰去捡起来,还停下脚步研究了一番,然后才迈开长腿接着往前追——不,准确地说是往前走。
一个紧跑,一个慢赶,大约跑出去三四里路左右,耿尚勤还在后面走着,还在拉着枪栓,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不远不近。这时候邱冬瓜再看天,天变成黑色的了,太阳变成蓝色的了,柳树变成山岗了,小河变成公路了。邱冬瓜心里喊一声:不跑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跑了。然后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耿尚勤追上来之后,并没有把他咋样,甚至连枪托子都没用上,只是从他的怀里拽出了另外那只胶鞋,然后朝他屁股上踩了两脚,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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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三(2)
邱冬瓜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个狗日的神枪手到底在玩什么名堂,直到耿尚勤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消失在暮霭之中,邱冬瓜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双手拍打着屁股,对着耿尚勤消失的方向,鬼哭狼嚎地扯了一嗓子:狗日的神枪手,你神经病啊!
我为什么要介绍耿尚勤呢,因为这哥们很快就要倒霉了。
不是说要提干吗,但是考察了三个干部苗子,只能提起来两个,至少有一个人提不上干。至于把谁刷下来,自然是组织上的事。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群众不一定到组织上反映自己的意见,但是群众的智慧又是无穷的,有时候,群众会根据自己的好恶并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愿望。
你可以想象出来,自从被考察之后,陈骁和王晓华耿尚勤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不可能平静了,夜里做梦就多了,白天说话就少了。后来部队流行一句话叫做如履薄冰,那时候他们的心情用这个成语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就在这三个准排长如履薄冰的日子里,王晓华接到了一封信,是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第一次接到那样的信,王晓华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惊奇,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信是通信员送报纸送来的,寄信人落的地址是本市,信封上贴着邮票,属于正常渠道。不正常的是内容: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感到奇怪,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自从你来带领我们五朵金花搞训练,你的身影就在我的脑海里扎根了。虽然你不是那么英俊高大,但是你刚毅的面容,果断的手势,敏锐的眼神,无不在我的心里扎下深深的烙印。我愿意同你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下星期日(2月16日)上午九点钟在赵王渡桥头见面,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落款是“知名不具”。
应该说,王晓华最初还是比较清醒的。他不止一次地分析那封信的性质。从口气上看,这封信应该出自海滑的女兵。他反复搜索记忆,那些女孩子在他看来都一样,都很漂亮,都很可爱。当然最漂亮的还是苏晓杭。可是苏晓杭会给他写信吗,那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王晓华的精神苦难从此就开始了。在训练场上经常走神,吃饭的时候常常把筷子往鼻子边上戳。连队里稍微有点心计的人都能发现王晓华的反常,但是多数人都认为王晓华的反常是因为对于提干的过于迫切造成的,马学方有一次就在我面前说,嗨,人啊人,人这种动物真是可怜,王晓华本来是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是在提干面前,还是沉不住气乱了方寸。
我窃笑,我在心中暗自窃笑。王晓华是因为提干问题乱了方寸吗?不能不说多少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是,我以特务连一名战斗员的名义向你担保,仅仅担心提干问题,是绝对不会让王晓华这块花岗岩神魂颠倒的。可以说,王晓华目前所承受的精神熬煎,前因后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这样一说,你可能会怀疑我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手脚,因为你知道我对王晓华积怨已久。那么是不是我做的手脚呢?我不告诉你,作为一名特务连的战斗员,我必须为此保密,哪怕我本人背上黑锅。


特务连 十四(1)
2月16日是个晴天。那天早晨,我把猪们伺候好之后,就开始密切观察连队的动向。
星期天到连部请假的人不少,有班长,有副班长,也有普通的新兵老兵,连长李开杰签发了六七张外出证。
我那天没有请假,但是我在连部外面遛达,我关心的是王晓华会不会请假。令我失望并且不安的是,王晓华一直没有出现。我心猿意马地在连部外面单杠池里假模假式地做着一练习,观察着从连部进进出出的老兵新兵们,越来越失望。
后来我就决定不再等待了,我不能老是在单杠上消耗自己的精力,而且在连部门口磨蹭时间久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不再看笑话,决定回到我的饲料房去看书。
然而就在我决定不再看笑话的时候,笑话来了。我看见从东边我们特务连主力宿舍门口向西边的连部走来了一个人,穿着一身不算新但是异常整洁的军装,脚蹬一双黑底绿面的解放鞋,步子迈得从容不迫。我的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快感——哈哈,好戏终于开场了。
你一定知道了,从东向西坚定而来的这个人是王晓华。他一定是来连部请假的,从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和动作上,我就不难分析出来,这哥们昨晚一定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这哥们到底没有抵御住诱惑,铤而走险了——也许,他是怀着侥幸心理,幻想鱼和熊掌兼而得之呢。
我赶忙撑起双臂,用足吃奶的力气,把自己送上单杠,并且在上面做了个高难度动作,倒挂金钩,一条腿挂在单杠上,从裤裆里倒着观察王晓华的行动。
果然,王晓华走进了连部,走进了连长李开杰的卧室兼办公室。没过三分钟,王晓华就从连部出来了,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营房大门口大踏步走去。
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你大约也能估摸出事情后来的结果。我和你一样,作为一个局外人能够超脱地、理性地、科学地看待这件事情。首先的问题是,王晓华接到的那封信非常可疑,毫无征兆,不符逻辑。苏晓杭那么高傲,那么漂亮,那么出色,她是一个方方面面条件都很好的女军官,而王晓华拼搏至今仍然是一个穿着两个兜军装的大头兵,她凭什么要追求王晓华?难道她是神经病吗?
这件事情的性质其实是一个并不高明的阴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扯淡,偏偏王晓华身陷其中找不着北。对于这样一个道貌岸然而又傻乎乎的家伙,我们当然有理由看他的笑话,我们要是不看他的笑话,那我们就是傻子了。
可是我们最终没有看成王晓华的笑话,后来我痛心疾首地发现,这个玩笑开大了,这个玩笑的最终受害者不是王晓华而是耿尚勤。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王晓华迎着朝阳满面春风离开连队的时候,我并没有马上离开我的观察位置,我吊在单杠上偷着乐,想象着王晓华在不久的将来徘徊在赵王渡的桥头上,焦急,失望,暴躁,愤懑……我的心里好不得意。
但是我的得意很快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粉碎了。
王晓华刚刚离开连队不到十分钟,我们连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通知,说是团政治处董副主任让王晓华立即到干部股去一趟。我们连长接到通知,喜出望外,因为董副主任还兼着干部股长,李开杰猜测是董副主任要代表组织找王晓华谈话,也就是说王晓华的提干有了新的进展,或者干脆说就快了。
李连长当机立断,命令通信员开上摩托到大门口把王晓华追回来,如此这般对王晓华一说,王晓华也是悲喜交加。王晓华比李连长更加急于知道董副主任找他谈话的内容,那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子虚乌有的苏晓杭了,从连长的宿舍出来,他二话没说就跑步前往团部,他从我的身边跑过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起了还有赴约一档子事情。他停住步子,冲我喊了一声,牟卜,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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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四(2)
我赶紧跳下单杠,立正说,请王班长吩咐。
王晓华觑了我一眼,又犹豫了一下说,算球了,你不行。去找七班长,到你的饲料房,我有话跟他讲。
我说是,拔腿就向三排宿舍跑。
我跑到三排,找到耿尚勤,说四班长有事找他,耿尚勤很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他妈的老四排长还没有当上,就开始摆谱。有什么鸟事不能过来说,还要我去受领任务,官僚啊!
但是说归说,耿尚勤还是跟着我到饲料房了。
我把耿尚勤领到饲料房之后,王晓华就挥挥手打发我滚蛋了,所以后来的详细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能估摸出个大概。
王晓华找到耿尚勤,那当口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王晓华对耿尚勤三言两语把那封信的事情说了。王晓华说,哪里知道政治处董副主任这个时候找我呢?
耿尚勤说,我操,好事都让你占尽了。你去接受提干谈话,还不想放弃会女人,你偷牛,让我给你拔桩啊?不干。
王晓华说,你不是长跑健将吗,帮个忙啊。
耿尚勤说,帮个鸟忙,哪有代替别人会女朋友的?
王晓华说,目前还谈不上是女朋友,可是我没有拒绝人家,见个面也是正常的。我们解放军不能失信于民。
耿尚勤说,球,你的态度很暧昧啊,你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想法?
王晓华急了,一急就露馅了。王晓华说,帮我跑一趟,看看是不是苏晓杭?
耿尚勤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王晓华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王晓华说,我没有发烧,我正常得很。
耿尚勤说,你做什么梦,苏晓杭怎么会给你写信,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王晓华火了说,苏晓杭怎么就不会给我写信,你怎么就知道苏晓杭不喜欢我?
耿尚勤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苏晓杭?
王晓华硬着头皮说,是有点喜欢。难道你不喜欢?
耿尚勤说,你傻冒啊,苏晓杭怎么会看上你个小矬子?一定是有人知道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故意设圈套让你上当。
王晓华不悦地说,是不是圈套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要有人通风报信,不然对不起人。即便不是苏晓杭,也不能让人家白等啊。
耿尚勤说,这鸟事怎么这么别扭啊,要是真的是苏晓杭,你就不怕我先下手?
王晓华说,你别开玩笑了,就麻烦你辛苦一趟,不管她是谁,你去帮我摸摸底,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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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五
其实那天董副主任叫王晓华到干部股去,并不是谈提干的问题,而是让王晓华帮他抄材料。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来,王晓华在替董副主任抄材料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心情,无疑很沮丧,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终于熬过去一个上午,中午快要开饭的时候,王晓华回到连队,见耿尚勤还是没有回来,王晓华就着急了,午饭之后就在我们连队通向西营门的路口上来来回回地徘徊,具体说来,也就是在我的饲料房前前后后徘徊。
到了下午,耿尚勤还是没回来,王晓华就更沉不住气了,他闹不明白,就捎个口信的事情,耿尚勤为什么会用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出事了?难道走岔了?难道闹起来了?难道两个人一见钟情了?他最希望也最担心的是,万一那封信真是苏晓杭写的怎么办?凭什么说就一定没有可能,凭什么说一个女军官就没有可能爱上一个候补军官,凭什么说一个漂亮女子就一定看不上一个小矬子?爱情乃是神圣的高尚的,豪门闺秀燕妮既然能够看得上其貌不扬满脸胡子的马克思,苏晓杭为什么就不可以爱上我王晓华?如果真的是苏晓杭约我见面,我本人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让耿尚勤跑过去直来直去地泼一瓢凉水,那不就把苏晓杭的心给伤了吗?
到了下午四点钟,耿尚勤还是没有回来,王晓华彻底乱了方寸。为了掩饰不安,就跑到后墙边上练倒立。
王晓华像壁虎一样在饲料房后墙上反贴了十多分钟,由胡思乱想渐渐地集中到一个问题上,那就是担心。因为按规定,节假日的下午五点钟要点名,到时候如果耿尚勤还不回来,那就麻烦了。特务连是什么地方?特务连的纪律是铁的,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假外出和逾假不归的,出现一个处理一个。如果处理了耿尚勤,那就势必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耿尚勤人老实,不会打马虎眼,三盘问两盘问就全招了,他王晓华无疑就成了罪魁祸首。
要知道,这正是提干前的关键时期啊。想到了即将提干,王晓华的后脑勺突然就刮过一阵冷风,他似乎恍然大悟,在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阴谋,没准……不,简直就是事实,这是一场阴谋,有人要陷害他,设计引蛇出洞,然后一举抓获……那么是谁制造了这个阴谋呢,王晓华首先想到了陈骁,然后是马学方,再往后,恐怕很多人都像。
王晓华抓耳挠腮的时候,我一直躲在饲料房里,从门缝里偷偷地窥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饲料房后墙下面转来转去倒来倒去的王晓华。我观察失魂落魄的王晓华,就像读一本喜剧小说,差点儿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但是我控制住了自己,我没有笑出声。我要是笑出声了,让王晓华听见了,那我就完球了,那我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有一阵子,王晓华在猪圈附近失神地看着营房外面,突然照自己的脖子上给了一巴掌,自言自语地说,他妈的,这真是诸葛亮操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王晓华当班长都快退休了,怎么连这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你就没想到这是有人设的圈套吗?耿尚勤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情况,你都麻烦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王晓华的脑子在一圈一圈地胀大,然而,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看见——我也看见了,从机场西边的碎石大道上,飞奔过来一个身影。王晓华的血液立即加快了循环,我的血液也加快了循环,尽管我们身处不同的地方为着不同的激动——没错,那是耿尚勤,大汗淋漓的耿尚勤,像是天边来客,像是夜暗星斗。
四点五十六分,耿尚勤回到了特务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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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六(1)
我被分配到炊事班喂猪之后不久,陈骁有一天意外地光顾了饲料房。那当口我正在看书,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我递了一颗烟给陈骁,陈骁摆了摆手,很奇怪地看着我问,这书是你看的?
我假装不在乎地说,怎么,我就不能看这书?
陈骁说,哪里啊,我是说,这样高深的理论,一般人是读不下来的。
我说,陈班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一般的人?
陈骁怔了一下,很注意地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在干草堆上坐了下来,字斟句酌地说,你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从你来到特务连我就发现,你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
我冷笑了一下,没有吭气。我的心里想,少来这一套,既然你看出来我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当初分配新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要我?
陈骁没有在意我的冷笑,或者说在意了假装不在意。陈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人生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奋斗史,也是一部选择史。说到底,人生的艺术就是选择的艺术,成功在于选择,失败也在于选择。
我瞪着眼睛看陈骁,我没想到这个看似和蔼的班长还有这么深刻的思想。现在我看陈骁,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神是傲慢的,尽管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但是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他问我,你读过马克思的《青年职业之选择》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陈骁说,选择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先天的选择,也就是主动的选择。另一种是后天的选择,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譬如说你现在为连队喂猪,这当然不是你的选择,甚至说压根儿就不是你的理想。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在特务连是暂时的,你当兵是暂时的,你喂猪当然也是暂时的。但是,暂时也是一个时间段,你没有把这个时间段白白消耗掉,或者说你没有破罐子破摔,没有自暴自弃。这很可贵。你知道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吗?
我说我当然知道,《三国演义》我至少读过三遍,上小学的时候看小人书,上初中的时候看“毒草”,上高中的时候结合大批判文章看。曹操煮酒论英雄,关公赚城斩车胄,张翼德大闹长坂桥,刘豫州败走汉津口……
陈骁皱皱眉说,我送你一首诗,勉从猪圈暂栖身,未当英雄先做人,巧借喂猪好机会,韬光养晦学本领。
我骨碌着眼珠子,不知所云。停了一会儿我说,你说的意思我要像刘备那样装孙子?
陈骁说,这话太难听了,不过话粗理不粗。什么事情都是辩证的,都是一分为二的,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要学会利用不利条件,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后发制人。喂猪并不可悲,只要心中有目标,这间小小的饲料房,也可以培养出伟大的抱负来。
我做激动状说,那是啊,我身在饲料房,放眼大世界。
我和陈骁聊天的时候,干冷的北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小屋里鼓荡,灰尘扬起,落在我们的脸上,但是我们全然不顾。
陈骁说,我早就发现你爱读书,这是好事,这也是我来找你聊天的原因。我看你目前首先要读两种书,一种是特种兵教程,都是技术性的,擒拿格斗,捕俘泅渡,伪装攀登,驾驶拍摄,十八般武艺你得先学上几手。
我说我现在不是卧薪尝胆,而是随猪逐臭。我一个喂猪的,学那些有什么用?
陈骁说,你难道甘心永远当一个猪倌?
我说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像屈原那样提襟跳江吧,总不能像项羽那样引颈自刎吧?
陈骁说,很好,你的人生观非常正确。
我说,你说这话有什么用呢?喂猪不需要多么正确的人生观。
陈骁说,但是喂猪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人生价值。你要珍惜你的喂猪生涯。别指望给你调班了你再学,调班之后再学就迟了,那时候你人是老兵,可是从技术上讲,你还是新兵。
我说我干的是喂猪的营生,你让我怎么去学当特务?


特务连 十六(2)
陈骁说,这就看你了。你不记得阚师长有一句话吗,特务连的炊事班,也是执行特别任务的。你看咱们团的闻副团长,他原来也是炊事班的,但是他没有停滞不前,就是在炊事班里,他也搞了一些名堂,什么夜战营养浅析,什么小分队远程机动热量保障,什么分散作战接力补给等等,把业务探索搞得有声有色,成了团里师里的典型,功成名就,还当了干部。
实话说,陈骁的话对我的触动不小,而且非常符合我的口味,但是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指点迷津,也许是职业习惯吧,或许就是我给他的印象不错,他觉得让我喂猪可惜了,动了恻隐之心。
我问陈骁,你刚才说,还有一种书是当务之急,指的是什么?
陈骁说,我跟你讲,地方恢复了高考,军队早晚也得走高考这条路。你得有准备,以后恐怕不会从战士中直接提干了,那种靠喂猪种菜靠米秒环提干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你得复习了。用手喂猪,用心读书。
我怔住了,我感觉陈骁的话一下子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特务连 十七(1)
耿尚勤捅的纰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2月16日那天,在赵王渡桥头,耿尚勤当然不可能见到苏晓杭,也不可能见到海滑的任何一个女兵。耿尚勤是个够朋友的人,既然是替王晓华赴约,势必就要负责到底。耿尚勤等啊等,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耿尚勤在赵王渡等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没见到人影。
两个小时后,耿尚勤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无精打采地走上通向营房的道路,眼看一场恶作剧就要收场,这时候意外地事情发生了。
前面我已经交代过,在我们北兵营和赵王渡之间,是海滑废弃的飞机场,海滑迁到西北之后,这片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就成了荒郊,除了几条水泥跑道以外,生长着大片黄蒿野麻。从北郊到西郊纱厂和钢厂的几条近道,便从中间穿过。我们刚当兵的时候也听说过这块地面不太安全,夜深人静有拦路抢劫的,所以下夜班工人多数结伴而行。但没想到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问题,这就给耿尚勤提供了一个犯错误的绝佳机会。
后来听说故事发生在二号跑道的北段。耿尚勤当时正怀着一肚皮怨气往北兵营赶路,忽然听到南边的蒿子地里隐约传来喊叫声,好像有人呼救。耿尚勤站住了,侧耳细听,听着听着耿尚勤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听着听着耿尚勤的肌肉就绷紧了。
众所周知,耿尚勤既是长跑健将,又是武打好手,在我们特务连的威望是数一数二的。加上这天耿清明等人等得一肚子晦气,憋足了浑身的劲正愁着没有地方使,一听到呼救声,立马就来了精神,就像猎人见到了野兔子,就像屠夫见到了猪。
凭借一个特务连老兵的超凡脱俗的战术,耿尚勤很快就接近了目标,先是隐蔽观察,发现是四个业余流氓在耍流氓。
被袭击的大约是纱厂女工,被这几个家伙围成一团,两个流氓捂着女青年的嘴巴,正在费力地向路边的蒿草深处拖扯,女青年拼命挣扎,一只脚死死地钩着倒在路边的自行车,另一只脚左冲右突地乱踢,搏斗中一只高跟鞋飞过来,差点儿打在耿尚勤的脑门上。
耿尚勤稳稳地接住了高跟鞋,举到眼前看了看,微微一笑,将高跟鞋抛出,不偏不倚地砸在正拖着女青年的那个瘦高个子流氓的鼻梁上,高个子流氓惨叫一声,顿时满脸开花。高个子流氓这一声喊就像晴天一声霹雳,把其余的流氓都镇住了。大家傻乎乎地松手,傻乎乎地东张西望,并且前腿躬后腿绷,做好了战斗准备,一个矮胖子流氓还色厉内荏地咋呼,那个狗日的多管闲事,有种站出来!
我们的耿尚勤同志面带愉快的微笑,双臂抱在胸前,像一座山一样从蒿子丛里冉冉升起。耿尚勤挤眉弄眼地说,我这个狗日的多管闲事,我站出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后来的情况就简单了,跟我们司空见惯的情景大同小异,耿尚勤大打出手,流氓落荒而逃,女青年感激不尽。
再往后的情景是,耿尚勤扶起了心有余悸的女青年,帮她支好自行车,然后对她说,没事了,你回家吧。
女青年抻了抻衣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耿尚勤说,难道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耿尚勤说,难道你还想呆在这里?
女青年说,这里离纱厂还有五里路,这五里路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人走?难道你想让他们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耿尚勤怔住了,怔了一会儿说,那我送你吧。
女青年说,太好了,这才像解放军。
两个人于是并肩而行,女青年推着车子,耿尚勤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女青年说,今天好险,要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耿尚勤说,我劝你以后不要再走这条路了。
女青年说,从公路走,要多绕三公里。青天白日之下,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耿尚勤说,为了安全,多走点路还是划算的。
女青年说,我们为什么放着现存的车子不骑呢?


特务连 十七(2)
耿尚勤皱皱眉说,那你骑上吧,我在下面小跑。
女青年说,我可以带你。
耿尚勤说,你这辆女式车子,恐怕经不住我。
女青年说,我这是凤凰二六式,样子秀气,钢条很硬。两个人骑一点问题没有。
耿尚勤又皱皱眉头说,不太方便吧?
女青年说,解放军同志也太封建了吧。
耿尚勤说,那好,我带你,赶紧把你送上大路,我还得回去有事呢。
然后就骑车,耿尚勤在前,女青年在后,边走边聊,聊着聊着,女青年就用手箍住了耿尚勤的腰,箍着箍着,耿尚勤的心里就乱了。
以后我们知道的情况是,这个被耿尚勤见义勇为救下的女青年是纱厂工人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段红瑛。这个段红瑛我也见过,过年的时候跟海滑的五朵金花一起来我们一团慰问演出过,当时马学方就说过,说这个段红瑛歌子唱得很好,一心要嫁给一个军官,大约是名声太大,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耿尚勤那天把段红瑛一直送到纱厂大门口,但段红瑛还是没让耿尚勤走。段红瑛提议散步,段红瑛说,你看,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多好的光景啊。走一走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耿尚勤本来不想跟她散步,但是一看段红瑛那期期艾艾的眼神,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忍。
我前面说过,耿尚勤这个人貌似憨厚,也许真的憨厚,但是憨厚不等于没有情商。耿尚勤其实是很渴望女人的,一如我们的渴望一样。当然那时候耿尚勤肯定也想到了后果,想到了即将提干的现实。但此一时,彼一时,在这个春意盎然的上午,在这个远离亲人的异乡,在经历了几年封闭的军营生活之后,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漂亮而又大胆的姑娘,对于耿尚勤来说,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因而也是具有很强的杀伤力的。
后来两个人就一起散步,从树荫下走到小河边,又回过头来,从赵王渡的南岸走到北岸,从漳河大桥的东头走到漳河大桥的西头。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吃了一顿中午饭。
再往后,就出事了。
耿尚勤毕竟是血性汉子,一旦跟段红瑛接上头,就像打井打出了泉眼,那储存了二十多年的激情一发而不可收拾。连我都有感觉,那年春天,耿清明经常请假往郊区跑,有时候请不掉假,干脆擅自外出。那段红瑛呢,一改要找军官的初衷,钟情于耿尚勤的钟情,激动于耿尚勤的激动,二人似乎都有些不管不顾了。在纱厂工人俱乐部的单身宿舍里,在城郊三角湖公园的长凳上,在我们营房西面的荒废了的飞机场的草丛里,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缠绵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用陈骁的话说,是因小失大,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正耿尚勤是倒霉了。有一天夜里师部纠察队到营房外面巡逻,在护营河桥拱的涵管里抓到了两个“特务”,这一男一女两个“特务”束手就擒时,样子很不雅观。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放在今天会有什么结果,反正在那个时候这种事情的性质相当严重。在那个时候,在人们的观念中,男女生活作风问题简直跟现行反革命差不多。
宣布给耿尚勤记大过处分的那天晚上,耿尚勤拒绝同任何人交流,一个人坐在菜地边上抽了十几根香烟,第二天一脸憔悴,自己背着铺盖到饲料房来了。耿尚勤顶替我当了猪倌。
从此以后,我就解放了,被正式调到陈骁的手下,当了一名正宗的特务兵,也就是说,经过大半年的忍辱负重,我的春天终于伴随着耿尚勤的倒霉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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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八(1)
陈骁在三个干部苗子当中第一个被提了起来,当了排长,而且是一排长,他的老排长祝生珉被调整到二排当排长。
众所周知,特务连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电影电视里经常看到的,神出鬼没,上天能开飞机,入地能钻下水道,打别人一打一个准,别人打他,二十枪打不死。这些是不是事实呢?我只能说,半是事实半是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需要说明的是,特务连的兵和特务是两个概念,似曾相识,似是而非。关于这一点,因为涉及军事秘密,我不能多说。我能说的,就是基础训练,比如擒拿格斗,伪装捕俘,攀登,驾驶,拍摄,通信等等,叫做上山能擒虎,入海可缚龙,万军丛中可取上将首级,枪林弹雨里可以炸桥破路。
首先要过体能关,体能训练主要是单杠双杠打球投弹。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陈骁升任排长,水涨船高,王晓华也由四班长升任一班长。我这个可怜的家伙,到炊事班兜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逃出王晓华的魔掌。
尤其恐怖的是,自从陈骁提干之后,王晓华这哥们就一直气不顺,成天阴着个脸。有一天中午下课回到宿舍,我已是筋疲力尽,没有把木枪扛在肩上,而是拖在地上走。当时王晓华正躺在铺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就那么阴沉沉地看着我。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迟了,我刚把木枪放到肩上,王晓华就一轱辘从铺上跳了起来,眼睛眼珠子瞪得像乒乓球,冲我吼道,持枪,立正!
我打了一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原地站立,持枪注目。
王晓华背起手,慢腾腾地踱到我面前,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先是看了看我的眼睛,再看看我的头发,再看看我的脖颈,然后把目光移到我的胸前,再看看我的裤扣,再看看我的鞋带。王晓华的那双乒乓球大的眼珠子这么从上到下地扫描我的时候,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就那么僵硬地杵在那里,等待他的暴风骤雨。
王晓华看了一阵子,伸出右手,举到我的眼前。我以为王晓华要体罚我,心里一阵窃喜。我心想,你小矮子要是动手,那你就栽了。我们团的政委徐善笠前不久在开训动员大会上声色俱厉地说过,要倡导尊干爱兵的风气,要大抓尊干爱兵的典型和反面典型。徐政委还说了,在尊干和爱兵这两个环节里,爱兵是重中之重,是关键环节,只有把爱兵落到实处,尊干才有群众基础。王晓华虽然不是干部,但他是班长,而且是干部苗子,他要是动手打兵,我就敢给徐政委写告状信。我是新兵不错,你有训练我的义务,没有殴打我的权力。
我没有闭上眼睛,既阴险又有点紧张地等待王晓华的那一巴掌从空中劈下来。
但是没有。王晓华并没有动手,他的手掌只是在空中扬了扬,在我的面前扇过一阵冷风,然后就垂了下来。王晓华说,教养,当个军人要有起码的教养!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头也不回又说了一句,稍息!
王晓华没有冲我大发雷霆,反而让我惭愧,让我泄气。也许他看出了我的小阴谋,所以悬崖勒马没有给自己惹上麻烦。我可以肯定,王晓华是非常反感我的,特别是在陈骁当了排长之后,特别是他知道我和陈骁关系密切之后。
有一天我站岗,陈骁查岗,在后营门的岗亭旁边,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以后家里寄来土特产什么的,可以在班里分给大家,没有必要送给他。这样不好,不是说怕别人议论,而是怕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复杂了。我们是单纯的战友关系,不能让个人感晴色彩太浓了。
我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快。我说,排长你可能多虑了,我送你一盒烘糕可不是拍马屁啊,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送你一盒烘糕,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这个排长当得有水平,那是我作为一个新兵对排长的奖励。
黑暗中我看不见陈骁的脸,但我知道他肯定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陈骁似乎哦了一声,我听见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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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十八(2)
嗯,一个新兵奖励他的排长,这个说法很有创造性。但是这种奖励也要把握分寸,掺杂了个人感情,把关系搞复杂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说我知道了。
他说,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当兵要当出水平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营就像一条河,每年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成千上万,大浪淘沙,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脱颖而出,能够成为军官。我知道你想报考军校,但是你必须先把兵当好,兵没当好就不能取得当军官的资格。
我说我知道了,我慢慢练。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陈骁哈哈一笑说,没那么悬乎,基础打扎实了就行了。还有一点,我对你印象不错,我感觉你是一个可以造就的材料,但这并不等于我就会无原则地为你开后门。我可以给你帮助,但我绝不会给你帮忙。
我有些懵懂,搞不清楚帮助和帮忙有什么区别。


特务连 十九
我的体格在同年兵中属于中下等,虽然个头不小,但是肥肉多精肉少,玩起单杠双杠十分吃力。陈骁提干之后不久,作为新干部到师部教导队参加培训,所以我们一排的训练实际上是王晓华负责,这回我就更惨了。
那一时期,王晓华大显身手。我知道,那一次拖木枪王晓华没有跟我大动干戈,是因为他觉得犯不着,他像是看透了我的阴谋,没有中我的圈套。但我估计王晓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修理我的机会多的是,比如在训练场上,他可以找到各种理由,以纠正动作为名,对我下狠手。当年在新兵训练的时候,他就这样做过,那时候我站在队列里,小肚子有点往外翘,他就一次一次地捅我的小肚子,嘴里还念念有词,黑起屁股眼儿喊,小腹微收,小腹微收!我明知他是在借题发挥给我颜色看,但是他冠冕堂皇地纠正我的动作,有苦说不出。
现在,王晓华又跟我的小肚子和屁股较上劲了,我一练习单杠,他就在旁边喊,屁股屁股,注意你的屁股,不要蹶屁股,不要往下沉!不要挺肚子,把身体拉直,目光要同身体成九十度!
练了三天,我还是不行,骨头都像散架了。要领从理论上知道了,做起来总是力不从心。三天之后,连七班的武晓庆都过了二练习,我还在一练习上挣扎。王晓华见我吃力,干脆不让我练了,让我到车场靠墙站立。后来的两天训练,都没有让我摸过杠杆。美其名曰先练习“正身”,就是要解决蹶屁股和凸肚子的问题。所谓“正身”,就是背靠墙,要求五点一线,后脑勺、肩胛骨、屁股尖、小腿肚、脚后跟,这五点在一根直线上。我原以为这没有什么困难的,而且庆幸比摸爬滚打强些,岂料往墙边一站,不出三分钟,人就僵硬了,眼前就冒金星了,头脑就开始发胀了。
王晓华不仅在肉体上折磨我,更可恨地是在精神上羞辱我。搞刺杀和摔跤训练,他故意安排我和新兵们对练。过去我一直认为我高大魁梧,膂力过人,一直没有把张海涛武晓庆之流放在眼里。我没想到的是,当兵不到半年,武晓庆这小子像是吃了激素,力气呼呼往上长,刺杀和摔跤也很有章法。虽然他个头不如我,但是身手显得格外矫健,什么泰山压顶,虚晃一枪,声东击西,这些战术玩得我眼花缭乱。有一次武晓庆同我对练摔跤,除了第一次打了个平手以外,他一共把我摔倒四次,每一次倒下去爬起来,我的心里不仅有耻辱,更充满了仇恨,不仅恨武晓庆,更恨王晓华,我想这肯定是王晓华针对我的软肋,向武晓庆传授了制胜的秘诀。
第六次摔跤开始之前,在悲愤中,我恶狠狠地盯着武晓庆说,小子,你不要得意,你今天把我摔得鼻青脸肿,明天你就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武晓庆这小子假装慈悲,假装同情,阴阳怪气地看着我说,牟卜,不是我不手下留情,我们班长,还有你们班长,都是火眼金睛,哪个动作弄虚作假,都会被他们明察秋毫。反正你已经是落后了,我们不能老是陪着你一起挨熊吧?
我说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你一位虎落平川就可以被犬欺了啊,我跟你说,你连犬都不是。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看。
武晓庆说,牟卜,说真的,我真的不忍心下手,可是我身不由己啊,你可不能怪我啊!
我说,去你妈的,来吧!
结果是,这一次我又被武晓庆打翻在地。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会工夫,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特务连 二十(1)
就在我被王晓华的法西斯训练折磨得心如死灰的时候,陈骁从师里学习回来了。
我是在晚饭的时候见到陈骁的,那一瞬间,我像是孩子见到了久别的爹娘,虽然陈骁离开连队也不过两个星期。
我有太多的苦水要向陈骁倾诉。但是在饭堂里,我不敢造次,我甚至不敢向排长的那一桌子多看一眼。王晓华这个土法西斯已经把我的锐气消磨了不少,已经让我树立了很强的尊卑意识。
吃过晚饭,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在班里趴在铺上写训练体会——这是王晓华交给我的任务,每天都要写,内容,成绩,经验,教训,等等。可是那晚我写不下去,总是心猿意马,总是盼望排长会叫上我促膝谈心。可是我盼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动静,倒是王晓华,一如既往地把我的训练体会要了过去,一页一页地看,看着看着脸就拉长了,把我的笔记本往铺上一摔说,你现在要思考的是你个人的问题,没有让你总结班里的情况,也没有让你给教学法提意见。
我说,我没有提意见,我是提建议,我的落伍是暂时的,你不能歧视我,让我脱离整体训练,我不能光搞“正身”训练,这样我和大家的差距会更大。
王晓华说,那不是你考虑的事。
我说,事关我的进步,怎么不是我的事,你能为我的前途负责吗?
王晓华说,让你现在练“正身”,就是对你的前途负责。你现在这个基础,我们总不能让你去学三大战役吧。
说完,一声冷笑,扬长而去。
我很想在陈骁面前告王晓华的状。我的成绩差固然是我主观努力不够,但是你作为我的班长并且代理排长,显然也是难逃其咎的。首先你没有按照训练大纲规定的内容程序和步骤,而是一味让我“正身”,可以说对我因小失大。再说你的方法也有问题,我甚至认为你是故意让我落后,故意给我制造落后的机会。
那天晚上我最终没能受到陈骁的单独接见,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第二天陈骁去了训练场,我站在队列里,向他行注目礼。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严肃中我巧妙地加进了一丝激动的情绪。我相信陈骁注意到我的眼神了,对我的激动一定心有灵犀。但是,陈骁站在队列外面,扫视众人,一视同仁,非常地公事公办,非常地一本正经。陈骁在队列前说了几句话,无非是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几位班长都很负责,老兵言传身教,新兵发奋图强,一班长抓全面,连队很满意,我感谢大家,等等。
没有出现我期待的那种局面。
陈骁那天观看了全排的训练,从五公里越野,到百米障碍冲刺,再到木马和单双杠一二练习。那天王晓华没有让我靠墙,但也没有让我参加表演,而是让我和张海涛一起观看,不是坐着,而是立正在场外看。
就连我也感到惊讶,仅仅几天,我们那一批同年兵,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武晓庆居然在百米障碍冲刺中拿到了全排第三名,动作相当熟练,甚至可以用流畅来形容,一声令下,这个小白脸如同猛虎下山,纵横跳跃,持枪冲击,所向披靡,简直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老兵。
令我不安的是,跟我一起被表演排斥在外的张海涛,跟我的情况也不一样。不让我参加表演是因为我的技能不行,用王晓华的话说,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张海涛不参加表演是因为他在昨天练习三十米攀登的时候崴了脚脖子,属于光荣负伤。这伙计最近表现尤其突出,比武晓庆还略胜一筹,深得他们班长马学方的赏识。据说在我们这批新兵中,有可能第一个入党。
基础动作练完了,解散休息。我原以为陈骁会关注到我,会过来问问我的情况,但是没有。陈骁一本正经地对王晓华说,对于跟不上的同志,不能姑息迁就,要教育他们树立吃苦的思想,加班加点,迎头赶上。
这一次我倍受打击,陈骁给我的打击远远比王晓华给我的打击大得多。王晓华给我的打击是表面上的,而陈骁给我的打击是深层次的,是伤害到心的。


特务连 二十(2)
我在心里推测,就在陈骁回到连队的这十几个小时内,王晓华肯定跟他汇报我的训练状况了,而且肯定是往差里说。如今回想张海涛的话,我真的觉得我们排长这个人还是挺复杂的,当然,干部嘛,太简单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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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一
陈骁跟我促膝谈心是在他回到连队的第三天,这一天排主力训练“火中取栗”,也就是钻火圈,这也是我们特务连的看家本事。陈骁把我带到训练场的西北角,这个位置很有意思,能够看见训练场上那如火如荼的场面,又听不见那里的声音。
陈骁那天表情有点怪,很深沉的样子,问我,你知道当初挑兵的时候,为什么班长们都不挑你吗?
我说不知道,也许是嫌我笨吧?
陈骁说,你是笨了点,但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其实你很骄傲。
我顿时感到很委屈。我说我没骄傲啊,我一个新兵蛋子,连一条军用裤头都没穿旧,怎么就敢骄傲了呢?排长你能说说我我骄傲的例子吗?
陈骁想了一下说,具体的例子倒说不上来,反正你给人的印象就是骄傲。骄傲并不全是坏事,关键是要骄傲到点子上。我也骄傲,男人嘛,没有点自尊心自强心还行?关键是要有骄傲的资本,没有资本的骄傲是狂妄,有了资本的骄傲是自信。听明白了没有?
我嘴上说,明白。其实我心里想,未必你就有了骄傲的资本?你也太居高临下了吧。
停了停陈骁又说,你让我说出你骄傲的例子,其实你提出这个问题就是骄傲的表现。你的骄傲不是事情上的,是感觉上的。那次在饲料房,我对你的骄傲是持欣赏态度的,我认为你的骄傲表明了有自信。但是,不能盲目骄傲,不能凭空认为自己了不起,不能自以为是。
我说,现在别说骄傲了,我真的连自信都没有了。
陈骁说,你还是骄傲。
我愣住了。不明白我到底怎么骄傲了。我现在夹着尾巴做人还老被人揪尾巴,我到底是脸上骄傲了还是眼睛骄傲了?
陈骁说,一个人骄傲不骄傲,不是表情的问题,而是思想问题。因为你文化程度不低,你想当指挥员而不想被别人指挥,你自以为是你早晚要当指挥员,你不甘心被班长和老兵指挥,你在心里暗暗发誓早晚要让他们服从你,所以,所以你就在内心深处抵制他们,轻视他们。
我傻眼了,他怎么能这样看问题?
陈骁似乎目中无人,似乎不管不顾我的存在,扬起脸,看看天,又看看正在热火朝天的“火中取栗”训练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不光轻视他们,你也轻视我,你并没有把我这个老班长新排长放在眼里。
天啦,这话从哪里说起,简直是太冤枉了!
我木然地看着陈骁,真怀疑他有毛病了。我说,排长,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了,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了,一定是有人知道我尊重你,知道我听你的,一定是有人知道你器重我关照我,他们眼红,他们嫉妒,他们……太卑鄙了。
陈骁突然脸色一变说,谁卑鄙?你牟卜才卑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挑拨离间啦?我跟你说,我器重你,是事实,因为你有文化,有思想,有创造力。但是,作为一名排长,我提醒你,我看问题不会一成不变的。我衡量我的下级,最主要的标准,那就是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兵,一个优秀的兵。在特务连当兵,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如果没有真本事,那么只有一个结局,被人看不起!
我突然发现我并不了解我敬爱的老班长现在的排长,岂止不了解,简直是太不了解了。我不明白他那天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简直无中生有。但是他最后甩给我的那两句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看看吧,你的同学,你的同乡,你的战友,他们全都在发奋图强,全都在顽强拼搏,他们已经融入到特务连了,他们已经和这个整体成为一体了。记住,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特务连 二十二
有一次训练间隙休息,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人一样绵软。武晓庆假惺惺地问寒问暖,眨巴着小眼睛说,牟卜,你要坚持哦,苦尽甘来哦,梅花香自寒砺来,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哦!
我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吼道,滚你妈的蛋,你还真以为你成精了啊,你他妈的差得远呢。别忘了斯大林同志说的那句话,鹰有时候飞得比鸡还低,但是鸡永远也不会比鹰飞得高。
武晓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灰溜溜地走了。虽然我在舌战中占了上风,但是在精神上我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早在我们分到老兵班之后不久,我就听张海涛说过,武晓庆有一个笔记本,里面点点滴滴地记录着连队首长和班排长的基本情况,譬如籍贯,学历,爱好,生日,性格特征,家庭状况等等,连谁有未婚妻,谁谈过恋爱都有记载。我不知道他记录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张海涛说,这些东西用处大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跟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是有讲究的。所以说,武晓庆在同连队首长和班排长们相处的时候,总是有的放矢得心应手,而这一点我就差得远了。我对连队首长和班排长们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是完全按照自己的主观直觉来把握我和这些人相处的尺度,这当然不行,常常弄巧成拙。
武晓庆填写入党志愿书的消息也是张海涛告诉我的,张海涛说,在特务连我们这一批兵当中,已经有三个人填写入党志愿书了,他们即将成为预备党员,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成为骨干,也就是班长或者副班长。
对此我很受刺激,我明白,这些家伙的政治前途已经遥遥领先于我了。后来我才知道,张海涛这小子在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埋伏,其实他自己也填写入党志愿书了。
可以想象,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
陈骁找我促膝谈心之后的当天,我辗转反侧,前八百年后陈芝麻烂谷子,全在脑海里翻滚搅拌。陈骁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我。转眼之间,我怎么就成了沉舟了呢,怎么成了病树了呢?是命运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命运?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啊,差不多就是给我的兵旅生涯判了死刑。
我感到悲哀。平生第一次,我感到了巨大的悲哀。我才十九岁,已经成了不齿于特务连的狗屎堆。而就在几个月前,我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踌躇满志,穿上新军装,放眼全世界。而如今,就连我当初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武晓庆和张海涛都有理由看不起我了,有理由同情我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面子是其次,关键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一会儿自卑得心灰意冷,一会儿气恼得手脚冰凉。我恨啊,恨王晓华,恨陈骁,最后我恨我自己。陈骁的话没有道理吗?没有,完全没有道理。但是陈骁的话有作用,陈骁的话像是尖锐的针尖,扎在我心中最薄弱最敏感的地方。
他妈的,我真的是病树吗?我真的是沉舟吗?一派胡言,一叶障目,狗眼看人低!我牟卜不是沉舟,不是病树。我牟卜有理想有抱负,我牟卜只是暂时过不了体力关,过不了技能关,但我牟卜不会永远过不了这个关。
在辗转反侧中,我想起了两句话,知耻后勇,后发制人。然后我又想起了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含义相反的两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拽过军用茶缸喝了半茶缸凉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品尝这些话,我的热血沸腾起来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从枪架上取出那只编号为36784568763的冲锋枪,我掂着冲锋枪去了后营门——请别担心,我不是要施行过激行为,我不会为这点小事想不开去当千古罪人,因为我突然想到我是第四班岗哨,轮到我了。


特务连 二十三(1)
有一个人已经被大家忘记了,这个人已经默默无闻地在一个角落里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我没有忘记他,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找到了他。
第二天早晨出操完毕,我第一次抢到了扫把,像张海涛武晓庆那样,奋不顾身地打扫卫生。在饭前的十几分钟内,我悄然来到饲料房,一声不吭地把几只喂猪的大盆洗干净了,然后又开始打扫猪圈,起粪,铺干草,再回到饲料房点火煮猪食。
作为一个特务兵,我是新战士,作为一个猪倌,我是老师傅,这是我的老本行,我干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我在干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说话。
耿尚勤冷眼相看,我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他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但他肯定看出来了,我的喂猪专业比他水平高。他在想什么呢,也许他在想,我对这些猪有感情了,我不满他的敷衍了事,我来帮他给这些巴克夏约克夏们改善生活。
忙完了,耿尚勤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事,让你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班长接替我喂猪,我心里不安,就是来为你减轻负担。
耿尚勤说,哦,活雷锋来了。
我说,我不想当活雷锋,我要向你学习。
耿尚勤说,哦,让我这个犯了生活作风的老兵发挥余热是不是?
我说,差不多。我要拜你为师。从今天起,我每天过来帮你干活,请你指导我训练。
耿尚勤说,不可能。我也用不着你帮我干活。这点破事,我放个屁的工夫就把它做完了。
我说,你浑身是功夫,喂猪不感到屈尊吗?
耿尚勤说,浑身功夫有鸟用,我现在不想跟谁比高低了,我想养足精神,捱到年底我就复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说,耿班长是不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耿尚勤说是,就是,复员了我就大张旗鼓地结婚,结婚了我就抱着我老婆,我想什么时候搞就什么时候搞,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说完又说,别叫我耿班长了,我已经不是班长了。
我说,那就算了。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换别的树试试。
说完,我从灶后站起身来,从耿尚勤的面前走过,我说,要开饭了。
耿尚勤还是那样双臂抱在胸前,无动于衷地看着我。
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后我又到饲料房来了,这次我惊讶地发现,头天晚上喂猪的大盆还没有洗刷,猪粪也没有起,猪圈里面污泥浊水一片狼籍。
我的心里一喜,嘿嘿,这哥们想考验我的耐心呢,那好,你就等着。
我二话没说,操起家伙就干。先是把几只大盆拿到水管下面冲洗,这边冲着,我又钻到饲料房把猪食煮上,火点上之后,又回到猪圈起粪,粪起完了,饲料盆也冲洗干净了,同时猪食也煮熟了。这一套流水作业我做得花团锦簇滴水不漏。
我在做活的时候,耿尚勤在一旁打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我做完了,他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太阳打了几个哈欠,然后哼起了小调,我听出来了,是《国际歌》的旋律——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那当口我正在水管下面洗手,他还没有哼完,我就接着唱了上去……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起来,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英特纳雄纳尔,一定要实现……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唱这几句歌词的时候,非常投入,非常动情,以至于唱着唱着,眼睛就有些湿润,嗓子就有些哽咽。我想大约是这歌词触动了我内心的酸楚,让我产生了悲壮和激动。我无意中瞥了耿尚勤一眼,居然发现他的眼眶里好像也闪烁着泪花,他的两只眼珠子在闪烁的泪花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东方的朝霞,脸上光芒四射。
事后我想,耿尚勤那天之所以在我面前哼哼《国际歌》的那几句歌词,他的本意是开导我,自己跌到自己站起来,我却将计就计,跟着大唱,我们这两个倒霉蛋心有灵犀,彼此终于找到了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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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三(2)
我说耿班长开饭了,洗洗吧。
耿尚勤没有做声,仰脸看天
我说耿班长我先走了。
耿尚勤还是无动于衷。
我收拾家伙,拎起军装,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耿尚勤,转身向营区走去,等我走出小巷六七步,耿尚勤突然跟上来了,在我身后说,好吧,今天晚上熄灯,你到西边菜地等我。


特务连 二十四(1)
就从这一天开始,我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你可能还不是太清楚,在七十年代中后期,在我们二十七师一团特务连,在我们的三个后备干部中,如果说陈骁是以军事理论和战术思想见长,王晓华是以辩证法和带兵管兵见长,那么,耿尚勤则是以技术技能见长。我刚当新兵的时候曾经欣赏过耿尚勤和马学方对练武打,确实身手敏捷,动作轻盈,干净利落,杀伤力强。据说在我们参军前两年,但凡二十七师有特种技能比武,耿尚勤这伙计综合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其他单项成绩最次的也不会低于第三。让这样的人去喂猪,确实是天大的浪费,而被我开发出来,用今天的话说,可以说是最科学的资源整合。
耿尚勤给我制订了一个满负荷的训练计划,我打算不显山不露水的实现这个计划,我不想让王晓华和陈骁知道我在暗中较劲,但是我必须有一个经验丰富水平高超的教练。
耿尚勤说,体能训练虽然是练体力,但是不能只靠四肢,不仅要用心,还要用情。用情就是你要热爱它,心中升起朝阳,千难万难迎刃而解。
众所周知,我是个悟性很高的人,一点就通。耿尚勤的话让我顿悟,以前我之所以对训练场望而生畏,就是因为没有做好吃苦的思想准备,就是对自己期望值过高,因而一旦遇到挫折,立马垂头丧气。耿尚勤说,你不仅不能怕吃苦,还要把吃苦当作一件幸福的事情,能够吃苦是当好兵的先决条件。你要接受吃苦,敢于吃苦,自找苦吃,苦尽甘来。
我说我明白了,我不是为了别人吃苦,我是为我自己吃苦,为我的将来吃苦,我要主动地吃苦。
白天我当然必须跟班训练。现在在训练场上,我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我不再是被动地接受班长和老兵的训斥了,我的脸上没有痛苦和无奈的表情了。他们呵斥我也好,讥讽我也好,我一概报以笑脸,我的态度诚恳而又积极。我想我终于找到感觉了,我的心里有了底气,前进有了方向,因此一切磨难都不在话下。
我的这种心理变化使我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忙碌在训练场上,天上的太阳是那样的明媚,地上的鲜花是那样的灿烂,王晓华的臭骂是那样的可亲。我把每一个动作都看成是通往成功的阶梯,认真认真再认真,不行就从头再来。那几天,无论是玩单杠双杠,还是跳木马,别人做两遍,我做十遍,别人做,我在旁边看,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全都用心揣摩。别人休息了,我就自己练。
每天夜里,当武晓庆张海涛之流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就会假装上厕所,穿上衬衣衬裤,到与厕所一墙之隔的饲料房后面。耿尚勤就在那里,利用猪圈的矮墙,教我怎样用臂,怎样用腕,怎样用腿,怎样呼吸,怎样换气。
耿尚勤说,不要以为体能训练简单,这里面有科学。跑步也是有要领的,用脚尖和用脚后跟是不一样的,出长气和出短气是不一样的,摆手幅度大和幅度小是不一样的。耿尚勤说,技巧一点就通,关键是平时养成,一点痼癖动作都不能有,发现一个纠正一个。
为了解决我引体向上的蹶屁股问题,有一天晚上耿尚勤让我在矮墙上做了七十六次,一遍一遍地纠正,直到他满意为止。就这样,第二天在政治学习的时候,我照样神采奕奕。那天副指导员黄嘉平在上面读报纸,我在下面回味引体向上的要领。还有一次中午,我们在营房后面的小河旁,用一棵大柳树的树枝当单杠,就是一个抓杠的指法问题,他让我上上下下地跳了二十多遍,幸亏午休时间没有人看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神经病呢。
耿尚勤说,学习特种技能,光靠体力不行,没有体力也不行。体力是基础。
我说我天天跟班作业,没有时间练体力。耿尚勤交给我一招,每天夜里睡觉,熄灯后钻进被窝,不要仰躺,也不要俯卧,而是用脚尖和手掌支撑床板,四体投地,屁股悬空,身体与床板平行距离八至十公分,每晚睡前坚持半个小时。这样,从外面看你是在睡觉,其实你是在练腕力和脚力。


特务连 二十四(2)
我按照耿尚勤的方法,刚开始的时候,别说一个小时,就连三分钟我都坚持不了。耿尚勤说,你必须坚持,从五分钟开始,你每天加练十秒,早晨起床前再练半个小时。坚持下去,必有好处。
我说好,我豁出去了。
我后来果然坚持下来了。刚开始一分钟,后来三分钟,再后来五分钟,就这么层层加码,每次下来,都是大汗淋漓,我连洗也不洗,两臂一软,肚子一翻,转眼就鼾声雷动。几天下来,我感觉我瘦了,但是我的饭量却上去了,二两重的馒头,我一顿能吃六个,后来增加到八个,就着咸菜吃都香。
政治学习的时候,别人是坐着的,我是蹲着的,但是一般人是不会明白其中奥秘的。这也是耿尚勤交给我的方法,两脚与肩同宽,两手直放膝上,上体笔直,屁股悬空,与小马扎若即若离,保持三毫米距离。当然不可能一堂课都是这样,我悬一会儿坐一会儿,为的是不让身体摇晃给别人看见,但我尽可能地多悬少坐。就这样还是被人察觉了,有一次在大礼堂里听徐政委传达上级会议精神,散会后张海涛发现我满头大汗,非常惊讶,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我赶紧堵住他的嘴说,你才发烧呢,太热了。他疑惑地看着我说,不怎么热呀,就是有点闷,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啊,你恐怕真的病了。
我说滚你妈的蛋!
连队组织清理护营河劳动,我发扬大无畏的精神,跳进臭水沟,挥动铁锹,一干就是一个小时,连王晓华都发现我最近变化比较大,说我基础训练有进步,劳动也积极了。
这话说的没错,我的基础训练是有进步了,但是我得留一手,细水长流,我打算一点一滴地把我的进步展示给他们看,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何止是进步,简直就是飞跃。至于说劳动积极了,他们哪里知道,我是一边甩塘泥,一边揣摩投弹的角度呢。
老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而且那段时间我特别幸运,不仅有耿尚勤暗中磨砺,好像暗中还有一股力量,只要我在训练场上混不下去了,我就会被排长或者班长派去出公差,比如给连队拉猪饲料,到团里冲洗大礼堂。
在基础训练的中期,连续下了几天暴雨,野外训练转为室内训练,那几天我一有空就往饲料房跑。更绝的是,下雨之后山洪暴发,漳河暴涨,团里指示我们特务连到长垣一带参加抗洪抢险,耿尚勤暗示我可以想办法留守,我找到班长王晓华说我的腿有关节炎,不能在水里泡,王晓华说,你得找排长请假。我去向陈骁请假,陈骁居然没有提出异议。陈骁跟连长说,牟卜这小子军事素质太差,既然有关节炎,留在家里学习学习理论,以后培养当个文书算了。
足足有二十天啊,二十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找耿尚勤了,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我的能量了。二十天能做多少事啊,等武晓庆张海涛他们一身泥水一脸眼屎从长垣抗洪前线回来,我已经是一个特务高手了。
我不能跟你唠叨了,反正耿尚勤这个秘密教练我是拜对了,他不光从体能和技能入手,而且他特别善于把握我这个徒弟的精神状态,难点、重点、优点,一一进行分析。当我的体重下降十多公斤,体力增加二十多公斤之后,耿尚勤就开始教我怎样使用这些力气。还是在饲料房后面的空地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教我打捕俘拳,白天教我爬树,腿累极了就教我快速出枪,臂累极了就教我演戏——伪装。一言以蔽之,在那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特务连战斗员所必须掌握的技能,我基本上都掌握了,至于说投弹射击木马单杠双杠和百米障碍等等,更不在话下了。这以后,我们就进入到常规的训练,滚铁丝网,穿烈火圈,爬高层楼,钻下水道,等等,也都顺利过关,而且成绩不菲。
到了这个份上,我平静了。再跟武晓庆张海涛他们打嘴仗,他们说他们的,我沉默我的。武晓庆眨巴着眼睛说,要努力哦,不能骄傲哦。
我心里说,你笑话吧,谁笑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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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五
尽管我不动声色,但是我的变化还是暴露了,因为在训练中我不可能老是装傻。我牢记耿尚勤的教导,暗中发力,后发制人。平时测验,我只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关。而武晓庆经常拿全班第一,全排第一。这小子的小白脸晒得红红的,得意忘形溢于言表,后来再跟我们这些同年兵聊天的时候,我就假装羡慕地说,武晓庆你真了不起啊,你小子肯定会最先当上副班长。
他假装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觉得我的努力还不够,离组织的要求还差得很远。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嘴巴是咧着的,美滋滋的连那两个丑陋的门牙都闪闪发光。
我心里想,等着吧,等老子露出真相了,你就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你小子不是想当副班长吗,那好,到时候没准老子直接当班长,你就给我端洗脚水吧。
业务考核,我们第一年兵,还局限在基础层次,也就是体能和技能层次,熟练手中武器,各种武器使用,各种装备使用,化妆侦察、敌后潜伏、野战捕俘,诸如此类。此时我已经得心应手了。譬如摩托驾驶,这是我喜欢的科目,我是我们这一批兵中第一个单驶的。其实王晓华他们都不知道,有一次在海滑的遗址上训练,我已经掌握了两轮行驶的技术,当时是我们副班长何区别坐在侧斗里,摩托速度一快起来他就紧张得要命,我把侧斗提起来,他大呼小叫,说狗日的牟卜你胆子太大了,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呢。
我说没球事,我在家里就是摩托车驾驶员。
何区别说,滚你妈的蛋,我还不知道你?你们家穷山恶水,连摩托车见没见过都是两讲。
我在心里骂,你们家才是穷山恶水,我们家是鱼米之乡。老子开摩托的时候,你还在老家用半截砖擦屁股呢。
当然,这话我没敢骂出声来,因为他是副班长,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说副班长你放心,我别的什么都不行,就是会开摩托车。
何区别还是紧张,一个劲地吆喝我减速,把侧斗放回地面。我把速度减下来之后,对何区别说,班副你看没事吧,行进中更换轮胎不也是我们特务连的拿手好戏吗。
何区别说,拿手好戏也不是你们玩的,我们排是技术侦察排,摩托车只要会开就行了,考核也只考核驾驶,用不着你提侧斗。
我心里说,训练大纲不要求我们特技驾驶是不错,但不等于我这个人就不能玩特技,我是人在一排,想着全连,放眼全军。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我嘴上说,技多不压人啊,假如战争爆发了,假如我们在收集情报的途中轮胎爆了,前有阻击,后有追兵,那咋办,弃车逃跑还是修车冲锋?
何区别说,少你妈的夸夸其谈,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你要是弄出事故,你完了,我完了,班长也完了,他还指望今年能提干呢。
我说好,那我就慢点。不过这事你可别跟班长说啊。
何区别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何区别后来果然没有暴露我会开飞车,但是何区别在后来的训练中对我有点刮目相看。譬如手枪射击,我快速出枪的动作被王晓华发现了瑕疵,说我保险没有打开,狠批了我一顿,何区别却在一旁若有所思。何区别后来就私下跟我说,你狗日的是故意的,你那一套动作很熟练。我五十米打了三十二环,何区别也怀疑我是故意的,他怀疑我故意往张跃进的靶子上打了一枪。我说张跃进的靶子上是五个枪眼,我哪里会多打一个?他说他分明看见张跃进打飞了一发。
那时候,我是藏而不露的,我之所以不急于表现,就是要创造一个一鸣惊人的效果,就是要创造一个戏剧性的效果,这种效果将会使我声名大振,没准会一举改变我的兵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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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六(1)
到了秋季考核,我决定好好露一手。
从五公里越野考核开始,我感觉到我的双腿像是生了风,像是安了两只轮子,几乎脚不沾地地向前滚动。五公里越野我取得了良好的成绩,对王晓华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刺激,因为这项科目技术含量不算太高。
第二天早上考核百米障碍冲刺,我感觉我的血液在熊熊燃烧,我的骨骼发出了战斗的欲望。什么叫身轻如燕,什么叫飘飘欲飞,我现在就是,我进入到一个良好的竞技状态,我感觉到我的身上有一些超人的力量,我甚至疑惑耿尚勤是把他的能量和精气神传递到我的身上了。地球对我的引力似乎大大减少了,我的身体变得轻盈而又敏捷,在等待出击的预备时间,我持枪站在队列里,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向上、向前推动着我,只等一声令下,我就会展翅飞翔。
我的精力出现了短暂的分散,以至于陈骁发出“开始”的口令后,刷刷刷,别人都像利剑一样冲了出去,我却反而向后仰了一下,这一仰,我足足比别人迟了一点二秒,足足比别人拉下三到四步,足足比别人晚六到七秒才找准感觉。但是这不要紧,这点失误挡不住我——我猫着腰,一只胳膊护在眼前做着战术动作,另一只手拎着冲锋枪逐渐加速,就在快到第一道障碍墙的时候,我发现我起跳的距离没有掌握好,这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是这犹豫很快就消失了,按照我平时对自己的掌握,我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了,两步之后猛然发力,长腿一撩,顺利跨过。不过这次跨越有点勉强,结果在落地后有点站立不稳,打了一个趔趄,这个趔趄至少又搞掉了我的一秒钟。然而在接下来的越障中,我迅速地稳住了精气神,找准了感觉,端正了姿势。
我想你应该想象得出来,我牟卜一旦找准了感觉,一旦进入了状态,那是怎样一种景况。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弹奏出和谐的音符,我的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块肌肉都会顾全大局,为我这个人的根本目标而跳动。多少年后我在电视里看过一个做壮阳药的广告,里面有一只豹子,在慢镜头里,豹子在奔跃中身体颀长,四肢几乎拉成一条直线,整个身躯凌空飘动,像一条丝绸组成的弧线。我相信在那次百米越障冲刺中,我就是一只横空出世从容飞行的豹子,起步准确,目标准确,落点准确,动作神速而优美。在跨越剩余的七道障碍墙的过程中,我没有出现一次失误,一气呵成。
考核的结果是,我的基础训练成绩是全连第六,全排第三,新兵当中是第二。不光是武晓庆和张海涛等人大吃一惊,连陈骁和王晓华都目瞪口呆。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还不是我的最佳成绩。如果不是因为在百米越障冲刺中出现了一点失误,如果不是在五十米攀登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偏差,我的成绩就会完美至臻,那我无论在老兵还是在新兵中,都将是第一名。当然,以我现在的地位和身份,获得第三第四已经足够了,已经足以证明我自己的价值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轻视我了,王晓华之流再也不敢轻易戏弄我了,武晓庆之流再也不会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要努力哦。
我比王晓华和武晓庆更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和思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整个训练中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出神入化,有如神助。高层次的技术训练我都上去了,至于低层次的譬如摔跤刺杀之类的,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有一次我阴险地对武晓庆说,你小子还记得吗,在老子最不得意的时候,在老子的军旅生涯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你小子幸灾乐祸不说,还落井下石。那一次比赛摔跤,你面对我这样一个同年战友,如临大敌,你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你小子是希望我出丑啊,是希望我被彻底打倒啊,是希望我一蹶不振啊!可是你错了,老子我回过神来了,我牟卜就是牟卜,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怎么样,你小子现在还想同我过招吗?
武晓庆眨巴着眼睛说,牟卜,你说这话冤枉我了。那时候班长让我们认真训练,严格要求,我不能徇私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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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六(2)
我说,你现在还敢不敢跟我摔跤?
武晓庆说,我又不想与你为敌,我干吗要跟你摔跤啊。牟卜你别小心眼啊,我们只是训练场上的对手,但是在训练场下,我们是亲密战友啊!
武晓庆的话虽然不可靠,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再说,我现在的训练成绩眼看就噌噌噌地上去了,我眼看就是我们特务连的后起之秀了,我已经差不多大器晚成了,我还用得着计较一个小小的武晓庆吗?倘若以后有机会,教训一下王晓华还差不多。


特务连 二十七(1)
阚师长来到我们特务连那天是个星期天,我正在营房的西山墙上办黑板报,因为我们连队的文书帮厨炸油条把手烫伤了,恰好团里政治处要举行黑板报比赛,我们副指导员黄嘉平正在火急火燎,恰好我从训练场跟耿尚勤偷学“火中取栗”回来。黄嘉平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从一排窜到二排,看见我灰头土脸从西边过来,灵机一动问我,牟卜你会写字吗?
我说我是高中生,我当然会写字。
黄嘉平狐疑地看着我说,那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其实我是办过黑板报的,而且当时的指导员王得建和连长李开杰都认为我有发展前途,只不过黄嘉平那阵子正率领王晓华在海滑训练五朵金花,所以他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特长。
我捏起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特务连是一所大学校”几个字,黄嘉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子,皱着眉头说,不咋样啊,不过,也还凑合,矮子头上拔将军吧,只能这样了,牟卜你把这期黑板报办了。
然后就交给我一摞稿子。
我大致翻了翻,都是各班交上来的好人好事表扬稿,其中还有武晓庆和张海涛写的。张海涛的稿子是谈训练体会的,有事例,也有高度,还算靠谱。武晓庆那篇就差远了,是表扬炊事班的顺口溜,什么饭菜可口服务好,干稀搭配能吃饱,营养不差干劲大,配合训练有功劳,等等,简直就是文字垃圾。
说实话,我很不想在黄嘉平手下办黑板报,从他对我的态度上我可以看出,这伙计对于审美非常迟钝,根本看不出好歹。
我说今天是星期天,我们班长已经安排我帮厨了。我们班长本来就说我不爱参加集体劳动,我要是不帮厨,班长会不会说我偷懒?
黄嘉平眼一瞪说,你们班长大还是副指导员大,就说是我说的,帮厨让别人去。让你办黑板报,是本副指导员看得起你,也是对你的考验。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马。既来之,则安之,我要让黄嘉平看看我的真本事。
我忙乎了一个上午,总算把黑板报搞好了,屁儿颠颠地跑到连部请副指导员验收,本意是邀功讨赏,没想到黄嘉平看了一阵子,说了一句很让人泄气的话——他妈的,很一般啊,返工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我傻乎乎地看着黄嘉平,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心想这土包子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字,这么醒目的标题,这么独特的构图,居然还说很一般。我真怀疑,这小子是真高中生还是假高中生。
就在我满腹委屈的时候,我们的阚师长像是天上掉下来一般,从西边的林荫道上出现了。他那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银灰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布鞋,像个退休老工人。
黄嘉平定睛望去,看清是阚师长,立马就跑了过去,挺直了胸脯,因为用力过猛,挺得有点像鸡胸,脑袋也往后仰起。大约是因为过于激动,过于紧张,他一直跑到阚师长的面前大约三步的距离才停下,举手敬礼,突然爆发出一阵膛音,气壮山河地喊——师长同志,一团特务连正在办黑板报,请您指示,特务连副指导员黄嘉平。
这一瞬间,我也本能地立正,亲眼看见黄嘉平的一举一动,因为距离过近,还因为黄嘉平过于高声,我看见他的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阚师长的脸上了。
阚师长摆摆手,看也不看黄嘉平,面无表情地说,稍息!办黑板报有什么好指示的?
黄嘉平这才放下手臂,讪讪地说,黑板报已经办好了,请首长视察。
阚师长那天到我们特务连来,当然不是为了视察黑板报的,所以他没有理睬黄嘉平,而是不紧不慢地沿着原来的路线往前走。这情景,其实就是随便遛达,不少首长都有这个习惯,每逢节假日,身着便装,不带随员,没有目的,到部队随便看看。
但是那天很巧,阚师长往前走的时候,眼看就要走过我们营房了,却又停住了脚步,扬起脑袋看太阳,打了一个喷嚏,打完喷嚏之后,似乎改变了主意,又往回走。这样,刚才被他忽略的黑板报便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特务连 二十七(2)
阚师长背起手,眯缝着眼睛,开始打量我的劳动成果。
我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
我相信,阚师长这一生中很少有时间关注连队黑板报,这种事情太小啦。阚师长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二十七师的战斗力,他哪里会关心一个小小的连队小小的黑板报呢?如果他关注了,那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或者说那一定要出什么事。
后来果然就出事了——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阚师长在我刚刚涂抹的黑板报前站了大约有十分钟,似乎看得很细。在这十分钟里,副指导员黄嘉平一直局促不安地站在阚师长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他大约拿不准要不要靠上去跟阚师长说点什么,拿不准要不要回到连部,向连长和指导员通报阚师长来到特务连这一事实。
有一阵子我看见黄嘉平向我递眼色,挤眉弄眼的。
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估计他是希望我偷偷地溜走,免得在这丢人现眼。后来他把右手放在下面衣兜处,伸出食指,往连部方向指了指。这时候我明白了,他是暗示我到连部去找连长和指导员。但是我不想执行他的暗示,我留了个心眼,一来我不知道阚师长对我的黑板报是个什么看法,我要是把连长和指导员找来了,万一阚师长说黑板报办得不好,那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二则,我也想亲自聆听阚师长对黑板报的态度,万一他要表扬呢,如果我不在场,黄嘉平就有可能贪天之功为己有。
黄嘉平又在下面做了个小动作,并且恶狠狠地盯着我。我还是假装糊涂,骨碌着眼珠子看着黄嘉平,表示不理解他的意图。
黄嘉平朝我晃了晃拳头,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黄嘉平没招了,看着我苦笑。他大约在心里骂,这个狗日的新兵,简直是个榆木疙瘩。
我也在心里骂,副指导员你想调虎离山,没那么容易,我一定要听听我们的阚师长对我的表扬。
我们的阚师长看了一阵子,脸上始终没有表情,我的心里一阵侥幸一阵紧张。后来我们的阚师长转过身来,还是没有表情,问黄嘉平,这个黑板报是谁办的?
黄嘉平瞥了我一眼说,主要是牟卜。
阚师长这时候才发现我在一边站着,就招呼我说,过来,小伙子。
我的心脏扑通一声跳了一下,赶紧握拳,以跑步姿态向阚师长逼近,走到近处,立正给阚师长敬礼——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这么大的首长敬礼,难免有些哆嗦。
阚师长没有在意我的哆嗦。阚师长说,字写得不错,正草隶篆都有,看来你还是个多面手呢。
我怔了一下,立即看见太阳穿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了我一身。我只顾兴奋了,没有敢回答阚师长的话,半天才回过神来,把胸脯使劲一挺,不伦不类地说,是!
阚师长说,嗬,你还挺不谦虚。
我胸脯又挺了一下,文不对题地说,是,谢谢首长夸奖。
阚师长咧嘴笑了,很慈祥的样子,问我,几年兵了?
黄嘉平凑上去说,新兵,去年冬天才到特务连。
阚师长看了黄嘉平一眼,没有说话,黄嘉平立即闭嘴。阚师长问我,小伙子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当兵?
我回答说,当兵光荣,可以做大事。
本来我想按照政治教育课上说的,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保卫祖国责无旁贷之类的豪言壮语,但是我一看阚师长的表情,就知道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觉得在阚师长的面前,我应该用自己的语言说话。
阚师长又问我,在特务连当兵适应吗?
我说由不适应到适应,刚来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适应,现在我觉得特别适应。
阚师长好像来了兴趣,脸上有了笑容说,哦,为什么?
我说刚来的时候没有找到感觉,没有融进特务连的生活,现在我找到感觉了,吃喝拉撒摸爬滚打都能得心应手,我现在感觉我天生就是到特务连当兵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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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七(3)
阚师长更有兴趣了,我看见他笑了,很高兴的样子,很慈祥的样子。阚师长说,好,好,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当兵要当这样的兵。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我叫牟卜。
阚师长盯着我,不解地问,什么,你叫什么?
我说,牟卜,牟取暴利的牟,萝卜的卜。
阚师长扬起硕大的脑袋,往天上看了一阵子说,啊,牟卜,牟卜牟卜,就是某部的意思,就是说,你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了。
我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个人怎么能是一支部队呢?我只是一个兵。
阚师长说,为什么不能,你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一支部队?我们的战士,我们特务连的兵,要做到能守善攻,以一当十,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
这时候阚师长才问黄嘉平,你是连队干部吗?
黄嘉平说,我是特务连副指导员黄嘉平。
阚师长说,听清我的话了没有?
黄嘉平说,听清了,能守善攻,以一当十。
阚师长皱着眉头说,不是这句。我说的是,特务连的兵,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
阚师长那天在我们特务连的西山墙下并没有呆太长的时间,离开黑板报之后,他就继续向北走了,因为北边还有我们一团的卫生队,一墙之隔还有师部的汽车修理营。我们的阚师长往北走的时候,微微驼着背,已经看不出当年龙吟虎啸的威风了。
我们副指导员黄嘉平跟上去说,师长我陪您散步吧。
阚师长大手一摆说,不用。
这时候我真的有点后悔,早知道阚师长会跟我说那么多话,早知道阚师长会说我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那我就应该跑到连部去向连长和指导员报告,让他们过来亲耳聆听师长的教诲,让他们亲眼看见师长对我是多么的和蔼,多么的慈祥,还有赏识。可是我没有长第三只眼睛,所以师长的这些至关重要的话语,就只能装在我和黄嘉平两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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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八(1)
这年秋天我们特务连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祝生珉调动工作了。关于祝生珉调动的事情,在我们特务连有很多说法,其中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我们的阚师长在其中起了作用。
我在前面介绍过关于师长阚大门承诺祝生珉要把女儿嫁给祝生珉的事情,但是未能如愿。众所周知,我们的阚师长习惯了说一不二,他的承诺遭到了空前的、无可挽回的抵制,这使他的威严和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挑战。他先后六次召开家庭会,并且发动师里的政治委员和政治部主任,希望他们轮流做苏静仪和阚层林的工作。政委和政治部主任都表示为难,表示不好干涉家事。我们的阚师长义正严辞地对政治部林主任说,什么私事,解放军的领导干部没有私事,私事也是公事,这件私事关系到领导干部的威信问题,关系到我们二十七师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的问题,关系到我们正确的意见能不能得到无条件贯彻的问题。
我们师里的林主任倒是很认真地找苏静仪谈话了,苏静仪说,我这个师医院的院长早他妈的就不想当了,你们组织上要是认为我不合格,把我撤了算了,但是要我给女儿包办婚姻,打死我也不能干。
其实林主任并没有打算认真执行阚师长的指示,他虽然是阚师长培养起来的干部,但是阚师长的许多指示都让他觉得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他找苏静仪谈话只不过是应付差事,虚晃一枪。
然后林主任又找阚层林谈话。阚层林态度倒是很好,说林叔叔我感谢你的好意啊,我也很想嫁给特务连的干部啊,可是现在迟了,我有男朋友了,就快结婚了。
林主任听了这话很高兴,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这件事情一点余地都没有,这样他就不用反反复复地动员劝解了。林主任把苏静仪和阚层林的态度一五一十,多少还有点添油加醋地向阚师长汇报了。
据说那天晚上吃饭之前,我们的阚师长当着苏静仪的面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扇完了自己,我们的阚师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说,完了,我他妈的完了。我这个师长当到头了,我这个家长也当到头了。
苏静仪同志心里得意,脸上陪着小心,一遍一遍地催促我们的阚师长入席就餐。我们的阚师长说,连个老婆孩子都管不住,还有脸吃饭?我不吃了,绝食。
我们师医院的院长说,恐吓和谩骂不是战斗,你绝食就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
我们的阚师长说,我不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我自绝于阚大门。我明天就打报告,申请离休。
苏院长说,你早就该辞职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当师长,你一个师长一当就是十几年,好多人都被你耽误了。
我们师长一下子就懵了,据说那天晚上他当真没有吃饭。
据说我们阚师长的老婆苏院长曾经让我们一团团长赵州章安排了一次秘密会见,团长让作训股长李彤帆通知祝生珉到作战室去研究827电台的改装问题,苏静仪带着阚层林就在李彤帆的办公室里观望。
自从那次909所的朱景山来到我们特务连,宣布祝生珉的远程定向窃听器研究成果有参考价值之后,祝生珉先后两次被请到909所参与这个项目的研究,据说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上面还专门为这个项目拨了一万二千元,传说909所的高级工程师姜文璜几次给我们团长赵州章打电话,商调祝生珉到909所工作,但是我们团长做不了主,祝生珉在师长那里已经挂上号了,而且师长已经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祝生珉了,这件事情没有师长发话是不行的。
其实赵州章巴不得把祝生珉调出去。这个人明显不适应在野战部队工作,尤其明显不适应在特务连工作,他在排长的位置上,自己委屈不说,也委屈了特务连。如果把他调出去,特务连就可以腾出一个位置,就可以提起来一个真正适合特务连工作的骨干。但是这话赵州章不敢讲,因为这件事情阚师长掺和进来了,对于祝生珉的个人问题,不积极不行,太积极了也不行。赵团长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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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八(2)
据说那次祝生珉到团部作战室接受苏静仪娘俩的面试,表现非常令人失望,他的形象差不说,而且表达能力也很差。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却认真得一丝不苟。据说他对作训股长李彤帆提出的827电台改装方案很不以为然,他说827电台是步兵用的,通话距离本来就短,用共性磁波加载,不仅不能解决通话距离的问题,反而会影响通话质量。李彤帆解释说,加载共性磁波,是为了解决保密问题,通话距离也不会受到影响。祝生珉说,我们是小分队作战,又不是高级指挥所,用不着发密码电报,用不着长波共磁。李彤帆说,现在上级要求我们延伸现有装备的功能,我们要有所作为,瞄准仪要延伸视界,电台要延伸听距,势在必行。叫你来不是听你的意见,而是要你参与实验。
后来两个人居然吵了起来。祝生珉伸长脖子,面红耳赤地说,我们做事要实事求是,不能违背科学规律。不能楚王爱细腰,宫中饿死人。你们这个没名堂的实验,劳民伤财,百无一用,完全不是从实战出发,我不干,请另选高明。
说完,祝生珉就大义凛然地离开了作战室。
祝生珉离开作战室的时候,苏静仪娘俩都看见了他的背影,后脑勺上稀稀拉拉的几根毛,走路的样子也是气势汹汹的,胳膊倒是很长,小腿却很短,乍看还有点跛脚,一顿一顿地像是地不平。
苏静仪问女儿,你看这个人怎么样?
阚层林回答,远看不怎么样,近看还不如远看。
苏静仪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你跟你爸爸说吧。
后来就有消息传来,说是阚师长在家里进行了多次艰苦卓绝的斗争,苦口婆心地劝解女儿和老婆,一向不服输的阚师长连软话都说了,说我这么大个师长,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们就给我这个面子吧。
我们师长夫人说,第一,你也算不上什么君子;第二,就算你是君子,你也不能拿女儿的幸福换你的面子。
经过长期的进攻与防御,阚师长的阵地越来越小。因为过于孤立,阚师长最后绝望了,后来阚师长痛定思痛,决定在这件事情上投降。
本来,阚师长只要找一个借口,只要打一个电话给我们的赵州章团长,让他出面就可以摆平了。但是这不是我们的阚师长的作风,我们的阚师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当面向祝生珉同志,不,我要向那天在场的全体同志讲清楚,我阚大门这次食言了,我对不起同志们!
我想,这件事情一定让阚师长非常为难,非常痛心,非常尴尬。我不知道阚师长是什么时候到我们特务连来的,我一直怀疑就是他在特务连西院墙看我办的黑板报那天。因为那天我隐隐约约地感到阚师长的情绪有点反常,有点沮丧,有点魂不守舍,不像过去那样声音宏亮八面威风。我估计是那天他离开我的黑板报之后,到北边的师部汽车营之后,把我们连队当初在场的那些干部召集过去的,当场宣布他那天对祝生珉的承诺无效。
以后听马学方说,我们的阚师长还单独召见了祝生珉,就在我们营房西边海滑的遗址上,在赵王渡的桥墩上。阚师长对祝生珉说,对不起啊祝生珉同志,我老了,人一老了讲话就不管用了。
祝生珉是怎么回答的呢?据说祝生珉那天泪流满面,祝生珉泪流满面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感动。祝生珉说,师长,是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啊,我这个丑陋的人,我这个无知的人,我这个不争气的人,让师长您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费了那么多的心。不值得啊师长!
祝生珉虽然口才差点,但祝生珉说的这些话是掏心掏肺的。好像不是师长来安慰他,而是他在安慰师长。
我们的阚师长被感动了,眼窝湿润了。阚师长说,那怎么办呢,我这么大个师长,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要不你再等等,我还有一个女儿,不过太小了一点,才十九岁,还在上学,等她毕业了,你们接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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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八(3)
我们师长接受了教训,再也不敢一锤定音了,含含糊糊地给了祝生珉一线新的希望。
祝生珉一听这话就叫了起来,使不得啊使不得,师长您不能这样啊。我祝生珉今生今世当不了您的女婿,我就给您当一个忠心耿耿的士兵吧,您老人家千万不能出此下策啊。您的女儿都是牛奶喂大的,一朵鲜花千万不能插在我这堆牛粪上!
我们的阚师长哭笑不得,沉吟半天才说,那好吧,你说今生今世,那就今生今世。今生今世你当不了我的女婿,你就当我的儿子吧。我这几个儿子当中,就数你有志气。
按说,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算圆满了,但是且慢,故事还将继续——这是后话了。
就在那天,我们的阚师长还向祝生珉透露了一个消息,说909所的姜文璜总工程师三番五次地给二十七师政治部打电话,商调祝生珉到909所当技术员。阚师长说,我想了一下,你是一个技术性人才,到了909所,也许会更适合你发展。
祝生珉说,那怎么行,我舍不得离开特务连,我是战斗部队的排长,到了909所我就成了文盲了。
阚师长说,我也舍不得你,我们二十七师也需要技术性人才。现在还看不出重要性,不久就会证明我的预言是正确的。但是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明,你到了909所,就是技术员,正连职。你自己拿主意吧。
祝生珉说,我不在乎正连职还是正排职,我只是想做事。
阚师长说,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就算近期能提升,也只能是副连职。年龄不饶人啊,年龄大了,职务低了,随时都面临转业。没有了舞台,你靠什么做事啊?这件事情你不要急于表态,你再想想,我也再想想。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祝生珉说,好,我听师长的。
我们以后听说祝生珉和师长的故事,好生羡慕,虽然祝生珉没有当成阚师长的女婿,但是事实上他比当上师长的女婿还要幸运。在我们二十七师,谁能像祝生珉这样跟阚师长坐在一个桥墩上推心置腹呢,谁有资格聆听我们师长为他的前途设身处地的着想呢?
秋季考核之后不久,祝生珉就接到通知,要他到909所报到,但不是调动,而是借用。与这道通知同时下达的,还有一道任职命令,祝生珉被任命为我们特务连的副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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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九(1)
眼看接近年底了,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工作也就快要开始了。我最担心的是耿尚勤。因为当初处理他的时候,连队就有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先让他在炊事班耗着,年底让他滚蛋。
我不希望耿尚勤复员,这还不完全因为他是我的秘密教练。
老话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特务连的基础业务而言,现在我不仅入门了,而且已经开始向更高层次修行了。现在我完全可以甩开耿尚勤这根拐杖独自上路了。
我不希望耿尚勤复员更重要的原因是感情。还有比耿尚勤更好的人吗?我可以肯定,有,但是我遇到的不多。一个新兵的成长,是需要很多人付出心血的,而耿尚勤在我的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在他失意的日子里,我就是他的理想,我就是他的事业,我就是他的奋斗目标。他成天忙忙碌碌,他工作的对象除了猪就是我。我喂过猪我知道,猪喂时间长了都有感情,何况人与人相处长了呢?
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想过以后。耿尚勤说,剥皮吃萝卜,剥一截吃一截。但是我分明知道,他不想复员。他一身的摸爬滚打的功夫,他能在全师拿长跑第一,擒拿格斗第二,轻重武器射击第一,攀登越障第三,他的各种奖励证书有一挎包。这样的人你让他复员回老家做什么?要是放在旧社会,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还差不多。
老兵复员工作不久果然如期而至。连队动员,要老兵们自己报名,写复员申请书,耿尚勤没有写。
支部开会酝酿名单,代理指导员黄嘉平念了几个名字,没有耿尚勤。陈骁是组织委员,问黄嘉平,为什么不讨论耿尚勤的问题?
黄嘉平说,已经确定不走的和确定要走的不用讨论了,可走可不走的才提出讨论。
陈骁问,那耿尚勤是确定要走的还是确定不走的?
连长李开杰说,这还用问吗?当初处分他的时候,就留下一个意见,年底复员。
陈骁问,是否征求过耿尚勤本人的意见?
黄嘉平说,他自己不写申请书,征求他的意见也没有用。
陈骁说,那好,我表明我的态度。我,特务连党支部委员陈骁,不同意耿尚勤复员,坚决不同意。
参加支委会的人都感到意外,都觉得陈骁的意见反常。
陈骁说,耿尚勤虽然犯了错误,但是我们对一个人必须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各位委员别忘了,耿尚勤是全师的训练尖子,给我们特务连,不,给我们一团乃至二十七师都创造过很多荣誉。拿这些荣誉的一半,将功抵过,绰绰有余。
陈骁说完,一片静默。很长时间以后黄嘉平才说,从感情上讲,我们也舍不得让耿尚勤复员。但感情是一回事,理智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初处分他的时候,是有保留的,那就是年底复员。
陈骁说,我希望把耿尚勤的处分意见拿出来讨论。
李开杰说,一排长你为什么这么较真?是不是耿尚勤找你说情了?
陈骁说,请你称呼我陈骁同志,这是党内会议。我可以拿我的党性保证,耿尚勤从来没有找我说情,他要是找了,我会毫不留情地向支部报告,毫不留情地向支部建议耿尚勤同志复员。但是他没有。
黄嘉平说,哎呀,陈骁同志,这么严肃干什么?你也太严肃了,我们开会从来都是热热闹闹,干吗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陈骁说,事关一个人的前途,还关系到一个人的荣誉,我们必须严肃起来。
黄嘉平没有办法,只好让文书把耿尚勤的处分意见从档案里抽了出来,但是里面并没有年底复员的内容,倒是让陈骁发现了一句“以观后效”,这成了陈骁的有效武器。
黄嘉平说,处分意见上虽然没有,但是当时的会议就是这么定的,有些话是不能白纸黑字的。
陈骁说,黄嘉平同志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党的会议,党的决议,除了党和军队的机密,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就那么几个人嘴皮子一叭哒,就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太不严肃了,太不严谨了。


特务连 二十九(2)
黄嘉平说,这不是我们党支部的意见,这是团首长的意见。
陈骁说,我们应该以决议为依据,没有民主讨论过程,没有会议决议,谁说了也不能算数。
支委会开成了僵局,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我们的排长,再一次,不,应该说是表现得最英勇的一次,他像英雄一样把一个大家认为不成问题的问题变成了问题。
耿尚勤复员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陈骁的战术是抓住一点不及其余,抓住道理了就猛攻。譬如他抓住了耿尚勤处分意见里的“以观后效”四个字,他跑到团里找团长赵州章和政委徐善笠说,以观后效就是给出路,后效好了怎么办,后效好了就要恢复名誉,名誉没有恢复就不能复员,复员了就永远不能恢复名誉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我们共产党最讲认真,我们不能失信于民。
不知道是陈骁的游说打动了各级领导,还是各级领导对耿尚勤动了恻隐之心,反正这一年耿尚勤没有复员,还在饲料房里苦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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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1)
我当兵的第二年年初,我们的阚师长运气来了。
这年春天,就在我们南方边境发生摩擦的同时,在那片战场的西边,也出了点情况。国际缉毒组织经过几年努力,将一批武装贩毒匪徒驱赶在中缅边境的密西西那一带,准备一网打尽。该组织请求我们派兵助战。据说这股毒枭十分嚣张,拥有相当于两个团的兵力,而且由于资金充足,武器装备十分精良。
我们阚师长因为没有去成东部战区,那段时间憋得正难受,听说这个情况,大喜过望,紧急行动起来,再次向上级请缨出战。
我们阚师长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我们二十七师在解放战争最后时期曾经在云南西部剿匪,对那里的地形熟悉,而且这次围剿毒枭,战斗性质同剿匪差不多,山地剿匪我们二十七师有经验,轻车熟路。
我们阚师长不屈不挠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但是没有完全达到他的目的。据说上级的态度是,杀鸡不能用牛刀,派出一个团,加上当地的公安部队,边防部队,武警部队,组成一支缉毒剿匪特遣部队。我们阚师长官升一级,作为我们军的副军长兼二十七师师长,同时临时性地兼任缉毒剿匪特遣部队总指挥。
没过多久,我们一团要到西部缉毒剿匪就不是秘密了。这是我们建国以来比较大的一次武装缉毒剿匪行动。
这段时间,我们特务连发生了不少变化,首先是原来的指导员王得建从南京政院进修回来之后,就调到步兵一营当副教导员了,黄嘉平正式升任指导员。王晓华也终于提干了,接替祝生珉当上了二排长。张海涛调整到六班当上了副班长,武晓庆当上了四班副班长。
我相信,你最关心的还是我本人。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向你汇报,你的关心没有白费,在陈骁和耿尚勤等人的直接打造下,我进步最快,正班级,我当上了一排一班的班长,成了那个经常骂我的老兵副班长何区别的顶头上司。
那段时间,我们看了不少电影,譬如《英雄虎胆》、《山间铃响马帮来》之类,多数都是同匪特作斗争的。后来还有一个电影名叫《黑三角》,李谷一唱的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边疆的歌儿暖人心……那是我在那个年代认为最好听的歌。电影《黑三角》里的故事同我们那次缉毒剿匪行动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剿匪的那片区域也叫黑三角,所以我们后来常常把那次剿匪行动称作黑三角战斗。
估计海滑那边也知道我们这支部队要到西部剿匪了,还专门排了节目,过来慰问我们特务连,说是跟我们联欢,地点就在海滑西边我们特务连的专用训练场上。
那天联欢的节目,现在想来多数质量不高,但是苏晓杭唱了一首《远航的军舰》,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不得不承认,我过去假装清高,那一次打猪草同苏晓杭和冉媛媛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故意装着不在乎,实际上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实际上是太在乎的表现。两年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苏晓杭,让我感到惊讶。我甚至觉得,她简直不亚于我当年心中的偶像“小花”。从外观上看,她简直兼备了大“小花”和小“小花”两个人的优点,她微笑的时候像小“小花”,稚气未脱,憨态可掬;她不笑的时候像大“小花”,忧郁深沉,楚楚动人。
我想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说当然是不准确的,因为我既不是她的情人,她也不是我的情人,但是那天我就是觉得,近距离的苏晓杭,确实已经比看得见摸不着的那个“小花”要好看得多。尽管以后武晓庆说,苏晓杭的歌唱得不咋样,但我还是认为她唱得好,怎么个好法不知道,反正就是好。
五朵金花里的冉媛媛也出节目了,她和另外一朵金花全宋诗一起演了个小品。但是我不喜欢冉媛媛,我发现这个人有点做作,走路胸脯挺得很高,屁股夹得很紧,脸皮绷得很硬。几年后她嫁给了王晓华,证实了物以类聚这句话。
陈骁和苏晓杭的故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根据马学方的推测,大约就是在这次联欢会上,他们传递了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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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2)
我记得是一个下雪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我们一团很快就要开拔了,步兵分队已经开始装车了。接着又出现一件事情,我们的副连长,借调到909所工作的祝生珉也回到了连队。
那天晚上连队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干部,还有班长。会上说了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有一项内容被我记得很牢。
指导员黄嘉平说,跨国缉毒剿匪,情况很复杂,有些同志有畏战情绪,有些同志情绪消沉,要防止在意志方面出问题。再说现在改革开放,资本主义国家灯红酒绿,腐朽糜烂,还要防止有些人借机叛国。班排长和战斗骨干们要特别注意和帮助他们。
后来连长李开杰又就“注意”和“帮助”的具体方法和原则进行了具体的阐述。
这次会议的神秘性异乎寻常,大会开完了,指导员又把我们这些班长一个一个地叫到他和连长的宿舍,给每个班长单独交代需要特别“注意”和“帮助”的人员。
我是从黄指导员的手心上看见那三个字的:耿尚勤。
那一瞬间,我像屁股上挨了一枪,差点儿就跳了起来。我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能把他划分到那种行列里?他虽然犯过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但是,他不会当逃兵,不会搞破坏,不会打黑枪,不会自伤,不会投奔资本主义……
我们的黄指导员断然喝了一声,行啦!这是组织上反复摸底反复分析出来的情况,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
因为过于严肃,我发现指导员的鼻子尖儿有点发红。
我说他是个猪倌,留守不就行了吗?
黄嘉平说,从明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班的人了,注意控制使用,用其所长,制其所短。
我说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我们班里,他那么老的班长,那么牛逼的骨干,叫我怎么领导他?
黄嘉平说,牟卜同志你不要忘记了,你刚刚入党,而且还是个预备的,组织上对你的考验,就是从这件事情上开始的。
以后我们才知道,其实连队本来决定让耿尚勤留守的,又是陈骁打了横炮,陈骁坚决不同意耿尚勤留守。陈骁对连长和指导员说,在我们特务连,谁都可以留守,就是一个人不能留守,那就是耿尚勤。
连长李开杰说,我们特务连是要执行特别任务的,不能带着耿尚勤这样的包袱上剿匪前线,特别是执行国际性任务。
陈骁说,正是因为我们特务连是执行特别任务的,所以才必须带着耿尚勤。执行特别任务,你不比耿尚勤强,我也不比耿尚勤强。再说,耿尚勤也不是什么包袱,他犯的不是政治错误,而是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爱国主义和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我们恰好应该利用剿匪实战这个机会,让耿尚勤以自己的战斗行动卸掉包袱。
我们的指导员说,你敢保证耿尚勤不出问题吗?
陈骁说,我不能保证,我甚至不能保证我自己不出问题,说实话,我也不能保证连长和指导员你们就不出问题。
黄嘉平说,你陈骁为什么老是给我们出难题?
陈骁说,指导员你要知道,耿尚勤遇到的难题比我们大一千倍。
李开杰说,陈骁,耿尚勤难得有你这么个战友。
黄嘉平说,其实我们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但你要知道,这是执行国际性任务。
陈骁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应该给耿尚勤一个机会。这是耿尚勤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许只有通过执行重大任务,耿尚勤才能获得新生。我们这些战友要讲感情,要给耿尚勤创造条件。
连长李开杰说,那好,既然你坚持,就把耿尚勤放到你们一排。
陈骁说,谢谢组织的信任。


特务连 三十一
那次秘密会议的第四天,我们就在阚大门的率领下出发了。
陈骁说,其实缉毒剿匪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兵力。我要是军长师长,派出一个特务连就够了,最多一个营。
我吃了一惊说,你开什么玩笑!听说毒匪有两个团呢。
陈骁笑笑说,什么两个团?保安团!《沙家浜》里的胡传魁还号称司令呢,你以为他管着一个大军区啊?毒匪不是正规军,好打得很,一打就跑。
我说,你说得不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简单,那国际缉毒组织为什么还要请求支援,武警部队和公安部队不就解决了吗?
陈骁说,当然可以解决了,这不是我们敬爱的阚大门同志死乞白赖求来的任务吗?不过我分析老人家真正的想法并不是收拾这些毒匪,他为什么要声嘶力竭多带兵力?没准老爷子端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当时不明白陈骁的话是什么意思。不久以后来缉毒剿匪结束,我们再也无所作为了,阚总指挥做总结报告说,这个鸟仗,一顿酒二成醉,吊了胃口,不咸不淡,不如不打——我这才明白了一点。
在向云南楚洪地区开进的那几天,除了对生死的茫然,还有一点让我头疼,那就是耿尚勤。我真不知道在缉毒剿匪行动中会发生什么。说实在话,现在我也有点担心耿尚勤在实战中的表现了。
我知道在耿尚勤事件上,有几个人是有责任的,譬如王晓华,要不是他自己明哲保身,出馊主意让耿尚勤代替他去赴约,耿尚勤不遇上段红瑛,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而后来王晓华装得跟没事似的,耿尚勤受处分,他连屁也没有放一个,耿尚勤会不会对他有看法,甚至会不会恨他?还有连长李开杰,李开杰曾经是最器重耿尚勤的,可是就是这么点小事,搞了个女人,而且是愿打愿挨两相情愿,应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时候如果连队出面保护,据理力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耿尚勤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再有,耿尚勤出事之后,有人给团政治处写信要求处理上从重从严,要维护军民团结,要维护特务连的神圣形象,这个人是谁呢?也许是耿尚勤的竞争对手,耿尚勤心里恐怕有一本明账。那么,在复杂的环境里,如果耿尚勤一时鬼迷心窍,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思路到了这一层,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观察耿尚勤,别人打牌他不打,别人传看未婚妻的照片他无动于衷,别人写血书他麻木不仁。就连到兵站吃饭,他也是不紧不慢,吃不吃无所谓的样子。
从外在行为上看,耿尚勤的确有些反常。他越是没有动作,我就越是担心他的动作。
列车走得很慢,我们常常在白天睡觉。有一次我睡着了,梦见战斗打响了,好像我们都成了八路军,在跟日本鬼子打仗。我挥舞驳壳枪指挥队伍向前冲锋,正在鏖战中,突然发现我们的指导员黄嘉平倒下了,我上去抱住黄嘉平,黄嘉平满身是血,用微弱的、最后的力气给我留下遗嘱说,牟卜同志,战争是残酷的,斗争是激烈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要防止身后的冷枪。耿尚勤在哪里,一定要清算……说完,黄嘉平就闭上了眼睛……
我大叫着,指导员,指导员,你醒醒啊,你醒醒……你告诉我是谁打了黑枪,是不是耿尚勤……
指导员没有醒过来,我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耿尚勤正用探询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我担心我在梦里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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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二(1)
我们特务连第一次参与的战斗是攻打的毒枭占据的交通要隘据点,那天下午,我虽然紧张,却不恐怖,因为那时候我们一排在缉毒特遣部队的指挥所,实际上就是我们一团的指挥所,给指挥所担任警卫。
剿匪战斗让我们手忙脚乱,却给我们的阚师长带来了二度青春。他现在指挥着我们二十七师的一团、边防三团和武警的两个支队,另外还有公安部队的少数兵力。
主力当然是我们一团。战斗首先是由二连打响的,我们的阚师长兼阚副军长兼阚总指挥站在指挥部所在的山头上,双手擎着望远镜,俯瞰他脚下的那片土地,一会儿高喊,他妈的,老赵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把汽车给我扔掉,把道路给我打通!一会儿命令身边的参谋,加强七号地区火力,不要纠缠,让工兵开辟三号通路!一会儿亲自握着报话机喊,老赵,告诉你的参谋长,再有二十分钟上不去,直接责任者枪毙!
哇噻——用现在的时髦感叹话语来形容,我们的阚副军长真是酷毙了。我当时正率领耿尚勤之流在半山坡上警戒,一抬头就看见我们的阚副军长,像是泰山顶上一青松,红光满面,腰板笔直,就连脚上的黄胶鞋似乎都光彩照人。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剿匪战斗,但是我们的阚副军长还是情绪高涨,他那作派,简直就像指挥三大战役。
在我们阚师长的心目中,这股武装毒匪只不过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所以他尽量不使用边防三团和武警部队,他希望这次剿匪从开始到结束,全部由我们一团来完成。
但是我们的阚总指挥过于低估这股毒匪的战斗力了。据说这股匪徒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出入国际毒品市场的老手,有些人还是从金三角那边过来的当年国民党残余部队的后代。再加上他们的武器现代,训练有素,打起山地游击战,比我们经验丰富。
第一次战斗虽然遭到毒匪顽强的抵抗,但在阚副军长强硬的命令下,我们一团最终还是打了进去,从而取得了剿匪第一阶段的胜利。事实上,这时候我们的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协助国际缉毒武装关门打狗了。
但是我们的阚总指挥意犹未尽,部队大老远地赶来,实际战斗时间还不到半天,投入剿匪战斗的兵力连两个营都不到,预备队根本就没有用上,这对于阚总指挥来说,确实是大材小用了。所以我们的阚总指挥指示我们赵团长,向国际缉毒组织提出,我们要乘胜追击,要为国际缉毒组织和友邦缉毒部队减轻压力,要在黑三角地带将残匪一网打尽。
国际缉毒组织喜出望外,说中国军队真的了不起,阚大门将军太伟大了。
我们的阚总指挥说,这些草包,他们以为我们解放军跟他们一样都是花花公子啊!老子打的是毒匪,同时也要让这些国际公子哥儿知道老子的厉害。
在阚总指挥的率领下,我们一团不由分说就向密西西那纵深推进了三十公里。
围歼毒匪残部的任务其实还是挺艰巨的,因为这些毒匪虽然在我们团的打击下迅速撤离,但是由于他们玩的是游击战术,基本上没有太伤元气,武力还是相当于两个团。在密西西那河东岸的黑三角地区,他们搞了一个环形工事,在两山之间的山洞设置火力点,封锁了我们前进的惟一通道。前卫连一连进攻受阻,二连也没有上去。
我们的阚总指挥对我们团长赵州章说,老赵啊,现在你知道我阚大门为什么老是当师长了吧,因为不会打仗啊!连区区毒匪乌合之众就能挡住我们前进的步伐,连国民党残渣余孽都能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我们还能做什么?这次缉毒剿匪结束,我就向上面打辞职报告。
我们的赵州章团长说,阚师长,不,阚副军长,不,阚总指挥,您别着急,我马上组织强攻。
我们的阚总指挥说,你别得意,别以为我辞去师长职务你就有希望了。不,我不辞去师长职务,我辞去刚刚当上的副军长职务。我就在二十七师师长的位置上跟你们耗上了,我不进步,你们也休想升官,休想!


特务连 三十二(2)
我们的团长赵州章也火了,赵州章是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赵州章把军装一脱说,给我一挺机关枪,特务连跟我上!
我们的阚总指挥讥笑说,哎呀,那更麻烦了。难道你也想辞去团长职务?难道你就把自己降低到特务连长的水平上。这么个小小的战斗,不是跟国民党正规军打,不是跟日本鬼子打,不是跟美国鬼子打,就是几个鼓捣毒品的土包子,也值得你大动干戈亲自挂帅?
我们的团长说,那首长您说咋办?
我们的阚总指挥说,给特务连下死命令,这点小事就交给他们了。
后来就来了一道命令,团长赵州章要我们特务连派出小分队,打穿插,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毒枭的山洞火力点。
命令到达之后,连队干部一琢磨,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连长李开杰和指导员黄嘉平在一个山洞里召开了诸葛亮会,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穿插,第二个问题是谁来穿插。
陈骁说,黑三角地形复杂,汽车开进不行,一是目标大,二是道路差;徒步显然也不行,一是机动慢,二是容易散。陈骁提出,发挥我们特务连的优势,以摩托车快速通过,首先把兵力运上去。
他妈的我这个牛逼烘烘的摩托神手再也不能装孬了,我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一班。
连长和指导员对视一眼,就这么定下来了。
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出现了。连长说,即便兵力运上去了,如何接近毒匪的火力点还是个问题,直接攀登吧,不到半山腰就被打光了。从山上往下坠吧,估计反斜面也有毒匪的兵力,根本上不去。
我们的副连长祝生珉在开诸葛亮会的时候,一直没有做声,一直在研究黑三角地图,那地图是国际缉毒组织提供的,一比二万五,非常清晰,属于战术用图。祝生珉在图上琢磨了一会儿,一拍屁股说,有了!看看,这里是一片竹林,这里的毛竹有碗口粗。牟卜你们穿插到47,82区域之后,砍上几棵毛竹,只需要###根,从第四根等高线算起,离洞口只有十五米,顺毛竹攀登上去,出其不意。
祝生珉的话说完之后,诸葛亮会上一片沉默。我把视线调整到祝生珉说的47,82坐标方格,里面除了一片绿色,别的什么也没有。连长看着副连长,像看见一个活鬼。指导员说,老祝你这办法行吗?我怎么听着有点像玩杂技。
祝生珉火了说,什么叫玩杂技?我们特务连就是要玩绝活。
陈骁说,我看副连长这个办法可以考虑。三国时邓艾打剑阁,用油毡裹着往山下滚,比毛竹作梯子还要危险,有难度就有高度,只要上去,就是天兵天将。
连长和指导员还是拿不定主意。连长说,就算可行,可是谁来当第一突击手呢,上去了可能就下不来啊?
大家都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骁说,这样吧,我先上。
黄嘉平说,那怎么行?无非打个鸟土匪,哪能让排长打头阵?要是先折大将,会动摇军心的。
陈骁说,不是有代理人吗?
连长还是说不行,你个子太大,一般的毛竹经不动你。
王晓华说,我个子小,分量轻,我先上。
连长说,你也不行,你是排长,你的任务是指挥打援,攀登不是你的强项。
就在我们的诸葛亮会开成僵局的时候,电台班长过来了,说三连进攻又被打回来了,牺牲了十几个战士。阚总指挥发火了,命令咱们特务连在二十分钟内务必拿下黑三角环形高地正面的交叉火力点。拿不下,连长枪毙,指导员坐牢,排长撤职,班长滚蛋!
连长一听这话就急眼了,脱下军装往地上一摔说,他妈的,你们都说,谁最合适,谁上第一个?
就在这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洞口外面传进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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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三
那个主动请缨第一个出场的是耿尚勤。
不难想象,正在我们的诸葛亮会陷入困境的时候,耿尚勤在山洞外面低沉而又有力地喊出一声“我”的时候,山洞里面是个什么情景。
安静极了。在座的都是班长以上的干部骨干,谁都知道耿尚勤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谁都拿不准这哥们到底要做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场的怀疑耿尚勤此举有破坏嫌疑的,恐怕不是没有人。只有陈骁第一个站出来响应。陈骁似乎有些激动,挥舞着手说,我看可行。老耿素质过硬,应变能力强,有实战经验。
陈骁这么一说,王晓华也跟上来说,耿尚勤同志战术技术全面,是完成这一任务的最佳人选。
祝生珉说,我也同意耿尚勤去完成这个任务,耿尚勤是神枪手,是爆破手,是……他跑得快!
耿尚勤说,我还有个有利条件,我是山区人,跟这里的毒匪比腿力,我不比他们差。
陈骁说,如果是耿尚勤同志执行这个任务,我还有一个建议,马上把配属我们的工兵叫过来,把火焰喷射器交给耿尚勤使用。万一集约炸弹被毒匪推出来了,或者在火力点山洞掉进某处,杀伤力就会大大消弱,而改用火焰喷射器,万无一失。
黄嘉平问,耿尚勤你会使用火焰喷射器吗?
耿尚勤说,这又是我的一个有利条件。全连只有我一个人会用,我在师教导队学过,这一点一排长知道。
连长李开杰终于下了决心说,好啊老耿,谈谈你的想法吧。
耿尚勤说,我可以坐下吗?
李开杰脸色一木说,你当然可以坐下。
耿尚勤选了一块石头,离我比较近。耿尚勤低着脑袋,谁也不看。耿尚勤说,不用谈想法了,你们看我的做法就行了。我想好了。
黄嘉平说,老耿,你还有什么话要留给组织?
耿尚勤说,没有,该说的都说过了。
这一切来的很突然,然而容不得多想多议,事情似乎在顷刻间就定了下来。
散会之后,我走在最前面,因为我要做准备。就在我钻进我们一班所在的那个土坎后面的时候,我发现耿尚勤和陈骁不见了。我多了个心眼儿,四下张望,后来我发现了,他们在一棵大树后面,耿尚勤和陈骁对面相视,似乎在传递着千言万语。陈骁还拍了拍耿尚勤的肩膀。二人分手的时候,好像耿尚勤还递了一个东西给陈骁。
我明白了,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患难弟兄。我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耿尚勤,一定要把耿尚勤安全地送到待机地,安全地送到半山腰,并且保证他安全撤离。如果这次全胜而归,那么以后我会为他大声疾呼,为他奔走呼号,我要像陈骁那样,当他的另一只手臂。
在我们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的时候,陈骁来到我的身边,检查我们的准备情况,交代说,要有两手准备,一次不行,不能乱了阵脚,马上组织第二次。
我说我明白。
陈骁说,人太少了,有没有人拍摄啊?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拍摄?又不是游山玩水!
陈骁说,你那个机子,长镜头带来了没有?
我说在副班长的背囊里,轻装的时候放到后面了。
陈骁说,糊涂,照相机也是装备,你怎么没有把枪轻装掉?说着他取出一个小巧的照相机,掂了掂说,你带上,到时候放在待机地,这玩意儿效果差点,好歹还能留个影子。谁有功夫谁抢拍点资料。
下面就该我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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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四(1)
我们一班共十二个人,全副武装,匕首手枪冲锋枪便携式报话机一应俱全,共分四辆摩托,先是隐蔽推到黑三角环形高地北侧约五百米的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将对面的路线进行了实地勘测,突然点火,突然加油,突然冲出。
刷刷刷,刷刷,我率领的摩托车队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七转八拐,游龙一般飞了出去。
在实施过程中,我们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挫折,我们低估了毒匪的火力反应能力。就在我们快要进入毒匪射击死角的时候,一块弹片击中了我的大腿,摩托车头一歪,差点儿就滚到山下了。坐在侧斗的耿尚勤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舵把,把摩托车和我本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了。
我说我完了,我开不了摩托车了,老耿你来吧。
耿尚勤说,你混蛋!你根本没有完蛋,给我看好了,你毫毛无损,好好地开你的车,加油!
我紧紧攥住车把,脚上想加油,可就是使不上劲,感觉到我的腿已经不听我的指挥了。我带着哭腔说,我负伤了,我的血快要流完了。
耿尚勤说,你还是混蛋,你根本没有负伤,下面一滴血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稍微平静下来了,用脚一踩,果然还有力气,果然还能加油。有了这个经历,我镇定了许多,发一声喊,冲啊!然后一鼓作气地冲过了毒匪火力封锁的将近一公里的路段,进入到祝生珉说的那片竹林,那里也是毒匪的射击死角。
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是负伤了,只不过弹片没有割破动脉,而是削了鸡蛋大的一块肉。耿尚勤扯开急救包,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伤口包住了。
剩下的事情都是耿尚勤指挥做的。他代理我的职务,指挥一班就地取材,砍了十几根毛竹,用竹皮进行捆绑,制作后来被我们称为毛竹升降机的土器材。那边曳光弹一打,这里毛竹就举了起来,耿尚勤的两只脚和一只手攀着毛竹,另一只手扒着山壁,轻舒猿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了毒匪的火力点。
我那时候正躺在竹林里面苟延残喘,突然听见上空枪声大作,爬出竹林一看,有五六条火龙扑向耿尚勤。耿尚勤是打不死的,耿尚勤即便在攀登的过程中,也显示出优异的单兵素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直到离毒匪山洞火力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才一连向洞内扔了五颗集约手雷。这种手雷是专用的,一颗相当于十颗手榴弹的威力,五颗集约手雷爆响之后,山洞火力点顿时就哑了。但是耿尚勤还不放心,大约是担心毒匪玩花招,他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又喷出一道火龙,霎时,毒匪的山洞火力点变成一片焦土。
我们把路南的火力点消灭以后,步兵两个连队哗地一下就往前涌,因为这时候毒匪有了射击死角。路北的山洞火力点拼命地阻击,基本上无暇顾及其他,这时候我们的毛竹升降机又开始行动了。陈骁和我们一班的副班长何区别本来都是要上的,但耿尚勤坚决不让,耿尚勤说他有经验了,第一次都没有把他干掉,第二次就更不容易了。
我因为负伤了,没法活动,当时正在一块石头后面探头探脑地想找个目标做点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阵子我老是想朝谁开两枪,我的冲锋枪里压了三十发子弹,一梭子抠出去肯定很过瘾。
陈骁指挥何区别带着我的兵支撑毛竹,同时向我吼道,牟卜你别乱开枪,看准右边冒烟的地方,一会我让你打你再打。
我说我明白!
陈骁说,你们几个伤员都听着,你们尽量打准,打不准也不要紧,关键是打响之后,不能停止。把所有弹匣都压满。我说我知道了,我有五个弹匣,一百五十发子弹,打点射够打十分钟以上。
陈骁说,那好,要注意变换位置。
还是耿尚勤上。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了变化,路北毒匪的山洞火力点倒是干掉了,耿尚勤的集约手雷连续轰炸,山洞被撕开了很大的口子,里面的尸体和粮食麻袋都飞了出来。这次我们没有看见火焰喷射器发射,而毛竹升降机落下来之后,耿尚勤也不见了。


特务连 三十四(2)
黑三角战斗结束后,连长命令我们打扫战场,我们共找到三具烈士的遗体,这三个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其中有我们班的副班长何区别,二班的王要津,三班的傅广征。另外就是副连长祝生珉,他是在第二次掩护耿尚勤的时候,带领一个战斗小组故意暴露目标,吸引毒匪的火力,战斗中祝生珉负了重伤,身上十一处中弹。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全身血肉模糊,基本上不呼吸了,但是随队医生魏强辉坚持说还有一点救,当即打了强心针,用担架送到战地救护所去了。
没有找到耿尚勤。我们希望找到他的衣服碎片,找到他的随身物品,希望找到哪怕是一块血肉,一缕头发,但是没有。
这次攻打黑三角环形高地战斗,我们二十七师一团取得了重大胜利,其他诸如边防团、武警支队、公安分队也都不同程度地起到了作用。


特务连 三十五
缉毒剿匪战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前后不过一个星期就结束了。传说中的两个团的毒匪,基本上灰飞烟灭,只有不到一百人逃生,细水流沙般的潜入密西西那两岸的原始森林里,据说有一股最后逃到了金三角地区。
我们的阚总指挥很不高兴,给我们做总结报告的时候说,他妈的,我这个缉毒剿匪特遣部队总指挥从任命到卸任,前后不到半个月,真正行驶职权不到一个星期。就几个靠毒谋生的毛贼,也用得着我阚大门兴师动众?早知道这个仗这么简单,老子当初压根儿犯不着死乞白赖地过来。
后来在楚洪地区山圩农场评功评奖,武晓庆立了个三等功,张海涛也立了个三等功。王晓华和陈骁都立了三等功。
我本人对这次评功评奖很有看法,可以说,这次配合国际缉毒组织剿匪,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我们二十七师一团,在二十七师一团,我们特务连的作用至关重要;在特务连,我们一班的作用至关重要;在一班,我这个班长,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没有我的飞车绝技,哪有耿尚勤的凌空炸洞;没有耿尚勤的凌空炸洞,哪有步兵的冲击通道;没有步兵的冲击通道,哪有战斗的胜利?本人居然也只立了个三等功,这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还有比我更不幸的。
在给我们副连长祝生珉评功评奖的时候,众口一词,没有任何异议,副连长足智多谋,既有战术上的高招,又有技术的高招,而且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为掩护战友身负重伤——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曾经牺牲过——这样的好干部不是英雄是什么?我们特务连呼声很高,一致要求团直党委、团党委、师党委……层层向上打报告,给我们的副连长祝生珉报请一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显然,在荣誉的问题上,不幸的人不是祝生珉。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我想你一定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耿尚勤。
在给耿尚勤评功评奖的时候,我们连队的态度是明朗的,首先,耿尚勤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其次,耿尚勤的战斗事迹是可歌可泣的。基于这两点,我们连队党支部给耿尚勤报请一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跟祝生珉一样的待遇。
这个报告根本就没有报到团里师里,在团直党委就被卡住了。首先的问题是,耿尚勤是不是烈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确定他的烈士身份;第二,既然没有找到耿尚勤的尸体,他会不会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会不会被残匪裹胁出走;第三,耿尚勤就算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一种可能是被毒匪打中光荣牺牲,还有一种可能是耿尚勤因为犯过错误一时想不开,在战斗中立功谢罪,然后……自我了结。还有第四,是一条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推测:因为耿尚勤犯过错误,心怀不满,而且他犯的是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说明他一贯向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会不会借此机会隐身密林,寻机偷渡国外……
团直党委的意见是,一切都不要过早地下结论,一切都有待于继续调查,一切有待于水落石出。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给耿尚勤评功评奖。这件事情最后一直闹到阚副军长那里。阚副军长知道了耿尚勤所做的一切,阚副军长手里拿着耿尚勤的照片说,孩子啊,我们永远感谢你,永远记住你,我知道在这次剿匪战斗中,你的作用比一个连还要大,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说法啊!等等吧,再等等。
阚副军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特务连 三十六(1)
部队休整期间,我在医院治腿。
有一天来了一个女记者,叫吴梦利,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是我们军区小报的,让我谈谈上剿匪战场的时候,有没有畏惧心理。我说当然有畏惧心理,我没有打过仗,在电影里看很过瘾,身临其境却是另外一回事。子弹在头顶上飞,尸体在旁边滚,那可不是搞着玩的。
吴梦利说,可是你后来很勇敢,你开着摩托车冒着毒匪的密集火力,穿过毒匪的封锁线;你临危不惧,指挥五名战士顶住了至少一个排的进攻,消灭了毒匪四名,掩护战友完成了重要任务,这些事迹可歌可泣。你能不能谈谈你在突破毒匪火力封锁线的时候,精神动力是什么?
吴梦利的话说得我云山雾罩,她举的例子半真半假。我问她,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吴梦利抖抖手里的一摞纸张说,材料啊,这都是你们团里提供的素材。怎么,有出入吗?
我说基本上是事实,但是没有那么悬乎。说到精神动力,我跟你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种环境,那样的任务,我就是腿肚子打颤,我也得上啊。
我发现吴梦利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大约是嫌我的境界不高。吴梦利说,你当时腿肚子打颤了吗?
我说当然,不仅打颤,关键时刻还颤得厉害,不然我就不会负伤了。
吴梦利说,你是说,你负伤是因为腿肚子打颤?
我说也不完全是,但是有点关系,腿肚子一打颤,摩托车也跟着打颤,碰到子弹了。
吴梦利说,我是正经地采访你,你不要东拉西扯。年纪轻轻的,怎么玩世不恭?
我说关键时刻是我的老班长耿尚勤给我吃了定心丸,耿尚勤说我压根儿没有负伤,还帮我把车把扶正了。要不是耿尚勤,也许我会翻到沟里,现在你只能采访鬼了。
吴梦利说,耿尚勤的事情我们听说了,这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我们不要谈他。
我说为什么耿尚勤是有争议的人物?耿尚勤是真正的英雄。你们当记者的不是无冕之王吗?你们应该深入地了解情况。
吴梦利说,耿尚勤是不是争议人物,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问你,经过战斗的洗礼,现在还让你上火线,你的腿肚子会不会打颤?
我想了一会儿说,现在上去也许会好点。
吴梦利穷追不舍问,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吴梦利来了精神说,那你说说,你的榜样是谁?
我说我的榜样是耿尚勤,耿尚勤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吴梦利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倚老卖老地说,小牟你不要捣乱。我来采访你也是执行任务。
我说你不是让我谈谈我的榜样吗,我的榜样就是耿尚勤。
吴梦利沉默了一下,换了一副笑脸说,好吧,就算你的榜样是耿尚勤,但是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譬如……
我说还有我们的阚副军长。我在指挥部呆过,亲眼看见我们阚副军长的风采,子弹像蝗虫一样在阚副军长的身边飞,在阚副军长的头顶上飞,我们阚副军长纹丝不动,坚如磐石,镇定自若,指挥我们一连往上冲,指挥边防三团往上冲,指挥炮兵连打覆盖,指挥武警支队打迂回。你见过我们阚副军长吗?
吴梦利刷刷地往笔记本上记着,抬起头来说,见过。大个子,很威风。
我说你没有在黑三角见过,你要是在黑三角见过,你就知道我后来为什么腿肚子不打颤了。什么叫男人?指挥千军万马,俯瞰万水千山,阚副军长说把那座山头踏平,我们就把那座山头踏平,阚副军长说我们占领那座高地,我们就占领那座高地,阚副军长说不许放过一个毒匪,我们就……我要是阚副军长就好了。
吴梦利笑了,说你不要老是说你们阚副军长,你才是一个小班长,离阚副军长十万八千里,你学阚副军长是学不来的。
我说我不是要学阚副军长,我是说阚副军长给我们的鼓舞。男人就应该这样。男儿何不带吴钩,直取关山十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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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六(2)
吴梦利再次笑了,这回笑得比较年轻。吴梦利说,看来你读过不少书。现在部队越来越有文化了。我听说你很佩服你们排长陈骁,是不是这样?
我说当然。我们排长是个战术专家,身在特务连,放眼步兵团。我再跟你说,我虽然没有大出息,但是只要跟我们排长在一起,就能找到感觉,就能超常发挥。我们排长就是这样一个人,山崩于前不惊,雷鸣于后不乱。
吴梦利说,好了,别跟我卖弄风骚了。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打仗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要喜欢打仗?我又不是神经病。
吴梦利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阚副军长就好了吗?阚副军长在你心目中之所以高大,就是因为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可以俯瞰万水千山。
我说对啊,我要是阚副军长,我就喜欢打仗。可惜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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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财富圈套:地产女皇全文阅读 作者:朱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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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圈套:地产女皇 作者:朱少雷


第1节
我叫钟云,今年二十五岁,在天才集团水泥厂就职。
我的一个同学兼朋友老古,因为所在的公司资金周转链出现严重的问题而关闭,随着金融风暴降临,开始变得苟延残喘,混在由当地居委会支持的一个计算机中心培训电脑。
第三个人物叫小敏,是我早些日子在附近拉圾中转站捡到的一个小女孩,本来我听上一代人说那些没良心的家伙遗弃小孩的时候好歹也在其身边放些奶粉、衣服或者零钱之类的,以敬她们曾经的骨肉之情,可是小敏身边什么都没有,就一个人。
我跟老古三年以前就大学毕业,毫无建树,倒不是说这三年我们没有去努力争取,而是常常四处碰壁,碰壁的日子虽痛苦不堪,但却令人浑浑噩噩。
我们当然也没有沉沦,而是我们认识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是碰壁,就是制造壁来让别人碰,仅此而与。
伴着这段日子与小敏的熟悉,老古不再去那个计算机培训中心,又没有女朋友,于是整天带着小敏在市区瞎玩。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真实情况。
老古那个所谓的计算机培训中心事实是用来打发那些等着上岗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而成立的,看他们培训的office2000或者office2003之类的就知道了,这个谁不会呢,却还要交培训费。
我所在的工厂皮粗肉厚,尽管受了点金融危机的影响,但想让它倒闭,却没那么容易,所以我得已保存了一份比较完整的工作。
即使如此,工厂里面的竟争也还是激烈,这段日子由于潮流危机很多工厂的客户相续宣告破产,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客户都是欠了工厂钱的,他们破产,就意味着工厂的那些钱收不回来了。算来算去,工厂这两三个月以来的总收入,是个负数。所以工厂暂时是绝对不能养那些光拿钱不干活的,看来看去,我这两个月以来,我就是那种光拿钱没干活的,因为这两个月当中,我没做成几笔像样的单子,大概类似在菜市场推销了一两颗白菜的那种,报销费用的时候却比一般人积极的多。
我这时有点担心被工厂给调去守仓库,让我也学老古的日子每天带个小孩子在身边,并嘱咐她不要乱跑之类的,那我就真痛苦了。据我得知大名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拖着厂里的一笔数目巨大的采购单子,时间长达两个多月,工厂的领导心急如焚,却没有一个业务员主动愿去结帐的。为了鹤立鸡群,在开会期间,我说:我愿意去。
我懒得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想去的原因,我的初出茅庐第一功总是要表现的。
工厂刚开始的时候,业务员的分工十分明确,是以拓展为主,以做单子为主,但这拨人马在某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把大批大批的货物送出去,对于很多公司迟迟未缴的回款,常常被搞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于是久而久之,厂里渐渐的养成了第二拨人的存在,那就是追回款的这拨人。
关于这个追回款的事件,从根本上说是每个业务员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回款不能准时追回来,拓展再大再多的业务量,也是白搭。
收入才是硬道理。
现在社会竞争激烈,不但不能强打强卖,绞尽脑汁勉强做了个单子,要回款的时候比求爷还难,这当中还要保佑他们的公司千万别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这段时间的潮流风波,如果货被他们用了,又出现了老古所在的公司那种关闭的情况,那我们就完了。
做拓展业务的人有点像古时候打仗时的先锋,刚开始没摸清敌人的底细,一说要自己打先锋,给人感觉纯粹是那种马前卒先去送死的,很多人会吓得尿裤子,可是当打了几次先锋之后,发现敌人前前后后就那么一套,摸清楚用游击战都可以把敌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很多人就会想像常遇春一样,不让他当先锋都不行。
做拓展业务有点类似,刚开始没有人际圈子,你的货再好也没人买,等你的人际圈子一广,然后慢慢的像浓烟一样扩散,就像打仗时敌营里听说又是常十万在打先锋杀来,赶紧弃城逃跑,常遇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座城池。
现在的问题是东西被卖出去了,回款却遥遥无期,所以老总不得不把那些拓展业绩不怎么样的人,譬如说我这种人,改成娘子军一样的人物,给公司上门要债去。
其实总得来说我这次是比较冤枉的,我才来两个月,和我一起被改编的还有做了两三年的都有,我在他们当中来得时间是最短的,却还是惨遭了被改编的命运,并且还是主动主动请缨。
在此之前有类似我们这种销售方式是一些房产中介公司,听别人说他们的业务员是把全城区域划分好的,划得太平均会出现一个问题,譬如说我的客户要买你区域内的一套房子,怎么办?
他们的解决办法是,把这笔中介费用给分了,大家谁都没吃亏,你卖了我区域内的一套房子,得大头,我没有动手但房子所属的范围是我的,得小头,成交!
我现在所在的工厂有点像这种情况,货是被卖出这么多,没几家是按时打回款的,人家没说不给钱,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如果你不上门提醒,他们当你忘了这码子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钱可不是说什么朋友借个几百块之类的,拖个一年半载碍不了多大的事,那可是动不动累计起来就上五六百万的货,把这些钱存在银行一年利息都有十几二十万,全都在拖,怎么得了。
所以老总把我们这些人改编成追债队伍,是逼不得已的举措。

第2节
这一天我充满信心地踩进大名地产的地盘,进入他们的大门之后,我才发觉我再也信心不起来。他们的情况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的多,我跑来跑去,窜上窜下,连个负责的人都找不到,他们的采购部推工程部,工程部推财务部,财务部推采购部,推来推去把我推了一天,而且他们个个还不给我好脸色看,全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着很让人来气。
怪不得厂里的人死活都不想闯这趟混水,我此时有深刻的体验。
我这第一天的一趟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任何收获,我拿着结算单空手而回,还自己花钱在他们的食堂吃了个午饭。
第二日我再次拨通他们那个采购员的电话,那个采购员说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我在外地出差,我的职业只是奉公司的命令行事,财务上的事不归我们管理,不可能我私自掏笔给你,再说这么一大笔钱,我也掏不起啊。
我说:你们是大规模的企业,要讲信用。
那个采购员在电话说:钱肯定会给你们的,你们等着会计的通知,很快的,以往的都是这样的。
我说:都两个多月了,还说很快?
那个采购员说:要不这样,我过两个星期就出差回来,到时再说。
挂了电话,我恨不得大骂对方无耻,两个星期之后再回来,那他们门口的保安都可以不用请,直接用我就行了。
大名地产是厂里的大客户,绝对不能采取什么极端手段对他们某个经理说你们不给钱是吧,好,明天法庭上见。
这样的话,钱可能是要回来了,但厂里对大名的业务从此可能也要终断,没人愿意跟一个喜欢打个官司的公司合作,我们的损失更加惨重。
这个可不是老总愿意看到的。
这种既要准时拿到钱,又不能得罪的客户的活,真不是一搬人干得了的。
有个朋友告诉我,这种结算单要是不出点血,拖个半年一年的也是极有可能。

第3节
为了结算单早日有个结果,我决定不能再走传统的路子。
经我细心打听,在大名地产上下游刃有余的人叫姓潘名虹,年龄在二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具体数字不祥,单身,身高168CM左右,身材匀称,肤白貌一般,是大名地产总裁的得力干将,精明能干,说话极有威信,各个部门的人不服都不行。
为了立这初出茅庐第一功,我狠下心来准备大出血一次。
香格里拉这段日子的红酒套餐正在打折,全套的费用一共八百九十九元,打折期间不收服务费。这个消息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因为公布在网络上,不怎么常在网络上呆的人会一无所知,我也是通过里面的一个朋友才搞来准确的消息。
前几次我去大名地产的时候,我跟那个潘虹是见过面的,当时人多口杂,我看她像个高管,上前热情地跟其打招呼,当时她告诉我,这事不归她管,要我去财务部询问。
我去了财务部后,就出现上面的财务部推采购部,采购部推工程部,工程部推财务部的情况。
本地的香格里拉选址绝对优越,周边的景色还无比秀美,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里面不但有宽敞舒适的环境和国际级别厨师做的美食,闲聊之时出来还可以看到四周的良辰美景,那种宁静和安逸的享受,简直是每个人出门在外最理想的下榻之所。
不过仅仅是理想而与,因为去那里消费的大部份非富即贵,要不就是像我这种,打肿脸充一次胖子的。
为了摆脱让人看出我是打肿脸来的,我把西服和领带换成一套新的,当然不是我临时买的,这套柒牌男装是我半年前参加过一个单身俱乐部时买的,当时本地正流行那种单身聚会或者叫做相亲大会,我的一个朋友可能觉得单的很痛苦,邀我前去。结果那次单身大会在我的意料之中,来相亲的或者来挑配偶的不是实在嫁不出去的,就是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她的,我在里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无果而出。从此我再也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那套新服装也被我私自收藏,所以现在穿上,还仿佛是新的。
与潘虹再次通电话得到确认后,我有点犹豫徘徊,不是服装的问题,是车子的问题。公司用来迎接客人的车是那种让很多人看不起的夏利,工厂一直提倡的是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所以车库里没有一辆是像样的车。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有两辆稍微像样一点的红旗,但那是工厂领导私人的,普通的人一般不能乱用,谈公务也不能乱用。
如果用这种破旧的夏利去接一个女高管吃饭,怎么看都显得太过寒酸,正当我为交通工具头痛不已的时候,潘虹打电话来说她已经到香格里拉了。听到她传来先去了的这个消息,我兴奋不已的放下疑虑,打了个车奔向香格里拉。
潘虹是自己开着一辆白色新版的甲壳虫,也就说大众,价格估计在二十万至二十五万之间,看着潘虹的那辆车,我心底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开着公司那辆破旧的夏利来,要不然门外的保安真找不到替我放废铁的地方。
进口的红酒,优雅的钢琴演奏,再加上古代宫廷般的那种尊贵氛围,让在场的人仿佛都有了一个浪漫诗人的气质。
潘虹对进口的红酒非常满意,当然我对红酒也非常满意,我不满意的是香格里拉的收费,想起我呆在住的地方跟小敏,就是那个我捡来的小孩每天还吃着粗茶谈饭,我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个慈禧。看着她比早几天还聪明绝顶的面孔,我想她的身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任何人都休想那么容易对付她。
潘虹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刀叉,我深深地松了口气。她说:小钟是吧?你这个人很有风度,到目前为止,你是所有供应商里面给我印象最好的一个。
我说:谢谢。
我掏出九张一百的人民币结帐,我本还想叫酒店找一块钱的,想想潘虹就坐在对面,我对服务生说:不用找了。
结完帐,我对潘虹说:小潘妹妹,那关于我们厂那笔结算单……。
潘虹说:怎么?你不是来约我的吗?
我说:对啊。
潘虹说:可是这是情人套餐。
我吓得把那个空壳钱包一下掉在了地上,我说:这……。
潘虹在一边接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公司那笔采购单子来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来。
我趁捡钱包之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抬起头来说:小潘妹妹真是通情达理,如果事情成了,我必有厚报。
潘虹说:你有什么厚报?
我说:……,你想什么厚报就有什么厚报,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潘虹道:是不是真的?
我内心担扰,但表面冷静地道:恩。
潘虹说:我想想,要不这样吧,你就以身相许吧。
我又吓得把桌面上一个杯子挤到掉在地上,我说:小潘同志,您真会开玩笑,像您这种白骨精,在后面追的人肯定有一个连那么多……。
潘虹收回了刚才的玩笑道:关于我们公司那笔采购单子……。
我以为潘虹要签字确认,急忙翻公文包找帐单。
潘虹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你们太不懂规矩了……。
我急忙点头应付道:对对对,我们一定要检讨改正,检讨改正。
潘虹说:听财务部的人说,你们以前那些人,好像吃住都要在我们公司了。
我讨好地说:这个我们一定要改,我们一定会改,一定检讨。
潘虹说:唉,你这人太缺乏幽默感了,说话说了这么多,我突然有点累了。
我说:那好吧,等会我们边聊我边送你回去休息。
潘虹说:可是我想在这将就一下。
我对这个香格里拉豪华的装修重新扫描了一遍,奢华的装饰使我再次心跳加速,为了达到目的,我决定再出血一次,我对潘虹说:你等着,我下楼给你订房去。
我跑到前台,问清价格,居然要二千多块一间,而且还另加收15%的服务费,听完这个消息,我都恨不得像周星星一样往后闪了闪,然后增大眼睛说:什么!
但这是酒店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更改,你可以选择不住,但你不能污辱他们的店规,只能二千多就二千多。
经前台人员查寻,这种房间还剩下三间,这当然不是最贵的,最贵的一两万的都有,说白了这个二千多一天的房间,还是属于中、低档消费。
在我的人生信条里,办事一定是要讲究果断和效率,最忌拖泥带水,万一此时潘虹走下来对订的房间有要求的话,那我就痛苦了。
现金用完,得用卡来办理,我掏出一张中国建设银行的卡片递给前台接待。不出意外的话,经这次刷出,卡片里面的东西应该空了。
这时潘虹却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我心底不禁打起一个寒颤,我说:您怎么下来了?
潘虹说:我突然想起我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得回去。
我说:你不累了?
潘虹说:难道你希望我累?
我半惊半喜地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的那个,那个……。
潘虹说:看你一片诚意,你把单子拿出来,我把字签了,明天你们就可以领到现金。
我说:谢谢小潘。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结算单,潘虹在前台找了支等涮涮涮在上面龙凤飞舞般写下几个字,之后我把结算单收进公文包,陪潘虹走出酒店大堂。
这次事件没有什么意外,我只能按照潘虹的任何意思做,面对一个比薛宝钗还薛宝钗的人物,耍小聪明固是徒然,隐瞒亦属无用,干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得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4节
大名地产是工厂的头号大客户,他们一张单子,有时候相当十几个普通公司的总单子。大名地产的结算单的事得到解决,我一下被升客户部的副经理,总经理正式任命以后大名地产的事由我负责,也就是说以后大名欠了厂里的债,由我负责讨回,还有这当中的维护工作,统一归我。
这次动作最显著的特征是工厂里在某些方面的操作模式是一次质的飞跃,我们终于可以有征对性的操作了,不用毛遂自荐或者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老总对我的要求是,在对待大名地产事件上,就要像剔羊毛一般,羊肯定是不能杀的,不但不能杀,还要随时给它注入丰富的营养成份,保持羊毛源源不断,当然如果加上有新鲜的羊奶挤就最好了。特别值得警惕是,这只羊绝对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其它还有大名地产附近一些小的建筑公司也由我负责,他们的量小,是只小羊,属于羊羔级别的,可有可无,如果它们胆敢公然拖欠结算单半个月以上,我们可以直接断了它的货。
金融商场,有时候就像吃柿子一样,专门练软的捏。

第5节
工厂早在很多年前就在搞第二手职业,比如说生产钢筋或者防盗门之类的,那些生产基地虽然在很久以前经不起搞什么垄断的社会舆论宣布脱离水泥厂,但在管理上还是由工厂派人去打理,销售渠道直接由市中心的天才销营策划公司一手操办。
现在那种搞什么垄断的社会舆论没有了,附近很多公司不但开始搞第二手职业,而且第三手第四手的职业都开始了。
在众人的提议之下,天才工厂开始重操旧业,但规模不是很大,做不过人家的专业公司,只能捎带捎销。
工厂之所以能成为很多公司的建材最大的供应商,绝非浪得虚名,看它暗地里搞这么产业就知道,这也是天才之所以成为很多同行极强对手的原因之一。
一天上午,我呆在公共办公室做月底的工作总结,大厅接待室有个电话打上来说有个姓潘的人找我,叫我赶快下去。
挂下电话,我知道我要侍候的主子来了,我急急忙忙到换衣间把全身上下再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了什么不妥之后,我才走下楼来。
透过接待室的隔音玻璃,我看见潘虹穿着整齐的便装坐在观众席上,看她不是穿得职业女装,知道她不是为公事而来。
我总觉得女性穿上那种职业女装,给人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可以令人又尊敬又能给对方留下极好的印象。
这次潘虹取下职业女装换上休闲的服装,我差点在玻璃外没能把她认出来,我推开玻璃门故作惊讶地道:怎么是你啊,小潘?
潘虹道:对啊,只是四处看看而与。
我说:你吃过午饭了没有?我请吃饭。
潘虹呷了一口摆在她前面的冰水,她说:不用了,我刚吃过不久,我这趟也是为公事而来。
经了解,潘虹此次是专门为抽查她们公司的采购工程部而来,也是专门来抽检大名地产这些建筑原材料供应商而来。
我说:那我叫我们的技术师来接待你。
潘虹说:不用了,就你就行。
我把潘虹带入工厂后面的仓库,在一旁边走边介绍,介绍的无非也是当今市场上有哪些公司是用了我们公司的产品和关于产品质量之类的。
参观完毕一个仓库,潘虹说:想不到你们的仓库这么大。
我在前边引路道:还有仓库,在这边。
参观完两个大仓库,我说:你放心,在这生产的东西绝对没问题的,都有质检报告和国家质检部门的质量认证书,他们时不时的来抽查一下,做不了假。
大名地产近期的工程打算在城南开发一块大地皮,现什么手续都办齐,附近的居民除了几个钉子户大部份已经搬走,只等着下令动工,潘虹是那项大工程的副监管,正监管自然是大名下属的建筑公司的工程部部长。
而之所以建筑公司还没得到公司总部的命令,那是因为那几个钉子户以死相逼,死活不愿搬走。
潘虹正为这事头痛不已,今天休息一天,顺带出来散散心情的。
这段时间老古开始了另一个再就业的培训,整天见不到人影,小敏无人领养,我只能把其丢在摩托车油箱上,每天载到公司来,寄存在食堂里,然后晚上再带她回去。
谁知这时小敏却没有老实呆在食堂,出来乱跑被她发现了我们,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向我亲热地打招呼,令我尴尬的是她还叫我爸。
我说:别胡说乱叫。
小敏拉着我的衣角坚定地说:你就是我爸。
我盯着她说:不要胡说八道。
小敏说:你就是嘛。
我被她弄得有点小火气,我说:你还给我闪,小心我揍你。
小敏吓得放开我的衣角,往旁边躲了躲。
在商场的日子最忌讳将后代都生产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单身的原因,对男同胞而言,人家知道你有家了,都不想叫你出来玩了,对女同胞而言,人家知道你年纪轻轻的就把后代给生产了,会对你兴趣全无,这倒不是说她们对一个人的你会有什么更大的兴趣,而是觉得你老早就把一大推累赘托在身边,干个什么事都畏畏缩缩,拖泥带水的,譬如说人家邀你去某个地方逛一逛,然后你说那不行,万一突然被天上失事的飞机掉下来砸到我那个才三岁的女儿以后过啊。总之人家看着一身累赘的你都会觉得很累,生活一下子失去很多乐趣。
潘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她却说: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一点做大人的样子都没有。她蹲下来抱起小敏,然后替小敏捋顺额头上头发,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敏不觉得陌生,她说:我叫小敏。
潘虹道:小敏乖,我来陪你玩。
小敏睁大眼睛看着潘虹说:是真的吗?
潘虹道:当然真的,不信的话,我们拉勾勾。
小敏伸出手,与潘虹的手接触,潘虹说:拉勾勾,一百年,都不变。
小敏笑,潘虹转过身来见我还站在一边,她说:你有什么事,去忙你的吧。
我说:你不是还要去察看我们的车间吗?
潘虹道:不用了,还有的我自己会挑着看,
我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小敏那个扫把星,转身离开。
到了下午,我还不见潘虹的身影,我开始着急起来,我四处向公司的人打听小敏的去处,都说没注意到。
做好工作报表,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潘虹的手机这时总算开机了,我在电话里说:你们上哪去了?
潘虹道:没有啊,就在附近的一个服装店里。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潘虹道: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可是小敏还要在这里玩。
我说:不要理她,我马上过来,你把她交给我,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驾着摩托车驶向那个服装批发市场,在门口处第一间的地方见到了她们,小敏衣着鲜艳,我以为是小敏扭着人家给她买着,除了她身上的,潘虹手里还提了两袋,我看着潘虹说:你还好吧?
潘虹道:你看小敏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合身,所以在这里替她挑了几套合身的,不过你放心,虽然不是专卖店,但这几套的质量都不错,款式也漂亮。
我说:好吧,真是让你破费,多少钱?我给你。
潘虹道:不要了,就当我认识小敏送给她的礼物吧。
我说:这怎么行,让你那么破费。
潘虹道:小事情。
我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了。
到了停车场,果然是拿人家的手软,小敏死活不愿跟我走了,赖着要跟潘虹走,我看着小敏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啊?不关我的事。
小敏不说话。
我把潘虹拉到一边,潘虹看着我道:什么事?
我说:你很喜欢小敏对不对?
潘虹道:对啊。
我说:你愿不愿意经常跟她在一起?
潘虹道:愿意啊,以后如果有空,我会经常来看她。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直接把她送给你。
潘虹睁大了眼睛,十分吃惊,但随后表情严厉,仿佛对我充满厌恶,她严肃地道:为了你们公司的利益,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拿来当人情送?
我说:不是啊,我也是见你很喜欢嘛。
潘虹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作法不只关系到社会道德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严重违反法制的问题,你这种行为跟拐卖人口有什么分别?
我说:潘小姐,你可能误会了……。
潘虹道:这次就算了,当我没听过,下次你可千万不要让听到类似的话,否则的话,我就……。
不需要听潘虹后面的我就什么什么了,我都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我说:潘小姐,你可能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
潘虹道:好吧,你不用多解释了,算我这次是误会,我现要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有时间再说。
看她似信非信,我叹了口气说:好吧。

第6节
之后潘虹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小敏真是个扫把星,好好的事被她毁得一塌糊涂。
潘虹是一个极有发展潜力的客户,我不想因为小敏一事把我给毁了,我必须低级一点,向她把事情解释清楚,她表面上说是误会了我,她心下肯定认为我就是她口中所说得那种人。
不管是出于公司的利益,还是我个人的利害,潘虹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主。
为了表示诚意,我花了一千块钱买了一条手链,准备送给她以表歉意。
这一天我把部门那辆归我使用的夏利开到洗车店去清洗,没想到不洗还好,一洗我倒觉得它更加破旧了。
大名停车场停的都是一些不错的车,我看见最普通的也是一辆北京现代,它和香格里拉的停车场一样,没有多余可堆废铁的地方。
我不敢把夏利往大名停车场停,在附近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租用了一个便宜车位。
我知道潘虹每天公司大检查的时候,会到结算中心一趟,我一个人坐在结算大厅等候席的座位上,时间我都估算好了。果然过了半个多小时,潘虹在结算中心远远地看见了我,她走过来对我说:你们那笔钱早几天不是给你们打过去了?
我说:对啊。
潘虹说:那你在这干什么?
我说:我来找你啊。
潘虹说:找我干什么?
我说:礼尚往来,朋友总该多多跑跑。
潘虹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我说:不要这样嘛,有误会,只要大家摊开来把误会讲清楚,说清楚不就可以消除了,那个小敏的事,真的不是说我丧尽天良,而是,她真的是捡来的,我是有人证和物证的。
潘虹说:捡来的人就不是人吗?
我说:绝对是。
潘虹说:那你还把她当人情送?
我说: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潘虹不答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说:说点开心的吧,我打算送你一样东西。
潘虹说:什么?
我把那条古典手链拿出来,交到潘虹手上,我说:送给你。
潘虹的脸立刻呈现出一台计算机显示器,好像在测量那条手链的份量,我也幸亏没有去买那种仿制品,否则在那台显示器的扫描之下,很难不露出马脚。
但我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担心,我不知道这个一千块钱的礼物对一个开着二十多万甲壳虫的女人是个什么份量,我突然有点后悔这个礼物是不是有点太轻了些。
挑选这条手链之时,我是带了点自己的喜爱进行的,当时那家首饰店里的东西价格越贵,东西却越难看。我看见有一条两千多的手链,颜色黑不溜秋的又带点青苔色的混合体,样子难看之极,估计陪葬都没人愿意要它。而我手上这条一千块的手链,在我的审美观之下,是专卖店里最漂亮的一个款式。
潘虹确定手上东西的份量之后,说:你干什么?
看着潘虹好像不太满意的眼神,我心里一凉,我说:送给你的。
潘虹说:为什么?
我说:我猜这种古典款式的你会喜欢。
潘虹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送我手链?
我尴尬地说:本来这条链子是我自己看中的,但男的都没有戴手链的,我猜你会喜欢,就买下来送给你,你放心,这次绝对没有任何商业目的,纯粹的只代表,只代表…..友情。
潘虹把手链收下。
不出我所料,一条手链就起了巨大的作用,潘虹还愿意替我处理小敏的事情,把麻烦我的那个小敏送到本地孤儿院去,由潘虹出面与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交涉,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联系她。
小敏这个事有点像邻家有女初长成一样,不是说对方是个男人就把女儿往他家里送,尽管作为父母的一边愁着女儿嫁不出去,但另一边还得挑选,哪怕是指望着女儿换回银子来补贴那个快揭不开的锅,那也不能太过草率,否则为人父母的,这良心一关怎么过啊。
现在由潘虹监督这事,比我自己来操作这事还让我放心的多。
小敏呆在我身边绝对是个累赘,看上次的情况就知道,差点破坏了我跟潘虹的业务关系,而且小敏如果老是粘在我身上,给别人的感觉就是怎么看我都像是个未婚先育之士,严重影响我的前途。
小敏的事情平安地过了两天,我以为这个事从此就完毕了,谁知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说小敏不合群,整天又哭又闹,还殴打同龄的小朋友。
我对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你们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你们应该找那位潘小姐啊?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道:你的电话就是潘小姐给我们的。
我见无处可躲,只好认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反复还在说小敏如何如何不合群之类的。
我说:不可能,小敏我太了解了,她怎么会主动打别人呢,一定是别的小朋友先欺负她。
小敏对我而言有时虽是个扫把星,但主动搞侵略这种事应该是不会的。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是真的,他整天吵着要见爸爸,麻烦你来这里一趟。
我暗叫完了,小敏对我可能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很难改变,最令人尴尬的是,她一定要认我做父亲。
孤儿院的的工作人员反复推我抽时间去一趟孤儿院。
我说:就下午吧。
当天下午,我陪着一个客户吃完饭后,我独自开着车来到孤儿院。
我进去一眼看见小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因为她被其他全部的小朋友追着在打闹,我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我对孤儿院工作人员怒道:你还说小敏会打别的小朋友,你们看看,都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哭成这样了。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道:你误会了,你没来之前,小敏是追着别人打的,不知是怕你还怎么着,她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
我说:你们别说了,我把她带走就是。
工作人员说:如果你要把小敏带走,需要办理收养手续。
我说:那办吧。
工作人员开始宣读收养孤儿院儿童法则,我一条没听过去,等他们宣读完毕,我问他们:我们可以走了吧?
工作人员问:请问钟先生结婚了没有?
我说:没有。
工作人员问:钟先生,那不好意思,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法》,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的,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
我像挨了一闷棍,我说:她可是我带过来的。
工作人员道: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国家的法津,请你配合。
我说:那我结过婚了。
工作人员道:那就要钟先生出示一下结婚证。
我说:……,那你们叫我过来干什么?
工作人员道:你不觉得你来之后,小敏现在情况比上午好多了,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你要经常来看她,最好早中晚都来一次。
我说:那我以后岂不是不用做事了,你们给我供给是吧?
工作人员道:这个还可以再商榷,一天来一次或者两天来一次,再视小敏的情况而定。
从此,那个叫小敏的彻底成了我的累赘,我要随时花时间往孤儿院跑一趟,无论刮风还是下雨的时候。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1节
公司以前为当地政府做过很多个单子,不过是些小单子,可有可无的那种,因为一单与下一单的时间相隔拖得很长,没法累积成大单。
最近政府有新情况,动作与以前大不相同,是笔大单子,为了应付供应商,他们准备搞个竞标大会,打算来个有能者居之的竟争场面。
大会没完全开始,我打听到参与竞标的供应商非常之多,光这个区内就有七八家参与竞标活动。
我们当然也是参与竞标活动的供应商之一。
对于这笔单子的竞标胜出,工厂显得很底气不足,老总早就在号召我们要动用身边的一切人力资源,务必将这笔单子拿到,也就是说我们一定竞标得选。
竞标一事表面属于全工厂,其实说到底只是营销部的事情,这是属于销售部拓展的一块。
政府除了在这次充当大客户的身份之外,政府还代表国体,跟他们做生意,最起码在追回款的时候不必太伤我们的脑筋。
在这个很多以不讲信誉为常的商场,跟政府做生意显得正规一点,尽管他们有可能也把回款拖个十天半个月,但毕竟代表国体,不会像有些商家一样,赖账赖出了最高记录,能拖一个钟头绝不拖五十九分钟。
为了加强大家的紧迫感,老总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内容可以猜到,还是那句话的重复:一定要拿下这次的竞标活动。
通过了解,共有二十多家实力雄厚的公司参与竞标大会,各个公司供应的建筑原材料质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当然我们也没指望过走这条路子去排挤对手。
政府这次采购的这笔单子非常大,意思就是说比我监督的大名地产的单子还大的多,而在老总内心深处,这笔单子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是想通过政府这个台阶树立自己更好的口碑。
会议散后,大伙更加底气不足,在这个排挤掉“酒香不怕巷子深”以营销广告的时代,我们的营销广告打得比谁都响。
但大伙依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在营销广告时代背后,又诞生了一个大走关系的时代,而且类似这种惊天动地的大单子,没有雄厚的关系背景,胜算不高。
很明显,大家都没有这个关系,我们当中当然也有同学是公务员的,可惜都是新上场的角色,连个基层干部都不是,说话算不了数,在本区有一个叫天马建材的公司,他们的项目经理有亲戚在政府里当了个干部,说话管用。
我觉得用潘虹这张王牌的时候来了,因为那些杂七杂八的供应商都与大名地产有过业务关系,这种供应商之间的竟争,突然来个像他们主人的角色上场来插一脚,我想他们一定会很难过。
私下我自己先盘算一番,我觉得有必要吃这份大餐的时候,也算上天马建材一份,打蛇打七寸太绝了,我打它四寸的地方就行了,因为将来我想我们也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我这种思想也怪不得谁,因为我们传统社会发展到今天就这个德行,比较合格的人都喜欢搞那套所谓的双赢策略,这可能与我们自身的条件和那套中庸之道有关,在这种谁也不能完全吃得掉谁的背景下,懂生存概念的人可能都会用那套双赢策略,我知道这一套的虚伪和不足,但我同样跳不出这个圈子,因为我也不想当出头鸟。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而且那个持枪开枪的人有时候不一定是你的敌人,还可能是你曾经的朋友,这种例子有很多。
所以我决定跟天马建材分吃了这份蛋糕,我想得也是市场毕竟还十分的大,没必要一棍将别人打死。
事实证明,用我那种方法去考虑问题从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是有八成把撑还愿意跟别人分吃一块蛋糕,但人家只有两成胜算却也拒绝跟我合作。当然对方的两成胜算是事实的两成,不是对方认为的两成,对方认为自己有八成胜算,我在他们眼中才是只有两成胜算的家伙。
天马建材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叫陆大如,此人是个典型的大老粗,张口闭口的口头禅都是对方的老娘,好像他真见过千八百个娘似的,让人很不明白他是凭什么混到今天那个位置的。
此人刚开始与我交谈还时不时的道一两句歉,说不好意思,都是从小养成的不良习惯等等。
谈到后来,陆大如知道我是来与他们共同分标来着,态度就没有这么客气,什么不良习惯之类的话早就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口头禅由对方的老娘变成对方的奶奶之类的。
当然我说的对方不是指我,比如他说他奶奶的,或者他妈的,没人知道这个他是指谁,或许他口中的他原本就是指得他自己。总之,陆大如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没有退化到十八世纪当土匪,简直是中国十八世纪的损失。
同时结果也出来了,天马建材要吃独食,陆大如不但不分一杯羹给我们,而且空杯子也不给我们剩下。
我还想挽留,因为我也不完全在求他,尽管我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最少可以跟陆大如拼一拼。
我从多方面分析,我对陆大如说,市场像个无限大的蛋糕,虽然我们是同行,但只要我们团结互助,共同发展,可以将蛋糕做得无限大,到时我们分到的蛋糕只会更多更大。
这个团结互助、共同发展有必要解释一下,就是说这次政府分下来的任务有很多,业务量很大,我们可以以谁为首接了这标,然后分块把这笔生意给做了,对于有些供应商而言,如果中不到标,哪怕借政府的工程基地打一打他们公司的广告也好。
但陆大如拒绝,他们公司人多势众,有恃无恐,他对我说你那套拿去骗鬼还可以,如果天才真愿意跟天马建材团结互助,那你们把大名的单子给我们。
陆大如拒绝合作的理由令我很恼火。
他那个比喻有点像大家共同捡到一袋银两一样,其中一个要拿去分了,但另一个说分是可以,但你要把你家里的银两拿出来一起分了。
这种分法,简直是无耻。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表面装出了我应有的大将风度,暗地里却有把这个大老粗放在脚底下踩的冲动。
这个策略失败我没有向老总汇报,我要给老总一个大惊,要不一举拿下,要不一败糊地。
我想来想去,面对这两个结果,老总都会非常大惊,只不过前面的一种是惊喜,后面的一种是惊怒。

第2节
吴如江就是说话很管用的局长之一,而一个叫杨盼盼的就是潘虹介绍给我的秘书,据说是本市某公关公司的,人长得特别漂亮,喜欢金钱跟首饰,善于卖弄风情,但只限于大款跟名流。
在酒桌上,杨盼盼不断地给吴如江斟酒,不用说了,吴如江对我没有丝毫兴趣,竞标的事他更是听都不想听。
我那一套表面恭唯的话他早已经听腻了,他也知道,如果他不是有个局长的牌子挂在身上,也没人给他说这些拍马屁的话。
他现在想通了,既然没有局长这个牌子挂在身上的时候没人会拍他的马屁,干脆牌子在身的时候也当我那些话拍在马腿上,要来就来点实际的,譬如说眼前这个陪酒的杨盼盼。
杨盼盼是个非常漂亮的货色,跟古代的名妓差不多,给人感觉跟她说说话都会长命百岁,飘飘欲仙。
这种女人,基本上是没有男人可以抵得住她的诱惑的,我虽然名誓上是她的老板,她却对我这个后生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对我还充满厌恶,原因很简单,眼前的吴局长是潘虹介绍给她认识的,不是我介绍的,她有兴趣的只是吴如江,她的魅力只为权力和财富而生。
这种饭桌场面我本应该知趣的自觉离开,但我又不能这样做,原因是这天晚上我是东道主,岂有主人抛弃客人独自离开的道理。
我一个人坐在一边独饮独独酌,过了很久,吴如江可能也感觉气氛不对,举杯邀我同饮,我没计较,回敬饮下,说到底毕竟是我在求他。
吴如江哈哈地笑道:钟经理真是年青有为啊,我敢保证,钟经理以后在商场的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我回笑道:得吴局谬赞了,真是愧不敢当。
吴如江道:来,再来喝一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回敬,与此同时,我与吴如江也交上了朋友,这个是必须交得,没有愿不愿意,因为是我在求他,包括以后,也只有我求他,除非他哪一天倒台或者你永远离开这个城市,可能是另一种结局,否则永远都只有他愿意跟我交朋友是我荣幸的份。
此次吴如江与我交朋友倒也不是完全出自酒肉之故,最少有四成以上是带有真实性的,这个从后来支持我拓展业务的情况就可看出来。
杨盼盼陪着吴如江消失一个晚上后,我也永远失去了杨盼盼这个秘书。
各为所需,有时候就是这个城市的规则。
同时我们竞标的结果也可想而知,陆大如和天马建材彻底失去了这次中标机会,天才被中了首标。
中标那天我带着中标的人在会议厅演讲了一番,把那套团结合作、共同进步拿了出来,其他中标人员点头同意,纷纷愿与天才的马首是瞻。
这一战结束,我成功升为天才营销策划有限公司的项目经理,也就是业务部的头,外兼客户部的头。

第3节
正当我志得意满之时,不幸的事发生了,公司董事会解体了,就像清末民初的北洋军阀一样,袁世凯一死,各自为政,拥兵自重,只有省防,没有国防。
我所在的工厂一共分为五股力量,也就是十几个董事会成员分成了五份,以产品分类,水泥生产商分成了两个,钢筋生产商也分成了两个,防盗门生产商一个,一共五个。
以前支持我的那个老总现在防盗门生产商之内,也就是说,以后我就是防盗门生产商的人了。以前的工厂只有一个管销售运作的天才营销策划有限公司,里面的人可以分成五份,但注册的这个公司不可能也分成五份。
董事会那些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商议决定,天才营销策划有限公司归防盗门生产商私有,但防盗门生产基地得搬,钢筋生产基地也得搬。
这下天才集团换成天才防盗门厂吃大亏了,防盗门因为几十年前经不起垄断的社会舆论停产过好些年,防盗门产业是最近几年才重新起来的产品,远远没有那些做了十多年专业防盗门品牌的硬朗,再加上这几年工厂最主要的力量也没集中在防盗门上,防盗门的拓展在本城的区域版图上大部份都是空白。
天才营销策划有限公司以前一直工厂之外独立操作的公司,因为他并非生产商,现在更加独立了,尤其是其它四个公司抽走了它们要的大部分人后,都出现了军旅数出,百姓凋瘁的现象,除了我,另外只有五六个是老资历的员工。
在本地除去我们这个防盗门品牌外,全城上下加起来最起码还有十几个杂七杂八的牌品。我们几个稍微有点老资历的家伙,以前做得都是钢筋跟水泥方面的销售,防盗门方面一直只有几个不太熟悉钢筋水泥业务的在操作,更令泄气的事是,我们手里一家像样的代理商都没有。
我们拿着那几家代理商的业绩,万念俱灰。
经过一个多星期马不停蹄的挖掘,我发现城西有一家代理商生意非常之好,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去那里上门要货的大部份来自效区外的农村,是一般的散客,不像一些建筑公司要的量大,每个人要的量比较小,但能积少成多,
做不成大单子,就只能向小单子进攻,我质问代理商为什么不主动向客户推销天才的防盗门。
代理商说客户不喜欢天才的牌子,觉得不实用。
我说这个门还有什么实用不实用的,扎实、美观、大方、防盗就行。
代理商说那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喜欢那边那种,我们只能给他们解说并多多推销那种。
回到公司后,我向老总建议代理商那边的终端销售人员由我们厂家亲自派过去,老总同意。
那家代理商接到我们的通知之后,却不同意,代理商说你们派过来的销售员不熟悉业务,只会让业绩越来越差。
这是个黑色幽默,我们是生产商,岂有不熟悉业务的道理,代理商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指你们可能不熟悉终端销售的业务。
我说天才在你们那里业绩已经很差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代理商说那也不行,在《民法通规》上,厂商虽然拥有代理商大部份权力,但在代理商这边用人上厂商是没有权力干涉的,否则你们就是违反《民法通规》。
这一条立刻把我们蒙住了,公司很多人找出法律条款来作对照,我却觉得搬出这些东西来可能用处也不大,现在的市场被做得越来越混乱,厂商、代理商、分销商、经销商都做乱了概念。有些事情你还真不能用法律去解决,先不说那一套法律程序很麻烦,闹起来就算胜诉也一样是自毁前程。人家以后不鸟你这个品牌了。
通过以上事件,想在代理商那里大力拓展业务的机率太低,而且最主要的还是本地的重要的市场都被别的品牌先霸占去了。
以目前的市场来看,有两条路供天才来选择,一是改良天才防盗门的功效,最好能像那种军队警犬一样的功能,见了持刀一类金属物质的,隔十几米远就开始报警,而且这当中最好要分人计算,等会别自己的老爸拿着菜刀在外面剔了几分钟猪骨头回来也报警。
以目前世界的科研程度来看,要发展出这么人性化的东西再平民化,不太实际。第二条路是由公司销售人员来操作,不要再把时间放在代理商上面了,直接跟建筑公司打交道,建立长期合作,发展互助互利的关系,除了效区外的四周农村,最大的市场还是建筑公司,实施先城市后农村的方法。建筑公司是油水最多的地方,就因为他们油水最多,所以他们的供应商也最不稳定,我们可以想方设法挖过来。
寻找代理商的念头断了后,我们开始着手市区的建筑公司。
大名地产那笔单子依然归我,只是大名在操作上变得非常不习惯,以前天才不但供应他们钢筋水泥,而且还有防盗窗和防盗门之类的,现在这些东西要分成三家来供应,不但不能同时到货,而且处理任何事情,都要分成三份操作,他们的采购部和财务部都嫌麻烦。
潘虹对我说你们工厂难道不知道势单力薄,有可能被别人各个击破的道理吗,这个时候搞什么解体。
我说道理可能大家都明白,但这个有点像北洋军阀要分裂一样,张作霖、段祺瑞、冯国璋站出来出话都没有用,他们各自只能维系自己的一方,谁都不听谁的。
至于以前天才的工厂应不应该分家这个问题我不想再化时间在上面了,因为它已经成了事实,无法改变,再说我说得也不算。
我现要做得事情是尽最大力量拓展天才的业务。
在目前为止,大名变成了天才最大的客户,水泥厂毫不顾及以前的兄弟关系,政府的那些大单子早被水泥厂拉着别的防盗门厂去做了,气得老总在大会上几次骂娘。
老总为这事气得心血来潮好几次,身体终于不支,办理了暂退休手续,职务由其儿子接手。
老总的儿子阳大光,比较纨绔,刚大学毕业没多少年,整天无所事事,开着一辆三菱敞蓬跑车载着漂亮的女朋友兜风瞎玩。
阳少总每天必做的事情是,上午在睡觉,中午去吃一顿海鲜,下午去打高尔夫,晚上出入大型酒会或者各类派对。身边漂亮的女人更换不断,经常夜不归宿。
对于阳大光的这种穷奢极欲的生活,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谁叫他有个有钱的老爸呢,就算有,也只有嫉妒。
大名地产的大单子,奠定了我在天才的地位,成为阳老总极少数遗留下来辅佐阳少总的功臣之一。
阳少总的这次上来,并没有大的变动,相反还省了阳老总在时天天开会的罗嗦,我们几个拥有老资历的人,可以尽兴发挥,做什么事都不用打请示,直接我们几个人私下商量一番就可下定论。
这倒不是我们在欺负阳少总人小年幼,而是我们根本见不到他的人,手机号向我们公布了一大把,我们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真实号码。
自古以来,要成为列强,政治和经济一样不能少,我的想法是,吴如江和潘虹就分别代表着这两个概念。
通过潘虹和吴如江广扩的人脉资源,我开拓了大量的单子。

第4节
做推销这个东西是有一定规律可寻的,说什么“没有不合格的产品,只有不合格的推销员”之类的,说这个话的人,事实往往大部份都是不成熟的业务员或者说根本没做过这种累死累活的业务员的,别看有些家伙西装革履的在某些讲台上讲营销讲得一股子劲,事实上他们说得所谓的那些策略一点用都没有,我敢保证没有哪个公司的营销经理会采用他们的策略,因为这种营销知识有时候就像古代的兵法一样的,是靠边打边摸索总结出来的,什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类的,哪那么容易,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兵一定比对方多十倍呢,如果对方也用兵法上说得少则能逃之,不若则避之,那你有十倍的兵也打他不着,因为他已经不若则避之了,那时候的兵法又不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武功秘笈,独家收藏,仅此一本。
其实这个东西早有定论,像岳飞,袁崇焕这些古代名将,都不会按套路出牌的,那个套路对付对付当时在关外的游牧民族可能还会有点用,就像今天经常在公共场所讲台上讲销营理念讲得滔滔不绝的家伙一样,他们那一套对付对付那些煤矿老板可能会有一点用处,纯粹骗钱的。
这个又不是如来神掌,对着秘笈练习几遍,就可以在墙上打个手印出来。
根本就没那个事情,就像有个早些日子来投奔我们公司的那个业务员,那个业务员在此之前推销的产品是替人杀虫的,不是说他推销杀虫剂的,而推销他们公司帮别的公司杀蟑螂之类的,也就是说他推销的是他们公司负责给你们公司打蟑螂灭老鼠之类的活动,这项服务谁要呢?很多写字楼都有专门的杀蟑螂队伍,公司里弄这么多业务员搞这个推销,不饿死大部人才怪。
还有去推销保险试试,折腾不死人,在目前的社会形式,保险这个东西这年头人见人厌。如果不是他们的业务员成批成批的改行,大部人都要饿死保险公司里,自己都保不了,还怎么保得了别人。那种营销课上面的人讲得滔滔不绝,好像大有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那就叫那个讲得人推销保险去,看他是不是做得有他说得那么容易。
这就是市场,因为能用得到保险的只有那么多人,就像两个人一人拿一百块钱赌博一样,只有两个人参与,加起来一共才只有两百块钱,你把另一个人的赢光也就两百块钱。很多人生前都管不了那么多,还怎么能管以后的事情,你不可能真要人买份保险就去撞死啥,大家只有这么个购买能力,你保险业务员却满天乱飞,各个险种如狼似虎,注定只有百分之三甚至还不到的业务员能在保险公司活下来。而且这个卖保险与运气很有关系,如果对方没有那种购买能力,也就是说除了日常开销之类的他没有这个闲钱购买,你就是有王安石那种辨证说服能力,人家还是不买。
我以上说得只是想证明,如果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推销员之类的,这个产品一定要选正确,如果这个没选对,搞个十年八年也是白干。
你不能说有个局长在后面支撑,就可以卖些人家不需要的东西给人家,刚开始别人还可能卖你身边这个局长的面子,次数多了超过承载能力,人家就会真火的,到那时,局长都挽救不了失控的局面。
以前我对吴如江的忍气吞声,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少后来吴如江介绍了很多笔单子给我做,尽管都是些小单子,但时间距离相隔较近,加起来就变成了大单子。
几笔大单过后,我突然发觉天才的产品十分单调,趁阳少总不备,干起了我的副业,代理一些水管、抽油烟机、掉灯之类的东西。
既然构建楼盘的地面和墙壁不属于我们了,我就打算除了地面和墙壁把室内给承包了。
我这一招非常立竿见影,很快为公司赢得第一笔收入,我是捎带大销。
几个月之后,我代理的那些品牌一下就占到公司总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多。
阳少总十分高兴,破格提拔我做了营销部经理,专门负责防盗门销售和代理那些品牌的总监督。
也就是说阳少总管着生产防盗门的基地工厂和天才销售公司的监督,我的实质核心是运作天才的所有营销计划,打理着半个天才。
总得来说天才分三个部份,其它那些杂七杂八的部门都是用来辅助的,这三个部门一个营销公司的销售部,一个工厂的生产部,还一个是行政部,行政部是管理天才所有员工的考核纪律的。
营销公司的事由我在操作,工厂的事务是由一个叫卓平的人在管理,此人又倔又硬,外加老顽固,是个很不好商量事情的主,每当涉及到产量或者型号方面的事情时,卓平对我的提醒或者提议一律全部否决,他不是说不踩用我的建议,而是根本不理我。
我只能找阳少总商量,阳少总总是说你找卓平先商量一下,有结果了再通知他,硬把什么事推回到卓平那里。而卓平不认我那一套的精神比谁都坚持。
卓平的反应并不是觉得我说得没道理,而是他压根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代靠嘴上功夫吃饭的年青人,按他的说法是叫他跟一个像我这样油腔滑调的人平起平坐说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污辱。
卓平就是这样一个倚老卖老的货。
我一个管销售的之所以要选择与一个管生产的合作,原因也是可想而知,要知道本来一个集体或者团体,都要有一条龙的精神,我们是直接面对客户的,可以从客户那里获得第一手他们心理的资料,最少可以得到为什么他们以前那么不喜欢天才生产的品牌的资料,而我们发出去的货,也是由工厂制造,我们必须知道他们生产的数量和速度,以及产品的各类型号。
但卓平一再拒绝跟我们合作,他只管以前的生产模式,要是我们要的类别没有,他就用别的东西塞给我们,譬如说我们要大量规模的那种街头店面的防盗门型号,他一句没有就塞给我们一些普家庭用的型号了事。
这段日子防盗门的业绩不怎么样,不至于铸成大错,如果附近真的被规划开发成一条商业大街,而正巧又被我们拿下这笔单子,卓平还这种方法做事,我敢保证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本来我还指望工厂也做点副业,也就是说申请生产点别的东西,增加花样。
我这样做也是为工厂多条路走,万一销售这类防盗门的路被人堵死,我们也不至于被别人逼得揭不开锅。
卓平坚决反对,卓平说:你在天才营销搞了那么多花样,还想把花样搞到工厂来,你真道这里是你家了。
我说:我代理的那些东西拿不了多少拥金,如果能自己申请生产不是更好,让别人去拿拥金,我们自己拿大份的岂不更好?
卓平道:先把你代理的那些东西取消再说。
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怎么可能的事,卓平不合作的态度令我很不爽,卓平之所以敢这样,也是算准了我不敢拿他怎么样,事实我也是不敢拿他怎么样。
与卓平不欢而散后,我回了销营公司,并有以后只要卓平在再也不去工厂的打算,决定静下心来专门干我的副业,不理会工厂的死活。
事实证明,卓平不只是这样对我,对其它有打算改变现状想法的人也尖酸刻薄,不留情面,而之所以他还能够这么鲜艳的呆在工厂,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以前阳老总留下来最老的大臣之一的身份,很多人敢怒不敢言。
事情没过多久,有几个老资历找到我,要我出面带头到阳少总那里去参卓平一本,我当时没答应,因为我私下认为像卓平这种为公司服务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来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让他交出工厂退休去,有点过于惨忍。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那些老资历可不这么想,这段日子由于我搞得副业大有成效,令不少人鼓了腰包,他们想如果再让卓平与我对着干下去,会挡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担心我会怀才不遇。
我觉得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卓平在那老是碍手碍脚地跟我作对,挡我的发财大计,干脆趁现在这个风口尖上除了这颗钉子。
私下我跟那些老资历开了个小会,参卓平一本的理由就是他的一些手下不服他,那些老资历还一一列出卓平的罪状,什么刻薄员工,性格偏激,喜欢发火,没事找事等等之类的。
除了这些空虚的东西,我们还指出,卓平没有发展战略的眼光,不知审时夺势,只知死守那一亩三分地,殊不知社会竟争日新月异,这种小农思想很容易被社会所抛弃。
最后我们敲定,卓平那种目光短浅的老顽固思想,根本担当不起生产部经理一职的大任,生产部经理应该另聘贤能。
如果阳老总还在管事,可能还会开个大会研究讨论一下,现在是阳少总做主,他考都没考虑,很出突我们的意料直接批准了我们的要求,撤了卓平的职。
卓平无法挣扎,卷着铺盖走人,没有一个人去送他。看着他最后离开的身影,我突然感觉他早就退位让贤了,再让他干下去,别说将公司做大做强,能不能维持工厂的现状都成了个很大的问题。
现在的位置又不是古代的那种骑虎难下的情况,放弃权势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甚至家人的生命,现在的情况是社会日新月异的在更新,不能撑下去了可以领退休金功成身退嘛,回家带带孙子之类的不是很好,硬要霸在那个地方等别人来赶,一点自知知明都没有。
卓平一走,生产部经理的职务空缺,要重新选一个出来。
其它几个部门的老资历都觉得我众望所归,提议让我来担当。
我内心高兴,但表面还是一副谦恭的样子,说些我钟某人有何德何能岂能担此大任之类的话。这样做其实我也觉得有些恶心,但是没办法,必须这样,这是中国传统社会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我胆敢大大咧咧往上面一坐,然后说些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之类的,别说会引起那些暗地里产生嫉妒的人的反对,连站在我一边的都可能有不满的情绪。
我的谦恭,更加坚定了其它部门的老资历支持我的信念,这个位子事关工厂以后的生死荣辱,非大将之才不可。
而我,就是他们眼中的大将之才。
看其它部门的*对我如此推崇,我的心思开始汹涌澎湃,看来我想不出任这一职务都很难。
不料阳少总却供出了反对的一票令我大跌眼镜,阳少总说钟经理现在已经是天才营销策划公司实质的核心经理,每天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打理生产的事。
然后阳少总看着众*说你们提议再让钟云来做生产部经理,是不是要将人累死你们才甘心。
阳少总的观点标新立异,并且冠冕堂皇,众人议论纷纷,我的想法落空。
我表示无话可说,愿意退出。
事后阳少总提了一个叫李警的人做生产部经理,此人和上一个卓平一样,我们站在一起连半句话都说不到一起。
明白阳少总的用心之后,我也懒得再理工厂的事情,工厂生产的防盗门没有市场,我就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些代理的产品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5节
事实证明,阳少总并不是刘禅,更不是盏省油的灯,别看他每天一副花花大少的德行,没过多少天,他就派了一个叫徐小红的女人进入我的管瞎范围,说是给我减少压力配备的全职会计。
什么减少压力,明摆着是派个人来监视我的。
我也不是傻瓜,岂会真得把财务大权交给那个徐小红。
于是我干脆也把于小漫弄了进来,做了我的私人会计,与徐小红共同分担财务事务。
于小漫是我在一家夜总会发现的,此人不但长相漂亮,而且十分精通人情世故,因为要补贴家用,所以下班后在夜总会干个了兼职。
经过了解,于小漫并非我传统意义上的小姐,家里有个年纪很小的弟弟,老爸是个赌鬼,早与她们两地分开,妈妈是个下岗工人,从小好强的性格使她一个女人肩负起振兴全家的使命。
徐小红是个很*的女人,要不是我在商场上见惯了这种场面,非着了她的道不可。
对于女人,有两种是绝对不能碰的,一种是卖保险或者搞传销的,这种女人无论怎么样对你笑脸张开,都绝对不能迎接的,你胆敢随便迎接,你就得替她卖一辈子保险,或者被她骗去当她一辈子的下线。第二种就是徐小红这种,是上面安插的眼线,古时候叫做奸细或者细作,更不能乱碰,就算被空虚逼得要对着天上一架飞过的飞机乱叫,也得给我忍着。
对付徐小红这种人,如果你随便找个会计上前很快会败下阵来,徐小红的漂亮和精明,足可令很多女会计自卑退出,想找比徐小红更漂亮的是很难了,只能找个不会太逊色的跟她拼一拼。徐小红精明,我只能找个比她更精明的,她可以堪比薛宝钗,我就找个比薛宝钗更懂人情世故的。
于小漫就是我心目中最佳的人选。
在她的小时候,于小漫的遭遇很曲折,因为小时候是女孩子,被有严重男女歧视家族观念的家庭排挤,从小跟妈妈不受奶奶辈喜欢,爸爸长年在外地挣钱,因此小漫不但受奶奶辈排挤,还受左右邻居的挤兑。后来小漫渐渐地长大后,有一天第一次在镜子前面发现自己很漂亮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开始更加变本加厉接踵而来,附近的流氓每天趁其放学之际屡次骚扰她,他妈妈为了维护她的安全,每天放学到学校门口来接她。就在这种长期斗争的压迫下,渐渐地养成了于小漫一副坚忍不拔的精神,同时一方面对谁都有提防,另一方面也养成了对人忠贞不渝的精神。
这两方面并不矛盾。
我就需要这样一个绝对可靠的会计。
于小漫以前的男朋友是她读大一时的同学,她虽然后来辍了学,但没有辍了男朋友,直到那个男的大学毕业,于小漫还跟那个男的生活了一年多。
结局是最终无论于小漫如何热情奔放,还是难逃第三者的命运。那个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离开了本市,从此不知死活,杳无音讯。
一个女人如果把什么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么这个女人就等于先把自己毁了一半。
而如果一个男人把什么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么这个男人代价更大,这意思就是说,这个男人将要全毁了。
当然,我只是需要于小漫这样一个会计,并不是于小漫这样一个女人。
也就是说,于小漫只要给我对付好徐小红,我可以给她钱,可以年底给她发大红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6节
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情节是于小漫一个致命的缺点,我反复强调给她发的钱是她应得的,但她却一再认为我对她有什么特殊照顾之类的,女人一旦释放全部感情,有时真让人受不了,我都恨不得红着脸对她说:小漫,我们不能这样,妈妈说我们年纪都还小,我们绝对不能那样,否则妈妈会打我的。
为了不影响我在公司的威信,不引起公司那批人的非议,我把我的办公桌搬到隔壁的对面去了,让于小漫一个人占一个地方,有事情电话联系。
没想到我一搬走,她就不理我了,开个会她也不到场,估计她的意思是说既然你妈妈管得紧家教管得严,你就干脆不要跟我说话了。而这时徐小红会准时插进来,徐小红一直充当阳少总财务的间谍。
看见徐小红精神抖擞的出现,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一个女人完全卖命替一个男人工作,一定不能断了她的希望,否则就别指望她会全心全意的替你工作了,最少那种很卖命的工作情绪你休想得到。
有时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一个人脱离那些抱有不太合作态度的人是否还能单独支撑下去,答案是,不能。
任何一个人的精力和力量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对一个组织或者公司来说,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应付不了全部事件,就譬如说这次于小漫事件,如果一旦被徐小红全权代理财务事务,我会很麻烦。
当然我不是对于小漫失望,她毕竟不是背叛我,我是反对她对这种公司巨大利益时候的态度,她明明知道我反感徐小红,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她却一再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想通了,于小漫这个人我必须要牢牢地牵住她,否则我在公司的地位会很缺乏安全感。
不想沾惹上她,但又不能完全断了她的希望,这种关系一定要拿捏的非常得当,有时候比拉一笔大单子困难的多,要做得若隐若现,要看起来近手可触,却遥遥无期。也就是说,我跟于小漫之间我会放上一块透明的玻璃,造成那种相互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却永远无法触及到对方。
我把办公桌搬回原处,开始了另一份技术含量极高的工作。
于小漫是我所说得那两种不能碰的女人之外另加上去的一种,也就是第三种不能碰的女人。这倒不是说我计较她的过去,而是我在计较她的未来,一旦被这种女人粘上,我一定很难脱身。
对于潘虹的情况,就简单明了的多,女人的肉体可以独立,但她的精神独立不了,所以潘虹经常来找我却没有其它的要求。
男人的精神可以独立,但他的肉体却独立不了,所以我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闯入进潘虹日的住处,我一进去就开始要解潘虹身上的衣物。
潘虹当时一把把我推开,潘虹说:神经病啊你,要吐到洗手间去吐,别弄脏我的地板。
我撞入洗手间,在里面开始呕吐胃中多余之物。
清理完毕口腔卫生之后,我出去继续找潘虹。
潘虹拒绝,她说:你看谁来了?
我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敏,我说:你不是孤儿院吗?怎么跑出来了?
小敏看着我的道:我不想呆在那里玩了。
潘虹道:是我叫我爸妈把她领出来的,以后她就跟我过了,你以后可要经常来看她。
小敏道:对,你要天天来看我。
看着小敏天真的眼睛,再加这种类似亲情般的情景,我什么丰富的想象力都失去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7节
为了每天能及时应对完成公司的突发事务,我早把住的地方搬到公司几公里外的一个公寓里。
公寓里有公司的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是公司专门租给部门经理用的。
这套房子除了我偶尔用得到之外,其它大部份时间都空在那里,要他们那些老男人还住类似这种混合的屋子,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做个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一出房间就两三个外人杵在外面,是他们非常不愿看到的事情,这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我已经移居到那里面之后。
我乐个自在,一个人享受着一百多个平方的巨大空间。
公寓里面的人情极其冷谈,这个公寓不像普通的小区,早、晚会有人在花园、水池之边耍太极,玩滑板,荡秋千之类的,这里没有老人,更没有小孩,除了偶尔可以听到经过公寓外的一两声发动机的声音,其它早、中、晚大部份时间都很平静,一般的车辆也都不太敢往这边经过,况且是人。所以有时候在公寓里面根本谈不上什么人情之类的,因为我除了门口一个长得很特殊的保安之外,我连一个人都不认识。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会有些高档车辆在公寓大门口进出,当然也不一定是夜幕降临,白天也一样会有。
进入公寓车库最低的是个宝马Z4,这种车子好像很适合本城上流社会的需要,有一次我看见一排三辆,全是那种宝马Z4,跟三胞胎兄弟似的。
过了一个星期,我看见新款的法拉利F430也从此处冒了出来,最严重的一次是两辆深蓝色的兰博基尼并排躺在车库,看得简直叫人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有名车必出美女,用不着去搞什么追踪报道,在公寓内看到一辆名车停住,只要有点耐心等等,第一个出来的是个男的,第二个出来的必定是美女,这种判断几乎是不会出任何差错,当然,也没有任何新意可言。
但有一次我判断失误,也就是说有新意的时候到了,不过遗憾的是那次也只是次序倒了,因为那次第一个出来的是个女的,然后第二个出来的才是个身体健壮的男人。
住公寓里面的人可以不用跟踪报道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但在外面的人却拼了命追踪报道也会毫无结果。公寓的保安可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文武兼修,保安装备齐全,如果谁不信他们一拳能把摄像机或者摄影机打成两截的话,都尽管可以上前试一试。
这绝对不是恐吓,有一次有一个狗仔之类的带着机器要往里面闯,保安不让他还往里闯,结果可想而知,那个保安戴起个铁皮般的手套,对着那个狗仔的机器就是一拳,那一拳过去,机器立马肢解,
有摄像机或者摄影机想往里面窜,就证明里面一定有秘密。
秘密这个词的范围很广,尤其到了现代社会,就像有些无聊的杂志或媒体追踪的一样,周杰伦穿什么*,林心如喝什么牌子的矿泉水之类的,这些都算是秘密。
所以里面的人活动极其小心,非常注意保密,不乱丢拉圾,不大声说话,不在公寓花园里乱逛,生怕里面有一个番强进来的密探躲在某处,一不小心暴光了自己。
我估计他们处理生活拉圾的时候可能都配有一个粉碎机,把不用的拉圾粉碎之后才会拿出来丢掉。
有时你看到这种情况会特别搞笑,他们的情况好像是美国总统出巡一般,事实你错了,他们比总统还保守小心,看他们丢废品的动作就知道了,先要在四周观察一番,发现没有陌生人之后,把那张没用的纸条撕成粉碎,然后再观察一遍,再次确定没有跟踪的人后,才把废纸丢入拉圾桶里。
他们除了要防备自己的粉丝团之外,另外重点的防御对象就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娱乐媒体。
他们的粉丝团很夸张,那些杂七杂八的娱乐媒体更疯狂,如果能从公寓里面拍到金城武挽着个女孩子出来逛街可算是大有斩获,尽管有可能那个女孩子是金城武的亲妹妹,但劲暴的消息还是少不了,肯定明日复明日的要上某个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并且打出什么“某某某恋情七月七日睛,谁谁谁上演中国大长今”等等之类的醒目标题。
有些媒体简直可以堪称无聊中的之最,什么贾静雯离婚了惹非议,真不明白这有什么非议可惹的,好像了解到这样一个消息谁就有什么机会似的,本来如果人家真离婚了是件不幸的事情,被媒体炒来炒去,一下子就把别人炒成了水性扬花,很多家伙就在一边煽风点火,恨得人家出家当尼姑才解大家的气愤。
由此可见追踪在他们后面的人也是多么的没脑子和无聊,当然了,里面的人脑子也好不到哪去,丢个拉圾嘛,有必要搞得这么什么秘密吗,他还真道自己的拉圾都那么值钱,以为真的有那么多人崇拜自己,事实外面的人只是想爆光某人来提高他们的杂志的销量或者节目的收听率而与,这个事件有点像突然在大街上发现有一条会讲日语的牧羊犬的性质是一样的,然后记者啊狗仔之类的蜂拥而上来争着拍摄,不是说那些狗仔真得会崇拜那条小狗。
所以说这个事情只是炒作,甚至都极有可能是他们相互勾结的一个骗局,你越炒作他们,他们越火,你越火,他们的杂志啊或者节目之类的就收听率或者收视率就越高。
如果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是我们周围的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我们的国人成名欲望非常强烈,不管是一个普通的演员还是个无聊的写手,都有这个嗜好,以为演了个大侠自己就真得是个大侠,以为写了个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就有多少粉丝团一样的,事实这些都是过时了的东西,人家又不到你家里吃饭过日子,你又没做什么建设国家的大事,没为我们的国家GDP做多大贡献,人家凭什么崇拜你。
怎么可能的事,要不是在频目上演个小丑或者说哪个故事实在是够烂蛤蟆的让他们有播报的内容,人家理都懒得理。
于是就有了有一天我刚走公寓大门,被十几个端着摄像机的人拍个不停,吓得我急忙一边躲,过了大半响,他们才认出我原来不是那个他们要关注的某某某,放我自行离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节
我所在的这个公寓完全建好才没多久,移居此地的人可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过来没几天,就被人发现跟踪。
住这公寓,如果身价没有个几千万,人都会住自卑了,人家最差的也是个宝马Z4,而公司给我配得那车,夏利,还是属于什么静雅型的,光车的型号后面那一串难记的字母和数字就知道此车不是什么好货色。当然,如果抱着个民工心态,这心里就平衡多了,这个好歹也是个车,当初可是值五万多块人民币啊,当初的五万块钱可不比现在的五万块钱,那最起码值现在的六万啊,因为我说得当初,是一年以前。
关健的问题此类夏利车还是我们公司用来接见宾客用的,幸好公司里没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如果一定有比较重要的宾客,我们往往用打出租车的方式来接待客人,都耻于使用此车。
大众虽然说用来接重要客人也档次较低,但满城跑的都是大众,要说低档次,也是这个城市的原因。
用车这个事是以前工厂没有改革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其它的什么问题都可讨论解决,譬如说这个住宿和吃饭问题,都可以商量解决,甚至出差报销的费用每年都在提高,唯独这个用车问题闻风不动。
十几年如一日,可能那些人想下面的人再*无能,也只是些小的作风问题,只要不把他们的公共车子换掉,下面的人*脚步会永远快不起来。
我这个种推测完全没有根据,但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堂堂偌大的建筑原材料供应商,用的几辆还是几乎要停产了的型号。
现在分家后的天才,依然只有这种夏利,我几次向阳少总提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左右敷衍,没有结果。
我把在公寓外面被人误拍的事件告诉吴如江,吴如江哈哈大笑,吴如江道:这年头,做名人难啊。
我说:对啊,被一大帮人追着,连用过的马桶都可以高价拍卖,真的很令人痛心疾首啊。
吴如江笑道:你小子太嫩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我说:兰博基尼在本地是不是有多不多?
吴如江道:十几辆应该有的吧。
我说:我前几天一次就在公寓里看到两个大老粗分别开着蓝博基尼进来,一共两辆。
吴如江道:是够老粗的,敢如此招摇过市的,也一定是你们八零后干的事情,我是我疯狂嘛。
接着吴如江感叹道:有一个有钱的老爸真是幸福,一辆兰博基尼是多少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的总收入啊。
我赶忙拿出自己早为吴如江准备的红包,这是他替我劳动应得的回扣,我把红包放在桌面上,推向他前面。
吴如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纸袋包装,审察了一下里面的厚度,审视完毕,吴如江露出满意的情绪,我们开始称兄道弟地喝酒。
席间,杨盼盼光临现场,杨盼盼就是那个以前当了我一次秘书就跟吴如江去了的那个,以前我的身份是在求吴如江,所以在杨盼盼的脑海里很没有地位。现在我已经掌管了天才大半个公司,身份地位与日俱增,与吴如江的关系也变成合作关系,杨盼盼对我的态度开始有所改观。
如果换成有志气的哥们,看见曾经藐视过自己现又亲热过来的女人,一定会找个机会甩给她一打票子,趾高气扬地说:这些钱当本少爷就当赏给你的。然后风度翩翩地打开自己的三菱跑车的车门,进去一脚油门绝尘而去,留着她呆在当场。
很遗憾,我没有这种有志气的想法,我是懒得去在乎她对我的看法,管她是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我无所谓。
她来敬酒,我回敬,没有任何报复心态,有大将风度一向是我做人的原则。
这一个酒会过后,很是拉近我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吴如江与杨盼盼,我跟于小漫,四个人经常会聚在一起,一股祥和之气罩在我们的上空。
在我强势之下,我与于小漫完全操控了公司的财务大权,徐小红本来对我的冷谈一直抱有怨恨,于小漫进来压过她后,徐小红渐渐地把矛头指向了于小漫。
这当然不是说我学会了中国古代那种落后的什么以夷制夷的方法,这种方法到了二十一世纪还管用那才是怪事,如果谁会上你这个自相残杀的当,那真是笨到家了。
我是想要徐小红知难而退,不要再打财务大权的主意,要不就直接向阳少总申请调令,直接离开得了。
看管公司的财务是徐小红执行阳少总的命令,说清楚一点她就是阳少总私人派下来的会计,她与阳少总的关系就是于小漫跟我的那种关系,比较铁,看紧财务大权是她这次的首要任务,徐小红当然不会随便离开。
于小漫果然够彪悍,她甚至连做得表报看都不让徐小红看一眼。
阳少总的手段也特低了点,他老爹替他打下了基业,我们是替他们家族维护和发展基业的,他爹在时还对我们尊敬三分,他一上来,就安排个间谍在我们身边,明摆着是对我们不信任,想架空我们。
除非徐小红的立场改变,否则我对她会一直保持敌对状态。
但徐小红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她始终认为阳少总是握有军政大权,她不可能投奔我这个野蛮少爷。
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徐小红早把我的情况报告给阳少总了。
可惜我不怕,因为我相信,最少在目前的这个时间段里,我对阳少总还是有用的,而且大有用处。
阳少总心里应该很清楚很多大单子是要我才能继续维持下去,很多建筑公司或者分销商不会找任何人谈,只会找我谈。
徐小红无计可施。

第9节
一段时间后,徐小红开始跟于小漫称姐道妹,并且向我们表示她以后决不会染指财务大事,她的意思是说她可以将财务大权全部由于小漫一人统管,她再也不过问任何财务上面的事情,只留下来吃她的闲饭。
我跟于小漫同意。我也不希望把关系闹得太僵,能缓则缓,如果徐小红直接拍屁股走人,就有点意味着我与阳少总公然撕破了脸,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大家都不利。
为了拉稳于小漫,坚定她的信念,我决定把于小漫的金钱欲望刺激变大,以前我看于小漫都是非常节俭的,衣服穿得虽然漂亮,但都是批发市场挑来的,一看便知是劣质产品。
我决定把她身上的那些劣质产品统统换掉,把好培养成绝对的死党。
提起奢华,徐小红倒是挺适合我的人选,Louis Vuitton限量版包包, 像Anne Klein New York女士套装 、Cynthia Steffe职业女装等等之类的,都在徐小红身上频繁出现,资生堂、天狮之类牌品的化妆品在徐小红包里更是数不胜数,还有珍珠项链,水晶钻戒之类的,也整洁的佩带在她身上。
连吴如江见过她第一眼后都说:这个女人有点贵。
美宝莲牌子的化妆品徐小红都不用的,她用得一些牌子都是别人见都没见过的,我看见她用得最贵的是一只三十多块钱的美宝莲唇膏。
与徐小红这个间谍会计相比,于小漫这个正统会计有点像个村姑。
为了激发于小漫的潜能,我决定花高价辅佐于小漫与徐小红决一死战,
我把徐小红在我前面出现过的名牌费用大概估算了一下,不可否认也许她为了衬托于小漫很土气搬出了所有的家当,但就算她搬出了全部家当,我初步估算的结果也是,没有个五万块钱以上是绝对下不了台的。
徐小红的那些东西肯定是阳少总支持的,为了尊严与正统,我咬紧牙关,一定要培养一个奢华的于小漫与徐小红对抗到底。
我决定先从买包包开始,有一天我把于小漫带入LV专卖店,
徐小红在我前面一共出现过三个包名牌包,我决定给于小漫买四个。
于小漫虽然很节约,但那天一进店看见那么多包包还是非常兴奋,不错,任何一个女人,都逃不开喜欢购物的诱惑,要不然怎么会有《购物逛》这部电影呢,里面的视购物如命女主公在某些情况下就是女人的一个代表。
于小漫前前后后挑了一个多钟头,我在一边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挑好了几十个,我暗叫完了,再挑下去,我可能要回公司预支现金了。
于小漫看着我说:可是我还没挑好。
我想这个大胖子再也充不去了,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要不今天先买下这些算了,因为我怕我带的钱不够。
于小漫仿佛诧异了一下,她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全买下?
我说:对啊,这不是你挑出来的吗?
于小漫说:唉呀,我又不是开批发市场的,要那么多干嘛,我只是把那些挑出来,等会再在里面选一遍,那样才不会错过我喜欢的。
最后她只挑中一款A336锁链式提把的,款式漂亮,但价格便宜,我让她再挑,因为徐小红经常提着在我前面晃来晃去的那只最少值一两千。于小漫不挑了,我上前替她挑了一款七百多的GE86给她,本来七百多的跟徐小红的相比都可能有点逊色,但是没办法了,因为价格越贵,LV包包的样子却越丑,丑包却要卖高价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这款七百多的可能是所有包包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我拿着那款GE86给于小漫,于小漫不接,她发挥了会计最优秀的女儿本色,她觉得这款GE86跟A336也没有更实用到哪去,款式也差不多,价格却相差那么多,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不喜欢GE89款的颜色,所以她坚持反对买GE86,只要A336就行。
接着于小漫拒绝女装世界,拒绝老凰祥,再拒绝资生堂。
站在一个男人立场来看,于小漫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很节约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但很节约的女人,一定是好女人。
于小漫确实不像个死党,她更像个勤俭持家的妻子。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1节
搞斗争要分清敌与友,要努力结交同志,商场也一样,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公司永远会一帆风顺,拉拢几家像样的公司作后盾,是很有必要的事。
跟别的公司称兄道弟,有时是要付出点感情和实际行动的,光喊喊几句口号绝对不行,如果你的同盟公司出现了困难,就立马确诊人家没救了上门逼债生怕别人逃了,这种事情做不得。但这种救济不能盲目,别情况都没摸清楚,对方吼几句兄弟啊兄弟之类的,就真跌到了头搞几千万过去,然后被对方用那种旁门左道的商业手段套走,留下几间破产了的办公室给你,那真是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在上面的时间到了。
天才上一个项目经理借出一笔三百万的费用现在还没有收回,当时天才的某盟友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天才的项目经理以公司的名誓借给他三百万,据当时的情况说三个月后会分期偿还。结果托到项目经理走人了到现在还见不到他们的一分钱。
现在由我接手做这个项目经理,稳定好于小漫后,我开始插手以前天才的那笔帐目,就算天才工厂解体了,把那三百万分成五份,分解后的天才现在也可以拿到六十万。
当初那个项目经理与当时那个盟友公司老总签定的约定和收据几经周折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的想法是如果经过他们四个公司同意,我可以将这三百万全额收回。
我打电话分别给天才工厂分解后的那些公司,那几个公司接到我的电话后纷纷表示诧异,好像根本忘了这码子事,经我提醒才恍然大悟。
只是恍然大悟而与,他们的兴趣并不大,他们现在还为分解后的各个公司因为分配不均在争蝇头小利,没时间理会我手头上这点更加蝇头小利的钱,没有在我拟定的那张由现在天才负责收回全额欠款的单子上签字。
三百万对现在的天才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能拿回这笔钱,这可是可以作为公司的一笔纯粹的周转资金
我决定亲自出马去要回这笔钱。
我之所以选择去要这笔钱,也并非我的斤斤计较,而是旧日的盟友现已经飞黄腾达,正所谓饮水思源,就算不图他们有什么回报,当初的诺言总该兑现了,不算他们的利息,本金总该归还的。
但他们拒绝归还,他们拒绝的理由是以前的天才现在分家了,那三百万他们不可能单独给谁。
我的意思是既然天才这个公司的名称都划分给现在的天才,由现在的天才继承这三百万不算过份。
那个公司的老总还是说不行,他说这笔钱是向以前的盟友天才借的,并不是向现在的天才公司借的,如果要归还,必须请其他四个公司的老总联合来一趟签字确认。
要请另外四个公司的老总凑在一起来签字是不可能的,如果还能凑到一起,也不至于分家,我干脆退一步,我说我只想拿回属于现在天才的一份,六十万。
那个公司的老总说那也不行,他说这个钱我以前是向你们的总公司借的,现在你们分家了,我不可能分成五分来偿还,我必须见到你们另外四位老总的签字,一次偿还给你们,至于你们是分成五份还是归最大的一家,由你们自己私下去决定。
说到后来,我都感觉那小子有点不太看得起现在的天才,也难怪,现在天才名誓上是以前天才的五分之一,如果按实力和资产之类的来换算,最多只能算十几份之一。
一个只有以前十几分之一的公司代表以前的总公司上门,是难免会被人看扁,那个老总的意思归根结底是无论这笔钱是全额还是分散成五份,他都不能单独地给现在的天才。
我无计可施,只能撤回去再别的想办法。

第2节
类似以上那种杂七杂八的糊涂帐以前的公司还遗留下来很多,所以以前的天才解体从名誓上来说是很顺从民意的,最少那些欠帐的公司是很希望天才解体,他们好分了那些羹。
这个我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就算现在的天才代表不了以前的天才,我也要想办法拿到其它四个公司老总的签字。
那些帐还没有结果,我这时却有了结果,办公室徐小红被调走本来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但不幸的是,传来阳少总亲自来营销部挂帅的消息。
结果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没料到这个结果会来得这么快,好歹阳少总也该多等几天,让我把以前天才的一些模糊帐收回来再说,蚕要到了春天才会把丝完全贡献完毕,现在春天还没到。
不但如此,阳少总还带了两个长得一脸计机算像的会计过来,数量整整是徐小红时的两倍。
现在市场被我们做得够大的了,我都无聊地去追以前公司的帐过日子了,阳少总是该亲自来主持了。
阳少总一来,我的职务立刻变成了一个叫什么行政监事的。说是什么监事,其实根本没没事可监。
两个星期之后,我整天变得无所事事,呆在电脑前玩双扣度日。
于小漫坐在我的对面大眼瞪小眼,偶尔看我一眼,想说话又好像觉得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把话重新吞回去。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电脑的屏幕道:你有什么话就说。
于小漫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说:你现在想怎么样?
于小漫道:反正我不想呆这里了,他们现在明显不信任我们。
我把手上的鼠标一放,站了起来,我说:我们走吧。
于小漫道:去哪里?
我说:你不是不想呆这里了吗?我们就不呆这里了。
幸亏我早有这一天来到的准备,尽管它来的很提前,但我一样准备好了,我到财务处去叫徐小红给我们结清我跟于小漫的工资。
徐小红见我们要卷铺盖走人了非常高兴,这段日子她已经受够了我们的气,如果再呆下去,我很怀疑她会拿刀来砍我们。
阳少总同意我的辞职,但不同意于小漫辞职,说是她最少要把财务工作交接完毕,我想着于小漫对我的忠诚度,表示无所谓。
离开的时候,天才那几个老资历专门请我吃了一次饭,主角就是我,因为我在的这些日子为他们争取到了不少好处。
事实也是如此,我一直把他们完全当成了自己人,我以前对他们的要求非常简单,只要不反对我就行了,有建议可以当面提,风险我来担,好处大家一起分。
他们做到了我的要求,公平的说他们对我还有一点感动,看这桌丰盛的饭菜就知道了。
大家分别之时他们显得十分的疲惫,他们有些在天才做了有二十年的,少的也有十来年,骨子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我倒是越战越勇,有种说不出来的豪气干云,打算出天才后大干一番事业。
我的打算是等于小漫出来了一起注册个新公司开始营业运作的,不料于小漫的财务交接工作交接了一个月,我是我等了一个月,她还没出来。
于小漫不但出不来,而且还经常加班,我想见她一面都难,我以为阳少总与徐小红趁我不在,在体力上和精神上在推残她。
于小漫说:不是啊,徐小红是个笨蛋,一点财务变通的法则都不懂,我是暂时留在这是教她的。
我给老古发了一张聘书,邀他一起入伙,我打算多拉点死党在身边,将来把公司做大做强最终上市了,也好为老古讨个公司*级别大功臣的说法。
可老古这段时间却不在,经打听,他回老家去了。
所谓的我们的这代人都这德行,野心比谁都大,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付之行动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整天就知道泡妞,泡又泡不到,搞搞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动不动喜欢往家里跑,还以为自己是高中时期,指望家里是温馨的港湾避风的场所之类的,如果是一个女同志,心理脆弱,至今没有脱离娘胎还可以理解,一个大男人,也这样,幸亏现在不是南宋时期,要是真让这批人上战场去保家为国,真不知会有什么恶劣的结果。
连老古都这个德行,可见我身边大部份都是这样的货,好不容易在公司混到一个高管,又回归一副*不羁的鬼样子,眼高手低,不思进取,以为在别人眼中自己有多么重要一样,殊不知人家理都难得理。
我有时是被逼不得已才跟这伙人合作的,上一代人压根看不起我们这一代的幼嫩,用他们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还乳臭未干,事实他们说得很对,要不然类似老古一般的老往家里跑干什么?就是乳臭未干。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思乡亲切之类的啊,思乡亲切也没必要亲切到一个月就往家里跑一趟吧,那可是离家有好几百里路啊。
如果代表一个大公司出使另一个公司的时候,上一代人在礼节上可能还当我是个贵宾或贵客,我现在要开香堂跟他们搞竟争,那些人就理都不想理我了。
新公司成立之时肯定需要不少的人,我打电话给潘虹,我想让她介绍点人过来,我实在是没有帮手。
我的意思是有钱可以来一起投资,没钱的也可以投人,只要是个不亢不卑的人才,我都愿意接受,报酬的事可以商量。
潘虹说人才肯定是有的,但大名本身就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光博士级别的团队成员就多达二十多个,她说这么庞大的人才组织,想从大名来挖人,路子不通,潘虹还强调说在大名里面大部份人的思想都是宁可做森林的小树,也不愿做草原的大树。
我说:我现在需要点可靠的人来帮忙。
潘虹道:别人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告诉你,我倒是挺看中你这支潜力股的。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到时愿意过来充当我新公司的功臣?
潘虹道:当然不是,我每天的事情很多,不可能有时间玩这种类似创业一般的游戏。
我算了一笔经济帐,除了所有开支包括这税那税之类的,向给潘虹报了一个周转资金的数目,以此来证明我这种情况并不是属于创业的起步阶段。
潘虹说:不错啊,如果再做个几十年分期,都可以买得起几个房子了。
这个是的,无论我在天才挣了多少钱,只要拿出来跟大名一比,我就是一穷鬼,就算创建一个公司,可能也没大名最弱小的一个部门值钱。
潘虹道: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最少可以保证你一个副理级别的职务。
我说:我以前在天才的时候,是经理级别的。
潘虹道:草原上最大的树,也高不过森林里的小树。
我说:天才在本城所有的建筑供应商里面,位列前茅。
潘虹道:天才就算建筑供应商里面位列第一,对我们而言,也是一颗小树。
确实,天才再壮大若干倍,它也只是大名建材供应商之一,而且在大名地产建材供应商里面,天才都不能排第一。

第3节
在潘虹的怂恿之下,我放弃了注册对潘虹而言的那种土包子级别的公司,进入大名地产的销售部。
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大名地产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如果只是按环境区分,天才就像我以前穿的一件衣服,而大名就是我新买得一件衣服,只不过比以前的衣服在质量上或者色彩和款式上更高级一点而与,就算我没有穿过这件新衣服,我也一样看着它就知道怎么去穿它。
潘虹为了显示对我的特殊照顾,在我入职的前几天就把大名销售部的资料给了我。
加上以前对地产的知识,等到我正式加入销售部的那一天,对他们那一套,我已经烂熟于胸。
大名的员工大会两个月举行一次,也就是说总裁基本上两个月才会暴露一次在众人面前。
我去的那会,正值大名地产的总裁两个月一次的露面总动员。
大名的总裁姓周,年纪四十岁上下,一身中山装,像极民国初年之人,口才极好,毅力惊人,他站在台上一口气可以滔滔不绝的演讲一个多小时,当中只喝一次矿泉水润嗓子。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能讲一两个钟把别人催眠的大有人在,周总裁讲得时候,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认真听,而且他讲得绝不千篇一律。
能在员工大会被总裁点到名的,一般是比较荣幸之至的事,员工大会有点像大伙过春节,喜欢报喜,不喜欢报忧。
报忧的大会也有,三个月一次,由潘虹主持。
那一天第一次参加大名的员工大会,周总裁就点了我的名,一笔带过,总裁的意思只想表达公司正在吸收新鲜血脉,想阐述现在尽管是金融风危的时间段,但公司将会永远保持着青春活力。
正因为总裁的那一笔带过,以后让我在销售部构成了不可磨灭的历史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4节
跑房产与跑工程有很明显的不同,跑工程如果一个月跑了一两个单子,基本属于饿不死的类型,工程跑下来的客户基本上是属于可持续资源,只要适当的维护一下,这一两个单子极有可能还是下几个月的单子。
房产则不同,资源是一次性的,跟餐巾纸一个德行,第二次没法用。
另外这个与房产中介公司不同的是,房产中介只要能忽悠出去一套,基本上你这个月的吃喝是不愁的,如果运气好,被你忽悠出去了一套上千万的别墅,以工薪的阶层的价值观,那你发达了,你一年之内都可以不用做什么事了。
所以一手开发商的售楼部非常耻于与那种口碑差劲的二手中介公司打交道,因为正是他们把房产做成了跟跑信用卡、跑保险并列,成为当今危害市场的三大毒瘤,是众多罪恶职业的之首。
事实那种房产中介根本不能算房产公司,就像跑信用卡的不是银行编制的工作人员一样,只不过有些头脑发涨的房产开发商开发出来卖不出去的东西逼不得已才找那些公司去代理,与银行雇佣那么多信用卡业务员目的是一样,银行自己觉得做推销这个活很低级,就花钱让别人去干。
殊不知被那些文化不高的人把市场形象一搞坏,很难再恢复,本来这个房子跟信用卡都是很好的东西,譬如说这个房子,市区内随便一百个平方都要近两百元万人民币,操作这个业务的人竟然被别人看不起,看不起他们的人当中有几个能买得起呢,还有那个银行信用卡,本来是个好东西,你没钱的时候拿出来缓冲一下,利息也不是很贵,有钱再还上,这比旧时要用自己女儿做抵押才能借到钱的社会不知好多少千倍,可是在有些地方信用卡业务员甚至到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场面。
这就是被那些文化和素质不高的人来操作的恶果,在市场上蛮干瞎弄,这种事情本来就要银行亲自出门去挂帅,就像当年的王安石变法一样,那个宋神宗一定要亲自挂帅变法,不要总等着王安石每次说得有道理才去支持他,这个支持他跟亲自挂帅有个质的变化,很明显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分量都大不相同。我敢保证如果银行内部的人亲自推销信用卡,肯定这个东西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会非常好,风险也大大的降低,不会出现那些多用了钱跑了的情况。
这也是有些一手房产开发商非常痛恨那些房产中介的主要原因,如果按资金和规模,大部份的一手房产开发商都达了上市的要求,而那些房产营销公司或者中介了,几乎是没有达到上市要求的,总额超过四亿元人民币的公司股本,不是每个公司都有的。
大名地产开发操作的都是最有潜力的地段,包括设计风格及户型,很专业和老道。
不过说白了,房子的设计风格和户型有时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楼盘地段,关于这一点,大名地产自己有很明确的一套,就是谁都不信。
随便举个例子说效区某某地方政府准备规划一条多么多么宽的大道,一家大型医院和学校之类的,开通多少路公交车,还有准备建造多么多么多现代化设施之类的,说这是有文件的。
然后很多人开始跑那边去抢地皮,打算大干一场。
大名最高决策的领导人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一套的,也绝不会傻傻地真的就去那附近先下手为强,你要他们相信,先把路完全修好再说,还有医院和学校,先筑上几层楼再谈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大名宁可落得个后下手遭殃的命运,也不会打这个先下手为强的进攻鼓,一段路修个N年的事情多的是,况且效区的效区,那就是农村。
如果没有大路,没有公交,没有大型医院,没有学校,没有菜场等等之类的设施,场面就跟江西的农村没有本质的区别,根本没人愿意花上万多块一个平方去吸收这并不是很新鲜的新鲜空气。
发展规划这个事,靠不得谱,当年诸葛亮规划从重庆和湖北两路出兵攻击曹魏,以诸葛一生为紧慎的人作出的规划,结果都出了问题。
结果出了问题的原因有很多,但大部人都不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想看结果,如果不是想象中的结果,解释再多原因也是白搭。
总之,大名高层的规划是谁都不能相信,除非是中南海直接下的命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5节
我所在的销售部一共有两百多号人,其中有一百名被分派到本省其它各城市,半数人员还呆在总部,统一归销售部经理管理,外省分公司的人也属总部销售经理的管瞎,但人员不归总部销售部调配。
我的直接上级是一个叫陈南的人,在公司里的职务相当于副科级别的,另一个与陈南一个鼻吼出气的叫何小名,在公司里的也是个副科级,二人相互照应,立场鲜明,都恨不得出则同舆,坐则同席。
所以我对他们二人非常眼熟。
销售部的经理叫何山,一个典型的老色棍,屡次向总裁上疏说金融风暴越来越严重要求大量裁员,在我还没来的三个月之前,他已经干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大名可能确实财务紧张,被何山当时一下裁了五十多个名额。
这个事本来也就到此为止,没想到三个月后的今天,何山一口气引进了二十多位花瓶级别的人进场,这还是第一批,按照何山给总裁的意见是现在金融好转,很有可能风暴一过,又是个市场前景美好的大时代,为了应付这个大时代,何山决定储备些人才。
总裁同意,只要你做事能在口头上能说服他,总裁都会同意,有这么多小姐一般的人物出现,把销售部搞成夜总会一样,乐观地想这是一件好事。
关健的问题是,这些小姐不属于任何个人,而是属于何山一个人欣赏的,大家除了见过一面,之后就没见过她们,而她们的支出我怀疑全部都是由公司财务部承担。
那时何山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在用公款嫖妓,而且是嫖群,还如此冠冕堂皇的公开。
当然这只是何山给我们的感觉,只是感觉,没有证据,有证据的是,何山没过多久又下了一道命令,就是他嫌销售部寄生虫大多,要解决一批,而我包括我的上级陈南以及何小名等等在内近六七十号人就是何山眼中的寄生虫。
为什么我刚来没有任何不良的影响也被定为是公司的寄生虫,那是因为寄生虫就是寄生虫,没有什么新来的或者是旧的之分。
我发现这种类似大变动的活动很与我有缘份,以前在天才的时候,先是刚进去被改编成娘子军,好容易编出点结果,总公司却解体了,然后进入后来的天才,结果是信任我的老总因为气不过旧日兄弟的暗算而病倒退体,我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干了那么长时间,有点成果的时候,还是被新上台的少总架住,前进不得。
现在我进大名地产不足一个月,又遇上了类似这种灭鼠性质的大裁员行动,真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老天喜欢与我为难。
我能冷静,何小名、陈南等人是冷静不下来,他们的反应异常的激烈,何小名与陈南等几个人的工龄都是十几年的,虽说没有什么大的表现,没有功劳总有苦劳,现在何山说解决这些人就解决这些人,陈南等人岂能坐以待毙,他们带着一百多人到总裁前面抗议。
本来何山要解决的人只有六七十号人,去抗议的人却有一百多,足见何山的位子有多么的不稳。
这事再被潘虹在总裁面前挑拨几下,引起总裁的严重感冒,总裁的意思是他个人都坚持一夫一妻制,销售部经理却敢如此大张旗鼓,加上何山在世之日销售部的一些维新举措都是潘虹在提倡的,何山没有任何贡献。
周总裁这次大动肝火,速度把那个何山打发到工地的仓库去了。
这个销售部经理是董事会任命的,包括这个总裁也直接由董事会任命,不到逼不得已,总裁是不能解除何山职务的,他只有追究责任或者惩罚权,没有任免权。
总裁随便叫了几个董事会成员过来开会,在会上潘虹列举了何山十几条违反公司规定的罪状,于是何山被下放到仓库的命运成为定局,不能随便更改。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6节
大名是一手楼盘开发商,大名的销售部可不是人才市场上那些旁门左道的销售经理可比,先不说这个位置可以实施官商勾结的勾当,光死收入就人叹为观止,足足是我们三十个人加起来的总收入那么多,销售部一年的营业总额少说也有几百个亿。
把何山挤走的那天,销售部上下欢跃,我一来就发生这种巨变,赢得一个胜利收场,也心情震奋,表示热列欢迎潘虹加入销售部,替代何山的职务。
通过何山一事,我觉得销售部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如果潘虹不加进来,我很怀疑我的日子会很难过,挤走了一个何山,陈南与何小名极有可能又是另一个何山。
潘虹此时的职务是开发部的副理,开发部是公司的大支柱,她不可能捡了个芝麻,丢掉一个大西瓜。
开发部是个很有实质性权力的部门,除了下面管制着一个庞大的建筑公司,还要完成选址、评估、规划、投资、编制项目等等一系列售前的大动作。
名誓上潘虹只是开发部的副理,但开发部的经理是由总裁亲自兼任,属于基本上平时也不管事的那种,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潘虹一手在操作。
所以潘虹不可能放弃开发部加入销售部,而我之所以如此关心此事,我也是想尽早的知道谁将做我们的老大,坚持第一个跑到他前面去留个好印象,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我都不太敢有在这里能混出个头的想法,我只想以后在这里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我从没想过在一个部门里面竟争都会如此激烈,除了潘虹,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在那排队,陈南,何小名,还有两个分别叫周书油与江长河的,都在一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幸亏古代传下来的那种老庄思想解去了一部份人,要不然,真要当面乱殴起来。
对周书油的印象我还是略有耳闻,周书油在此之前不是何山要解决的对象,所以这次没有出多大的风头。此人属于中西合璧的产物,母亲早很多年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洋鬼子,他那个洋鬼子老爸因为跟公司有业务来往,无意之间结识了公司里一个姓钱的董事会成员。
可能那个钱董事有严重崇洋媚外的情节,居然把周书油那个贫困潦倒的洋老爸奉若上宾,经常礼尚往来,后那个洋鬼子彻底破产了,留下老婆儿子远走回国,没有了音讯。
为什么周书油的老爸是个做生意的我还说他贫困潦倒,那只因为做生意的贫困潦倒的多的是,如果个个做生意的都是富翁,那我们国家岂不是被富翁挤满了。
于是在若干年以前,在那个钱董事的帮助下,周书油进入公司的销售部。
周书油以前住的地方是公司的集体宿舍,也就是说是个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周书油最喜欢做得事情就是经常脱得赤条条鼾声如雷地躺在客厅里,那物跟驴似的。
对于后面一点,当大家都得知周书油是中西合璧的产物时,没有了任何意见,问题是此人一直很推崇西方,耻于生于东方,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先进,经常暴露两腿之间的那根肋骨以示对东方的抗议。
周书油的暴露狂让每一个住集体宿舍的人都觉得很猥琐,而他们每次经过客厅,很多人屁股后面都有蓦然一紧的感觉。

第7节
总裁打何山打发走,接下来的事就是议论谁做销售部经理的问题,随着总裁这些年的大权独览,很多以前董事会定下的规矩都被其私自删改。
而这时却传来一个让我震奋的消息,潘虹私自推荐出任人物居然是我,潘虹说:我说过只要你跟合作,我会保你一个位置。
我说:我以为是周书油那个暴露狂。
潘虹说:周书油,他只是个汉奸而与。
我说:只要我做这个销售部经理,一定严惩这个汉奸。
潘虹拿出一大打营销方案书给我,潘虹说:你这些日子把这些方案给我背了。
我拿过来大略地看了一下,里面连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什么*的营销方案都总结了出来,列在上面。
我说:你们实在是太能了。
潘虹说大名能走到今天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这可是公司花了三十年共同努力的结晶,如果没有个三两下子,岂不被那些旁门左道笑话。
过了没两天,潘虹重新做了个方案给我,要我到时在公司大会上围绕着方案上面的条款讲出来,那个方案除了一些征对公司的实际情况打算全面的打造一个崭新的销售部之外,其它的就是表面的客套话,整篇从开头到尾其实就是新上任的就职演说。
在选销售部经理的大会上,我发表半个多钟头征对销售部一些举措需改善的演说,这些改善销售部的方法其实是潘虹的方法,我才来那么一点时间,还没有达到立刻能有改善销售部不足之处的境界,这意思也就是说,我的这些改善销售部的建议,其实就是潘虹改善销售部的建议。
这下周书油以及陈南和何小名等人坐不住了,按规矩他们几个才是最有机会的,再让我说下去,树立了我的威信,他们几个就会没有机会了。
陈南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我的,他说我说得那些所谓的改变都是不现实的,因为这是董事会以前定下来的规定,如果要改变那些策略,需递交申请上董事会再做决定。
陈南的反应也正在我跟潘虹的意料之中,陈南千算万算,可能也没算到周总裁的战略规划,这个选取销售部经理的会议他没有向董事会申请就独自召开,可见周总裁是有自己一套做事风格的。
有自己一套风格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情他没必要向董事会打申请,我现在说得这些改良销售部的举措,正是通过潘虹挖掘周总裁概念里面的一些事情,或者说就算总裁没有这些概念,但最起码他是绝对不会站起来反对的。
陈南反复拿董事会来压人,言下之意有点像说我这些东西必须要经过董事会决定取舍才行,哪怕就算现在的总裁点头了也没用。
周总裁的态度可想而之。
周总裁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他周家虽然只在大名股份只占到百分之十的股份,但他的才学和阅历足可担当大名总裁一职,看她全力支持潘虹的态度就知道了。
然后就是论到周书油对我的反驳,他倒是非常现实,不拉那一套死的董事会规矩来压人,他认为我才疏学浅,阅历和各方面条件都不可担当此大任,而且最主要的还是,他认为我还是个新人。
而新人就意味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周书油在此之前或者说到了现在,都根本没把我当个对手,他的对手一直是陈南和何小名,而陈南和何小名的对手也一直是周书油,他们根本就没把我算计在内,我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
他们这样想一点都没错,可他们还有一点不知道,那就是这个事最在乎的并不是我,这个事也由不得我左右,是完全由潘虹或者周总裁一手操控。
周总裁除了有总裁的身份之外,还兼有开发部经理一职,开发部的副理就是潘虹,周总裁的思想和想法只有潘虹一人最了解,他对周书油后面站着的钱董事早有耳闻目染,钱董事、何山、周书油从大到小是一伙来的,这三个人按潘虹的说法是恨不得把销售部独立出去,跟搞分裂一个性质,像何山那种想分庭抗礼的家伙,周总裁在内心深处是绝对想除之而后快的,他既然想除之而后快,当然不能再培养出一个何山。。
能直接影响总裁想法变化的人,只有潘虹。
周书油反复在强调我是个新人不够阅历之类的,这虽然是个故意找麻烦的理由,但却是个很有份量的理由,要知道在这里哪怕是老资历,没有得到董事会的支持都不行,况且我还是个新人。
周书油一再挑战周总裁跟潘虹想完全控制销售部的想法,搞到后来周总裁火了,周总裁站起来道:你妈生你的时候也是个新娘,是不是因为是个新娘,所以要把你永远留在肚子里?
这个不太优雅的比喻一出,全场镇惊,潘虹在一边脸露尴尬,但稍纵即逝。周总裁这个比喻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说得却是事实。
周书油这一下脸都白了,不知是因为总裁火了的脸色还是总裁这个不是很优雅的比喻,周书油反对无效。
这次销售部经理选取大会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周书油以及陈南、何小名大败,其它的如江长河之类的人物,纷纷表示无法抵抗周总裁与潘虹的连横力量,
销售部经理一职正式由我接手。

第8节
销售部的基本操作流程我已大部份熟悉,潘虹早些日子给我的各类方案中早就有销售部经理的职责所在。
潘虹当时给我的承诺是一个副理,进来后我发现何山在公司权力那么大,一度让我万念俱灰,我甚至都觉得潘虹当初可能是在男女关系上对我有点好感所以才承诺的一个小玩笑,或者说我最少也要等个十年八载的,等何山以及周书油那一批人老死了再谈我的问题。
没想到现实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的多。
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乐观不起来,我心理很清楚,这个位子来之不易,可能会非常不稳,看陈南跟何小名等人在竟选大会激动的表情而私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知道了,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我甚至都可以想象陈南与何小名长年累月暗中策划想对何山进行取而代之计划失败之后的悲伤,他们原本以为只要压住周书油以及江长河就够了,孰料半路上杀出个钟咬金。
为了应付特殊情况,我心下默默地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手是他们开始闹我该怎么怎么办,另一手是他们如果闹得很凶我又该怎么怎么办之类的。
周书油来头大,有个钱董事支持他,所以他什么不满的态度都涂在了脸上,无论跟谁一言不和就骂人,句句都是征对我而来,意思是谁在管事找谁去,不关他鸟事。反正他是什么矛头都要直接指向我。
做大事要不拘小节,我只当这是小打小闹,并不放在心上。
公司销售部一百多人中大约分为三派,一派是以我为头,第二派是何小名、陈南为首,第三派便是以周书油为大,那个叫江长河的,几经周折之后,可能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加入了周书油的队伍。
陈南、何小名不是不动,而是蠢蠢欲动,周书油是有那个握有大权的钱董事支持的,有董事会成员支持,周总裁都要忌惮三分。
而我只有个女人支持,周总裁表面是支持我的,事实是他只支持他的想法,只要能让他控制销售部,谁做那个经理的位置无所谓。
所以我总感觉我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当周总裁去上海出差后,我生怕控不了局面。
而潘虹却私下找到我狠狠地对我说:趁着周总现在不在,把周书油打发了再说。
我说:能不能先让我站稳了再说。
潘虹道:打铁要趁热,等铁冷了,就打不了。
我一直还想用那种怀柔政策,先感动一批人把他们拉过来再说,我说:要不要等等,现销售部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支持我。
潘虹道:把以周书油为首的一批人的首去掉,其它的就会变成乌合之众,很快会有奔向你这边来的。
我犹豫不决。
潘虹说:叫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周书油一日不除,你一天不稳,周总那里有我来顶着。
我还是犹豫不决,我怕支持周书油的那个董事会成员如果号召其他成员一起来,把总裁罢免了就麻烦了,如果总裁一倒,潘虹跟我会摔得很惨。
潘虹说为了除尽大名的蛀虫,我等要义不容辞。
我还是犹豫,潘虹说如果出事了,我跟周总会替你扛着。
看潘虹的态度如此坚决,而且好像也完全是在为我考虑,我只能接受她的指令。
枪打出头鸟,我以周书油态度恶劣,嚣张跋扈,破坏团结,令人发指的罪名打发他到工地上去了。
只要总裁不在,潘虹上至人力资源、财务报表以及公司规章制度,下至员工考勤、仓库管理以及食堂的卫生,她都可以插一手进去,当然总裁在,她也一样可以插一手进去,有时确实令敌人够闻风丧胆的。
事实果然如此,尽管周总还有点忌惮支持周书油的那个钱董事,但生米已经被我煮成了熟饭,反正这饭早晚都要煮的,晚煮不如早煮,于是他干脆当面夸我做很对。
与周书油一个鼻吼出气还有江长河,也不知周书油这段时间给了他什么好处,江长河居然变成了周书油的铁杆*,周书油走后的第二天,他带着四十多号人在*以示对跟我抗议。
随着时间延长,加入他们抗议的队伍的人的越来越多,他们的口号是要支持周书油回来当销售部经理,否则他们就不上班了。
有人带头抗议就有点证明被抗议的人的位子不稳,我从没未见过如此庞大反对自己的场面,开始大慌手脚,如果钱董事从内游说其董事会成员,江长河在外带领人*,再加何小名和陈南等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一起举起反对的牌子,我肯定要立马摔下来。
果然没有什么意外,陈南与何小名等人支持江长河带领*,在一边起哄。这个事情被他们做得很大,连外省其它市分公司都有派代表来参与反对。
外省其它市分公司的人估计都只接到我任职的通知,见过我人的都没几个,因为我的计划还没打算整顿到分公司去。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都被江长河又加凑了一个近三十个人的反对团队,也就是说,现在有七八十号人在对我举着反对的牌子,可见周书油与江长河的备战计划有多么完善。
这个极有可能是他们背后的那个钱董事一手策划干的。
我开始心急如焚,知道是谁策划的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再被他们这样闹下去,我不死也大伤筋骨,而这时我连周总裁和潘虹的影子我都见不到了,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
看到这阵势,销售部原有支持我的同党开始左右摇摆,立场不坚定。
立场坚定支持我的是一个叫李烦的,此人对我十分有信心,他知道我在暗中一直还有潘虹这张牌,但他不知道此时潘虹这张牌起不了作用了,连她上面的周总裁都可能举足无措,不知躲哪去了,况且潘虹。
李烦说:你要冷静。
我喝了一口他倒来水,我说:对,要冷静。
事实我心里早已汹涌澎湃,万念俱灰。
李烦说:你放心,我会永远支持你。
我现在是绝对不能在同党面前示弱,我装出一副很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说:恩。
一天以后,钱董事准时出现,钱董事正式出面开始干涉此事。
钱董事仿佛像个新人一般,当他知道公司现在销售部经理不是何山,也不是他支持的周书油,而二人更是分别被周总裁与我罢免打发走了,此人十分脑火,从中午至下午之间,一下联合了其它五个董事会成员,然后搬出再请出十几个董事会成员组织起规模召开大会,在大会上对周总裁群而攻之。
还论不到攻击我,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根本还配不上他们出手,我是周总裁任命的,周总裁是受潘虹唆使,他们只攻击周总裁跟潘虹。
他们最主要的心病是周总裁与潘虹,他们只是借着我做得这件事用来张扬扩张,想要趁机洗掉周总裁这张牌,我只是顺带的。
那几个董事会把所有的意见汇成一条,他们一定要撤了周总裁的职务。
按规定,擅自严重违反董事会规章制度的人,董事会有权罢免总裁,另选他人。
潘虹这个人的命运是跟现任总裁的命运挂在一起的,如果罢免掉了周总裁,潘虹也一定会被换掉。
如果撤掉了周总裁跟潘虹,公司上下的反应肯定很巨大,下面的我,以及包括潘虹任用的财务部、人力资源部等等部门的经理和副理,全都要被一条龙清掉。
外面江长河等人带着大批人*吵得沸沸扬扬,钱董事与其帮凶再加各个分公司的代表在里面更加汹涌澎湃,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来个公司大洗牌运动,全部换上他们的人。
周总裁的爸也就是周老总裁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免,而潘虹的支持者沈董事也是不希望罢免掉潘虹的职务,双方僵持不下。

第9节
不杀于谦,夺门无名啊,当我听到周总裁要罢免我的通知,我差点晕过去。
董事会的结果是支持周总裁和潘虹的周董事和沈董事虽然老当益壮,但还是招架不住钱董事的把柄在手,于是周董事与沈董事退让一步,只要保住潘虹和周总裁就行了,同意钱董事提出的撤了我的职务,让周书油回来接受销售部经理的要求。
销售部经理这个职位关系着公司重大利益,在潘虹的概念里是绝对不允许它落入外人之手,更不允许它落入钱董事的势力之内,潘虹还要挣扎,被周董事与沈董事按住。
我表示无可奈何,强颜欢笑,免了我的职,能平安地保住周总裁和潘虹的地位,也不算是惨败。
我的罢免通知下到销售部,陈南与何小名等人也组织一大批人起来抗议,当然这次他们抗得是我正面的议。
他们抗议的内容是董事会不能罢免我的职务,原因简单明了,就是说我在任职期间的业绩一直保持的很好,比何山在的时候上升了几个百分点,所以他们坚决反对董事会在没有任何理由之下随便罢免我的职务。
本来在此之前以我为首的那些家伙看见周书油人多势众打算叛变之时,突然看见何小名与陈南倒到我一边,重新坚定立场开始支持我,反对周书油。
这下带领*的江长河成孤家寡人了,江长河成孤家寡人,周书油自然也成孤家寡人,一个叫钱空的,本是跟着江长河的,看情况不妙,带着他的人迅速改变了立场,站到了陈南、何小名一边。
而本来跟钱董事联手的两个董事会成员改转了阵解,站到了周总裁与潘虹一边,那两个董事会事实是支持陈南、何小名的,大概意图也十分明显,现在陈南、何小名改变立场支持我,那么他们干脆脱离钱董事开始支持周总裁与潘虹,跟周董事与沈董事站在了一条线。
第二次董事大会结束,周总裁迅速取消罢免我的通知,重新宣布了一道我任职的通知。
我早被这一惊一乍的镇住了,很多事情我真是一会时间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一向征对我的陈南与何小名为什么突然像老朋友一样,改变原来的立场来全力支持我。
潘虹说:其实很简单,如果他们不支持你或者袖手旁观就等于支持了周书油。
我说:但他们应该也知道我跟周书油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个敌人一下子变得如此热情?
潘虹说:其实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如果他们支持周书油或者袖手旁观,就等于让你下去了让周书油立即上来了,而支持周书油是董事会的钱董事,所以周书油一旦上去了,就很难再下来。
我说:而我是个新人,没有什么像钱董事这般硬的人物在后台支撑,他们就决定先把周书油送回工地上去,然后再慢慢地来对付我,因为对付我,总得来说要比对付周书油简单的多。
潘虹说:这虽然不是全部的原因,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说:所以我虽然可能彻底摆脱了周书油,却迎来了更加罪恶的敌人。
潘虹说:是的,你自己保重。
我安顿好跟着我一起的同志,本打算想好好的深呼吸一口气的。
不料那个江长何在周书油计划宣告失败后没有另起炉灶,也没有从良改投于我,而是投到了陈南的名下,极力怂恿支持陈南上来,陈南与何小名在董事会里也是有两个后台的,只是上一次还论不到他们而与。
最为头痛的事情,一些在销售部的老资历在江长河的撺掇下都愿意站在陈南的一边,站得离我远远的。
江长河这个家伙真得令我深恶痛绝,搞了一次这样的事还不够,第二次还来,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跟他又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他老是把阴谋鬼计往死里使,就算我的位子不稳,我也要在我在的时候,先料理了他再说。
我立刻要个通知,要把江长河的职务撤了。
潘虹不同意,她说:不可重倒上次的覆辙,多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他天天在煽风点火,多留他一天,我就一天不能过得安稳。
潘虹道:你看到何小名和陈南的反应没有,你别着他们道。
我说:他们不是要联在一起,又来反对我吗?
潘虹道:陈南一伙人怎么可能会跟江长河凑在一起,他们之所以凑在一起,就是希望借你的手,料理了江长河一伙,你别着了他们的道。
我说:陈南现在不留着全部力量来对付我,为什么还要先去赶跑江长河呢?
潘虹说:这个道理就是他们所有人包括陈南在内都认为你只是个简单的货色,事实上你也是个简单的货色,看上次江长何带领几十号人*你手慌张成那样就知道了,一点补救措施都没有,幸亏我找陈南他们叙述了当中利害,把他们拉到了你的一边,而江长河的力量对他们而言是不一样的。书包网 www.61k.com

第10节
我从没参与过如么激烈的斗争,经过这些日子的颠簸,我变得像个站岗的战士一样,全天候武装着自己,随时准备起来参加战斗。
陈南与何小名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越是这样,我越是没有安全感,不敢有任何差错,一刻都不敢离开自己的岗位,生怕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带人起来闹事。
终日惶恐不安的日子我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一天我开始四肢无力,头脑发热,我病倒了。
我请了一天假休息,回来躺在床上到了下午一点的时候,我不放心还打电话给留守在阵地上的李烦,我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得到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之后,我才安心地重新躺下。
到了晚上,潘虹带着李烦提着水果来看我。
潘虹说:到医院去看过没有,大概是什么问题?
我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大概是这几天睡眠的不是很好,躺个一天半天就没事,今天一过,明天应该会自然好的。
潘虹说:这个社会的争斗一刻都不会停止,你除了要培养心理上的承受能力,还要身体的上,绝对不能随便生病。
看着潘虹一身笔挺的职业女装,我不由得肃然起敬,我说:我哪能跟你相比,你就是一部机器的发动机。
这时李烦已替我削了一个苹果,我接过来道了声谢。
潘虹说:你明天后天的假我也替你请了,你还可以休息两天。
我说:这怎么可以?我不可以连休息三天。
潘虹说:还有两天是让你调整一下情绪,别给我三天两头就躺那么一次,两天时间而与,我跟李烦会替你打理的。
我说:好吧。
潘虹说:按科学根据来说男人的体质要比女人好,你这个病假可不是第一次了,两个星期前你还请过半天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说:我以后会加强锻炼的。
潘虹的严格以前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她所在的开发部一共有十几号员工,只要有人敢迟到一次或者早退一次,她都要通报批评,并且还开罚单。
为了对付何小名、陈南以及江长河等等不安分的份子,潘虹又量身定做了一套整顿措施,是专门用在销售部的。
总裁不在的时候,潘虹就会暂替执行总裁职责,对一些小细节譬如说工号牌带歪之类的她都要上前去指责,而销售部更是潘虹要严抓的部门,每次开完早例会都有不少人呆在售楼部留守,但一听到潘虹一来的消息,纷纷以见客户为理离开,偌大的一个地方,孤零零的只剩下保安和接待上门客户的文员。
还有员工的个人卫生,言行举止,尤其是那些直接面对客户的人,明文规定上、下午上岗之前必须用清洁之物洗手一遍,牙刷牙膏随身携带,必须保持口气随时清新,不能跟客户嘻皮笑脸,开低级玩笑等等。
潘虹在最近几年加进去的规定还有很多,譬如说女孩子的服装一律要穿公司按季度发的职业装,裙子如果谁胆敢剪短一寸,就会得在原来基础上加长二寸的惩罚,还有专门对付男同志用的,头发不允许盖到耳朵,不许在公司范围内勾肩搭背,更不许男同志对女同志开任何影射男女关系的*玩笑,除了这些,还有规定公司除了的食堂之外不能出现任何食物,饼干都不行,任何办公室必一天两次挥发清新剂保持空气新鲜,办公室或者办公桌必须一天收拾一次,不能结党,不能带朋友进公司,其它的那些什么乱扔拉圾等等之类的,说都不用说,没人敢去违反,否则就是以旷工处理。
另外的就征对工作上的,规模更大,办事拖拉的,结党欺上瞒下的,不能准时完成工作任务的,喜欢向董事会打小报告的,暴露公司商业机密的,严重吃客户回扣中饱私囊的,整天兴风作浪正事不干的,拉关系走后门要位谋取职位的,潘虹都将严惩。
除了总部要严守规章制度之外,那些外省的分公司同样被潘虹经常派人过去抽查,开发部在城北有个大型建筑工程公司,管理制度也严,潘虹隔三差五去就去那边抽查一遍。
我倒是很适合她那种军事化管理,我觉得她说得都是一些一个人完全能做到的,我不敢保证她的规矩百分之百是完美无懈可击,但百份九十八肯定是积极向上的。
问题是我并不代表大部份人,每个大公司都会有一大批寄生虫和兴风作浪的以及背叛通敌的,真正能忠于公司的很少,大部份都是喜欢碌碌无为的混日子,还有就是想趁公司混乱捞一把的这种,这几年被潘虹军事化管理一扫荡,想十分安全是比较难。
要不然钱董事那些人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要撤了周总裁以及潘虹的职,他们敢这样做,也是有那么一点群众基础。
由此也可见,潘虹是公司多么多蛀虫的眼中芒,肉中刺。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1节
早段日子老古总算想通了,从老家回来,我都可以想象其父母的感觉,自己快三十岁的儿子却依然像个胎盘一样,动不动就往家里跑,没有女朋友,没有责任感,更没有自己的事业,有得只是一副大智大勇和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鬼样子,自己能怎么办呢,只能感叹我只想好好看一下自己长大了的孩子,而不是将来的孙子,感叹之余,儿子临走的之时还资助了他三千多块钱现金,希望以后能有所回报。
所以我打消息注册新公司的念头之后,我都懒得联系老古了,这次是他主动联系我。
在此之前老古是在一家工厂上班,值得提醒是在家休息几个多月的老古,此时事业也有了进展,因为他所在的那个工厂又倒闭了,他是过去收拾行礼的。
老古有点像个真正的扫把星算,或者扫把灾星,到哪,哪就倒闭,如果是个女人,我真担心别人说他有克夫之相,逼他去做尼姑。老古所在的那个工厂是做表的,倒闭后,厂里的主任为了表达对老古的歉意,送了一百多只电子手表作为抵他未发的工资,那种电子手表手工精细,价格不菲,出口的时候要卖到一百多块钱一只,老古私下认为自己的工钱没到一百只表的这个数,挑了七十只准备还给他的主任。
我觉得这时是我认识老古以来他最诚实的一次,但可惜已经晚了,他的那个老主任已经得道升天了,伴着工厂彻底的倒闭而与世长辞,于是老古送钟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送终。
老古从工厂搬回来,与老标一见如故,一如当初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一样,两个很快成为朋友,并有没有及时流浪到西藏新疆之类的地方表示遗憾。
新认识的老标是个无所事事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家伙,他的好长一段时间可不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而是八个月。
老古所在的工厂倒闭不是故意的,而是属于成百上千家工厂里之中的一家,在这种情况下,撮合了很多一直有流浪歌手或者流浪诗人梦的家伙,也撮合了一些好逸恶劳的家伙四周打架闹事的理由。
老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一个有着流浪歌手梦的家伙,此公先从西安出发,第一站到北京,发现那地铁上的人足可把人挤扁,然后改换到上海,当发现上海地铁的人更可以把一个正常的人挤成阳萎的时候,老标痛心疾首,拖着个包去了呼和浩特,见识了几把蒙古刀和羊奶的新鲜,但还是觉得生活离理想甚远,拖着个包继续往西去了乌鲁木齐,住了几天蒙古包,觉得离自己的生活理想更远了,于是又去了拉萨跟长沙。这两趟下来,老标的理想生活终于实现了,因为他身无分文了。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我见到老标必须请他吃饭,另外还要借给他一千块钱。
而老标之所以身无分文还可以从长沙跑到我所在的城市,那是因为,他逃票过来的。
在这种这段大家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所在的城市效区之外飞快冒出两个分别为河南帮与潮州帮的帮派,发展迅速,每半个月要聚集在一起火拼个一两次,场面宏大且壮观。
效区混乱,警车开始呼啸,两帮人马打得四分五裂的时候看见警车飞来,竟然还能迅速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很具有组织性。当然这些东西只能引起警察的注视,引不起市民很大的注意,顶多几个夜宵摊被砸,一个小女孩被惊得跟家人走散了之类的。
这个时候不是解放之前的上海摊,打赢了这块地盘也不属于他们谁的,他们纯粹是相互看不惯对方,借着地盘的事火拼来解气的。
最严重的一件事情是河南帮把本地方当局人物的一个子弟给打了,据说是打成重伤,警车连夜呼啸,这下子河南帮的家伙慌张了,四处逃跑藏匿。
火拼略占下风的潮州帮趁机而起,对河南帮一顿穷追猛打,河南帮左右碰壁,疲惫不堪,被潮州打得伤痕累累,只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失去在这座城市头号黑帮的称号。
潮州帮把河南帮打得更加零散之后,他们的运气没好到哪去,因为他们的帮众在一次值行任务的过程当中也不小心把另一个当局人物的子弟给揍了。
这两下子使警察的业务量严重加剧,车站和市中心地带之类的地方被严查身份证,一般的住户被严查暂住证。
我以前跟老古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在老古跟老标住的地方,是黑社会最有潜力的发展基地,经常可以看到一帮人“嗖嗖嗖”声地通过,跟古代进王爷府的刺客似的。
我的意思是现在老古所在这块地方治安不稳定,建议他到公司来帮我的忙,每天看着陈南、何小名等等一些人在暗中跟我较劲,笑里藏刀,我很需要一些铁杆同盟。
可惜老古对我的建议兴趣不大,他说像大名那种资本阶级财团只会让中国人民的贫富差距越拉越大,他拒绝当我的帮凶。
于是在一个月之后,老古做了一个文人,光荣的加入了一个盗版集团。

第2节
老古加入盗版集团绝非一个偶然,是他自己刚开始都不知道,因为他最先只知道他所在的公司是做文化产业的,谁知道所谓的产业果然是产业,只不过是盗版产业。
那个盗版集团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那种,是属于规模很大的那种,写手团人员的数量之多,其操作的手段之先进,都令人叹为观止。在那个盗版团的操纵捣鼓之下,民间飞快地流传着大陆独家授权出版《*》的姐妹篇《酒瓶梅》。
《酒瓶梅》不但在气势上突破《*》,而且风格迥然,手法独特,对某些描写显山不露水,画龙不点睛,不但是某些学者研究的重要秘笈,更是广大女性的招狼宝典。
对于集团的操作模式,老古刚开始坚持反对,他作为写手团末号人物,坚持只从事少男少女纯情系列。孰料纯情那一套只能骗骗未成年,骗不了那些有购卖能力的家伙,市场上根本不需要纯情系列,也就是说书贩子们不需要纯情美文系列,除了大量采购《酒瓶梅》,对老古所作的那本《十九岁的天空》非常不屑一顾。
老古说:我是一个自律的撰稿人。
是的,老古确实够自律的,这尤其表现在他那个盗版集团快终结的时候。
为了抗衡公司的不良之风,老古要作一本《滚滚蓝尘》,被写手团长制止,因为按照写手团长的意思,《滚滚蓝尘》根本就是浪费纸张和铅粉的东西。
老古没有动,他对团长说:我想做个安妮宝贝的集子。
团长火了,团长说:做什么狗屁安妮宝贝,要做就给我做个上海宝贝出来。
在这个老古与团长征锋相对之时,文学观之争一触即发,老古依然没有动,没有情绪激动地跟团长吵架,以极其冷静地态度离开了团长。
老古看《酒瓶梅》销售如此之大,干脆一口气再推出《*》的两个姐妹花《水瓶梅》和《花瓶梅》。
老古这下不亢不卑的精神震动整个盗版界,成为盗版界头号的新闻人物,一时之间老古不但是业内最具有争议的的人物,连外界都渐渐地把目光聚集在老古身上,令团长很刮目相看。
经过盗版界领导的几个月以来的观察和讨论,觉得老古对盗版界的贡献不可估量,觉得可谓是后生可畏。为了发扬光盗版界内的自我独作精神,他们决定由盗版界最高领导人亲自出面,为老古搬发一个业内最高荣誉的鸡毛文学奖。
盗版界鸡毛文学奖的份量相当正盗界诺贝尔文学奖的份量,足可见盗版领导对老古的重视。
自从老古在事业上摸到了一个门道,在那次授奖大会的演说中,老古拟定了他《绿楼梦》与《大时代》的高科技计划,引起全场的轰动,纷纷表示老古绝对不是盗版界里的一颗新星,而是一颗卫星。
搬奖大会结束,各个盗版公司的经理都来笼络老古,希望老古能去他们的公司发展,创造美好的今天和明天。
老古说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他是暂时不会离开原来公司的,希望他们能理解。各个打算与老古创造美好未来的公司经理表示能理解老古,表示就算老古不能与他们合作,也希望老古一定要上他们的公司去参观和指点。
老古点头答应,那一刻,老古的确有一颗卫星的感觉。
授奖大会结束,老古做得事是终止自己的所有创作,整天没完没了的去别的盗版公司参观和旅游,费用不是由对方摊了就是拿回来报销,心情一片良好,觉得生活不过如此。
老古这种意气风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老古参观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工作室时,他才突然有了一种落后就要挨打的感觉,当时那个盗版公司的工作室正在创作《易中天品三国》的兄弟篇《易中天品吐蕃》,规模非常宏大,整篇足足是三本《红楼梦》加起来的字数,除了《易中天品吐蕃》,那个公司还在制作《他的国》的情侣篇《她的国》。
老古想如果自己再不有所行动,山寨版的东西就要被别的人包了,而自己却只得了个空有虚名的大奖,奖金都没有。
思索到这里,老古再也没心情参观和旅游了。
两个月之后,老古相续推了两个《*》的其她姐妹《花瓶梅II》和《花瓶梅III》,并且在结尾的部份发表了一篇叫做《我与花瓶不得不说的一些话》的散文。
《我与花瓶不得不说的一些话》这个散文虽然是老古对花瓶众姐妹发得一些牢骚,但是里面总结出了盗版的经验和教训,对未来的山斋之路作了很透彻的剖析,引起盗版界最高领导层的关注。
本来可能还有些人觉得老古只是凭人际关系拿了个奖,是个有名无实的货,但这回,他们彻底的服了,因为任何人都想不出《*》会有那么多的姐妹,而且还是双胞胎或者三胞胎,
老古凭三个花瓶和一个水瓶分到了一百多万的报酬,被众人奉为山寨之神,重新奠定了业内最抢手的不动摇地位。
打铁趁热,在自己的影响没有消沉之前,老古拉拢了一大批人组织起一个自己的写手班子,陆陆续续地推出《石蒲团I》、 《 石蒲团II》,按老古的说法是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无人阻挡。
随着时间推移,老古的行为越演越烈,直到有一天《聊斋之舞女*》、《聊斋之舞女勾魄》的隆重上市,这一魂一魄仿佛勾走了所有人的魂魄,引起外界不是山寨版的强烈不满,紧接着在社会上传来一阵阵鄙视和抗议之声。
盗版集团被查封的那一天,老古像只兔子一样逃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3节
老古侥幸逃出盗版集团,拿着钱找地方躲了起来,失去了自由之身。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老古花钱专门雇人帮忙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骚得跟只狐狸似的,很听话,整天陪着老古花天酒地,声色犬马。
那种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生活只过两个月,老古就腻了,当然这极有可能是老古经济出现危机的一个借口,他泡得那个女人可是夜值千金的*,是个人的,经济都会瘪下去。
盗版虽然不同于杀人越货,但同样遭人鄙视,老古现在知道,如果一个人一旦失去自由之身,就算再给他多配几个**的女人,也一样填补不了他内心的空虚。
打发掉那个女人之后,老古试着在一些公共场所抛头露面。
这意味着,老古正式牵入河南帮一案的时候到了。
出来公共场所游荡了几天的老古很快发现外面的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而之前跟着的那个女人所说得现在警方正四处搜索犯罪分子的情节也不复存在。
看来那个女人只是看出老古是个逃难的,编个紧张的气氛来骗一骗老古钱的。
通过这段日子的体验,老古在胆子变大上有一个质的飞跃,不是装出来的,是事实的大转变。
在效区那种类似大半夜还亮了白昼的场所,是流氓的聚集之地,偶尔因为个女人发生一两次冲突是很正常的事。老古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与老古发冲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河南帮的一群人。
老古当场女人被夺,被揍个半死,自己的座位被踢成七八块。当然那个女人也谈不上被夺,因为那个女人本来就是跟着他们河南帮一伙的,只是她那天突然发现的老古仿佛非常调皮想改换门庭而与。老古的观点是,他现在连女人都可以无条件的征服,男人更不在他的话下。
于是老古被惨遭痛打。
老古对河南帮这些日子遭到警方的打击和潮州帮的落井下石是充满同情的,当然老古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所说得他男朋友很霸道会是河南帮那种群殴的霸道,一瞬间老古对河南帮的好感全无。
有河南帮帮众公开活动的地方,必有潮州帮的人出现,因为这一大段时间,是潮州帮四处搜打河南帮分散力量的时刻。
值得说明的是老古当时所呆的舞厅,就驻扎了几号潮州帮的会员。
老古被凑,引来潮州帮的会员站出来出头,双方几声怒吼,把舞厅陷入混战的场地,结果潮州帮的人手不够,反被河南帮的人全部放倒。
舞厅的混乱引来附近两个巡逻的警察,河南帮的人依然不惧,把警察也放倒。
警察倒下之时呼叫了大部队来帮忙,河南帮的家伙看警察的对讲机有了发应,意料灾难来临,一哄而散,潮州帮的人见大势不妙,也扶着老古逃之夭夭,消失在暗谈的夜色下。
就这样,老古成为了潮州帮的准帮会员。
警察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团结,从路线上必须把河南帮和潮州帮打散,几次大规模的出动。可惜成果不大,只打到一小撮,另外的一大撮继续在外面漂流闹事。
跟河南帮的人相比,潮州帮的人很缺乏纪律,河南帮现在被警察分散打成无数伙乌合之众,潮州帮居然还占不到什么便宜,帮内屡次有人被河南帮的人揍个鼻青脸肿。
老古加入潮州帮之后,对他们的组长说潮州帮不应该分散力量对付河南帮,要集中力量来搜打河南帮,各个击破,见一个灭他一个。
老古的组长觉得老古说得有理,采用老古的方法,把建议上疏到他们帮主那,帮主同意。
潮州帮抽时间去集中力量,河南帮也有团结起来的时间,为了耀武扬威,兴复汉室,两帮人经常约定时间和地点火拼,小的场面二三十人,大的场面有数百人参与。
不出意外的话,河南帮如果要群殴潮州帮,他们第一个要殴的就是跑不快的老古,我甚至都可以想像河南帮的一个壮汉谁都不打却揪着老古往死里打的景象图。

第4节
老标与老古的德行一样,不用手机,老标不用再介绍了,就是取代我以前在老古身边位置的那个流浪歌手。那厮的最高境界是让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他,包括他自己的老娘也不能幸免于难,老标已有两年多没主动跟家里人联系了,我甚至都可以想象他老娘那张十分想念儿子忧郁的脸。
这次老标主动联系我当然不是要还我钱之类的,而是他也认为如果再让老古在潮州帮发展下去,极有可能下次见到老古的时候就是在看守所里面,老标一生没做过什么好事,他想借这次机会做那么一件,也不至于死了被丢入十八层地狱,最少可在十六层或者十七层的地方徘徊。
此时尽管我虽然很鄙视老古对我的鄙视,但如果真把老古扔看守所或者更进一步进入监狱,我还是于心不忍。
我在电话里答应老标,愿意与其一起劝说老古改邪归正。
老古作为潮州帮的准帮会员,是不允许一个人单独行动,但老古的性格打从娘胎出来便有点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
这一夜老古被十来个河南帮的家伙追着打,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老古东逃西窜,逃了五六条大街还没有摆脱追兵搬到救兵,被河南帮那十来个人最后堵在条死胡同里,走投无路。
狗急跳墙这个时候最能体现老古的行为,他见前面被十几个人封住,突然像成龙一般跳起来攀住后面那扇颓废陡峭的高墙,速度并不慢地爬了上去。
胡同里那十几个河南帮的帮众一拥而来,争着爬墙来打老古。
老古在墙头摸到一根长棍,对着要下面在爬墙的一顿劈头烂打,贴在墙上的河南帮的人全被棍子打了下去。他们再上,老古在上面再打,几番下来,老古的无比疯狂令他们不敢向上前。
河南帮的人并非全都莽夫,他们想了一个办法,从远处搬了一架梯子过来,搭上墙头,他们要搭梯爬墙。
还是不行,那个梯子一靠近墙头,就被老古站起来用手握住梯子往外面推,来回几次,河南帮的人非常恼火。他们抽出几个人来在下面同时握住梯子的下方后退几步,对准老古所在的地方,突然一起用最大的劲把梯子向老古撞过去。
老古猝不及防,被梯子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撞倒跌在墙头的另一边。
河南帮的人击倒敌人,纷纷抢着登墙,这次他们是铁定了活要见老古的人,死要见他的尸。他们当中有三个刚登上墙头,不料老古还鲜活地站在下面拿着根大棍朝上面乱桶,三人当中有一人立马被棍子桶了回去,传来两三个惨叫之声,掉下去的那个人压到了其他等着登墙的同伙。
墙头上那两个担心被老古用棍子捅倒,朝着老古所在的地方跳去,老古挥起棍子朝他们的尸体打去,两人一人挨了一棍,跌在墙角惨叫不已。
这时墙头又增加至三个人,老古见情况无法遏制,放下长棍,逃出胡同,窜入外面不远的夜市。
在夜市里,老古一连撞倒两个水果摊子和一个被人推着卖水饺的车子
那两个水果摊的主人站在老古后面大骂,被更后面一点的八个河南帮的帮众扑上来一顿莫名其妙的痛打。
之所以那两个水果摊的主人被八个家伙痛打而不是被十来个家伙痛打的原因是,老古在此之前已经令他们当中的三人受了重伤。
那八个河南帮的帮众痛打不着老古,把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到那两个水果摊主人的身上。
老古在潮州帮已经有一点日子了,打架打出了经验,完全学会了痛打别人,当然与此同时付出的代价是经常被别人痛打。这个时候老古使了个迂回战术,他跑着跑着突然调过头猛冲过来,对着后面那八个河南帮的人一顿疯风暴雨的乱打,当场那八个人被打散了五个,其余三人把老古死死地捉住,拼了命在老古身上实施报复行为。
老古无法挣扎,装断了气不动,趁三人不够警惕的时候,摆脱三人的拖曳,没命地逃向老标住的地方,希望老标能出现帮忙。
逃到老标住的地方的时候老古已没有了力气,河南帮的那三个人也跑不动了,看到屋里的老标半天没有动静,老古万念俱灰。
那三个河南帮众可能正暗自得意老古无路可逃,突然后脑一人挨了一闷棍,接着倒地,晕迷不醒。
我丢掉棍子,在黑暗中走出来拍了拍手,道:幸亏我在这里设有埋伏,否则要打倒他们,真没那么容易。
老古由痛苦变高兴,他说:你出现的真是太准时了。
这一夜是我跟老古对以往生活一个重大的突破,我记得我以前跟老古一起的时候,都是经常遭别人的暗算,现在我一下子暗算了三个人,是我们自从出道以来第一次取得的最骄人成绩。
我的主张是立刻把他们三个送警局,以正视听。
老古说不可,万一他们招供可能会把我揭发出来,而且就算不揭发我,警局最多以他们打架斗殴的罪名拘留,可能没过多久就被无罪释放了。
我问老古想怎么处置,但我拒绝听到老古说就这么放了算了之类的方法,不严惩这类喜欢打架斗殴闹事的败类,难平我心中之气。
老古看着我说:为了防止他们再上门报复,干脆杀了他们。
我说:那还是将他们放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跟老古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从远处水井里打上一桶水,分别拨在他们脸上,然后离开。
老古此次看到我比以往哪一次都高兴,这可能与他最近呆在一个长期打架斗殴的环境今夜终于出来了有关,再或者可能与他刚打了个胜仗有莫大的干系,尽管此时老古灰头土脸,衣物肮脏。
老古说:吃东西去,我请客。
我看老标的门闭了近两个种头,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又酗酒去了。
我们走到附近的一个四川菜馆,老标果然在酗酒,桌子边摆着三四个空啤酒瓶。我们走进去一人点了一瓶啤酒。
对于我苦口婆妈的的劝告,老古全盘接受,他这次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表示愿意悔改,从今以后好好做人做事,不给大家以及社会增加负担。
看着老古的真诚的态度,我很满意,愿意继续与其保持盟友关系。
等到深夜散场,老标早已喝得像头猪一样,老古搀扶着他回去。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5节
公司有些地方的秩序确实该好好的整顿整顿,譬如说那个接受客户投诉事件的客服部,不可否认,很多人所谓的客服投诉电话的都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型的,什么小姐你的男朋友是谁啊,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啊,改天我们一起出来喝喝茶怎么样啊等等之类的,这种电话有些客服代表还是比较愿意接,尤其是节假日值班的那些。她们不愿意接的是另一种譬如说什么从我们住的地方到菜场距离怎么这么远啊,怎么到市中心的公交车只有两路啊,什么当初说要修一条公路到勾庄的,怎么到现还没修好啊,还有我们附近新建的医院设施怎么这么简单,如果我们生大病了怎么办啊等等之类的,这些问题一延伸,就可能到了啊我为什么活着啊,啊为什么生我的是我妈不是我爸啊,然后所有人都恨不得喷一句过去:啊,你为什么还没死啊?
那些啊啊啊的问题是客服代表最无法容忍的,时光累积,渐渐地酿成了他们今日那种十分不耐烦的态度,如果正巧碰到某个人心情不高兴,那个人上来肯定就是一句:有意见,你他妈的有本事上政府提去。
双方的错误七三开,客户占七成,像经常提那些无聊问题的大叔大妈都是经过了大灾害那个年代的,现在一天的GDP比一九五二年一年的还高,他们那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大叔大妈一时无法接受,生活发生巨变了嘛,儿子女儿有出息嘛,同时自己吃饱了也开始撑着了嘛,房子都住了三四年了,还在提几年以前的事情,什么去菜场的路太远,好像买了个房子就要配个菜场给他们一样,他们那一代就这德行,以为房产公司收的钱是他们施舍的一样,时不时来提些恶心的意见。
客服代表错误占三成,看她们那态度,接这种电话稍微有点耐心给他们解释一下譬如说你的建议我们会记下的,请把你的座机电话和地址留下有空我们派人过来现场考察之类的,他们一听要留座机电话和家庭住址,肯定下次对打那类电话会渐渐地失去兴趣。客服代表一句话就把别人堵死,仿佛在人家一件皮大衣上放了一把火,而跟那些打来调侃的电话却暧昧十足,态度缠绵,把客服部搞得跟个夜总会一样。
客服部是直接关系到销售部的利益,一个楼盘要开盘之前,或者开盘之后,如果还是用那些不耐烦的态度来处理问题,会很严重影响销售部的成交率,进一步说,还会影响到公司在市场上名誓。
我还不能跟客服部的人提意见,如果她们心情很差,很可能立马来一串楼盘是你们开发的,楼房也是你们卖出去的,你们什么好处都捞了,凭什么这种善后的事情就由我们来承担等等之类的。
以上那些等等之类的,她们也只敢向我发射,在她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后来者,对她们这些老资历,没有任何威信可言。
仔细琢磨,会发现他们那些话全部都是征对我说来着,所谓的“你们”大部份情况指的就是单独的我,因为只有我才在销售部与潘虹所在的开发部窜来窜去,在此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以前的销售部经理跟开发部的副理都是对着干的。
打小报告、告黑状这一类事情虽然干过,但我认为这种方法治标治不了本,我也不想再搞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把我一个大男人的形象被别人骂成个卑鄙小人。
为了防止以后公司出现不良的口碑,我不想到总裁那里去打那种小报告当小人,于是我干脆当恶人,那就是我自己在销售部凑足了七八个人,把客服热线接过来,直接接管了这事,取代了客服部的工作。书包网 www.61k.com

第6节
另一种打无聊电话喜欢开客服代表低级玩笑的全部是男同志,其实他们不是无聊,而是渴,自己嘛长得跟个鬼似的,总以为自己很幽默感,很有才华,整天抱着个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幻想,以为别人听他说几句什么树上七个猴地上一个猴请问加起来有几猴之类就会有哪个美女欣赏他的才华,会专门上门拜访他。
为了对付这些无聊恶心的家伙,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的办法就是,全部改用男的做客服。
男的喜欢打客户电话调侃女客服代表,我看他们怎么调侃男客服代表。
果然,我的方法屡试不爽,没事找事的电话少了一大把,而客服部那边更是一个投诉电话都没有,因为我把他们线全都接了过来。
客服部那些人首先不知道,还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和平了,一个投诉电话都没有。
这个事情被持续了二十多天,直到有一天她们发现了我的问题一个电话以我越权干涉她们部门的内务为由,告到了总裁那里
周总裁问我怎么回事,我当然不能直接说出皇帝的新装是没有穿衣服,直接说客服部的人不但不做事而且在坏事之类的。
我的解释是现在开发和销售再加售后或者售前应该为一条龙服务,销售的情况由销售部经手,这个中的不足和尚缺或者说优势和特长销售部本身更加了解,所以我把客服部移入销售部了,以便让客户更加了解我们的品牌。
周总裁说但据客服部的人说你好像一个都没有用以客服部的人,把她们全挂了起来。
这时一边的潘虹再次发挥了她彪悍的特色,她说既然以前的客服部有名无实,反正现在销售部也能承担此事,所以建议干脆把以前的客户部解散,省下以前浪费的开支。
潘虹的观点大气凛然,并且理直气壮。总裁在考虑。
客服部经理立马站起来反对,他的观点很鲜明,他说任何一个大型企业有合作必有分工,岂能随便分离或者忽视一个部门的存在,人非完人,连诸葛亮都是治戎为长,奇谋为短,一个部门岂能做完整两个部门的事情,为了公司的前途,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所以他建议公司决不能只有合作,没有分工。
这个理由更加大义惊人,冠冕堂皇,一下子把他们对善后或者售前不负责的态度推到了合作与分工的身上。
总裁是个管理学专家,岂有不知合作与分工的意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反对我的所作所为,表示这回支持客服部经理。
我回去后,尊重总裁的意思,把新成立的客服部解散。
潘虹说:这个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要是不了解你的情况,说不定我都站在客服经理那一边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7节
想合并客服部的举措虽未成功,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之后潘虹就以这个事为借口,打着为了公司以后有更好的口碑这个事实向总裁递交了一套整治客服部的方案。
总裁看了潘虹的方案之后没有过多的考虑,只要能在口才上辩论地过他,无论任何人提出只要没明显漏洞的想法,他都会批准实施,况且潘虹的做法与我上次想拆了客服部的想法不一样,尽管目的都是一样的。
可惜能在口头上当场能辩得过总裁的,只有潘虹一人而与。
他在潘虹的方案上签了字,表示愿意立刻实施值行,而公司里之后也诞生了一个新职务,叫做客服部监督。
潘虹的突然驾到令客服部的那些寄生虫叫苦不迭,这批人虽然不能参与房产的开发和销售工作,但他们的收入是处于本城的上等水平。
他们刚来的时候或者说刚来的第一二年可能很注重自己工作的质量,但姑息则养奸,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喜欢诽谤公司上下之外,就是他们敢公然对客户破口大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批人的少女或者少年时代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少女的善良和一个少年的淳朴的情节在他们身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了解的人不知道,了解的真会痛心疾首,我实在是威信不够,无计可施,因为他们上班的地方在最里面的办公楼,平时与其它部门的人没有很多的业务联系,加上这个部门不是公司要重点整顿的对象,于是办公室就成了他们的卧室,拉圾,零食,玩具,文件夹,工号牌,甚至拖鞋和袜子都随地可见。
一个女人很邋遢已经够让人头痛的,现在的问题是一群女人,我从没看见过这么一群不爱整洁的女人。
这个邋遢与懒散一旦形成了习惯,很难更改,时间一到,它们就会变得冠冕堂皇,还沾沾自喜。潘虹去了后,有些人公然对潘虹叫骂,说我们就这个德行,天生的,雷打都改不了,谁能没有点自己习惯呢。
我甚至都怀疑她们的素质没比住在民房里的妇女的素质好多少,有今日的结局,可能同时也要拜客服部那些男同志所赐。
潘虹的整顿方法是,先给他们上了两天的思想政治课,结果一点效果没有。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我是个男人,却是个新来的,潘虹虽然是个老资历,可惜却是个女人,所以我跟潘虹在他们眼里都是少这少那名誓上是四肢不全的人。
客服部是个女多男少的部门,里面的男的嚣张跋扈,女的邋遢无比,说她们邋遢,她们自己出门的时候又打扮的干净体面,可偏偏就是她们呆的地方跟拉圾堆没有一点分别。
看见他们这个德行,潘虹一下火了,一个星期之内就有五个顽固份子被潘虹开除,并宣布谁都不能替他们说情,一下镇住了客服部其它的邋遢份子,包括客服部经理在内。
我也是威信不够或者权限不够,如果够的话我早就这么干了,畏畏缩缩的,他们那些人还真道是这个社会上到处流行救世主主义,没有他们地球不能转了。
我不是反对公司里有寄生虫,寄生虫社会上每个角落都有,但我反对这种做*又要立贞洁牌坊还洋洋得意的家伙。
潘虹到客服部一个月后,客服部恢复正常,为了防止社会上那些无聊的男同志经常打骚扰电话,我建议潘虹把客服部那些女同志换下来到别的部门去,客服部统一由男同志来操作,断了那些性骚扰电话。
潘虹同意,与此同时,潘虹的威信日新月异,无人可与之抗衡。

第8节
整顿完毕客服部对销售部起到一个很好的杀鸡给猴看的作用,我的意思是叫陈南那些不要乱动,不是说我不敢对他们不敢怎么样,是我现在的情况是旧人胜新人,但新人是会有变旧人的一天,既然你们阻止不了我变旧人,就最好老实呆着,否则一定会让你们有难过的一天。这就是我向他们发向的信号。
陈南与何小名等人仿佛很明白我的用心,主动撤到城西的一个分部,我发出的信号或者潘虹发出的信号不单是说一份工作的事情,现在社会上工作的多的是,不在这干了可以在另外的地方干,我的信号或者是潘虹的信号不单是指解除他们两个人的问题,而是连他们后面支持的那两个董事会成员也一起给解了,这个怎么解?叫他们把钱从公司里拿出去,撤走自己的股份,不要每年在公司分钱了,看他们急不急。
自从出了天才建材,我都忘了里面曾经发生过的事,于小漫当时被阳少总以财务交接的理由禁止其辞职,没想到时间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我本来早就该叫她出来的,可是我在公司的地位直到现在才开始渐渐地安稳起来。
现在于小漫终于受不了那个徐小红,卷铺盖出了天才。
她对我的忠心依旧,我决定把她安插到公司财务部去。
我私下找来人力资源部经理唐龄,唐龄说可是现在财务部不缺少啊。
我说我知道,于小漫是难得的人才,财务部多储备一个人才也不多,反正以后早晚用得着。
唐龄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是没意见,但虹姐知不知道?
其实我早该猜到有这样的结果,唐龄乃潘虹一党,我又岂能绕过潘虹而直接跟她达成什么共识。
公司里的用人制度除了一些临时员工之外,其他大部人不归人力资源部管,是不归人力资源部管,只归潘虹管。
以前是由何山撑管销售部,潘虹比较难插手,现在换成了我来操作那两百多人,她要插进手来,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公司如果晋升某人或者要用新的人才,都要先经过潘虹的同意,尤其是销售部也归入她势力范围之后,然后才轮到人力资源部发通知晋升某人或者发聘请书把要用的人请进来。
我跑去跟潘虹说于小漫的事情,把她以前当过我以前的一些事一节省掉,潘虹说:先叫他过来让我看看。
我明白潘虹的仔细,财务人员毕竟不是一般的工种,不能乱用,潘虹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是女的。
潘虹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说:是以前我在天才,那个建材公司的时候认识的,你知道那个公司的。
潘虹道:她为什么不在天才做了?
我说:那个天才的老板太小气了,而且非常苛刻。
潘虹道:那后来叫她过来,我今天、明天都没时间。
我高兴地去打电话通知于小漫来来面试。
面试那天于小漫打扮地特别漂亮成熟,比我第一次到她还要成熟漂亮些,谁知潘虹见了她后,拒绝她加入公司的财务部。
我问潘虹:为什么?
潘虹说:于小漫是你举荐的,公司有明文规定,禁止任人为亲。
我说:你连我也不信?
潘虹说: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公司有这样的规定,我不能不按规矩来办事,你看我,我自己也没有叫哪个亲属进公司里来出任什么职务,如果开了这个恶劣先例,以后不知还有多少后例等着我们呢。
我这才想起潘虹的性格是海瑞气质的人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我叫于小漫不要化装,不要穿得那么都市化,最好的效果就是穿一套洗得花白的衣裳,第二天重新再来过。
但第二天潘虹还是拒绝。
我说:人家昨天打扮成那样,不也是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今天尊从你的意愿,一身朴素而来,你为什么还要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呢?
潘虹说:不是那个装的问题。
我说:那什么问题?
潘虹说:我说过,不准任人为亲,这是公司的明文规定,铁定的,而且财务人员你也知道,不能乱用的。
我说:可是我认识她,她的忠诚度很高。
潘虹道:就因为你认识她,而你又跟我关系太熟,如果我擅自违反任人为亲的规矩,今后难与服众。
于小漫委曲地站在公司大厅里。
我说:这次一定要通融一下,再说于小漫对专业知识非常上手,而且有良好的忠诚度,企业不一直就需要这样的人吗?再说公司的主张也是唯才是举,也算不上通融,不能因为她跟我是旧识的关系就否定她的才能,这样一个结果对她太不公平,如果你一定不通融,那我就以我的名誓聘于小漫进销售部来。
潘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看于小漫也是挺稳重的一个人,我决定把她放入分公司的财务部去,你看怎么样?
我打电话给外面的于小漫问他愿不愿意,但于小漫想留在公司的本部。
我对潘虹说:能不能让于小漫留在公司的本部?
潘虹说:不行,这是最后底线,如果让本部的人知道我们随便我任人为亲,今后我们真得难以服众,再说这边财务部也由唐龄在主持,她在这边很难有发展空间。
我看潘虹说得挺对,在电话里跟小漫解释了一下情况,于小漫这才同意加入公司在城西的一个分部。
城西那个分部,其实只是大名的一个分售楼部,在早些年操作的模式是每天从本部派人过去或者住处离那边近的人在那边镇守,规模较小,轮流值班。随着这些年公司在城西的业务量膨胀,尤其这三年,那边的业绩每年都占到本部的百分之二十几,开始不容忽视。于是在两年半以前,公司把轮流值班这个概念改为固定的模式,成立了一个分公司,由专门的人镇守在那边,只不过它的实质核心还是个售楼部而与,这个与其它外地的分公司的情况不是一个概念。
以前何山在销售部的时候,那边的事务最主要是陈南与何小名在打理,何山走了之后,我不想显得太过紧慎,乃由他们两个去主持。
那个地方也是他们两个的根据地,也就是说是那边是稳定他们在公司里地位不变的法码,他们不敢出任何差错,尤其是最近几天我去了几次那边察看,看他们一副忧心忡忡生怕被我吞掉的表情,我不想他们担心过度狗急跳墙,反正我已经稳住了大名本部的事务。
现在正好借于小漫加入那边的机会,可以让我更加完善地掌撑那边的风吹草动,当然我在那边也有些支持者,但那些家伙我占了上风的时候他们是支持我的,如果一旦我的情况处于劣势,他们那些人立马会左右摇摆,或者干脆站到对方阵营里去,看上次的情况就知道,我势力处下风的时候,只有几个才站在原地支持我的,其它全都叛变了。
现在改派于小漫这样一个女细作过去,我突然对那边很放心。

第1节
自从劝老古脱离潮州帮的那次一别,老古居然还呆在潮州帮,
不但如此,原来劝老古不要干黑社会的老标,也做起了潮州帮的后勤工作,专门负责潮州帮有危险之时的安全转移事务,为了显示老标对潮州帮的重要性能,老标还自比是西汉时代的萧何。
河南帮因警察的扫荡一败涂地,很多帮众不堪压力逃回老家,效区一带呈现出一片安静祥和。
潮州帮暂时失去一个平日最强的对手,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一个抵挡警察的最佳挡箭牌,警察把河南帮驱散,当然对潮州帮也不会有好感,同样严抓严打。
潮州帮的应变能力比河南帮差,经过警察几下折腾,不但兴风作浪不起来,生活都无法自理。
正是这个时候,老古认为自己的命运大转的时候到了,因为潮州帮帮主最危急险恶的时候,是老古带着他脱离困境的。
为了在帮内取得重要地位,老古每天陪着他们的帮主东躲西藏,日常的事务是给帮主买饭买矿泉水之类的。
这段东躲西藏的日子是帮主最为痛心的,日子枯燥,生活单调,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见人,活动时间只能局限于晚上。幸亏有个老古在身边,跟他讲一讲当今的国际形式,来打发掉帮主无聊的生活。
老古跟帮主讲得国际形式也无非是也那些什么刘德华的大爷据说是刘罗锅,美国打伊拉克,是萨达姆偷了布什家的高压锅之类的,经过老古这些日子的胡扯,帮主十分高兴,正式任命老古为潮州帮的副帮主。
而之所以老古被升为副帮主还要照顾正帮主的饮食起居的原因是,正帮主身边只有老古一个人。
这意味着,老古在潮州帮的职位是副帮主兼帮员。
潮州帮是继河南帮之后警察第二个要消灭的对像,潮州帮的帮众来自五湖四海,因此在撤退和进攻方面没有河南帮的团结和严守纪律,潮州帮的人往往一见苗头不对或者势处下风会调头立刻就跑,哪怕他们的帮主在前面火拼他们逃跑的脚步也不会比平时慢半步,追根究底这也是潮州帮斗不过河南帮的最根本的原因。
河南帮的人不但知道团结进攻和整齐后退的好处,而且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他们知道一个打架再卖命也是力量有限,顶多一打三或者一打四,而如果团结起来战斗,就会达到以一挡十甚至挡二十的境界,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会非常卖命的保住自己的帮主。
潮州帮的做法正好与其相反,只懂隔岸观火,坐收渔利那一套,这种做法如果是对外还是可行的,遗憾的是他们的帮众对自己的帮主也经常实施坐收渔利一策,于是有在半年之内被河南帮抓了三个帮主的记录。
老古现跟的帮主是两个月前根据帮员选票选出来的,据说此帮主已是潮州帮第一百零八代了,不明真像的人还道是潮州帮的历史经历了几个世纪时间,像金庸的丐帮一样。
事实不是,这个帮会在本城兴起的时间大约是二十年以前,第一种说法是潮州帮的第一代掌门人是一个算命的,当年因为没算到自己会没有生意,经济拮据之时创立了潮州帮,自己任帮主和帮众,纯粹所谓的白手起家。
第二种说法是当年他们的帮主不是个算命的,而是个卖烧饼的,卖的是早些年潮州那边传过来的饼艺,后来卖饼卖出了几十辆保时捷,那个卖饼的为了显示自己的发达和富贵,在本地收留了一大批无所事事打架斗殴的家伙,成立了一个潮州帮,目的是准备打家劫舍,杀富挤贫等等之类的。
最有争议的是第二种说法,反对的意见是有人说如果当年帮主有几十辆保时捷,也不用跟人去火拼的时候还要搭人家的拖拉机进城,而且进了城还不给别人运费,这个站在人道主义的观念上很说不过去。
支持第二种说法的人的观点是当年帮主之所以搭人家拖拉机去火拼,这不也是为了替帮会省钱节约开销,而且省钱一说,更加证明最早的帮主不是算命的,是卖饼的。
这时不仅有人要问,这个节约省钱的作风跟算命的或者卖饼的会有什么样的直接联系?答案是没有联系,他们也只是说说而与。
事实他们也是没去争讨到底是算命的更有节约精神还是卖饼的更有节约精神,他们只是把问题最后发展了一大步,那就是卖饼到底能不能卖出几十辆保时捷,潮州帮探讨的结果是能,因为他们以前的帮主卖得不是普通的北方烧饼,是有祖传秘方的潮州烧饼。
不管最早的潮州帮掌门的事实有什么争议,或者说潮州帮的祖先不管是算命的还是卖烧饼的,老古都有种误入歧途的感觉,因为不管是算命还是卖烧饼,都不是老古想要的结果,老古想的结果是潮州帮的第一代掌门为什么不是靠开妓院起家的。
老古的想法可以理解,一个曾经叱咤云风的潮州帮,现在却被警察搞得四面楚歌,有家不能回,没有钱,没有女人,用个小姐都要跟其讨价还价要讲到八十块,甚至有时还讨价到更低,被小姐们大骂其龌龊,作为帮主的得力干将,老古很无地自容。

第2节
在潮州帮面临这种经济条件十分拮据的情况下,经老古介绍,我与潮州帮帮主在一个修鞋的摊子上认识。
当时帮主因为被警察追跑的太快崴了脚,崴了脚此时对帮主来说是小问题,令他伤心沮丧的是他脚上那双二手二十块钱买来的皮鞋也崴了。
老古对我说:请我们吃顿饭去,等我们东山再起之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说:好吧,你们打算要到哪去吃?
帮主在一边没有注意我们的讲话,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修鞋师傅走动的机器,仿佛觉得那个工具十分神奇一般。等到皮鞋修好,帮主接过来飞快地穿在脚上,修鞋师傅的手艺不错,帮主很满意。但当为了付那修鞋的两块钱开始讨价还价时,帮主突然万念俱灰,帮主对老古说:你走吧,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老古说: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我们一定能东山再起。
帮主说:起个屁啊,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
老古说:你放心,晚上我有住的地方,还有晚上伙食,我的这个哥们可以解决。
我自信地向帮主点了点头,我说:我请你们吃饭。
帮主说:先说好,方便面我是不吃的。
我说:不会的,我请你们吃兰州拉面。
帮主高兴地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跟老古每人可能要双份的兰州拉面。
我替帮主把修鞋的两块钱付了,然后跟他们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家拉面馆。
在进馆之前,老古问了拉面的价格,得知答案要六块钱一碗时,帮主犹豫地道:我们还是到另外的地方看看烧饼吧。
到了烧饼店,帮主一口气要了八个烧饼,当场吃了四个,留着四个打包准备在路上吃。
这个打包的动作是经过帮主的思想斗争了的结果,因为无论如何的一穷二白或者山穷水尽,这种吃完了还要顺带打包的动作说起来很损一个帮主的形象。
帮主迟疑了一阵,最后理智战胜了理想,果断地把四个烧饼包了起来。
吃过烧饼,我买了一瓶矿泉水给帮主,老古则把我拉到了一边,老古说:有钱没?拿点来缓冲一下。
我说:要多少?
老古说:随便了,你看我们帮主都落魄得吃烧饼了。
我把钱包取出,把身上仅存的一千块钱现金给了老古,老古拿着钱私自数了数,过了一会儿,老古说:有女人没?
我说:你以为我是拉皮条的啊。
帮主喝完半瓶矿泉水,摸了摸肚子,表示很满意,提着那四个没吃完烧饼跟我们走。
老古向帮主打包票晚上有地方住的地方是老标住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最先来到这个城市窝居的地点。
我们一路走了近一个钟头,才来到老标住的地方,帮主果然是好帮主,跟在我们后面走了近一个钟头的路竟然无半点怨言。
走到老标住房外,我看见老标的门紧紧的关着,我以为老标又酗酒去了,老古说:没事,我有他的电话号码。
老古拿出他那个估计已经停产了的诺基亚1100黑白手机,细心地在翻上面的号码。
我盯着老标的房门,我总有种老标在里面的感觉,果然老古还没找到老标的电话号码之时,老标的房门突然“蹦”的响一声,原来老标在住的地方。
老古放回黑白手机,推开老标房间的门,里面没有开灯,但外面的路灯射进来可以看见里面的场面,只见里面两个*的尸体喘着大气像两条蛇一样在运动。
帮主跟在我们后面蓦然见到此情景,手上的四个烧饼吓得“嘶”的一声掉在地上。
老标的运动激烈地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三个外人站在一边浑然不觉,老古走过去用手拍了拍老标的肩膀,老古说:停一下。
老标喘着大气道:不能停。
我觉得老古这种做法很欠商榷,这种场面喝令别人当场拔出是很不厚道的,而老古一再要求老标拔出。
老标不理,埋头苦干,我在后面对老古说:我们等等吧。
老古无可奈何,只能后退和我们一起组织观看。
为了节约体力,我们索性坐在地上观看。我本以为老标太投入忘乎所以了,没想到老标突然朝着我们的方向说:你们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帮主捡回地上的烧饼,看着老标与那个女的在激烈运动,咽了口口水之后,突然又饿了,于是他打开了那四个烧饼。
过了四五分钟,老标还没有完,老古有点不耐烦了。这种情况跟发生这种事情的前凑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种事情的前凑置入其中的人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四周的人却觉得十分口干舌燥。
老古没有耐心又上前拍了拍老标的肩膀,示意老标速度快点,老标边喘着粗气边大骂道:你他妈的再等一下不行啊?
老标的对手也喘着大气像头母狼一样地说:宝贝,你在跟谁说话啊?
老标说:没有,我在跟自己说话。
再过了五六分钟,老标在一声大叫之下结束所有的活动,那个女的像摊烂泥一般软在墙上,仿若意犹未尽。
老标把自己的身体稍微的包好一下,同时也把自己的那物打包入裤档。
老标看着我们说:你们有什么事?
我示意老标去问老古,老标看着老古说:你们怎么了?
老古说:我们今晚没地方住。
老标说:什么?你们今天晚上要住这里?这怎么行?
老古说:人哪怕是块铁,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
经过一阵口舌之争,老古终于取得在老标这住的权利。
而老标那个女人由墙上软到地上,露出沙包般的胸部,老标在她上面稍微包扎了一下,打发其离开。
帮主在了解到了老标是流浪艺术家的身份时,表现了最为诧异的态度,在帮主印象中艺术家做某些事情都带有诗人气质的,他从未想过艺术家干那活比自己还猛,跟两头藏獒一样。

第3节
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所以我晚上没有回去,与帮主等人同处一室。
到了深夜,帮主向我们表白了他的心声,或者说向我们宣布了他东山再起的计划。
帮主要做得的第一步是要利用警察要放松警惕之时出去收齐他的残余旧部,大张旗鼓,重新整理帮会。
老古说河南帮已解体,帮会如果重新大张旗鼓的开启,我们会没事可干。
帮主对老古说你笨啊,没有了河南帮在一边碍手碍脚,我们在这个城市会混得更好。
老古说以前警察的瞄准的对像是河南帮,现在他们散了,我们也散了,如果河南帮没有重组帮会,我们却重组帮会,警察会把全部目标又指向我们,到时我们可能又重倒今天的覆辙。
帮主说警察之所以把目标现在锁定在河南帮或者我们身上,那是因为我们过去都喜欢打架群殴闹事,但是如果以后我们不干这个了,他们就不会盯上我们。
老古说但是我们除了打架闹事和河南帮火拼外,我们又不会干别的事。
帮主突然想着晚上只包四个烧饼而没有包六个回来后悔不已,帮主说:这个等重组了帮会再议,总之不能再走以前的旧路,要不然潮州帮真完了。
接着帮主说了一些以前在帮会当兄弟的时候是多么多么风光之类的,说现在当了帮主的日子还不如当初快活。
老古说当了帮主肯定要日理万机,舒服的日子是会少些。
帮主说但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上了吧?
老古说这个只是暂时的,等风声不是那么紧的时候,我们一样会像以前一样,有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
帮主说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就开始策划重组帮会的事。
我无可奈何地听着帮主的计划,而躺在对面的老标显然对重组帮会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尽管老标也是潮州帮的,但他那种情况是属于聘用制的,所以潮州帮倒台不倒台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收钱做事,况且此时的老标完全陷入在刚才的那个女人肉里,脑海里除了一大堆女人生殖器外,别的东西很难介入其中。
第二天,老标便急着赶帮主和老古离去,原因是他又要叫那个生殖器过来,老古反对,原因是他们现在要重组帮会,没有秘密地点,所以他要在老标的地方多住一段日子。
老标火了,老古道:怕警察你他妈的你们就别干黑社会。
老古说:谁怕警察了?我们这是在重组帮会,自然地点要紧慎一些,万一在大过张扬的地方做这个事被警察发现,我们会有麻烦。
老标说:这还不是怕?
老古说:这不是怕,只是不想让警察知道而与,这个与怕不怕无关。
老标还是不能接受,潮州帮没前途没钱可图,老标拒绝再跟潮州帮合作做事。
我对老标说:既然你不想和老古一起,你搬出去不就完了。
老标说:不行,这个房子我跟燕子是有感觉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我们会没有激情。
老标口里的“燕子”就是昨天像头母狼一样软在地上的那个女的,没想到老标不提那个“燕子”还好,一提老古都要气炸了,老古说:你别拿你那个*跟我们重组帮会的事情相提并论。
老标说:有什么不可以,我嫖娼,你们干黑社会,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相提并论。
老古说:如果你再提你那个*,我就叫人去把她给做了。
这一招把老标吓住,从理论上老标干的事和老古干的事情一样龌龊,但明显黑社会的招牌拿出来比嫖娼的招牌亮的多,况且人家还是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帜。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老标答应搬出去另找住处,但前提条件是老古必须支付他的房租,老古大怒说有钱谁在这里重组帮会,你他妈的自己没有钱啊?
老标说:找女人不用钱吗?在这里的开销和日常花费不用钱吗?
最后经过协商,我回去拿一千块钱给老标,由其再去租一个民房,以方便其跟那个燕子苟合,把住的地方让给老古重组帮会。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4节
老古重组帮会一个礼拜,资金耗尽,却毫无进展,他的帮主长期严重饥渴倒致大有把帮主之位传于老标的倾向,因为老标才掌握着大量小姐的名单。
人一旦饥渴起来,男女不分,女的饥渴顶多从旧资源里面挑过较差的残次品一闭眼睛便过去了,而男的一旦渴起来,旧资源没有,只有廉价小姐,而小姐再廉价它也是个价,哪怕每天一次,加起来也是一大笔消费。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小姐质量的问题。
这一个礼拜之后的老古与我以往见到的稍有不同,这当然是夏天将至的原因,大把的女孩子把长裙换成超短裙,而且是那种跟*没有明显分别的超短裙,有着民工体验的老古再也不甘寂寞,某个地方竖得跟根鱼杆一样。
猫*,而老古叫夏,对于老古而言,夏天确实是难以煎熬,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老古每出去一次就带根鱼杆回来的痛苦。
这次我当然没有看见老古的鱼杆,我只是看见老古休息的地方墙上两个洞,离两个洞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开水瓶,尽管那个瓶胆是大号的,但我同样有不祥的预感。
夏天这个季节我是做什么事都没心情的,一对男女仿佛野性大发,臭汗淋漓地拱来拱去,别说参与的人痛苦不堪,连想像的人如果没把电扇在身边甚至都可以闻到她们的汗臭味。
而老古不这样认为,夏天是他最旺盛的季节,也是他最有激情的时候,他独特的想法是能在四十度高温的太阳底下和一个女人操作,老古说只有这样才能体现男女皮肤古铜色的*美,也才能体现出西方的古典浪漫主义。
而我的观点是建议他们在烧红的铁板上,到时被烧得全身是窟窿的时候,可以随处排放,不但安全方便,而且是超现实主义。
我始终认为老古是在这种长期饥渴产生的一种暴逆想法,这种想法是在他重组失败之后的产物。
这一天老古看见我仿佛又看见他帮会的重新振作,帮主的背叛让其极需相濡以沫的朋友,这一点与住的地方墙上的两个洞并不矛盾。
看着老古忧帮忧会的表情,我领导老古去找帮主,帮主自从跟了老标后,我失去了老标的消息,我只知道老标的住址。
我们找到老标的住址,不幸发现老标和帮主并未在住的地方,我再次打老标的手机,老标手机依然关闭。
而老古之所以没有主动联系帮主的原因是,帮主没有手机。
我们在老标的屋子边转了一圈,发现老标的屋子极其密封,想窥视里面的动静很困难,更没有指望能进去。
老古大怒,本来他还有支持帮主复辟的大行动,现在的帮主却被老标喂成了条老淫棍,这口气说什么老古也不能咽下,他一拳重重地击在老标的门上。
一击之下,奇迹出现,原来老标的门没有锁,就像老标平时穿得那条老西装裤一样,大门永远忘记关闭一样。
我跟老古大为诧异,不约而同地走进去。
老标的房间简单明了,除了一张自己的床外,还有帮主的床一张。至于如何分别,老古说有开水瓶在一边的是帮主的床。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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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财智对话全文阅读 作者:拂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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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智对话 作者:拂煦


有钱者说
主持人的话  
撒向人间都是爱(与爱国侨商黄仲咸对话)
人为物累,物欲情伤。生活在这个纷繁的社会中,人们难免会被物欲所吸引。“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攘攘熙熙,皆为利往”。在追逐名、利、权的同时,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渐渐消亡。人们常常可以听到一些有钱人为钱所累的故事。黄仲咸先生有钱、惜钱,但他始终保持一种质朴、仁爱、热心、献身的高尚情怀,清醒地规划着手中财富,履行着自己如星辰般永恒的信念和人生价值取向,服务着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群。
一位伟人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牺牲一点利益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牺牲自己的全部利益来奉献社会。黄仲咸先生正是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目标——把自己的毕生积蓄,全部献给祖国的教育科学文化事业。
黄先生醉心科教事业,并不是发一时善心想做做好事,而是出于一种坚定的信念:国人在国外不受尊重缘于穷,穷的根源在于愚,故振兴国运,强我民族,惟有从发展科学教育做起。这是他几十年闯荡商界,走遍世界所见所闻的结晶。所以,当他决定用平生经历作这样的奉献时,才会如此决断如此执着,如此精细如此认真。他也正是把对祖国、对故乡的挚爱之情,化为一项项掷地有声的务实行动。他考虑最多的,是自己做了多少?而不是得到多少名声。这种虑及天下,忧悯苍生的精神境界,实在令人一唱三叹!
他放弃了在印尼近70年的创业积累,变卖了家产,倾资回国,投身公益事业。他“俯首甘为孺子牛”,将平生吞咽的种种苦难化作了造福人间桑梓的甘露佳酿。黄仲咸先生倾资助学的义举,有口皆碑。他的精神,可与日月争辉;他的人格,让高山仰止;他的胸襟,足与大海媲美。
用博爱点亮生命,让情感温暖人心。无论任何时候,充满人性温暖和人文关怀的东西,都应该是我们这个社会的主旋律。这位亿万富翁的近九旬老人,给人们更多的是绵长的思索和“一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衷心期盼这种爱国心声,能世代相传。
1 海外漂流七十年
捐资亿万系故园
主持人:福建南安,可谓是英才辈出。在那个年代,您在什么背景下才去南洋发展?在那里,又是如何形成自己原始积累的?
黄仲咸:我出生在南安码头仙都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父亲的管教很严,常说做人的原则最重要的是:勤俭、朴素、诚信、进取。15岁那年,由于生活的逼迫,也出于想到南洋创业的愿望,就辞别父母。从厦门坐上小轮船,漂洋过海,去了美丽的“千岛之国”——印度尼西亚先是栖息于印尼的一个小岛上,后又辗转数地,最终在雅加达找到立足之所。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我垦荒务农、筑棚养猪、帮工搬运,各种体力活都干过,倍尝人生艰辛,同时也磨练出我勤奋、朴实、刚毅的性格。后来待稍有积蓄,就从经营小本生意开始,我靠能吃苦、敢打拼,靠“诚信为本”,靠能抓准商机,勤于打拼,到后来开公司,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
60年代初,我开始涉足金融业,先后创办了多家银行,历任副董事长、董事长。由于苦心经营、严抓管理,资金也就日渐积少成多。
主持人:当您经历过旧社会的苦难生活之后,面对经过拼搏换取来的财富时,您想到的是什么?
黄仲咸:年轻时因为穷怕了,所以一心只想多挣钱。当有了钱以后,才慢慢觉得,个人拥有财产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够为祖国、为家乡多办点实事,才是人生价值的真正体现。
随着资财的积累,我越来越感到:个人财富并不是人生的最终目标,人应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同时,身在异国非常思念生养我的故土。于是,我开始有了回报桑梓的初衷。
主持人:据说早在50年前,您才30多岁的时候就开始积极捐助家乡的科教、文化等公益事业?
黄仲咸:早在五十年代,我就是家乡公益事业的捐助者,尤其热衷于教育事业,在仙都办过小学。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又先后为诗山中学、南安一中、安溪一中、长汀“希望小学”、柳城中学以及眉山、翔云、向阳、东田等边远山区20余所中小学,捐建、助建50座教学楼、科学楼和教师宿舍,从根本上改善了这些学校的办学条件;到南安各类麻风病院看望患者,发放慰问金。此外,还创设一年一届的“福建省黄仲咸文学奖”,资助《南安县志》、《南安教育志》、《南安教育》等的出版发行。
主持人:您是从哪一年开始设立教育基金会的?几十年来,您捐助公益事业的名目之多之细,总额之大,令人仰慕。
黄仲咸:为了激发广大师生教与学的积极性,我于1990年捐资成立“南安市黄仲咸教育基金会”。10多年来,获奖的师生达到余万人次,发放奖金达600余万元。广泛地开展奖学、奖教和助学活动。在每年汇集一本的工作纪念册里,都有详细的受助人员名单介绍。如:“坚持山区任教奖名单”、“优秀校长奖励名单”、“资助高中阶段特困生名单”、“资助初中阶段特困生名单”等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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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芯 海峡情
主持人的话
同一个民族同一个梦(访厦门联创微电子有限公司董事长徐中佑)
屈指算来,已近八年没有见到徐主任了。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亲切!
刚就座,他就向我娓娓道起正在创作中的一篇文章——《智慧的中国人》。文章从500年中国蚕的大迴环、海归派的历史使命、IT王国的金三角等板块内容表达了他渴望祖国早日统一的激情和渴望,最好回归到“同一个民族,同一个梦”这个他憧憬多年的真实的梦……
发展中国经济不仅仅依靠中国人,还要吸引世界各国的优秀人才,与世界各民族和平友好相处。在美国到处可以看到“唐人街”、“日本村”。在中国现在还很难见到“欧州村”、“日本街”。说明中国还需要更多的进步,包括政治上的民主、社会的安定、环境污染的治理和对外民族的包容等。
台湾著名作家柏杨先生在名著“丑陋的中国人”中,对中国人“窝里斗”的恶习进行猛烈的抨击。中国人能不能摘掉“丑陋的中国人”这顶帽子,首先就看能否改变中国人“窝里斗”的恶习。
美国,这个被列宁称为垂死的资本主义国家,之所以100年后垂而不死,还保持经济上的世界领先,很重要在于它不断地吸收全世界的精英和移民。从其它国家和民族中吸取了营养。所以,中华民族的复兴也应从“学习”开始,学习美国的法治和对移民人才的尊重优惠,学习日本民族严密组织纪律观念和坚韧不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学习欧洲人对公民人权的尊重和社会道德修养,学习韩国人吃苦耐劳顽强拼搏的奋斗精神。当具有悠久历史文化、勤劳勇敢的中华民族在21世纪又能将世界各民族之长集聚于一身的时候,距实现中华民族复兴之梦就已经不远了。
集成电路,简称IC,是信息产业的核心和先导,被世界各国列为国家战略工业之首。日本、韩国、台湾和今天中国大陆的经济起飞,无不是从IC工业开始。
近年来,高新技术产业宛如“香饽饽”深受各级关心一方经济发展的官员们的青睐,作为最早落户福建以芯片设计而著称的厦门联创微电子,八年多来在政府的关心支持下,规模不断扩大,平均每年以50%以上的速度不断飙升。该公司创办人徐中佑先生,在美国和国内一直从事ASICCAD/CAT技术研究和通用32位RISC芯片研究工作,在芯片设计领域摸打滚爬近40个春秋,如今已成为国家多项重点科技攻关专题电脑芯片研制的主要负责人。
透过他全球化的视点、睿智犀利的思想和创办企业的实战经验,让我们看到国内外IC产业差别悬殊又相融共生的真实状况。而如何使IC产业得以发展和壮大,成为业界人士共同关心和探讨的话题!
1 萌芽时代的IC状况
主持人:你在何种情况下来到厦门的?据我所知,你所领导的厦门微电子集成技术研究中心和联创公司在福建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家电、手机等芯片的设计方面,曾一度得到相关企业的追捧和看好,还实现了福建省在集成电路设计方面的零的突破。那么,在当时,整个中国微电子的市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徐中佑:90年6月,我和妻子不顾朋友们的挽留回到祖国,成为“###”后纽约州立大学第一个归国的访问学者。回到原单位电子部47所后,担任副所长兼总工程师职务,成为国防科工委,电子科学研究院微电子专家组成员,又兼任通用32位RISC微处理器研制的课题组长等一堆职务,在“留美专家”的光环和对国有研究所低效率的无奈中,在对北方科研所远离经济主战场的不满中度过了七年。97年6月30日,在香港回归的前夕,我和妻子终于告别了我工作27年的国有研究所,离开了土地肥沃思想保守的东北黑土地,来到最靠近台湾的地方——福建厦门,在厦门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我在厦门创建了福建省第一家集成电路设计企业——厦门微电子集成技术研究中心(XMIT)。中心成立时,只有两个人,我是研究中心主任,我妻子是办公室主任。从房屋装修,注册登记到人员招聘,市场开拓全部都靠我们两个人顶着酷夏烈日去奔波,两年后我们有了近20人的队伍和自己的产品及专利,99年12月改造成现在的厦门联创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到厦八年来,经历了白手创业的艰辛,厦门远华事件的阴云,东南亚危机的冲击。付出了学习市场经营,团队建设和资本运作的高昂学费和代价,而走向成熟。联创公司也初具规模。
中国的科研所多集中在北方和内地,我在科研所也主持和参加很多获奖项目,但没有形成产业规模。虽然整天学习国外先进的技术,但产品研发出来后,有的客户在哪里都不知道。国内还有不少从事高端研发的IC设计公司在开发高端产品时,不重视市场调研,而最普遍做法就是先有产品,尔后去找市场。产品还不能用就大肆炒做。而目前真正能在IC市场上盈利的IC设计公司更多的是从事中低端、技术含量不算高的、市场对路的消费类产品设计的公司。
2 扎根产业,联合创新
主持人:厦门微电子研究中心后来为何更名为联创微电子?其定位、发展方向和战略发生了哪些改变?
徐中佑:联创微电子是由厦门微电子集成技术研究中心和厦华、夏新等电子龙头企业联合建立的。就是要扎根产业,联合创业,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供需关系了。联创公司的发展方向就是与东南沿海企业、高科技产业联合,解决他们需要的核心技术。这条路虽然很漫长,但我相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目前联创的产品线主要是四个系列的芯片产品,分别是小家电、游戏机、数字电视和光电。每年有5-10个海外专家与我们交流。我们的产品是创新的,有知识产权的,所以我们的生命力很强。不过根据市场的需求现在仍以中低端产品的研发为主,一旦等这些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高端的产品立即跟进。因为毕竟低端产品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再也难以维持,获取技术创新突破才是必然之路。
主持人:据我所知,一般搞技术出身的领导都擅长并精心于技术研发和产品的生产制造,而对营销实战、营销战略的布局规划等方面普遍认知度都不高。联创微电子成立以来,是如何进行区域市场的划分和市场开拓的?目前在市场上的占有量及客户的分布情况如何?在市场营销过程种面临着哪些困难?
徐中佑:销售一直是我们的弱项,所以目前我们依靠大客户作为产品上量的根本。他们的量上去了,我们的量也跟着上去了。我认为经销商代理制可用于中小客户,大客户要直接联系。若全部依靠代理,势必很容易把市场做滥。不过,通过网络营销,效果还蛮不错。
长江三角洲微电子行业兴起相对晚一些,基本上都是海外的大客户,它们随供应商一起进来。而珠江三角洲客户较多,分布零散,容易打进去,但收款较难。有一些小厂,供了几次货后人去楼空的现象是常有的事。…… ……(未完)


实现传统营销模式跨越

主持人的话
狂掀家电购买热潮(访厦门国美电器有限公司总经理陈艺勇)
近年来,随着大卖场在全国各地的蓬勃兴起,成为国内外厂商关注的焦点。有些认为大卖场是走量的主要渠道,有些则强调“终端为王”,重在打造企业自己的专营店……一时间众说纷纭。笔者认为,一场商业革命总是在以新的业态对旧的业态冲击中不断发展、创新的。像国美的这种变革也绝不仅仅开个大卖场就完事,最关键的是它在转型中对营销策略、经营理念、运营体系等相关因素的同步创新。
当时年35岁的国美电器老板黄光裕以105亿元人民币的身价登上中国内地首富的宝座时,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更多的思考。央视主持人问当这一百零五亿摆在黄光裕面前,对这一百零五亿的花费有什么样的考虑时,答案却是出人意料的三个字——不够花。或许这个钱对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或是享受,是相当容易的;但要从经营角度,从投资的角度去考虑的话,应该说这钱永远是不够的;如果再高的话,可能感觉到社会的责任感,因为一个人一边创业梦想也随之越来越大,他拥有的资源远远不够支撑他的梦想。
2005年1月29日,厦门家电营销史上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价格屠夫”著称的国美电器以“千万元让利”的行动,使它几乎在一夜之间风靡鹭岛,走入厦门市民的心中!
国美的进驻,好比一块巨石,给原本沉寂的厦门家电市场掀起阵阵轩然大波,唤起了百万市民心中久违的渴盼!
从那天开始,厦门的家电市场就再也没有平息过!位居国美之后处于全国家电连锁第二、第三的“苏宁”和“永乐”也相继接踵而来。
没有永久的生意,只有永恒的竞争。而竞争的结果是大浪淘沙,使不上规模、经营不善的中小型卖场淡出市场,最终受益的将是广大消费者。
本文多角度介绍了国美与市场、消费者、厂家,乃至同行之间的利益纷争关系。我们更为关注的是,这种营销模式对于其他的企业来说究竟有多少的借鉴价值,它是一种可以被复制的模式吗?广大读者也可以从中对商家特别是家电业的营销现状有个更清晰、完整的认识。
1 市场反应出乎意料
主持人:国美是在什么情况下进驻厦门的?最看好的是什么?
陈艺勇:国美通过20年的努力,已经发展成为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家电连锁龙头企业,这与广大消费者的支持和信赖密不可分,国美最看好的是这里的消费者和购买力。闽南素有“金三角”之称,整体的经济实力决定着一定量的消费购买力。但由于市场集中度不高,造成家电巨头在开发了大多省城之后才考虑起这个区域。但事实证明,厦门市场的实际购买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尤其是个体购买的能力很强。
主持人:应该说你本人处在这个位子上具备三大优势:总部的管理经验、采销总监的经历、厦门人。你可以把总部严密的管理方式引入到厦门国美,通过提升内部管理来提升竞争力;同时,将通过与供应商更好的沟通,一起做大厦门市场;身为厦门人,你对厦门家电市场太熟悉了,应该知道在哪里开店,开多少店。目前国美在厦门已开了4家分店,小小的一个厦门岛200万消费人口,布局是否已比较密集?
陈艺勇:当然,这些优势和可用资源我一定会积极地发挥好、利用好,把厦门国美做强做大。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美已经大大加快了开店的步伐,主要是因为国美在前段时间的扩张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有了深厚的市场底蕴,懂得怎样用“克隆”的方法去不断复制。目前,国美在全国已有523家分店,预计到年底会达到700家。由于厦门经济水平高,消费能力强,产品消费以中高档为主,所以我们计划今年在厦门岛内再开一家分店,接着在同安、集美各开一家,7月份在龙岩开一家。总之,厦门国美发展到这个阶段,是市场的需求逼迫着我们不断扩张。
主持人:你如何看待厦门这里的投资和经营环境?
陈艺勇:厦门这个“海上花园”城市的人们素质普遍较高,对新产品的认知度和接受度较强,投资和经营环境也比较宽松、从容。但随着全国、全球连锁大卖场的进驻,当他们的这种全球、全国标准与地方政策抵触时,谁该适应谁?若大家都来适应厦门本地的政策,一些有特色的连锁也许就没有特色了。商业活力毕竟是一个城市活力的重要表现,商业搞活了,能积聚城市人气,带动城市发展;城市发展了,反过来拉动商业的繁荣。从这一点来讲,商业投资与一个城市的经营环境应该是相匹配的。
2 凸显自身差异化
主持人:国美、苏宁、永乐同于2005年年初进入厦门,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相约而来?
陈艺勇:这最主要的还是市场方面的因素。也许是大家都盯上了厦门这块蛋糕。起初国美是将重心放在福州,如今已在那里开了十几家分店,但进驻厦门之后,发现这边的人均购买力更强,我们的发展速度也更快。
主持人:在经营模式上,苏宁、永乐同国美基本相似。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现在它们两家也都相继进入厦门,那么国美的差异化又体现在哪里?
陈艺勇:我们最大的差异化就是如何提高内部的管理水平。一般情况下,大家看到的只是表面上市场份额的占有率、产品单价的高与低。而实际上库存的周转率、新品上市速度、人才的竞争优势等这些隐形的因素才是真正体现差异化的关键所在。有的大卖场为了达成销售而不计成本,这种情况即使他所占的市场份额比我高,但那是在亏损状态下作出的牺牲,虽然销售很可观但实际上是亏损,这并不值得称道。毕竟盈利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保证。我是生意人出身的,所以最先考虑的就是利润。松下幸之助说:“企业不赚钱,就是最大的罪恶。”我们的考核是以员工的销售业绩作为主要考核标准,但这就会造成他只是为了完成量而不会考虑公司是否能盈利。所以,公司就得把这些隐形的不为众之的细节考虑进去,做到各种资源的相互匹配与协调发展,从而得以相融共生。
当然,差异化的体现是长期努力才体现出来的,不是一朝一夕做出来的。比如国美在价格上已经作了长期的努力,在价格优惠上也给了消费者更多的感动,并且今后国美在价格方面会做出更大的努力,为消费者做出更多的让利。此外,在服务上也将做得更好,提高自身的专业性,将国美的差异化体现得更加明显。
主持人:国美进驻一个城市,对当地经营家电的商场带来哪些冲击,对厦门市民传统的购买家电习惯带来什么变化?作为家电大卖场与跨国连锁的超级商场有何不同?
陈艺勇:一般国美要进驻一个城市,这里的家电商场几乎闻声纷纷转行。他们惯以15%-20%附加在产品上的“帐面利润”也因国美的进驻而不复存在。国美通过以大量的销售业绩获得供货商的返利,这种绝对的优势使得本地家电商场所谓的“帐面利润”被迫取消。这时他们经营成本若下不来,管理跟不上国美的整体运营水平,就会开始出现不盈利的窘况,只能面临转行或被兼并的选择。……(未完)


由“反倾销”一举成名的企业家

主持人的话
与“老外”斗智斗勇——访厦门市东林电子有限公司董事长贾强
初次见到贾强,感觉到他周身洋溢着西北汉子的豪放,刚毅的表情无法掩饰内心的睿智;他反应敏捷,说话语速极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具有高效执行力的企业家。
由他创办并带领的东林电子从最初的6名工人、面积200平方米的小厂,在遭遇欧盟反倾销、反吸收、反规避等一系列事件后,慢慢成熟起来,被业界称为“应对国际贸易壁垒的杰出代表”,又因诉西门子欧司朗公司抢注“萤火虫”商标案再度让国人注目,名声鹤起,获得社会各界的关注与支持。经过十年的市场考验和国际贸易壁垒的磨练,东林电子一举奠定了在照明行业中的领先地位。近日,东林电子“萤火虫”品牌在获“福建省名牌”殊荣之后,又荣获“国家免检产品”称号。
《人民网》、《厦门日报》、《华西都市报》、《重庆商报》、《海峡生活报》等媒体均对东林电子进行过报道。“萤火虫”品牌经过短短几年的磨砺,如今已放射出亮丽的光彩!贾强被业界誉为中国民营企业维权孤军奋战反倾销调查第一人。
踏进东林公司的办公大厅,中英文结合的“萤火虫”商标和“灯的寿命决定公司的寿命”的大幅标语赫然入目,足以让人感受到品牌和产品质量所带来的力量!至今还能想象2000年5月的那场销烟,欧洲欧朗司、飞利浦、西凡尼三大巨头把中国20家节能灯企业推上了被告席,这是一场狮子与羚羊的较量,为了维护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品牌,贾强曾多次辗转欧盟孤军之战,用他自己的话说:“品牌胜过我的生命。”
目前东林电子产品远销全球20多个国家及地区,并在海外设立工厂,旗下“萤火虫”品牌成功打入沃尔玛、家乐福、麦德龙等大型连锁超市。
最近,“萤火虫”事件再一次激起了贾强的斗志。面对强敌,贾强依然全无惧色,发誓要抗争到底。
1 初涉商海体悟经商之道
主持人: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选择自主创业的?你的较短的打工生涯对今后的创业有哪些启发?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节能灯这个行业?
贾强:1990年7月我首次来到厦门,在一家台资企业做地毯外贸。第一个工作单位往往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至关重要。当时我从这个台湾老板身上学到了台湾老板做生意成功的经验:不管客户是大是小,都是我的客户,或许今天的小客户就是公司明天的支柱所在;那位台湾老板在没有文化背景和原始积累的条件下完全是靠个人努力做起来的。这些都让我有了经商的感觉和创业的欲望。
从台资企业出来,也经历过很多波折。那时我就认为创业至少需要两样东西:一是要有合适的产品,二是要有一个团队。后来发现节能灯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产品,中国具有非常强的自然资源、人力资源和电子工业基础,这三大优势决定着中国在节能灯这个行业是一定能做好的。于是开始积极做市场调查,结果显示我国节能灯的生产总量占世界的60%,但没有一个叫得响的中国品牌。通用电器、西门子欧司朗和飞利浦三家品牌就占全球照明市场份额的50%以上。所以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创造自己的品牌。当时我的想法就是要对这个产业负责,通过自己的努力想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不要像中国的鞋子一样,虽然一个美国人穿中国的两双鞋,但有量没有品牌总是卖低价。1995年,我与我的校友何润林成立了厦门市东林电子有限公司,当时工人仅有6人,工厂面积200平方米。刚开始的时候可以说举步维艰,1996年,曾经半年发不出工资。那时很穷,但是理想很大。想到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对这个行业怎么看,未来发展如何?要承担什么样的行业责任,社会责任等?
主持人:作为一个穷大学生,在没有任何背景和平台的情况下,你是如何解决资金这个头等问题来创办实业的?
贾强:自己打工积累的几万元,先做市场,借鸡生蛋,然后获取订单取得发展。但首先要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实际上,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说一个鸡和蛋的故事。你找到一个有蛋的人对他说:“把蛋借给我吧,第二天就还给你。”然后,你拿着这个蛋,找到一个有鸡的人对他说:“我这有一个蛋,你把鸡借给我,第二天就还给你。”这样,鸡和蛋都有了,然后就可以用鸡把蛋孵出来。做企业,就是不断重复这样一个过程。
2 全球营销成就品牌梦想
主持人:你是学外贸和做外贸出身的,那么根据国内和国外两个截然不同的市场和不同的需求,在生产管理、品牌营销和市场渠道等方面是如何灵活运作的?……(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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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航工业能飞多高?
主持人的话
机遇催生奇迹——访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牟建勇
从1992年至今10余年的时间里,负责航空工业区开发建设和招商引资的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先后投入近两亿元在这里进行水、电、通讯、道路、污水处理、填海造地等基础设施建设,开发土地50万平方米。昔日当地农民用来养鱼养鸭的小水库,成了现代化的飞机维修基地;一片荒凉的海滩,成了厦门经济特区接纳跨国公司密度最大的工业区;一批刚从乡村学校走出来的年轻人,成了掌握专业技术的飞机维修技师,曾经连汽车都开不进去的滩涂上,建起了一个在国内外都颇有影响的航空工业区。
厦门航空工业区采用的开发、招商、管理服务的模式,在全国的工业开发区并不多见,由八家股东投资兴办的股份制企业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全面负责。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先后引进美国波音、通用电气、港机、日航、霍尼韦尔、豪富、美捷特等一批大型跨国公司,形成了以太古飞机工程有限公司为龙头,若干相互关联的公司组成的航空维修产业集群。如今,航空维修成为厦门市目前具有较强竞争力的产业。厦门成为中国乃至亚洲名列前茅的民用飞机维修基地之一。国家民航总局的一位领导在参观厦门航空工业区之后,曾经留下一句很高的评价:“这是航空工业的一个奇迹”。
航空维修服务业是我国加入WTO后对外全面开放的行业之一,挑战之中蕴含着机遇。目前全世界每年的航空维修产值都在300亿美元左右,以客机改货机为例,预计将有300架大型波音客机,约700-800架中小型客机需要改装货机。
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受市政府的委托,开发、管理这个工业区,以全新的模式完全走市场化之路,根据航空维修业的特点,形成了亚洲最大的飞机维修基地,走出一条特色化之路。

1 产业集群的特色化之路
主持人: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是怎样走出一条产业集群的特色化之路的?
牟建勇:可以说航修基地的形成是应运而生的。因为维修成本对航空公司而言,占据着很大的比重,约20%左右。由于各航空公司面临竞争激烈的运输市场,降低维修成本显得十分重要,而一架波音747飞机起落一次费用就是10000多美元,停下来一天损失的费用是20多万美元。因此,客户十分希望飞机的“疑难杂症”能在同一个地方一次性修好,从而保证一定密度地飞行。所以这就需要功能相对齐全、完善的综合性的维修基地,即“航空维修产业集群”。  
厦门太古项目进来后,很多外国公司有跟进的意向,市里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招商引资工作,并计划在机场旁边专门划出大约两平方公里的土地建设航空工业区。在这个区内,不引进任何跟飞机无关的项目,这样有利于引进国外那些知名的企业。
1993 年7月1日,厦门太古飞机工程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厦门市委、市政府领导抓住这一个发展航空维修业的契机,确定由八家股东投资兴办厦门航空工业有限公司,全面负责航空工业区的开发和招商引资,积极打造厦门航空维修产业。这种模式在全国的工业开发区中并不多见,是解放思想、大胆探索的体现。实践证明,这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开发区运作模式,得到了国内外客商的认可,为航空工业区的招商引资营造了良好的环境。从1995年开始相继举办了“95中国民用飞机维修国际研讨会”、“97中国民用飞机机载及维修设备应用国际研讨会”、“2000年航空维修工程和成本管理国际研讨会”、“中国(厦门)国际航空维修设备与工程技术展览暨2002年航空维修工程国际研讨会”等活动。使厦门的航空维修产业迅速地融入了国际维修市场。
主持人:这种做法与以前人们常见的那种要开发一个工业区,先成立管委会的做法有何不同?
牟建勇:厦门航空工业区的一个特殊性,就是它的整个成立过程一直牵动着市委市政府的神经。市政府两位副市长亲自参加筹备工作,市委领导亲自帮助企业招募股东。这样由一个公司独立承担一个政府设立的工业区的开发建设、招商引资和配套服务工作的例子,在厦门特区的发展史上绝无仅有,在中国数千个开发区的运作模式中也甚为罕见。所以,这家企业的成立,源于一个特殊的机遇和环境。
2 资本实力决定品牌影响力
主持人:航机维修的利润应该非常可观,相对其他行业而言,竞争力也许会小一些。有些实力大的财团是否也可往这行业投资?
牟建勇:不能否认的一点是,这块航空维修“蛋糕”,确实令人垂涎。航空维修产业已成为民航业中的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但民航维修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维修设备、检测设备投资巨大,此外维修业的特点还要求有适当的航材库存,而航材的价格又十分昂贵,由于维修业投资大,市场有限,竞争仍然是十分激烈的,因此面临的投资风险也较大。
主持人:按市场规律而言,往往利润越高的行业,在未来面临的竞争也会逐渐增大。尤其是航空维修业面临的竞争更是不可小视。
牟建勇:航空维修的市场竞争愈演愈烈,新加坡围绕机场划出面积很大的一块地,用于发展航空维修业;北京提出发展“临空经济区”,矛头直指航空维修业;上海、珠海方面也加大了航空维修业发展力度,而厦门此时还遭遇临空用地不足的尴尬,比如太古公司的发展所需的用地远远超出了原先规划的预期,此外,香港地区和国外特别是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优越的企业竞争背景都给厦门航空维修业带来竞争压力。对迅速崛起并占据有利形势的厦门航空维修业来说,没有理由忽视这些因素。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创新,使基业常青

主持人的话:
创新与企业家精神——与厦门海谊机构董事长杨鹰对话
企业家推陈出新,创新是企业家的工具。有人说,企业家的使命是“创造性地破坏”。企业家精神是一种行为和实践,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特殊手段。创新行动赋予资源新的能力,使它能够创造财富。事实上,创新本身创造了资源。只有当人类在自然界中发现了某个物品的用途,并赋予它经济价值,这个物品才成为资源。
除非具备创业能力和企业家精神,否则,当今的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很难在这个变化莫测和创新的时代幸存下来。2005年1月31日,美国西南贝尔通讯公司宣布以16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20世纪电信巨头AT&T黯然结束了120年的传奇历史。2005年2月9日,惠普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卡莉•费奥瑞纳在一片倒戈声中宣布辞职,惠普股票随即飙升10%。
不少老企业特别是大企业因创新而迅速崩溃,已经对就业、金融稳定、社会秩序、政府责任产生了真正的威胁。因此,世界银行、WTO、OECD以及许多国家政府都把“培育创新与企业家精神”列为政策的核心。单靠一次创新难以创造持久的竞争优势,企业只有建立强大的创新机制、持续创新,才能基业长青!
在我们的生命中,有时候必须做出困难的决定,开始一个更新的过程。必须把旧的习惯、旧的传统抛弃,使我们得以更高更远地飞翔。只要我们愿意放下旧的包袱,愿意学习新的技能,就能发挥自己的潜能,创造新的未来。我们需要的是自我创新的勇气,与再生的决心!
1 “第一”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主持人:你创办了厦门第一个民营物业管理公司,福建省第一个全北美外教授课的WECL英语学院及国内第一家会展学院。如今弄个第一真不容易,从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踏出一条崭新的路子来,也许一路坎坷一路艰辛。这么多第一的后面靠的是什么在支撑?
杨鹰:首先我是厦门人,上过山、下过乡。经历的比较多,媒体报道的也多。早年我曾在厦门木材总公司纤维板厂担任团支书职务,随后承包木材总公司招待所。1993年,应聘到沿海物业(厦门)管理公司,工作勤奋踏实,得到公司器重,逐步被提升,最后同时兼任香江花园、凌志大厦管理部经理等职。当时厦门人对物业管理还没有清晰的概念,原每平米收30元的管理费,当时居民都像炸锅了一样。于是,为减少开发商与业主之间的对立面,开创公平、公开的物业管理新局面,加上多年实践经验的积累,使我有种创业的欲望。
我于1995年6月自主成立厦门市首家民营物业管理公司——厦门海谊楼宇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在厦门税务大厦投标时,与另两家很有实力的国有物业管理公司竞标并获胜,当时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因为当时在全国来讲,是第一家由民营物业管理公司承管政府行政主管部门的大厦。在物业管理走过了几年之后,由于我的孩子在对外语没有一点兴趣的情况下,而经过在烟台WECL英语学院的学习,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能用英语对话,这对我振动很大。于2000年与加拿大世界语言交流中心和厦门市教育学会合作,开办了福建省第一所全北美外教授课的厦门WECL英语学院;同年作为配套还投资成立了海谊饭店;2002年,成立专门从事教育投资和发展的厦门海谊教育发展有限公司;2003年,创办了我国第一所目前也是惟一一所培养会展专业人才的高等院校——厦门国际会展职业学院。
主持人: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目前机构做这么大,你是如何做到创新使基业常青的?从而保持住这么多“第一”,不被他人超越。
杨鹰:我认为,首先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不能老是拿“第一”来炫耀。如果不创新,不进步,今天的第一未必就是明天的“第一”;其次,把自己始终锁定为创业的姿态,赋予生命以不断出发的姿态去获得重生。只有不断创新,努力开创新局面,才能永葆基业长青。比如物业公司近期的创新思想为深入社区,为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提供特别服务。随着行业竞争的加剧,物业管理的利润已经非常微薄,但我们都会考虑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做些公益事业。
2 探索自主创新之路
主持人: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培育发展自主品牌,是“十一五”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请结合海谊公司的发展情况谈谈你对自主创新的理解。
杨鹰:“自主创新”不是狭隘的科技创新,我认为每个行业都要创新。中华五千年的文明,是建立在各行各业基础上的整体创新。……(未完)

少帅的商战谋略
独创才能引领时尚——访日月谷温泉渡假村执行董事陈冠羽
如今,上鼓浪屿听钢琴,去凯歌打高尔夫,到日月谷泡温泉,已成为厦门休闲旅游的三大品牌。
日月谷温泉渡假村之所以一面市就成为时尚标志,得益于日月谷为游客提供的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全身心的享受。它的可圈点之处,在于其环境,在于其天然。温泉主题公园充满了东南亚风情,一派绿意和田园风光。不同大小的温泉池,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石泉林之间,整体布局保持天然风貌,让享受温泉浴的游客真正沐浴于天地之间。揽日月之精华,洗天地之圣泉,品生活之真谛……日月谷温泉营造的是一种“采菊东篱下”,复得返自然的休闲情感,一种鲜活的、无法复制的精彩。
陈冠羽先生在他27岁的时候就担任日月谷温泉渡假村的总经理,短短2年的时间里,日月谷已经成为了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它究竟是如何成长、壮大,如何成为当地休闲娱乐代名词的呢?同时,更多的人想知道的是,作为厦门一个家族企业的掌门人,怀揣着父辈和子代的理想,他又是怎么处理企业内部非常微妙的亲情和人情关系的呢?那么通过本文可以分享他独特的管理哲学和人生感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甚至还关系到中国民营经济未来的一个发展走向。
1 独上高楼,望泉欲穿
主持人:是在什么背景下投资兴办日月谷的?自身具备哪些优势?
陈冠羽:厦门的温泉资源非常丰富,在厦门有12个大的温泉带。不过由于一直没有开发,这些富含大量矿物质、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地下热水已经白白流了几千年。日月谷温泉渡假村是厦门市第一个以温泉为主题,融度假、娱乐、理疗、健身等多种项目为一体的旅游度假村,这个温泉度假村坐落在福建省厦门市海沧区东孚镇汤岸村,总占地面积约26万平方米,项目分两期进行,第一期总投资约3亿元人民币。这将填补闽南地区乃至整个福建地区在户外温泉旅游市场的空白。带动厦门岛外温泉旅游资源的进一步开发。因为省内还没有一个开发比较好的户外温泉,所以我们如果能做得起来,我相信一定会有许多人来我们这边消费的。
家父陈信仲成长于台湾,二十多岁时到新加坡创业,祖籍是福建泉州。因此,对福建有着异于寻常的感情。数年前在安徽六安、深圳等地投资制衣业,但对于温泉旅游服务业却是头次涉足,可以说是一个外行。  
这是一项极具挑战的事业,也是一项需耗费大量财力、精力的事业。为此,我和妹妹陈盈羽(伦敦大学法律学士、伯明翰大学酒店管理硕士)被父亲推上了前台。我们到世界各地考察学习温泉旅游的先进做法,还专门邀请台湾知名旅游规划专家对度假村编制了较高水平的发展规划,确认了“日月谷”以温泉为主题打造一系列中高档温泉度假设施,使之成为福建乃至中国规模最大、配套最全的温泉主题公园。这一定位,恰与厦门打造南中国旅游休闲之都的城市定位不谋而合。
主持人:回大陆投资,有什么感想,与意料中的有哪些差别?在项目开发与经营管理中遇到过哪些困难?当时投资靠什么来把握?
陈冠羽:回大陆投资首先感到很亲切,生活习惯相同,文化相近。投资前我们接触的朋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这个项目,认为厦门小岛意识严重,很少有人到岛外去消费。不过,在投资前我们也设想了很多,实际运营中许多事情大都在意料之中,只是项目的进程和消费者对温泉的适应时间比我们意料中的要长。当时东孚还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当地政府就非常支持我们,在征地过程中给农民做思想工作。刚开始的时候遇到过一些问题,后来在政府的支持下都一一排除了。接下来遇到的就是人才缺乏的问题,我们把“引进、培养、使用和留住人才”作为一个长远工程来做。
投资的把握和胜算,在于建立在台湾温泉成功的基础上。家父实地考察了很多温泉项目后,惊奇地发现东孚温泉不仅出水量大(总自流量在1000m3/d以上)、温度高(表层温度达82摄氏度),而且还是稀有的碳酸性温泉,无菌且富含偏硅酸、钾、镁、钠、溴、锂、铁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且不说如此优质的温泉世属罕见,温泉浴也正是现代旅游的新时尚、新方式、新热点。据史料记载东孚温泉历史已有400多年,在清理土地时挖出的一块石碑讲述明朝隆庆年间户部大员丁一中邂逅海沧汤岸温泉挥洒写下《温泉铭》记载了温泉造福于百姓的史实。又相传明朝名医吴真人用汤岸温泉水治愈了泉州疫病,而名声大噪。从而表明日月谷温泉还有着深厚的人文历史资源。
所以,我们认为只要因地制宜,做出特色做出精品,引导消费潮流,就一定能有所回报。
2 抢先机,避风险
主持人:为何没有先建一些温泉泡池作以投石问路试探市场的消费潜力,而是动用了几个亿的资产来投资,怎样规避这种风险?
陈冠羽:如果这么好的天然资源仅用作修建几个泡池而已,可以说是对资源极大的浪费。既然看重了这个项目,就义无反顾地去做。换位思考出新意,我们融汇了多种时尚元素,力将日月谷建成厦门最具吸引力的旅游景点是当时最直接的想法。
要做就做最好的!……(未完)

九亿农民的梦想之舟
农民的钱从哪里来——访吉园圃(GMP)农业开发集团掌门人林庭毅
农民,一向被认为是弱势族群。游子可以离乡,商人可以离开祖国,而农民则是以土地为寄托。事实上,除少数农民外,绝大多数农民的收入是属于社会的底层。
“十一五”规划当中,再一次强调了三农问题在中国社会所有问题当中的突出位置。但是我们依然非常关心,为什么在中国迅速崛起,一路凯歌行进般发展的今天,三农问题依然越来越醒目,究竟解决三农问题和中国社会未来的发展之间有着怎样的密切联系?
中央把三农问题作为中国的重中之重,是因为三农问题在中国是难中之难。农民占到我们整个国家人口的接近百分之七十,但农民的收入水平,农民的生活条件与城市相比,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反差。农民富不起来,巨大的国内市场潜力就发挥不出来。如果农村不稳定,城里的人也很难过上安稳的日子。从京城到省城、到县城,再到村庄,就能就切身感受着这种巨大的反差。所以说在中国如果三农问题解决不了,中国的现代化就是一句空话。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我们遇到的难题并不少,就拿“下岗工人”来说,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可是三农问题似乎并不是这样。农民口袋的问题,不仅仅是靠农民的脑袋来解决,而且需要有一大批懂农业科技、懂农业市场、懂农业贸易、懂相关农业知识的人来投身于这个行业。在这个大农业的概念当中,我们的每一个参与者都是受益者。
我相信大家一定和我一样,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三农问题并不仅仅是农民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政府的问题,它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也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和未来。

1 台农西进,共谋双赢
主持人:当台湾朝野还在为水果西进大陆吵得沸沸扬扬时,早有一群台农,在十几年前默默地带着台湾的品种、技术和资金,到最高、最远、最贫、最苦、最没人烟的地方开天辟地。是什么样的诱惑、压力和风险,让他们愿意这样?
林庭毅:前一段时间,大陆掀起了一波台湾水果热。殊不知,早在数年前就有一批台湾果农跨越海峡,来到大陆栽种台湾水果,用他们辛勤的汗水为台湾水果的提前“登陆”探路。早期在大陆几乎没人听说过莲雾、槟榔、茂谷柑等台湾水果,但随着近年来大量引进和种植,台湾水果逐渐被大陆消费者所接受。两岸血缘相亲,同宗同文,从两岸人民的利益和福祉出发,应该进一步推动两岸农业关系在人员交流、农产品贸易、技术合作、农业投资等诸多领域继续深化,开创更加广阔而美好的合作双赢前景。
事实上,通过交流与合作,以精致农业为主的台湾农业,找到了市场潜力大、消费水平不断提高的大陆市场;而大陆的农业部分科技水平也得到了提高,农业生产经营制度也在不断完善。台湾在农业经营体制、农产品运销制度、农业研发与推广制度、农民组织制度等方面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在特色水果、名贵花卉、蔬菜、渔业等种质资源以及生产加工技术方面也有较大的优势,这些都值得大陆借鉴。
主持人:由国务院批准实施的惠及台胞措施,令台农雀跃。从今年5月1日起,扩大台湾水果、蔬菜和水产品准入种类。对台湾水果检验检疫准入品种由18种扩大到22种,同时允许甘蓝、花椰菜、丝瓜、青江菜等11种台湾蔬菜进入大陆市场。
林庭毅:15项政策措施大大惠及了台商的利益,这也与福建的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厦门市建立台湾水果销售集散中心,对入驻台商给予免交保鲜冷库储存使用费和经销场地免一年租金的优惠,各项政策措施充分考虑到了台胞的便利和行业竞争的利益。透过这些政策措施,台湾人会发现在大陆有很多新项目可做,比如欢迎和鼓励台湾医疗机构与大陆合资合作兴办医院;开放11种台湾主要蔬菜品种检验检疫准入,并实行零关税,鼓励台商除了水果销售外还可以到大陆进行蔬菜销售。
2 解读新农村建设
主持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被定为“十一五”规划的重大任务,是一个重大而及时的举动。建设新农村是中国人百年的梦想,百年的探索。
林庭毅: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如果要成功,最重要的就是要放在今天的背景下,今天中国已经进入了工业化、城市化加速发展的阶段,在这个大背景下来看新农村建设,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个“新”才能“新”到点子上。新农村建设的策略将会是综合推进,国家也采取了很多办法,首先是减税,免税,补贴,还有很多层面的如加强基层存粮建设及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支持扶助农民民间组织、五小工程建设等,将来会有更多的实实在在的项目给农民。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农业无可挽回地成为弱势产业,尽管发达国家政府大力扶持,给农业以越来越多的补贴,但经济重心向沿海大城市转移、农村边缘化的命运仍然难以避免。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重大而长期的历史任务”。中央提出的目标也务实,共分5条: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我们必须清醒,新农村建设不等于建造城市,盖高楼大厦,修宽敞街道,使农村城市化和工业化。新农村建设的内在含义就是说建设好农村跟城市化有同样等值的意义,应着力发展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是建设新农村的关键。
主持人:“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带动乡村”的方针,给很多人带来了一些信心。但是这样的一个政策,在落实到现实过程当中,可能还需要我们注意很多,你觉得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来解决城乡二元结构的问题?
林庭毅: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这么多农民在经济学说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经济学家能够开出药方,让更多的农民学习技能,学习一定的知识,有能力到第三产业去就业去创造财富而富裕起来。目前表现的景象是,……(未完)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诚信赢得天下
——访厦门立信伟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军
主持人的话
让感动延续
号称台湾房地产老大的立信集团,进驻厦门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演绎出了令业内外人士惊叹的一连串举动:在收购九州大厦这幢具有标志性的“烂尾楼”之后,又不惜30万重金支援“2004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的徐本愚任教的贵州山区的学校,而且在严重缺少师资力量的情况下,以公司名义招聘4名师范类本科生作为义务援教一年。每年都邀请那里的优秀师生来厦门学习,交流。让他们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些费用都是由立信公司出资。
立信不仅出资金建学校,而且派老师深入实地执教,从硬件和软件上都体现出这次援教的深入性。爱心体现出中华民族的一种文明的传承。沿海地区发展了,不应该忘记西部,要关心帮助贫困区域的经济发展和教育。让感动一直延续下去!
另外,立信将本着一贯的“亮剑”和“诚信”精神,加大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房地产开发步伐,加强在大陆的品牌影响力,做一个真正的彻底的地产投资商。
1 收购“烂尾楼”
主持人:立信是在什么背景下收购九州大厦这幢在厦门具有标志性的“烂尾楼”的?当时有哪些顾虑?
王军:收购 “烂尾楼”的确有着很大的风险。众所周知,九州大厦曾在厦门被称作第一大“烂尾楼”。如今,厦门的写字楼是有价无市,即使是政府苦口婆心招商来盘活,也几乎无人问津。惟一原因就是投资者的资金长期沉淀在这里而成为固定资产,很难有短期的收益。写字楼不象一般的住房那样资金周转快,众多中小企业选择商品房短、平、快的投资方式。
当时我们接手这栋大楼也面临着困惑,其中的债务错综复杂。经初步预计估算,我们的投入从商业利润上考虑是很难得到相应回报的,因为厦门的写字楼市场始终处于疲软状态。当时,有些股东有所退怯并准备放弃这个项目,可随后董事会对此事做出决议:立信集团历来以诚信为第一,无论是亏是赚都要坚持企业的使命,不单纯要经济效益,更要承担一种社会责任。于是,立信从接手到开发九州大厦,在从未向政府提出任何特殊的要求及扶持政策的情况下,完全凭藉企业自身的实力和管理能力,将这栋大楼前期遗留的诸多问题得以解决好。
凡事往最好处着想,朝最坏处打算。打造一流写字楼并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承认自己的劣势,发挥自己的优势。现在我们只有靠企业强大的实力,将资金沉淀在这里,暂且凭市场的好坏来出租或出售,予以回收成本,当然只是保守的想法。
主持人:目前表面上看来厦门的写字楼市场疲软是不争的事实,但我觉得这时候介入反倒恰是契机。常理而言,企业大都选择市场鼎盛时入市,但商场上的高手都知晓“贵卖极之反贱,贱买极之反贵。”商家做买卖,鼎盛时反而预示着滑坡,越在鼎盛时介入风险越大,而在低迷时先入为主并不一定不好。随着厦门外向型经济的发展,高档写字楼也许会日渐火起来,这对于立信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潜藏的商机。    
王军:我们之所以投资5个多亿打造“立信广场”这个高档写字楼,正是看好厦门今后的市场,也恰是公司董事会下定决心收购的重要一个原因。厦门是以旅游商贸为主的经济型海湾城市,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写字楼红火将成为厦门的发展趋势。但是,就目前来说在厦门数得上的真正的写字楼却是寥寥无几,很多都是商住两用,这与香港等经济发达的城市有较大差异,所以觉得高档写字楼的发展潜力很大。当然,刚开始或许是意料中的不景气,但我们不能怨天尤人,我们要充发掘在地势、资金、管理等方面的优势,在逆境中创造成功。
随着6月1日“企业不得在住宅区内办公”的政策出台,以及总部经济带的建设,入主高端写字楼不仅仅成为企业形象与实力的象征,而真正高档的写字楼也会悄然形成商洽贸易的聚集中心。
主持人:立信广场将如何打造在厦门“第一高档写字楼”这一品牌的?
王军:在立信,高档不等于昂贵,便宜不等于低档。不是说花钱多就证明档次高,价格高是档次的一种表象,但实实在在地满足商家的需求,也是档次高的一个重要层面。
我们的档次主要体现在物有所值,是提升、引导、创造消费需求和观念,满足基本的消费群体的基础上凸显写字楼的个性和特色。从物业管理来说,做到智能化配套,做到境外与境内公司联合管理,率先运用酒店式管理,一千多平米的大堂独立使用,将会客、接待汇集于一体;从整体构造来说,九州大厦是福建省惟一的钢架结构大楼,可利用空间率很高,光线视觉等都达到一流水平,不管是从外观还是其欧式的装修风格在厦门都别具特色;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位于厦门重要的交通主干道之一思明区湖滨南路,东连莲坂商业区,西连市府大道,南临禾祥西路商业街,面临筼筜湖,周边酒店、娱乐业发达,有利于提升区域品位。
主持人:立信率先提出并打造“一流写字楼”,作为一个市场开拓者所冒的风险、付出的努力最大,而紧随其后入市的则可以毫不费力地分一杯羹,这就像长跑比赛中领跑和跟跑的关系。
王军:当然,走在市场前面的是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和风险。不过立信广场创造出来的名气、创造出来的市场是个无形资产。当其他人追捧跟风时,立信早已名声在外,对顾客产生一种深深的吸引力和景仰之情。此外,我们不害怕竞争和跟随,市场竞争得热热闹闹总比悄无声息强,更容易将写字楼炒热,从而形成一个火爆的市场。
2 为了大山的渴望
主持人:徐本愚作为2004年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之一,他的事迹传唱海峡两岸。立信是如何发起这次西部教育行动的?除了建校舍出师资之外,还是否有让感动一直延续下去的具体实施办法?
王军:徐本禹放弃读研到西部支教,他的事迹感动了全中国,我们以30万元人民币在贵州大方县兴隆苗族乡建一所希望小学,也就是当年徐本禹执教的地方,那里连基础的教育设施都不能保证。为了大山的渴望,经徐本愚的牵线,立信不仅资助30万元建校,而且在严重缺少师资力量的情况下,以公司名义招聘4名师范类本科生作为义务援教一年。我们不仅出资金建学校,而且派老师深入实地执教,从硬件和软件上都体现出这次援教的深入性。
爱心体现出中华民族的一种文明的传承。沿海地区发展了,不应该忘记西部,要关心帮助贫困区域的经济发展和教育。今后,立信公司每年都会出资在那里选拔模范教师和优秀学生来厦门培训,交流。让他们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些费用都是由我们公司出资。
主持人:在当今的市场经济中有“商人是追逐利益”这一说法,您希望这样的投资能给贵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回报?期望社会给予你们怎样的评价?或真的是被徐本禹的精神所触动,也想感动中国?
王军:立信集团经营的宗旨有八个字“谦冲致和,开诚立信”,这是台湾海基会会长辜振甫先生的至理名言。我本人是大陆人,立信集团是台资企业,首先我们要搞好对台关系,作为台商能显露爱心为大陆贫困地区捐资助学是不容易的,我们希望能做出表率让很多企业效仿,为西部开发做些力所能及的实事。很多西部政府官员到处招商,欢迎企业前去投资。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去,而是西部区域的投资环境受到各种条件的制约,比如,交通、人才、教育、配套产品等都需要完善。而发展中的沿海城市,不论硬件还是软件都已达到适应商人投资的环境,所以这里成功的企业比较多,经济的发展就一日千里。如果有一部分企业能对西部进行扶持帮贫的话,大陆的整体投资环境就会大为改观了。
主持人:不管怎么说,企业的根本出发点都是要盈利,不然就谈不上生存和发展。那么如果别的企业要生疑质问:立信这样做是为名、为利。那么您是怎看待这个问题的?
王军:走自己的路,不要太顾及别人的言语和想法。当初徐本愚放弃读研的机会到贵州贫困山区援教,也并不是想出风头;立信集团董事长曾在2002年为安徽发生自然灾害的人们捐赠100多万元人民币,也并求得到什么回报。我觉得一个良性发展的企业一定要有爱心去做公益事业,让爱一直传递下去,从而回报社会,体现一种责任,这才是企业基业常青的根本。
3 “亮剑”精神
主持人:您是如何看待成功与失败的?立信公司在面临失败的情况下,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王军:我很欣赏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亮剑》,我很佩服剧中我军的那种亮剑精神。有时明知不敌对手,也要宝剑出鞘,勇敢同对方斗智斗勇,想出千方百计战胜对方,这就是我所认为的亮剑精神的精髓所在。真正的成功者其实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失败,当他受到挫折后仍然保存实力,还敢于同对方再度交锋,这就不叫做失败;而真正意义上的失败是不会再有出头之日的,也不可能东山再起。在商战上当你判断错误造成经营上的一时低落,这只是一种挫折。巨人集团史玉柱这样的巨人并算不上真正的失败,他只是受到一次经济重创。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并没有因此一贫如洗,仍然保存实力。只是提醒自己不能在经营上犯同样的决策性错误,所以他很快又能凝聚自己的力量东山再起。而真正的失败比如美国的安然公司,犯了致命性的错误,因为失去诚信而倒闭。所以说,“开诚立信”之可贵,倘若一个企业没有了诚信,那么这个企业的路子就走不长远。
“做官莫要贪,经商莫要奸。要想行善事,需要有点钱。”读书时先生这样教导我。“德是首,固本生气;财是末,固末则灭。”多做公益,做到无欲。如果过分追求利益,就会失去“本”,失去道德诚信,就会面临致命的失败,就谈不上基业常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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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诚者志不息
——访嘉多喜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执行长叶子豪
主持人的话
商海中的先锋
最近,以海盐为原料的“嘉多喜”纯生物洗涤产品在福建登陆。该技术由台湾真实人生国际集团执行长叶子豪从台湾引进,计划今年在福建布局50家嘉多喜直营店,明后年在全国建立2000家直营店的网络。
叶子豪先生年仅25岁时就前往祖国大陆,白手起家,一干就是17个春秋。期间,先后从事过地产、贸易、农业、科技、环保等项目。在北京承建了亚运村部分工程,在上海开了百货公司,近两三年又涉及环保行业。
众多的项目投资,在某些人看来会觉得毫无头绪,无从管理。然而叶子豪本着诚信经营和有效管理,对这些看起来毫不搭边的产业指挥得当,左右逢源。用他的话来说,人生价值在于不断尝试、体验,多品尝各种果树上的果实,或甜或酸或苦或涩,这样才是无憾的人生。
在企业内部,他把每个员工当成自己的股东一般真诚对待,从制度管理的完善到思想管理的提升,真正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和创造力。他在“追求高成长”与“多元化经营”策略下,进一步与国际知名企业共同投资合作,汲取国际化的观念和技术,使企业尽快迈向国际化。
叶先生还利用自身在特许连锁加盟方面的强项,充分发挥台湾中小企业家联盟协会的力量,成功创造出永和豆浆、贞锅咖啡、吉的堡、涮栓锅等轰动业界的特许连锁加盟的典型案例。  
1 多元化投资
主持人:据说你很早就到大陆发展事业了,也去过很多的地方。请问这些年你都经历些什么,投资过哪些项目,有哪些深刻的感悟?
叶子豪:我1989年来大陆。刚开始在北京做房地产,然后做农业方面的微肥产品。当时销路很好,因为中国本身就是农业大国。我记忆犹新的一次去东北调研市场,在零下36度的冰天雪地里步行数十公里,最后落住在一个农民朋友的家里。夜里牲口吃草的咀嚼声、老乡如雷的鼾声以及牛粪的气味弥漫整个房间……虽然感到有点不习惯,但倍感乡情的浓浓!
后来由于受市场上仿冒产品的侵扰,加上经销商的欠帐未果更使我雪上加霜,最终亏了800万元,可以说当时我是元气大伤。接下来我在上海投资数码产品、到江苏投资兴办了台商工业园、在海南文昌区建立300亩的度假村。截至到目前,已经形成了“地产、科技、环保”三大支柱产业。今年还要考虑在厦门投资新的项目。
主持人: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不懂的不做,你为何把生意触角越伸越广?
叶子豪:我喜欢多摸索,什么都尝试一下,人如果头脑太死板,等于外加一个框,成为“囚”;如果头脑活络,外加一个圆圈,就成了三叉星的奔驰标志,财富的象征。追求财富的快乐不在于结果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不断地创新、摸索,如果你太专注于某一棵树上果实,就尝不到其它树上果实的滋味了。
主持人:你作为“台湾中小企业家联盟协会”的会长,在海峡两岸交流方面做了哪些事情?
叶子豪:台湾中小企业促进会是经台湾经济部批准的学者和财团型的社会团体,目前拥有会员2800个。主要参加一些公益性的活动以及到大陆的商务考察和项目投资。通过会员联盟的力量,十多年来为大陆吸引台资6亿美金左右。我还在台湾举办了中国历代服饰巡回展,由国家纺织部设计的200多套服装,从原始年代到清代,我花了200多万美金全部买下,并挑选大陆模特到台北、台中、高雄巡回展演,推动了两岸服装交流。
今后,将利用大陆对台招商引资步伐加快的优势,把福建作为对台的一个窗口。寻找一些项目帮会员得以更大发展。同时积极举办两岸的经贸、文化方面的交流与合作,缓解地方就业压力等问题。
2 特许连锁加盟是强项
主持人:你兼任台湾中小企业家联盟协会会长这个特殊的身份,怎样才能更好地将这块的资源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叶子豪:其实,我的专长是特许连锁加盟,将台湾、新加坡及西方国家先进的成熟的品牌营销实战经验带到大陆。在上海,我们有个协会,利用我们自身的优势专业为企业新品上市做特许连锁加盟事务。
杭州每年的特许加盟展走马灯似地登场,几乎开一场火一场,像杭州等本地盟主更是常年招徕加盟商。在许多人看来,参与特许经营,既能投靠有一定知名度的盟主,有在树下乘凉的惬意,又满足了让普通人当小老板的滋味,不失为稳得利的投资。
主持人:应该说,“特许连锁加盟”靠的是实验经营。有人说“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不亲自饿上一天,怎么能知道饥饿的真实感受呢。现在太多的特许商,一拍脑袋就搞出个概念,然后就做着“蛋生鸡、鸡生蛋”的美梦。等到真的开了店,却是无尽的黑暗、无底的深渊。当今飞速发展的世界,已经没有机会再给任何人“花钱买教训”了。所以,很多投资商都失败不起,一旦失败,非但血本无归,还可能负债累累。
叶子豪:实验经营,在很多内资特许商的大脑中,几乎没有这个概念。伸手就要开旗舰店、示范店、标准店,如果失败了,加盟商就跟着旗舰店失败,因为你做了失败的示范,失败也就自然成了“标准”。
在实验经营阶段,重要的是亲身去感受本土文化,进行定位的调整和产品设计的改良。没有这一过程,就好像到俄罗斯去卖狗肉的朝鲜人,卖乳鸽的中国人,俄罗斯人不买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俄罗斯的文化中,狗是人类的朋友,鸽子是和平的使者,俄罗斯人绝对不会吃朋友的肉,更不会油炸和平。因此,不断地调整、优化、总结,就成了实验经营阶段的核心任务,也是检验对定位的调整,对文化的消化理解。
主持人:不从加盟商的身上赚钱,特许商的利润在哪里?他们是怎么赚钱的?
叶子豪:当加盟店形成一定数量、一定规模,就形成了加盟商营业网络。如果平均每个城市拥有10家加盟店,那么50个城市就是500家店。像柯达在中国,做到了加盟店过万家的影像帝国,在这一庞大的系统中,每个单店都能形成良好的现金流,加盟商用较短的时间回收全部投资并获得可观的利润。往往这样的特许组织,管理费收取比例都会很低,单店的大部分利润是由加盟店独享的,特许商也在从终端零售市场赚取营业利润。“小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上至资本市场、下到加盟商营业终端,特许经营系统中的加盟商、服务商、特许商、投资商各得其乐,实现整个经济链条的共赢,形成相互促进的良性经济生态格局。
主持人:老子曰:图难于其易,图大于其细。麦当劳、星巴克、艾高高、哈根达斯,都是从简单的小事做起,从细微之处切入顾客的情感世界。这一些,都归功于特许商站在顾客的立场上进行的精心策划。要想成为有口皆碑的特许品牌,策划必须从头做起,每个环节都不能有丝毫含糊,从市场调查、定位,到顾客能够重复接受服务的每一个环节。
叶子豪:我们志在踏实地传播智慧,全情为客户提供从战略机会甄选、投资决策、核心能力改善、资源整合、管理咨询、营销策划一条龙的商业智慧成品,推动知识经济时代的中国企业经营的实战创新。我们不但有着丰富的特许经营的专业经验,且在全国有100余家特许顾问联盟兄弟单位。通过自有的联盟渠道、统一的专业手段,协助客户将特许事业无缺陷地复制到各联盟单位所在的城市。
加盟店定位是特许权定位的基础,特许权定位是加盟店定位落实的保障。不可能孤立地进行加盟店定位或特许权定位,二者必须统筹考虑,相互匹配。如果一味地强调特许权的定位,忽视加盟店的定位,会出现脱离市场不切实际的问题。当意向加盟者站在市场的立场上,考虑加盟的可行性时,不会给特许商以积极地响应。如果脱离特许权定位,孤立地进行加盟店的定位,会导致加盟商对特许商的依赖性偏弱,当加盟店到达一定的数量、规模时,特许商会陷入依赖加盟商的被动局面。
特许商开发一项特许权,吸引众多加盟者投资经营,最后在市场上打下一片江山。首先特许商必须站在终端顾客的角度上,把顾客看成合作者,对加盟店进行精确定位和合理的店型设计;再站在加盟商的立场上,把加盟商看成合作者,对特许权进行定位并开发完善。做到特许商、加盟商的共赢。
主持人:针对一个“叫好不叫座”的上市产品,加盟费用如何收取?你们独立服务过的成功客户有哪些?
叶子豪:如何确定合适的加盟费用,对企业来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它直接影响到特许事业的顺利发展。因为投资者在费用方面通常相当敏感,费用定得太高,投资者不能获得预计的利润,自然不会对该项业务感兴趣,即使加盟进去,不久也会退出;若费用定得太低,总部收益受损,甚至无法弥补所提供服务的费用开支,将会得不偿失。总之,加盟商考虑加盟的问题可归纳为三条:是否能赚钱、能做多久、厂家的管理是否可靠。如果能把加盟商这三条疑虑解决,加盟费的多少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目前,我们服务过的客户有永和豆浆、贞锅咖啡、吉的堡、涮栓锅等,均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3 纯生物洗涤产品前景看好
主持人:洗涤用品,这种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产品,已伴随着中国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悄然形成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市场,并展现出巨大的发展潜力。据中国洗涤用品工业协会理事长计石祥介绍,目前发达国家的洗涤用品人均年消费量已超过18千克,而中国只有千克;仅按世界平均消费水平计算,中国每年的洗涤用品消费量就应在2,000多万吨左右,可形成上千亿元的市场需求。而你这个纯生物洗涤产品的项目,与日常使用的石化洗涤用品有哪些区别?
叶子豪:洗涤产品一般有三类,一类以石化为原料,一类以生物油为原料,一类以海盐为原料。平常市面上常见的为石化洗涤液,分解能力很强,但对人体腐蚀性也较强,用后排出的水对环境造成危害。生物油洗涤液环保,可分解能力较弱,洗涤效果会差些。而“纯生物洗涤”从海盐中提炼出矿物元素而制成,属于食物碱,对人体和环境不会造成伤害,且可食用;同时生物分解能力特别强。你想想,为什么很多工厂废水排到大海,海里的动物照样活得好好的,主要是因为海盐具有分解污染功能。小孩误食不会造成健康问题,台湾一些人牙痛都用这种产品涂沫。当然,我们不鼓励他们吃这个。
市民日常生活离不开各种清洁剂,但据调查,有%的清洁剂是含石化剂的产品,绿色清洁剂成为清洁剂市场的一大热门。“纯生物洗涤”系列产品是我于2004年在福州兴建的嘉多喜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旗下产品。
主持人:作为刚上市的新产品,需要一段时间的市场培育期。对于这个被普遍看好和认可的产品,你是如何组建商品流通渠道和塑造品牌效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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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K手机,精彩演绎品牌之道
——访唯开通信(中国)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志勇
主持人的话
“联动式”战略联盟
移动通信产业发展到今天,中国手机市场的游戏规则或许不再是"单打独斗",如何实现"联动式"的战略联盟和资源共享,已经成为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与八八科技公司的战略联盟,成为VK“联动”战略启动的第一击。
在韩国,每隔三四天就会有新款手机上市,普通用户的平均手机换代周期为一年半。而对于那些喜欢购买新款手机的弄潮儿而言,这一周期仅为三个月。而随着3G业务的普及,手机正成为一款集电话、游戏、备忘录、地图、地址本、相机和随身听等功能于一身的多功能产品。韩国的手机市场正呈现出电话与时尚、潮流与技术逐步融合的趋势。
市场竞争从品牌分散走向品牌集中,在中国手机市场细分化程度更高,价格已经不是唯一的细分标准,彩屏、彩信、外观设计和和弦技术已成为技术竞争的焦点。中国这块商家必争之地,无疑成为各路商家施展现代品牌大战的前沿阵地。众所周知,国产手机大都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战术,国外品牌则是以居高临下的战略方式攻下大城市,从而达到带动全国中小城市之目的。鉴于外资品牌的研发擅长,国产品牌的营销擅长,VK手机则选在国外品牌上浮和国产手机下沉之间,采取了优势互补的折中主义,实行的是“中间营销”即所谓的“省包”,有效地借鉴国产手机营销模式上的长处,发挥自身的产品、品牌和资源优势,在与国产手机的抗衡中,集中资源在重点区域,集中优势兵力对市场进行有效的细分和整合,从而获得营销份额的快速提升。
影响和决定市场份额变化的主要变量有:产品竞争力、渠道模式、渠道管理、价格和促销策略;运营商的动向以及对零售市场的影响程度;零售业的变化等等。这意味着,未来市场份额除了取决于制造商自身的竞争能力和渠道策略外,更重要的就是靠品牌的拉动。
VK作为新兴的韩资企业,于2002年进入中国市场,通过收购厦门中桥而兴起的公司,它是在毫无任何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新的品牌,仅用2年的时间就组建了由近千名专业营销人员、3500多名促销员的营销队伍,并建立了一个以26个省级办事处及100多个城市办事处为中枢的密集型###络。数据表明, VK取得了360%同比增长率的销售奇迹。而且,VK品牌在短短的2年时间里名声大作,比三星、LG更有朝气,那么其中的奥妙在哪里呢?
1 适时收购“中桥”
主持人:VK是在什么背景下进驻中国,进驻厦门的?
王志勇:真正进驻厦门是在2002年底,当时中国的手机牌照还比较难拿,韩企全部都进不来,刚好当时的老中桥为VK的进驻提供了一个契机。在手机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越来越多的韩国手机厂商把目光瞄准了中国市场。韩国手机在与欧洲、日本手机的竞争中,逐渐成为潜力最大的一股势力。究其原因,韩国手机有着自己的特点:综合性能都较好,如屏幕色彩、内存容量、影音摄像、语音识别等功能都走在时代的前端,颇受消费者的青睐。尤其是对中青年消费者来说,他们更看中的是韩国手机的综合性能和透着质感的时尚外观。在音乐、服饰上引领亚洲时尚潮流的韩国,凭借着对时尚元素的把握,在电子产品上也越来越走在世界的前列。所以VK就利用厦门中桥作为在中国的一个研发中心、生产中心,目前VK在中国的投入已经建造了从产业链到市场营销、研发的全过程。
主持人:VK收购中桥最看重的是什么?当时的中桥面临着一种什么样的困境?
王志勇:主要有两个因素:其一是中桥的牌照,其二就是中国的市场。因为中桥早在1999年就拿到了手机牌照,以OEM、ODM的形式做了几万台。2000年以后正欲建立全国性###络时,资金运营陷入困境。VK公司在2002年控股厦门中桥,包括“中桥”的品牌、固定资产、房产、债权债务等都归属VK。从2004年开始,我们的战略重点已经转移到VK这个品牌上来,在本地化的基础上,凭借韩国先进的生产技术、强大的研发能力、先进的管理经验以及实力雄厚的资金,推出领导市场潮流的高新技术产品,来提高市场竞争力。
主持人:目前VK公司的性质是属韩资企业吗?为何要抛弃“中桥”这个有一定基础的品牌,重新塑造一个新的品牌?
王志勇:准确地说VK是中外合资企业,LG浪潮公司占有一小部分股份。VK目前生产两个品牌,一个是VK,一个是LG。双方都是优势互补。当初许多人都希望能够打中桥这个品牌,但是中桥的背景是做传呼机出身的,传呼机现在已经是没有人做的产业了,我们已经把这个产业换掉,不做了。希望通过创建VK这个新的品牌让中国用户能够知道这是一个韩国来的品牌,同时能够让更多的消费者认识它。当然风险也很大,因为我们要花很多资金,要花很多宣传费用,要让更多的消费者认识这个产品,最直截了当的是通过我们的产品让消费者认识它。
2 领跑市场,品质成就优势
主持人:与国产手机相比,VK的研发实力表现在哪些方面?
王志勇:VK已在全球设立三大研发中心:韩国、中国和法国,此外在深圳、上海也设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我们拥有的技术比国内的企业都快得多。因为我们有韩国的研发基地,同时有一些韩国的战略合作伙伴,像指纹手机PANTECH已经推出来了,各有各的特色,我们推出来的VK900本身是高技术的产品,也是一个比较时尚的科技产品。
主持人:“八八信息科技公司”的成立是否表明VK尽快向“3C融合”迈进?
王志勇:时至今天,中国手机市场的游戏规则不再是“单打独斗”,如何实现“联动式”的战略联盟和资源共享,已经成为成功的关键。把韩国的一些软件的高级人才吸引到中国来,为VK手机带来卖点和差异化竞争的优势。为此,我们在北京成立八八信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在全球第三大游戏展——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产品及技术应用展览会(简称China JOY)上,共同展示最新的网络游戏平台及手机产品。麦克风音乐手机VK700作为VK唯开的首款主打产品,当时成为会展上一款闪耀的明星产品。
八八科技公司已经成功推出了包括为唯开手机用户定制的VKzone的一期平台,即将推出mp3+flash手机、网络游戏互动手机,使移动通讯平台与internet平台实现互通互动,这表明终端设备与内容服务相结合将是市场发展的又一新趋势。
主持人:VK的四频手机是一个什么概念?与3G有何不同?
王志勇:四频即是手机的四个频段,支持全球的GSM通信网络。所以VK的四频手机可在全球任何一个GSM网络的国家使用。当然,3G是第三代移动通信,手机生产商都渴望3G牌照能尽快发放。但布满一个3G全国的网络,需要投资至少1000亿人民币。
(……未完)

厦门,想说爱你不容易
——访厦门市政府经济研究中心原主任朱丽水
朱丽水高论:
⊙资源是全球化的配置,而不在于地盘的大小,关键是看它真正有没有带动经济发展的高科技核心技术。
⊙一个城市一定要因地制宜,发挥自己的优势和尖端的东西。我们提倡“拿来主义”,但不能照搬照抄,找准自己的位置后,就实实在在执行。不仅仅只喊空口号,要把实际的关键的措施流于形式。
⊙今后的战争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武力,而是贸易战、经济战、能源战,谁掌握了上游资源和核心技术,谁就具有主动权和后发制人的功力。
⊙厦门没有一定的实力也“龙”不起来,厦门那么多的优惠政策GDP却不到泉州的一半,何以让人信服?
⊙“海西区”更多的还只是福建省的一厢情愿,从区域范围而言,最终只是福建一个。

主持人的话
拿什么来爱你
厦门市委、市政府曾提出到2010年,把厦门打造成中国乃至亚洲第一个海湾型、生态型城市,基本建成航运物流中心、金融商贸中心、旅游会展中心、文化教育中心和生产研发基地、海峡两岸交流与合作的重要基地;从早几年提出的“现代化国际港口风景城市”、“海湾型城市”一直到近期的“海峡西岸经济区中心城市”……厦门的定位一直发生着变化。到底是“旅游城市”?“商贸城市”?还是“科技之城”?如今,身为“海峡西岸经济区”的龙头城市,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也“龙”不起来,厦门拥有很多的优惠政策,GDP却只有泉州的一半,何以让人信服?漳州已经被边缘化了,被列入“沿海城市欠发达地区”。而被联合国誉为“最适合人类居住和生活”的海上花园城市厦门,在经济发展与突围上,该何去何从?
随着市场经济运作及其机制的日益深化和WTO规则的日渐理解,战略联盟作为一种“做大做强”和效益共享的重组整合方式,将是新时期众多生产企业、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进行新一轮资源优化配置的主要运作模式,也是闽南三角洲区域科技经济一体化进程中的催化剂。厦门如何与兄弟城市形成战略联盟,将自身优势明显凸现,主要取决于三个最基本的方面:达到战略目标、在增加收益的同时减少风险、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源。如果一个联盟达不到这三项原则,那么它就是非战略性的、无效率的、也是很难成功的。
1 “海西区”的自恋意识
主持人:厦门提出到2010年要打造成中国乃至亚洲第一个海湾型、生态型城市,基本建成航运物流中心、金融商贸中心、旅游会展中心、文化教育中心和生产研发基地、海峡两岸交流与合作的重要基地。从前几年提出的“海湾型城市”到近期的“海峡西岸经济区龙头城市”,厦门确切的定位应该是“旅游城市”?“商贸城市”?还是“科技之城”?
朱丽水:资源是全球化的配置,而不在于地盘的大小。不同的经济区域的联盟才叫经济区,比如大长三角、泛珠三角、京津唐及环渤海、东北、中西部。而仅一个福建省怎能称作经济区?况且海峡西岸的概念太笼统,可以说整个中国大陆都是在海峡西岸。对于福建、厦门而言,提“闽台经济区”会比较贴近实际。
虽说中央在十六届五中全会上提到了“海峡西岸”,但并不是放在区域经济发展中提到的,而是指“台商投资相对集中地区的经济发展”,“海西区”更多的还只是福建省的一厢情愿。“海西区”从区域范围而言,最终只是福建一个。兄弟省市不接受,中央也尚未明确认可,而更关键的是没有形成配套的政策和切实可行的振兴“海西区”的具体方案。
单从这种提法上看,福建还是表现出以往的“小器”样。提“海峡西岸经济区”,为何不去掉“西岸”谋求与台海对岸一道搞“海峡经济区”呢?诚然,福建需要内陆腹地的强力支撑,但福建也有自己的特点,有近2000万的海外闽人,有海洋文化的深厚底蕴,应该学宋元时期,把眼光朝向更为广阔的海外。
主持人:早在2002年,在厦门建设“科技之城”恳谈会上,众多专家就厦门如何加速迈向“科技之城”各抒己见。您发表了“产学研相结合,建设科技之城尤其要有一个好的体制”的观点。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半了,厦门离“科技之城”大概还有多年的路程要走?
朱丽水:其实随着外界条件和自身体制的变化,这个目标也在发生演变。首先,上海浦东开发区是一道很大的屏障,对厦门造成一定的影响,北方的投资大多都到了那里,成为北方的经济中心,在厦门的80多家上海内联企业都回去了;在南方,随着香港的回归,珠三角经济的提升以及产业链配套的实施,也使南方的经济到不了这里;虽然厦门与台湾一水之隔,但台商到大陆一定要经过香港和澳门,台湾和香港的制造业大都放在珠三角;厦门身为特区,税收直接上交国家财政。以上种种因素决定了厦门的经济与珠三角、长三角相比显得黯然失色。
主持人:美国“圣地亚哥”这个小城市和厦门非常相似,都是阳光灿烂的旅游胜地,如今已建成为加州的第二硅谷,中国的“杭州”也在打造“天堂硅谷”,吸引了许多的国外巨头在那里投资。您认为,这些城市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是否可以给厦门提供一些借鉴价值?
朱丽水:当然,一个城市的综合竞争力并不是表现在表面的数字,面积的大小,而是它真正有没有拉动行业发展的高科技核心技术。厦门应利用与台湾最近的地理优势,先从货物、邮电、金融、商贸开始,实现“小三通”,修通厦门到金门的跨海大桥也可以从设想变成现实。
这里我可以说个体外话,从1985年开始,日本每年拿170亿美元买美国的企业和大楼。里根总统非常担心总有一天日本会把整个美国都买走。美国为防止日本的这种野心,召集经济专家进行出谋划策,最后有人提议了两条供里根选择,其一发展通讯信息,其二发展生物科技。结果里根总统将两条建议都采纳了,并把这些技术的研发交给国防部而不是科技部。是出于日本的仿制能力世界闻名,为防止日本把技术偷走而考虑。美国在所有研发出来的关键部件里均设置了密码,只要一拆开就引爆。从此以后,日本对美国无可奈何,经济开始出现低迷!正是科技挽救了美国的危机,并日渐奠定了他在国际上的霸主地位。
因此,一个城市一定要因地制宜,发挥自己的优势和尖端的东西。我们提倡“拿来主义”,但不能照搬照抄,找准自己的位置后,就实实在在地执行。不仅仅只喊空口号,而是要把实际的关键的措施流于形式。大家都在提“节约型经济”,“科学发展观”,关键是怎么做?总之,我认为厦门惟有“以港立市”,方可加速经济整体规模的飞跃。
2 “以港立市” 为上策
主持人:厦门港集装箱吞吐量达273万多标箱,居全国第7位;空港方面,国际客流量位居全国第4位。在“现代物流配送”上,厦门想打造成为链接长三角、珠三角,沟通台湾的枢纽城市,是否可行?
朱丽水:这个想法和思路是正确的。如今已是全球一体化经济,厦门应该成为国际化港口枢纽城市,朝商贸经济发展。大家都知道,帝国主义的本性是掠夺。而现在他们的这种侵略不在表现为领土的抢占,而是对资源的控制和垄断。
比如中国的钨储藏量是59%,美国为29%,表面上看中国地大物博,矿产资源丰富,但经过不断地开采,浪费和出口后,正日益匮乏;而美国却把这些能源作为不动产,不开采不利用还要靠进口,这似乎让人感到费解?但细想能源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是要经过若干年后才能形成的资源。今后的战争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武力,而是贸易战、经济战、能源战,谁掌握了上游资源和核心技术,谁就具有主动权和后发制人的功力。
主持人:“以港立市”成就基础设施竞争力。尤其是港口方面的建设还有很大潜力可挖,比如海港方面,东渡港、海沧港总吞吐能力能达15000多万吨,目前只达到2700万吨。
朱丽水:随着经贸的发展,地理位置的重要正日益凸现。厦龙赣如果连接京九,西南连云贵,华中、西北的铁路,成为中国与国际交流合作的枢纽点,这样做才不会边缘化。南边的港口城市有广州、深圳,北边有宁波和上海港。台湾的货物进到厦门港,可直航高雄,节省了成本和运输时间。贵州的货物到美国、日本要从广州走会更远。宁波港主动向上海港靠,作为上海的附属港,产业配套的运输使其每年增加1000万吨的吞吐量。
戴尔之所以在厦门,主要是因为厦门港能保证它的运输,大家都知道戴尔实行的是零库存,45分钟内一定要把商品从柏林顿运到象屿保税区。
“以港立市”成就基础设施竞争力。尤其是港口方面的建设还有很大潜力可挖,比如海港方面,在“现代物流配送”上,厦门要打造成为链接长三角、珠三角,沟通台湾,对接美国、日本的国际化港口枢纽城市。按照国家计委的预测,东渡港、海沧港的靠泊能力达到10万吨级。如果要建“桥式码头”的话,两边都可以靠,则可达到一亿五千万吨。经济的全球化,实际上是有这个需求,而厦门却跟不上。上海港的航线就能做到很远,如果其航线受阻,上海的经济马上会受到影响。
厦门港管理体制改革意味着厦门港的概念突破厦门行政区范围,向漳州行政区延伸。即在厦门港已有的东渡港区、海沧港区、嵩屿港区、刘五店港区、客运港区5个港区基础上,再把漳州招银港区、后石港区、石码港区及海沧西侧岸线纳入《厦门港总体规划》,实现“大厦门港”。合并后的“大厦门港”深水岸线增加了14公里,总长达40公里,可容纳万吨以上深水泊位114个。经过努力,最终将形成货物吞吐亿至亿吨,集装箱吞吐1700万-1900万标箱的能力,跨入世界强港行列。
厦门湾内8个港口资源将得到有效整合,“大厦门港”远期将成为年吞吐量达亿吨的世界强港。厦门港的强大服务和现代物流枢纽港口中心功能将得到更高效的提升。
主持人:厦门综合竞争力排名全国第9位,是在综合人才、资本、科技、结构、基础设施、综合区位、环境、文化、制度、政府管理、企业管理、开放等各项竞争力指标上综合出来的排名。其中,厦门的政府管理竞争力表现最出色,排名在第3位,企业管理竞争力排名第4位,开放竞争力排名第5位,基础竞争力排名第6位,环境竞争力与制度竞争力均排名第7位,结构竞争力排名第9位。这些都可圈可点,厦门被称为“中国经济充满长期发展活力的城市之一”也因此当之无愧。您认为真的是这样吗?
朱丽水:这说明我们国家评选竞争的能力指标过低。厦门作为特区更应该创新,我的几个方案国家目前仍在使用,比如国有资产和份额问题、引进三资企业、发展民营企业、外汇实行统一汇率、如何调动企业的积极性等等。特区肯定是要发展外向型经济,给企业充分的进出口权,民营企业同国有企业同样享有进出口权。
主持人:有人说“尽管今天被称为中国三角洲经济的“闽南金三角经济”,它在中国强势三角洲经济面前根本算不了老几。”厦门产业配套能力不够完善、产业链不够完整有效是不争的事实。就拿“老三大”支柱产业——电子、机械、化工来说,产业链虽渐成雏形,初具规模,但产业链短,无法形成聚集效应。如电子工业上游缺工厂、下游缺配套元器件厂家;机械工业上游缺铸造、下游没有热处理、表面处理;化工工业上游无油头、石油裂化,下游无纺织、加工。
朱丽水:厦门没有一定的实力也“龙”不起来,厦门那么多的优惠政策GDP却不到泉州的一半,何以让人信服?漳州已经被边缘化了,被列入“沿海城市欠发达地区”。
厦门位于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之间,面对台湾,是东南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有良好的海空港条件和完备的交通体系,外向型经济发达,具备发展现代物流的基础条件。
主持人:漳州招商局开发区离厦门只有5公里,如果没有厦门的辐射,这个开发区根本发展不起来,厦漳合并,打造福建第一大都市!厦漳合并后今年的GDP将达标1200多亿,跟福州差不多,可能跟泉州还有点差距,但以厦漳合并整合后的优势,全省第一的地位指日可待!届时的厦门将真正是福建省的经济龙头!您对此有何高见?
朱丽水:如果这样,漳州自然求之不得,因为他们将享受副省级的待遇,而这些都要厦门的财政去支持和补贴,包括漳州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等等。
厦门是否能成为真正的龙头并不仅是挂在嘴边的口号,而可贵的是能否有好的思路和策略并付诸行动。早在1983年,时任福建省长的王一士曾动员厦、漳、泉三地政府达成“城市联盟”共识,并成立了一家叫“三江公司”的经济实体。发展到今天,福建的几个城市之间仍然互不相让,争当“老大”。从此也可以看出,所谓的“区域经济”,只是一个区域的划分,没有采取从实际上促进经济发展的措施,出台“合”和“管”的有效文本,因而也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同盟。
新加坡、台湾、香港、日本领土面积都不大,但辐射能力很强。如IBM、微软等这样的企业不一定非要很多,但其实力相当强。厦门要朝向第三产业发展,即信息、科技方面占的比重应该加大。
3 长三角的借鉴
主持人:长三角借助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上海浦东大开发战略,江浙沪及其15个城市,凭借低成本的土地、劳动力等要素所带来的成本和价格优势迅速崛起,已经集结为当代中国现代化战役中活力四射的一支颈旅,形成以制造业基地为主的区域特征。
朱丽水:工业化大生产的重要标志是社会分工,流水作业,一个经济区的健康发展更如是。然而,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闽南三角洲地区,还看不出有这方面的苗头出现,也就是说,在区域一体化上,在产业分工上,在城市定位上,闽南金三角已明显地落后于其它几大三角洲地区,特别是与长三角比,我们落后更是相去甚远。
这几年长三角为何能一直压住珠三角,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长三角地区的思想统一,各功能区分明确,区间各大城市都自觉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定位:上海是龙头老大,是“前店”,是指挥部。可喜的是这种定位不是上海的自封。从某种意义上说,上海的龙头作用是在其周边众多城市群众望所归地拥戴下才在长三角经济聚义堂坐上虎皮椅的。且不说昆山、苏州,把自己定位于“后厂”,就是省会城市杭州,甚至离沪还有相当路程的南昌,也都是把自己定位于上海的后花园或腹地,甘于称臣。你上海坐大金融中心,我杭州就建设大花园,赚取上海发展的阔佬们的钱;你上海作为物流中转站,我镇江、无锡、常州、嘉兴、湖州、绍兴……就做专为你这个中转站生产产品的货源地,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之中。
在当今中国经济实力最强的35个城市中,有10个在长三角区域,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市,长三角更是占了一半。它聚集着近百个工业产值空格超过100亿元的产业园区,还有数千家巨型企业。世界500强企业有400多家在此落户,合同利用外资总值已超过1500亿美元。长三角还有着十分雄厚的教育、科技实力和工业基础,早已成为外商、港台投资商在这个地区投资的重要理由之一。
主持人:宏观经济专家们纷纷预测,未来十年内,长江三角洲将有可能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圈和亚太地区经济发达地带,成为具有较强国际竞争能力的外向型经济示范区。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来高度概括:“长三角”及其经济发展是今后一个时期,中国乃至世界的重大“热点”。通过这些,“长三角”可以给闽南三角洲提供哪些有益的借鉴?
朱丽水:反观闽南三角洲地区,我们在区域间的经济合作,还处在“小城春秋”无序的“战国时代”。按理说,中国第一批四大经济特区之一的厦门,理应成为闽南三角洲经济的龙头,区域中的一切资源配置与发展布局惟厦门马首是瞻。就目前的经济地位而言,现实中的厦门无此能量。在这点上,厦门起码不能让泉州服气,让泉州心甘情愿地为厦门调整经济发展的战略部署群策群力。
这种转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虑:一是从闽南三角洲各城市的全面协调发展来考虑调整时期的增长空间;二是把经济增长从资源消耗模式转变为人力资本利用模式,从本质上实施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三是把创新作为闽南三角洲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手段与标志;四是进一步加强区域协作,从经济一体化角度打造闽南三角洲整体的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形成有机的经济体系;五是创造接纳台湾产业的条件,使环海峡经济圈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新增长“区域极”。

高处不胜寒
——访厦门紫星教育机构总裁罗娅萍
罗娅萍高论:
没有想象力的民族是没有潜质的民族。
虽然我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我更相信一个人自己的成功并不在于个人财富的积累,而是对社会的贡献如何?
我提倡普及英语教育,让所有想学英语的人都能学得起,通过教育改变他们的命运。
我不喜欢表面的繁荣,内心的力量是自己真正的底蕴。
赚钱并不是我的目的,关键是否有价值。
我做人的原则是:如坐春风。我不愿个人出名,我喜欢在沉静中孕育的力量。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主持人的话
星月辉映 流光溢彩
星月相映,如诗如画,那是大自然的杰作。如今,在人间,我们也看到了一幅绚丽的画卷——“紫星”,它宛如一颗晶亮的明星在闪烁,与一个名叫皓月的智慧丽人紧密相关。在经过了短短的四年多时间,她与她一手创办的“紫星教育”已是华光四射,有口皆碑。事业是辉煌的,掺着她的智慧与自我挑战的问鼎精神,成为新世纪女精英的一个亮点。
罗皓月,从名牌高等学府到飘洋过海继续深造,历经比较理想的工作和成功的创业之后,以超然的心态和高度的社会责任心,跻身教育领域,她也正是她在攀登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最高一级阶梯——自我价值的实现。
儒商可敬,儒商高洁,儒商也常常因此而非轻易可得。倘说儒商难为,便是在世俗林林总总的侵扰与牵思,难在人心智“难作铁石”,难在不可轻易臻于“物外之心”,难在难圆“世外桃源”之梦;世局经纬运变,人事业哀沉浮,贫富卑尊演绎,爱恨交错罗织,不遇与通达中的冷暖……,都无不滋生几许世俗的成见与随思。
就是这样一位奇女子,她创办的紫星教育机构如今已是名声在外,有口皆碑,为社会各界培养了近10万名具有新时代知识的优秀人才。
“紫星”升起的地方,留下这位智慧丽人渴望改变教育现状的殷殷期盼;她带给人们更多的是自豪,是喜悦,更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民族对教育大业的庄严承诺!
“紫星”从探索中崛起,从开拓中奋飞,从默默无闻的艰辛跋涉中叠映了天幕上闪烁的亮丽星光。
1 人生没有什么不可以
主持人:丰富的人生资历或许能使你感悟到常人所无法体会到的一些东西。可以说你从事的每一份工作都是让人艳羡的,后来逐一放弃选择教育事业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呢?
罗娅萍:首先我是个喜欢自我挑战的人。就我本人的自身条件来讲,无论从软件和硬件都很好。我完全可以去做很赚钱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兴趣还是最重要。大学出来我就开了家广告公司,做到厦门的前三名,厦门的第一个创意广告就是我做的。后来由于本土企业主不具备与国际接轨的先进思维理念而受到限制,我就到了香港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营销总监。后来发现,不管老板的水平是否比你强,形式略有不妙你都要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当时几乎所有的中资驻港公司都亏得一塌糊涂。那时也算是给市场教点学费,掌握了一些营销方面的实战经验。再后来我想做顾问公司,但毕竟不是麦肯锡,没有名气,去求别人还不如让别人来求你。
生活和工作当中,耳闻目睹到诸如外企对员工的搜身事件、下跪事件等等,这让我忧心于国民的素质低下和麻木不仁。“入世”带来的机遇和挑战,让我们惊呼狼来了,但还有部分的国人没有这种危机意识、不知道准备猎枪。表现出的麻木、无知和愚昧让人堪忧。所以我决心踏进教育这个关系到“百年大计”的行业门槛,以我的努力改变他们的命运,通过对少数精英分子的教育带动社会风气进而影响到大部分人。
从小时候开始,无论我在哪个群体,我就是那个群体的带头人。当时我在省重点中学做班长,几乎全班所有的同学都考上了重点大学,真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所以,我想把自己与生俱有的这种过人的决策、组织和领导能力在教育行业发挥到极至。
另外,我之所以对现在的工作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主要得益于我以前丰富的从业经历,我把它视为人生当中最大的财富。
主持人:有媒体称你是“才高八斗,心若孩提”,那么可以谈谈你的处世风格和人生感悟吗?
罗娅萍:志气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财富。我从小喜欢孟子的一句话“淡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现在这副字还挂在我的办公室里。在这浮躁的年代,静要倏然静得下来,动则出手如闪电。
还有些做人的原则和心态,比如一定要懂得感恩,懂得反省和深刻地认识自己,直面自己的黑暗和缺陷,直面困难挫折不逃避。人可以没钱没权,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志气没有勤奋。
应该说,读书是我最大的乐趣,加上这些年的磨练,最有收获的就是练就的一种敏锐和洞察力,这跟知识架构是有相当大关系的。还有就是心态,高人见得多了,自己就知道天外有天,要学无止境;学会了一切有成就的人都是懂得感恩回报;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现在我好象容易对别人产生悲悯的心态,变得脆弱易感,从理性变得大性大情了。
最近悟出来一个道理,叫做“人生没有什么不可以”。听起来有些悲哀,但是你必须要懂得的,即使象我这么自以为万般潇洒的人,也未必能作到放下执着,那么你就很容易受到伤害了。《金刚经》最后一句话说:人生如梦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这么短暂的人生,不要对他人过多期望,要让别人好过一点。但要懂得修炼自身,懂得珍惜眼前人,在人生最难过的时候,要有一两个朋友;留点温暖在心,也要存留足够的勇气!
2 暗香浮动月儿高
主持人:创业6年来,期间有遇到意想不到的挫折吗?你是如何从容面对,走过这些坎坷的?
罗娅萍:创业之初,困难重重。教育这个行业对我完全是一种白纸,没有任何资源,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投影仪是学生自己拿来的,房子是一个朋友租给我的。有些学员对我是半信半疑,甚至到工商局去核对我的营业执照是不是真的?日久天长之后,通过与我的接触和进一步的了解,他们被我的真诚和能力折服了!
这个行业员工的分化现象比较严重,重用的人才要从内部培养,培养的内容相当多、时间相当长、代价相当高。然而等培养出来了员工很容易细胞分裂自己干,他不一定能成功,但他会去尝试,这样还容易带走客户和师资资源,还可能传播谣言,危害相当大。例如某班主任和学生一起出去做MBA,一个班的学生都以股份的形式参与。但这样最终的结果是没有一个能取得成功的,因为他们学到的东西还仅是皮毛,缺乏多种资源的积累和实战经验。
面对创业期间的困难,我一般表现得都比较乐观、自信和从容,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我只要认准了一条路,就不管它山重水复,也要坚定地走下去。我具备战胜挫折的勇气,并在克服困难的同时,享受生活和工作所给予的快乐!能有今天的成绩,我是完全靠营销理念和战略的创新,比别人想到的更多,付出的更多。生存下来就证明我的生命力的顽强,往往贫瘠的土壤更能生长生机。比如蕴育在沉静中的力量、包容和同情心、社会责任感等等。
主持人:你对“幸福”有很好的诠释: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你对“财富”持何种看法,你认为真正的财富是什么?
罗娅萍:我们一般在祝福人的时候说“福慧双修”。有福气的人不一定有智慧,而聪明的人不一定就有钱,这或许是上天公平的安排吧!许多木讷的、看起来笨笨的人却拥有惊人的财富。挣钱好比走钢丝线,越是聪明的人一般退出的越早,而木讷的人却没有危险的感觉,像是走在宽阔的马路上。这就是贵在坚持,聪明人有太多选择,往往容易轻言放弃。
财富的衡量有很多方面的标准,钱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数字符号,多一个零少一个零而已。许多企业家做到一定程度,把钱贡献给社会,这就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我没有很多的钱,但有一定的财富就是了,相比之下我更注重的是精神财富。
财富的衡量主要在于满足感,就像幸福感一样,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我看别人不是看他现在有没有钱,而是看他是否上进?经常有公司的老板到我这里咨询经营方面遇到的难题,我都会耐心地帮他分析解答,在他们有所收获和启发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精神带来的巨大财富!
主持人:教育培训的经营也是一种经济实体,你的这种“如梦如幻”的浪漫诗人情怀和企业家的那种最大创造经济价值能吻合吗?
罗娅萍:没有想象力的民族是没有潜质的民族。因为中国的教育是比较僵化的,现在中国的教育就是没有想象力,教育界本是引导人的地方,老师没有想象力,学生何谈创新能力呢?其实想象力和写诗有很大关系的,想象力比知识还更重要。毛泽东首先是个诗人,曹操也是诗人。现代中国一些人的道德沦丧,是非曲直都不清楚,不懂得应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敢问现在还有多少人去谈诗歌,谈想象?
我在高中时候出版过个人诗集。现在每天也都要翻阅2-3本书。人不可无癖,总得有点爱好和个性。其实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真实的人,眼睛是人心灵之窗户,很多朋友说我的眼睛像是婴儿的眼睛,清纯透亮。外界不了解我的人士从我的职业和资历来看,认为我是一个内心极其复杂的人,但真正接触我之后,却发现我是如此的简单。
主持人:你事业成功的秘密在哪里?也给广大创业中的朋友分享一点可以借鉴的东西。
罗娅萍:快速的辨别能力在这个时代尤为重要,因为咨询太多,诱惑太多,所以在我的生命里没有依靠任何人。外表看起来我是娇翠欲滴,其实我是蛮能吃苦的,家里的装修都是我一人搞定的。作为一个成功女性,仅靠容貌和智慧还不够,最主要的还是意志。古人说“文人经商,输个精光。”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人类进入电子商务时代,知识创造财富的时代,往往有一定学术技能的年轻人更能获取巨大的经济价值,像网易的丁磊、分众传媒的江南春等。我认为首先要有想象力,然后寻找资源,遇到困难百折不挠,这也许就是我个人成功的秘密。
3 诠释生命的承诺
主持人:据说“紫星”是个很锻造人的地方,你在工作上的力求完美让你的同仁改变很大。是这样的吗?
罗娅萍:这里的确很能锻炼人。我允许他们犯冒险性的错误,不能容忍犯低级的错误。我的员工中有个在大学学体育的男生,见了女孩油嘴滑舌,工作却没思路,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半年过去了,他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还有一个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加盟我们团队之前讲话都是结结巴巴,前后自相矛盾,现在讲话清晰明确多了,逻辑性秩续性都很强。我认为,员工进步了,最终收获的是我自己。
只有与高手不断的“较量”,才更容易进步。来我们这里的都是高人,老师都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在紫星,你可以看到的老师大都来自北大、清华、复旦、交大、南大等诸多著名学府;你可以找到管理博士、各类硕士、本科学位以及各类企业培训课程对号入座;你可以遇到来自北京、上海、台湾、新疆、江西、广东、香港、澳门和本省各地的白领学员,课堂上群雄辩战,精彩迭出。
主持人:你一直呼吁“普及英语教育”,在这方面“紫星教育机构”是如何付诸实施的?
罗娅萍:虽说国家有政策说把员工工资的2-3%作为教育培训,但相比国外差距仍然巨大。大家都清楚“21世纪不懂英语的人就是文盲”,所以我致力开辟真正的全民英语教育。目前市场上好一点的英语培训的定位都是高档的,况且学费在2万元/年左右。工薪阶层和平民哪怕是想学英语也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况且英语也并非是一年就能学得了的,还有中国这么多的中小学生的英语普及都是势在必行,可以说我填补了这个空挡。
我的理想就是学习“福特”模式,让所有想驾驶的人都买得起汽车,所以我提倡普及英语教育,让所有想学英语的人都能学得起,通过教育改变他们的命运。我的具体做法是招募一万元的股东,融资到全国做网络直销,与房地产公司合做社区的英语会所。在小学生英语这方面,通过“外语基金”的形式进行,他们对每个学生的赞助是15000元/年,这个市场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要通过规模优势,把量做上去,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到国外上市。而且有了资金就有了平台,就能打造出国内外语教育的第一大品牌。
诚然,赚钱并不是我的目的,关键是否有价值。我做人的原则是:如坐春风。我不愿个人出名,我很佩服在沉静中孕育的力量,喜欢超凡脱俗和有灵气的人。我也遇到很多帮助我的异性朋友,但为了这份事业的全心投入,至今我仍然孤身一人。我不喜欢表面的繁荣,内心的力量是自己真正的底蕴。有这么多优秀的人来帮我,我对未来充满信心。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如何让老虎“飞”起来
——与中国十大策划人朱玉童对话
朱玉童高论:
企业初创时,前三个月别想赚钱,肯定困难重重。如果挺过来了,后面的路就顺畅多了。如果退却了,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成功就在于多坚持一点点。这就像烧开水一样,有的人水都烧到99度了,差1度就成为沸水,可就是没有再坚持一下。
一个企业就像一个人,需要新陈代谢,需要保持新鲜的血液;同时又需要保留住宝贵的营养;对企业,这些营养就是老员工,他们的沉淀和积累是企业的一笔财富。
IBM说:无论你在来IBM之前是什么颜色,在IBM都是蓝色。在采纳,任何一个新来的员工,经过短短个把月的“工具箱”培训,很快就会熟悉整个采纳公司的操作,成为一名营销能手。
我们必须确定,我们每一天发出的声音是鼓励。鼓励的声音就像阳光一样,照耀着每个员工的心田,在团队里,有鼓励,每个人都会表现得更好。最完美的自我实现,通常来自于正面的鼓励。
奥美走一个总经理,没有问题,因为他们是靠一个规范的团队在运作。相比之下,国内的策划公司,如果总经理走了,或者“明星”走了,企业就意味着完蛋。
主持人的话
寻找蓝海
由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的两位教授于2005年年底出版的一本叫《蓝海战略》的书,在出版的半年时间当中,被翻译成了了27种文字,而且韩国总统卢武铉也向韩国所有的企业家推荐了这样的一本书。那么蓝海究竟是什么?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它能给中国的企业家带来怎样的思考和借鉴?然而详细了解蓝海战略的人并不是特别多。笔者曾在2005年9月听过朱玉童的一次公开课,就讲到了“蓝海”。
与此相反,“红海”指的是在现有市场中的直接竞争,击败竞争对手通常通过价格战、货品化、低成本来实现。“蓝海”意味着创造新的市场,通过打破产业边界,实现差异化和低成本,来开创一个全新的市场,这就是蓝海战略。在蓝海战略中,可以同时实现差异化和低成本。通过独特的品质并打破传统产业的边界。
朱玉童的经历是传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业务员,经过不到10年时间,成长为中国营销界屈指可数的营销策划专家。通过多年的沉淀与积累,他在消费品领域的营销实战技巧与功力,已经难以有人可以匹敌。这对于咨询业这种重视背景的行业来说,产生朱玉童这样的天才是一个奇迹,当然这与朱玉童对营销的热爱与执著是分不开的;对于全国的营销人来说,朱玉童是一个榜样与旗帜;对咨询业人士来说,朱玉童又是一艘旗舰。
世界只有一个,可是我们看世界的角度可以不同;市场也只有一个,但我们看市场的眼光也可以不同。通过与朱玉童先生的对话,仿佛在经历和体验一次蓝海之旅,让我想到了比利时文学家梅特林克的一句话,“我们到遥远的地方去寻找青鸟,可青鸟却在我们的出发之地”。其实蔚蓝色的海洋并不遥远,它就在我们的身边。
1 “蓝海”的战略行动
主持人:“蓝海”是一个大量的基础和条件累积的过程,或者说是一个不断行动的过程。有些人一直找“蓝海”,却始终没找到,最终的“蓝海”可能只是一个失败的积累。你认为找到“蓝海”需要付诸哪些战略行动,找到它是否就意味着能赚钱?
朱玉童:国内企业缺乏一种向市场学习的体系,往往开会拍脑袋定下战略;其次企业大部分人员没经过专业化培训,职业化营销人员更是寥寥无几。这决定了找“蓝海”很困难。绝大多数人无法找到“蓝海”,是因为惯性思维,不愿换个思路想问题。我们对于蓝海战略在中国的应用我们也是存有一份担心,因为在过去的五年当中,我们差不多把国外五十年的所产生出来的管理理论全部搬到中国来,每一项管理理论我们都被告知说这是灵丹妙药,可是后来就渐渐不再相信那是灵丹妙药。
蓝海战略真正的关键在于重新定义价值曲线,不是考虑产业内的现有顾客,而是要考虑那些拒绝现有产业的非顾客,想办法把他们的购买力发掘出来。要考虑你的整个产业和产业中的各种能力,然后按照你脑海中的蓝海战略,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风险来实施。找到“蓝海”只是发现了商机,但未必能赚钱。我刚到深圳时,坐电梯很无聊,于是就想如果在电梯里装上一个广告板,肯定能赚钱。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没行动,所以光发现商机没用,还要围绕商机形成行动体系,并使该体系不断创新,保持核心竞争力,使别人很难超越你。寻找“蓝海”可能容易,但要在“蓝海”中赢利是有难度的。
主持人:我想每个人都希望说,一旦我们发现了“蓝海”最好大家不要都蜂拥而至,让这个“蓝海”迅速地枯竭,变成了“红海”。是否发现了“蓝海”之后就全力打造,就可以忽视了“红海”?
朱玉童:我觉得“蓝海”和“红海”都要抓。因为总有一些红海中的竞争对手,总有红海中的一些业务。《孙子兵法》中说“以正和以奇胜”,讲的是“奇正”理论。“正”是打正面战场的,和别人打价格战,靠这个来阻击对手。那么“奇”是出奇兵,靠它获得利润的。因此我认为“正”是红海,“奇”就是蓝海。换句话一个企业可能有一部分是做品牌推广的,就是和竞争者打价格战的;一部分产品是寻求利润的,那么这种“奇正”理论,我觉得这两手在一起的理论,可能比强调单纯的蓝海来得更好,而且也更符合中国市场的实际。
所有的“蓝海”最终都会变成“红海”,我们必须了解到这一点。并不是说只开创“蓝海”不需要“红海”,我们既要经营“红海”,又要开创“蓝海”,中国永远也不应该失去在“红海”中竞争的能力,我们只是觉得应该对红海的战略思想稍加补充将它向“蓝海”推进。
2 积蓄能量,以变求升
主持人:你是学生物的,南下深圳后最初的工作是在食品厂做质检员,请问你是怎样一步步走上营销策划这条路的?并为此快乐而痛苦着。
朱玉童:我的快乐与痛苦都是因为选择了策划这个职业,这个让我的生活充满快乐阳光,又充满烦人的阴雨的职业。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不安分分子,演小品、编话剧、当业余记者,参加演讲、辩驳赛、征文大赛、文艺演出等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风风火火在校园内外奔波。毕业后,一直觉得有劲使不上,直到1993年步入策划业。让我迈出人生决定性一步的有两本书:《一个广告人的自白》与《奥格威谈广告》。正是这两本书,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书店里没的买,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抄。白天,我在热火朝天的流水线上当质检,晚上则回到宿舍自学广告知识。
三个月后,第一次走进一家广告公司应聘,结果老板说我学的不是广告专业,把我打发走了。求职的失败没有把我打倒,而是写下了一封叫《一个即将被埋葬的明日之星》的求职信,分别寄给了五家广告公司。很快,一家叫国威的公司通知我去做广告文案,从此我开始了真正的广告人生涯。将自学的广告理论尽情地应用于实际,什么阳光俱乐部、海南啤酒等等,渐渐地摸到了做广告的门道。但没有多久,公司因亏损无法继续经营而解散。残酷的市场经济给我深深地上了一课。但我始终坚信广告业大有前途,这只是经营不善造成的。1993年,应一家叫君生福公司老总的多次邀请,开始为“阿婆炖品”策划上市筹备。没想到,这个策划在深圳一炮打响,随后就被益生堂公司挖去担任市场部经理。有了足够宽松的舞台,我大胆地尝试,累积了广告、销售、公关、促销等各方面的经验。当时消费者对保健品极不信任,而企业资金又少,产品卖点不明确,诉求广泛,价格偏高。我利用“投料曝光”和“投保1000万”的公关事件大力炒作,引起轰动;并以向消费者承诺“一粒胶囊必含一颗蛇胆”的诉求点,利用竖版编排和抢眼的标题起到了强大的促销作用。利用ARS区域市场抢占第一的营销战略,益生堂在短短4个月内成为深圳保健品的三大品牌之一,第一年销量就达2000万元,全面赢利。留下了《上火啦》、《战“痘”的青春》、《这些痘陪他八年》、《你要“痘”留到新年?》等为业内称颂的广告作品。
由于付出和回报的不成比例,我第四次跳槽。1995年8月,到一家生产“三点摩丝”的精细化工公司做营销总监。 当时北京市场拓展工作受阻,我来到北京分公司后认真分析了市场状况,采取措施内外兼治。短短三个月时间,市场势头好转,销量大增。这一段经历,让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感到自己能独立成熟地操作市场。当老总后来提出用15%的股份留住他时,我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独自创业?
主持人:回想五年来的五次跳槽,是否可以给自己有个总结?它让你悟到了什么,对你今后的创业,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朱玉童:树挪死,人挪活。为了改变现状,我才一次次跳槽。每一次跳槽都让我学到了许多新东西。这为我的创业积蓄了许多能量,炼就了一身真正在营销一线的实战真功,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坚实基础。一个人创业成功1%靠机会,99%靠汗水和努力。没有阿婆炖品市场策划的经历,没有益生堂公司担任市场部经理的机会,就不可能积累丰富的广告、促销、公关的实战经验。人生的这段里程碑是靠自己刻苦努力换来的。机会只会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机会更属于那些努力去做,并坚持不懈付出行动的人。
但五年来的一跳再跳,工作的一变再变,并没有让我有一分积蓄,因此对创业心存幻想又内心胆怯。恰在这时,一个朋友介绍炒了一个私单,让我一下子净赚了几万。这笔意外的收获就成了我创业的第一笔启动金。五年工作积累的市场经验和手头这笔钱,加上几个朋友在旁边劝说,我不禁跃跃欲试,又遇到一位企业老总表示愿意投资。于是我横下一条心,决定自己开办广告公司。身兼策划主管与业务主管两职,前所未有的创业激情一下子燃烧起来。同时,更深深地体会到创业的艰辛。那时我称自己为“扫大街”的,我在一栋栋大厦内一层一层楼地爬,一个一个门地敲,经常遭来白眼和闭门羹,有一次太累晕到在大街上。这种经历使我后来创办采纳时,从不招业务员很有关。我认为广告公司要做品牌,让客户主动找上门。
3 成功在于多坚持一点点
主持人:资金是创业初期最令人头痛的事。听说办执照因受骗花了2万多,租了房子买了桌子后,资金所剩无几,加上自己才2个人,甚至连台电脑都没有,可谓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形象没形象。在资金十分有限的窘况下,你是如何将公司的品牌打响呢?
朱玉童:是的,一不留神,就陷入资金的困境中。但要有业务,就得出名。无奈之下,我想通过策划创意来换报纸的广告版面。接下来就找报社谈判,大报社并不理会这样的小广告公司。最后终于与深圳一家刚刚起步的报社达成了协议:给他们做一个冬季防寒被的系列报纸广告的创意。因为这家报社广告部设计的方案都被客户否决了,广告部主任对我说,创意策划如能让客户通过,就送一个通栏广告的版面。我赶紧和朋友仔细阅读这个防寒被的全部资料,展开创意。借用新闻性和故事性,创作出《独家披露被子里的新闻》,《寒冷冬天的热点话题》,《这则广告请躺在床上看》,《妈妈,时代不同了,被子也变了》,《为什么要炒我的鱿鱼》等近10篇广告方案,客户方一次通过,广告效果极好。采纳的第一则广告也如愿以偿地登出来《诚聘“能让老虎飞起来的人”》,广告登出后吸引了不少求职者。我挑选了四五个小青年一起开始了创业。
接下来,我还把目光投向了当地的电台,开始死缠烂打的给电台打电话。一个月后,终于争取到了一个最垃圾的时段。随后,又在《销售与市场》上几乎倾囊所有连登了几版广告。那段日子里,我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可以宣传自己的机会,就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给我安排的广告年会,也硬是让我给争取了五分钟的演讲机会。结果讲了半个小时,引起了轰动,组委会负责人的脸都气白了。
这样,业务像棉花糖一样迅速地膨胀,采纳公司逐渐被业内所认可。业务多了以后,我就更加繁忙了,在员工和家人的心目中,我似乎永远是个行色匆匆,却又不知疲倦的人。
主持人:中国的很多创业者都被投资人改变了命运,即所谓的“资本意志”。创办中国一流的营销策划公司,不可能随随便便能做到的,但你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毅然跨出了这关键的一步。
朱玉童:创业者志不同,则道不合。只有与信念一致、志向相投的人共同创业,才能走得更远更长。在公司运作了9个月的时候,我与投资人在经营理念上产生了分歧。投资者试图把采纳变成个人的小金库,这与我创办中国最好的营销策划公司的思路大相径庭。尽管当时资金困难,但我断然要求投资者撤股,并决定一个月内把钱还完。这个决定,无疑冒了很大的风险,再一次使采纳置于悲惨的境地。还完投资人的款后,账上又所剩无几,公司内部也危机四伏。惨重的代价给了我深刻的教训,绝望中是一种信念支撑着我熬过来。

4 团队比明星更重要
主持人:由于你一个人在前面拚命表演,单打独斗,不少客户因听了你的演讲慕名而来,并且指名非你莫属。在公司里,太阳的光辉往往掩盖了新星的光芒。当你在各地不断地邀请的演讲中、论坛中,渐渐有些陶醉的时候。成长中的得力干将们常常会感到压抑,没有成就感,希望寻求更大舞台和空间的年轻人终于先后选择了离开。针对这种现象,你是怎样的反应?
朱玉童:这件事对我打击非常大。痛定思痛,我开始加强团队建设,开始让自己由明星运动员转变为教练。我有意创造机会让公司骨干充分展示才能和自我锻炼,让员工有更大的提升和发挥的空间。我开始着手建立标准化运作体系,总结营销策划中的经验,3个月间,一口气出了8本手册,把从事营销策划的经验与体会结合理论全部编写进去。手册编出来之后,又自任培训老师,教导员工将理论灵活应用于实际工作中,产生了巨大的能量。这样,新员工在最短时间里就可以熟悉公司的运作,以及运作的个案经验。从那时起,采纳公司开始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工作习惯:注意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构建学习型组织,并由此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企业文化。
为了加强员工的专业素质教育,我组织了丰富多彩的培训活动,自我培训、早训、周训、不定期培训。尤其是早会成为采纳的一大特色。每天早上来到办公室,大家都齐齐地坐在会议室,等候当天的同事精心准备的“精神早餐”。这位早会主讲人将自己的策划经验、策划感想、新的思路、理论小结在30分钟内与各位员工分享,既锻炼了演讲能力,又加强了学习、提升了能力。每个员工都有机会在这个早会上展示自己,而且每个月还会评选出当月的“早会明星”。还有周五论坛,就某个营销、品牌等专题进行深入探讨。我花了许多时间,组织这样的培训活动,就是为了让员工尽快成长起来,拉近水平。一个团队必须水平相差不多,否则水平高低悬殊,又会出现团队内部的个人英雄与偶像崇拜。
主持人:到了2000年,发展了五年的采纳又暴露出人力资源方面的问题。只是以往因你个人强势角色而造成的“朱玉童难题”,转移到了“利益分享”上,没有让优秀的、有突出贡献的员工得到应有的奖励,直接导致部分骨干员工的离职。
朱玉童:我又一次被深深触动。一个企业就像一个人,需要新陈代谢,需要保持新鲜的血液;同时又需要保留住宝贵的营养,对企业,这些营养就是老员工,他们的沉淀和积累是企业的一笔财富。也正是从这时起,我开始注重对员工职业生涯的规划,想着法子奖励有才干的人,杜绝“干多干少一个样”的大锅饭现象。比如内部每月都会有“军功章”、“项目杰出贡献奖”、“绿叶之星”、“创新奖”等奖项;对有才干、追求更大发展空间的管理人才,给予机会成立分公司;对现状不满的,让他们自主发出挑战竞选上岗;特别能干的给他们资源去拓展;对半年以上的老员工实行干股赠送,年底分红;公司的“周末大鬼”创意活动,每次评出“大鬼”一名,竭力扶植创意人才,“周末,你心中有鬼吗?——来出鬼主意!”成了员工互相激励的口头禅。
奥美有一个做法:有人升任奥美分公司总经理时,都会送他一个俄国娃娃。如果很好奇地一层层打开,在最小的娃娃里头会有张字条:“如果我们每个人都雇用比我们小的人,那么我们就会变成一个侏儒公司;但是如果我们都雇用比我们大的人,我们就会变成一个巨人公司。”这个故事对我影响挺大:企业不可能靠一个人独立成功,“采纳”就是要博采众长,广纳贤良,有容乃大。2000年后,采纳开始出现了员工“二进宫”的现象。一些老员工离开后,在外面没有感受到团队的魅力和工作的乐趣时,又重回采纳。与当初员工请辞时的反应不同,我开始学会对每一位要走的员工说这样一句话:欢迎再回采纳。
主持人:几年前,像何阳这样的点子大王似乎有很多,风光一时,但现在都“殒落”了,你认为他们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朱玉童:前两年做这一行的大都采取个人英雄主义的方式,先把自己包装成明星,然后一个人包打天下,他们失败在身后没有一支智慧的团队。我以前写过许多文章、出过书,但97年之后开始淡化自己,因此很多人不知道我是采纳公司总经理,后来我感到高兴的是,知道采纳的比知道朱玉童的人多了。营销策划是一件很细致的工作,不仅要有想法,更重要的是发挥团队的整体作用,认真调研,寻找出正确的答案。现在客户的水平也在不断提高,他们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如果你再照搬书本上的东西给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接受。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提高自身水平。
5 帮企业插上翅膀
主持人:你率先在国内提出“新营销”的概念,相对于传统营销的四个P的概念,新营销相应地有四个C来对应,分别是消费者需求、成本、消费者便利和沟通。它相对传统营销而言,突破点在哪里?
朱玉童:我们知道,原始的经营观使企业找到一个产品卖给消费者,企业觉得光是这样卖产品不行,就找一帮业务员销售,最好还在一些地方打广告,把它卖给消费者,这是我们近期的经营观念。很多的企业都是这样想的,找一些业务高手,配合广告就可以做起来。再就是有一些企业比他们超前,企业还要挖掘出产品的立意概念,比如农夫果园,说摇一摇,就能摇出市场出来,还要做形象,服务,传播,呈现给消费者。我刚才讲的这三点企业的营销观念,都是落伍的了。这种情况不仅是在国内,就是在营销学发源地的西方国家亦是如此。于是以美国西北大学的教授舒尔茨为首的一批营销界学人开始思考营销学的下一步发展。新营销强调的是什么呢?忘掉你的产品,想到是顾客的需求,如何为你的顾客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忘掉你的价格,想到如何为顾客的这个需求;他愿意付出的成本,代价是多少;忘掉你的促销,想到跟他怎么样的去沟通,交流;忘掉你的渠道,想到怎么样让消费者更加方便的、愉快地买到你的产品。跟我们原来所想到的四个P,新营销推出的4个C来做相应的对应。
主持人:对于企业主而言,你所提供的策划、方案能否让对方满意至关重要,也可以说是提供的一种智慧服务。或许客户没有采用你的方案,但未必就证明它不好,这与客户方的甄别和判断能力息息相关。在与客户打交道的过程中,如何维系与他们的关系?
朱玉童:遇到好客户,就能爆出一个好创意,确是一种快乐。几年来,打过交道的客户上百个,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从婚姻介绍所到医院,从治脚气到治头痛的,从卖房子的到卖衣服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有,但是好客户确实不太多。客户和策划公司好比一个是“司令员”,另一个就是“参谋长”,司令员要认真倾听参谋长的意见,才能做出决策,而参谋长要全方位参谋,才能让司令做出正确的决策,双方是平等沟通,而不是强权政策划人所提供的服务,这不同于其他服务行业。其他行业的顾客多为直接消费者,顾客的确是“上帝”,当然要千方百计满足顾客的要求。策划人所提供的服务自然也要让他的顾客——客户满意,但应是消费者第一,而不是客户第一。从这一点来看,搞“强权”,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不仅剥夺了策划人的创造性,而且有可能对消费者造成更大的伤害,那就愈发显得得不偿失。
我们有个药厂的客户,我同老总是朋友,所以给他做方案,我就没签合同。他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就开始工作,干得累死累活,结果呢,送稿的那天,一进会议室,吓我一跳,满屋子人,老总,党委书记,工会主席,全来审稿了。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以后做业务,我一听是国有公司就害怕,不懂策划的人太多,说话的人太多,敢拍板的一个没有。
当今一些企业主还没有认识到策划的重要性,没有遵守必要的游戏规则,自己先坏了规矩,导致得不到良好的服务。现在采纳不缺客户了,我也学会了甄别客户的方法。
主持人:一个工人可以轻松地干完8小时下班。而一个策划人,为一个创意可以彻夜不眠。他们为此悲过,喜过,但终究乐在其中。目前广告、策划行业普遍面临的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朱玉童:广告、策划公司是我看到的最没有保障的职业,他们依靠客户生存,如履薄冰。如果您有机会到一家广告公司参观,当看到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男女,或许他们辛苦几天的劳作被全部否决,你想他们会是如何地沮丧?广告策划行业的确是高智商、重脑力的工作,让人欢乐,让人痛苦的工作。在采纳公司,员工们加班加点工作成了“家常菜”,有时,我真心疼,但一想到着急的客户,就没了办法。所以,广告策划公司挣钱真不容易。应该让帮您赚钱的人有利可图,确是发自我们心底的话。我有几个朋友办的策划、广告公司,就因为客户欠款太多几近关门。采纳办到了今天,仍有客户拖欠我们的款,到期你不催,他不会主动打款给你。有时确实让我们这帮秀才气短,张口去要,面子下不来,不去要,任凭你苦干、死干,他只字不提钱字,一副高雅文士的模样。奥格威常说:“辞掉那些让你连衬衣都要赔进去的客户。”借此我也对客户说:“照顾好为你下金蛋的鹅”,“不要让创意人在恐慌中搞创意”。
在策划成功的时候,给策划公司丰厚的回报,让他们与你共享喜悦,这是策划人梦中的客户。台湾十大广告公司——相互广告公司,创意屡获大奖,但因客户拖欠广告款过多,发生财务危机,最终倒闭,成为轰动华人广告圈的新闻。
主持人:有人把顾问公司比作一盏路灯,为企业指明方向,而许多顾问公司似乎鼓吹能治百病,他们真的有那么神吗?有些企业老板认为:所谓的顾问公司就是根据一个模式针对不同的客户套来套去,策划案长篇大论,到了企业就是讲课,执行力却很弱,其结果不但使企业浪费了钱财,更主要的贻误了市场时机。采纳又是如何准确把脉,为企业带来财富的?还有,你怎样看待当今咨询与策划行业的现状?
朱玉童:我的客户常常说:“能找到专业水平很高的公司来服务太难了。个别广告、策划公司就像江湖郎中一样,你为他花了钱,不仅没解决问题,还耽误了很多时间”。我曾听过几位大师的报告会。在报告会上,大师们调用种种声像手段,把自己描绘成能呼风唤雨、起死回生、回天有术的人,把平谈的事说得惊天地、泣鬼神,把几个人合作的事说成自己一个人的功劳。他们不是在讲科学,而是在讲玄学;不是授人以渔,而是搞个人崇拜;不是给人启发,而是狂吹乱侃,只讲成功,不讲失误与失败。
有些企划人缺乏实战经验,套用理论,以为理论一用就灵,实际上许多理论必须在实践中巧妙整合、创新才能发挥作用。给企业主讲了一通理论,全是新鲜的名词,企业主晕了,签定了合同,但具体实施时问题百出,然后一走了之,企业当然会骂骗子了。我认识一位专家,理论知识丰富,挂有一串教授的头衔,搞些宏观的东西还行,对于实践知识其实很欠缺,然而喜欢到企业中实践,实践时不忘研究,结果企业成了他的试验场,把企业请他的目的忘掉了,导致企业出现问题。问题出来就罢了,他还要借他的书把企业主指责一通,简直有点可笑。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以专业科学严谨的态度去搞广告、策划,莫妄称大师,不过分追逐名利。
大家都知道,面对市场,没有哪个人敢打保票的,营销策划是一门讲究实际运作的科学,但由于消费者心理这一变数时常变化,因此,每一项策划的本身都或多或少带有风险性。为了减少风险,市场调查日益受到重视。而这些大师只凭一时冲动,就“出招”,显然风险就更大。策划确有其非常有用的一面,但不能盲目夸大它的作用,让企业主感到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以为不用再艰苦奋斗,不用再精诚团结,不用再奋发向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效益。企划人应该向企业主讲科学,传播先进的营销观念,授之以渔,让企业主在科学的理论指导下,少走弯路,降低经营风险,踏踏实实地搞好企业经营,特别是让企业有关人员学会营销企划的科学理论,并恰当地应用到实践中去,这样.企划人才算尽到责任。
纵观当今中国企业与广告界,客户和广告策划人确实都是在“初段”位置上,而这一阶段,注定要有人牺牲,有人要付出沉重代价。据统计,在目前中国的广告界,靠媒体吃饭的广告公司为数不少,做媒体“掮客”。他们既不懂广告,也不懂市场,就懂得拉关系,给回扣——如此低水平的运作,怎能不尴尬?专业的广告人、策划人多了,国内的策划公司、广告公司水平才能得以大幅提升。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孩子一定会长大。中国的企划业终会迎来真正的春天。我们期待着!

谈判在商战中的运用
——与商战谈判第一人刘必荣对话

刘必荣高论:
谈判无所不在,它不仅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更是一门艺术。
权力的大小取决于需求,对方的需求就是自己手中的王牌,决定自己在谈判桌上的分量,只要拥有对方想要的资源就占有绝对优势,这就使谈判中信息的获取途径与保密措施显得尤为关键。
在谈判桌上,没有“想当然耳”或“他理当知道”这种事,尽可能摊出来。与谈判的另一方或多方进行充分的沟通,否则只会平添更多的误会,甚至错失了许多机会。
谈判毕竟不是打仗,没有非要你死我活;谈判也与道德无涉,谈判对象不一定要喜欢你,而你也没必要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不敢拒绝或承诺了不该承诺的事。人们之所以坐上谈判桌,都是因为各自有所坚持。
谈判是赚对方的心,辩论是封对方的口。谈判在职场上无所不在,不论是内部协商或外部交涉,都需要谈判,谈判技巧是当今管理者必备的核心能力。
主持人的话
机会只留给做好准备的人
采访刘必荣先生,感觉压力不小。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全方面的媒体人,担任过报社总主笔、电视主播,专长为国际关系与谈判技巧;还擅长从生活案例与历史故事中发现谈判哲理、领略谈笑用兵的艺术,不仅为政府部门所首肯,更是两岸企业追捧的谈判高人。
然不巧的是适逢采访当天,刘先生患了重感冒再加上每天8个小时以上的大型演讲,面对记者的采访,他却不能言语,只好用笔和纸拣关键的部分作答。这是我从业媒体10多年来最为难忘的一幕!
无论是阅读他所写的谈判专书,或是在电视上看到他评论国际时事,乃至于来到他所主持的和风谈判学院,不难注意到,刘必荣习惯以浅白的文字和生动的案例,讲述看似深奥、复杂的事物。正如他所言,“谈判可以讲得很深,也可以很生活、很哲学”。毕竟,谈判是一种思维、一种习性,如果光谈些步骤、技巧,是进不了你的生活的,当然也就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和作为。
不管解决内部冲突也好,对外交涉也好,谈判技巧都是一门必学的学问。过去中国人碰到冲突就闪避,很少有人会去研究怎么解决冲突。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每个人都会愈来愈肯定自我、愈来愈自以为是,以致过去听不到的声音,现在都听到了,过去闪得了的冲突,现在都闪不了。这更凸显了学习谈判技巧的急迫性。
刘必荣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三顶帽子——學術界、媒体和企管界。他也认为自己能将工作与兴趣结合是非常幸运的。询问他为何能悠游于这三个领域,游刃有余时,刘必荣表示,“时间管理”相当关键,时间的分配与运用会影响到整体运作。而他并建议大家要“随时做好准备”,因为你不晓得机会的大门何时会开放,只有自己随时做好准备才足以迎接各种挑战。
刘必荣表示,他一直很喜欢念书,父亲对于他的教育亦十分重视,宁愿生活过得辛苦点,也要让刘必荣就读贵族学校,对于他总有着深厚的期望。当然刘必荣现今的成就也没让老父亲失望。
1谈判要有兵法智慧
主持人:据说你从小就喜欢学习、研究中国的古代文化,尤其对《孙子兵法》非常感兴趣;你认为我们中国的诗词、书法、兵法中不仅包含了许多谈判哲理,还蕴藏着许多谈判的美学。
刘必荣:过去外国的谈判理论没有中国的智慧;中国的东西,在师徒制口耳相传之下,又没有理论体系。所以我把它们结合起来,设计了自己的课程。我在西方理论之外,融入了中国的孙子兵法、刘伯温兵法以及鬼谷子。我强调管理的人文底蕴,所以在全套课程中,我会带学生读兵法、读诗、读史、读画,并且从听音乐、欣赏中国书法之中,体会中国人的哲学。
主持人:谈判是个整合的力量,除了具备知识和技巧之外,更是一种创意思维的方式,以及乐观面对问题的精神。它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
刘必荣:无论是面对组织的内部冲突(如同事对同事、部门与部门、长官和部属、劳工与资方等),或是对外的协商交涉(国际与国内交易买卖),谈判已经成为公司的“基础建设”,亦即人人都应学习与具备的基本能力。
更重要的是,谈判没有所谓的“一学就会”这件事,还要透过反复演练,经常训练自己从不同的角度看事情,如此才能常保开阔的视野,灵活应变的机智。谈判,就是把问题摊在会议桌上、摊在阳光下,大家共同找出解决问题的方式,没有表面和谐、私下扯后腿,也没有一方独断、决定大小事情。全家出游的地点需要谈判,跟老板争取加薪需要谈判,开车与人擦撞需要谈判,跟房东杀价租金更需要谈判。谈判,当真是无所不在!
谈判,说穿了就是一种人际关系,一门有关人的学问。习惯在网络上以文字和表情沟通的年轻世代,应重新学习礼貌和人际沟通,了解年长一辈的消费模式与说话模式,否则如果落入“我说不过你,但我生意不给你总可以吧!”的窘境,就得不偿失了。
主持人:在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谈判有诸葛亮的“舌战群儒”、周总理亚非会议上的“求同存异”等。而在东西方的认识上,东方人说是“商量”,西方人认为是“谈判”,不论商量或是谈判,都是一种解决冲突的技巧,也是一种思维方式。你是怎么看待古代与现代、东方与西方谈判的异同点在哪里?
刘必荣:谈判无论是在古今还是中外,其共同点是:好的谈判者必须不怕谈判,敢于面对冲突。而相比之下,中国喜好天马行空,注重在一个大的原则下的谈判,而西方国家则注重先从细节谈起。
主持人:作为一个理性的谈判者,如何在谈判桌前审度情势。在冲突与合作,妥协与闪避之间该怎样把握?
刘必荣:要进退有序,有气有节;软而不弱,保持坚定的弹性。谈判的过程也是一个权力制衡的过程,权力是谈判的核心,权力决定你在谈判过程中是处于强势还是弱势,这是一个不断动态变化的过程,所谓强者不恒强,弱者不恒弱,非常辨证,弱势方可通过联盟战术与挂钩战术来改变自己的地位。
主持人:在谈判的开场白、中场战术及收尾上有哪些策略?如何抢救一个濒临失败的谈判?
刘必荣:减少对方让步的成本;搁置敏感问题;含糊作答,不需立即解决但又不能不触碰的议题。谈判是条件句。完全不给对方道路走叫做否定句,让对方长驱直入就是肯定句,谈判要的是条件句。谈判切忌将话说死,要让对方看到隧道出口处的光亮,留一条路给对方走,始终保持一种坚定的弹性。有底线,但随着条件的转换是可以商量的,协商的大门必须向对方敞开,而决定权在自己手中。要做到强而软,在谈判中多融入人文精神。适时的谈判是个智慧问题,看准时机,拿捏得当,才能让局势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主持人:谈判桌上如何试探对方底线?面对咄咄逼人的谈判对手时,如何寻找说服的窍门?
刘必荣:先提案,试探对方底线。感觉需要不断调整,吸收新的信息,尽力改变对方的价值观和认知度,而有用的信息和专业知识也可以帮助我们稳住自己,随机应变。
2 谈判中的“三不”、“三要”
主持人: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对于在谈判方面没有深究的谈判者来讲,在谈判过程中应该注意哪些问题,避免出现的常规性的错误?
刘必荣:为此我总结出了谈判的“三不”。
1不:不要想当然。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谈判是在讲些克敌致胜的战术。拒绝“事情一定就是这样”、“问题只有一个解答”的擅自推断和自我设限。我可以用了一个小故事说明“想当然”的可笑与可怕:生病的公主对国王说,若能拥有月亮,病就会好。国王召集了所有智者,设法摘月亮,却苦无计策。倒是小丑直接去问公主心目中的月亮长什么样子?公主说,月亮是黄金材质、比拇指指甲小、不及树高。小丑依样造了一个月亮,公主果然不药而愈。一到晚上,月亮再度升起,国王与群臣又陷入恐慌。小丑再问公主,公主笑答,这真是个笨问题,就像牙齿掉了会长新牙,月亮当然也会再长呀!一般人常会假设,谈判是基于彼此的共识和了解,但事实上,
2不:不要畏惧谈判。很多人怕谈判,总觉得这两个字散发着敌意。其实,谈判者无须陷入文字魔咒,因为谈判只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和共同决策的过程而已。谈判毕竟不是打仗,没有非要你死我活;谈判也与道德无涉,谈判对象不一定要喜欢你,而你也没必要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不敢拒绝或承诺了不该承诺的事。人们之所以坐上谈判桌,都是因为各自有所坚持。因此,在这样一个各取所需的过程中,谈判者一定要摆脱“讨好对方”的念头,并且克服“不被喜欢”的心理障碍,敢于提出自己的要求,更要懂得适时地说“不”。
3不:不要非黑即白。谈判者要学会接受不完美、接受妥协。完美终究只是理想境界,不完美才是现实,谈判者要做的是拉近二者之间的差距,而不是偏执地追求唯美境界。不要以为谈判就是“赢者全赢、输者全输”那么绝对,而要体悟到“让步并不丢脸”。
主持人:除了应注意在谈判过程中出现的“三不”之外,一般在上谈判桌前谈判者重点要考虑的问题有哪些,怎样才能出色甚至超水平地发挥自己的谈判水平?
刘必荣:恰恰与“三不”相对应,我又总结了“三要”法则。
1要:要准备充分。谈判者必须弄清楚谈判的人、事、时、地、物等要件,诸如参与者有哪些、谈判对象的人格特质、谈判主题、场地、时间等等。很多人都以为谈判是一种临场的机智反应,但我认为,谈判如果有一半是讲求临机应变,另一半就是充分准备。至于准备的内容,除了具备与谈判主题的专业知识,以及熟悉谈判技巧,更要培养全球的视野,并且尊重文化及世代的差异。在新经济浪潮下,企业经商的环境与对象早已不限于本国,因此谈判者不但应了解世界局势,还要针对谈判对象所处的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环境,乃至于当地的气候及战乱等有基本的认识。
2要:要懂得创造谈判的条件。谈判讲究的是权力,但不代表位卑权轻者就没机会。毕竟,如果一方权力大到主导全局,那也用不着谈判了。因此,谈判者千万不要低估自己的价值,或是把自己口袋里的筹码看得太过简单。换言之,产品的好处不会只有一种,卖东西的方法也没有标准答案,谈判者要懂得察言观色、创意思考,对于局势的演变保持敏感度,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3要:要养一个对口单位。谈判时,人际关系很重要,而且最好由始至终都能保持友好关系。经过一番谈判,买下了一家公司,这只是逗点而已,可不是一个句点,谈判者千万别忽略谈判后所要面临的执行问题。有些人在谈判时,会不懂得预留后路。结果往往是前面很威风,把价钱杀到几乎让对方活不下去,却忘了一旦让对方没赚头,打坏了关系,很可能后续的售后服务或再次合作的机会,全数化为乌有。
3 我只教你在谈判桌上出牌
主持人:对每个刚出校门的新鲜人来说,踏入社会是一个新的转折点,羡慕别人平步青云,倒不如脚踏实地充实自己。一个人一生的时间很有限,不可能要求自己变成一部百科全书,在每一方面都是专家,对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在目标上必须有所取舍,不可能面面俱到。你的“三顶帽子”(学术界、媒体及企管界)早已名声在外,这样的人生经验,别人是否可以复制?你“三顶帽子”的成功根源在哪里?
刘必荣:机遇是很难复制的,这里有机缘的因素,但更主要的是每一次机会来了,我都会牢牢抓住,全力以赴做好准备。虽然“这三顶帽子来得还真是偶然”,不论公费出国留学、进入中时报系、到中华企管开谈判课,都有贵人提拔的机会存在,但“除了靠机会之外,每一次机会来了,只要我自己有兴趣,我就会随时做好最好的准备,全力以赴。机会或贵人,最多只能为我们开一扇门,门开了以后,怎么走就看自己了。
主持人:你又不是学企管的,怎么能够教这些在实业界的商务人士谈判呢?能在各个不同行业讲谈判技巧,对各个行业的专业范畴样样都精通吗?
刘必荣:如果我今天是学企管的,许多商界的董事长、总经理可能都是MBA;如果我一个学企管的人去授课,最多只是将他们在研究所里学过的东西,重新再讲一遍,那会有什么意思呢?正因为我是学政治的,所以我能够从管理众人之事的政治的角度,来分析商场运作。这些观察的角度比较新鲜,反而更能刺激他们的想法,帮助他们把视野打开。此外,我在各个不同行业讲谈判技巧,可以把不同行业的谈判经验做一转换。而且我能够用理论来帮助实业界人士整理出来,他们到底成在哪里、败在哪里。
我能在各个不同行业教授谈判技巧,并不是说我对各个行业的专业范畴样样都精通,只是我能够帮助他们学会如何在谈判桌上出牌,达到预期的目标。就像我常常比喻说,我讲的课程内容只是一张“蓝图”,我没有钢筋、水泥……,所以房子还得你盖;但你没有我这张‘蓝图’,你只会土法炼钢,也没有办法盖成一幢漂亮的房子。
主持人:21世纪和上个世纪相比,环境和谈判主题都会有所变化。谈判这门学问当然有其不变的核心概念和理论框架,身处全球化时代,新时代的经理人若想成为成功的谈判者,就必须与时俱进,了解谈判的本质,掌握致胜的原则。
刘必荣:大环境的变化带来谈判学的改变。新时代的经理人敢于打破常规,提出许多新颖的不可预见的问题,同时他们的猎取心理也较强。这就要求我在授课及实际演练中切入点不同,不能以常规性传统性的套路和方法教他们,而是培养他们的创新思维和开拓意识。
主持人:近几年市场经济的风起云涌,在大陆营销、企管、顾问等咨询机构的知名讲师都比较吃香,而一贯被国人津津乐道的“谈判学”与之相比,好似另一片寂静的天空。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谈判学与企管咨询有哪些关联?
刘必荣:首先,谈判是一门工具。在日常生活、工作的沟通中,谈判无处不在。作为咨询机构的讲师们首先具备的知识就是谈判学,有了好的演讲与口才,才能有的放矢,将自己的智慧和经验与大家分享。
主持人:你对“谈判”这个行业的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有何体验和高见?
刘必荣:随着社会的发展,势必会出现“谈判专家”这个职业。如同律师一样,可以遵照政府或商家需要达到的意愿在既定场合与既定对象出面谈判,按照谈判的结果而获得不等的酬金。书包网 www.61k.com

老板“现象”
——访厦门南天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于蓝
王于蓝观点:
⊙成功不是与别人比较,成功是做最好的自己。
⊙最可怕的不是差距问题,而是不知道差距在哪里。
⊙态度影响人的能力,能力影响人的命运。
⊙生命在体验中升华。每个人在超越自我的同时,都能发现自己的优缺长短。
⊙随着经济社会的纵深发展,行业分工越来越细,每个人都不得不在某一个特定的行业平台培育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这就意味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去寻找新的空间的机会越来越小,到了这时,一个人的能力、操守、品行和意志力就很重要了。
主持人的话:
“商”自有黄金屋
20世纪80年代末,“晋江模式、苏南模式、温州模式、珠江模式”并称为中国四大农村经济发展模式。为什么他们的市场经济意识特别强,为什么他们读书不多却能攫取大量的财富?
究其原因,他们把经商作为一个主要职业。一生下来耳闻目睹的情景就是祖辈父辈的生意经,所受的教育就是“经商好,商中自有黄金屋,商中自有颜如玉”。所以他们大多十三四岁就走上了经商之路,具有强烈的商品经济意识和市场观念,善于从经商实践中汲取智慧,从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人文环境和商业文化氛围,造就了他们勇于拼搏富于冒险的精神品格、强烈的商品意识、开放意识和创业意识。
不管这种生存智慧是来自农民的狡黠、市民的奸诈、或是投机者的阴柔,都成为他们在商海大潮中纵横驰骋的安身立命之本。他们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在商业的舞台上充分燃烧自己,释放自己,这种在特定的生存环境中锻炼出来的生存智慧,值得令人长久地咀嚼,尽管它目前只是一种所谓的“模式”。
有人给新一代企业家画了张漫画:他们总是用摩丝把头发梳得四平八稳;他们每天都穿着精心熨过的西装,领带是名牌,衬衣一尘不染;手里提着越来越薄的笔记本,随时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场合;他们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语言里夹杂着时尚的英语;有人也许从他们那里听到的只是生活的调侃,可一旦他们把你引进IT、生物基因、纳斯达克的迷魂阵之时,又可以打得你晕头转向——这就是可爱的明天的企业精英们。
当然,历史总是传承的,博学总是有益的。本文主人公王于蓝女士通过从学校教育到职业教育的转变,道出了目前老板所面临的“现象”与“本质”的问题。
1 社会是所大学校
主持人:出身教育世家的你,大学毕业后曾经是一个中专学校的优秀教师。谁知,却因一个学生的问题改变了整个人生,并带着一种困惑和不解,去日本攻读教育心理学硕士学位。请问是什么样的一个问题使你的心理有如此大的反差?
王于蓝:在教学上努力追求尽职尽责,教导学生修身养性。毕业时按综合素质总评他是优秀的一位学生,然到了社会上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岗位,比他成绩低的同学的工作比他还好。于是在百般困惑之下找到我说:“王老师,我按照你的做了,并且做得很出色,为何到了社会上还被拒绝呢?”寥寥两句,隐藏着太多的无奈和酸楚,深深震撼着我的心灵。教育是座象牙塔,如果莘莘学子的满腹才学到了社会上无用武之地,谁还会去专心学习呢?学校认定人才和社会认定人才的标志是不是相矛盾的?标准不应该有两个啊?带着这个梦想,这份期待,我远渡日本攻读教育心理学,希望能将国外先进的教育管理吸引进来,对现状有所改变。    
主持人:当你带着这个梦想学有所成,回归祖国时,却未能实现当初你的夙愿。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使你走上开创“职业教育”这样一个没有围墙的社会大学?
王于蓝:5年时间很快过去了,虽说我国教育体制不断地改变,但大中专学生就业问题仍然是个瓶颈,我还是抱着当时的梦想积极地走上职业教育之路。主要鉴于以下三个方面原因:一是缺少平台,当初我回国时,在整个福建省没有教育心理学这样的专业;二是教育体系没有完全改变,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改变现状的;三是学校教育只是教育的一部分,而职业教育追求的是终身学习,故我提出了“完善人的素质和企业成长的助推器”这两个使命。
中国缺少职业经理人阶层,中国企业家的总体素质不够。虽然有的已经是总经理、总裁、董事长,但要追溯到十年前他是什么?也许是个工程师,也许是个大学教师,也许是个工人,也许是个个体户,但他不是职业经理人,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工商管理训练。而在西方,你要担任大公司高级主管,至少得买张门票,这张门票就叫MBA。这也就是为什么从1999年开始掀起全国MBA热的原因。
2 质疑“蓝海战略”
主持人:时下在企管界、咨询界、媒体界都大肆推崇“蓝海战略”,“蓝海”观点指的是,在红色海洋里企业有公认的明确界线,也有一套共通的竞争法则。在这里,公司机构试图表现得比竞争对手更好,以掌握现有需求,控制更大的占有率。随着市场空间愈来愈拥挤,营利和成长展望愈来愈狭窄。产品沦为商品,割喉战把红色海洋染成一片血腥。相形之下,蓝色海洋是由尚未开发的市场空间、创造新的需求,以及高盈利成长机会的纯净领域。在蓝色海洋,竞争无关紧要,因为游戏规则还待订定。对此,你有不同的观点吗?
王于蓝:国内不少企业正处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关键时期,适当地进行一些战略创新并非不可取,但若是一味地寻找自己的“蓝海”,恐怕只会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海市蜃楼看上去很美,当你走过去时,会发现那原来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景。
无论在历朝历代,在变革的旅程中,总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如果强调创新的开拓性,忽略了竞争的意志力;强调高利润率,忽视了微利才是本质;强调高收益,忽略了机会成本和机会风险……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随着经济社会的纵深发展,行业分工越来越细,每个人都不得不在某一个特定的行业平台培育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这就意味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去寻找新的空间的机会越来越小,到了这时,一个人的能力、操守、品行和意志力就很重要了。今年是中国加入WTO保护期的最后一年,这意味着年底福建企业将迎接与群狼(外企)共舞的激烈超竞争时代来临。但很多老板在摸爬滚打中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脊梁骨”,还严重缺钙,如何“与狼共舞”呢?
中国老板还有一个很典型的现象就是“从众心理”。如一个村庄有几户人家种萝卜出口到日本,有很多日本人来买,到了第二年全村人都种起了萝卜,结果萝卜烂在了地里。因此,这个所谓的“蓝海”很快就变成了“红海”。我认为在企业运营过程中,竞争是第一位的,智慧才是第二位的。比如在做中国富豪榜排名的胡润先生不无感慨地说,中国企业家在做决策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市场调查,看到别人做什么赚钱,一窝蜂地跟上去,这种“从众心态”进而导致行业的恶性竞争,最终一片血红。我个人认为“蓝海战略”是国外对中国企业家在企业决策上的一种腐蚀,蓝海是短暂的,瞬间就会变成红海。我建议老板们还是练好马步,树立竞争意识,从无序到有序,从有序再到好,遵照这个渐进过程规律苦练内功。
3 超竞争时代
主持人:中国好多企业都像流星一样,闪一下就销声匿迹。包括一些非常知名的企业,也同样是一夜之间就垮掉了。媒体形容曾经出现过的知名企业一下子垮台,叫太阳神落山、巨人倒下、秦池醉倒、爱多生病、三株枯萎、亚细亚落日、小霸王别姬、首富变首骗……。去年年底有一份报道曾经指出:7年前民企的平均寿命是年,3年前民企的平均寿命是年,现在民企的平均寿命降到了年。为什么民企的生命周期会越来越短?你作为国家级职业经理资质评价授权机构的负责人,想必应该对这个问题有所研究。
王于蓝:这也是我和同行们近几年所关注的话题。企业早期靠胆大和规模扩张赚到钱的,市场经济发展到今天,没有智慧是行不通的。企业在制定战略的过程中,应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是科学的发展观?企业可持续发展的根本是什么?差异化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怎么控制企业的风险?怎么进行危机管理?早年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三株口服液因为一个小小的案例,说倒就倒了。在国外可以当作一个事件营销而使企业做得更大,然而在中国就是行不通。年的寿命应该警钟长鸣,让企业家清醒地认识到生存、发展问题。很多的企业就是因为没有学会走,就开始跑而造成的夭折。德隆集团的倒塌也是个最鲜明的例子,它在企业发展的巅峰时期资产曾高达220个亿,而导致集团倒塌的关键因素之一是企业无限度的扩张,造成债台高垒,最终将企业拖垮,直至消失时还在争论什么才是集团的核心竞争力。
究其原因,民企早夭主要就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缺失。现在从上到下都在提创新,我觉得创新首先要从老板自身出发,在自己心情低调的时候如何创新,在面临挫折时如何创新。而不应该总是盲目地想着创新,因为创新需要第三只眼,基本功没练好就想着超越,无疑是拔苗助长,对一个企业的良性发展来讲是很危险的。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说明了中国业态的一个残酷的现状。成功需要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失败则有一个因素就够了。企业家们一定要找一条生生不息的可持续发展的基业常青的道路。
主持人:近年来,民营经济成为福建省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截至2005年底,全省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总户数达到万户、注册资金亿元,分别比上年增长%、%,保持较快增长势头。当前,福建民营企业大多已完成了第一次创业,但同时其战略危机、经营危机与管理危机等瓶颈问题也不断浮出水面,福建民营企业急待思考产业升级、结构转型等第二次跃升中面临的难题。
王于蓝:战略危机、经营危机、管理危机这三种危机始终贯穿着一个主题,那就是从观念创新开始。不能只停留在产品创新、经营创新、管理创新。如果没有一个符合现代化发展趋势的与时俱进的大市场格局变化,就会踏进关系到老板生死存亡的误区里。由此,选择对的事情,选择一个与自己企业和资源相适合的产品是非常重要的。别人引荐给他的项目,老板一般先分析它的产出高不高。利润的驱使造成盲目的冲动,而忽视了与企业的资源优势是否匹配的关键。如果那样,这个项目就是毒药,就是陷阱。
关于效率的问题,我反对“多劳多得”的提法。企业需要的人才是通过为客户创造价值,然后客户返回给企业的价值。这样,企业首先就是要为客户创造价值。选择在做对的事情的同时,还要用正确的方法来做事。很简单的一个比方,一个人工作10个小时,却还不如一个职业经理人一个小时的工作成绩,那多劳多得的理论在这里还科学合理吗?现在还有很多的老板没意识到要从这方面来甄别人才的价值。这些都是老板在产业升级、结构转型等的跃升中所急待思考的问题。随着企业数量的每年递增,表明超竞争时代的愈来愈近,大部分产品处于供过于求或者处于供需基本平衡的状态,成本的高速上涨使得企业的技术整合能力减弱,营销不再是灵丹妙药等这些现象的出现,都急切呼唤民营企业能出现高水平高素质的职业化老板,从而得以走过危机,迎接未来更大的挑战。
主持人:无论企业作为学习性组织,还是老板本身需要改变学习,很多老板是又工作又学习。但是一个成功的人往往会用过去的经验来衡量今天的经历,以前这么做可以成功,那么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然而一个渴望超越自己的人其实不得不面临改革自己的痛苦。
王于蓝:这就是心理学上“习惯性思维”和“自我实现”的表现。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有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差距在哪?企业要成长,老板就要找到自己的差距,找到企业的盲点和软肋。通过不断地思考、对比和学习。我觉得这个学习是361度的全方位的学习,而不仅限于课堂和书本。通过向股东学习、向员工学习、向供应商学习、向顾客学习、向成功者学习、向失败者学习、向竞争对手学习。人往往处于被动状态下的学习是最有效的学习,比如摔跤、失败会给人产生一种抱怨、信心的缺失等悲观情绪。不过具有积极心态的人,他会马上从跌倒中找到差距,悟出道路。在职学习对于老板来说,他首先是个职业化的经理人,在心态上打破自我设限,打破习惯性思维,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每个人都要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同时,才得以成长。
很多老板在教育新入职员工的时候,一般都会介绍企业的成长经历,也就往往沉浸于企业曾经是多么的辉煌,而不是说是用反省的心态来看自己的不足。所谓的学习,每个人都应考虑两个问题,第一是蹲下来才能跳得更远,第二是空杯心态。老板一般都说自己以前是怎么的成功,殊不知现在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企业要用危机的心态看待现在和未来的发展才是关键。
21世纪企业之间的竞争是学习力的竞争,竞争的焦点在于比你竞争对手学习更快的能力,不断吐故纳新、博采众长。惟一持久的竞争优势,是具备比你的竞争对手学习得更快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是不可复制的。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CESS)4月8日公布了《2006中国企业经营者成长与发展专题调查报告》。调查表明,从总体上看,企业经营者的个人学习能力和组织学习能力的提升都对企业创新和竞争优势有较大影响,其中组织学习能力的影响更大。重视员工素质提升,加大员工学习培训经费投入,从而提高企业的创新水平和持续发展能力。
随着经济全球化和我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我国企业面临着日益复杂多变的市场竞争环境。企业经营者个人和整个组织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使企业不断创新,保持可持续的竞争优势。经过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探索与实践,老板们越来越重视个人学习和创新能力的提高,但如何将个人的学习能力转化为企业组织的学习能力是目前中国企业与企业家面临的巨大挑战。
4 阳光心态
主持人:每个人总有疲惫的时候,社会的责任、市场的竞争、各种人际关系都迫使老板们无法自由和安全地退出自己的职业舞台。当年巨人的倒下, 史玉柱所承担的负债压力和社会压力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但他毕竟坚强地活下来了,并且活得很好。但我想这毕竟是经典案例,在业界少之又少。据统计,近20年内,中国有1200名企业家自杀。
王于蓝:许多人只看到老板们表面的风光和辉煌,可又有谁能看到辉煌背后隐藏的重大危机呢?老板的累并不是肢体的劳累,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自我定位。自我模糊现象对企业家来说很痛苦,早期的老板是蛮短视的,就是以财富论英雄。等有钱之后,接下来就是要名,要禄。广东和温州的企业家可以沉得很深,他们可以不要名只要利,但福建的企业家既要名又要利,所以他就活得很累。而很多的老板为了事业,丢了家庭。在他们眼里到底什么是幸福?我认为以事业的成功为借口放弃自己的家庭都算不上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家是最后的港湾,把家融入到对事业的追求当中去,才是一个合格的老板。如果连自己的家庭的责任都没有行使好,怎么能管理好自己的员工,关照到千千万万的社会责任。我接触到的很多的老板就是因家庭的失败,而最终导致企业的失败。
有人形容老板就像饥肠辘辘的恐龙,永远吃不饱。他们屡败屡战,在希望中重生,心中始终燃烧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对功名的渴望。他们最大的痛苦不是别人的白眼、社会的压力、经营的艰险,而是什么时候能赶上李嘉诚?有句话说,“爬上一座高山也许需要10多天,但从山上掉下来只需10秒。”表明这是个急速变化的时代,很多企业艰苦创业积累的成果,若因贪多求大,就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我们的财富在增加,但是对生活的满意度在下降;我们拥有的越多,但是快乐越来越少;我们沟通的工具越来越多,但是深入的交流越来越少;我们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真诚的朋友越来越少。生存环境的复杂,是困扰企业家,并可能导致其健康危机的一个重要因素。
因此,我推崇一种“阳光心态”,享受“痛并快乐着”的工作和生活。我是阳光,我要照耀我自己的一生;我要照耀我的周围,我会根据情况的变化调整我的亮度。因为良好的心态影响个人、家庭、团队、企业,最后影响社会。
为什么现在着力提倡建设和谐社会,就是大家已经看到了做什么事都要在和谐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取得成功。在公司里,员工们对企业文化、价值观取向保持高度的认同,产生同舟共济的想法。如果有了这些核心的战略,大家才愿意同老板共存亡,创造企业美好的明天。
主持人:作为一名女性,在事业与家庭,责任与爱好方面是怎样保持一种“阳光心态”的?
王于蓝:我认为男人和女人应该各负其责,虽然“男耕女织”的时代渐行渐远,但无论女性事业多么成功,首先都应该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女人的事业是家庭,所创办的企业只是她的职业。选择创业我是以家庭为先,不做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我很怕别人称我为女强人,我对女企业家看得很淡。在我追求事业的过程中,我认为营造自己温馨的生活空间和家庭幸福,才是做好事业的前提。
此外,人要有宽恕心态。“宽恕”比“包容”在程度上更进了一步,包容是求大同存小异,而宽恕则是一种虚怀若谷的博大豁达。我们要怀有一颗宽恕的心,去理解那些赶路人、追梦人。有许多事情在“道德”与“法律”之间是模糊的,所以我们要倡导真善美,用宽恕的心态对待家人、朋友及周围的每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或许会逐步脱离公司的管理岗位,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走向文化产业,静心看待业界浮躁的现状,从而积蓄内在的激情和力量。

走近EMBA,探访天价学堂
——与厦门大学EMBA中心主任戴亦一对话
戴亦一高论:
战略的思维比管理的思维更重要。
EMBA的课堂无形之中就是一个高级庞大的智囊团。
在信用日益成为稀缺资源的中国商界,这种“同学”加朋友的关系,无疑会酝酿着更多的商机。在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方面的双积累,是很多EMBA学生令人羡慕的学习收获。
高端教育是要靠实力的。师资、学生、课程、管理能不能让学生有物有所值的感觉,这才是关键。
实际上EMBA是一个精英群体而不是大众群体,我们招收的是一些最优秀最有培养潜力的学生。要想打造一个一流的EMBA项目,没有一流的学生怎么可能?
市场经济的灵魂就是通过良性竞争来促进社会的进步,凭借垄断地位来获得领先优势是没有生命力的,也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的话:
锻造商海领航人
EMBA,一个很多中国人还不明其义的洋学位,以20万元人民币的不菲身价迅速窜红。中国的这些惹人注目甚至招人嫉妒的“精英”们,身为企业总裁、CEO等企业高管,为此不惜一掷千金!他们或驾驶豪华轿车穿行于公司与知名高校之间,或仅为一堂课而飞行于两个城市之间。EMBA何以让他们如此折腰?
作为刚刚在中国蓬勃发展方兴未艾的“EMBA”,简直就是一个神圣的殿堂。一句“培养中国的世界级商界领袖”的宣传用语,似乎正成为EMBA的一道魔力无穷的咒语。那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财富的体现,智慧的汲取,更是引发头脑风暴的“动感地带”;那里是中国商海的精兵强将,民族企业复兴的希望所在。从中国知名的体育品牌李宁的创始人李宁,到柯达的董事局主席邓凯达、伊利集团总裁潘纲、金蝶软件总裁徐少春,直至前不久刚刚英年早逝的均瑶集团创始人王均瑶……,这些当今中国的成功商人们,已经或正在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符号——EMBA。
EMBA留给人们最深的印象恐怕是它高得惊人的学费——平均价格在20万元左右。EMBA课程每月只有3到4天,学期的最后2到3周,学员将在国外合办方院校接受培训,这样算下来,EMBA的收费标准约为3000元/天。###对EMBA的指导价格为20万元,可是目前中国EMBA的价格已经水涨船高。最早开办EMBA目前也是亚洲排名领先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学费已从最初的6万元左右升至目前的万元。与此相应,新近推出的本土EMBA的价格也随行就市,复旦为23万元、清华25万元、北大26万元。而且这些费用中并不包括出国接受培训的交通、食宿等费用。据不完全统计,中国至少有400家企业的5000多名高级管理人员急需接受EMBA培训。以目前EMBA的收费标准,今后5年内,将有大约10亿元的市场需求。因为有良好的市场预期,EMBA的价格战反而是越拼越高。看来,EMBA学费还没升至波峰。
为此,笔者慕名来到素有“中国名校EMBA五朵金花”之一之美誉的厦门大学,采访了该校EMBA中心主任戴亦一教授。透过这扇窗,我们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1 EMBA学什么
主持人:EMBA学费成“天价”,还为何这么热?它真正能给身为企业高管的学生们带来什么?
戴亦一:中国的EMBA教育自诞生之日起,“锻造商海领航人”就成为其目标和魅力所在,并宣称要凭借其“高起点的规划”和“高标准的建设”,快速发展成为世界级的商业精英教育模式。这一学位教育项目在中国的迅速火爆,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经济全球化浪潮的兴起和中国经济的快速成长,我国的企业家和职业经理人都迫切需要通过在职教育,使其管理水平得到迅速提升,以使自己早日成为具有“杰出的领导力、战略性眼光和国际化视野的”,能够领导企业参与世界级企业之间激烈竞争的商界精英。
EMBA项目之所以能够在中国迅速得到企业家和高管人员——这些“最难伺候”的所谓“贵族学生们”的青睐,其独特的课程设置、强大的师资阵容、以及特殊灵活的教学方式,是其主要的原因。EMBA教授的挑选极为严格,他们既要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又要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还要有丰富的企业高层经理教育经验和出类拔萃的教学效果;EMBA的课程体系设置参照理论国外著名商学院的经验,不仅强调课程的模块整合和决策导向,而且密切联系实际,面向国际竞争环境;面对台下众多已经是类似围棋“四段”高手甚至“六段”“七段”高手的企业高管学生,EMBA教授们在课堂上是不会再从基本的“一段”知识教起,他们必须在课堂上经常以互动式的案例教学,结合企业面临实际问题开展研讨式的教学。
在EMBA课堂上,中外资深教授和高管们一起讨论共同关心的管理前沿课题或各学员自身企业遇到的难题,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教授们虽然不会参与学生公司的经营决策,但却常常会启发学生自己在与教授或同学之间的讨论中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思路。EMBA的课堂无形之中就是一个高级庞大的智囊团。读EMBA,老总学生们一是学知识,二是交朋友。厦大的EMBA学员来自五湖四海,有政府官员、有企业高级管理者。不同年龄、不同类型的高手们云集在一个班里学习,在国内其他班上是很难见到的。在信用日益成为稀缺资源的中国商界,这种“同学”加朋友的关系,无疑会酝酿着更多的商机。在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方面的双积累,是很多EMBA学生令人羡慕的学习收获。
主持人:请你谈谈EMBA的国际化背景,以及与MBA的区别?
戴亦一:EMBA于1943年首创于美国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当时创立的目的是帮助那些已经在企业担任高层管理工作的人员接受正式的商业教育。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EMBA学位已经成为欧美企业高层管理人员的一个重要的通行证。据统计,全球500强企业中1/3的总裁拥有EMBA学位。2002年8月中国首次批准设立EMBA学位,从而正式开启了中国规范化EMBA教育之门。经过3年多的发展,中国大部分院校已成功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届EMBA毕业生。
EMBA是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英文简称,是工商管理硕士(MBA)学位的一种特殊形式。与MBA教育相比,EMBA教育的招生对象为有较长管理工作经历的较大规模企业的现职高层管理人员,培养执行能力、实现转型提升或者说把学员转型为领导者,是EMBA的最大特征。读厦大EMBA的门槛是:有本科学历、承受近20万的学费、企事业高管、入学笔试和面试。目前就读厦大EMBA学员的平均年龄是38岁。
主持人:厦大的EMBA是如何一步步发展壮大的?请谈谈你本人与厦大EMBA的不解之缘。
戴亦一:我原来是在厦大经济管理学院计统系当副主任,于2001年调到EMBA中心担任教师。在此之前,我曾经与国外合作办过班,与香港公开大学有MBA项目的合作并连续办过8届的研究生课程班,在深圳也办过学,有成人教育的经验。当时我们经济管理学院也处在一个比较高速发展的阶段,领导也比较信任,希望我出来为EMBA做点事情。当时EMBA这个项目的主管是时任管理学院院长的吴世农教授,他是领导我是兵。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从写第一张招生广告开始,到与合作单位一起进行课程设置,师资的拟选……,可以说我们是比较幸运的。中国的EMBA是市场呼唤出来的,是建立在企业的高管需要受正规教育同时又需要有一个针对性的相对比较宽松的环境的前提下,才有如此高速的发展。当时EMBA班很少,但市场需求是很大的,我们只是顺应这个潮流。我也是出于对能与企业的高管们,与国内外学术界的大家和知名教授有一个更多接触的机会,同时也能为院里多做一些贡献投身这项工作的,所以自己也在专心和投入在做这些事情。我记忆犹新的是2002年6月,我刚从加拿大回来就开始筹备EMBA的工作。厦大是###批准的EMBA院校中第一个开班的,在深圳做的招生会也是全国第一个招生会,在北京开EMBA班也是全国第一个在异地开班的院校……所以我们保留了这些永恒的值得记住的历史。目前EMBA配备了8名专职工作人员,已经是一个高端的正规的教学机构。我们一心一意地做好这些事情,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如果有大的行动,院里领导等也都会来全力支持。所以,厦大EMBA的发展壮大是在情理之中,诚然它的成功也决不是一种偶然。
2 招生会的商业气息咋就这么浓
主持人:如今有些院校EMBA的招生说明会很多,有些讲座充满了广告味。你怎么看待这种情况?厦大的招生说明会能脱离这种商业化气息吗?
戴亦一:EMBA作为一个新生事物,人们对其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从2002年EMBA 18万的学费被大家认为是天价开始,到现在有些中外合作的EMBA项目收费30万还门庭若市,就是一个人们的认知不断进步的过程。与普通商品一样,教育也是分层次的,EMBA作为高端的教育产物刚引进来时很多人对这么高的学费不理解,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好货不便宜嘛。只强调一个文凭那是没有用的,我们有很多老总级别的学员事业都很成功,根本不会在乎一个文凭,他们缺少的是高人的指点。我们厦大EMBA的同学中已经有大概5%的人在报考EMBA时已经拥有硕士学位,有几位同学甚至拥有博士学位。我们今年在北京还招收到一个博士生导师,在昆明招收到一位商学院的副院长!
当然,因为学费如此之高,学生们的期望值也很高。高端教育是要靠实力的。师资、学生、课程、管理能不能让学生有物有所值的感觉,这才是关键。在有些商学院的EMBA课堂上,EMBA学生把老师轰下台的故事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些才高八斗,见多识广的学生对我们这些EMBA项目的管理者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压力。但是,如果你要想打造一个一流的EMBA项目,没有一流的学生这怎么可能?
尽管目前厦大EMBA生源很充足,并不一定需要通过做很多商业化的招生说明会来招生,但是我们还是会逐年增加对EMBA招生宣传的力度。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如何吸引更多更优秀的企业家和高管人员报考厦大EMBA!只有考生数量多了,质量高了,我们才有更多的挑选机会,才能确保招到更多的一流学生。
3 如何让高成本物有所值
主持人:EMBA是教育的高端产品,良好的办学条件、师资和学校的信誉才能吸引优秀的生源,价格应该不是学生考虑的先决条件。但EMBA不菲的学费总该体现出它的物有所值,在这方面,厦大是怎样去做的?是不是有钱的企业家都能来读?
戴亦一:应该说厦大EMBA的学费18-20万是比较公道,也是颇具性价比的。###的指导价格是20万左右,全国其它院校EMBA的价格在13-26万之间不等。厦大EMBA不仅提供一流的课程,还配备了国内堪称一流的师资力量----每个班都有哈佛商学院和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的教授们亲自授课(这在国内是很少见的)。此外,厦大还拥有中国最美丽的滨海校园,配备了最豪华的教学设施,并向EMBA师生提供一流的教学服务。
厦门大学具有近八十五年的商学教育历史,是我国首批开展MBA教育的九所大学之一,也是我国首批获准开办EMBA学位教育的10所一类大学之一。雄厚的财经学科背景使厦大EMBA一开始就获得好的成绩,这是我们赖以成功的基础。2004年在###“全国工商管理一级学科评估”中,厦大管理学院在包括清华和北大在内的35所著名大学商学院中综合实力排名全国第三;在2005年第二届“中国市场最具领导力EMBA项目”评选中,厦大EMBA名列全国四强。目前,厦大拥有会计学、财政学、经济学、金融学、统计学等5个国家级重点学科,数量之多居全国综合大学首位。其中厦大的会计学科是全国最好的,在全国第二次国家重点学科的评估中获得满分!厦大管理学院会计系因为培养了中国近1/3的会计学博士和众多知名企业的财务总监和投资总监而享有“中国CFO黄埔军校”的美誉。
其次,厦大选择EMBA不仅通过引进世界一流商学院教授做快速引进国外先进的教学内容和手段,让我们的EMBA老总们不出国门也能受到世界一流教授的指点。学校还鼓励教授们通过大量商业案例分析、实战模拟、甚至实地考察来培训学生实际操作技能。另外,我们的第二课堂——“名家论坛”,还经常请到诸如柯达董事局主席邓凯达、万科总裁王石等大腕企业家为我们授课。所以在厦大读EMBA听到的和感受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总的来说,没有好的学费也不可能请到好的老师。不论从企业、学生和学院的角度,EMBA都是一个高投入的教育项目,只有保证了高投入才能保证项目的高质量。实际上EMBA是一个精英群体而不是大众群体,我们招收的是一些最优秀最有培养潜力的学生。很多很有钱但学历低的大老板要求来读EMBA,但我们不收。因为这是一个精英群体,并不是钱多就能来上的。EMBA讲究的是同质教育,学生都是清一色本科以上学历的高管。尽管从2003年开始个别企业经营得特别出类拔萃的老总经过考试和特批可以破格录取,但至少也要大专以上学历。因为EMBA是正规学位教育,而不是在职培训。
前些天我到北京给厦大EMBA北京班2005级的老总们上课。尽管这个班级当时才上了四门课,但他们还是忍不住写了一封给母校的公开信。在信中他们明确表示了在厦大EMBA共同分享收获知识的喜悦心情,以及要坚信成为具有全球视野和战略眼光的杰出企业家,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的信心和决心!
4 向国际标准看齐
主持人:随着境外一些名校的EMBA项目陆续进入中国腹地,中国的EMBA该如何应对?恐怕并不是仅仅靠价格优势就能吸引人气的吧?
戴亦一:市场经济的灵魂就是通过良性竞争来促进社会的进步,凭借垄断地位来获得领先优势是没有生命力的,也是不可能的。中国的EMBA从一开始就是高水平的竞争,就是全国性的比赛,现在迎接世界级的比赛。我觉得要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国外知名的EMBA院校进来会对我们产生压力,但短期内还不是很大,因为像哈佛这样的世界一流名校是不会到本土以外的国家授学位的,现在进来的绝大多数只是一些国外三流大学甚至是所谓的“野鸡大学”的MBA项目,对国内名校EMBA并不构成威胁;另一方面就算国外好的大学进来,对我们来说威胁也不会很大,反而是个激励。虽然中国的EMBA发展晚,但起点高。教育从行业性质上来说是服务业,境外EMBA在本土化竞争上未必有优势,他们对中国企业家的需求和了解,对课程的设置,学生对其品牌的认同以及校友资源的整合上都是没办法和国内名校比拟的。在商业社会,人脉资源很重要。福建企业家都愿意读厦大,因为在这里他的福建校友和资源是最多的(当然我们还在北京拥有异地院校中最多的EMBA校友,目前厦大的北京校友超过3000人,仅EMBA校友就有300多)。当然,我们也努力向国际领先的标准看齐,争取加入到国际标准中去,向世界一流的管理教育发展。只有靠不断的学习和进步,才是对付竞争对手的最好的手段。
主持人:厦大EMBA下一步的战略规划和目标是什么?给那些还在遥望EMBA的高管们有何寄语?
戴亦一:战略的思维比管理的思维更重要。厦大EMBA从一开始就定位为做国内一流的EMBA院校,作为厦大的一个重要的品牌进行长期发展。在这个指导思想下,我们的培养目标也十分明确:“厦大EMBA——锻造商海领航人。”中国进入一个经济快速起飞的年代,经济快速膨胀导致竞争越来越激烈,经理人的在职培训迫在眉睫,终身学习将成为时代的一个新的特性。

1+1>2,迈向共同市场之路
——访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董事长萧万长
萧万长高论:
两岸经济规模差距过大,中国大陆面积达960万平方公里,为台湾的二百六十七倍;人口十二亿六千万人,为台湾的五十五倍;在这种悬殊差距下,两岸经贸整合若无适当的引导与规范,不免影响台湾经济的安定。
两岸共同市场应该以科技合作为起点,在不受政治干扰的情况下,藉由良性互动为两岸共同市场奠下根基,也可以从科技知识交流开始,以中华民族的智慧及文化为基础,塑造一个有助于两岸经济,甚至是政治良性互动的好基础。两岸应以回归1992年“各自以口头表述一个中国”的“九二共识”,作为共同的政治基础,推动建立两岸共同市场。
主持人的话
两岸经贸往来的一座金桥
欧盟从1951年“欧洲煤钢共同体”开始,1957年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1986年实施单一市场法案,1993年改组成为“欧洲共同体”,到了1999年欧元终于诞生了。从煤钢协定到欧元诞生,欧洲的整合历经将近半个世纪的期间。这段期间中,各国从降低贸易障碍开始,扩及到商品、人员、资金、服务、资讯等生产资源移动的全面自由化,进而发展到经济政策协调乃至政治的联盟。预料到21世纪欧洲联盟将形成更坚强的经济与政治结合。这一由经济整合走向政治统合的模式与精神,为构思发展“两岸共同市场”的重要参考。
三十年来,台湾的发展经历了十几个不同阶段,面临各种不同的挑战,萧万长都有参与其中,并为台湾的发展贡献出了一份力量。进入新的世纪,台湾处于新的国际政经结构,在这个新的结构中,两岸关系是不可再回避的议题。萧万长以过去三十多年来对台湾发展之路的了解,以及对未来世界政经趋势发展的认识,提出“两岸共同市场”这个构想。希望所有关心台湾永续发展、两岸永久和平,以及怀抱世界村理想的朋友,共同参与、共同贡献。
在台商积极赴大陆投资及###不断向台湾招商之际,以财经见长的萧万长经与台湾企业财团领袖会商后,筹组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推动及研究两岸建构共同市场,盼能为两岸政治的和平、统合奠定基础,并期待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成立后,能对两岸日益频繁的经贸往来做出贡献。
2000年以后他逐渐地淡出台湾的政坛,把自己主要的精力放在两岸的经贸交流上。于2001年3月共同筹组成立“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萧万长集合了包括自己在内的20位捐助人,每人捐款新台币500万元,成立规模1亿元的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该基金会是民间组织,不是官方机构,也没有政党色彩,并将基金会定调在研究论坛的角色,是研拟“两岸共同市场”这个经贸机制,具体运作的规范与互动模式的研究单位。
“两岸共同市场”的构想,获得很多企业界、学界以及政界人士的认同,因此,我们进一步成立“两岸共同市场基金会”,希望能够吸引更多人共同来思考这个问题。我相信“两岸共同市场”的推动,会让台海两岸已经存在几十年的政经矛盾逐步化解,从经济统合走向政治统合,让两岸人民能够共同发展、共享繁荣。
厦门经济特区因台而设、为台而兴。25年来,经济平均增长率保持18%以上,人均地均产值和税收居全国前列。迄今累计实际利用外资超过140亿美元,外贸进出口额占福建全省一半以上,集装箱吞吐量居全国第7位,航空港国际客货运量均居全国第4位。这一切与两岸经贸发展密切相关。目前,在厦台资企业达2733家,实际利用外资亿美元(含第三地转投资17亿美元),台资企业产值占厦门市工业企业产值近40%,2005年对台贸易额达亿美元,对台经贸已经成为厦门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
1台湾可扮演大陆的窗口
主持人:新的经济体制下,市场要与世界接轨,台湾和大陆如何实现优势互补,台湾在这方面可充当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萧万长:我于2001年5月8日率基金会参访团到大陆北京、上海、深圳等地进行访问,在为期九天的行程中,除了与大陆官员会晤之外,并参加“京台科技论坛”及在复旦大学举行的座谈会,另外还到各地高科技园区与台商企业参观。大陆国台办主任陈云林接待了我们并表示,在正常关系之下,两岸其实就是一个市场,两岸可以在共同市场的架构之下,进行经贸交流与合作,但是前提没有任何政治干预和障碍。
我本人认为两岸彼此需要诚意、智慧、耐心,但也需要“原动力”来促使两岸关系才能越走越近。思索如何让两岸关系能水到渠成,越走越近;因而提出“两岸共同市场”的理念,作为两岸经贸往来的机制。两岸关系充满了复杂性、敏感性、重要性。
大陆常说“要与世界接轨”,但如果大陆能透过台湾取得世界先进技术的丰富经验与能力,把台湾当作大陆的一个对外的窗口,将会对大陆经济发展有大大帮助。而目前主持经研中心的台籍学者林毅夫也肯定了我所提出的两岸共同市场是好的观念,有助于建立两岸经贸互补优势,如果能发挥成功,两岸在二十一世纪同时会有更好的明天。
主持人:其实这几年,你的名字一直和一个经济名词挂钩在一起,就是两岸的共同市场,你一直在两岸的中国人中间宣传这样的一个理念。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经济名词,你理想中的两岸共同市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模式呢?
萧万长:我要很简单地讲,我觉得两岸共同市场核心的观念就是一二三。一就是一中市场,就是大中华的市场,因为我们两岸四地,现在外国都是把我们看成一个市场,一个大中华市场;二是两岸双赢。因为很多我们两岸的互动,人民的交流,一定是要互惠互利,双赢,才能得到两岸人民的支持;三是要达到两岸共同市场这样共同的愿景,我们就必须要务实地来做,那就一步一步地来推动。一步一步地推进就要三步到位。第一步实现两岸经贸关系正常化;第二步签订两岸经贸互惠协定;最终实现关税同盟和货币同盟。
主持人:你是如何看待三通问题的?
萧万长:我认为,三通不是民间的航空公司或海运单位,一谈就能解决问题的,三通所涉及的议题全部都与公权力有关,整个三通的航运、航空与营运都需要政府公权力的协助,所以必须是由政府来负责主导与管理,涉及到公权力的部分,是需要双方坐下来谈,如果没有公权力的介入,三通是没有办法执行与落实的。
2 经济热的背后

主持人:你如何从历史的角度看待两岸关系及台湾近几十年来发展的?
萧万长:我认为台湾未来在世界上生存的空间,是要靠经贸领域来维系发展,基于这样的体认,促使我投身经贸工作领域。过去三十年来,我亲身参与了台湾经济发展、政治转型的几个重要阶段。在每个不同的阶段中,都让我对台湾未来的生存与发展有不同的认识与启发。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深刻认识到台湾的生存与发展,不可避免地要面对中国大陆这个变数。
早期,中国大陆对世界各国都采取封闭政策,与台湾更是不相往来,因此除了国防安全之外,中国大陆并非台湾的生存发展的变数。一九七八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开始“改革开放”政策,中国大陆的对外贸易也逐年大幅成长,中国大陆开始积极参与国际经济体系,并且对台湾的经济发展逐步产生影响。这让我更进一步关注中国大陆与台湾双方经济的互动。
当时台海两岸尚处于敌对状况,台湾企业界若与中国大陆有经贸行为,即使只是“间接转口”,也会被扣上“资匪”的罪名判处重刑。一九八五年初,我在担任国贸局长时发现,台湾与香港的贸易额巨幅攀升。经过调查之后,发现这些出口多是转往中国大陆的。当时我清楚地看到,就整个国际局势而言,台湾与大陆的贸易往来不仅是无可避免的趋势,而且对台湾的生存发展具正面效益。于是我决定尽力促进转口贸易合法化,让企业界不必再提心吊胆做生意。我向当时的总统蒋经国先生报告转口贸易的问题,并建议将之合法化。这个建议获得经国先生采纳,从此企业界也不必在恐惧中做生意了。
1987年,政府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以后,(……未完)

创业在厦门,难乎?
——与厦门市创业者协会会长张华对话
张华高论:
●厦门创业环境很好,但激情还期待燃烧。要把厦门成为创业的沃土,这是我们的一种社会责任。
●项目、资金、技术和人才是创业不可缺少的因素,但最关键的还是创业者的勇气和智慧。
●协调解决创业者在生产经营中的困难和问题,依法保护创业者的合法权益,提高创业者自主创新能力。
●创业是在实现人生价值的升华,和一个月领数千元工资的白领相比,我更欣赏在街头卖冰棍的。

主持人的话        
创业者的摇篮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民营经济已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作为民营经济的主体,目前中国的中小企业已超过三百六十万家,其所创造的最终产品和服务的价值已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近六成,并提供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城镇就业机会。
“厦门市创业者协会”是全国第一家以城市命名的创业协会。
创业者协会是“创业者家园”培训服务的延伸和发展,从而让广大创业者有一个长期稳定的学习交流平台,提供创业者一个资源共享和互相促进的平台,倡导自主创业的良好社会风尚。
但在浩瀚的市场经济大海中,还是一个松散的、弱势的群体,渴望得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呵护,其内在需要通过创业者协会的形式,走上“联合起来、自我服务、共图创业、奉献社会”的大道。
创业是永恒的主题,是进步人士不朽的愿望;这是一个富有创业激情、充满活力的群体。它必然要求每位会员以永远进取的精神与之相适应,发挥每位会员坚强的意志和理性的内涵,调动创业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超越任何艰难险阻,不断攀升新的高峰。
我们深信:成功永远属于不断向上的创业者,生命的太阳必将永放光芒!
1 创业者温馨的家园
主持人:据我所知,全国其它城市并无类似的创业者协会,当初是什么让你产生成立厦门创业者协会这个想法的?其申办程序比想象中的要难多少?
张华: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发现全国内只有一家北京青年创业者协会。2003年以来,约有5000名创业者参加了厦门市经发局、财政局和共青团市委主办的大型公益性“创业者家园”培训,这些创业者为了今后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为了有能力回报社会,渴望能有一个平台便于更好地交流。那时的我就针对这种实际情况有成立一个类似于学员俱乐部的设想,但后来想到这种吃喝、吹牛皮的聚会只相当于一次次的业余活动,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各自在事业上的难题和困惑。所以我就想要是成立一个具有法人资格的创业机构,既让学员长期稳定地聚在一起商讨创业,又能为想在厦门创业的更广泛的人群提供一个交流合作的平台,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啊!我的这种想法立即得到全体学员的认可和支持。于是,我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申办和筹备这个协会。
协会的筹备整整走了3年,期间也走了很多弯路。起初民政局认为这是个纯粹的同学会不予批准,后来又想挂靠在厦门企业和企业家联合会的属下成立分会,开始企联还答应但后又谢绝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又回头与民政局的领导反复解释沟通,后来他们终于被我的执着打动了。在市经发局和民政局的大力支持下,于2005年8月18日召开了协会筹备成立暨第一届会员大会,标志着“厦门市创业者协会”的正式成立。
主持人:民政局当初不批,后来为何又批准了呢?你作了哪些努力?
张华:最初民政局不予批复,也情有可原,因为这样的团体在全国范围内都很罕见。我多次奔波民政局,耐心地解释什么叫“创业者”?就是具有独立承担一定社会责任和经济风险的能力,并能自主经营经济实体的人就叫创业者。然后反复强调我们不是同学会,而是创业者协会。成立此协会符合时代潮流。
主持人:厦门市创业者协会具体的业务范围有哪些?工作对象是哪部分群体?  
张华:协会的主要业务范围是“培训交流、维权服务、树立品牌、创建实业、增进友谊和健康等”,协会拟设“会员部”、“培训部”、“项目部”、“融资部”等。“共同的创业志向,遵循市场经济规律运作”是本会长久生命力的基础。今后具备条件时,协会将采取股份制形式成立经济实体,两者兼容合一,通过市场经营的各种形式,争取实现最佳的社会经济效益。
协会的主要工作对象是初期创业者。凡是厦门市户籍居民,具有独立承担一定社会责任和经济风险、并自主组织经营某一经济实体者;或者有自主创业愿望者,承认本协会章程,自愿申请,经审批后成为本协会会员。
主持人:在政府不拨经费的情况下,你们是如何解决资金这个最现实的问题的?
张华:协会的资金来源除了会员们交纳很少的会费之外,我们还承接市经发局的一些培训项目,从而获得一些培训经费。所收会费全部用于会员的培训交流、维权服务等日常工作的开支,严格执行社团财务管理制度,并定期向会员大会报告。
主持人:来过厦门的人都说,这是一个温馨安谧,平和谦恭,非常适合居住的城市;在厦门奋斗过的人又说,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缺乏激情,创业的年轻人并不太热衷的城市。作为厦门创业者协会的发起人,如何看待厦门这个城市的创业环境?
张华:首先这种观点太感性,太主观了一些。厦门的经济增长速度处于全国前列,在厦门落户的世界500强企业也有四十几家,潜在着很多的机遇和挑战。厦门从地域面积上来说是小了一些,但其产业链相对比较集中。厦门一般人才有,但是高、精、尖人才非常稀少,这是不争的事实。另外,并不是风险公司不愿投资,而是缺乏沟通平台,企业找不到创业人,创业人找不到企业。有的企业有资金,缺少的是中介平台,是相应的人才来组织资金,穿针引线,没有中间机构的桥梁来“引路”,很不方便。一个老板说过:“在珠海生活很好”,紧接着,他又说了句“在那里创业也很好”。第二句话很重要,厦门缺的就是这第二句话。
2 挡不住的创业激情
主持人:路漫漫其修远兮,虽然创业者协会历尽艰辛成立了,但今后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怎样肩负起一种社会责任,让更多的人燃起创业的热情,改变对厦门的观念:这里不但适合生活,而且更是创业的沃土?
张华:厦门创业环境很好,但激情还没有燃烧。外地人戏称厦门最适合谈恋爱,到处是鲜花绿草。但厦门这种自身的“小家碧玉”决定着她的容纳量很有限,人口总量、经济能量、消费购买力还不够。像沃尔玛、家乐福等这样的国际巨头在厦门布几个点就没空间了,而在北京、上海、广州布十几个点还远远不够。
年轻人到厦门是真正想做事,我们这里很多会员都是外地人,而真正厦门本土的创业者并不是太多。也许厦门人就会在安逸舒适的环境中迷失自己,在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下,在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日子里,慢慢失去了竞争的能力。
不过,政府部门为扶持中小创业者发展相继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如:成立厦门市中小企业服务中心、降低民间资本准入门槛、打破行业垄断、设立“中小企业发展专项资金”等。为吸引优秀人才来厦门创业相继出台了《鼓励留学人员来厦创业的规定》、《人才柔性引进政策》等,并积极开展赴外招聘活动。现在,来厦门创业的留学生已经达到千人,一权威媒体排出的“海归创业十大热门城市”中厦门排名全国第六。
近几年来,厦门市大力实施“科教兴市”战略,科技创业活动异常活跃,创业软环境与其获得全球性美誉的人居环境一样与时俱进,日臻完善。在2004中国城市科技创业环境评比中,厦门获得了全国第十的位置。
当然,创业者协会也将与时俱进,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最大发挥自己的积极主动作用,给创业者提供更多更大的创业机会和发展空间。如:给创业者提供各种资金、提供创业机会、解决创业中的困难、提升创业信心等。
主持人:几年前,我同学在聊天室里认识了一个美国投资者,得到20万美金,开始创业,短短两年就增值到300万美金,这才是风险投资者想要的结果,他们都不希望投入10年还没有收益。其实现在政府也在积极做一些转变,比如媒体宣传、组织创业比赛等,氛围正在慢慢形成。什么时候“创业在厦门”取代了“生活在厦门”,厦门就更好了。
张华:我们的风险法规不健全,闽南有几百亿闲散资金,重要的是政府的引导。开始创业时需要孵化,稍成规模后需要扶持。像上海,有很多的咨询机构、培训机构,帮助中小企业解决了后顾之忧。在厦门创业不能只讨论厦门。单单把岛外的同安、杏林、海沧当作厦门的后花园。要把厦门的“饼”做大,就要联系漳州、泉州、龙岩及邻省等周边地带,优势互补,形成强大联盟。像昆山,世界500强很多都在那里落户。苏州也发展得很好,成为上海的后花园,出口贸易额甚至超过了上海。
主持人:就你本人在厦门生活和创业多年的亲身体会,你认为哪个产业比较适合创业?厦门的创业将会形成一种什么趋势?
张华:作为创业初期的人而言,关键要找准创业的切入点。我认为从第三产业开始做,比较容易成功。因为这个行业门类多机会多,投资少,风险较小,当然这几年发展也比较快竞争也大,不过要用心去做还是比较容易成功的。例如我1986年从厦门部队转业后,与太太都在国有外贸公司工作。但后来,我觉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保衣食无忧,但很容易磨消一个人的斗志。另外,面对国有企业的改制变化,作为个人也应未雨绸缪。1998年我和太太开一家“华莲餐厅”, 生意出奇地好,许多老外基本上每天都会光顾,可能是在那条街上只有我这一家餐厅有外文标识,再加上服务和质量好,才吸引他们过来的吧!那时厦门本地媒体的争相报道更加促使了餐厅的兴盛,但生意太好了也会遭遇不测。房东的眼红致使要中断房租的协约,餐厅经营5年打了3年的合同官司,最后虽然官司赢了,但也精疲力竭就放弃不做了。直至2003年参加“创业者家园”的培训后,又重燃起创业的激情!
主持人:有人说 “宁可当1元钱的老板,而不愿做100元的打工仔。”你如何看待这句话?
张华:我很认同这句话。自己当老板一下子到达马斯诺“自我实现”的境界,很明显地省去许多间接和曲折迂回的环节。比如路边摆摊的小商贩就有他自己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发展最后实现自己的目标。而那些愿意拿一份工资不愿创业的人,我们也不能说别人平庸和没头脑,因为这类人也有自己爱好和生活方式。
并不是他们不愿创业,而是抗拒风险的承受能力不够。有些是出于创业资金的限制,有些是既有资金又有技术和项目,但害怕失败。于担惊受怕和高负荷的劳累中生活,还不如轻轻松松领一份微薄的薪水过着安逸的生活。这也是一种很普遍的心态!
3 创业难题“面对面”
主持人:由于人才竞争的压力,大多数的毕业生首先面临着择业,为寻求一份工作而奔波,也许更多的是为缓解生活压力;但更重要的是缺乏实践而对创业望而却步,他们是不是离创业还很遥远?
张华:“一毕业就择业”这是很多大中专毕业生共有的心态。但也不全是这样,像我认识的有几个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合伙租一个套房做网站设计,每人每月能挣几千元。并且随着客户的日渐增多,规模也在不断扩大,收入持续上升。
主持人:有些白领下海后被呛,血本无归之后又重回打工岗位。你如何看待这部分人的心态和抉择?创业最重要的因素有哪些?
张华:创业经历失败后又选择打工也是很正常的心态。(……未完)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成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
成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          
——与价值成功学创始人刘璐对话

刘璐高论:
你的潜意识信念控制着你的生活,如果你能对自己的心灵和感情控制自如,你就可以完成任何事情,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使你的人生价值最大化。
人类因梦想而伟大,我们每一位拥有崇高自我价值感的生命导师们,大都期望在有限的今生里,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获得成长与突破,协助他们开启智慧之门,迈向成功之路。每一位导师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也由此丰富了自己的生命,让自身有机会获得财富上、时间上、心灵上及生活方式上的自由,更能体现自己生命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赢得无限的成就感、满足感、以及人类终极的关怀与爱。
我们每一位都带着使命而来,也因为我们的使命,让我们有机会快速地成长,去帮助更多的人。由此让自己更成功、更快乐、更有成就。
为赚钱而奋斗时,很容易精疲力竭;当为爱、使命、感觉去赚钱时,累并快乐着。
爬山要知山性、潜水要识水性,与人沟通要懂人性。
“面子”是统治者给被统治者的一个最大的陷阱。只有放下“面子”,才能真实地做回自己。
主持人的话:
做自己心灵的导师
刘璐,这位年轻而有着不同经历的现代女性,曾与死神进行三次交锋,一次一次战胜命运,成为一个不断创造生命奇迹的人。她所经历的心灵破碎,整合与成长,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面镜子。她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她的演讲扣人心弦,发自心灵深处,充满了热情、真诚与爱的力量!
听过她的课的人生命都开始改变,听众得到的不是咨询和知识,而是智慧的分享和心灵的震撼!她致力于生命潜能开发与心灵治疗的调整和传播,立志成为全球著名的价值观调整大师。
刘璐倾注生命中所有的诚恳与专注,往来世界各地,投入100多万人民币,用来学习各行各业世界第一名的成功经验。将中国的传统哲学智慧及西方的HPM精华熔于一炉,发展出一套适用于中国人的成长之道。
因为有一种信念支撑,从1999年在上海起步,至2001年到杭州启动培训市场,在诸多世界顶尖导师的帮助之下,刘璐攀上另一高峰,那就是找寻和实现个人培训理念体系的形成。
热情成就授课的风格,被热爱她的学员称为“真情刘璐”,勤奋炼就成熟的课程体系,是价值观的调整,因此她被称作价值成功学创始人。飞速成长,有今日之成就时,她深情地说了一个字:爱!感恩生命中那么多的导师,朋友对她的支持、付出和信赖!
而今,她马不停蹄地四处演说,包括正计划巡讲于全国各大学校园。而且,她的著作即将问世,让我们期待着。  
1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主持人:人们常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认为个人取得成功的根源和条件是什么?
刘璐:选择大于努力,我也相信这句话。以往我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在这个行业努力了7 年,但并没有多大的收获。从业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本,我只用于了挥霍。而挥霍的心结来缘于少年时家庭的变故,父亲早于母亲逝世原已是六口之家的痛事,其后母亲的离世更是雪上加霜,伤口抹盐,如同天塌了下来一样,无力承受,更无力改变现实生活中冰冷及倾斜的一切。痛与苦,总被隐藏;美与好,常被铭记。很感恩自己的父母,相信生命中的每一种经历都是宝贵的资产。于是,我决定把化悲痛为力量,寻找自己的梦想和思索成功的方法。
1999年,我由北方来到上海。之所以选择去上海,是因它繁华如梦,也是想重新出发,给自己一个足够的高度。上海的日子,起初只是日复一日的无聊度过。有一次信步书店,一本书出现我眼前,那本书是东南亚极具知名度,国人耳熟能详的培训导师于内地开山之作。这对于一片空白的国内培训市场,如同星火,启动无数人生活中梦想,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亦如同一片天窗的开启,突然望见北斗。
主持人:这番话,掷地有声。光虽微弱,足以燃烧青春。接下来你是怎样通过这本书一步步走上讲坛的?
刘璐:借钱去听那位导师的课程,尔后成为课程的推销员。终于有一天,像田里的稻子成熟了理所应当被收割,自己走上了讲台。第一次是给一家保险公司上公开课,会议室黑压压坐着数百名保险公司业务精英,包括经理主管等。至今记得临要上台紧张得腿发软心乱跳,上得台后脸莫名其妙一直红到了耳后,一节课一身大汗。但我喜欢这种感觉,刺激,好玩,有意义。也是从那一堂公开课开始,我找到了培训业的诀窍。那诀窍,便是对事业的热爱。
主持人:从此你就把培训当作自己热爱的职业,把讲坛当作自己的工作岗位。作为专职的培训导师,一连走过了好几个春秋,回忆走过的路,你是否可以总结一下演讲的真谛在哪里;如何让自己的课打动听众,让他们感受到培训的震撼?
刘璐:作为一名培训导师,应每时每刻要处于颠峰状态,在台上的温度是120度时,台下的人才能进入状态,真正的演讲不是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倒挂长江,而是发自内心真诚的分享;不是华丽的辞藻,而是一份真爱,讲台之下的人才可能如同海绵吸收到你的关爱和知识。
演讲目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为获得别人鲜花和掌声,获得尊重和认可,听听激动,想想感动,回家一动不动;另一种则是为真正帮助他人,使他人生活的更加富足和快乐,听着激动,想着感动,回家大量行动。而后者才是一名培训导师的价值所在!
2 改变就在一瞬间
主持人:请谈谈你的心路历程?虽然你在不断地帮别人解决困难,想必你自己也难免会经历一定的挫折,当遇到这些挫折的时候,你又是如何面对的?
刘璐:我父亲去世不到3年,母亲也走了。当时的心里充满着仇恨,不相信任何人。白天努力,晚上伤心流泪。拼命挣钱,有朝一日寻机抱负。当我上了安东尼老师的课,恩怨全无了,仇恨化为爱的力量。于是,我爱上了这个行业,我内心需要这样的成长。每个行业都存在竞争。培训行业最大的特点就是靠嘴巴吃饭,在我的职业生涯里,与大师在一起合作时进步很快,并不允许有失败,有时每天6-8场课,每天超过12个小时的工作量以致现在的嗓音都变了。
我的生命通过这个过程成长了,我需要的并不是学员的掌声,而是愿意把这个感恩的爱延续下去,愿意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的生活更美好。这已成为我的使命!
主持人:如何找到内在的长处,冲破缠绕在事业或个人方面成功发展的障碍,像许多领袖、企业家和运动精英一样,挑战生命极限,将自己心理上和体能上调整到巅峰状态,以产生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去面对所有挑战。
刘璐:有句话说,包容你所能包容的,发现你能所发现的。这种力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你本身。那些拥有非凡成就的人都具备无比的勇气,这种勇气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勇于突破局限并立即付诸行动而获取的。你生命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在事业、健康、经济等方面明确具体的目标后,制定实现梦想所采取的策略和方法,点燃对生命激情的内在火焰。学会自我激励,让思想、身体和精神都拥有健康的活力,充满旺盛的精力,用简单和快乐的生活方式朝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行。这样,每天充满激情的生活,使原本艰难的决策和行动过程变得轻而易举。
主持人:许多人渴望成功,创造价值,但有时又觉迷雾茫茫,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缺少高人的指点而百思不得其解。你是研究价值成功学的,那么你能传授一些这方面的秘诀吗?
刘璐: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秘诀和灵丹妙药,所谓的秘诀只是长期钻研,总结出的一些规律而已。价值成功学的5个秘诀:寻找赚钱的焦点;目标越高,动力越强;请冠军教练;突破恐惧。
主持人:在某个领域为什么成功的仅是少数人,而大多数人都在成功的大门之外不停地摸索,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刘璐:人不成功的要素有:场遇不对,心门不开,智慧不够,时候不到等。很多人都喜欢“锦上添花”,在繁荣时期帮助你;而拒绝“雪中送炭”,在你最危难之时往往远离你。只有改变,才能真实地做回自己。去学习如何赚到钱的方法,具有全新的认识,不用传统的观点看。清醒地认识自身的价值,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而改变自己,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价值成功学帮助很多人启开成功之门,它不会让你学到知识,而是让你的情感越来越流畅,工作越来越轻松,快乐地工作,赚更多的钱。
3将懒散变成活力
主持人:有位伟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一生中最远的路就是从头到脚”,也就是说,改变从行动开始。
刘璐:生命力许多事情,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要不要;不是你行不行,而是你动不动。我在讲课时的“吞火”表演,就用事实证明了通过人的行动可以达到所向无敌的境界。最大的敌人不是恐惧,而是自己。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条件下,追求大的创新和突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行动可以改变一切。一个人如果突破了恐惧,将会进入一个崭新的境界,焕发出激情和斗志。
主持人: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事业的追求,不断地创造生命奇迹,是每个人所向往的。你是怎么让自己的生命价值最大化的?
刘璐:我就是通过不断地学习,成长而改变命运的,在这个行业我找到了生命的目标和意义!我之所以热爱教育行业,因为它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提升生命的品质。每次培训之前,我都难以入眠,复习将要分享的课程;每次培训后,我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主持人:价值成功学对一个人的成长和创业究竟有多大的推动作用,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刘璐:对于生命而言,21世纪是个性化的时代,是发挥个人优势和特质的时代。把自己更大的优势发挥出来,活得更轻松,更自在;每个人的特长和学到的东西不一样,潜能好比发动机一样,一旦被发动将会爆发出无比的能量。
价值成功学可以帮你作情绪的调整,做自己品质和情感的主人;化恐惧为力量,由恨变成爱,形成一种心灵体系和价值观。只要心智模式的一个点改变了,信念将会改变。价值成功学不是教你知识,而时将你所学的东西发挥到极致,它包括生活、事业、亲子、情感等。它能帮助个体、企业以及周围的人,在任何环境中,把自己沉淀下来,能超越自身,获得更大的突破。
主持人:既然价值成功学是这么好的一门社会学科,你又是如何推广的?一般人要投资多少钱多长时间才能够从中受益?
刘璐:在刚开始的时候通过我的巡回演讲,让更多的人受益。随着进一步发展,对资源的整合,通过各地代理商的形式进行推广,将演讲成本降到最低。因为价值成功学是建立在系统之上,是对多媒体系统的复制,所以投资很少。在接触培训的过程中,学员的神经都会在跳,只有打通思维的盲点后,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获得很大的成功。
主持人:如何看待当今各派咨询教育业的?众所周知,培训市场在中国虽尚处于动的阶段,但数家公司竟相引进国际大师来华授课,也是说这个市场自一开始便已有高起点,这便决定分切蛋糕的人群如流,同时大浪淘沙速度惊人,而一个年轻女孩子如何能立足于此,一步一步成为国际知名公司在华为数不多合作伙伴和内地培训的一面旗帜?
刘璐:教育行业将成为新世纪最具增长潜力的产业之一。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财团投资这个产业,竞争也是行业中的必然,它将代表了一种发展趋势。如果你正处在一种传统的运作模式中,不管你付出多少努力,仍然很难取得巨大成功。而这个行业的运作模式无疑是一种趋势性的运行机制,它可以帮助你迈向成功的颠峰。
主持人:听说无论你走到哪里讲课,总不忘提到你的恩师安东尼•罗宾,他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刘璐:我飞速成长,有今日之成就,就是一个字:爱!感恩生命中那么多的导师,朋友对我的支持、付出和信赖!尤其是许宜铭,陈宝春,谈鹤鸣,陈映波等老师。安东尼•罗宾则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创造颠峰状态权威、个人发展的成功导师。他也是全球最畅销书的作者,他的有声资料“释放内在无比的力量”更是有史以来个人发展和教育培训界最受欢迎的系统。罗宾先生是世界级领袖的顾问,包括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英国王妃黛安娜,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南非总统曼德拉;他也曾向奥运选手和世界500强企业总裁等提供咨询。
安东尼•罗宾原本是一个贫穷潦倒的小伙子,26岁时仍然住在仅有10平方米的单身公寓里,洗碗盆也只能在浴缸里洗,生活一团糟,人际关系恶劣,前途十分暗淡。然而,自从他发现内心蕴藏着无限的潜能之后,生活便开始大为改观,成为一名充满自信的成功者。 如今,他是一位白手起家、事业成功的亿万富翁,是当今最成功的世界级潜能开发专家。安东尼•罗宾所开创的激发人的潜能、追求人生成功的理论和方法是建立在神经语言学理论基础上的。研究重点在于如何逐渐引导人们进入"身心互动"的神奇境界。
主持人:你现在应该说是一个成功人士,给自己制订了一个什么样的职业规划?你的最大梦想是什么?
刘璐:经常会有学员问我,准备讲课到哪一天?我就会告诉他,是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从事现在的行业,我找到了一种归属感,觉得这就是我所想要的。我认为一个人给自己的定位很重要,我立志到2008年在这个行业做到全球第一名,在中国的每一家城市建一个慈善机构,让那些心灵成长的人到这里学习和治疗。随着时间的发展,这应该不是梦。当然,许多人的心灵成长达到一定境界,是需要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在未来3年内将设300家公司,带动世界顶极大师的课程来到中国。

行走在校园与社会之间
行走在校园与社会之间
——访厦门精诚外语培训学校校长刘柯新
刘柯新高论:
●创业最佳的方式是双赢,甚至是多赢;诚信则是双赢的基础。
●厦门的创业形式一直呈上升趋势,相对厦门这个城市而言,创业的潜力仍然很大。
●从失败中崛起,从开拓中奋飞。是否具备屡败屡战的勇气和侠气,是否善于利用现成的资源,重新整合以谋东山再起,这是创业者必备的心态。
主持人的话:
广阔天地显风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社会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就是因为这句话,很多人下海经商,包括政府官员、国家教师。
本文的主人公刘柯新是一名大学的英语教师。上世纪末,他一脚立足校园,一脚跨进社会,开办起英语培训班,不同的是他并未辞去公职,而是行走在校园和社会之间,既忙公职高校的教学,又忙社会上的在职培训。让人称奇的是,他在大学几乎每学期都超额完成教学及科研工作量。
面对新的世纪,我们要要如何理解 “广阔”的涵义?我认为:广,是胸怀要宽广,不能老盯着几个局限、狭隘的地方。阔,是视野要宽阔。不仅仅有一腔热情耕耘于三尺讲坛,还要有能力把触觉伸到社会,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往往更能促进教学工作的发展。
从刘校长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他有一种超凡的精神,是一种能够让人看到希望的东西,还有一些很让他们能够为之终身奋斗的东西。
记得当时崔永元写了一本《不过如此》,上面有一句话说:人生像饺子,岁月是皮,经历是馅,人生难免会被狠狠的挤一下,会被开水煮一下,会被人咬一口。但是,经历一下又何妨呢?
由此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什么叫人才?人才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有个博士学位,有个教授职称,有个院士头衔他就是个人才?我觉得衡量人才应该是否具备以下几个标准:民族精神、国际视野、知识结构、社会适应能力与价值体现。
1 不安分才能有所作为
主持人:是什么原因让你在选择不放弃工作的前提下,走上自主办学道路的?
刘柯新:在当时,我们中的一批人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业余时间,有的通宵打牌,有的给企业上课,有的选择了出国。而我另辟新径,走上了培训这条路。可以说,我是个内心不安分的人,有媒体报道我是个追梦人。诚然,也正是内心的一种激情促使着我怎样使工作和生活更充实,更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主持人:你作为高校的老师,到社会上办学,校方没有意见吗?是否会认为你忽视现有的工作。
刘柯新:刚开始可能大家都有些不理解,但后来发觉我这样做,不但不会影响正常的教学工作,反而会促进教学。通过几年的办学经历,我的讲课内容比原来更具特色化,言语也妙趣横生,学生们听起来更觉生动传神,大大提高了教学质量。相反,一直沉湎于校园的教学,脱离了社会,形式上比较单一,容易“形而上学”。只有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与时代同节拍,有益于社会的发展,才会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我在培训学校里什么样的课都上,这样,回到大学讲台后,觉得讲起课来得心应手与丰富多彩。我在大学一次教学经验交流会上说的英语教学应具备“理解性、趣味性、实用性”的观点深受行家的认同。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应该说我生活在一个比较好的时代,1999年国家###下发文件,规定“高等学校教师在保质保量的本职教学情况下,可进行科教成果的转化。”从校园走到社会上之后,给企业各类需求者上课,通过举实例使教学内容深入浅出,教学方式妙趣横生。毕竟他们是自愿拿钱,抽时间来学习,想获取的当然是实用的知识。
主持人:随着全外教宣传的声势浩大,你认为中国教师与外交相比,哪种方式更有益于提升学生的英语水平?
刘柯新:外教教外国国家概况及英美文学会比中国老师强,但其他的英语课程我认为还是优秀的中国英语教师往往教得更好。以前我们都在讲不要“崇洋媚外”,在语言培训上也是如此。中国老师更知道英汉的差异之处及中国学生需加强学习的内容,这是外教很难做到的。
2 等级考试谁主沉浮
主持人:目前在社会上出现了好几类英语的培训和等级考试,比如雅思、CET、BEC、PETS等,作为培训者应该如何去选择?它们的区别在哪里?  
刘柯新:许多培训者都在关心这个问题,它们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最大的不同之处体现在前者没有口语考试内容,而后两者有,因此后两者比较实用。四六级针对的是大学生,PETS面对全体公民,考试更加全面性,考生的语言的交际功能是考试的主方向;而BEC纯粹是商务英语,所有的考试内容来自商务实践活动,因此最为实用,也因此被越来越多的用人单位作为衡量员工实用英语水平的标准。必须具备一定的基础英语水平者才能参加BEC的学习与考试。
主持人:这样说,PETS考试相对于四六级更大众化、更实用一些,但我感觉现在PETS考试还不是很热?  
刘柯新: 随着四六级考试的改革,很多学校把学历证书的获得与四六级脱钩,又由于PETS考试所具备的实用性及科学性,因此,它很快将成为一项备受青睐的考试。PETS是解决国人的哑巴英语应运而生的,到现在差不多8年时间。
其实PETS考试相对来讲可以算是一项新生事物,任何一项新生事物,都有发展、发达的过程。它的设计是鉴于中国人讲英语的各方面的原因,再加上全体提倡普及公民的英语而设置的。所以可以从顺序来说,是有一个先后,可能是四级,六级是先于PETS考试。但是从整个考试的形式,以及考试侧重的能力来讲,可以这么讲,PETS考试,更有说服力。    
主持人:PETS是不是有替代四六级英语考试的可能?  
刘柯新:替代是不太可能,将来国内将是两种考试并存。CET面向在校大学生;从2007年开始,社会人员想参加英语考试,就只能考PETS了。PETS由于级别比较齐全,不像四六级必须具备四级或六级的水平才能参加考试,如何水平的人都可以参加考试,因此其适应性较广,这也是PETS考试近期如此火的原因。
3 创业是永恒的主题
主持人:在厦门,创业的形式一直呈明显上升趋势,但相对厦门这个城市本身而言,创业的潜力仍然很大。请结合你本人创业经历,谈谈对这方面的看法。
刘柯新:世界上凡是海岛的地方生活都比较安逸,不仅仅是厦门这样。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在日新月异地变化。内地来了很多,但很多都回去了。在厦门创业的投资资金相对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而言,仅相当于那里的1/10,而风险却小得多。比如,我是以2000元在厦门起家的。那时我是集美大学的教师,也是不满足现状有创业梦想,出来之后就凭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在厦门租用一个套房,招收学员进行英语方面的短期培训。我的同学和朋友都很支持我,给我提了很多的合理化建议。我也很能吃苦,干劲十足,遇到困难百折不挠。别人非常形象地描述当时我是“校长兼校工,上课兼敲钟”。
初创之际,为了有别于其他层次较低的培训机构,我校只开设托福、雅思班,首次开班时每班各只招到4名学生,生存岌岌可危。原来那时英语培训的情况属“金字塔”形,基础班培训是主流,我办雅思班的思路自然是“曲高和寡”。经过我及时调整,率先推出了“两个月免费听课”、“考试不过可免费重读”等服务,以专业加诚信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员。到了2000年,学员达到了1600多名。
经过三年的发展,我校由培训中心升格为厦门第一家语言培训学校,为多家外企、银行、酒店进行外语培训逾一万人次,办学优秀事迹被媒体报道近30次。
主持人:在创业过程中,你是如何看待失败的?怎样从逆境中踏出一条星光大道来?
刘柯新:有句话说,走上大道可通天。说的是只要目标明确,信念坚定,就能获得成功。面对失败,应从逆境中崛起,从开拓中奋飞,这取决于创业者意志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否具备屡败屡战的勇气和侠气,是否善于利用现成的资源,重新整合以谋东山再起。我的精诚外语培训刚开始时也是举步维艰,我利用学员先交钱后培训的空档,拿这些钱交房租,再买桌椅设备。接下来,利用自身的特长和优势,在不花钱的情况下打造品牌。我从培训和创业的角度寻找新闻点为报社写稿件,效果比硬广告还明显。1999年我第一次承诺“学不会可以免费”,这在厦门外语培训史无前例,开了先河,高峰期学员有1600个。总之,我认为创业虽然困难重重,但方法总比问题多。任何时候,都不要悲观,不能被困难所吓倒。也不要为失败找借口,而应为成功寻方法。
当你所做的事情不是损人利己,而是利人利己利社会时,你还用惧怕失败吗?
主持人:你认为中国的语言培训之路还能走多远?精诚学校培训的特色化体现在哪几个方面?
刘柯新:我认为地球上只要有人存在,只要有语言存在,培训市场就有无限大。在我们英语学习的这个猛烈的浪潮拍打着这块大陆沿岸的同时,我想每个人都不会逃脱掉英语学习的这个宿命,在这么一个背景下,我希望大家坚强地走在学习英语的道路上。

从“特许经营”商机中淘金
从“特许经营”商机中淘金
——访厦门蓝氏艺芳商贸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蓝俊珩
蓝俊珩观点:
⊙诚信可得天下,顾客就是朋友。
⊙学习、创新、永无止境、年轻活力是我永远的追求。
⊙诸葛亮最大的弱点是事无巨细,曹操最值得欣赏的地方就是“用人”。
⊙资本优势成就规模优势,规模优势成就价格优势。
⊙大企业消灭不了小企业,因为市场永远是多样化的;小企业永远是创新的最肥沃土壤,因为他们总是面临着不创新就无法生存下去的严酷环境。
⊙无论是生存还是发展,无论是大企业还是小店面,所面临的挑战和压力都很大,但展现给外人的总要是春风得意的乐观。
主持人的话
与成功“PK”
前几天,我见人就问什么叫PK,结果没人能够告诉我,满世界都是这个明星PK那个明星,就是没人解释什么意思。某天见到有位同行正撰写题为“某某PK某某”的文章,心说总算找到了明白人,不料此君也不知PK是什么“东东”,问为何还要写,此君竟用阿Q捏小尼姑脸的理由,义正词严曰:“别人都用,我为何用不得?”
“超女”沸腾时,我很长时间不懂什么叫 “超女”,还以为是《超人》的女子版,后来请教某位 “超女”的“粉丝”,竟意外地解决了什么是PK的难题。PK,乃目前最流行的词汇之一,该词缘于网络游戏中的“Player Killer”,有攻击和对打之意。现在PK一词的含义变得越来越广,有的人甚至连打架斗殴也用PK来形容。
这个时代惟一不变的就是在变,没有变革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就会被淘汰。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事业的支点,来撬起未来辉煌的人生。对于想创业的人而言,你的支点在哪里?哪些项目将撑起你立业的天空?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特许经营是拷贝财富的行业,它被称为“二十一世纪主导商业模式”。是一种规模化、低成本的智慧型商业扩张方式,是以知识经营的理念创造财富的成功实践。本文主人公蓝俊珩的发家之道得益于特许经营,我们可以透过他的创业经历,分享创业激情,从中悟出平凡人如何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踏出一条创业之路,最终实现个人梦想。
笔者相信,这其中还将产生更多的百万富翁。
1 特许经营高手的生意经
主持人:有媒体称你是“个体老板登上大学讲坛”的楷模,你以自己亲身的经历讲述了白手创业的故事,感动了很多人。在这里,是否可以给广大的读者朋友再次分享你在激情燃烧的时代所经历的那段创业历程?
蓝俊珩:我的创业就是从一穷二白开始。记得大一从卖方便面,到拉广告,又到摆地摊卖卡带。通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大二以后我就彻底独立了,在学校大门口开了家音像店。那时借鉴新华书店售书时盖书店章的模式,在卡带上盖印,算是信誉的一种保证,质量有问题可以拿来更换。开业不到一个月,音像店被大火烧了一次,但仍然没有阻止我创业的激情,三天后重新营业。在我个人努力和朋友帮助下,店面逐渐扩大,但接下来遇到的“瓶颈”是——更适合自己做大的项目该是什么呢?也尝试开过川菜馆、时装屋、音乐茶座等,但都未找到明确定位。1997年,“艺芳礼品”在我的精心酝酿下开始专注经营,而且越做越有感觉。1998年,我一手创办的厦门蓝氏艺芳商贸发展有限公司诞生了。八年来的持续发展,我以连锁与特许的运营形式,如今拥有了30多家连锁加盟店。
想到现在的有些创业者,觉得仿佛没有10万元以上的资金就不能创业?其实,这是很保守的一种想法。我当时是非常激进的,连开店的资金是借来的。那时也没什么理念可言,就是因生活所迫,只想赚够自己的生活费而已。
为鼓励贫困学生正视贫困、摆脱心理困境、增强心理素质,在学生中营造人人关心贫困生成长的氛围,我应邀参加了一场主题为“不要让贫困折断奋飞的翅膀”的大学生论坛。主要围绕着贫困生心理压力问题、如何摆脱心理困境、如何做好贫困生工作等话题,我结合亲身经历,从贫困生的角度谈及自己面对贫困的心态转变和心理状态,及在贫困中不屈不挠成功创业的经过。贫困不仅涉及经济贫困,更涉及到心理贫困、精神贫困、情感贫困、学习贫困及心理贫困多个方面;大学生应树立积极乐观的人生观、健康的心理素质,把贫困转化成自身成长的财富;创造更多机会与企业家们沟通交流,特别是白手起家的老板,学习借鉴他们的成功经验,为将来的创业或就业做铺垫。
主持人:飞机起飞需要跑道,轮船启航需要码头,创业需要原始的积累。你从贫困中走出,树立“如狼似虎”的野心,靠的是坚韧的意志和进取的精神。
蓝俊珩:这或许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是属牛的,就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在没有任何背景和积蓄的情况下,一分钱一分钱地赚,平凡人创业便是这样,当然也不能乱花钱,对钱的数字概念越清楚,就能对钱掌控得更好。那时如初生牛犊般有冲劲,口袋有1万块钱就想做2万元钱的生意,不断给自己加压,觉得浑身上下充满无穷的力量。
主持人:这样没有风险吗?那时你是否具备抵御风险的能力?
蓝俊珩:因为我做的不是“空手套白狼”那些很虚的东西。退一万步讲,就是垮掉了,还有实物在嘛,所以我就敢。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我到供货商那里磨,“我就这么点钱你能不能多进给我点货,周转过来马上就还您。”也正是我的这种诚信和热情打动了那些曾给予过我帮助的人,才得以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借此机会向我生命中的每一位给予过我帮助的人深表感激!
主持人:假如现在你抛去所有的资产、荣誉和品牌,让你与刚刚踏入社会并身无分文的大学毕业生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你将会如何起步、发展?
蓝俊珩:如果真的把我放在这个环境中,在没有任何什么资金的情况下踏入社会,我首先考虑的是要填饱肚子,到企业打一段工,同时规划自己的学习和发展方向。在打工期间也应脚踏实地,不能一下子就想做主管、做经理、要求工资多高等,而是先提升自己的能力,把自己的生涯规划与公司的发展规划相结合,找准自己的创业坐标。待到积蓄了一定资金后,就可以尝试进一批比较前卫而时尚的产品在网上试行销售,销路不错的话,可广开渠道进行规模扩张。
对于创业,也不要觉得太难望而却步,敢于去尝试的同时,也需要智慧、勇气和执着。不要今天看着这个钱好赚,明天那个钱好赚,这山望着那山高,丢了西瓜拣个芝麻。最好根据自身条件扬长避短,在某一领域精耕细作,贪多贪大未必是好事。
主持人:我了解到特许经营的创业金一般在10-20万之间,但10万元来说对于想创业的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于是,对创业心存幻想,而又内心胆怯。
蓝俊珩:10万元的加盟店算是比较小的,由于产品阵营少和选址不佳的限制,回报率就相应减少。我的个人体验是为人处世很重要,才能在困难时会有人向你伸出援助之手,当然自身一定要努力,因为有钱人总愿意帮助有能力、想进取的人。
近年来,中国创业的队伍出现前所未有的壮大,每个人都在新政策下带着自己的憧憬和一腔热情,策划着自己的创业之路,渴望实现金钱与个人价值的统一。这一大潮中,既有美的期盼,也有痛的担忧,因为我知道在每拨创业者的行列,必有血泪斑驳倒下站起的,也有再没重新立起的,自从盘古开天地就有这样残酷的生存规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创业之路漫漫且艰辛,我希望创业者有良好的心态,人生的许多乐趣在于过程,不管成与败,体验过程才是创业精神的最高境界。上路之前,我们面带微笑,失败了同样我们也面带微笑,因为你并非一无所获,而是填补了这一生中的一个空白领域。
2 走近特许经营
主持人:部分媒体对“特许经营”的阐释和“花3000元就可以自己当老板”的炒作,使大家对这一概念似懂非懂的同时也激起了大家的强烈兴趣。然而,对于 “特许经营”这一词汇到底代表什么涵义以及加盟后所需承担的风险几何,可能还有很多人不了解——特许经营到底是什么东东?
蓝俊珩:特许经营是特许商(总部)与受许人(加盟店)通过合同形成固定的合作经营方式,特许商将其商标及其他标识授予受许人使用,向受许人提供系统的经营管理培训和指导,受许人在一定区域内生产或销售特许商的产品和服务。
据了解,自从1987年肯德基作为第一个在中国发展特许经营的国际公司在中国落户,到90年代初中国大陆本土的企业开始涉足特许经营,直至今天,特许经营这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已经在中国得到认可,出现蓬勃发展的势头。它的独特魅力在于,已被实践千万次证明是一种成功的低成本扩张、低风险创业的“双赢”商业模式,特许经营不仅为被特许者提供一个产品、一种服务、一个品牌,更重要的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现代的经营理念、良好的投资平台、创业的机会、商业的机遇、赚钱的依托,为他们的投资打开了一条通道,为他们带来了事业的希望。
主持人:目前中国的连锁与特许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况,是鱼龙混杂?还是一片繁荣?
蓝俊珩:经过十余年的推广和普及,特许经营这种全新的现代营销模式,已经被中国越来越多的企业所运用,并从一个概念化的模式逐渐演进为一种全方位、深层次的探索和创新。那些利用特许经营取得骄人业绩的企业,也逐渐摸索出具有本土特色的特许理念和特许文化。特别是近年来,随着整个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的特许经营正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从传统的零售、餐饮、洗衣服务、家居家装到新兴的教育培训、美容健身、汽车服务、服装、商业服务等等,如今特许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近40种行业。
作为一种新的经营和投资模式,特许经营正迅速成为我国最具获利能力的投资方式和创业途径,尤其是在东南及沿海城市,已成为热点。连锁经营在厦门近年来得到快速发展,涌现出了光合作用、庄记百货、黄则和等优秀的连锁企业。尽管发展迅速,但特许经营却依旧处在初级阶段。真正能形成知名品牌的并不多,能够走向全国发展的连锁品牌就更少。这主要是因为特许经营出现时间不长,连锁企业普遍缺乏成熟的市场经验,许多企业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主持人:女性饰品与时尚同行,大街小巷开这种店的人也很多。热闹的背后是否挑战也很多?
蓝俊珩:琳琅满目的精品在吸引眼球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商机。由于这个行业门槛较低,货源容易拿得到,投资成本低,为很多人看好,不过纵观市场,有我们这些成绩的却不多。我是觉得在没有任何创业经验的前提下,还是尽可能地选择加盟,从而弥补管理和经营上的不足,降低创业风险,不要想一口就吃成一个胖子。而我们正是把“教会每一个加盟商经营门面的本领,以及不间断地提供员工培训”视为我们艺芳人的使命。
3 是机会也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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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女子的事业梦
花季女子的事业梦
——访厦门育华企管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黄金娟
黄金娟高论:
经验是负债,学习是资产。
只有创新才能带来变化。
凡事都有三种以上的解决方案。
做我想做的事;做我应该做的事;做我最清楚的事;做我确信正确的事;做我认为最重要的事。
主持人的话
勤奋并快乐着
初次见到黄金娟,她正端坐在办公室前制订授课计划。深色的职业套装,金边的眼镜,文雅的气质,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神更让人产生错觉:这是一位30来岁的事业型女性。
经过一个小时的谈话,记者才得知她是1981年出生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可能连黄金娟培训过的1500名学员也想不到,他们眼中成熟干练的小黄老师,其实是个正值花季的25岁女子。
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为了使自己快速成长,以增加丰富的人生阅历,身为总经理的她,依然利用业余时间深入企业打工。最多时曾同时做过三份工作。
不论任何国家任何年代,机会总是垂青于那些时刻有准备的人,都属于那些勇敢抓住机遇的人。黄金娟作为一名年轻的开拓者,如今已让许多人心存几分追往,从心灵深处撩起几许仰慕!
1 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主持人:有句话说得很好: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请问你以前是从事什么职业的,缘何钟情于咨询业?
黄金娟:大学刚毕业便单枪匹马跑到厦门,那时我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从小向往海边的城市生活。2001年,我为了快速积累工作经验,在短短三个月间,同时做着三份兼职工作:上午,到一家企业管理咨询公司做电话营销;下午,又到办公用品公司、房产企业做业务,晚上则呆在家中学习充电。那段日子熬得很辛苦,有时打电话回家,会对着话筒不停地哭,哭完就挂了,不将自己的现状告诉家人。很想放弃,却一直坚持着,只因这样的选择是自己的决定。
主持人:你如何看待就业、择业和创业三者之间的联系和区别?
黄金娟:创业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阶段,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方式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标;就业则是属于低层次的一种需求,只要有份工作干,能解决基本的生活问题就OK了;择业的人一般具有一定的专业技能或一技之长,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工作的好坏进行有目的性的选择。比较起来,敢于创业的人是非常值得敬佩的。
主持人:在厦门做“企管咨询”的不下于数百家,这是近几年新兴的一个行业。育华从2003年到现在短短2年多的时间就脱颖而出,你本人也被评为“十大我能人士”。咨询业是否有它自身的竞争规律?育华和你本人在此行业领先一步的基本要素有哪些?
黄金娟:之所以能有今天,主要靠我们前期的积累和投入,公益性活动做的比较多。虽说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利润对于一个公司的生死存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有失也必有其得。我们通过与厦门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共同开发的SYB“1+1群”创业培训工程,在服务广大的下岗工人的同时,育华企管咨询的名气也不胫而走。
只要拼搏,一切都会改变。2003年,公司以“引导创业者心态、观念”的特殊培训方式,引起了市劳动局就业训练中心的关注,双方联合举办了“1+1群”创业培训,我作为首席讲师,参与了诸多课程。
帮助别人是自己价值的一种体现。2004年12月我到同安讲课,课程进行不到一半,台下一位40多岁的下岗女工抽泣了起来。原来她是在一家国企做了20年的操作工,每天都重复着同样一个动作,直到下了岗的那一天,才发现自己任何技能都没有。并且在她下岗的两年间,从未踏出过家门。
下岗女工的遭遇,令我深受震撼,同时也看到这个女人内心的极度自卑。为了帮助妇人走出心理阴影,在接下来14天的课程里我都叫她上台演讲,在学员们不断地鼓励下,她终于重新燃起自信的火苗,而且还在我的建议下做起了麻辣烫的小生意。
主持人:人的一生中大的发展机会也只有那么几次,公司也一样。谁能抓住机会,谁最先创新,谁就能赢得最好。
黄金娟:没错。育华企管成立于强手如林的时代,惟有创新才有立足之地。通过公司成立前期所做的大量公益性活动,我们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并且日渐走向特色化的一条创新之路。
主持人:许多公司在总结成功经验或写回忆录时总喜欢冠以“XX的经营之道”,比如松下的经营之道,东芝的经营之道等等。你有着经过失败而又成功的深刻体验,有无自己的“经营之道”呢?
黄金娟:经历了磨炼,我有了更多的自信。2002年底,与朋友合伙注册了一家投资管理顾问公司。可惜,由于前期固定资产投入过大,加上市场定位出现偏差,公司的经营持续了七个月后关门大吉。自己亲手注销公司的感觉,令我很心痛也很无助。任何事情错了,首先应该找到自己的原因,抱怨的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朋友的话。第二次创业是三个月后,我再度与朋友卷土重来,创办了现在的厦门育华企管咨询有限公司。
主持人:公益项目也好,义务活动也罢,没有利润公司就谈不上发展。那么育华的主营项目有哪些,通过哪几个渠道盈利?
黄金娟:当然,为了将来能做得更好,我们必须快速成长。除了与劳动局合作之外,面对企业开展咨询服务等。
2 与企业一起成长
主持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同企业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以致他们身在其中还难以解决,作为局外人,面对诸多的问题和难点,恐怕仅靠理论知识还是远远不够的吧?你如此年轻,虽说书本读得不错,但势必缺少实践的历练和人生的阅历。你是如何弥补这个缺憾的?
黄金娟:年老是财富,年轻是资本。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实践中运用起来感觉苍白了很多,但也正是在这些基础才能让我自己更快、更多、更有目的性地充电,我的创业热情比起大学刚毕业时有增无减。我会珍惜光阴,努力争取每一次的实践机会。实践出真知嘛,社会就是一所大学校,经过历练之后的我,想必会更加成熟。
主持人:在你辅导过的企业中?他们走向成功的过程也正是你走向成功的过程。面对咨询业激烈的竞争,能稳定有多少企业在你手中。你是如何处理与企业主之间的关系的?
黄金娟:我不敢保证有多少客户认可和接受我,但经我辅导过的企业基本都和我成了朋友,不光是工作上还有生活上的,很感谢他们!帮助别人的同时也是在帮助自己!面对不同的企业主,我用微笑、真诚融入到他们的难题中,用我的智慧和能力帮他们克服难关。
主持人:最好的标准是令人满意的标准。标准化肯定是正确的,但人性化更容易让人接受,所以标准化和人性化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矛盾的。在对内管理以及对外客户辅导上,你是如何平衡二者关系的?
黄金娟:这是一个多元化时代,企业也是这样。标准化制度是支撑现代企业的核心构件,是企业大厦的承重墙,是不能随意发挥和改造的。而人性化的柔性管理,是市场经济发达之后的一种返朴归真,是一些装饰性的构件,是更好享用承重墙带来的空间的一些辅助手段。如果没有钢筋水泥所建构的硬性空间,柔性装饰实际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3 培训成就创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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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澳归来的青年创业者
旅澳归来的青年创业者
——与厦门新曙光英语角创办人袁雄天对话
袁雄天高论:
婚姻的失败是任何成功都不能弥补的。
与有缘的人在一起,与有共同价值观的人持续在一起。
用人品去感动人,用改变去影响人,用实力去带动人,用坚持去赢得人。
当一个人不再为生计而担心时,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有两种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贵——青春和健康。
今天的选择决定了你三五年后的生活,今天的生活是你三五年前选择所决定的,所以选择一定放在努力之前。

主持人的话
拂去昨日尘封的歌
想必大家都看过中央电视台12集大型电视纪录片《澳门岁月》,其中的主题歌《七子之歌》朴素深挚、沉痛感人,澳门7岁半的小姑娘容韵琳那浓郁乡音,加上千人合唱,唱出了澳门同胞回归祖国的心声。提起这首歌的传播,就有本人主人公旅澳归来的青年创业者袁雄天的一份功劳。
为纪念澳门回归一周年,一篇采访袁雄天的报告文学——《拂去昨夜尘封的歌》经厦门日报副刊部编辑秋谷润色,易名为《一位旅澳闽籍青年亲历澳门回归的故事》。
祖籍福建上杭的袁雄天,大学毕业后曾任某企业团委书记。1994年,他为开拓眼界来到了澳门,旅澳5年内先后创办过英语角和电脑班,又任澳门归侨总会业余电脑教师。他常利用休假日查经问典,搜集了大量的人文历史资料,写了10多万字有价值的考察笔记。
作为福建青年旅澳青年委员会组织部长,他为推动澳门回归做了大量工作。1997年7月,袁雄天成功地主持了澳门各界联合举办庆祝“明珠回归”文艺晚会,《澳门日报》和中央电视台等媒体都做了报道。1999年12月,袁雄天和同乡会友们见证了澳门回归那一难忘的历史时刻。2000年2月,文中主人公袁雄天由澳门抵厦。半年后在他主办的英语角结识了女主持吴凌娟,两人相互爱慕,共同创业。
想知道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是怎样被拂去尘封,成为大型电视片《澳门岁月》的主题歌吗?又是谁向中央电视台李凯总导演推荐此诗的呢?本文可带你重温那往日岁月,聆听一个闽籍旅澳青年的创业故事。
1 旅澳的收获
主持人:《闽西日报》曾以“一个闽西青年与《七子之歌》”为题,报道过你在澳门回归之际的难忘片断,把《七子之歌》间接推荐给中央电视台《澳门岁月》编制组的总编导李凯。能给我们讲述一下当时的背景吗?
袁雄天:因为香港回归的盛大庆典及反映历史巨变的电视巨片《香港沧桑》,没有统一的主题歌而给人留下不少的遗憾。因此,在筹拍《澳门岁月》时,有关编导人员决定补其缺憾。在澳门青年庆祝香港回归座谈会上,我认识了李凯。因为摄制组初到澳门,加上语言障碍,遇到不少困难,我主动帮忙。为摄制组介绍当地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在一次“侃大山”中,我向李导推荐了郭沫若和闻一多在澳门留下的诗词,并把自己珍藏的两本书借给他。拂去历史的尘封,李凯终于觅到了苦苦寻求的主题歌,后通过李海鹰谱曲,《七子之歌》唱响海内外!
《澳门》是闻一多1925年3月在美国留学期间创作的一组组诗《七子之歌》中的首篇。其余六篇分别为《香港》、《台湾》、《威海卫》、《广州湾》、《九龙》和《旅顺,大连》。诗人以拟人的手法将这七处“失地”比作远离母亲怀抱的七个孩子,用小孩子的口吻哭诉他们被迫离开母亲的襁褓,受尽异族的欺凌,渴望重回母亲怀抱的强烈情感。写作这组诗篇的时候,正值闻一多在美国纽约艺术学院留学期间。在美国已经生活了将近三年的他,多次亲身体会到种族歧视的屈辱,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激发起他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加上三年背井离乡的经历,使他更对祖国和家乡产生了深深的眷恋,更加深了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理解和热爱。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他创作了大量的爱国主义诗篇,一方面怀念和赞美祖国,一方面抒发对帝国主义列强的诅咒。而这组《七子之歌》就是在这种背景中诞生的。就在写完《七子之歌》的第二天,闻一多在写给好友梁实秋的信中将之称为“国家主义的呼声”。
1997年7月7日,澳门各界43个青年社团联合举办“庆祝明珠回归”大型文艺晚会。这次盛会非常成功,《澳门日报》等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中央电视台录制的大型电视纪录片《澳门岁月》录用了其中的镜头,并于回归前一年向全国播出。这台晚会的男主持人就是我,当时我任澳门福建同乡会青年委员会组织部长。当时曾有人提出异议,澳门庆典活动惯用葡语和粤语,这次请一个讲普通话的青年主持未免欠妥,那时“中文本地化”已成为中葡交接的三大问题之一。经过一番争论,组委会最终决定让我入选,并指出用普通话主持大型晚会有重要的象征意义。晚会上,我用普通话宣布:“全体起立,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看到台下千人肃立、聆听国歌的动人场景,民族豪情油然而生。晚会结束前,我满怀激情,指挥全场高歌《歌唱祖国》,嘹亮的歌声回荡在濠江上空,久久不息……
1999年12月19日下午五点,在澳门总督府前,我目睹了历史瞬间——葡萄牙国旗降旗仪式。夜23时许,在澳门议事厅“前地”,我和数万民众齐喊倒计时,欢呼着澳门的新生。第二天,和同乡会友们又冒着寒风早早来到规定集合地点,迎候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到来。你别小看欢迎仪式,能参加的人可不容易。为了确保政权交接和解放军进驻的顺利进行,早在一个月之前澳门各界就有组织地准备。我们在解放军驻地附近欢迎的代表都是经过报名登记的。
数载澳门岁月,成为我人生之旅的重要一程。澳门回归的情景,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在庆祝澳门回归周岁之际,我和女友特地买了《七子之歌》的VCD,在英语角和朋友们一起唱这支难忘的歌。
主持人:大学毕业后,你先在龙岩地区石油分公司任团书记,1994年到澳门。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去澳门呢?
袁雄天: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国营企业,呆在山区,我的想法就是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找寻创业的机会。
15年前我在龙岩自学英文很多人笑我,因为那时许多学英文的最终都半途而废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为当时的英语自考捏把汗,因为没有老师辅导,也没有同学交流,考试通过率极低,我坚持了四年克服了很多困难和打击,终于取得自考英语大学文凭。我相信命运和前途掌握在自己手中,成功永远属于那些时刻有准备的人。94年澳门一家大型企业到福建招聘具有英文和电脑的复合型管理人才,经过层层筛选后,我被选送到澳门工作。
主持人:在澳门,创办过英语角和电脑班,又在澳门归侨总会任业余电脑教师。工作地域和工作性质的变化,为你今后的事业发展带来哪些改观?
袁雄天:人生经历是一种财富,我在澳门工作了五年,经历了人生的许多风雨,曾被歹徒抢劫过后身无分文的艰苦条件下,经不懈努力后成为澳门一公司总经理助理兼英文翻译。我在珍惜和做好份内工作的同时,利用业余开始自己创业。
这种不寻常的人生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观:脚步的大小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方向;人生努力在选择之后,选择在思考之后,思考在获得大量资讯之后.
2 创业从兴趣出发
主持人: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从澳归来,选择在厦门创业?
袁雄天:中国是世界最大的市场,是世界发展最快的地方之一。港澳回归祖国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回大陆创业。因为我是闽西客家人,厦门又是经济特区,所以决定选择在这个美丽的城市开始继续创造自己的事业。
主持人:开办“新曙光英语角”是从你个人兴趣出发,还是根据市场的一种需求?
袁雄天:应该说二者兼有,2000年开始在南湖公园创办“新曙光英语角”,起初只有3个人。在以后陆续的活动中有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及菲律宾等各国朋友的参与也越来越多。如今,好几年过去了,曾经在英语角相识的朋友也遍及世界各地。很多人在这里提升了英文,认识了很多朋友。参加英语角年龄最大的有超过70岁的老人,着实让人感动!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事情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
主持人:十几年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可以说是见多识广,那么你是怎么看待个人创业的?
袁雄天:21世纪我们将处于一个无固定化职业的社会,个人创业将成为一种趋势,最大的雇主将是你自己。要实现个人的价值,我认为个人创业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的最佳的选择。
主持人:为何你会选择“###”营养品作为自己的另一创业项目?
袁雄天:在日本,100人以上的食堂必须配备1名营养保健师,至少每300人拥有一名营养保健师。可以说,这项举措使日本成为世界人均寿命最长国家的主要原因之一。据统计,目前我国现有营养保健专业人员还不到4000人,每30万人才拥有一名营养保健师。近年来,我国已将营养保健立法提到了议事日程,开始重视人们身体健康的问题。所以我选择营养健康作为我的创业项目,应该说是一种朝阳行业。另外,###是全球性的健康领导品牌,已经有70多年的悠久历史,所以我对此充满信心。
主持人:目前你和太太一起创业,是如何看夫妻共同创业的?
袁雄天:我太太吴凌娟是厦门人,大学是读英文的,曾旅行过世界十几个国家,原本也是自己单独创业的,做服装外贸。在事业上她是个成功的女性,同时又是非常优秀的妻子和母亲,2006年3月厦门《搜街》杂志还登她的形象照。她也被许多机构邀请去讲课。
有句话说:没有女人做不成,没有男人做不大。她专长美容色彩,我专长营养健康。我们夫妻共同努力,在创业中找到了共同的人生目标和生活志趣,我认为这样很好,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
3 奔跑在路上
主持人:据说你喜欢运动,总喜欢和朋友一起去海边跑步,还组织了“新曙光健康跑俱乐部”。在创业和休闲之间,你是如何协调的?
袁雄天:有两种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贵——青春和健康。以前我一直很努力工作造成身体亚健康状况严重,后来注重运动和保健后身体越来越好。我看到许多创业的人士年轻时用健康换金钱,年老时候用金钱换健康,甚至很多人80%的钱只用在人生最后两年,可以说这是人生的一大悲哀。我认为,健康是对家庭和社会的责任,也只有身体健康才能保证更好地创业。
主持人:你曾组织曙光英语角和###团队的朋友们连续参加了四届的“国际马拉松比赛”之所以这样积极参与是不是和自己的职业有关——引领健康,和朋友一起奔跑?
袁雄天:可以这么认为。一直积极倡导"营养、运动、健康”理念的###,连续四年在中国掀起健康跑的热潮,20个城市几十万名市民将全民健身的健康理念传到各地。我在厦门组织的“新曙光健康跑俱乐部”,不断引领健康,每次在美丽的海边跑步后大家相互交流,觉得非常的快乐。我呼吁更多的朋友一起来加入我们健康跑的活动中,关注健康,成就未来。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没有传奇的传奇
没有传奇的传奇
——访厦门鑫普达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居雄
主持人 种少华
居雄观点:
⊙失败是什么?没有什么,只是更走近成功一步;成功是什么?就是走过了所有通向失败的路,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成功。
⊙不断改变自己,改变公司,是这个时代的两大挑战。每一天都不一样,每一天都是挑战,停滞不前的公司只会走向死亡。
⊙我认识的每一位卓越的体育教练,都有一样的想法:态度与热情才是关键。如果你的动作有点慢,你可以用热情与态度来弥补。
⊙“人才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这句话很多企业人士都说过,但很少有人把它当作企业活动的核心、领导者分配时间的依据;“把关于人的所有事情都做对”,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主持人的话:
最大限度释放自己
激情力是一种力量,它可以融化一切。正如西点军校将军戴维•格立森所说,“要想获得这个世界上的最大奖赏,你必须拥有过去最伟大的开拓者所拥有的将梦想转为为全部有价值的而献身的热情,以此来发展和展示自己的才能。”
人生就像挤公交车,上去的时候感觉很挤,但只要愿意晃荡,挤来挤去总能找个不挤的地方,偶尔还有一个座。这就是本文主人公居雄创业打拼几年后的深切体会,他经历了机关单位、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生涯后,先后选择了两次自主创业,靠一种激情和信念赢得了成功,他的创业故事看似平淡得没有一点传奇,但他白手起家徒手创造了传奇。事实上,赚钱是靠资讯而并不是因为创业资金的多少。
记得一本杂志的卷首语的题目是:“给自己一个悬崖”。讲的是一个人不要给自己留退路,这样才会成功。当时,觉得这个作者是不是搞错了,做任何事情如果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更好吗?后来,听说“没钱刚好可以创造一个白手起家的奇迹”,而且在国内外,这样的例子也数不胜数。最终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之所以会成功,就是因为没有退路而成功的。
居雄在电脑维护这个小之又小的领域里创造出了不平凡的成就,拥有了3000多家会员,年创利近百万,而步入后尘的追随者却几乎没有一个能很好地生存下来,让人费解之余而慨叹!笔者通过与成功人士面对面的对话,才深深感觉到: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真正独有的东西,尤其是对行业的小企业而言。不要迷信技术,技术可以被学习;不要迷信模式,模式可以被克隆;不要迷信组织架构,组织架构可以被COPY;不要迷信管理机制,没有销售再好的管理机制也无用武之地。只有客户资源才是独一无二的,只有把客户资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1 创业的“攻”与“守”
主持人:在独立创业之前,你都经历过哪些?
居雄:我是学电子电器专业的。1995年毕业后在当地乡政府做了一年的通讯员,每月工资300元。接着到了市里一家大型医药企业做了6个月的后勤,后来企业因经营不善,濒临倒闭。在这种情况下,我于1996年来厦门闯荡。那时的想法是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赚些少许的工资就很满足了。先是在一家办公设备公司做销售,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勤勤恳恳,取长补短,感觉自己在业务方面的能力提高很快,就跃跃欲试,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创业,经营二手办公设备的买卖,其最终结果是运营3个月后却失败了,一年多来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赔得血本无归。
万般无奈之下,我又到了另一家同样是经营办公设备的公司接着从事业务。痛定思痛,我猛下功夫学习业务开拓和管理技巧。2年时间过去了,感觉自己这次确实已经羽翼丰满,相应的软硬件环境也完全成熟。于是毅然决然地“二次出山”。这次不同的是以经营办公耗材为主,我和一个搭档第一年就赚了10万元。
主持人:自主创业是每位不安分年轻人激进的一种表现,但大部分人开始都会碰壁和面临着失败,有的可能一蹶不振,有的则屡败屡战,愈战愈勇。后来你是否总结过,第一次创业失败和第二次创业成功的根本原因在哪里?
居雄:我的两次创业出发点都一样,但结果却有着天缘之别的差异。我总结第一次创业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凭一时的性情冲动和对市场的不了解造成的。有时失败离成功也就只有几毫米,把握住了就有了往高处腾飞的条件。我们已经老生常谈的那句话“失败是成功之母”,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其哲理所在。有了第一次的失败,切肤之痛促使内心时时警觉,从而懂得时时避免,时时把握。
主持人:缺少创业基金成为许多创业人士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你的创业资金从哪里来?
居雄:准确地说,我的创业几乎在没有什么成本的基础上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但最主要的是我将自己的人脉关系运用得淋漓尽致,充分利用了许多无形的社会资源。第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1万元,这个数字对我的激励很大。以至于在今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我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这并不完全出于利益的驱使,而是深深觉得自己的能力和个人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往往精神上的充实感和事业上的使命感,更能给一个人带来鼓舞,增加无穷无尽的动力。
主持人:基础打牢之后,想得更多的应该是如何经营和发展。作为没有太多管理经验的你,是怎样摸着石头过河的?
居雄:从2002年开始,我的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发展”这个重中之重的问题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当年我在售后服务方面的收入已达百万。为了能多条腿走路,广开渠道,我又试着找朋友帮忙引进客户,在利润上对半开。其结果证明,这条路行不通。圈子里流行一句话“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有很多人见利忘义,最终落个连朋友都没法做的下场。因此,断掉这条路后,我就自力更生,小步前进,稳中求胜。
到了2003年,电脑维护的价格在20-30元/台之间,我靠媒体广告和散发传单两个信息传递策略,引进来几百个会员。后来发现这种方式不明显,再加上技术员带走客户,逼迫着我要改变策略,对现状进行调整,较长一段时间里也曾心灰意冷。经过痛苦的反思之后,直到2004年3月8日,我第一家推出:“电脑维护——88元/年”的服务口号。在这条信息的发布渠道上也进行了调整,先是在5部公交车厢内做条幅广告,3个月后针对公交广告进行大面积投入,扩展到50部公交车。其结果相当明显,到了年底客户量一下子增加1000多家。
2 创业更需创新
主持人:在中国普遍存在,一旦被看好的行业可能会有很多人一哄而上,经过恶性的价值之争之后,最终造成“一片红海”。你如何看待追随与竞争?
居雄:在我们推出88元/年之后,厦门市场上出现了20多家78元/年、68元/年的会员价格,恶性竞争初露端倪。推出88元价格是在我非常详细的成本核算后定下来的。而那些所谓打低价的公司为了节省员工工资,聘请经验不足的技术人员,无法真正做到专业,其结果是加速了自身的灭亡。其实,我倒希望有高水平的竞争对手出现,更快促进行业的发展。
主持人: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你通过哪些创新模式使公司得以“基业常青”的?
居雄:我们的客户群主要定位在中小型企业和家庭电脑。2005年以前一直处于“小城春秋”的散兵作战状态,哪里忙就往哪里走,毫无章法。从2006年开始,我们将实行“区域责任制”,每个片区由专人负责,2个区域配一个技术支持。另外,加大推广力度,通过与街道办配合,上门到社区零距离服务,从而成为厦门市社区便民服务的基本内容之一。
主持人:通过这么多年的跌打滚爬,谈谈你的经商观点?
居雄:经商的成败源于做人的成败,换句话说,只有做人成功做事才可能成功。前期起步阶段,赚取必要的生活费用,使自己得以生存和发展;尔后把握自己前进的方向,快速成长。这个期间,要提高员工待遇,学会尊重人,理解人,让他们每个人感觉到自己就是公司的主人。只有靠团队的力量,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形成合力,才能保重快速而稳健的向前发展。
3 市场有无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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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为王的时代
网络为王的时代
——与阳光自游网执行总监刘艳艳对话

刘艳艳观点:
⊙我要做的就是把虚拟的网络空间变得实实在在,有利于广大消费者最根本的利益。通过网络的公平、公正,以及快速地反应和运转,让消费者了解最全面、最前卫的真实信息。
世界上受到拒绝最少的人,其实就是最不成功的人。被人拒绝越多,被人接受、支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我的目标就是让大多数人办自己的网络,构建一个全国旅游景点的体系,在每个城市都设有地方频道的后台服务。
缩短自己挣钱的时间而用于更多地创造人生价值。
做任何事情,只有明白了制定目标、实现梦想的根本动机,才能够获得成功。把你内心最原始、最深切的渴望挖掘出来,这就是追求成功的真正原因,也就是人的成功使命!
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为自己设定的人生轨道上,之所以过着现在的生活,原因就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做大事的人所做的每一件小事和既定的目标都密切相关。一千件小事的完成,就意味着目标到达,大功告成。
主持人的话
互联网的力量
短短12年,互联网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在线视频、网络游戏、IT资讯、E-mail等都已让人们离不开它,互联网的力量以及收费模式的逐渐完善,使它再次赢得资本的关注成为必然。
1994年4月20日,在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中国实现了与国际互联网的全功能连接,成为国际互联网大家庭的第77个成员。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这么快,正是说明了中国作为一个大国一个强国,进入世界民族之林,这个过程也就是互联网在中国发展的过程。广大人民群众对互联网快速的接受,使我们感到古老的文明古国正在走向现代化,正在走向致力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大国。
互联网给人带来的机会和变化是方方面面的,是千千万万种,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在经济上,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机会,不管是就业,是做生意,是找到个人发展的天地,还有找到知识的来源……你只要去找互联网,肯定有新的知识,有了新的知识肯定就有互联网的发展。另外从我们整个社会来说,人民群众对国家的政治生活、社会生活的参与度,正在因为有了互联网而大大的加强。
旅游网站的异军突起,给传统旅游行业冲击的同时,带来更多的便利,节省了时间,拉近了时空。网上自助旅游、网上酒店预订、网上订票等,日渐成为消费的热点。
作为国内最大的两家在线旅行网站,携程和e龙在1999年同时开通,经过短短4年的发展之后,相继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携程网2005年的全年净收入则较2004年增长了56%,为6460万美元。
前方依然精彩激动,风雨还会依旧。但是,热潮已经开始,而且锐不可当。那么,我们自己该如何行动?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回答,就像当年面对互联网热潮一样。认为是机会者得机会,认为是泡沫者得泡沫,非常公平!
1 互联网的新机会
主持人:互联网在中国已经有12年的发展,你是怎么看待其发展历程的,其发展趋势呈现一种什么样的热点?
刘艳艳:2000年初期,中国网民数量才数百万人,而今网民已经达到2个亿。这是一个数量级的差异。数百万网民只能是一个概念市场,提供的当然主要是巨大的想象空间;而现在的市场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庞大的现实市场,在良好经营下,任何一个现实的商业模式都可以抵达赢利的目标。市场规模的不同导致了很多方面的差异。我认为第一轮热点是宽泛的门户和电子商务,第二轮是专业网站。第二轮热潮其实从门户股价的飙升就已经开始,但是其特征还是非常鲜明。2000年的热点是满足网民最普遍需求的门户和电子商务(B2C为主),综合服务,热点聚焦,公司有限。但这一轮的商业模式就五花八门,争奇斗艳了。都是各类有着坚实商业模式的专业性网站。而且,门户已经基本形成垄断性格局,但专业网站的竞争大多数还处于胶着状态,依旧胜负难分。专业网站模式单一,竞争激烈,风险依然很大,因此谁融资速度领先,就将处于明显的优势地位。时机永远是最重要的,这大概是互联网泡沫历程最深刻的经验教训。
互联网热潮的起起落落其实并不取决于互联网本身,而主要受制于全球整体经济的状况。既然是热潮,就是创业者、投资者和投资银行们共同的发财机会。美国人口2亿多,这是其互联网用户增长的极限,而中国的增长空间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主持人:中国网站在纳斯达克的惊人表现,足以让任何风险投资商感到兴奋。经过泡沫和严冬之后,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已步入了理性的发展轨道,它的价值较之几年前已有更充分的体现。
刘艳艳:已经变得越来越理智的网络公司建设者们对资本与互联网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与上一轮的热潮相比,现在筹备上市的企业变得非常低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网络企业对登陆美国股市不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和狂热,他们更务实,并注重自身的盈利能力。
主持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来自专业调研公司确切的数字表明,短信、网络游戏、网络广告是整个行业的三大主要增长点。而你避开这些热点投身到旅游网站,是因为在这方面的资源和竞争优势比较明显,还是个人乐趣所在?
刘艳艳:应该都有。就拿厦门来说,每年到这里旅游的人数有1千多万人次。按平均每人消费100元计算,就是10个亿的大市场,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其实早在2003年,我就已经开始筹划并运营了旅游网站,当时叫“阳光旅程网”,但由于合伙人的不诚信致使我的旅游梦想破灭。不过,这几年来,我在这方面的信念始终没有泯灭。几乎每天都在研究旅游网站的规划和运营方案。直到去年底,我觉得机会已经成熟,就二次卷土重来。考虑到结伴自由旅行将成为今后发展的热点,于是就把网络实名定为“阳光自游网”。
主持人:携程旅行网是一家吸纳海外风险投资组建的旅行服务公司,它的成功可能或多或少会给你带来一些启发和感悟。面对创业初期所面临的资金困扰,你是如何解决的?
刘艳艳:经营网络属于高投资、高风险、高利润的产业。虽说前期的市场启动资金至关重要,但我觉得最重要的并不是钱,而是无形的资源和理念。当然,也有几个意向投资商前来沟通过数次,暂时还没达成意向。我认为,在资金方与项目方之间的沟通渠道一直不充分的时候,还需要双方更充分的了解。准确地说,现在还没完全到该融资的最佳时机。网站在没有向市场推广之前,是一个长期而又繁琐的付出过程,比如网站上的所有风景照片,都是由我亲往实地拍摄的。我不主张贪大求全和短暂的风光,我只希望一点一滴、踏踏实实地积累,后积薄发。网站的内容和服务是我最看重的,资金倒不是主要的问题。
2 对旧模式的冲击
主持人:做一个网站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提高知名度和点击率,这些上去了,才会谈得上如何服务。请问你是怎样打造“阳光自游网”品牌的?
(……未完)

酒店式公寓异军突起
酒店式公寓异军突起
——访摩登世家商务酒店公寓总经理吴秀菊
吴秀菊观点:
⊙用信心争取,用平常心面对,成功最终属于你。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会失败。
⊙作为女性,应自强自立。不能自我弱化自己,不要把自己变成男性的附庸,成为社会上的寄生物。而应不断提高自己的价值,做个有尊严的个体。作为女性,不仅仅要会天天清洗面部,更应该不断清洗自己的心灵,免受灰尘的侵袭。
⊙学会用自己的方式的生活方式热爱生活。
⊙人的生活本就该是在决策自己作为,只有懦弱者才会轻易地被舆论左右。令人大跌眼睛的挑战,远胜于按他人的意志行事而扭曲自己。
主持人的话:
掀起投资新浪潮
酒店式服务公寓源于欧洲,其理念为“酒店式服务,公寓式管理”,融合酒店设施与家庭特色为一体的自住式单位,与传统酒店相比,拥有极富个性的居家格局和良好的居住功能,集住宅、酒店服务、会所等多功能于一体的业态,供低于酒店价格的长期住宅。酒店式公寓作为一种稳健的投资理财方式,在国际上受到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士的青睐。目前,该类型酒店在中国大陆方兴未艾,是一种新兴的特色酒店或特色房产模式。
作为一种特殊投资和消费模式,要符合经济资源共享的基本原则,它使业主闲置的空房通过酒店的大门向社会开放,是房地产业和旅游业的有效结合,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无论对发展商还是投资商,酒店式公寓都孕育着丰富的商机。
如今,这种新颖的经营模式和投资方式已经在世界旅游及贸易口岸城市迅速发展起来,成为旅游经营业里一种重要的创新模式,也成为备受中产家庭青睐的旅游投资方式,在国内著名旅游及经济繁荣城市已逐步形成燎原之势。
有人预测,酒店式公寓将是酒店业发展的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这种力量可能会超过传统的酒店,取而代之。
1 酒店公寓缘何走俏?
主持人:中国内地酒店的数量平均每年以300家左右的速度增长,目前已经有近8000家星级酒店。但是,根据近年来有关统计资料表明,行业的获利能力和国际同行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只有20%的酒店略有盈利,80%的酒店没有利润,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吴秀菊:投资总成本控制是否得当,与酒店的规模档次是否匹配,是酒店实现投资收益率目标的第一前提。根据国际酒店业的标准,换算为每间客房为单位来计算,五星级酒店的投资成本在15万到20万美元之间;四星级酒店的投资成本在10万到14万美元之间;三星级酒店的投资成本在5万到8万美元之间;经济型酒店的投资成本在万到4万美元之间。以国际酒店业“千分之一法”估价原理进行换算,五星级酒店的房价要卖到平均200美元以上,才能得到正常的投资回报;以此类推,四星级酒店的房价要卖到平均180美元以上;三星级酒店的房价要卖到平均70美元以上;而经济型酒店的房价要卖到平均25美元以上。只有这样比例的平均房价范围,才可以保证酒店经营的正常投资收益率。但行业的现状是,五星级酒店的平均房价只能卖到一半的水平;四星级酒店的平均房价只能卖到三分之一的水平;三星级酒店的平均房价也是卖到一半水平;只有经济型酒店的平均房价能卖到80%的水平。
主持人:在我国,酒店式公寓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它与星级酒店究竟有哪些区别?
吴秀菊: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旅游队伍的逐渐扩大。为缓解旅游旺季带来的住宿压力,有些地方政府提倡办家庭式旅馆,作为星级酒店的有效补充之一。酒店式公寓整合城市住宅资源与酒店服务理念,融合酒店式服务与自助服务为一体,为异地短期居住、商务出差、自助旅游、探亲访友、同城小居的人士提供温馨舒适的服务。只需花费星级酒店40%-70%的费用,就能享受到高品质的居住空间。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感觉到住星级酒店价格挺贵的,旅馆便宜但档次太低。所以,酒店式公寓正是在这种市场契机之下应运而生,让人既能享受到三星酒店的服务,又能得到旅馆消费的价格。在厦门,酒店式公寓标间价位一般在120-168之间,而二、三星级酒店一般在180-360之间/标间。因此,酒店式公寓的出现,既融合了酒店的细微服务,又保留了公寓的家居特色,舒适、友好、便捷,而且还有酒店所不具备的人性化服务。酒店式公寓截至到2006年以前是以单间为主的150元以下/间的平民消费;随着一些商务人士的需要,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出现了以“楼中楼”为代表的价位在258-288元/间的商务套房,服务更加个性化。
2 核心竞争力在哪里?
主持人:我国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先生曾经下过这样一个今天被证明了的论断:“旅游是一项经济性很强的文化事业,也是一项文化性很强的经济事业。”如果说,我国酒店业在八十年代是在卖产品,九十年代在卖服务,那么在新的世纪,作为一个高星级酒店要卖的应是一种文化、一种特色、一种享受、一种品牌。面对目前酒店业激烈地竞争,各家高星级酒店在硬件和服务上的差别正变得越来越小。可以说,在未来的酒店业竞争中,得品牌者得市场,得市场者得天下,品牌培育与提升已成为酒店生存与发展的重中之重,是酒店核心竞争力的外在体现和来源。我想,酒店式公寓作为星级酒店的延伸,也同样注重品牌的打造。要打造精品酒店公寓?核心竞争力表现在哪里?
吴秀菊:对于酒店行业来说,要和国际接轨,首先要使酒店都有盈利。酒店行业的投资主体可以是各行各业,但社会化专业人才的使用是不可或缺的。我们采取的是国外先进的酒店式公寓管理模式,注重团队合作精神。
核心专长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独特的本质,它应该符合五个基本要求:价值优越性、异质性、难以模仿性、不可交易性、难以替代性。有人比喻如果将企业看成一棵果树,那么核心专长就是它的树根,它不是独立可售的服务或商品。既然能称得上“精品酒店”,该酒店一定有其独特得过人之处,或是建筑别具一格,或是社会名气,抑或是地理优势等。这是台面上的条件,只能称为核心优势。我可以跟你举一个很小的案例,在与业主进行楼盘谈判时,因为我们的专业管理性及雄厚的实力,可以低于其它竞争者的价格放心租给我们。
说穿了,酒店式公寓的核心竞争力主要体现在它的个性化服务上。总台的服务员不但要有接待、登记等职能,还有“察言观色”之能,察觉顾客眼睛红肿或声音嘶哑,这一般是因路途笨伯引起的火气造成的,就会主动把凉茶送到顾客房间。另外,平时均配备了常用药,在某种程度上俨然扮演了“家庭医生”的角色。另外,酒店式公寓采取明码标价,做到童叟无欺,还提供免费收发传真,冰箱、洗衣机、微波炉、电磁炉、液晶电视、宽带上网等有些甚至连星级酒店都没有的设备和服务。
厦门现有30多家酒店式公寓,加上分店预计在50家左右。价格差别不大,但档次和服务差别很大。很多做的是旅馆的定位,套房式公寓,顾客共用一个客厅,不像我们每间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完全是宾馆的定位。高档享受,平民的消费,是我们不懈的追求。我们希望通过连锁店的经营和服务,让顾客在到不同地方享受一样的贵宾价,为顾客打造一个流动的温馨的家。
主持人: 有人称酒店式公寓为低成本、高回报的一个行业?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吴秀菊:酒店式公寓并不是高回报的产业,平均每天每间的利润在20元以内。它相当于酒店“超市”,靠的是80%以上的入住率来支撑并得以。当然,这也不比星级酒店要房产、经营等全部自己投资,而是集优势资源,降低投资成本,以“四星享受,二星消费”的标准让利于消费者。
主持人:当然,说要打造品牌不是一句空话,你是如何实现品牌推广的?
吴秀菊:索尼的“小型化”,沃尔马的“天天低价”以及海尔的服务等均是有口皆碑的。我认为“满意的消费者的宣传”是酒店式公寓最好的广告。我们的团队由极富激情和经验的业界精英组成;我们实行统一理念、统一品牌、统一宣传、统一服务;拥有完善的代理合作体系,拥有日益完善的运营方案、营销方案、服务标准、托管办法及各项管理制度,拥有强大的广告宣传支持,拥有数家旅行社和大型房产中介商的紧密型合作,充分实现了各方优势资源的共享与整合。
3 前方是否风采依然?
主持人:酒店式公寓全线飘红,独领风骚,无疑是一个亮点。但是一方面旺盛的市场需求推动了酒店式公寓项目层出不穷,一方面酒店式公寓的概念和标准模糊、缺位,使得它良莠不齐。许多以家属楼分隔的套房、甚至旅社改装后都敢打出“酒店式公寓”的招牌,混淆顾客的视听。因此,正本清源、建立统一的酒店式公寓标准成为酒店式公寓市场发展急需打破的壁垒。
吴秀菊:由于酒店式公寓在中国尚属起步阶段,目前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缺乏统一的管理和规范。像海南当地政府就把酒店式公寓作为一个与旅游行业并重的产业来抓,并制定了相应的行业法规,使其得以沿着正确的轨道得以健康发展。从现状来看,酒店式公寓在顾客心中相对于星级酒店的信誉保障有待提高,仍然在“夹缝中”寻求生存,惟有走品牌化连锁经营才能开辟一片新天地。
主持人:投资酒店式公寓的回报率是诱人的,但投资商也应当知道,它并不是每个购房者的提款机,更像是走在钢丝上的舞者,与股市一样是高端市场的高风险产品,条件要求极为苛刻,因此要求创业者需要具有准确的投资眼光和经营策略。
吴秀菊:化解风险的办法只有一个,选择一些真正高品质,有稳定收益保障的酒店。酒店品质高低与否,起决定作用的是开发商与酒店管理公司的实力与经验是否足够雄厚。比如摩登世家官邸酒店是位居中国酒店式公寓百强第八位炙手可热的酒店公寓,创造了厦门国际商务酒店公寓的典范。从空间角度,美学角度,生活角度,均达到了极至;高贵的外表,完善的酒店配套,让顾客全面享受繁华所带来的充裕。
主持人:酒店式公寓目前面临着哪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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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力量
艺 术 的 力 量
——访中国美协厦门创作中心名誉主任魏传义
魏传义高论:
●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只有根植于生活的沃土,才能培育出丰硕的艺术成果。
●要成为一位杰出的画家,不仅需要有坚实的专业基础,而更需要有思想文化和生活知识等多方面素养。
●油画的造型技巧可以启悟中国画,但无法直接搬用。对现实的感悟化为意象,“立意为象,意家造型”,才是中国画创作的主要特征。
●伴随着中华民族五千年悠久的文明历史,也形成与发展了中华画艺术,成为在世界艺坛独具东方特色的艺术珍宝,为人类文明增添了璀璨的光彩。它的主要艺术特色:一是富有人文精神;二是艺术表现的装饰性;三是书画同源,中国画以诗、书、画融为一炉;四是审美性,强调艺术气韵、格调和追求真善美等高品味的美学思想。
●现实主义艺术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它也必须与时俱进。无疑地艺术应当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并促进生活前进。
●中国画教学要“摹写、写生和意写”三结合。在学习上应当广泛吸收,取长补短;在创作上应发挥优势,扬长避短。
主持人的话
寄兴丹青乐无穷
久仰魏传义教授的大名,于一个冬日的晌午特意拜访这位知名的老艺术家。在与魏教授的一番长谈中,发现这位温文尔雅的老人非常谦和。艺术界的朋友们都尊称魏老是德艺双馨的前辈大家。
魏先生的艺术有着一股正大的气象。他秉承着民族文化传统精神,扎实学养,心境澄明,始终保持简雅的本色。如今他已78岁,对自己要求更高,勤苦好学,艺术心境更加敏锐。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走南闯北,里外出写生,将自己融入到祖国的大社会和大自然之中。
魏先生从事艺术事业已有60余载,从油画到国画、书法、篆刻、诗文等诸方面,都达到了艺术艺术的融通之境,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
魏先生的艺术经历有三点值得让人注意:一是从艺之初学习书法和中国画,尔后数十年探索油画,晚年又回归中国画,现又在画油画了,巡回推进,驰骋在艺术世界之中;二是在57岁时走出长期生活的四川盆地,奔向东海之滨;三是始终以培养人才为己任。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其艺术成就在教学工作与创作研究中并行取得。
魏老的艺术作品格调高雅、自然清新,其力作多次参加海内外许多重要展览,受到广泛赞誉。许多作品为中国美术馆、中国军事博物馆、毛主席纪念馆、国务院紫光阁、中央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宋庆龄纪念馆、吴作人国际美术基金会、李可染纪念馆、新华社香港分社、台湾朱铭美术馆、菲律宾巴雅士博物馆、马来西亚南方学院、日本佐世保美术馆等单位以及陈立夫、蒋纬国、李远哲、邵逸夫等知名人士珍藏。
魏传义是一个美术教育家,又是一个油画家、中国画家,对中国画坛有着杰出的贡献,享有盛誉。通过这篇对话,我们可以冷静地从这位长者所走过的艺术道路和所形成的艺术风格上悟出一些艺术哲理,体会到来自艺术的力量的震撼!
1 求学路漫漫
主持人:听说您小时候读书很苦,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您又是如何一步步从悲苦中走过来的?人生最关键的往往只有几步,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在您求学和艺术创作的道路上,是怎么起步的?
魏传义:我出生在贫苦的大巴山。1941年,我小学毕业,可家境清贫,母亲早逝,父亲多病,无法供我继续读书。是同学资助了路费,瞒着父亲,偷偷地到县城,报考了公费的达县简易乡村师范学校,结果考了第一名。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奋发学习。晚上寝室关灯,等同学们睡后,悄悄溜到教室,关紧门窗,用灯罩罩住煤油灯,孤灯黑夜中复习2个小时;早上又比别人早起1个小时温习功课;课余时间和节假日都用来揣摩和练习字画。“一寸光阴一寸金”,因学习刻苦,师范四年我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在师范学校,我有幸得到张风竹和黄敏灵两位老师的教育,他们是我中、西绘画的启蒙老师。张风竹毕业于上海美专,是吴昌硕的学生,在诗、书、画、印、篆刻方面都很有造诣。黄敏灵长于西画,尤其擅长素描和水彩。在他们的指导下,我在书画上都进步很快。师范毕业两年后,我到成都拜刘既明教授为师,向他学习中国画。后来又在洪毅然等老师的鼓励、支持下,于1947年考上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校。这次我又考了第一名,当地政府为此提供给我一年两担米的“奖学金”。为了挣点生活费,平时课余我还到小学、成城中学、清华女子织布厂夜校授课,来补充我的学习和生活费用。
在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校的五年时间,我在中西绘画和应用艺术等方面打下较为广泛的基础,李有行先生的水彩、水粉画,白徵明先生(比利时油画家)的油画,以及毕晋吉、何方华先生等人,都对我有较大的影响。1952年,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留校任教。
主持人:1955年至1957年,您参加了文化部委托中央美术学院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您在油画创作方面知遇前苏联名师面授,对您今生的艺术道路产生多大的影响?
魏传义: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实际上是一个高层次的油画研究班。目的是借鉴苏联经验为我国培训一批油画教学和创作的高级人才。当时通知了全国几个重点美术院校和三个美术创作室保送了36个培养对象到中央美院再考试选拔。先考油画、素描专业课,初试录取20名;复试考美术史、马列主义基础、口试后正式录取17名,还有3名试读生,半年后复试仅有18名继续深造,后来上海增补旁听生1名,最终只有19名参加学习和得以毕业。
马克西莫夫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创作了几十幅极具特色的肖像画和风景画,成为当时中国罕见的由欧洲专业油画家亲手完成的作品。他用1年时间解决了我们的色彩与素描教学问题,又用1年半的时间,重点辅导学生完成毕业创作。我在马克西莫夫教授的指导下,由石膏到人体、由素描到油画、由室内作业到外光训练、由构图草稿到完成创作,系统、全面地接受了油画技法的培训。  
马克西莫夫教授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老师,他带来了俄罗斯完整的油画教学体系,并在教学中融入了独特经验。1957年,我的毕业创作《歇晌》和习作《街道》等多幅作品参加油画训练班在中央美院的展出,得到朱德委员长亲临指导。当时我的毕业作品《歇晌》和其他同学的一些作品还在《人民日报》上发表。
2 根植大自然
主持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对于艺术创作而言,并不是简单的走马观花和四海云游,或许其工作的难度和强度不亚于探险家?
魏传义:对一个画家来说,到生活中去,到野外写生和画家要多读书同样重要。我经常带学生到野外写生,体验生活。 这些年,我不畏高原缺氧,到西藏、青海、内蒙等地采风,深入彝族地区体悟民风民情,在寒风呼啸中站在八达岭长城上持续几个小时写生,可以说创作活动能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
1959年赴贵州江界河搜集有关红军长征渡江素材,创作了军史油画《强渡乌江》;1966年去大渡河考察写生时,曾在激流中遇险沉船;经常往返于长江三峡、武汉、沪宁等地,参观写生;到各地观察荷花,吸取生活营养;76岁那年我仍然到新疆参加“全国著名国画家关爱新疆助学扶贫采风活动”。
主持人: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除了体验生活之外,在艺术创作时还应注意哪些?
魏传义:生活是艺术的源泉。现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积累丰富的生活知识和创作素材对创作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在学习上应当广泛吸收,取长补短;在创作上应发挥优势,取长补短。我们主张“拿来主义”,但拿来以后,要消化,为我所用。
我有两首诗云:“来自生活中,心源一脉通。画到天真处,方夺造化功。”、“梦绕巴山苦竹溪,儿时踪影何处觅。朦胧追写意中景,烟云满纸留心迹。”巴山竹溪也好,儿时踪迹也罢,这都表明了生活与文艺创作的血肉关系。
3 春风催桃李
主持人:在上个世纪中叶您就显名于中国美术界,为美术事业培养了大批人才。中国的先哲孟夫子“君子有三乐”中,有一乐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您培养的弟子们在中国画坛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您对中国的艺术教育有何高见?
魏传义:我从1952年开始执教艺术院校40多年,任教于四川美术学院约30多年,曾先后任油画教研室主任和教务处长,负责全院油画创作。我辅导的四川美院油画77级罗中立、程丛林、高小华、张晓刚、秦明、周鸣祥、莫也等18个同学的毕业创作,当时在师生共同努力下,形成了一个空前的油画创作高潮,先后创作了一批有真情实感的油画,震动了画坛,受到了社会的赞誉,曾受到了中国美协和中国美术馆的热情支持,两次赴京举办“四川美院师生油画作品展览”。1982年3月3日,文化部委托四川美术学院筹办召开了全国13所高等艺术院校美术创作教学座谈会,大会安排了我与张方震(原川美油画教研室副主任)作了题为“我们是怎样进行油画教学的”联合发言,后来在《美术》、《新美术》全文刊载,并选登了川美油画选;8月15日,中央美院学报特约我写了一篇专稿:《谈油画77级毕业创作教学》,其他报刊也先后发表了江丰、蔡若红、王朝闻、华君武、艾中信等前辈的文章,他们一致肯定川美油画教学方向对、路子对,出了人才、又出了作品。
1985年,我从四川美院调到厦门大学,创办艺术教育学院。当时我们的办学思路是使学校与社会、教育与生产、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成为一个教学、科研、创作、生产和交流的综合体。实行教育与研究两个中心的建制。设美术、音乐两系构成教育中心;设艺术研究所、艺术服务公司,构成研究中心。培养艺术师资,提高艺术教育水平,为进一步培养高级的艺术专业人才打下良好基础。同时积极创造条件,向全国包括港澳台和东南亚地区招生,增进对外的交流。
岁月不饶人。我今年78岁了,已离开教学工作岗位数年了,但我又非常欣慰地能自由自在地从事着创作,寄兴丹青乐无穷。
4 走近海风阁
主持人:57岁那年,您毅然决然由山城重庆来到海滨厦门,创作重心由油画转入国画。晚年卸下教学和行政职务后,自由出入"海风阁",听海涛涌起,画一己心声,更显画家本色。
魏传义:退休后我更忙了,没有了那么多的管理和教学事务,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艺术创作当中去。我在“海风阁”的画室里,亦觉精神焕发。觉得自己还年轻,渴望在新的起点继续求索前行。总之,艺术是没有止境的,应当生命不息,求索不止。如我诗云:“巴山佬,东海翁。走南北,闯西东。情系风帆飘大海,心随浮云飘太空。把酒当歌似少年,寄兴丹青乐无穷。”
主持人:国画家不演习书法、篆刻的不在少数。而您在从事艺术教育几十年的同时,能成为实现书、画、诗、印的完美融通,实属难能可贵。
魏传义:从理论上说,各门艺术的差别是外在的、形式上的, 而其精神内在规律却有共同性,人们经过努力可以做到触类旁通;从历史上看,中国有不少传统文人画家也实现了书、画、诗、印的完美结合,这也正是中国文人画的重要特色。
我五岁时曾读过两年私塾,上午念书,下午练字。老师提头学生照着摹写。少年时研习王羲之、柳公权、黄山谷等大家字体,后来临过碑、篆等,又受到怀素、于右任、谢无量等前辈的影响,融入自己洒脱的秉性,逐渐形成自己的特点;篆刻方面,少时喜研秦、汉印及吴昌硕,后来受齐白石影响,重单刀冲刻,舒展气韵。
5 洗腻呈风骨
主持人:在共和国油画史上,您可以说是实力派的大家。至今在不少人心目中,您是油画家,因为您的油画作品深深地嵌在历史和人们的记忆之中。有外界评价您的画是以自身的文化内蕴、人生追求通过笔墨,借以实现自我境界升华的外在表现,集中西绘画于一身,在中国画和油画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魏传义:我原本就喜欢国画,在青少年时代就刻苦学习过这门民族艺术。20岁曾在成都从师刘既明先生钻研国画,也曾受过张大千、徐耘刍、王君异等前辈的熏陶。虽然后来将精力放在油画上,但我一直没有中断过中国画的练习。对油画进行多年探索后又回过头主攻中国画,在某种意义上是为了圆早年的梦。
多年来我彳亍于中西艺海之间,在教学相长的历程中不断提高,在包容古今中西的艺术探索过程中去追逐自我的理想。可以说我的心态是开放的,步履是从容的。与大众分享的是对人生、社会、自然的审美感受,也正是人生的最大快乐。
在油画和中国画之间,我基本上是写实,后又转攻写意,我还喜好以旧体诗写新时代的感受。中国画有其独特的创作规律,油画的造型技巧可以启悟中国画但无法直接搬用,写实和写意也有着较大差别。对现实的感受化为意象才适合于中国画,立意为象、意象造型才是中国画的真谛。
主持人:有人评价您的中国画的艺术风格是“清纯洒脱,淋漓自然”,显露出西画的修养和功力以及对油画技巧的吸收,并且是一种咀嚼后的吸收,从而使中国画与外来技法不着痕迹的融合。
魏传义:我的有些作品同古代中国画的传统保持着一种紧密而内在的延续性,但是继承是为了发展。要从传统走向现代,我们应当学习借鉴西方文化艺术,同时要向生活学习,向大自然学习,融会贯通,才能与时俱进,求索生新。
主持人:您如何看待针对当今艺术界纷繁的思潮?
魏传义:这让我想起王朝闻给我信里所说的一句话,“境界的大小、深浅与趣味的高低,都要看艺术家在生活实际中有没有真情实感。当艺术面临商业化考验时,王国维所强调的赤子之心更觉重要。”
我个人愿意去弘扬现实主义艺术精神。我认为各种艺术风格可以并存,可以相互竞争。现实主义艺术应该与时俱进,贴近生活,走向大众,在崇高的人生理想和信念的牵引下,带来鼓舞人的力量。

乌石浦油画村之谜
乌石浦油画村之谜
——访乌石浦油画村美术文化产业协会会长庄德义
庄德义观点:
⊙作为一名职业画家,丰富的内心和诗人的热情、浪漫,是作画的灵魂与源泉所在。
⊙由于很多艺术家往往不被人所接受,甚至生前,像凡高生前都不被接受,但真正好的艺术品总会在历史上留下亮丽的一笔。
⊙作为一个职业画家是决不能完全牺牲文化的本质和精神的高度,去迎合市场。
主持人的话
困惑与机遇
被称作“全球三大油画村”之一的乌石浦油画村,位于厦门城乡结合部,由于地处偏僻,一直以来就是外来人员的聚居地。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小小的乌石浦却自发形成了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油画村。
在厦门乌石埔油画村里,几乎每家每户就是个油画创作室,画师们在这里日日提笔做画。由于地处城乡结合处,以前厦门人对这里的情况知之甚少。可一旦走进乌石浦的小街道,立刻就可以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油画颜料特有的气息。有人打趣说:“如果楼上掉下一块画板,说不定砸到五个画师、一个画商和一个当地居民。”这里,云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4000多名的艺术家、画家和画工,每年有价值4亿元的油画作品远销欧美。
厦门乌石埔的油画品质高,吸引了业届的关注,然而,虽然起步早,但是和飞速发展的广州文德路、浙江义乌、深圳大芬村相比,还有不少差距,尤其是大芬村已经后来居上,现在的大芬村已经发展成集油画生产、交易、展览、培训、旅游五位一体的文化产业基地。反观厦门乌石埔油画市场,尽管生产规模庞大,但在产业化方面,提升尚需一个过程。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油画在这里成了一个大的产业,让如此小小的村庄成了一个大的国际市场?目前面临着哪些困惑和发展机遇?……为了破解这些谜团,记者专访了乌石浦油画村美术文化产业协会会长庄德义。通过与他直白的对话,让读者撩开乌石浦油画村神秘的面纱,看到它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1 最早的商业油画发源地
主持人:乌石浦油画村是怎么起源的?
庄德义:乌石浦很早就是商业油画圈内人们所熟知的“油画村”,追溯起来,这个自发形成的油画村在厦门已有20多年的历史了。当年,韩国人聘请厦门工艺美校学生在乌石浦作画,并集中出口欧美。这就是乌石浦“油画村”的最早起源。从1992年乌石浦开始出现画师后,全国各地甚至欧美、中东等国家的画商就相继到此买画。
尽管油画村整体经营方式还比较单一,乌石浦现有从业人员的整体素质并不逊于深圳大芬村,厦门乌石浦最早的一批画家认为,这里应该是最早的商业油画发源地。
主持人:请你描述一下乌石浦油画村近20年来的发展和演变过程。
庄德义:厦门油画的产生从1990年就开始了,先是在曾厝安为聚集地,后又辗转斗西路、镇海路、创新城,直到1993年到了乌石浦,在这里得以生根、成长。这些都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因此记忆犹新。从1995年开始,油画群体进行了自然而然的一种调整,乌石浦成为国外客商采购与国内画师聚集的交汇点。一个好的模式演绎出来真的很不容易,需要经过非常漫长的过程,而一旦形成模式之后就很容易发展壮大。
在我没去参加广交会之前,这里还主要是韩国人、美国人、香港人在厦门设立分公司经营油画,主要采取定点收购的形式。从1996年开始,我在每次的广交会上一般可收到500张左右的名片,这样逐步把客商引进到乌石浦来直接收购。那时的乌石浦才300个画师。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我在报纸上发布油画收购、招聘画师的信息。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的完善,业界普遍认为这种方式不错,也纷纷到广交会去寻求客商。包括现在很有名气的万石画艺、亚特里等都是我当时督促他们去的。那时大多画师还不知道这条途径,都在埋头做国内的生意。而我事先得知了这个讯息,也想共同把这个产业做出去,所以在这方面很放得开。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广交会后,把客商带回乌石浦。东北、四川很多院校从事美术工作的人,有自己艺术抱负的艺术家等,都把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很好的舞台去表现相,继留在了这里。还有的回去带大批的人人来,逐渐扩大了乌石浦的规模和影响力。到了1997年,1000多名画师从乌石浦分离出去到了海沧,有了现在的海沧油画一条街。
2 机遇成就辉煌
主持人:乌石浦即将面临着旧城改造这个大家关心的问题,怎样借助这个机会,塑造和推广“乌石浦油画”这种名片?
庄德义:首先油画是个绿色产业,油画从业人员是素质高,收入稳定的群体,有益于提升一个城市的文化品味。为此,湖里区政府提出以补贴租金的方式引导油画商入驻,形成油画一条街,重点建设乌石浦油画村,形成“六个一”:一个油画生产基地、一条文化艺术长廊、一处文化旅游热点、一处油画培训中心、一处集拍卖、交易展览的贸易平台、一处青年教育培训中心。另外,政府统一工商管理,对油画经营者给予阶段性的减免,为他们减少了经济上的一些压力,但要彻底规范和提升尚需一定过程。另外,打算举办高层次的油画展,通过周期性举办画展、拍卖会、大赛以及研讨会、展销会、交易会等,提升乌石浦油画村的知名度,并吸引、扩大原创画家集聚。将油画村从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乌石浦分流一部分出来,进驻江头台湾街等地,既能够给油画的生产、销售、展示、培训提供良好的环境,打造平台,同时,未来形成的新油画村,也为厦门提供一个文化旅游的亮点,形成真正成规模化的,正规的文化产业集群。
主持人:厦门乌石浦油画专业街的认定对乌石浦油画产业的发展将会产生极大的推动作用。
庄德义:作为乌石浦油画街如果能够成为市级文化专业街,它很自然的会提升油画街的知名度,同时,能够给我们油画街的业主提出更多的要求。对整个乌石浦文化产业生产基地起到一个市场引导和整和的一个功能作用。同时,也给厦门市民以及外地的游客提供一个文化旅游休闲的一个场所。提升我们厦门城市文化的品位。“中小学美术基地”和“湖里区外来青年美术活动中心”同时在乌石浦油画村挂牌。近期又获得中国美术家协会、文化部文化产业司颁发的“文化(美术)产业示范基地”的牌匾。
主持人:深圳大芬村、乌石浦油画村、莆田被称为“世界三个油画基地”,它们的共同点和联系在哪里?
庄德义:三个地方都是以外单为市场的主导方向。莆田是以本地人为主的小经营者带领上百个小团体的形式,相对零散,再者那里乡土气息太浓,没有西餐。国外客商很难在那里扎根,最多只是设个临时性的采购点;大芬村在2004年之前以香港的外商为主导,以黄江为代表的画师在深圳布局设公司,市场规模优势比较明显,油画生产、销售及相关配套产业的链条相当完善;乌石浦的最大特色是从事绘画的人来管理经营。从产品的品味来看,三个地方各不相同,莆田主要走欧洲,产品表现为色彩暗灰;深圳走欧美;而厦门60%以上则走美国,并且质量上乘,比较新潮,画家来源更有广泛性、综合性,文化气息也很浓。
正因为厦门能容纳百川,画师来自五湖四海,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很难形成共识,协会作为这个产业的协调部门也在自然之中形成了。当然,也得到各级领导的重视,觉得油画是个朝阳行业,行业同仁也觉得我们有这么好的资源,几万人的从业队伍,加上辅加产业配套人员,大约有3万人,都愿齐心协力共同把这个产业做大。我做这个行业时间比较久,经过推举做会长,觉得很有必要做这方面的资源整合,为乌石浦油画村走向国际市场进行好的策划。
主持人:当今有很多的画家也好、画师也好,他们对于自己所从事的绘画工作的喜爱是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的,你怎么来看待在乌石浦同样一个村子里,有人坚持着行画的绘画,有人坚持着原创的绘画。
庄德义:我觉得这个现象,或者这个现实是很正常的。因为在欧美一些高档的画廊里,一些作品都动辄几万美元,几十万美元,名家有上千万美元,那么在大芬村的市场形成中,我去了几次发现它都有变化了,最早去低档的很多,很便宜,十块、八块的一张也有,现在出现有几千块、上万块钱的,而且还有俄罗斯的画家,这是因为市场形成以后会吸引各个消费层次的人去关注。有美国油画采购商表示:这些油画作品与在美国创作的油画相比,厦门的艺术水平更具有强大的竞争力。因为厦门乌石埔的油画水平上乘,不仅国外的画商纷至沓来,而且深圳大芬村的画商们也从厦门收购油画。据了解,每年深圳大芬村销售的油画中,有40%以上货源来自厦门,可以说,厦门很大一部分的油画生产是为深圳提供原产品的。
3 困惑让人深思
主持人:2005年年初,受创作空间的束缚和生活条件的限制,很多画师差点都选择离开乌石浦,到深圳大芬村去发展。其中原因是什么?
庄德义:当时确实有很多的画师打包准备去深圳的大芬村,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未完)

用文化的方式沟通两岸
用文化的方式沟通两岸
——与厦门台湾民俗村董事长黄景山对话

黄景山观点:
山水有情,人间有爱,台湾民俗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两岸同胞友好交流、和平相处创造条件,以文化的方式沟通两岸。
领导的赞许,让我更加深了责任感,一定不能让说出去的话变成空话。
虽然整整5年时间的困境让我举步维艰,民俗村许多建设工作半途停止,但是建设生态蝴蝶园、金山蝴蝶谷的梦想时刻占据着我的心灵。
厦门的自然条件这么好,厦门人这么热爱环境,我相信,蝴蝶生态园会让厦门人接受并喜欢。只要我们做好了,远方的游客就会慕名而来。不只是为了浪漫,更是出于生态的考虑。
我是学音乐和美术出身的,在蝴蝶生态方面,原本是个门外汉。但是,为了实现在台湾民俗村建造一个蝴蝶生态园的梦想,通过自学而成了“半个蝴蝶通”。
10多年我与石为伍,感悟出岩石蕴藏着无穷的山川灵气、天地精华。我“以石为师”,把石的情操归纳为:纯朴、庄重、沉静、淡泊、敦厚、圆融、隐忍、执着、刚毅、豪迈、坚定、恒久。
主持人的话
方圆之间
万事万物,皆有灵性。地处与台湾仅一水之隔的山水,在天然造化基础上经人工雕凿,承载着海峡两岸人民的深情厚意,成为人文景观、传世佳作;人之乐趣在于山水之间,热爱自然崇尚生态,是人性博爱练达的体现。情与景的交融,人与自然的和谐,构成人间最动人的交响。
16年前,黄景山作为一个对大陆有着深厚感情的台湾文化人,怀揣半生的积蓄来到与金门仅一水之隔的黄厝金山,将台湾民俗村的开发主题定为“彰显闽台文化同源同根”的理念。他决心把座落在海峡两岸曾经军事对峙、硝烟弥漫的厦门台湾民俗村,建设成为两岸同胞欢歌共舞的人间乐土。从荒草丛生的乱石堆里建起集风景、文化、民俗于一体的人文奇观,其中的艰辛和付出难以让人置信!为了景区的发展和建设,他曾变卖过祖上留下来的土地,终结了自己喜好的艺术生涯,来日夜纵横在金山松林山石之间,还让刚刚大学毕业的两个儿子前来学习、磨练。无论从先前的景州乐园到现在的台湾民俗村,无论从人力、物力还是精力,黄景山都做到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付出。日积月累,黄景山16年来倡导的“两岸一家亲”渐渐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给游客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16年两岸民俗交流路,黄景山一直热衷于促进两岸文化交流事业,成为厦门台商中这方面的代表性人物。却一再遭遇令他难以理解的挫折和打击。沉寂的3年,他背负“抛家离子”的伤痛,却从未停止过对该景区的建设。经历了大起大落、风风雨雨之后的黄景山,性情依然温和如初,追求依然执着如初。
方和圆是中国古代思想家和哲学家经常讨论的的问题。天圆地方,说的是宇宙的形状;而“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则比拟为人之道。柳宗元主张做人要“方其中,圆其外”。但是,也有另一种看法,如刘安在《淮南子》中说:“智欲圆而行欲方”。《易经》则和以上两种看法都不同。它在坤卦中说:“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意思是君子之行,内欲直,外欲方,并没有提到圆。
足球场是方的,是那笔直的线条,构筑了庄严的方形球场,那方形是公正和公平的象征,而站在方圆之间的裁判,作为执法者,应该知道自己的每个手式,每次哨声都代表着公平与公正。否则,眼前就会出现悲剧。绿茵场上的执法者尚且如此,那么我们社会上的执法者更当把公正扛在肩上。若说,裁判错判了一个球,可能会断送一个球队的前程。而社会中的执法者若不遵循方圆之间的规距而做出错判,断送的则是人的性命,企业和一个城市的前程。
###在发表讲话表示:“广大台湾同胞是我们血浓于水的骨肉同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尊重他们、信赖他们,并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千方百计照顾和维护他们的正当权益。凡是对台湾同胞作出的承诺,我们都会郑重对待、认真落实。只要是对台湾同胞有利的事,只要是对促进两岸交流有利的事,我们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并且一定努力做好。”
台湾民俗村究竟是如何从一片荒滩上成长、壮大成为一个令人惊叹的名胜呢?深谙中庸之道的黄景山,又是如何在传统文化和现代企业制度的规矩和方圆当中平稳飞翔的呢?同时更多的人也想知道,曾经鸟语花香、门庭若市的景区为何一波三折,经历了从繁荣到衰落继而又逐步重现光彩的呢?黄景山在方与圆之间如何把握,真实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笔者通过与黄景山的多次接触和深入访谈,并参阅了大量的资料、文件后,本着客观、公正的立场以最直白的对话将台湾民俗村过去的兴衰和现在的景况展现于众。我坚信台湾民俗村好比喷薄欲出的太阳即将迎来朝霞满天的早晨,毕竟乌云遮不住太阳。黄景山这位伟大的创作艺人,我们手足之情的台湾同胞;他的执着进取,他的无私奉献,他的艺术成就,必将永远保留在海峡两岸的艺术画卷里。
让我们一同走进台湾民俗村,走近黄景山。
1 繁荣和衰落的背后
主持人:台湾民俗村在开发时,所处的位置可谓是偏僻而冷清,到处是杂草丛生,乱石遍野。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安身立命,奋斗终身呢?
黄景山:1989年2月22日,我首次到祖国大陆旅游,巧缘中第一站就来到厦门。隔天被刚结识的陈姓青年带到金山脚下翘望时,只见从谷底到山颠,岩石磊磊相叠。我感觉这些石头像大海涌动的浪花,又像乐章闪动的音符。那一瞬间,成为开创这片山水一番美好事业的愿景。台湾民俗村在各级领导的关心支持下,于1995年7月开业后,日渐红火。我边经营边扩大开发规模,呈现生机勃勃的发展态势,同时举办过多次的海峡两岸交流活动,颇受好评。
台湾民俗村的开发建设和经营理念,是根据当时厦门市委、市政府要把鹭岛建设成为“文化之城”、“艺术之城”的构想规划制定的。依托台湾民俗风情、郑成功历史等文化资源,把台湾民民俗村建设成为具有鲜明的文化形象、浓厚的文化氛围、丰富的文化内涵、独到的文化特色,并导入参与性、趣味性、观赏性、娱乐性等,形成对游客有强大吸引力和招揽力的现代文化旅游景区。促进海峡两岸民间的文化、艺术交流,增强两岸同胞友好往来、和睦共荣是我美好的愿望。
感谢厦门这个“万石之岛”,提供给我一个尽情挥洒热血、从事大地艺术创作和弘扬石文化的舞台。
主持人:虽然你如此殚精竭虑,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台湾民俗村一连沉寂了3年,这又是一个多么大的损失?而你本人也由一位受到全国、省、市工会等部门多次表彰的“优秀职工之友”,沦为拖欠员工薪资的台商,戏剧性的变化,你又该何去何从?
黄景山:两岸的文化交流,旅游项目的开发是一种“投入资金大、回收期较长”的产业,为继续完善项目建设的资金需要,我多次回台湾说服家人同意再把高雄和台东的最后两块土地卖掉。想不到2000年初起,台湾房地产严重不景气,土地价格下跌到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计划中变卖的最后两块土地卖不出去,导致二期工程建设受到影响。
于是我通过“9•8”中国投资贸易洽谈会招商,先后与菲律宾及南非客商签约的合作开发资金,却由于土地征用问题最终没有履约到位,已展的二期工程建设只好暂缓,无奈之下不得不于2002年和2003年先后解聘了二百多位多年共同打拼的员工。我也由一位受到全国、省、市工会等部门多次表彰的“优秀职工之友”,沦为拖欠员工薪资的台商,为此我深感万分内疚和自责,在《海峡导报》上公开刊登了四个整版的《黄景山的自责》一文,向公众表示歉意!让我感到动容的是在自己困难时,有30多位员工在没有领到工资的窘况下,依然跟随着我,依然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守护着这片山水。我很珍惜跟员工共同营造如此深的情意,3年前出现负债窘况时,我公开表示:债务不还清誓不回台湾。
我是个艺术出身的人,不是经营企业的成功人士。16年风雨创业路,可谓历尽沧桑,尝遍苦辣酸甜。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遭遇挫折时,不灰心丧气,不半途而废,不轻言放弃。我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对新的景点的开发,和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2 “蝴蝶生态园”亮相鹭岛
主持人:早在1999年,许多媒体竞相报道台湾民俗村“蝴蝶生态园”属全国最大,事隔多年之后,目前的蝴蝶园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黄景山:台湾素有“蝴蝶王国”的美称,园中飞舞的蝴蝶大部分是从台湾引来的。该蝴蝶生态园不同于以往景州乐园中的台湾蝴蝶馆、世界昆虫馆的标本类展览馆。蝴蝶生态园早在1995年前就开始规划和筹备,占地约16亩,种植着丁香、繁星花、金银花、玫瑰花等诱蝶蜜源植物,飞舞着40多种蝴蝶,是目前我国规模最大、品种最全的蝴蝶生态园。游人们不仅可以观赏硕大美丽的红纹凤蝶以及淡雅 的迁粉蝶、虎斑蝶、蛇目蝶等在绿树鲜花丛中飞舞,还能观察蝴蝶从产卵到成蝶的全过程。蝴蝶园所展示的数千种、10万余只珍贵的蝴蝶标本一度吸引了年50万人次的游客接待量。蝴蝶生态园的开放,吸引市民、中小学生来认识蝴蝶,欣赏蝴蝶,关爱蝴蝶,增强环保意识,培养热爱大自然的情怀。同时,通过创建这一特色项目,丰富市民的娱乐休闲生活,更为厦门的生态旅游业画上精彩的一页。
2005年初,经与一位投资商洽定合作开发,并先后注入1500万元资金恢复正常经营。重新起步的这一年,除加强完善原有景点设施外,更推出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蝴蝶园”和“金山蝴蝶谷”,颇受青少年学生及游客们的喜爱,成为厦门2005年春、秋游学生参观量最多的科普教育基地,获得福建省、厦门市科协的嘉许。
3 这边风光独好
主持人:也许你原本就是一个有艺术天赋的人,凭籍自己对艺术的创作灵感,以大地为画布,以山石为素材,在厦门留下了景州乐园、台湾民俗村、蝴蝶生态园、金山松石园等高品味的文化景观,在海峡两岸书写了一段传奇艺术人生。经过10多年的精心打造,金山松石风景区于2000年9月25日经厦门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厦门名景”。金山的花岗岩也被开辟成一个个石文化奇景,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厦门“山岩多胜概,万石独称奇”和“一城如花半倚石”的美景奇观。
黄景山:座落于“万石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内的金山,是座名副其实的“花岗岩山”。
从我1989年初到厦门起,经多年的实地堪察和构思,到1997年初动工兴建“金山松石”景区,力求将这片山水秀丽的自然风光和雅致的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为了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凸现出“山灵水秀、谷翠洞幽、石奇松雅”的景区特色,经过5年的辛勤挖掘、精心打造,成为鹭岛新辟的一处洞天福地,于2000年9月25日经厦门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厦门名景”。有感于万石山作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相当于国际上的国家公园,应充分挖掘和利用原有岩石、洞穴等得天独厚的天然资源,彰显国家级身价的绚丽风采。因此,尽管3年来经济压力严重,但我仍决定进一步体现“金山松石”名景“雄、奇、秀、幽”的景色特点外,竭尽所能地在景区中开辟一处“万石山石文化艺术区”。我曾“以石传情,以石会友”,成功筹办了海峡两岸首届石文化艺术节。金山周围的岩石群,是万石山脉中最显大气及最富有情趣的,也就是引发我数十年如一日在万石山中当个称职的“山水化妆师”,以“建金山松石美景,为子孙后代造福”为志向的缘由。
主持人:十六年风雨沉浮,遮挡不住你的满腔热忱和进取之心。古有“愚公移山”的故事,今有你“十年磨一剑”的传奇。数十年如一日,演绎着人世间奇绝的石文化精华。金山的花岗岩已被开辟成一个个石文化奇景。
黄景山:金山脚下的南山门,春来黄花满山,径幽香远;秋来草木萧疏,天高水清。层层岩石直冲云梢。怪异迭出的石头,像千奇百怪的云海,荟集各种类型的风景地貌。
蟠桃洞、水帘洞和南天门,瀑布飞流三门之间,成了一处洋溢着祥瑞之气的洞天福地。“卧虎腾龙”巨石以气吞山河之势,带给游人巍为壮观的威慑和雄伟。“万石涌翠”、 “冠盖浮云”、“虎啸雄风”、“桃源胜境”、“天上人间”组景连成一气,鹭岛的秀丽山水展露无遗。
“磊石摩天”是反复锤炼创作了8年才得以满意的石景,“莲卧观音”给人心莲清净、安祥喜悦之感。右侧是“天佛驯虎”,它先前只有4米虎头外露,经开凿土石下降7米,才挖出这头仰天长啸,活灵活现的石虎。经过东山门的“金山石谷”、“灵鳌探海”、“海峡莲台”,登上 “圆通阁”,放眼望去,层峦叠翠,厦金海峡碧波荡漾,台湾金门诸岛近在咫尺。北山门是一处宁静清幽的“清凉净土”,多年来我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信念,开挖出多处深邃幽静的石洞,让游客在此静思、禅修,以石悟道、以石励志。
主持人:为了还清债务,挽回诚信,据说你将在今年举办“以石传情,以石会友,两岸一家亲石文化联谊活动”,全面展现“黄景山十年金山大地艺术创作”,以永无止境的“亮剑”精神展示16年来心血的结晶。并坦然退出厦门台湾民俗村大部分的经营,只保留金山松石风景区作为举办海峡两岸交流活动的基地,继续从事弘扬万石山石文化的大地艺术创作。
黄景山:是的。16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厦创业,一路从坎坷征途、荆棘丛生中走来,承蒙许多贵人热情相助,藉此活动的举办,表达由衷感恩之情。
而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建设和平园,成为我艺术人生的又一梦想。我把它设想为:“两岸同胞在和平阁共敲和平大钟,祝愿友好交流、和平相处;将和平酒先埋藏在和平岩前的地窖内,待有朝一日两岸和平团圆之夜,两岸同胞欢聚在一起同歌共舞,取出藏酒开怀痛饮。” “和平园”的建设,不仅是我豪情满怀的又一梦想,近几年已做了一定程度的开发。
我全力以赴投入金山建设已超过10年,目前只开辟好东山门、南山门、北山门。“和平园”的建设就像我念念不忘要完成开发的西山门一样,会以“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的心念去奋力拼搏。能否美梦成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4 山水有情 人间有爱
主持人:你热衷举办两岸交流联谊活动,热心社会公益慈善事业,体现了两岸人民“华夏同根、血浓于水”的民族情感。为此,国家领导人###、###亲临台湾民俗村视察指导工作。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黄景山:###同志莅临厦门台湾民俗村视察和指导建设工作时,给予嘉许肯定,并指示在经营发展中还要“发扬华夏传统优良美德”。###对台湾蝴蝶馆表示赞赏。经过6年多的不懈努力,倡导“珍惜自然生态 ,爱护环境资源”的理念,于2005年五• 一黄金周期间举办“彩蝶翩翩共飞舞,两岸本是一家人”的两岸交流联谊活动,体现了赏蝶情趣乐无穷,共兴共旺共繁荣的美好景象。
原福建省委书记、现任全国政协主席###莅临厦门台湾民俗村视察指导,临别时对我和在场的省、市领导及媒体记者说:“景州乐园的建设起点要高一点、规模要大一点、速度要快一点。”并于当晚题写“游目骋怀”墨宝送给厦门台湾民俗村,鼓励要把当时刚动工兴建的“金山松石”景区建设得更加美好。经我和工作团队多年的开凿挖掘、精雕细琢,“金山松石”景区已于2000年金秋建成,通过专家和厦门市民的评选,由厦门市人民政府评定为厦门二十名景之一。
各级领导的殷切关怀,对台湾民俗村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我内心倍受鼓舞,决心耗费毕生精力也要将台湾民俗村建设得更加美好,不能辜负领导的一番厚望。同时,我也感到任重而道远。
主持人:可以说,领导的关怀对你来说好比春风拂面。你和你的员工们在经历繁荣和衰落之后,更加珍惜这来自不易的时机,对台湾民俗村的重新启航充满了希望。
黄景山:开发台湾民俗村以来,我以闽台民俗文化为主题,大力推动两岸文化交流,民俗村举办了台湾民俗风情展示、高山族歌舞表演、台湾蝴蝶标本展、两岸同根展、闽台民俗风情大观园等活动,让两岸同胞加深了解、增进了感情。民俗村还作为每年“台交会”的配套活动场所,与会期间举办闽台一家亲为主题的文艺表演,参会台商在民俗村感受到了同脉同宗、同文同俗的闽台文化。2005年以来,台湾民俗村先后联合举办了两岸首届蝴蝶节、两岸有情人牵手会、两岸闽南风俗婚恋节等大型活动,把台湾和厦门两地的民俗融为一体。
民俗村经不断地开发修建,和岁月沧桑之后,又重现往日的生机和繁荣!在原基础上又新开发了金山松石游览区、台湾蝴蝶生态谷、世界昆虫馆、华夏根艺馆、山水集胜园、中华奇石馆、欧式庭园等。在这里,不仅可以饱览青山秀水,更可了解有关台湾的历史文化、民俗风情、建筑风格、乡音歌舞等,尽情领略同根同源、同文同俗的台湾文化底蕴以及极富特色的宝岛风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唱响民族自豪
唱响民族自豪
——访中国第一女指挥家、厦门爱乐乐团总监郑小瑛
郑小瑛观点:
⊙中国的交响乐在世界上的位置,不仅仅是有好的指挥,好的乐团,能够很好地演绎西方的作品,而且要拿出自己的作品来。所有中国的乐团都应该推出中国作品,哪怕作品本身并不太成熟。
⊙我采用边讲边演的形式介绍背景,讲怎样欣赏,打消听众的顾虑,感染他们的情绪,从而引起共鸣。“阳春白雪,和者日众”是我的音乐理想。我希望在全国能有越来越多的人欣赏高雅音乐,享受音乐熏陶。
⊙高雅艺术是可以做到雅俗共赏的。《土楼回响》这部曲子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家人和本土客家乡亲的热烈欢迎,这说明交响乐是能引起普通百姓的审美共鸣。
⊙指挥是一个音乐集体表演中的司令员,有一个庄重的形象这很重要。一般来讲,西方的一些女指挥,她们有的人比较追求男性化,穿男士的燕尾服、长裤,但我觉得她们也许不够自信。我没有这种负担,所以一开始我指挥的服装就是长裙子,黑色的。
⊙中国的大众还远远没到懂得交响乐,需要交响乐的时候,我有责任帮助大家认识交响乐ABC。
主持人的话
音乐人生
她是第一位和多次登上国外歌剧院指挥台的中国指挥家,西方媒体称她为“世界最佳女指挥家”;她的经历见证了中国几十年来交响乐的发展轨迹;她对艺术的敬业、献身精神,深深感动着几代人;她为了演出甚至以每场亏损几万元的代价,换来大众对交响乐的普遍认知……
1998年,郑小瑛应邀来厦组建全国第一个不占国家编制的民办公助职业交响乐团。为了音乐,乐团团员要耐得住寂寞。没有到过郑小瑛家里的人也许会想象着该是多么的富丽堂皇,但当记者亲临她的住所却发现与普通市民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也很能让人理解“把艺术视为生命”的郑小瑛,这么多年付出的汗水,为了普及中国交响乐所历经的艰辛!
在“指挥”这个以男性为主的职业中,她以独特的风格成为乐迷们崇拜的偶像。舞台上的她既有驾驭千军万马,虚怀若谷之气魄,又不失女性的敏感细腻;或行云流水,或疾风骤雨,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一切尽在音乐里。
当郑小瑛站上指挥台,她的优雅和自信赢得了高度的尊敬。但作为艺术家的才赋之外,仿佛令人感觉更深刻的是她的幽默感、性格上的轻盈和亲切的魅力,深深吸引和打动着听众。
尽管早已功成名就,但她从来不知道止步,她采取各种形式向群众介绍音乐知识已达上千余场,直接听众已近三十万,她光彩照人的指挥风度和春风细雨的讲解艺术结晶成为独一无二的“郑小瑛模式”。
当她谈论到音乐时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付出全部的努力去完成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实现!这让人再无法接受自己的平庸,对自己的人生观有了全新的感知,油然从内心深处滋生提高自身价值的愿望。
《礼记•乐记》中说:“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众庶是也。惟君子为能知乐……”。美妙的音乐滋润每个爱乐者的心田,愿我们民族丰富多彩的音乐能和更多的民族,不同肤色的爱乐者的心弦一起共鸣……
1 乘着梦想的翅膀
主持人:当年曾逃离家庭,参加了革命,却意外的促使您走上了指挥这条道路,而且一走就是一辈子。直到1998年,您离开了北京,应邀来厦门成立了我国第一个不占国家编制的职业乐团——厦门爱乐乐团,虽说厦门有“音乐之岛”的美誉,但是交响乐在您来之前,还是一片尚待开垦的处女地,当时是出于怎样的一种考虑呢?
郑小瑛:我六岁开始学钢琴和踢踏舞。在大学里主修的是医学,同时也坚持在音乐系学习钢琴。我妈妈是一个非常美丽聪明、又很能干的人。但是她的缺点就是比较武断,对我管理的非常严,所以最后我被她一些过分的约束惹恼了,在民主学生运动的推动下,离开了校园,投奔“解放区”,走进了文工团。因为文工团一些同志们一般都不识谱,唱群众歌曲,一有切分音就不明白,附点也不会唱,结果就由我来打拍子,就是在这个情况下我干起了指挥。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经过特别正规的音乐理论学习和训练,直到1952年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时,碰上苏联合唱指挥专家在全国招收一批有才能的、有经验的合唱指挥,举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业指挥学习班,他一下子就挑中了我。那个时候班里一共二十来个学生,我是惟一的一个女生,所以我就成为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合唱指挥。1960年我被选送到(×我不喜欢用前苏联,因为我们并不用“前明朝”或“前秦朝”)苏联进修歌剧、交响乐指挥专业。在那里我指挥了第一场交响音乐会和第一场欧洲歌剧。以我对音乐的准确理解和日渐纯熟的指挥技巧赢得了观众的青睐和同行的认可。1978年,我担任了中央歌剧院首席指挥,从此步入了我音乐事业的高峰。
很多人都难以理解我去厦门“垦荒”的举动。北京的乐队太多了,音乐家也多,人浮于事,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干雪里送炭的事情,因此厦门一诚意召唤,我就来了。因为当时厦门没有职业交响乐团,虽然这里曾出现过我国许多早期的音乐家,这里有美丽的被称为“琴岛”的鼓浪屿,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陈嘉庚先生为祖国为家乡举办教育的博大精神,使得厦门具有相当的文化底蕴,因此我认为交响乐是可能在这样的音乐沃土上生存的,也想利用有限的余生再做点事情,也许这里能有一个实践我艺术理想的空间?
主持人:厦门爱乐乐团倾注了您的全部心血。乐团招人的广告刚刚上报,您就因病住院了,失去了去俄罗斯开音乐会和去芬兰指挥《茶花女》的机会。并且,乐团在成立的前几年间经费一直很紧张。您一辈子尽义务、做奉献,从未求过人;可是为了团体,为了乐手,却四处奔走“化缘”。
郑小瑛:虽然因病错过了这两场演出,但我还是争取去了爱沙尼亚国家交响乐团主办的“东方艺术节”给我提供的一场介绍中国交响乐的机会,由于“东方”的曲目由我定,我当然要借此机会把中国的交响乐推出去。那时候我问我的大夫,我出院后多久就能再次站到指挥台上去?得知是一个月后,我就开始努力锻炼走路了。随后,爱沙尼亚国家歌剧院听说我要去塔林指挥音乐会,又临时邀请我指挥《卡门》,当我指挥的歌剧和交响乐都很成功时,我知道了自己真的还活着。
在厦门从1998至2003的5年间是很困难的,最大的困难就是人们不了解交响乐这个乐种。厦门虽有“音乐之岛”、“钢琴之乡”之美誉,但不像广州、武汉、长沙等处在交通要道的城市,所以很少有知名的乐团来厦门。当时厦门要建设国际性风景港口城市,时任厦门市市长的洪永世、政协主席蔡望怀两位同志认为交响乐是个很好的品种,就邀请我来。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办过乐团,虽然一腔热血表示支持,但等我真的到了厦门,要这要那,他们才知道:哇,要这么多!我觉得他们对于办交响乐团的困难无知所以才无畏。这个时候我是非常痛苦的。我对领导说,这个团体是民办的,对员工没有任何约束力,你一旦发不出工资,明天就走人了。所以,一到发工资的日子,我就特别的揪心。虽然厦门市政府、鼓浪屿区政府还是在危难之际给予我们决定性的帮助。可是在实践过程中还是碰到了很多困难,有资金方面的,也有人才方面的。由于厦门一直没有音乐表演高等教育的投入,当地自然就没有高水平的演奏人才,乐团可以说是真正的移民乐团。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想打退堂鼓,但是已经骑虎难下了。因为我们头一期招了30多个,其中一部分是刚毕业的学生,户口什么的全都过来了。我要是回北京很容易,可是怎么对得起这些小同志呢?所以我始终在骑虎难下的状况下,熬过一个又一个困难,一天一天走过来了。
虽然在这种没有足够资金保证的情况下,我们始终没有“坐以待哺”,而是坚持每天排练5小时和每周推出一套新节目,举行“周末交响”音乐会,还为厦门的青少年举办免费的讲座音乐会,节假日在草坪上为市民、民工举行露天音乐会,开放公开排练,辅导驻岛部队的文娱活动……当费用青黄不接时,总是我先不领工资。
艺术家的清高,是来源于认识自己所从事职业的高尚,是来源于他们对艺术的热爱,他们要与自己的人民共享这份有价值的艺术品,而不是为了自己小集团或者个人的私利。但由于人们的不理解,有时艺术家也会处于尴尬的境地,需要去向人们做出解释:“这是对子孙后代都有利的事情,创造物质财富的人们对创造精神财富的事业给予支持,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但那些没有这样觉悟的企业家,恐怕就会认为我们是“高级叫化子”吧?!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一次“化缘”经历,那是一个炎炎烈日的夏季。因某领导有过拨款的承诺,但我的财务人员三番五次都拿不到,我只得亲自出马,在办公室坐等了他一个小时,后来钱是批了。但他扔下一句话,“郑老师,这完全是因为您在这儿我们才给的,不然的话,我们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这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深深地伤了我的自尊心。他仿佛是给了我一个大面子,但我从事的事业却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啊!回想近八年来走过的路,有时真是 “忍辱负重”,我只能对自己说,正是由于他们在这方面的认识还不够,才需要我的存在,相信通过我的努力,能让他们对交响乐这个“阳春白雪”的品种有新的认识。如果我仅仅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很可能早就走了;因为,“急社会之所需,尽自己之所能”是我的人格信条啊。几年过去了,大家已经不再用旧眼光来看我们了,精神的财富虽然看不到,毕竟还是能感受得到的。我敬佩那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因为他们明白财富是取之于民,应当用之于民。因此有人说,艺术家们应该理直气壮地向社会要求支持,我也是来到厦门后,才逐渐认识了这个道理。经过我们埋头苦干了七、八年,现在,已经有被我们的精神感动的企业家们主动向我们提供赞助了。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人在某一个点上碰撞是能够产生火花、创造能量的,我非常珍惜这样的“碰撞”。
主持人:现在爱乐乐团已经名声大振,还存在这种资金上的困扰吗?
郑小瑛:交响乐之所以被称为音乐里的“阳春白雪”,就是因为它能够通过较丰富的表现手段来纪录历史,来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和在人类发展历程中各种情感的反映。如果仅仅为了挣钱,而去迎合一些人的肤浅趣味,只演通俗小品,那虽然可以赚钱,却用不着我到厦门来做了,因为我的任务是向厦门介绍人类优秀音乐文化,为中国的交响乐事业做出贡献。如《土楼回响》被业界称为近年来最好的交响乐作品之一,它也得到了厦门市政府领导的认可,随着我们到香港、日本、美国等地的成功演出,扩大了厦门在外的影响力,人们也逐渐认识这个乐团对于厦门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意义。
另外,我们是一个非常勤俭的乐团。我们埋头苦干,不去发牢骚、不去辩论任何问题,只是埋头为市民做奉献,因此也陆续得到了一些民营企业、香港联谊会、中华儿女荣誉董事会等的支持,去年他们为我们配置了最好的斯坦维钢琴和工作用车。就这样,我们终于一步步走过了严冬,迎来了春天。倒不是说有了资金的赞助,而我看重的是交响乐终于开始被厦门人所认可和接受。我们以辛勤耕耘的精神,证实了自身的价值,我相信保证乐团长久经费来源的理事会终会在不远的将来组建成功。
主持人:厦门爱乐乐团,是采用国际通行的企业管理模式的职业交响乐团,所实行的总监负责制的民办公助体制。既要作为对外宣传的形象大使,冲击艺术比赛的奖项,也要积极运作商业演出,和一些经贸活动结合起来。也许这样,才能保证乐团的费用支出。但艺术如果与商业化一旦融合,是否会影响到艺术的原汁原味?
郑小瑛:在管理上我们是按照既与国际接轨,又结合中国国情,按照艺术规律来建设的一个交响乐团,因此在选拔人才上我不看学历、职称,而是注重演奏实力,避免了国有乐团里论资排辈的弊端。有一个留德的硕士,一个月我就请他走了。
厦门爱乐乐团的演出市场也是从零开始的。在以往习惯于索票送票的厦门,要卖音乐会演出票何其艰难?但我们仍然咬牙坚持卖票公演,那过程是相当漫长和寂寞,曾经有过台下购票的观众比台上演员还少的情况。如果意志不坚定,经受不住外界的诱惑,很容易走向商业化。八年以来,我们严守坚持每周末举办带讲解的古今中外的经典“周末交响”音乐会,有计划地系统地介绍从古典时期的海顿到近现代的德彪西、马勒,八年来已积累不同曲目150多套,演出560多场了;在环岛路启动“山海交响”节日音乐会,在面对群山后靠大海的音乐广场上,举行面向大众的露天音乐会,完全是公益性的,但为了交响乐的普及,我们还是心甘情愿。另外,今年为政府和大众的公益性演出还有中学生的音普工程、建党85周年、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厦门特区成立25周年、“海峡情”文艺晚会以及第四界世界合唱比赛及“98”贸洽会开幕式等等演出活动。
除此之外的时间,我们也走向市场应邀进行商业演出。比如,企业的开幕、周年庆典,年底举行的“新年音乐会”等。这样下来,我们每年的商业演出收入为100多万,还不够拿来补周末经典演出的开销费用。但为了我们长远的艺术事业,我们必须扛得住。我国许多国营乐队平常很少排练,逢年过节才伴奏个歌舞晚会或开音乐会,由于没有日常的严格训练,不可能保证质量,更谈不上按艺术规律建设乐团,只有逐日衰败,最后失去了市场竞争力。
2 长乐万里行
主持人:您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女指挥,给自己归纳为这么多年来不过做了三件事:一是在国内外指挥歌剧、交响乐,宣扬中国音乐成就,带着中国现代音乐作品走向世界,展示中国培养的女指挥家风采;二是创办被誉为“低谷中的鲜花”的《爱乐女》室内乐团,探索“中西合壁,雅俗共赏”,完成了在严肃音乐极度萧条时进行奉献的历史使命;三是应邀创建厦门爱乐乐团,继续为交响乐垦荒,追求“阳春白雪,和者日众”。音乐可以开启人类的智慧,在您看来,天下是不是没有比领着大家分享音乐更快慰的事情了?
郑小瑛:是的。交响乐是外来的品种,要让更多的人接受,我们这一代人就要做普及性的工作。一些年轻一代指挥多从个人的成名、成家方面付诸努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没有好的水,鱼儿是活不了的,介绍人类优秀的文化遗产,培养良好的听众资源,推动交响乐的前进,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有我们中国人的音乐起步早。我们7000年前就有了骨笛,孔夫子说“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的时候,西方人还没有开化呢。可是由于我国封建社会很长,工业革命开始得晚,20世纪才知道有易于推广的五线谱,大型乐团也出现得晚,才使得我们的交响乐在国际上还没有相应的地位。
文化是无价的,金钱并不总是艺术的度量衡,精神文明的成就也是无法用物质来估价的。因而,在商业化的社会里从事文化,也必需有点奉献精神。当然,在“极左”的时候将贝多芬批判为资本家,这样的时代更不应该再来了。
主持人:对许多人来说,亲情也许是事业中最强劲的后方支持。当您在美国威斯里安大学讲述关于您女儿的故事时,许多女同学都感动得热泪盈眶……,是什么样的故事让女性能够在某种程度上真正领会这些经历呢?
郑小瑛:我的女儿受我的影响,也是一个以工作为重的女性,目前已是美国威斯里安大学音乐系的终身教授了。女儿小的时候,我忙于事业,没有多少时间和女儿在一起。第一次得到女儿真情爆发的时候,是九年前我生病的时候,女儿听到消息后,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当时,我心里的感觉更多的是幸福,我第一次感觉到女儿对我的那份亲情的厚重。后来她给我发的一封Email里说:“妈妈你一定要认真的保重,要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女儿现在收养了一个孤儿,她为孩子起名叫瑛瑛,因为她想让孩子记住她的两位伟大的女性前辈:外婆,和曾外婆,因为她们的名字中都有瑛字,这使我十分感动。我虽然没有给女儿许多爱抚,但我想她理解我对她的爱,也许我的“身教”在她成功的路上给过她一些启迪。
西方人很尊重指挥,称指挥为“maestro”,他们认为我是很棒的指挥家,因而就将这个词最后的一个字母o改为a,意为:女大师。他们认为我在许多方面挑战着作为一名职业女性所碰到的种种社会偏见,因为“指挥”在西方传统上是男性的职业。他们曾问我,“你是怎么战胜那些男人的?”在西方,表面上尊重女性,其实在许多方面,女性“解放”程度还不如中国。我告诉他们,我的领导看重我的才能和信用,他们派我出国留学时,眼里没有性别歧视,后来也由于我学习成绩优秀,他们又安排我在重要的位置上,仅此而已。
外国人对中国女性的认识一般都是通过电影来了解的,如:《红高粱》、《秋菊打官司》等,当我这位拥有音乐领域中最高社会地位(中央歌剧院首席指挥)的中国女性站在西方人的面前时,无怪乎他们觉得特别地惊奇了!
主持人:在东西方音乐文化的“交汇”问题上,媒介本身以及乐团都有许多局限性,以至于我也不清楚如何理解乐队、民间艺术家的真正内涵在哪里?当中国传统音乐能被西方人的眼睛和耳朵明确理解时,让人思考的这是不是就是中西方的“交汇”?
郑小瑛:与西方人交流的时候,中国风格的交响乐作品会使他们觉得更容易理解,因为他们熟悉它的形式和音色,容易领会它的内容,可以通过交响乐这种方式更多地了解中国文化,这会比欣赏京剧、花鼓戏更觉亲近,更容易理解。老外对京剧里的服装、武打等都很好奇,但这和真正理解和喜欢还是两个概念。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审美观,比如中国人听美声唱法的“花腔”,也未必一下子就能适应。
主持人:很多人听过爱乐演奏的《梁祝》,在听音乐时眼泪随着音乐的起伏,情绪的波动而自然地流淌……为梁祝忠贞的爱情?为高超的演奏技巧?还是因旋律本身动人心弦?也许都有。我们应该为自己的民族有这么美妙,荡气回肠的音乐而激动,同时也有无尽的遗憾和更多的思索,我们的《梁祝》比《罗密欧与朱丽叶》哪里差?可是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郑小瑛:探讨这个问题,就要了解整个世界的文化现象。《梁祝》中国人觉得好得不得了,但西方人觉得在运用作曲技法上相当保守肤浅,但当然,他们还是被这优美的旋律和故事打动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因莎士比亚而出名,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个经典,后来又有很多名家通过各种体裁来诠释这个故事,最终成为西方文化的一个硕果。而《梁祝》是东方文化的一个传说,最早从《越剧》中来,通过小提琴协奏曲的方式,越过语言的障碍,让西方的少数人知道,不过才30多年。中西方的音乐文化交流从20世纪才开始,再加上中国作品很少,乐团也少,向外介绍的机会也少,因此中国作品的影响无法与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等的作品相比。然而我作为一个中国指挥,只要有机会,我都要向外介绍中国作品,尽管我们的作品可能一时水平还不那么高,可是也应当让世界知道中国人在干什么?中国的交响乐文化也应当是世界音乐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
3 穿越时空的乐音
主持人:对于一个从事音乐研究的人来说,在听音乐时会很挑剔,而不崇拜名气。挑剔演奏者的技术、音色,音乐的表现,乐队个体的技术,整体的合作及协调能力,指挥对音乐的处理,舞台上的风度等等,会听得很“理性”,忠于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内心感受。而对于一个在音乐方面没有多少感悟的听者来讲,如何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妙?标题音乐和无标题音乐有何不同呢?
郑小瑛:这就是8年来我们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交响乐是要表现一定的思想内涵的,和小品不一样。就像读文学长篇名著一样,如《红楼梦》、《战争与和平》,没有一定的文学和艺术修养是读不懂的。音乐是时间流动过的艺术,是最直接作用于感情的一种形式。要多听、多想、用心灵去感受。
为什么你有心理误区呢?中国人听音乐总希望像听说书、看电影一样,老想知道讲的是什么故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而音乐却不是图画,它的功能只是启发你的想象力,唤醒你情感的共鸣。比如《步步高》、《二泉映月》能带给你一种感受,它虽然没有提供具像,它的“题目”也不是所谓的“标题”,但音乐本身却给你提供了充分的联想空间。而想象力因人而异,会因不同的生活体验、心理、文化素质而异。这就是音乐的魅力所在。
总之,不能把音乐庸俗化,对于有些没有标题的音乐最好就不要去杜撰它的内容了,不然就会约束听众的想象力,会破坏音乐本身的美感,是不科学也是不明智的。只要你觉得好听,听后精神愉悦,并不是说一定要表达什么戏剧性内容。19世纪,音乐从宫廷走向民间,走向了剧场、音乐厅,才有了标题音乐,它常常依托于一个文学或戏剧作品,作曲家希望借助它们帮助大家去理解音乐。我希望像你这样的文化人,在人生中应该有一扇窗留给音乐,否则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主持人:作为交响乐辅助的“郑小瑛模式”背景介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样由“曲高和寡”到最终被业界和大众认可的?
郑小瑛:从1978年开始,我就开始作歌剧和交响乐的普及工作,开始并不被圈内人看好,他们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一个指挥做好演出就够了,观众听不听得懂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我从大家凝神屏息地倾听和如饥似渴的眼神里,能够看出来大众对此的需求,后来证明这种建立在大众渴望对陌生的交响乐有所了解的基础上进行的讲解是有效的,一次,热爱交响音乐的国务委员###对记者说,我还在石油学院上学时,就听过郑老师的音乐讲座啊!
但这种模式不是我最早提出来的,像在苏联、美国这样的交响乐大国,都在中间休息的时候,或在开演前一小时,由理论家来主持讲解,他们的行为对我有所启发,因为我的人民更需要。我有所创意的一点就是自己讲:歌剧开演前20分钟在剧院休息厅里讲,或者在我指挥的交响音乐会上边演边讲,由于受到热烈欢迎,后来还应邀在北京60多座学校里演出和讲过,前段时间去北京,我发现那里的指挥也都开始做这样的讲解了。
今年是莫扎特年,他35岁英年早逝,人生充满被宠和坎坷,但他的作品却充满了活泼、乐观的精神,如果了解了他的身世背景,再来欣赏它的音乐,难道对你会没有启发吗?这就是作为辅助的“郑小瑛模式”的作用,推开这扇门,帮助大家打消对交响音乐“敬而远之”的顾虑,一切就变得容易了。
主持人:您的一席话让我如释重负,走出了听交响乐的一种心理误区。同时我也意识到整个乐队专情于指挥,与音乐形成一个整体。在听众的脑海中,用有限的音符勾画出令人无限联想的生活画面所产生的美好,指挥的动作与音乐是密不可分的,手指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停顿、呼吸等,都是音乐。作为大家的您,到国外演出一定要带民族自己创作的最新大型交响乐,对于那种视本国的大型作品没有自信心的人也是一种深刻的启示。音乐对人心灵的撞击引起的震动是纯真而自然的,没有国界之分。您为中国交响乐事业的付出,值得每个从乐者学习,这是我们民族音乐走向世界的希望。到了海外的人更知“爱国”这两个字的含义,内心期盼能多演出我们民族自己的作品。
郑小瑛:与世界文化的交流,最终体现在作品上,而不是表演上。作曲是一度创造,表演是二度创作,是不可少的桥梁,到了听众身上是三度创作。比如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原本是要献给拿破仑的,因为在贝多芬心中觉得他是真正的英雄。但当得知拿破仑称帝后,就把它改为——“献给为人类献身的英雄们”。
交响乐是一种外来文化,它属于人类文化中的优秀结晶,对提升我们的文化素质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应该接受它,享用它。发展中国交响乐事业当然要认真学习外国的音乐经验,这是毫无疑义的。但是,发展中国交响音乐的根本在哪里?就在于要有中国自己的交响乐作品。这也应该是毫无疑问的。而对于这后一点,却远不是所有的交响乐人都有共识的。现在有的乐团更注重排练西方的优秀交响音乐作品,将它们奉献给中国音乐爱好者,让我们能够享受到这一精美的高雅艺术品种,还有的乐团在介绍西方交响作品的同时,更加注重支持演奏中国作曲家的交响音乐新作,大力推荐中国作曲家自己的哪怕是不很成熟的作品。就这两种类型的乐团和指挥家来说,我更加热烈地为后者喝彩。理由就是一个:发展中国交响音乐的根本要靠中国交响作品。
前不久,我们接受了德国莱法州K.拜克州长的邀请,正积极筹资,希望明年能实现访德、访欧计划,我们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希望把中国交响音乐的最新成果,带向欧洲,带到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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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国家财富全文阅读 作者:于京旭 水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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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开矿产行业的神秘面纱:国家财富 作者:于京旭 水能沉


国家财富 第一章(1)
南省骄阳矿业集团下属*矿1号井口坐落在*镇四面环山、茂林修竹的大西山下,四周房屋顺坡而建,院子和房子都是清一色的青条石砌的。片石铺就的石阶窄小而被磨得发亮,石阶间都长着青青的草,但因为挨着矿区,叶儿总是沾满了煤炭灰,看上去黑蒙蒙的。
雨后的天空显得朦胧而深邃,空气氤氲着湿漉漉的凉爽。太阳如同一只刚成熟的柿子,有点黄里带灰地从云雾里钻了出来。井口附近堆积如山的细碎的煤屑被风吹得满地乱滚,在阳光的照耀下,烁烁灿灿,迷迷幻幻,像无数的黑金子在闪光,呈现出斑斑驳驳的色彩。
南省*县因盛产电煤、焦煤和无烟煤而闻名遐迩。早几年,煤价的陡然高涨使*矿附近承包小煤矿的*村人发了家,由于缺乏共享机制,贫富差距开始扩大。同时,黑煤矿开采也造成地下水资源被破坏、采空区增多等后果。随着煤价的继续上升,矛盾开始激化,矿难也时有发生,一些村民开始组织起来同本地的几家小煤矿进行谈判,要求赔款。经过多年漫长的调解、磨合,最后经*县政府出面,由实力雄厚的骄阳矿业集团收购兼并了小煤矿,赔款也得到了妥善解决。可时隔几年之后,*矿也频频出事。自从姓黄的*矿长当上*矿一把手之后,*矿就被他和几个贪官掏空了。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使*矿日薄西山,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工人们怨声载道,有技术有门路的矿工只得另谋出路。
一大早,*矿1号井口便出了事。井口围满了看热闹的附近村民,山坡下石砌拱顶的巨大井口外挤满了各种车辆和矿工,救护车顶的红光刺目地闪烁着,发出尖锐的声响。井口内外进出的抢险队员正紧张地忙碌着,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嘈杂起来:“哎,你们说,今天这事故会不会死几口子啊?”
“呸!呸!乌鸦嘴!不说话能憋死你呀?”
“我这不是担心嘛……”
“担心也不能提那个字!没看见吗,集团公司的宋总都下井了,那可是个人物啊,有他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放心吧。”
“但愿吧。唉,昨天上井的时候我这右眼皮子就跳,果不其然,夜里就出事了。”
有人压低声音说:“咱们哪儿说哪儿了啊,告诉你们,这回冒顶完全是人为造成的。液压支架不够用了,按规定必须做好支护才能掘进,可咱们黄大矿长说没事,不让停,得,冒了!”
“真的假的?要是这样,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八成是真的,我听说安技科王科长为这事还跟黄大矿长吵了一架。没用,一个矿长,一个科长,你说最后听谁的?”
“唉!有这个姓黄的在,*矿就好不了!原来咱们矿肥得流油,这才几年啊,让他折腾得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人群里吵吵嚷嚷,正说着,突然有人小声喊:“出来了!快看,出来了!”人群慌忙拔脚向井口涌去。
井口周围,一些浑身泥水、满脸煤灰的受伤工人被人搀扶着陆续走出。三十多岁的黄矿长戴着头顶矿灯的安全帽,拿着扩音器维持秩序,大声叫喊着:“职工同志们!家属同志们!请大家放心吧,井下塌方并不严重,在集团公司宋总的亲自指挥下,堵在井下的人全部安全救出,安全救出!”
好在抢救及时,没出人命,大家松了一口气。人群欢呼起来……
不一会,年轻力壮、身材健硕的骄阳矿业集团副总经理宋黎明一身泥水地被几名手下簇拥着走出井口。宋黎明边走边对工人说:“把巷道处理一下就撤,我在骄阳公路上等你们。”
“是!”
宋黎明朝一辆越野车走过去。
“宋总!宋总!”黄矿长扭头看见他,便急忙提着喇叭追上去,喊道,“宋总,您怎么……这就要走?您一宿没合眼,再怎么着得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宋黎*里窝着气走到越野车旁拉开车门上了车,看也不想看黄矿长一眼。黄矿长尴尬地抓住车门,媚笑说:“宋总,您生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做深刻检查、深刻检查……”
宋黎明钻进车启动引擎,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哪一次检查不深刻?让开!”车子移动了,黄矿长急忙退到一边。
黄矿长盯着远去的越野车,脸上渐渐变得惶恐不安。突然,他想起什么,转身就朝办公楼跑去。
黄矿长心急火燎、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就大声说:“喂!唐总,我是老黄啊……”
电话那头传来唐总的声音:“啊,老黄,我正要找你哪,事故处理得怎么样啦?”
“没事了……没伤……伤着人……”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心里这块石头放下来了。”
黄矿长干咳了几声,正坐在办公室的唐天林在电话里听到黄矿长的咳嗽声,忙关切地问:“哎?老黄,你这又喘又咳的,怎么回事?”
“哎呀!唐总,我挨骂了,我估计,我的日子算是混到头了……”
“谁骂你了?”
“宋黎明、宋总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当着那么多人就给我来了个大窝脖儿,您说他这是要干吗?是不是……”
“老黄,你不要瞎猜,宋黎明是分管安全、生产的副总,你那儿出了事故,他能不着急上火吗?按他那副大炮脾气,没揍你几拳你就算运气好了。”
黄矿长移了移身子,坐在椅上说:“唐总,您是没看见刚才的情况,他要真的给我两拳,我倒不担心了,他根本不理我啊!他是真生气了,唐总,谁都知道宋黎明和魏老总是什么关系,他姓宋的如果想把我拿下,朝魏老板一努嘴,我就回家抱孩子去了。”
“老黄!你胡说什么呀!魏老总德高望重,在全国煤炭行业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不会随便作决定的,更不会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一章(2)
“唐总,您这么说我多少踏实点了。不管怎么说,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我的事您得多操点心。”
“哈哈……跟我耍上赖皮了……”
唐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黄矿长如释重负地放好话筒,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骄阳集团办公大楼是一幢玻璃幕墙的19层大楼,门前的喷泉一柱高过一柱,朝空中喷射,如珠玉般滑落池中,显得雾霭蒙蒙。大厅里摆了几张黑色的旧真皮沙发,几个值班的中年男女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笑着。时不时有人从这里出出进进。
这会儿,唐天林抱着一个文件夹急匆匆朝六楼道魏总办公室走去。他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按了一下按钮。门开了,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对他说:“哦,唐副总,魏总正在开会。”
唐天林听得有些发愣,忙说:“今天没有安排会议呀?”
“临时召开的,是常委会。”
唐天林心里一惊:“我多问一句,是不是因为*矿出了事故才开这个会呀?”
“多半是。魏总说了,明天要开党委扩大会。要不,您过两个小时再来?”
“哦,不啦,明天开会一起谈吧。”唐天林返回楼梯间,按了一下电梯,低头沉思起来。
四十岁的古振东是*县南镇小煤窑窑主,和宋黎明是小学同学。他利用妹妹的婚事做交易发了家,变得利欲熏心。他和副县长赵昆等人勾结在一起,疯狂掠夺国家的煤炭资源,肥了自己的腰包。他漠视人的生命,出了事故却仗着有赵昆等保护伞罩住,对上瞒报死亡人数,对下大耍流氓手段,瞒天过海。古振东为人世故狡猾,又很抠门,因此,南镇的一些小煤窑窑主背地里都叫他“古扒皮”。
这时,穿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古振东正在家里接听电话。古振东的家看上去有些俗气,家具虽然精致富贵却全是雕梁画栋的一片红色,正厅一侧摆放着神坛,一只半人高的座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古振东坐在椅子上,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手指摸索着一根粗大的高级古巴雪茄,然后又把雪茄放在桌面儿上,唯唯诺诺地说:
“哈哈……您是领导,我得听您的嘛……是、是、是,咱们小煤矿也得正规、正规……赵头儿,不瞒您说,我已经瞄上了一个人,国字号的,别看他才是个科长,*煤矿的生产、安全实际上全指着他一个人……矿领导?我这么跟您说吧,这帮矿领导能让我骑在他们头上拉……那个什么,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嘿嘿……啊,那是一定,强迫他干吗呀?我得让他自愿到我这儿来!赵头儿,有这位爷往咱们矿一坐,别说省里了,就是中央检查下来咱都不怕了!哈哈……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一会儿,他得意洋洋地放下电话,对外屋喊了一声:“进来吧!”少顷,两名手下进了屋。
古振东拿起雪茄,点燃,猛吸了一口烟,对手下说:“跑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收获啊?”
“情况是有,不知道……”
“说说吧,什么情况?”古振东吐了一口烟。
“老板,这小子穷得叮当乱响,死倔,请他吃饭;不去,请他玩玩儿,没空!您说,他瞎忙什么哪?”
“他们矿长不喜欢他,老给他小鞋穿,可这小子撅着屁股还干哪!真不知道图什么。”
古振东一瞪眼,扫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懂什么?跟人家学着点,这才叫忠诚、仗义!你们行吗?给你们多少钱也换不来真心,一群白眼狼!说,还有什么情况?”
“昨天夜里他们矿上出事了,冒顶!”
古振东一听,大惊失色:“出事了!死多少人?”
“没出人命,人家那抢救阵势……”
“真是,壮观、壮观!”
古振东吞云吐雾,然后一拍桌子说:“你瞧瞧!还得说人家国字号大矿,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不死人!咱们……唉,咱们学不了啊……”
“老板,我问出个情况来,姓王的有个病秧子老爹,三天两头闹病……”
“什么病?”古振东看着黑黑瘦瘦的一个手下说。
“心脏病,听说挺厉害的,发现犯病,往医院送晚个把小时都有可能死亡。他为了给他爹治病,借了不少钱。”手下说。
一会儿,胖子属下满不在乎说:“整个一穷人。今天又被人送进他们矿上的职工医院了。”
古振东阴阴一笑,对他们说:“好!穷人,缺钱……哈哈,缺钱就好办!你们俩,现在立刻去矿职工医院,不错眼珠地给我盯着,屁大的事也要随时向我报告!”
“是!老板!”
一片静谧的林区掩映着一座陵园。宋黎明驾着那辆“陆地巡洋舰”越野车驶来,缓缓停在陵园大门停车处。他那身烟熏火燎、煤灰泥浆结成硬壳的工装以及疲惫的神态与他驾驶的崭新越野车极不相称。他下车活动了几下腰腿,从后座上扯出一只黄色背包挎在肩上,大步走进陵园。陵园里伫立着一块块直立的墓碑,四周芳草萋萋。宋黎明来到两块并排的墓碑前站定,久久凝视着两块墓碑,只见一块墓碑上镌刻着“父亲大人宋襄垣之墓 儿宋黎明侄李崇善立”,另一块墓碑上则刻着“父亲大人李清之墓 儿李崇善侄宋黎明立”的字样。
宋黎明神色黯然地蹲下身子,从挎包里抽出两只盛满清水的大可乐瓶子。他先清洗了李清的墓碑。宋黎明一边浇水,一边用手洗着碑上的泥土,喃喃说:“李伯伯,我大哥在北京上党校,回不来,我来是一样的。我大哥可比我有出息,听说从党校回来要再往上提一提,提到什么位置……我不跟您说,让大哥自己来说吧。”他用完一瓶水,然后又开始清洗父亲的墓碑:“爸,魏伯伯最近身体不好,我没让他来。我们老妈身体还行,就是……嗨!可能人老了都这样,不能想过去的事,想起来就抹眼泪。我和崇善大哥都忙,回不了家,我们这心老是悬着的。我们商量给老妈请个保姆,不成,妈不要,还差点给我和大哥一人一笤帚疙瘩。幸亏我大嫂三天两头回来,我们才放心了。可以后怎么办?唉,等大哥回来再说吧。”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一章(3)
宋黎明清洗完毕,便盘腿坐在草地上,从挎包里掏出两盒香烟,放在两块墓碑前,又掏出几个苹果,分放两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爸,李伯伯,我不能多陪你们了,忙啊!事故,*矿又出事故了。我最恨事故!事故夺走了你们的生命,也毁了好多家庭……我现在是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一定要把最容易出事故的煤矿企业治理成最安全的企业,对了,还要环保。你们等着看吧。我能做到!”
他朝两块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背好挎包走出陵园大门。
一个小时后,宋黎明驱车回到矿区,他把车停在路边,跳下车,抬头朝前面望去。远处飞扬着尘土,一条由移动的各色车辆组成的长龙随路面蜿蜒起伏,向前行驶,颇有些机械化部队行军的壮观景象。宋黎明看了看手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车队缓缓驶近,宋黎明像一个统帅在检阅部队,看着各种抢险车辆从眼前驶过,车子一辆辆地刹住,扬起的灰尘一时间遮住了人们的视线。待尘埃落定,一群工装肮脏破烂、油汗泥污结块的汉子齐集在宋黎明面前。矿工们有的仍头缠绷带、吊着胳膊,黑黝黝的脸上只看得见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在闪烁,神态中透出一股锐气。
一个头戴矿灯的青年领队跑上前向宋黎明报告:“报告宋总,矿山公司抢险队胜利完成*煤矿抢险任务,全体队员无一伤亡!请指示。”人群中有人憋不住笑,吭哧了几声。
宋黎明在队列前来回看了看,指着几个伤员说:“无一伤亡,啊?这几块料是怎么回事?”
领队大声说:“报告宋总,抢险队是在您的亲自指挥下完成任务的,我们按照您的一贯标准,擦破皮、流点血不算受伤!”
队员们哈哈大笑起来,宋黎明也忍不住笑了:“哈!这账还算到我头上啦?欺上瞒下,这个罪名够我撤职使的了!”
少顷,队员们围住了宋黎明,七嘴八舌说:“宋总,我这头还真是擦破皮了,包成这样是大夫的主意……”
“我这胳膊也是!宋总,您知道,大夫就会吓唬人,不听他的他就说你的小命怎么怎么了……”
宋黎明走到一个矿工面前,笑眯眯说:“来,我不吓唬人,我给你捏捏就知道伤得重不重了。”
矿工急忙退后:“拉倒吧!您这一捏,非骨折不可!”众人又哄然大笑起来。忽然,指挥车里的车载电话响了。一个大脑袋矿工拿起话筒立刻朝宋黎明大喊:“宋总!电话!”
“谁的电话?”宋黎明扭头大声说。接电话的矿工表情夸张地比画着。宋黎明赶紧跑到车旁,接过通话器:“老总,我来了,嘿嘿……”众人也悄悄地围拢过来。
电话里传来魏总的声音:“你先别嘿嘿,我问你,为什么手机不通?”
宋黎明对着话筒急忙解释:“报告老总,一不留神,掉泥浆里了。不过您也真是的,深更半夜打什么电话呀?有我在现场您还不放心啊?”
电话那头魏总的声音依然严厉地传过来:“正因为有你这个愣种我才不放心哪,我怕你自个儿也搭进去!现在给我汇报,人员有没有伤亡?”
“报告老总,抢险队胜利完成任务,无一伤亡!”宋黎明又说。抢险队员们都捂着嘴笑,大家一哄而散,急忙跑开了。
此刻,骄阳集团总经理—六十三岁的魏胜利正坐在集团总经理宽大的办公室里与宋黎明通电话。魏总为人正直廉洁,面相和蔼可亲,没有什么官架子。他与宋黎明情同父子,平时对宋黎明也要求很严格,也十分相信宋黎明的办事能力,并有意锻炼他,凡是急难险重的任务总要交给宋黎明去冲锋陷阵。魏胜利为企业的发展殚精竭虑,因而在干部群众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这会儿,魏总坐在宽大的栗色办公桌边。他一边从几只药瓶里抖出几粒药片、胶囊放在桌面上,一边朝对讲机说:“无一伤亡?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哪一次你都给我打了折扣!这回你老实交代!”
电话中那头传来宋黎明的声音:“是!老实交代!有受伤的,两个人被砸破了头……”
魏总手一抖,一粒胶囊掉落在桌上,又滚落到地上,他脸色陡然一变,大声说:“什么?两个人!砸成什么样了?”
电话里宋黎明的声音又钻入魏总的耳鼓:“破了点皮,哎呀,那叫严重啊,血流得哗哗的……”
魏总听了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你给我严肃点!”一会儿,魏总移开话筒,自言自语说:“咦?我的药掉哪儿去了……”
宋黎明依然在电话里开着玩笑:“医生说抹点红药水紫药水就行了。还有一个砸坏了胳膊,粉碎性骨折……嘿嘿,那是不可能的……”
魏总被弄得一惊一乍的,气道:“你!你个臭小子,折腾老头儿玩儿,啊?你给我立刻赶回来!”
“立刻?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要紧事我找你干吗?找气生啊?”魏总说。
“老总,我可不是要跟您打折扣啊,几个月了,我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没时间回家,今天正好到家门口了,您不让我看看老妈呀?”
魏总抓着话筒,口气变得和缓起来,说:“你……早说啊。唉,我也想她了……这样吧,你替我看看她,说一声,忙过这一段我一定去,好吃好喝的给我留着点儿,啊!”
“放心吧!”电话那头的宋黎明笑笑。
“哎!晚上你一定要赶回来啊!我等你。”魏总说完,轻轻放下话筒。
宋黎明站在路边捏着通话器,众人静静听着宋黎明和魏总的对话,都偷偷抿着嘴笑。几分钟后,宋黎明结束了和魏总的通话,朝手下这群矿工大声说:“出发吧,损坏的设备赶紧抢修,其他人放三天假!不过,你们经理听不听我的那就另说啦。”
众人欢呼起来,簇拥着宋黎明向前走去。

国家财富 第一章(4)
尼玛家坐落在矿区职工宿舍楼里,是一栋崭新的两层楼的房子,外围白色的墙体上,翠绿的青藤沿着墙头攀缘而上,覆盖了整栋房子。
六十五岁的尼玛正和大儿媳坐在床上边说话边忙活。尼玛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壮族老妈妈,也是宋黎明和新上任的副省长李崇善的养母。三十年前,李崇善和宋黎明的父亲在矿难中死亡,魏胜利便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尼玛照看,从此,尼玛把他们视为己出,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两个孩子都出息成大学生,并且当上了领导干部,尼玛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她对儿子的教育是极其严格的,大儿子当了副省长,她送给儿子唯一的一句话就是“要当一个好官”。她和老弟弟魏胜利感情胜过亲姐弟,却断不了吵吵闹闹。老妈妈边说话边和大儿媳翻箱倒柜找东西,孙子李小勇低着头在里屋写作业。
屋子里显得洁净而雅致,地板铺着亮晃晃的豪华抛光白瓷砖,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且都是进口的,房子里看上去一尘不染,给人一种精致舒适的感觉。厅中放着一张按摩沙发,那是养子宋黎明特意孝敬尼玛她老人家的。一会儿,尼玛翻出一件壮族小伙子的衣服,抖了抖对小勇妈说:“你看看,我说丢不了吧?你们回来就乱翻,没有一样东西在原位,这倒好,就是找双袜子都算锻炼身体。”
小勇妈看了看有些花哨的衣服,吃惊地说:“妈,您说给小勇找件好衣服,就是这……这件啊?”
尼玛看着小勇妈,笑笑:“是啊!小勇要上高中了,是大小伙子了,过去按寨子里的规矩,什么年龄穿什么样的衣服是错不得的。”
“妈,省城的学校一般都不穿这种衣服,各民族的孩子都统一穿校服。”
“我不管什么校服不校服,小勇他爸上高中就穿这件衣服,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小勇也得穿!”
“考大学凭的是学问,跟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啊?”小勇妈笑道。一会儿,十来岁的小勇从里屋跑出来,喊着:“奶奶,我穿!我最喜欢这件衣服,这要是在山寨里,不穿这个还不能跟女孩子玩儿哪!”
小勇妈瞪了儿子一眼,说:“小勇!你胡说什么!是你爸教你的还是你二叔犯坏?”
突然,房门咣当一响,“我又怎么了?我什么时候犯坏啦?”宋黎明边说边进了屋。
小勇兴奋地窜到门口,一下子蹦到宋黎明身上。
“小明!我的小明回来了!”尼玛高兴地朝儿子招手,忙不迭地下床找鞋。
宋黎明背着小勇,走到床前,对尼玛说:“妈,我回来了,还饿着哪,给点什么吃啊?”
“小明,你提前打电话告诉妈你要回来啊……兰儿,厨房里有糯米粑,先给你弟弟热两块。”尼玛高兴地看着他俩。
“等会儿吧,饿不死他,现在吃饱了,一会啤酒鸭、熏腊肉还吃不吃了?”小勇妈说。
“什么?啤……”宋黎明一听,把妈妈扶坐在床上,又说:“得了,妈,我不饿了。”
“小明,你怎么……脏得像个泥猴啊?脱了!我给你洗洗。”小勇妈看着脏兮兮的宋黎明说。
“去*矿抢险,没来得及换,”宋黎明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像铁块子似的腱子。
“妈,就这点儿时间还是跟魏伯伯讨价还价讨出来的哪。不然他又要把我扣住了。”
“什么?就这点时间还要求他?魏胜利也太自私自利了!我的儿子,他天天守着,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我生气了!告诉他……”尼玛眼一瞪。
宋黎明急忙安抚尼玛,说:“哎,妈、妈,您先别生气。魏伯伯说了,他也挺想您的,让我替他问候您……”
“他想我?想我什么?他想吃我做的水煮鱼了!想吃我做的坝坝蛙了!想喝我的三花酒了!告诉他,老尼玛不给他吃了,不给他喝了!”
小勇在一旁劝奶奶道:“奶奶,我魏爷爷挺好的,您就高抬贵手,饶他一回吧。”
小勇妈在门边洗宋黎明的工作服,对小勇说:“小勇!过来,大人说话你老插嘴。”
宋黎明把小勇推向嫂子,扭头对尼玛说:“妈,魏伯伯跟您开玩笑开惯了,当不得真啊。哎,嫂子,刚才说我什么哪?我怎么犯坏了?”
小勇指着放在椅子上的民族服装,对宋黎明说:“我说穿这样的衣服才能夜里去找女孩唱歌、跳舞。我妈说,这话不是我爸就是二叔教我的。”
不一会,小勇帮妈妈把洗衣盆抬到院子里去了。尼玛把儿子拉到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严肃地问:“小明,妈上次说的事你办了没有?”
“什么……事?”宋黎明一愣。
“又忘了!妈说的事你就当耳旁风?”尼玛生气地说。宋黎明急得忙抓住妈妈的双手:“妈,不是忘了,您不知道,找对象这种事急不得,哪儿那么容易就遇上合适的了?您说是不是?”
“那你也要快点,小勇都要上高中了,你呢?还没个媳妇。妈老了……”
“妈,您怎么又说这话?魏伯伯说您能活一百岁,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对了,妈,今天是清明,我去给我爸和李伯伯扫了墓。大哥在北京回不来,我代替了。”说完,他横躺在沙发上,“哎呀……还是躺着舒服啊……”
尼玛眼里渐渐噙满了泪水,她把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镜框。这时,小勇蹿进客厅,嚷道:“奶奶!我爸来电话了,他快毕业啦,这就要回来喽!”
“真的?他啥时候到家?”尼玛惊喜地说。
“没说。”
“又骗奶奶!”
“真的!我没骗奶奶,刚来的电话,我妈还说我爸这次回来要当副省长哪!”
小勇妈进了屋,对小勇和尼玛说:“小勇!就你嘴快!妈,是这么回事,崇善提副省长的公示已经出来了,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哪。”
“好、好,崇善出息了,我的儿子都有出息……”尼玛微笑道。忽然,身旁响起鼾声,尼玛回头一看,却见宋黎明倒在沙发上已睡着了。

国家财富 第一章(5)
尼玛坐在沙发上疼爱地凝视着儿子,只见宋黎明头发被泥浆糊了好几处,起了绺,紧绷在身上的背心有几处破洞,工装裤子肮脏不堪,高腰皮靴被泥浆涂得已分辨不出皮子来了。一会儿,尼玛收回目光,起身站起来,把儿媳妇洗衣服的盆子拿了,倒了些凉水,又兑了些热水,端到沙发前,轻轻地为儿子擦洗着头。宋黎明鼾声渐响……
*矿三十六岁的安技科长王文光疲惫不堪地走出1号井口。他看上去病歪歪的,面色憔悴。王文光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工作起来不要命,技术也好,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矿里的人都叫他“拚命三郎”,是*镇几个矿主争着抢的“香饽饽”。
这时,王文光走出井口,见旁边摆了几只保温桶,便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抓起一个大水舀子,舀满了水,咕咚咕咚地猛喝一气。然后,他把安全帽垫在屁股底下,坐着休息。
井下陆续出来几个人,一个矿工朝他喊:“王科长,没事了,你走吧。”
王文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知道了,我……歇会儿……”
忽然,一个矿工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冲王文光大声喊:“王科长!王科长—”
王文光浑身一激灵,撑着保温桶架子站起来,一会儿,矿工离着挺远就喊:“快!快去医院!你老爹……”
王文光脸色突变,不等那人喊完,撒腿就跑……
这时候,王文光已来到矿区职工医院抢救室外。暗暗哭泣的王文光擦擦眼泪站起来,焦急不安地扒着门缝朝里看着,推门出出进进的医生、护士紧张地忙碌着。
楼道的拐角处,有两个戴墨镜的壮汉一直在注意着王文光,还不时用手机在通话。他俩是古振东的手下。约莫半小时后,院长走出抢救室,招呼王文光到楼梯间,神色肃穆地对王文光说:“王科长,你老父亲的情况很不好啊……”
“院长,抢救不过来了?”王文光心里一惊。
“不,经过抢救,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老人的心脏随时都可能再次停跳,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
“那怎么办?做手术?”王文光吓了一大跳。
“是的!而且要做两个手术,老人的肝脏硬化必须早做,否则就晚了。”
“院长,做这两个手术……得花多……多少……钱?”王文光紧张地看着院长。
院长低头道:“唉……咱们矿区医院不具备做这种手术的能力,县医院也够戗。转到市医院做,最少也得二三十万吧。”
王文光难过地说:“院长,我上哪儿去偷二三十万啊?我爸爸这几次犯病,我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
院长见他焦急的样子,忙安慰说:“王科长,别急、别急,想想办法吧,找矿领导商量商量?你看……”
王文光急得抓住院长的胳膊:“院长!您告诉我,如果我弄不来钱,我爸爸是不是就得等死?”
“这……王科长,别这么说,啊?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院长说完便抽身走了。
王文光朝院长的背影叫喊:“想什么办法?有点钱还不够他们贪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还找谁借啊!”王文光说完,又扑到抢救室门口,失声痛哭道:“爸!你儿子没本事,挣不来钱,就让你老人家等死啦!爸……”
几名医生、护士跑来把王文光拉开。这时,古振东手下的那两名壮汉走过来,扶住王文光坐下,对医护人员说:“没事了,我们照顾王科长。”二人很亲切地安慰着王文光……
王文光忽然觉得不对劲,抹了把泪,看看二人:“你们……是谁?”
“王科长,咱们都是挖煤的,一家人……”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王文光有些慌张地瞪着他俩。
“王科长,您别急,一会儿我们老板就来。”一个高个子壮汉说。
另一个同样高大的壮汉说:“我们老板敬重您是个人物,他想帮您,我们俩,想帮您还不够格哪!”
“你们老板想干什么?他要帮我什么?”
“不知道,这您得问我们老板本人了。”
王文光站起来,冲他俩说:“莫名其妙!让开,我得回去想办法……”
一壮汉抓住王文光的胳膊,软中带硬说:“王科长,我劝您一句,您回去,什么办法也憋不出来,白费!还不如就在这等我们老板来。”
王文光的胳膊被抓疼了,挣扎道:“你们要绑架我是不是?”
“对不起,王科长,谁敢绑架您呢?只是您这小胳膊太……细了,我一捏,嘿嘿……”另一壮汉讪笑道,松开了手。忽然轻声叫道:“老板来了!”
这时,古振东正和院长交谈着向这头走来,早就想从国营大矿挖王文光的古振东得知王文光已被逼上了绝路,来了个雪中送炭。他要抢王文光了。王文光看看古振东,吃惊地看着两壮汉:“你们老板是……古……振东?”
“没错。这块地方,方圆百里,能帮你的只有我们古老板。”
王文光用力推开二人,低声道:“我用不着你们帮!让开!”他想走,但又被二人拦住。一会儿,古振东和院长来到三人面前,古振东面带笑容,居高临下地说:“王科长,怎么要走?”
王文光不好意思再走,应付道:“哦,古老板,你忙着,我……我还有事。”说着,他想绕过古振东离开。古振东挡住去路:“王科长,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救人要紧,别的话咱们一会儿再说。”他向两名手下吩咐:“你们俩护送王老太爷去市医院,救护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入院手续你们负责办好,我和王科长还有点事要谈,晚一点到。”俩手下大声应着,走进抢救室。
王文光急了,忙说:“古老板,你我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你为什么要……”
古振东看着王文光,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王科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给老爷子安排好,你我去茶馆,好好谈谈,这样行吧?”

国家财富 第一章(6)
王文光无话可说,只好和古振东一起走出医院。
黄昏来临,夕阳照着四周,显得温暖而静谧。这时,尼玛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尼玛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相,高兴得很,于是又撕了一块鸭子放进宋黎明的碗里。
宋黎明香甜地吃着香喷喷的啤酒鸭,对嫂子说:“大嫂,你做的啤酒鸭就是好吃!鸭肉好吃,汤更好喝。来,大嫂,再给碗汤。”他抓着鸭架啃着,把碗伸给嫂子。嫂子干脆端起锅给宋黎明倒了满满一碗。
宋黎明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大口,笑道:“妈,我知道,这啤酒鸭是大嫂给我大哥准备的,现在让我给打劫了,大嫂,不好意思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告诉你,你们俩都不回来我也要做这道菜!妈也喜欢吃啊。”嫂子白了他一眼。
“不管谁爱吃,小明和崇善只要回家来,先得让他们吃饱。几十年了,我就是这规矩。老魏那些年来我这儿,好几次都没吃上饭,他还得感谢我哪!”尼玛说。
“啊?我魏爷爷来了都没饭吃?”小勇道。
尼玛望了望虎头虎脑的孙子,疼爱地说:“那年月奶奶穷啊……唉,不说这些!现在咱们家又多了个男子汉,小勇,喜欢吃什么给奶奶打电话,奶奶给你做!”
不一会,宋黎明抹着嘴站起来:“妈,大嫂,我得走了,魏伯伯还等着我哪。”
“小明,你再吃碗饭吧,不吃主食你不饿呀?”嫂子仰头望着他。
宋黎明对大嫂说:“大嫂,魏伯伯那儿一桌菜肯定摆上了,每年的今天都一样,我得留着肚子接茬吃啊!”
尼玛说:“去吧,这些年老魏过得不容易啊,多说点让他高兴的话,啊?”
“妈,我知道。”宋黎明站起来,穿衣服准备走。
“二叔再见!”小勇说。
宋黎明摸了摸小勇的头,说:“小勇真乖。大嫂,我哥回来了,替我问个好,你跟我哥说,他要是真的当了副省长,我绝不给他找麻烦,不让他为难。”
嫂子感动地站起来,点点头。宋黎明抱了抱妈妈,背起挎包出了家门,驾车快速朝公路行驶……
古振东驱车和王文光来到县城一间高级茶馆包厢里,茶馆灯影煌煌,二人相对而坐。一会儿女服务员推门进来,上了铁观音茶,并端起茶壶准备给他们倒茶,古振东示意她退下,服务员急忙走开。
王文光开门见山说:“古老板,咱俩素无来往,你今天为什么帮我?”
“嘿嘿……要是我说凑巧碰上了王科长这档子事,顺便伸把手,王科长肯定不信……”古振东皮笑肉不笑说。
“古老板,您有话直说,我又得去市医院,矿上还有事,没时间跟您闲聊。”
“好!我这人也喜欢痛快!那我就直奔主题。我问你,你们老太爷做手术得花多少钱?”
“医院院长说得二……三十万,我看不一定,也许用不了那么多钱。”
“你有吗?”
“我……没有……我可以找朋友借,找……”王文光有些窘迫地说。
“哈哈……借?王科长,你的朋友十个有九个都是三尺肠子闲着二尺五,他们能借给你钱?”古振东轻飘飘地说。王文光张张嘴,沉默了。少顷,古振东从脚边把一只皮箱提到桌上,挪开茶杯,打开箱盖,转了一圈,一箱百元大钞呈现在王文光眼前。
“古……你什么意思?”王文光被吓了一跳,怔怔看着古振东。古振东不慌不忙地又盖好箱子,说:“王科长,这里边不多不少,整三十万,给你们老太爷做手术够用了。拿走吧,赶紧去医院,我让司机送你。”
“我凭什么要你三十万啊?你收好,我不要!”
“不要?可以,这钱我可以收回,可是你的老爹怎么办?王文光,三十万现金烫手吗?你是不是怕花了我的钱就算受贿了、*了?纪委就会找上门来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瞧不起你,你要是矿长嘛,说你受贿还靠谱。可你只是个安技科的小科长啊,你自己跑到纪委去自首,说受贿三十万,纪委准把你送精神病院先检查检查再说,要不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你还没有受贿的资格!”
王文光低头沉思着,心里有些矛盾起来。古振东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趁热打铁说:“兄弟,你们矿上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你上哪儿去借钱救你爹啊?”说着,他探身趴在桌上,脸几乎要贴到王文光的脸上了,“你爹不做手术就是等死,咱们做儿女的能眼看着老人往死路上走吗?别犯傻了,赶紧拿上钱给老爷子做手术去吧!”
王文光终于横下一条心,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古老板,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帮我这个忙肯定也不是白帮吧?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古振东心里一阵得意,笑了:“嘿嘿……到底是文化人,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我也学着说一句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矿没什么前途了,上万人的大矿,想救过来?国家白给你们十个亿还差不多。可能吗?所以嘛,我劝你辞职,给我干。”
“说,往下说,我听着哪。”王文光不动声色。
“我决不亏待你,你在国营矿干什么,到我这儿来还干什么,但是职务变了,在我这儿你是管生产的副总,年薪一百万,过春节有分红,百八十万是有的,你看……”
王文光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挺值钱!哈哈……古老板,这一箱子钱怎么说?”
古振东掏出一张纸:“你签一张三十万的欠条,只要你在我这儿干,三年以后这张欠条作废,当着你的面撕了。”
“我要是不答应给你干,这箱子钱我就是打欠条你也不会借给我,对不对?”王文光盯着他。
古振东眨巴着眼,略显尴尬地说:“啊……是,我是个生意人,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王文光不说话了,借贷无门,人命关天,王文光内心突然感到苍凉,三十万是我王文光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呀!万般无奈的王文光只有给古振东卖命这一条道可走了。他手捂额头,眼泪不由得顺着腮边流了下来,他觉得他把自己卖了,灵魂、尊严,什么都没有了……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国家财富 第一章(7)
暮色苍茫,*镇张家村的田野上一片繁忙景象,农民们戴着斗笠、弓着身子在田地里忙活着。眼见天色已晚,农民们忙收拾各自的工具、物品,准备收工回家了。不知是谁,优哉游哉唱起了小调,声音高亢、野性:“拿起了—那个菜刀吆呵呵—切韭—那个菜—黑疙瘩里抱着俺的个妹妹呦—真痛—那个快—”
山坡另一面也传来歌声,声音显得粗野:“井底那个蛤蟆吆—不见那个青天—俺也不见那个小妹妹的—泪眼眼吆—”
人们从各处向村子走去,渐渐凑到一条路上,嬉笑打闹、你追我跑,顺着村子的方向望去,家家的房顶都升起炊烟……
低矮的土墙里,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在忙着做饭,有的女人还隔着矮墙说笑着什么。
村民张柱子的土房里,厨房显得很简陋,朝向院子的一面没有门窗,只有半截土墙算是隔墙。柱子的媳妇正在煮面条,一盆汆好的卤子花花绿绿的,勾人食欲。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进了厨房,立刻对面卤产生了兴趣,见妈妈没注意自己,便抓了把勺子,舀卤喝。
女人发现了,急忙夺下勺子,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馋死你!等你爸回来一块儿吃。去门口看你爸回来没有。”
孩子不情愿地出了厨房向院门走去。
突然间,屋子震动了一下,沉闷的轰隆声从脚下地层深处响起,几乎同时,房子倾斜、坍塌了。女人惊恐而凄惨地喊叫着,没入土块、破木条和草木灰烟之中……
正在回村的男人们被脚下的震动吓得神情紧张,他们看到村中的景象惊呆了!一片幕墙似的灰土被强大的气流吹起,向天空升腾。女人的惨叫、孩子们惊恐的哭声夹杂着老人们无力的哀叫,一切乱了套。男人们转瞬间反应过来,狂喊着:
“地震了—”
“出事啦—快跑—”
“俺家的房子—”
“爹—”
“狗蛋!”
人们发疯般地向村子里狂奔……
村中土路上裂开了一条不规则的几十米长的地缝,有一段裂缝紧贴几家人的房子,这些房子倒塌了十几间。在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中,村民们开始搜寻埋在塌房下面的亲人。他们呼叫着名字、用工具刨着。男人们冲进村,立刻开始营救,顿时,各种声音吵成了一锅粥,场面混乱不堪。
夜幕低垂,灯火幽暗,村民聚在裂开的地缝旁,惊魂未定地躲在一边。40多岁的村长领着一大帮青壮男人把村民转移到了安全的祠堂里,受伤的妇女已全部获救,两个妇女和几个孩子头上缠着白布,脸上还有血迹,村民纷纷议论起来:“奇怪啊,这不像是地震。”
“地都颤了,还不是地震?”
“不像,要真是地震,那边几个村儿还不闹翻了天?你们看,人家那边什么事也没有。”
“对呀,地震不可能只震咱们一个村。”
“那……这是咋说呀?地都裂了。”
“村长来了。”
大家扭头望去,只见村长灰头土脸地从那头走来。大家急忙围拢过去。奇怪的是村长脸上竟有喜色,因为有理由找*煤矿要钱了。一会儿,村长笑眯眯地对村民们说:“老少爷们儿们,有谁家塌了房啦?”村民们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地叫嚷自家塌了房。
“好事!好事啊!”村长说。村民们不解地望着村长。
“这不是地震啊!你们想想,咱这脚底下是什么?”村长得意洋洋地说。
“煤矿啊。”村民们说。
“对呀!煤矿挖煤把地底下给挖空了,咱们村这才塌了。咱们得找煤矿要赔偿啊!”村长一语道破天机。村民们一下兴奋了,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对呀!还是村长有水平,咱们得让煤矿给全村盖新房!”
“还得让他们包赔医药费!”
“村长说的对,这是好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对!盖新房咱们没钱,煤矿把咱村给挖塌了,让他们赔咱新房!”
“哎?咱们找哪个矿啊?这周围可全是煤矿。”
“哪个矿?咱这一片属*矿的开采区域,不找他们找谁?”村长说。
“对!*矿!”“就找他们!”
“让他们赔!”村民们情绪激动起来。一会儿,村长胸有成竹地说:“大家别乱,听我指挥。我连夜给镇里报,明天组织人去煤矿要说法!”
“对!咱们全村男女老少都去!”
“都去!人多势众,不怕他们赖账!”
村长又一本正经地说:“干吗呀?打狼啊?去那么多人干吗?没素质。明天我带队,受损失的,受了伤才能去。人家是国营大矿,咱们先礼后兵,他们答应赔偿那就什么都不说了,他们要是赖账,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村民们一听,欢呼起来。有钱拿咯!
宋黎明驱车到骄阳集团总部停车场时,天已完全黑了。他停好车,下车走了几步,然后朝对面二楼的一扇窗户看去,窗口隐约有魏总的身影。他朝魏总挥挥手,跑着穿过停车场,一步三蹬地蹿上了大楼正厅的台阶,电动门向两边滑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魏总远远见宋黎明向自己招手,急忙拉开办公室房门等在门口。他听见楼道里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知道宋黎明已上了楼,便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似乎要兴师问罪。不一会,宋黎明来到门口,一副调皮相地对魏总说:“魏总,我来了嘿嘿……紧赶慢赶……”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又是打破头,又是断胳膊的!”
“我那不是逗您玩儿吗。”
“逗我玩?我什么岁数了?你给我进来!”宋黎明像是怕挨揍,绕着蹿进了屋。魏总说:“你已经是副总了,还跟我调皮捣蛋!不像话!”
宋黎明笑着跑到办公桌前,端起魏总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魏总坐到沙发上,对宋黎明说:“饮驴哪?重新给我沏一杯!把*矿这次事故发生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严肃点!”

国家财富 第一章(8)
宋黎明赶紧为魏总泡茶。魏总面色严峻地在屋中踱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天天喊安全,保生产,可我们忽视了对领导干部的管理。*矿的事情虽说有惊无险,但是背后暴露的问题是触目惊心的。要出重拳管一管了……”
宋黎明从沙发那里站起来,拧紧了眉头说:“您看是不是向纪委反映一下老黄的问题?”
“这个问题先不谈了。小明,我着急上火把你找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我知道,每年的今天您都要摆一桌。”
“这只是今天的一个议程。”
“那还有什么要紧事啊?”
“不急,先给我说说,我老嫂子最近怎么样?”他做个怪相儿,“没骂我吧?”
宋黎明笑笑:“骂倒是……没骂,就是……水煮鱼、坝坝蛙恐怕您是吃不着了。”
“啊?为什么?”魏总看着宋黎明。两人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一位女服务员推门进来说:“魏总,菜都送来了,摆在您的房间里了。”
魏总对服务员说:“好,我们马上过去,你去休息吧。”服务员退出了房门。
两人起身走到魏总卧室,屋中摆放着一张小餐桌和四把椅子,桌上是四碟小菜和四碟炒菜。魏总坐下对宋黎明说:“坐吧,我拿酒。”
“什么酒,次的我可不喝啊。”
魏总笑着从柜子里取出一瓶五粮液举了举。
“太棒了!”宋黎明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坐下来。魏总放下酒瓶,又取了两只酒杯放在桌上,宋黎明已迫不及待地拧开了瓶盖。魏总接过酒瓶边往酒杯倒酒边说:“这杯是你爸的……这杯是崇善他爸的……得,剩下的你就包了!”魏总说完,便把酒瓶递给宋黎明。宋黎明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说:“魏伯伯,今天我抽空给我爸和李伯伯扫了个墓。您放心吧。”
停了一会,魏总说:“你妈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她其实特希望您能去住几天,陪她说说话。”
“唉……我也想轻松轻松,过几天田园生活,可是不行啊……来,动筷子吧。”二人夹了菜吃着。
城市的夜空灯火斑斓,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令人心思凝聚。二人默不作声吃了一会,魏总抬头看着宋黎明说:“小明,今天集团常委开了个会,专门研究了*矿事故折射出来的带有共性的问题,大家都认为这些问题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狠抓了。”
“我同意。现在制药厂、炼焦厂、化工厂这些企业运转还算正常,问题最大的就是煤矿。”
“是啊。集团公司下属的三十九个矿区现在都程度不同地面临无序竞争的干扰。小煤窑乱采滥挖、越界开采、大小事故频发,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再加上地方保护势力抬头,国有企业的发展受影响,安全生产难以保证,更让人心疼的是国有矿产资源大量流失。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魏总叹口气说。宋黎明扒了几口饭,说:“中央不是已经下决心进行治理整顿了吗?文件也发下来了。”
“文件是发下来了,我们相信地方政府能够按中央文件的精神进行治理整顿。但是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也需要解决,而且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宋黎明边吃边说:“我觉得地方政府不排除保护主义的干扰,中央文件不可能贯彻下去,至少也会打很大的折扣。至于咱们内部的问题,我正在搞一些调研,我想拿出一套企业改革的方案,从根本上解决制约我们集团发展的瓶颈问题。现在我这个方案还不成熟,但是我会尽快向党委提交一个计划草案。”
魏总为宋黎明的盘子里夹了点菜,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没闲着,一有空就往下跑。我等着你的改革方案。吃点菜,来,喝酒。”二人都喝了一口,魏总又说:“小明啊,我今天犯点自由主义,提前跟你说点事。咱们骄阳集团面临的困难很多,现在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来带领十几万干部职工战胜困难,使得企业获得生机和活力。我已经老了,挑这副担子实在是力不从心啊!我已经向北京总公司提交了退休申请。党委常委也研究了接任集团公司总经理的人选。多数同志认为你是合适人选。”
宋黎明停住筷子:“魏伯伯,这是您的提议吧?您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我是共产党员,我向党委和上级提名谁来担任集团公司的领导,完全出于公心。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举贤不避亲的名言,我胸怀坦荡,还怕别人说闲话?”魏总正色道。
“魏伯伯,论年龄,我三十九岁,当十几万人规模的大公司老总,说实话,还是嫌嫩了点儿。但是,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胜任这个职务。”
“好!我就知道你有这个胆量。来,喝一大口!”魏总笑了,二人举杯,喝了一大口。
一会儿,魏总又接着说:“但是!嘿嘿……小明,我也逗逗你。我自己否定了我的提议,我又不同意你当总经理了,准确地说,我不想过早地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
“为什么?因为我还年轻,难以服众?”
“集团公司一把手的位子不好坐啊,小明,统揽全局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在风口浪尖上也能胜似闲庭信步更需要超人的智慧和勇气。我向常委会提出另一个建议,你可以选择,可以对我说不。”
“哈!有意思。您就明说吧。”宋黎明望着魏总。
“*矿是全集团最大的矿,现在衰败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如果不能迅速扭转局面,全集团半数企业会遭受重创!骄阳集团近三分之一的煤炭产量,好几万职工、家属的生计,这个大包袱谁背得起?依托*矿兴起的煤矿城市势必变成一座死城,对骄阳集团更是灭顶之灾!小明,*煤矿是咱们骄阳集团起家的根基呀!”

国家财富 第一章(9)
宋黎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激动地说:“魏总!您别说了,我去!我去收拾这个局面!”
魏总认真地看着宋黎明,沉稳地说:“我不需要你这么快就答复,你可以认真想一想……”
宋黎明目光如炬地看着魏总,坚决地说:“不用想了!我是从*矿走出来的,我熟悉情况。请党组织给我三个月的时间,立军令状都可以!”
魏总说:“你是以集团公司副总的身份兼任*矿的矿长。”
“名称、职位不在我的考虑之内!”宋黎明说。
魏总盯着宋黎明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你看看吧,这上面我给你开列了*矿亟待解决的八大问题,也是全集团各产业公司共同的问题。”
宋黎明接过纸片凑在橘黄色的灯下看着,他小声念了出来:“安全生产……历史欠账……主焦煤的开采、资金……干部职工队伍的稳定……”他想了想,“魏总,我再给您加上一条,就是强化科技发展和干部队伍的年轻化问题。”
“好!到底是年轻人,朝气蓬勃啊!我同意,加上这一条!小明,你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有经验。但是新情况、新形势变化很快,你回到生产第一线去获取新的经验,寻找解决这九大问题的办法,这是全集团都需要的。等你揣着这个法宝回到集团公司竞争总经理职位的时候,我这个举贤不避亲的说法就完全成立了。”魏总一拍手,兴奋地说。
“我懂您的意思了。您需要我运用成功的经验促进全集团的改革、发展。”宋黎明把纸片收好。魏总点点头。
“魏总,小时候您就教育我,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得失微不足道。我知道面前的困难有多大,但是您相信我,我能战胜它!”
“来!干了!”魏总高兴地斟满酒杯,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白色的液体火辣辣的,它在宋黎明体内热气般氤氲。他的眸子霍地明亮起来。
一大早,不少职工从各个方向涌向矿办公楼,大伙儿听说黄矿长要调走,便急忙赶到办公楼,准备找黄矿长“财政一支笔”报销医药费之类。必须在他走之前把账报了。
三十来岁身材挺拔的张耀坤也挤在人群里往办公楼电梯口走去。张耀坤性格豪爽,说话直截了当,不怕得罪人,敢说真话,为人正直,是矿工们的主心骨。多年来,*矿长期不景气,领导换了一拨又一拨,也全然无回天之迹象,工人们心中笼罩着巨大的阴影,对宋黎明的到来,他也是心存观望态度的。谁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力挽狂澜,救芸芸众生脱离苦海呢?张耀坤正心事迷惘地和几位工友朝办公楼大步走着,矿工小六子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叫道:“哎!张哥,等等我!”
张耀坤放慢了脚步,扭过头等小六子。性格活泼的小六子连蹿带蹦地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张哥,听说黄大矿长要走?”
“哼!把这么大一个矿搞得稀里哗啦,集团公司领导眼瞎了,一个令儿,再把他调到别的单位接着祸害?不成!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走了!”张耀坤没好气地说。
“对!我这一大堆医药费单子他还没签字哪!”小六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医药费单,然后在张耀坤面前抖了抖。
“你就知道你自己那点破事!快走吧!”众人来到大楼院门前。五十岁的*矿综采队队长、老劳模齐焕章,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门口,挡住了工人们的去路。他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蓝布工服,目光如炬地盯着张耀坤等人。张耀坤不得不站住,怔怔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老实说,齐焕章这人本质还是不错的,但有点倚老卖老,思想陈旧,不愿接受新生事物。齐焕章看张耀坤等人带着一大帮工人,忙大声呵斥:“你们要干什么?啊?成群结队的,像什么话?”
张耀坤急忙说:“队长,我们没别的意思,听说黄矿长要调走,我们怕有的事这辈子都没法解决了。”
“对!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人群里有人喊。
小六子侧头对张耀坤说:“队长,您知道,我爸是泡在药罐子里的人,这么一大堆药费单子,黄头儿不签字报不了啊……”
工人们纷纷说:“原来找办公室主任签字就能报,现在改了规矩,非得黄头儿一支笔,他走了,我们找谁去?”
“我们家那几间房手续都办了,就差黄头儿一句话了,他走了,让我们老少七口住野地去?”
齐焕章走上前又挡住工人们,说:“我说你们傻呀?脑袋让厕所门夹着了?矿领导调动是常有的事,你们瞎起什么哄?就算黄矿长真的调走了,别的领导来了也会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嘛。”
张耀坤看着他说:“齐队长,按理说,您往这儿一站,不让我们找黄矿长,我们得听话,给你面儿。可有的事新领导来了不一定就能解决,因为他不了解情况,他得调查吧?这一调查,三年五年的可就说不定了。”
“什么事?”齐焕章眼一瞪。
张耀坤忍住火气说:“徐丽洁她爷们儿死了好几年了,抚恤金到现在一分钱也没给。新领导来了,再调查个几年,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日子啊?”
齐焕章气不打一处来,脸红脖子粗吼道:“张耀坤!你小子什么心思能瞒过我去?徐丽洁自己怎么不来?用得着你替她出头吗?我看就是你小子带头闹事!”
张耀坤再也无法忍了,瞪起那双大眼,一步跨到齐焕章面前,气冲冲说:“你什么意思?我替她出头怎么了?”
齐焕章不甘示弱地直视着张耀坤,脸色陡然一变,怒吼:“嘿!张耀坤,你小子长能耐了,敢跟我吹胡子瞪眼了!你给我滚回去!你不把这帮人弄走我大巴掌扇你!”
张耀坤一脸的怒气僵在那里,有些胆小的工人们则暗暗后退。
富丽堂皇的黄矿长办公室里摆着咖啡色的真皮沙发,正中有一个大书架,意大利克拉拉石茶几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和荣耀。厚重的缕金绣花窗帘垂挂落地,几株青竹盆景端放在茶几旁,一只美轮美奂的金属烟灰缸傲然挺立在老板大班台面上。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一章(10)
此刻,黄矿长心急如焚,对着电话筒压低声音哀叫着:“唐总!你得救我一把呀!我没偷没抢,就那几件事也够不上贪污啊……唐总!唐总!”
电话那头“咔嗒”一声,断了线,黄矿长的眼里闪出绝望的神色,颤抖的手握不住听筒,听筒掉在桌上。
突然,黄矿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两步并作一步蹿到卧室保险柜前,他打开柜门,慌乱地向外扒拉东西,取出一只文件夹,又从沙发底下踢出一只搪瓷洗脸盆,抖出文件夹里的一沓纸和票据,掏出打火机准备烧掉。这时,办公室的门被集团公司纪委的干部从外面打开了,两位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黄矿长的打火机没来得及点火,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住了。
纪委干部迅速夺走了黄矿长手中的打火机,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票据收起来。
“黄矿长,我们是集团公司纪委的,有一些情况需要你去说明、澄清,现在请你跟我们走吧。”纪委干部严肃地说。
黄矿长干笑着,想站起来却没力气,完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瘫倒在地。
午后,一群土里土气背着、扛着行李的民工正聚集在一座两层小楼前的空场上,小楼门前挂了块“南镇煤矿”的牌子。这群新招来的民工有十来个人,正愣头愣脑地看着前面的矿井口。只见一条通往黑煤窑的路被土拦住,几根凌乱的木桩横七竖八地躺在井口,显示着南镇煤矿安全措施堪忧。南镇煤矿进行非法开采已有多年。开采不分白天黑夜,古振东用木材和渣土堵住井口,让人看不见“黑矿”的影子,到了傍晚,则撕下“伪装”进行开采。
南镇有几家小黑煤窑,规模较大的就是古振东的南镇煤矿了,古振东的煤矿每天出煤300~400吨,而*县合法矿井市场煤炭价格是450多元/吨,黑矿井的价格是400多元/吨。若按南镇煤矿每天400吨的产量计,古振东一天就能收入16万元。而由于古振东的黑井不缴税费,一天16万元的销售收入中,最少也有十万元的利润在里面。一年下来至少挣一千万元。
此刻,古振东坐在南镇煤矿两层小楼的办公室里。宽大的老板台后面,柜子上摆着一些古玩字画,古振东正在通电话,几个手下一个个垂首肃立。古振东意犹未尽滔滔不绝:“啊……我听说你要带这个丫头出差?嘿嘿……那几个能干吗?行!你玩儿的好,哎?你去哪?北京……干啥?买什么东……宝马?几系的……有货?好、好!给我捎一辆回来……嗨!我妹妹天天跟我打呀闹的,给她买个宝马,让她开着玩儿,省得烦我。就这啊,好。”
古振东的黑矿井因为啥税费也没有,只要挖几个晚上,一辆高级小轿车的钱就到手了。他黑白两道的关系都很硬,若上面来人了,给喂几口就行了,只要不出安全事故,上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正是拿粪笼提钱的时候,在他看来,有一口黑煤井就相当于有一口挖金的矿井。他怎不春风得意呢?
除了只知道收钱外,古振东及亲信还负责维护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就是陪人吃喝玩乐。他打着合法矿旗号,暗地却弄了一个“黑口”,并利用合法的身份来活动各种关系。
这时,站在小楼前路口的这群民工茫然地望着小楼,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民工对身边一位体格健壮的年轻汉子说:“广德,咋个没得人管我们呀?就在这站到起吗?”
衣衫褴褛的刘广德说:“再等一下,刚才那个老几不是说老板要训话吗?”
一个年轻人对上了岁数的半老头说:“爸,我腿杆都站酸了,还要等好久哟?”
“瓜娃子!你问我,我问那个?”
半小时后,古振东终于通完了电话,手下见古振东关了手机,才走上前报告:“老板,新招来的民工到了,都等着您训话哪。”
古振东伸长脖子朝楼下看了看:“能干活吗?我怎么看着这群东西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呀?”手下人都笑了。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这样儿。有几个还行,有把子力气。”
古振东双手在桌子上一撑:“走!看看去。”
古振东和手下急忙下了楼,古振东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跷着二郎腿,抽着硬壳中华烟,不时扫一眼这群高高矮矮、一身土里土气的民工。一名手下正在点名。
“苗树清!”
“哎、哎,是我。”
“懂点规矩行不行?答到!点过名的站那边去!吴顺气!”
吴顺气就是那个上了岁数的半老头,听见叫声,他慌忙上前应道:“到、到!”
“顺气!哈哈……你老小子起个名都怪,你叫通气好不好?”古振东扑哧乐了。众手下哄堂大笑。
“吴国宝!”手下又叫。
“到!”吴国宝走到前面。
古振东斜眼一看:“国宝?大熊猫啊?你小子跟吴顺气是不是一家的?”
“是的、是的,这是我娃儿。”吴顺气忙说。
吴国宝生气了,斜愣着眼瞟着古振东,小声嘟囔道:“啥子东西嘛,龟儿拿人不当人!”
“你说什么哪!”一个站得最近的打手听见了吴国宝在骂老板,冲过来就照吴国宝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混账玩意儿,你找死哪!”
吴国宝没防备,猛地被踢倒,摔了个狗啃泥。打手还要打,刘广德跨了一大步,抓住打手的后脖领子,一把将打手拖回来,差点摔了一个跟头。打手大怒,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吧的一声,甩棍多出了两节,他朝刘广德挥棍就打。刘广德一闪身轻轻躲过,顺手抓住打手握棍的手腕,用劲一捏,甩棍已到了刘广德的手中。古振东冷眼旁观,咳一声,朝打手摆摆手,打手停止了动作。
一会儿,报名字的手下说:“刘广德!”
正在看甩棍的刘广德一惊:“到!”刘广德扔掉甩棍,弯腰提起行李站到人群中去。古振东见刘广德身手不凡,对他似乎很感兴趣,忙站起来说:“刘广德!你出来。”刘广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古振东,向前走了几步。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一章(11)
古振东走到刘广德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说:“你小子身板不错啊!以前是干啥的?”
“种地。”
“小子,到我这儿好好干,啊,亏不了你。”古振东朝手下一摆手,“得了,都让他们站好了。”
手下收起花名册,把剩下的几个人轰到大拨人堆中。古振东望着民工们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到我的矿上干活算你们进对了庙门,我不亏待你们。但是,有几点你们得给我记住了!第一,干活、挣钱、吃饭!第二,嘴上要安个把门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外头来人了,谁也不许多嘴多舌乱说话!第三,挖煤有定额,完成定额拿一天的钱,完不成活该你倒霉!第四,生老病死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无关!听清楚没有?”
民工们瞪着古振东,没一个吭声的。古振东生气了:“瞧你们这点德行!我问你们听清了没有!”
“说!听清了没有?”手下人也跟着喝叫。
“听清了,听清了……”民工们稀稀拉拉地应着。古振东哼了一声,转身回小楼里去了。
“走,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宿舍。”报名字的手下说。
一溜土坯墙的房子,房顶用油毡覆盖,门窗没有门板和玻璃,窗户上挂着草帘,报名字的手下带着民工们来到破破烂烂的工棚前,漠然地说:“到了,你们这些人就住这间宿舍。收拾完了还去刚才集合的地方,开饭!”说完,他趾高气扬地走了。
民工们战战兢兢地挤进“宿舍”。
简陋、黑暗、潮湿的土坯房工棚里,地上摆了排大通铺。有的地方铺板缺了,露着个大洞。铺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民工们呆呆地站着,谁也不敢出声。
刘广德朝破烂不堪的四周望了望,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拿我们不当人!”他把铺盖卷往床板上一扔,坐上去,半躺半坐靠着铺盖卷生闷气。大家也都把铺盖卷放到床板上。
吴顺气招呼道:“哎……老乡们,来都来了,管他咋个样,先干到起再说,不行就走。”大家开始打开铺盖卷铺床。
一民工对吴顺气说:“老吴,我咋个觉得这个地方好吓人哟,老板和他这些吼吧儿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以后我们咋个办?不要干了活拿不到钱哟。”
“不得,我听说这些煤矿老板有的是钱,不在乎三百两百的小钱。”吴顺气说。
几个民工担忧起来,望着刘广德说:“刘哥,不晓得煤是咋个挖的?是不是要钻到地底下去挖啊?“
“是不是很可怕呀!”
“挖煤不到地底下去挖未必上天去掏哇?依我看,我们上当了。”刘广德没好气地说。
“咋个说?刘哥,我们上啥子当了?”
“说不清楚,反正和他们招工的说的不一样。”刘广德说。
吴顺气只想赚钱,便说:“广德,管他们哟,只要能挣到钱,受点气不来头。”
吴国宝看着父亲说:“爸,刘大哥,今天他们让不让我们挖煤呀?刚才那个老板不是说干一天给一天的钱吗?”
“难得说,钱要拿到手上才作数。”民工说。
“行了!莫乱想汤圆吃!挣不挣钱都是小事,莫把命丢在这儿是真的!”刘广德说。众人一惊,随即沉默了。
突然,外面有人喊:“开饭啦!赶快吃饭,吃完了下井!”
众人一齐扭头望向门外,目光中含着一丝惊恐。
民工们围成一圈蹲在小楼外的空场上吃饭。两只菜盆里一荤一素,大筐里是窝窝头,吴国宝吃得很高兴,便对吴顺气说:“爸,这儿还可以哟,吃得好。菜里头这么多肉!”
“好吃你就甩起吃,吃饱了好干活。”吴顺气看着儿子吃得那么开心,心里也感到宽慰。刘广德大口吃着饭,三口两口就把饭一扫而光,他抹了抹油光光的嘴,边吃边说:“老板的账算得清楚得很,饭都不让人吃饱,哪个给他干活?”
民工们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国家财富 第二章(1)
天蒙蒙亮,出港大厅门外熙熙攘攘,三三两两前来接人的人流聚在机场处闲聊着,等着接人。一刻钟后,出口处人渐渐多起来,推着行李车的旅客陆续走了出来。早早来接李崇善的一帮准备献殷勤的属下和老战友正伸长脖子朝出口处望去。谁都想巴结大权在握的李大官人。
不一会,南省新提拔的副省长、分管工业的李崇善推着行李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厅门口。中等个子、约莫四十五岁的李崇善看上去年轻干练!他刚从海南等地考察回来。接人的这群人一见李崇善出来立刻争先恐后地迎上前,争着抢着帮着提行李,然后又热乎乎地寒暄起来:
“老李,可把你盼回来了,听说你在党校考了个探花郎?”
“崇善,上没上金殿面君啊?”
“哈哈……”
“唉!我在电话里一再说,用不着来接,你们还是来了这么多人,没必要、没必要……”李崇善连忙说。众人前呼后拥簇拥着李崇善走到小车通道旁,顿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溜几十部奥迪、宝马、凌志车向这边开过来。一青年男子走下车,媚笑道:“厅长,大家都想您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称呼您厅长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叫李副省长了。”从车子上下来接李崇善的人纷纷涌上来,争着献殷勤,着夹克衫的男子接过李崇善的行李说:
“老李,今天晚上我们全体做东,咱们老战友好好热闹一把!”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啊……”李崇善忙说。
“我的大省长,你放心,这是我们私人掏钱聚会,不犯错误!”
“我知道,既然是老战友,那就更不必吃吃喝喝了。我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我的老妈妈。”李崇善笑道。
“先上车,先上车,别的一会儿再说。”众人都上了车。这支接人车队浩浩荡荡地向前驶去。
上午8时左右,*村村长便带着一群村民及附近塌陷区的一帮小伙子火烧眉毛地来到*矿矿办公楼大院门前,守在门口等矿长。村长特意让受伤的妇女、孩子和老人围在楼最前面,叫嚷着要闯进大楼找矿长赔款。值班门卫见他们要往里面闯,急忙上前拦住并堵在门口,他瞪着村长喝道:
“站住,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是干什么的?”村长盯住门卫。
“我……我是门卫!你们干吗?”门卫差点被噎着。
“找你们矿领导。”
“你们有什么事?”
“跟你说你能解决啥问题?”
“那你们不能进!”门卫凶巴巴说。
“不跟他说,走!进去!”村民硬要往里闯。门卫急忙伸开双臂阻拦:“哎,哎,哎!你们怎么乱闯呢?站住!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给领导打电话……”
村长白了他一眼,质问道:“我们村的房子塌了几十家,你能解决吗?”
“你们哪个村的?房子塌了跟我们矿上有什么关系?”门卫厉声问。
“你们挖煤把地底下挖空了!”村长说。
“这不可能!”
村长扭头指指受伤的村民说:“你看看!这些人都是被砸伤的!这事你解决不了。走!找他们大领导去!”村民们又往里闯,门卫阻拦不住,不得不抓住村长。村民们不由分说,你一拳我一巴掌把门卫打得抱头鼠窜。矿办主任闻讯赶来,好说歹说,最后才把这帮人哄走。但村长却抛下一句话,不找到矿长解决问题决不罢休,以后天天来。
骄阳集团公司六楼的会议室里,周一的办公例会如常进行,中层以上领导干部正在开会,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魏总看了看下面,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开始讲话:“我们骄阳集团从*煤矿起家,五十年来,已经发展到拥有三十九个矿区、二十八家煤炭延伸企业和独立的工业企业的特大型集团公司。在全省,我们集团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用半壁江山来形容可能过分了一点儿,但也是举足轻重啊!这些年来,我们集团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和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最近三年,我们的煤炭生产出现了下滑的趋势。是煤炭资源枯竭了吗?不是。是技术落后吗?我们认为也不是,为什么呢?因为三年前,我们在技术比今天落后很多的条件下,为国家创造利税六十三个亿。而今年呢?亏了八个亿!这是技术问题吗?同志们,人!关键问题是人的问题,我想,*矿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了。骄阳集团发家的基础,支柱!这样一个企业发不出工资了!简直是笑话!全集团的支柱企业,百分之二十的产值份额就这么垮了?不行!我们坚决不当这个历史罪人!”他喝了口水接着说,“集团公司的支柱企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既令人震惊也令人痛心。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没有及时采取措施,我是难辞其咎的……”
一会儿,坐在台上的党委书记插话说:“我必须补充一点,我这个党委书记也是有责任的。”
魏总望望会场,又大声说:“同志们,*矿的问题必须解决!必须尽快改变面貌!党委已经作出决定,撤换现任矿长。现在我宣布一下党委常委讨论的结果,由宋黎明同志任*矿矿长。大家有什么意见?”
会场顿时议论纷纷,一时嘈杂起来:
“这事……太突然了吧?”
“宋副总是分管生产的,下到一个点上去,手上的工作交给谁……”
“副总当矿长,这不是降级了吗?”
魏总听到这话,忙说:“同志们,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一下,宋黎明去*矿工作是暂时的,他的现任职务不变,不存在降级的问题。”
一会儿,党委书记说:“我再补充一点,宋黎明同志从小就在*矿生活,熟悉情况,有较深的群众基础,便于开展工作。从全局着眼,我们需要*矿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面貌。相信宋黎明同志能够完成任务。”

国家财富 第二章(2)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魏总看看大家,问道:“大家对这个决定还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不存在降级的问题,我没意见。”
“收拾一个烂摊子非得强有力人物不可,宋黎明同志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同意。”
“没意见。”有几个干部说。唐天林在与会者的一片赞同声中把脸扭向了窗子,没有表态。
少顷,魏总说:“好,绝大多数同志都同意这个决定,那就通过了。宋黎明同志,你也说两句吧。”
宋黎明坐在中间位置,他站起来,说:“我没什么更多的话要说,党委的决定我无条件执行。工作上,我尽最大努力,一定不辜负党组织的信任!”
散会后,宋黎明跟着魏总进了办公室。魏总见他跟着自己,便侧头看着他:“还有什么要求吗?可以提。”
“没有。”
一会儿,魏总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盯着他说:“你呀,从小爱逞能,*矿现在缺钱,每个月只能给职工发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你不需要我借给你点儿?”
“不需要,我就不信一个大型煤矿会发不出工资来!”
“哈哈……好!有你的!我给你交个底,你要是问我要几个亿,我现在肯定拿不出来,可是三五百万我还是能给你的。你逞能不要我也给你留着,让你有点底气。”
“谢谢老总支持。”宋黎明笑了。一会儿,魏总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两只档案袋,递给宋黎明,郑重地说:“小明,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很复杂,私营煤矿和国有煤矿应该是互补的,共同、有序发展的。可现在很多私营煤矿在进行掠夺性的开采,严重破坏了国家的矿产资源和开发秩序。这种状况背后必然还掩盖着更深层次的问题。我担心你会遇上这方面的麻烦,所以,你把这两份文件带上。”
宋黎明接过来低头看着两份文件,轻轻念出了声:“国务院5号文件……国土资源部198号文件……”
少顷,魏总语重心长地对宋黎明说:“这两份文件都是关于整顿矿产行业和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纲领性文件。你要仔细吃透精神,啊?”
“哈!老总,这是两把尚方宝剑啊!这两份文件比您那几百万作用大。”宋黎明乐了,笑笑。
“刚发下来,马上就要组织传达、学习,你要下去,我就先给你开个小灶吧。什么时候能去*上任?”
“我已经上任了。”宋黎明把文件往挎包里插。
“你……好,你小子就会让老头儿猜谜语啊,我问你的屁股哪天能给我坐在*矿矿长的椅子上!”
“我得先去省城。人去,这个部位也得跟着。”
“去省城?南辕北辙,你小子转向了吧?”
“我有我的打法,嘿嘿……您甭管!”宋黎明把挎包往后背一甩,走到门边,又扔下一句“我走了啊!”
魏总疑惑地望着宋黎明的背影,嘟囔道:“去省城干吗?这小子……神出鬼没的……”
宋黎明匆匆出了集团总部大楼,朝旁边一栋宿舍楼走去,他想找找省证券公司的李总,咨询一下公司上市融资方面的事情。矿里连工资都发不出了,工人每月只能领到三百元的生活费,怎么活啊!宋黎明忧心忡忡。这时,矿生产部部长唐天林突然从后面追了出来,大声喊道:
“宋总!宋总,等一等。”宋黎明急忙站住。
“黎明,你这就要走?”
“是啊,早点儿去就早点儿熟悉情况。有什么指示?”
“瞎说什么!恶心我是不是?”唐天林捅了宋黎明一拳。
“哎,天林,刚才会上我可看见了,你好像不太同意我兼任*矿的矿长啊。”
“我是替你担心啊……当然,必须得有人去冒这个风险。你是个傻大胆儿,去就去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宋黎明笑了。
“有几句话我想提醒你,*矿是老矿,咱们全集团有多一半的干部是从*出来的,老劳模、先进模范人物也有不少。你下去以后,应该注意团结他们,发挥他们的作用,对这些骨干力量给予足够的重视。这对你开展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当然,我说这些也许是多余……”
“不,不,你提醒得很好,我一定注意。谢谢你。”
“走吧,不耽误你时间了。”唐天林和宋黎明握握手。宋黎明向宿舍楼走去。
宋黎明走上宿舍电梯,按了5楼,穿过廊道,便急忙开门走进自己那套三室两厅的宿舍。宿舍里有些凌乱,他径直走到柜旁,把要带的东西都找出来,一会儿工夫床上、桌上、椅子上摆了个乱七八糟。宋黎明看看差不多了,便打开拉杆旅行箱和一只黑色大旅行包,把所有东西塞了进去。最后,一双皮鞋塞不下去了,他掂了掂,随手扔进了床底下。一切都整理好后,他又站起来,忽然觉得腹部不舒服,他急忙按住腹部,哎呀!胃病又犯了,他忍痛蹲下身子,从抽屉里翻出一板药片,抠出两粒丢进嘴里,用水喝下,然后坐在床上缓了缓气。不一会儿,疼痛开始舒缓,于是,他想和妈通个电话,告知她一声去省城的事。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妈,小明……嘿嘿……您干吗哪?”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你大哥今天要回来,我给他做饭哪。你什么时候回家?”
“妈,我回不来啦。魏伯伯派我去*矿当矿长,那边问题很多,魏伯伯急了。妈,我以后抽时间再回家看您,啊?”
“小明,你又要下井啊?你的胃病……”
“妈,我身体好着哪!您放心,当矿长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动动嘴,没事。妈,替我问大哥好,我得赶紧走了,挂了啊。”他挂断了电话,跳起来,背起挎包,提起旅行箱出了门。
一会儿,宋黎明匆匆来到集团停车场,打开车门,把旅行箱、包丢进后座,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国家财富 第二章(3)
魏总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宋黎明的车开出了大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少顷,宋黎明的车子消失了踪影,魏总回到办公桌后,他突然想起老嫂子尼玛,哎呀!已好长时间没去看过她了,不知她老人家身体怎样?魏总决定去看看老嫂子。他伸手按了一下按钮。他的秘书推门走进来,看了看魏总。
“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我要出去。”魏总说。
“好的。”秘书转身离去。
宋黎明驾着那辆越野车飞快地沿着阳光斑驳的马路行驶,出了矿区,迅速上了宽敞的柏油马路,路边的商店、梧桐树及零落的屋舍,狂风般向后倾倒。宋黎明看看车上那只时速表,时速已达到140公里。车载电话响了,宋黎明减慢速度,按了接听键:“哎,刘总吗?”
“是我,跟你说啊,都给你安排好了,下午两点你准时到,人家只能跟你谈二十分钟。”
“什么人啊,这么大谱儿?”宋黎明笑道。
“留美博士,省政府金融顾问组专家,省证券公司副总,怎么样,比你小子强吧?”
“我的妈呀!我见他是不是先得请安啊?”
电话中传来刘总哈哈大笑的声音:“人家是位女同志,你嘴上得安个把门的,别胡说八道啊。”
宋黎*里一喜,忙问:“女的?多大岁数?”
“你想干吗?就二十分钟,谈正事都得快着点儿,没时间让你谈情说爱。”
“哈……我把这二十分钟掰成两半使,你管得着吗?”宋黎明哈哈大笑。
“你就闹吧!挂了啊。”宋黎明按断了电话,加了加油门,按动了汽车音响,一阵平静而略带伤感的歌声传出来,那是拉丁歌手费琪饱含深情而沙哑的歌声: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宋黎明安静地倾听,他非常喜欢费琪那富于磁性而沙哑的歌声,他反复听着这首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潮湿的感动。他注视着前面,车子欢快地朝前面驶去。
午后的阳光铺满路边的树梢,魏总和秘书坐着一辆本田车沿着村中坑坑洼洼的土路径直朝尼玛家的方向开去。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在尼玛家的篱笆墙外停下。魏总下了车,兴冲冲地进了院子。秘书和司机紧随其后。
“老嫂子!我来看你来了!”魏总走到房门口。房门开了,冷不防,哗地一盆水从里头泼出来。魏总急忙躲在一边,低头一看,裤角沾湿了,魏总有些纳闷儿:“哎,哎,哎!这是……”话音未落,房门却已关闭。秘书和司机都愣了,急忙朝后退了几步。
魏总又朝里头喊:“老嫂子,你的欢迎仪式什么时候改泼水了?”屋子里没人搭腔。魏总走上台阶,躲在门侧,轻轻敲敲门:“怎么啦?老嫂子,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生气了?”他又敲敲门:“开门哪……”屋里仍无动静,魏总挠了挠头皮,感到莫名其妙。
尼玛一脸怒气地坐在迎门的桌旁,把刚才泼水的盆子放在桌上。大儿媳妇玉兰腰里系着围裙从旁边屋里走出,她走到窗帘缝那头向外窥视了几眼后,便笑着走到尼玛身旁,劝她说:“妈,开门吧,魏伯伯那么大岁数了,别为难他了!”
“不行,我不理他了!”
“妈,你们吵吵闹闹几十年了,你能不理魏伯伯吗?我去开门,啊?”
“不开!”
儿媳无奈地站住,不知怎么劝说才好。魏总站在门外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朝门缝里望去,哀求说:“我的老姐姐,今儿这是怎么了?我犯了什么错啦?你开开门,跟我直说,要杀要剐随你,好不好?”他又敲敲门,“哎哟我的老姐姐,你急死我了……开门哪,我的老姐姐,好姐姐……亲姐姐行了吧!哎哟……”
秘书和司机看着魏总那副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魏总回头一看,生气地对他俩说:“谁让你们跟进来的?看我的笑话呀?回车上去!”二人笑着跑出了篱笆墙院门。魏总又去敲门,玉兰过意不去,冲到门边打开了门,魏总急忙走进屋。
这时候,尼玛已坐到沙发上了,她背对着门。见魏总小心翼翼进了客厅,她不理魏总,鼻子一酸,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魏总冲站在一边的玉兰做了个鬼脸,又颠颠儿地跑到尼玛身后,笑道:“老姐姐,怎么啦?哟,还真生气啦?”他转到沙发前面,注视着尼玛的脸:“哎呀!怎么还掉眼泪了?你说话呀,我怎么惹着你啦?”
尼玛猛地站起来,吓了魏总一跳,尼玛抹了把眼泪:“你给我说!小明呢?”
“小明?他……好好的呀。”
“你把他弄到哪儿去啦?”
“哦……你是为了这件事啊。”魏总稍退一步拉着尼玛的手,两个老顽童并排坐在沙发上。魏总严肃认真地说:“老姐姐,我是把小明派走了,去*矿兼任矿长去了。你知道,*矿的好坏对整个集团意味着什么。小明是我手里的一张王牌,关键时刻派他坐镇我放心。老姐姐,*矿已经发不出工资了!我害怕呀!”
“小明有风湿病你知道吗?”尼玛气咻咻地瞪着他。
“我知道,可当矿长也用不着天天下井啊。”
“他还有胃溃疡你知道吗?医生说他需要休息,不能劳累,这你都知道吗?”
“这……这个孩子呀……他怎么不跟我说呢?”魏总愣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尼玛的手,又语重心长地说,“老姐姐,你常说,我、小明、崇善,都是党的人、国家的人,不能光想着自己。骄阳集团是国家的利税大户,出了问题我掉脑袋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啊!小明这些年的确累得太狠了,我对不住孩子。我也想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疗养疗养,可是不行啊,姐,*矿上万人,全集团十几万人,出不得一点差错啊!姐,别怪我,好吗?”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国家财富 第二章(4)
尼玛阴沉着脸,仍是不吭声。魏总想了想,一拍大腿:“好!你心疼儿子,我不能说什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回来,*矿我另派人去!”说着,他掏出电话拨号。尼玛一把抢过手机:“谁说要让他回来了!”尼玛抬手就要扔,魏总慌忙握住电话:“哎哟我的姐姐呀,扔不得、扔不得……”他抢回了手机。
“我可给你讲清楚!小明干工作不要命,饥一顿饱一顿,他不会照顾自己。你得给我看好了他!”
“你放心!我随时注意,他的身体只要有一点儿不对劲,我立刻把他调回来!嘿嘿……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没准还得请你出马哪。这小子他敢不听我的,可你要是一生气一瞪眼,他就得吓住了。”
“油嘴滑舌!小明跟着你学不出什么好来!”尼玛脸色柔和多了。
“得,我们都是坏蛋。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尼玛没好气地说。
“不可能,崇善回来你能不给他做好吃的?”
“当然要做。”
“哎!姐,有坝坝蛙吗?”魏总有些涎皮赖脸。
“有。”
“啤酒鸭?”
“有。”
“那就行了,我就喜欢这一口儿!”魏总说。
“没准备给你吃!”尼玛扫了他一眼。
“啊?我白来啦?”魏总哈哈笑道。一会儿,玉兰捧着茶杯走过来,对他说:“魏伯伯,能没你吃的吗?三花酒都给您烫上了。”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又说:“您先喝茶。他们俩在那屋喝茶哪。”
突然,门被撞开了,小勇一下冲进来,一边喊着奶奶一边扑到尼玛身上。接着,李崇善进了屋,李崇善对尼玛说:“妈,我回来了。”李崇善刚说完,一抬头便看见了魏总,有些惊讶地说:“哟,魏伯伯早来了?”尼玛放开小勇,高兴地抓住儿子的胳膊仔细端详着。李崇善故意昂首挺胸让妈妈看:“妈,您看,我胖了还是瘦了?”
“好、好,没胖没瘦,好……”尼玛仔细端详着儿子。几个人坐下来。魏总关切地询问了李崇善的近况。李崇善告诉魏总说,公示完了,工作基本定了,他分管工业这一块。魏总和李崇善谈得很投机。二人谈论着工作,然后又闲云野鹤地聊了几句后,李崇善这才发现,妈妈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崇善心里一惊,忙问:“妈,您怎么……不高兴了?”
尼玛疼爱地凝视着儿子,然后又摸摸儿子的脸,神情严肃地说:“孩子,妈不管你当了什么长,你要记住,不管当了什么官,咱不能忘本,要为老百姓办事,最要紧的是不能贪,除了工资,多一分钱咱们不要。能听妈的话吗?”
李崇善把妈妈的手捧在胸前,郑重地说:“妈!您一手把我和小明拉扯大,您教育我长大了要做个好人、要讲良心,这话我不会忘的。现在我做了官了,我会做一个好官,为人民办好事,对得起党的培养,更要对得起含辛茹苦养育我的妈妈!”
尼玛含泪点头:“善儿,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啊……”
玉兰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魏总的秘书和司机在一边帮着端菜、摆桌子、拿碗筷,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尼玛走到厨房。秘书一见尼玛,笑着扶她坐下,说:“老妈妈,您真厉害,我们真是头一次看见魏老总这么狼狈。老总是不是特怕您?”
“他怕过谁?他不是怕我,我是他姐姐!”尼玛说着,走到灶台前去查看汤煲。
“怪了,这一家人是怎么凑合到一块儿的?”秘书小声对司机说。
“你问我,我问谁呀?”司机看看他。尼玛开始从汤煲里往外舀汤。她今天特意买了坝坝蛙和冬虫草炖脚鱼,又买了李崇善和魏总都爱吃的红烧五花肉。玉兰炒了几盘菜,尼玛张罗着把菜端上桌。不一会,玉兰从厨房那边探出头来说:“崇善、魏伯伯,吃饭了!”
一股香喷喷的肉菜香气扑鼻而来,李崇善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唉!我给小明打个电话,马上来。”
这时候,宋黎明已驱车来到省证券公司大楼前的停车场,微弱的光线笼罩着停车场,宋黎明把车开到靠墙的一角,这时才觉得有点饿了。他打开一个塑料袋,拿出一个肉包子,坐在车里大口啃起来。忽然,手机响了,他把包子塞在嘴里咬着,掏出手机接听。一会,电话那头传来李崇善的声音:“小明!”
“大哥!你回来了!”宋黎*里一喜,顿时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了?说话怎么呜噜呜噜的?”
“我正在吃包子哪。现在好了。哥,你在哪儿?”宋黎明笑着拿掉嘴上的包子。
“我回家了,魏伯伯也来了,我们马上要吃饭了。你在哪儿?正往*煤矿赶吗?”
“我在省城,办点事就去矿里。”
“小明,刚才妈跟魏伯伯生了半天气,就为你去*矿的事……”
“哈哈……魏伯伯惨了!哥,老爷子没事吧?”
“差点让妈泼了一身水。他们吵吵闹闹几十年,习惯了,咱们不管。可有一条我得嘱咐你啊!身体!你一定要注意,你要是把身体搞坏了,妈能受得了吗?你掂量着来啊!”
“哥,你放心,我身体棒着哪!让妈放心吧!对了,哥,我嫂子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你替我着想是应该的,不过你也别顾虑我是什么职位,为了工作该来找我还得来呀,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是!我的副省长大哥!”宋黎明笑道。
“好了,咱们见面再聊。你一定要注意饮食,要有规律,胃不舒服就去医院,别让妈担心,听见没有?”电话中传来李崇善的叮咛。一会儿,电话挂断了,宋黎明高兴地笑笑,又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
宋黎明看了手表,差两分钟两点。他下车,随手一按钥匙,“吱”的一声,锁了车门。他快步走进大楼。
宋黎明沿楼道走到208室的房门前,门上的铜牌标了“副总经理室”字样。他又看了看表,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了屋。

国家财富 第二章(5)
宋黎明走进屋子,不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一股淡淡的花香迎面而来,办公室靠墙边,几盆花开得正艳,左右两边,两株青翠的发财树各立一边。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约莫三十四岁、优雅而美丽的女子从电脑旁抬起头来。她叫李洁思,是留美金融博士、省政府金融顾问,同时也是省证券公司的副总经理。
李洁思家境富裕,是2001年在美国读博士的留学生。她有奖学金和经济资助,不需要打工,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她一直过着和国内的小康人家差不多的日子。尽管如此,在读书期间,她还是要经常忙得团团转。每天,要应付的除了功课考试,写PAPER,准备SEMINAR,还要抽出时间到实验室做课题。等到博士大考和写开题报告时,她就会忙得找不到北。在美国拿个博士学位确实不是件很轻松的事。当李洁思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这一切时,她知道她是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以事业为重的李洁思在过去的花季时光错过了爱情,至今仍孑然一身。虽有不少同学或同事追求,但襄王有心,神女无意。爱情和婚姻就这样错过了。她始终坚守宁缺毋滥的择偶标准,静静等待那一季花开。
见有人进来,李洁思定定看着宋黎明,一会儿,宋黎明走到桌前,大大方方地说:“李总你好。”他隔着办公室桌伸出手:“我是宋黎明。”
令宋黎明奇怪的是,李洁思坐着没有动,也没与宋黎明握手,只是淡然道:“宋先生,我们约好是两点整,您早到了一分钟。”
宋黎明略显尴尬地收回手,立刻面带微笑地说:“像这种约见,提前到达是男士必须做到的,迟到似乎只是女士的特权。”
李洁思眉梢一挑:“您说的我不否认,但是您耽误了我一分钟的时间。”
宋黎明回头看了看房门,指着手表说:“现在我完全可以从那儿退出去重新敲门,但是这样一来我就迟到了。”
“哈哈……有意思。那好吧。”李洁思笑了,她站起来,向宋黎明伸出手。这时,宋黎明才发现李洁思的身高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那身紧身高档的希尔顿白色套装,勾勒出她苗条的身材。好个高挑时尚的美女,宋黎*里一震。
“李洁思,洁白的洁,思想的思。”少顷,李洁思自自然然地说。
宋黎明握住了李洁思那只白皙而纤长的手,自我介绍:“宋黎明。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我看你这人可不是个静悄悄。”李洁思俏皮地说。
“李总,你是不是特喜欢挖苦人、抬杠啊?”宋黎明一愣。
“就算是吧。请坐。”
宋黎明在桌前一把圈椅上坐下。停了一会,李洁思说:“宋先生,我知道,您是骄阳矿业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你们集团是全省规模最大的企业。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和我们联系。”
“原因是多方面的,有体制方面的因素,也有观念方面的因素。但是我今天还是来了,不算晚吧?”
“材料带来了吗?”
宋黎明从挎包里掏出好几本卷宗,他想争取骄阳集团成功上市融资。宋黎明把厚厚的一摞骄阳集团材料递到李洁思面前说:“您请过目。材料目录都在封面上。”
李洁思飞快地浏览了一下,沉稳地说:“你们可能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这些材料不太规范,而且缺很多东西。这样吧,你把这套材料放在我这里,我看一下,然后我们再联系,好吗?”
“这套材料就是给您准备的,缺什么我安排人给您补什么。”
“我还需要对你们整个企业作一些调查。骄阳集团虽然是著名的大型企业,但我仍然要作调查。因为最终的报告是要由我来做的。”李洁思认真地说。
“我明白的。我会全力配合的。”
“我可能会深入到你们集团的一些基层企业中去。我会安排专门的时间协助你们完成这项工作的,准确地说,这是一项复杂而巨大的工程。”
“欢迎。我们随时恭候。”
“问您一个问题,您完全可以拒绝回答。”
“知无不言。”
“我听说您有可能接任骄阳集团总经理的职务。是吗?”
“有这种可能性。我是这个位置的候选人之一。”
“在我看来,你早已成竹在胸。因为你今天送来的这套材料是你即将担当的职务才有权设计和施行的。”
宋黎明怦然心动,笑笑:“厉害!不过我一会儿从你这里出去之后,要去一个煤矿兼任矿长。”
“为什么?”李洁思一怔。
“挽救危局,同时为整个集团的深化改革积累一些经验。”
“哪个矿?”
“*煤矿。”
“很有意思,我可能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矿。”李洁思在一张纸上记下了*矿。
“这……当然,我们集团所有的企业,您想去哪一个作调查研究都行。”宋黎明暗吃一惊。这时,有人敲门,随即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李洁思看着中年人,说:“老周,请稍等。”一会儿,她站起来,向宋黎明伸出手说:“好吧,宋先生,我们就谈到这里。我会和您联系的。”
宋黎明和李洁思握握手,背起挎包,转身出了门。同学兼同事的周存志看着宋黎明离去的背影,诧异不安地问道:“他是谁?怎么挺面熟的?”
“一个真正的企业家,很优秀。”
“哦……可能是在电视新闻里看见过他。”
停了一会,李洁思看着周存志说:“存志,你总是在我有客人的时候闯进来,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你呀,别人说你是女强人,你还真把自己往这上头靠啊?有事业心我不反对,但是女人特有的温柔劲儿还是要有的。”
“你别老给我上课好不好?我都听腻了。说吧,什么事?”
“两件事,第一,郭子和痢特灵他们从美国过来了,要聚一聚。”
“痢特灵也来啦!哈哈……”李洁思惊喜道。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二章(6)
“可不吗!我就纳闷这些老外,逮着中国字瞎起名,非要跟着你姓李,你跟他开玩笑叫他痢特灵,他还就认准了!我一再告诉他,这是一种止泻的药,不能当人名,他说他喜欢!你说这叫什么人!”
“这种性格才讨人喜欢哪!第二件事呢?”李洁思咯咯地笑。
“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啊,痢特灵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知道,在美国的时候他就猛追你,这回你得让他断了这个想头。第二件事就是我妈叫你今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老太太要和你谈谈。”
“不,你们家我现在不想去。谢谢你妈妈的邀请。”李洁思有些不悦。
“为什么?”周存志心里一凉。
“我们之间还没确定关系,我不想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自己很被动。”李洁思冷静地说。
“你……还要怎么样才算确定关系啊?我真闹不明白,天天在猜测中度日,我倒真是被动了……”周存志幽幽道,他苦追了李洁思几年,仍确定不了关系。这令他有些惆怅,停了一会,周存志便告辞了。
这几天,*村的村长带着村里的人天天来找矿里的麻烦,要求赔钱。矿里的几个头儿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村里这帮人。这天中午,*矿办公楼楼道里静悄悄的。几个副矿长躲在一间没有写牌子的办公室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会儿,方副矿长轻轻打开房门,小心地探头出来张望。随即,四个矿长从屋里悄悄走出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相互苦笑,一块儿向楼道另一头走去。
“唉,可算走了。”
“明天准得再来。”
“天天这么闹,怎么办呢?”
他们来到方副矿长办公室门前,方副矿长掏钥匙开了门。四人进了屋,方副矿长马上反手锁了房门。大家各自坐下,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哎,我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老这么躲着?问题总得解决呀。”
“不躲又能怎么办?新矿长还没到,咱们没辙呀。这帮农民是狮子大张口,铆足了劲想狠咬咱们一口。十几家人哪!得赔多少钱?”
“是啊,少不了。谁敢开这个口子?”
“只能等新矿长来了再说了。咱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谁来了都不好办。你们说啊,怎么能出这种烂事呢?”
“是挺怪的,这么多年了,我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
“唉!兴许新矿长是个大仙儿呢,保不齐。”
“你们知道魏老板把谁派来了吗?”
“你还顾得上打听这事?等着吧,老黄被双规,指不定胡说八道把谁咬出来哪。”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怕,他就是乱咬也没关系,最后也得用事实说话。”
“哎,老方,你是不是探出点什么了?谁来当矿长?”
“宋黎明!”
“是他?降了?”
“你们想不到吧?他是以副总的身份兼咱们矿的矿长!”
“这也不稀奇。二战时的苏联,哪儿战事吃紧,斯大林就把朱可夫派到哪儿。宋黎明就是魏老板手里的朱可夫。我可提醒各位,这个人可是眼里不揉沙子。都小心点儿吧!”
“谁都是俩肩膀头扛一个脑袋,他也不见得是万能的。越是基层越不好干。咱们在*干了十几年了,什么没见过?”
“老顾说得对,多加小心吧,宋副总这个人不简单。”
“哼!就这帮农民也够他喝一壶的。看他的本事吧。”有些妒忌宋黎明的方副矿长不屑一顾地说。
王文光父亲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南省医院一流的设施和技术令王文光多少吃了一粒定心丸。这会儿,王文光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不安地向里头望着,不多时,门开了,一辆推车从里头推出来,两个护士举着输液瓶跟在车旁。王文光急切地拦住医生说:“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你放心吧,老人家的手术很成功,六个小时后就能苏醒。 你们家属一定不要惊动他,要保持安静。”
“知道,知道,谢谢你们,谢谢了。”王文光使劲点头。医生走了。王文光急忙去追那辆推车。这时,古振东手下的两个人从一旁闪出来,紧紧跟在王文光后面。一会儿,护士把王文光的父亲推进一间病房门口,古振东的两名手下叫住王文光。
“王总,您的老太爷醒过来也得夜里了,我们先走了,明天早上来接您。”
“我父亲刚做了手术,我得守着他呀,你们跟古老板说一声,我……”
“我们老板说了,他给老爷子雇了两个护工,一会儿就到。明天您到矿上去看看,老板跟您聊完了再把您送回来,没事。”
“明天是我们老板的老太爷六十大寿,大喜的日子,您得到场啊。”
“老板说了,他要把您隆重推出哪!”两名手下一唱一和说着。
王文光心里虽然不情愿,却又很无奈,只好勉强道:“那……好吧。”
两名手下抽身走了。王文光失魂落魄地靠在门框上,看看昏迷不醒的父亲,然后又看看走到楼道尽头的那两个人,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晚饭后,李崇善准备走了,外面起风了,玉兰帮他披上外套,小勇在收拾书包,尼玛拿着李崇善和小勇爱吃的花生米和自己做的兰花根使劲地往塑料袋里塞。李崇善拗不过,便劝媳妇玉兰别跟妈争了,并让小勇拿到车上去。小勇和妈妈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
尼玛和李崇善依依不舍,一会儿,李崇善掏出皮夹子,对尼玛说:“妈,我给您留点钱。”
尼玛忙推开说:“不用、不用!小明才给我留了两千块钱,你魏伯伯刚才又不知道给我留了多少钱,不让不让的他还是留了,一会儿我还得找,这个老东西会藏猫儿。”
“妈,您收着吧,用不完就存着。”他抽出一沓钱交给妈妈,又接着说,“我走了啊。”
“走吧,早点回去,别走夜路。”尼玛接过钱,送李崇善出了门。尼玛站在路边看着大儿子一家上了车。一会儿,李崇善从车窗里探出头:“妈,您回去吧。”

国家财富 第二章(7)
尼玛摆着手,示意他们开车。车开走了。尼玛向远去的车子招着手,慈祥的脸上淌下两行混浊的泪水……
晚饭后,张耀坤和小六子在*矿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着。沿街的店铺鳞次栉比,骑着电动保洁车的环卫工在街上穿梭着,简陋的野味店里飘出阵阵诱人的肉香。夕阳西下,矿务局那头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商店和*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也焕发出炫目的色彩,为这僻陋的矿街增添了一丝都市的浪漫气息。两人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一会儿,小六子看着前面说:“张哥,你知道不?薛记削面馆后头刚开了一家捏脚屋。”
“谁不知道啊?那叫捏脚屋呀?那叫足疗!不懂别瞎咧咧!”
“他们都说那叫捏脚屋。二十八块钱一位。哪天咱们去足……疗去?”
“我吃饱了撑的呀?一双臭脚丫子有什么疗头儿?还得花二十八,就是两块八我也不去!没钱。”
“就是,二十八够我吃好几天饭了。哎,张哥,新矿长哪天到啊?”
“你管他哪天到呢?有你什么事。”
“就盼着新来一个矿长能把咱们矿变变样儿,让咱们把工资拿齐了。”
“哼!做梦去吧!”张耀坤没好气地说。停了一会,小六子忽然往街口那边一指:“哎!张哥,你看,徐丽洁!”
张耀坤急忙朝那儿看了看,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正在菜摊前转悠,他认出那是他心爱的女人徐丽洁。张耀坤心里怦怦直跳,他忙加快脚步,向女人走去。徐丽洁今年三十四岁,在*矿当灯房工。她话不多,性格柔弱、要脸面,但善良贤惠。四年前死了丈夫,自己抚养着上小学的儿子,生活得很艰难。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徐丽洁怕招来是非,便干脆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回家就锁门,连和男人说话都不敢。她心里知道张耀坤喜欢她,但又不敢接受张耀坤。爱情对她来说,是件奢侈的事儿,于是,她不去想。一会儿,徐丽洁在菜摊前站住,看着一堆白菜说:“这个多少钱?”
“圆白菜五毛。”摊主说。
“这个呢?”徐丽洁又拿起一把韭菜。
“一样,五毛。”
徐丽洁放下韭菜,犹豫了一下,又向另一个摊位走过去。张耀坤走到菜摊前,拿起两棵圆白菜和一捆韭菜:“多少钱?”
“五毛。”
“四毛!”张耀坤已快步冲到摊主面前。摊主一看是他,张张嘴:“你……行,行,四毛就四毛。”
“四块二。”摊主把两样菜装进塑料袋。张耀坤掏钱给了摊主,提起塑料袋走到徐丽洁身后,说:“哎!别买了,给你。”
徐丽洁一回头,袋子已经塞在她手上。她下意识地接过袋子,急道:“哎!这怎么……”
一会儿,张耀坤和小六子已经走了。徐丽洁呆呆地盯着张耀坤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张耀坤和小六子经过矿区一间小酒馆时,被里面的矿友拉进去喝酒。张耀坤和小六子兴冲冲走进小酒馆。
小酒馆里只有三四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的人已经喝多了,扯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吼叫着划拳。矿友见张耀坤进来,都站起来打招呼,让座。张耀坤和小六子坐下。有人给他们倒了酒。桌子上酒瓶不少,只有几盘花生米、毛豆和一盘子生黄瓜。
张耀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六子只喝了半杯。喝醉划拳的那些人越闹声音越大,酒馆里一时吵吵嚷嚷,乌烟瘴气,张耀坤忍不住扭头呵斥道:“嘿!嘿!撒酒疯哪?小声点!”
张耀坤盯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厉声说:“能喝就接着喝,不能喝就滚蛋!扯着嗓子叫唤,这儿说句话都听不见,烦不烦啊?”
醉汉端起一杯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幸亏有人扶了一把,醉汉把酒杯往前一送,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你……是……张……啊张……我喝……喝酒,不……不回家!你……他妈的喝!不喝……你就是他妈的……”
张耀坤跳起来,夺过醉汉的酒杯,往他嘴上一堵,接着又捏着醉汉的腮帮子,手一抬,把酒杯一扔,便夹着醉汉出了酒馆,张耀坤夹着他顺着门外的墙根躺着,斥道:“再闹事我揍扁了你!躺这儿睡一觉,睡醒了回家去!”众人哈哈大笑。
徐丽洁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家徒四壁的红砖房不过二十几个平方,狭小而破旧。家具都是旧的,老式冰箱锈迹斑斑,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看样子日子过得很拮据,房子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会儿,徐丽洁按亮电灯,把炒好的菜摆在桌子上,接着又去厨房拿碗筷,这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徐丽洁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慌忙放下碗筷,走到门后,小心地问:“谁呀?”
“妈,是我。”
“唉!唉!”徐丽洁听到是儿子的声音,赶紧去开锁开门。七岁的儿子小松进了屋,她急忙又锁好门。
小松把书包挂在小书桌前的椅背上。
“吃饭吧。先洗洗手。”徐丽洁开始给儿子盛饭。小松却坐着不动,一副要哭的样子。徐丽洁把饭端到小松面前,关切地说:“老师批评你了?”
小松还是摇头。徐丽洁有些担心了:“小松,别吓唬妈,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这么小,有什么事不能跟妈说呢?”
小松的眼里渐渐含满了眼泪,徐丽洁一见,急忙放下碗,把儿子抱住:“儿子,你说话呀!”
“妈,学校又让交钱……妈,你没钱了……”小松声音哽咽了。
徐丽洁紧紧地抱住儿子,眼泪涌了出来,小松抬起头,仰起脸看着妈妈。
一会儿,徐丽洁轻声问:“交什么钱?”
“老师说是……辅导材料。”
“多少钱?”徐丽洁忙问。
“十五块钱。”小松小声说。
“儿子,你懂事了,知道心疼妈妈了。妈这辈子没有别的想头,就盼着你能好好学习,有出息。不哭,啊?妈再难也要供你上学。你吃饭,妈给你拿钱去。”徐丽洁放开儿子,到床边坐下,从床头小柜里摸出一只缀着小珠子的手袋,里面全是十元、五元的零钱。她拿了十五元,又把手袋放回去。一会儿,又转身回到饭桌前,把钱放在儿子手上,叮嘱小松说:“放书包里吧,别弄丢了,啊?”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国家财富 第二章(8)
小松还想说什么,徐丽洁捏了捏小松的小嘴:“不许你瞎操心,你还小哪。吃饭!”
一大早,古振东的两名手下又来省医院找王文光了。两条大汉黑着脸冲到病房,二话没说,一个拉一个推地把王文光弄出了省医院住院部大楼。
王文光一边挣扎一边说:“我今天实在离不开啊……”
“王总,老爷子不是清醒过来了吗?”
“醒是醒了,可情况不好,你们没看见好几位大夫都来了吗?”
“王总,有大夫在就得了,您在这儿看着有个屁用啊?老板说了,今天这场合,您这位副总不到不行,老板丢不起这人!”
“王总,您就别难为我们了,起驾吧……”
二人把王文光推上了车。王文光愁眉不展地坐在后座上,心事重重。车子前方出现了交通指示牌,“*煤矿”四个字的下方是一个拐弯的箭头。
王文光突然想起什么,拍拍司机的肩头,说:“哎,前头拐一下,我回矿上有点事。”
“王总,说话就到了,您去*矿干吗呀?”
“您都辞职了,得了,别回去了。”两名手下说。
“我有事,必须回去一趟,你们……哎!嗨!”车子已驶过拐向*矿的路口。王文光气道:“我的辞职报告还没交!我总得有个交代吧?走也得走个明白嘛。”
见王文光发怒,一手下这才对司机说:“停,停,停!拐回去,王总,您早说呀!”
车子急忙刹住,掉头朝前头拐去。
古家大院是一幢五层楼的红色豪宅,外围高大气派,周围的民房和它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豪宅门外搭着两溜彩棚,挂着彩带、彩旗和小红灯笼,红漆大门两侧挂着丝质的大红灯笼,大大小小的寿字随处可见。古振东的手下一律穿着清一色的红布对襟褂子,里里外外地小跑着,忙着招呼客人,一班着红布对襟褂子的吹鼓手摇头晃脑地吹打着喜乐。
大门外至公路边上的空地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中档小轿车、面包车,车子连续不断地朝古家驶来。
这时,一辆长长的白色奔驰房车驶来,古振东的手下急忙迎上去,恭敬地拉开车门,伸手护住车框上方。一个形象猥琐却趾高气扬的小个子下了车,接着,几名手下也下了车。这几个人当中有提暖壶的,有提溜着好几部手机的,一个漂亮女人手中竟然还捧了只紫砂壶。一名手下把大红请帖交给古振东的手下,古振东的手下飞跑着跑到大门口,喊道:“北镇矿冯大老板到!”
古振东身着暗红的吉服迎了出来,朝冯大老板抱拳笑道:“宝富,你个臭小子!让你早点儿来、早点儿来,你偏这时候来,那一桌三缺一都快急疯了!”
冯宝富在古振东耳畔不知说了句什么,二人笑歪了嘴。好一会,古振东才收住笑,向里一让,二人拉手进了大门。
古振东怕吴国宝那帮穷鬼突然跑出来丢他的脸,便吩咐手下把吴国宝他们找来训话。十来分钟后,吴国宝和刘广德他们穿着一身肮脏的工作服,戴着一顶破安全帽,灰头土脸儿地在南镇矿那栋两层小楼前集合。一会儿,古振东的一名手下从楼里走出,很不屑地扫视了一下众民工:“都齐了吗?”
“都来了,都来了。”有人应道。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是古老板老太爷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中午加菜,大碗的肉,大碗的酒,管够!可有一条,谁也不许往那边瞎窜!谁要是不听招呼,让我看见了,打折你们的狗腿!走吧!都他妈给我下井!”
民工们顺从地向井口走去。
吴国宝扫了一眼古振东的手下,低声道:“爸,他们办喜事,咋还不准我们走路呢?”
“唉……娃儿你也不看下子,你我这些人稀脏巴脏的,像个鬼样,人家怕丢人。”吴顺气叹口气。
“哼!怕是没得这么简单吧?”刘广德冷笑一声。
“不关我们的事,管他是喜事丧事,我们干活挣钱,屋头老婆等到用钱。”吴顺气说。众人进了黑洞洞的井口……
这会儿,古振东的妺妹古玉娟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西侧厢房卧室里,她不想去祝寿。三十出头的古玉娟二十岁那年便被哥哥作为筹码和矿务局局长做了一次交易,她不情不愿地嫁给了这个她不喜欢的矮胖子。古振东利用局长妹夫的关系达到以低价收购南镇煤矿的目的后,这位矿务局局长就出事被抓了。古振东却用钱铺路,安然无事。不久他又唆使古玉娟和坐牢的局长离了婚。古玉娟身材丰满,长相还算不错,属于挺耐看的那一种。此刻她坐在沙发扶手旁,神情不悦地嗑着瓜子看电视,没好气地用遥控器胡乱换着台。
这时,古振东的手下走到房门口轻轻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推门进来,一见古玉娟躺在床上,便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说:“姑奶奶,您换换衣裳,扮上,该起驾了……”
“滚蛋!我看电视!”古玉娟冲他大声吼道。
“别呀,老板催您去哪,来了好些女眷,就等着姑奶奶您去支应哪。”
“不去!就是不去!滚!”
“哎哟!姑奶奶,您就别难为我们了,求您啦……”
“讨厌!你滚不滚?”说着,抓起沙发前的高跟鞋就要扔。手下吓得赶紧逃出门去了。
古家院子很宽敞,能容纳几百人的空地上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宾客们早已坐在那里,土里土气的唢呐鸣响着,那几个乡村鼓手十分卖力地站在院子旁边吹拉弹奏。古振东心急火燎地朝西侧厢房跑去。一家人都在等她吃饭。古振东急忙跑到西厢房门外,推了推门,却推不开。古振东急得大声叫道:“玉娟!开门!爸妈都等着你哪!”
“都滚蛋!我不去!”
“什么?你不去?嘿!你个混账玩意儿,今天什么日子?快开门!”古振东大声骂道。
“你开不开?我踹啦!”一会,古振东又吼道。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二章(9)
“你点火烧了最好!”古玉娟大声说。
“嘿!气人啊!我就不信……”古振东见一扇窗户敞着,便跳上台阶,想探头朝里边看。突然,一只茶碗从窗口飞出来,吓得古振东猛地缩脖下蹲。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碎碎平安!”古振东的手下人齐声叫喊。
“平安个屁!没工夫跟这个母夜叉较劲。走!”古振东气道。众手下转身跟着古振东走了。
从省证券公司出来后,宋黎明直接去书店买了几本有关金融方面的书,然后才驾车行驶在了山间公路上,公路上人迹罕至。一会儿,宋黎明驾车拐过一处弯道,猛然发现前面停着一大片车辆,他急忙减速。等开到近前才发现公路已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他急忙抬眼望去,只见路边几十米处一座豪宅前热闹非凡,一看门上的大寿字就知道这家人在办喜事。一些刚到的贺客从车里钻出来,络绎不绝地往院大门走去。
宋黎明摁着喇叭,但是没人理他。宋黎明连摁几声,也没人朝他看一眼,十来个来客站在路边聊得热火朝天。宋黎明只好下车,走到这群人旁边,说:“哎,那几辆车是你们的吗?挡道了,能挪挪吗?”
这些人自顾自地聊着,仍没人搭理宋黎明。宋黎明有些生气了,提高嗓门儿道:“嘿!谁是司机呀?让让道啊!”
这些人扭头轻蔑地看了看宋黎明,人群里有人冲他说:“你嚷嚷什么呀?我们又不是司机。找别扭是不是?”
“你们不是司机?那就找去!这是公路,不是你们家炕头儿!”宋黎明一听火了。这些人向一旁挪了挪,仍不理宋黎明。
宋黎明气呼呼跑到一辆挡道的车旁,向里看了看,见车钥匙没拔下来。他上了车,换挡,猛打方向,把车开下了公路。忽然,人群中一壮汉发现了,大叫着跑来:“谁?谁动我车干吗呀?”
宋黎明下了车,又奔另一辆车走去。壮汉跑来拦住他:“你是谁呀?干吗动我的车?”
“刚才叫你们,没人理我,这会儿倒来了。”宋黎明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
“哎!你干什么?偷车呀?”一个小个子跑来,抓住车门。
“你们挡了路了!叫你们没人答应,我帮你们挪挪车,怎么啦?”
“妈的!你小子欠扁是不是?”壮汉从后面冲过来,拉了宋黎明一把。
“你嘴干净点啊!我现在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拖车,这事可就麻烦了。”宋黎明回过身。正在这时,古振东率几名手下气势汹汹地赶来。古振东叫道:“妈的!谁呀?谁跑这儿来撒野啊?”
宋黎*里猛地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朝这头大步走来。男人不由分说当胸一把抓住宋黎明,刚要破口大骂,宋黎明定定看着古振东,终于认出了来人正是小学同学古振东。宋黎明忙把手从脸上移开,朝古振东龇牙一乐。古振东顿时惊住了,瞪大眼睛喊了一声:“小明子!”
“哈哈!古振东!”二人抱在一起。两个坐在地上的倒霉蛋和两个稀里糊涂打了一架的人惊了个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俩。
古振东看着宋黎明,兴奋地摇晃着宋黎明,说:“你怎么来了?啊?小明子,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打这儿路过,要不是这些车挡道,我一踩油门开过去了,咱们还见不着了哪!”
“哈哈……”二人大笑。
一会儿,古振东拉着宋黎明的手就走:“走!我爸今天过六十大寿!你小子撞上了,非把他们乐疯了……”
“你说什么?这……这场面是……给你爸祝寿?”宋黎明一愣,急忙拦住古振东。
“啊,怎么啦?”古振东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这片宅子是你们家?”宋黎明看了看气派的豪宅说。
“是啊,盖了好几年了。”古振东得意洋洋地说。
“古振东,你小子发财啦?”宋黎明笑眯眯地看着古振东。
“小意思、小意思。走,到家说去。”古振东拉了宋黎明就走。
“等等!我的车……”宋黎明说。
“嘿!到我这儿了,这些还用你操心?”古振东说完又朝手下吩咐道,“去!把我兄弟的车开到那头去,谁的车也不许挡着!”
手下应声跑开,二人被簇拥着朝大门走去。
宋黎明和古振东手拉手一进大门,大院里的客人都围拢过来。古振东兴高采烈地叫嚷着:“哎、哎、哎!今天这日子可真是黄道吉日啊!我上小学、中学的同桌—宋黎明来了!二十多年没见面,撞上了!”
“哎呀!巧了!”
“这可太神了……”
“哎呀,真不容易啊……”
“喜庆!好啊!”
“是啊,这种撞日子的人都是吉人天相啊!”宾客们看着他俩,纷纷攘攘地议论起来。
古振东拉着宋黎明,走到*县副县长赵昆面前,介绍道:“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小明子,这位是我们县的副县长,赵昆、我大哥。”
宋黎明走过去和赵昆握手。赵昆穿着一身名牌便服,乌黑亮泽的头发整齐地贴着头皮,显得气宇轩昂、*倜傥。赵昆微笑着朝宋黎明点头问好。
“这位是我们县安监局的钱副局长。”古振东又指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个男人介绍道。宋黎明又走上前和钱副局长握握手。大厅里显得喜气洋洋。客人们都朝这头看着。
停了一会,古振东扭头看看宋黎明,连忙说:“哎?小明子,我还忘问你了,咱俩除了是老同学,我还怎么介绍你呀?”
宋黎明笑了笑,望着赵县长和钱局长说:“赵县长,钱局长,我一直在骄阳集团工作,现在刚刚调到*煤矿当矿长。没想到正好碰上你们,二位父母官今后可得多关照啊。”
王文光挤在人群中,古振东正要拉他上前,王文光突然看见宋黎明,急忙低下头,转身就走。宋黎明朝他看了一眼,不吱声。
古振东一听宋黎明当了矿长,吃惊地叫道:“好哇!小明子,你当矿长了!咱俩可是邻居啊!”
这时,赵昆和蔼地对宋黎明说:“宋矿长,古振东是我们县南镇矿的老板,你们俩既是老同学,又是同行啊!以后你们要多合作哟。”
宋黎*里一怔,目光炯炯地看着古振东,笑笑:“哦!南镇矿是你的买卖呀?”
古振东得意忘形地笑了,急忙说:“小意思、小意思,咱哥儿俩谁跟谁呀,我还不知道你干上矿长了,这以后好玩儿了,联手干吧!”
宋黎明半真半假地说:“古振东,你小子这矿和我挨着,你可得讲规矩呀,别在我脊梁上打眼放炮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古振东微微一怔,阴阴笑道:“那可不一定!哈哈……”古振东凝神看了看宋黎明,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


国家财富 第三章(1)
院子里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水一样纷至沓来,古玉娟越听越烦躁。她起床蹬上鞋,跺着脚走到窗前,想关上窗户。她伸出胳膊,把头探出窗外,就在这时,古玉娟忽然愣住了!她意外地看见儿时的玩伴宋黎明正和一群人谈笑风生地站在院子里!古玉娟又惊又喜,眼前顿时一亮,心儿也扑扑乱跳起来,她盯着宋黎明看了好一会,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冲到门后就要冲出去,却一下又停住了,心里又有些慌乱起来。啊!太突然了,少女时代的爱情幻象在不经意之间不期而至,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蓦地,儿时的那一幕幕场景又在眼前电影般闪现,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变成什么样了?见了他,他会说什么呢?古玉娟胡思乱想着,少顷,她又无比激动地跑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端详起来,镜子里头的那个女人妩媚而俏丽。古玉娟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脸,接着,她心神激荡地赶紧扑到梳妆台前坐下,手忙脚乱地从梳妆台上拿了扑粉口红画起妆来。一会儿,她又从衣柜里挑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挑了一件浅亮色的韩国秋裙穿上,感觉良好后才匆匆下了楼。
这会儿,宋黎明在古振东的介绍下,和客人们一一握手,不知不觉就和古振东到了寿堂前。这时,古振东朝四周望望,忽然不见了王文光,便悄悄要手下阿三把王文光找来。阿三在古家后院的小夹道里找到王文光,只见王文光垂头丧气地坐在墙根下的石台上。前院吹鼓手的乐声不停地传过来,他急忙抱住头,掩住耳朵。阿三找到王文光,说老板正找他,并要他马上回酒席。王文光表示不方便露面,虽然王文光和宋黎明并不熟,但自尊心很强的王文光也并不想见到宋黎明。阿三劝说了好一会,王文光才又勉强进了酒席。
这时,宋黎明迅速看了一下手表,思忖着该回矿了,便对古振东说:“振东,我还有要紧事,不能多耽搁,我去看看老爷子、伯母,行个礼,以后再来玩儿,好吧?”
古振东眼一瞪,说:“那不行!一会儿咱俩得喝酒,一醉方休!你可不能走!”
“不行、不行,振东,你听我说,我今天刚刚到任,矿里主要领导都等着我哪,要开会,我总不能迟到吧?工作要紧。”
“你小子现在也变酸了,开会有什么呀?你们就是会多,告诉他们,会明天开!”
“这可不行,我吃的是公家饭,不如你自由。我还得管一万多人哪,言而无信,你让我挨骂呀?”
“得,先给老爷子拜寿吧。”
宋黎明拗不过他,二人拾级而上,走到寿堂前。一会儿,宋黎明突然站住说:“哎呀!振东,坏了!”
“怎么啦?”古振东忙问。
“我空着手哪!拜寿哪有空手的呀,你这附近哪儿有卖……”
“去你的!你是撞上的,我爸我妈能看见你就高兴了,空着手没关系。”古振东推了他一下。
“那不合适,要不……你给我找个红封,我……”宋黎明说完,从兜里掏钱。
“拉倒吧!就你那俩糟钱?小明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实话跟你说吧,别看你当矿长,一个月能挣多少?仨瓜俩枣还有零有整。你可别往外掏。一会儿我让人给你车上搁几十万,拿着花去,哥现在有钱。”古振东哑然失笑。
“别!你可别来这一套!好吧,既然是撞上的,那我就厚着脸皮请安吧。”
“走吧!别废话了。”古振东说。二人走进寿堂……
十多分钟后,宋黎明和古振东告辞后从古家大门走出来,他朝四周看着,见自己的车已停在远处路边,便急忙走过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古玉娟冷不丁从车后转出来,迎面冲宋黎明走来,宋黎明抬起头,一下惊住了,他怔怔看着古玉娟,心里一震,脱口而出:“玉娟!是你!”
“黎明哥!”
“你……你怎么在这儿?”宋黎明吃惊地看着她。
“黎明哥!我在这儿等你哪……”
古玉娟大胆而俏皮地说。
“哈!我刚才还纳闷哪,小娟跑哪儿去了?闹了半天你在这儿藏着哪!”宋黎明笑道。
“黎明哥,又见着你了。这些年你上哪儿去了?也没个信,我……我想你……”
“我也想你们呀!小娟,你是越长越漂亮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啊,对了,丑小鸭!哈哈……”
古玉娟羞涩地笑笑,低下头。
一会儿,宋黎明又高兴地说:“小娟,告诉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古玉娟抬头看了一下宋黎明,又把脸转向一旁,少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竟扑簌簌掉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宋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急忙转换话题说:“小娟,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我现在急着去矿上报到,没时间和你聊了。咱们改天有时间了好好聊,好吧?”
古玉娟慌乱地看着宋黎明,想抓住他的胳膊又不好意思,便轻轻揪住他的袖子,小声说:“黎明哥,你就不能多呆会儿,去我屋里坐坐?这么多年没见了……”
宋黎明忙说:“小娟,我现在是公务在身,刚才你大哥都快跟我急了,实在不敢再耽搁,我保证,只要腾出工夫,我就来看你们。”
“那……好吧。黎明哥,我能到矿上去找你玩儿吗?”古玉娟无奈地说。
“行啊!哦……对了,上班时间你可别来,我说不定在哪儿……还是我来看你吧。”见到阔别多年的儿时朋友,宋黎明自然也有些高兴。
一会儿,古玉娟朝四周看看说:“你的车在哪儿,我送送你。”
二人一起向宋黎明的巡洋舰走去。
“小娟,你哥怎么折腾的,置办了这么大的家业?”宋黎明看着古玉娟。
“挖煤呗。我听他跟人家说过,他一天就能挣二三十万。”

国家财富 第三章(2)
“哦……是这样。能挣钱是好事啊,现在国家允许民营企业开矿,只要按国家法规办事,挣多少钱都没问题。”宋黎*里一惊。
“哼!他?法规管不了他。”
“什么?”宋黎明急忙站住,吃惊地看着她,又接着问,“小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我哥他旁边都是些什么人?”
“哦……我有点明白了。嗨,小娟,你哥他总不至于干违法乱纪的事吧?”
“哼!反正他不干好事,早晚得倒霉!”
“嘿嘿!小娟,你怎么咒自己的哥哥啊?”宋黎明不解地看着她。
“就咒他!他不是人!死得早!”古玉娟恨入骨髓地说。宋黎明吃惊地看着古玉娟,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告辞各自离去。
宋黎明驾车驶到*矿区的路标牌处,车子驶上坡顶,*矿区的大片房屋建筑便尽收眼底。前面出现了岔路,柏油路是直达矿区的,岔向山里头去的是一条土路。宋黎明急忙减速,略一犹豫,径直驶上了土路。
宋黎明把车开到*山顶,停在路边。这里是矿区制高点,他走到山头,山风徐徐吹来,便觉秋意凉凉。放眼望去,却见群山环抱,一片枯木朽株,灰蒙蒙的煤灰覆盖着树梢,宋黎明皱起眉头,忙走到崖边,俯瞰着整个矿区。
*矿区呈一个弧形,矿井的井口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的铁路轨道在一片建筑物之中蜿蜒穿过。山坡下,上下错落的运煤高架桥和塔勾连着一组组跨在铁路线上的运煤筒仓。远处炼焦厂那高高耸立的烟囱正冒着黑的、白的烟雾,天空一片混浊。
宋黎明收回目光,俯视着山坡下家属区那一栋栋又脏又乱黑灰色低矮的破房子。他皱紧了眉头,心一阵阵揪紧。宋黎明沉思了好一会,才转身下山回到车上,又向前开去。
宋黎明把车驶到*村边,突然,一副奇怪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只见村中土路两边房倒屋塌,地面上裂开了一条大缝。他大吃一惊,急忙停下车,朝那头走去。
倒塌的房屋前聚集着一堆村民,正围着*镇镇长说着什么。宋黎明忙走上前,察看着地面。
忽听一村民对镇长说:“镇长,您看看,这地方以后也不敢再盖房了。”
“找他们矿上,当头儿的都躲着。您说怎么办吧?”
“这次事件是极其严重的!镇政府要向县里打报告,*矿必须作出赔偿!大家放心,镇政府不会坐视不管的!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头等大事!这一段时间,大家要发扬互助互爱的精神,没有受害的人尽量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啊?”四十来岁的镇长说。宋黎明很好奇,便凑过去,问镇长:“您是镇长?”
“是啊,你是……”镇长朝宋黎明上下打量了一下。
“哦,我是过路的,看见这儿……出什么事了?怎么房也倒了,地也裂了?”宋黎明说。
“你不知道,这底下是*煤矿的采煤区,挖空了。你想想,地底下都掏空了,上边能不塌吗?这简直是拿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当儿戏!”镇长没好气地说。
宋黎明惊住了,连忙说:“有这种事?国有煤矿采煤是有严格规定的,每隔一定距离要留煤柱,怎么会……”
“你还挺懂啊?按理说,国有煤矿不该出这种事。可现在就出了。”他指着倒塌的房屋,“喏,明摆着的!”镇长说。
“有多少户人家受损呢?”
“十四户。”
“有伤亡吗?”
“倒是没死人,有几个受伤的。”
一会,宋黎明思忖了一下,问:“你们镇政府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找他们矿上闹去!”
“让他们包赔损失!”
“躲着不见也不行,天天去闹!”
“对!他们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村民们激动起来。
宋黎*里一震,忙问:“这么说,你们已经去*矿闹过了?”
“去了,他们躲着不见。不敢露面。”
“闹不是个办法,还是要通过政府渠道解决问题吧?”
“乡亲们不是去闹,是去要求赔偿。你想想,生活都不能维持了,换了你,你不去讨个说法,要求赔偿吗?”镇长说。
一村民见宋黎明问来问去,疑惑地看着他:“哎?你是干吗的?”
“我是过路的,对不起,打搅了啊。”宋黎明赶紧转身离去……
当天下午,宋黎明便迫不及待地通知召开班子会议。下午两点半,副书记及四位副职已坐在岗矿会议室等候宋黎明。几个副职不是坐在会议桌后,就是在屋里夜游魂似的溜达着,还时不时喝口茶。一会儿,陈副矿长看看门口,不耐烦地说:“哎?怎么还不到啊?”
方副矿长一边踱步一边喝茶,突然停住扫了陈副矿长一眼,说:“你放心,宋黎明这个人绝不会迟到的。时间还差点儿。”
瘦瘦的谢副矿长说:“嘿嘿……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拭目以待,看钦差大人这三把火怎么烧。”
胖嘟嘟的顾副矿长说:“老谢,你自己的屁股上趁早挂几块耐火砖,只怕这三把火头一把就把你烧了。”
谢副矿长瞪大眼睛说:“为什么呀?我招谁惹谁了?”
方副矿长趁机挑拨离间说:“惹谁了?嘿嘿,你不惹谁也照样危险,别忘了,你分管财务。”
“我又没把钱往自己腰包里装,烧我没道理。老方,老顾,我看你们俩倒是该多加小心,一个管生产一个管后勤,众矢之的呀!”谢副矿长显得义正词严。
“别瞎猜了,依我看,咱们谁都得小心着点。我是副书记兼副矿长,宋总这几把火不可能只烧你们不烧我。”陈副矿长说。
“嘿!就凭各位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都让人感动!这说明咱们是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谢副矿长说。
“哈哈……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贴得不是地方啊!”方副矿长笑了。
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办事员急忙闪在门旁,宋黎明走进屋子。办事员利索地为宋黎明沏茶。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三章(3)
宋黎明望着四位副职,说:“让你们久等了。”四位副职急忙站起来,同宋黎明握手。
方副矿长笑哈哈说:“宋总啊,惭愧,惭愧,我们无能啊!您这一出马,*矿就有救了。”
“宋总,就盼着您来了!”
“欢迎,欢迎!宋总好。”
“您是踩着钟点来啊!我们这四块料就等您训话了。”几位副职点头哈腰说。宋黎明和四人握握手,径直走到会议桌的顶端坐下,办事员摆好茶杯。四人也落了座。停了一会,宋黎明开门见山说:“咱们都是老熟人,不用客套了。我来干什么,你们也知道了。见面会是摆问题的。谁先说?”
四人都觉有些犯愣,互相看了看,又沉默无言。方副矿长干咳了两声,说:“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啊,嘿嘿……”
“就从各自分管的工作谈一谈吧。”宋黎明说。
陈副书记首先发言,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先谈一谈。宋总,班子里的分工嘛,我是副书记兼副矿长,分管党务、宣传和人事工作。这几年,矿上的形势很严峻,党组织建设抓得不好,宣传、教育工作也是有名无实,职工队伍……不是很稳定,有些工人为了多挣钱,被私营煤矿甚至小煤窑拉走了。这些问题我一再向老黄汇报,可老黄这个人工作不负责任,办了很多不好的……”
宋黎明敲敲桌子,看着他提醒说:“老陈,我提醒一句,老黄的问题组织上还没有作出结论,别把什么事都往他头上推。”
“啊……对,对。宋总批评得对。刚才……哦,思想教育工作放松了,职工队伍就出现了问题,针对这个问题,我想具体谈三个方面的……”陈副矿长尴尬地看着宋黎明。
宋黎明急忙打断他,直截了当说:“对不起,打断一下。老陈,你的几个方面问题我们以后再谈。我现在要听的是实实在在的问题。老方,你说吧。”
方副矿长坐直了身子,说:“好。”他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张图表,展开一张图铺在宋黎明面前,“*矿的煤炭产量连年下降,第一个原因,1至4号矿场可开采储量接近枯竭,现在只有3号、4号井还在出煤,但开采价值已经不大,1号、2号井去年就封闭了。5到15号矿场,上层这八个是斜井,经过五十年的开采,也快枯竭了,现在正在探查新的煤层。七个竖井水淹了五个,两个距离较远的可以正常开采。16号、17号平硐、贫四煤,正常开采。18号和19号矿场封闭。这是咱们矿的基本情况。现在开采的都是高硫煤,国家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高,销路不畅,价格也上不去。主焦煤摆在那儿不敢碰,瓦斯含量超过极限指标,我们的安全设施不能保证安全生产。即便是有充足的资金,解决了安全设备问题,瓦斯问题也是个禁区。我们这样一个大型煤矿只有四个矿场勉强出煤,销路还不畅,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四个字—惨淡经营。”
宋黎明看着图,指着1号、2号井的位置问:“这一带是北镇吗?”
“是的。”方副矿长应道。
宋黎明拧紧了眉头,忙问:“水淹的矿井采取什么措施了?”
“没有钱,老设备无法维修,新设备买不进来,干着急没办法。”
停了一会,宋黎明把头扭向顾副矿长,说:“老顾,你谈谈。”
“宋总,销售、后勤这几块归我管。原先咱们的煤要供好多家电厂,就连中原地区都运咱们的煤。可现在,大大小小的民营煤矿、私人承包的小煤窑多如牛毛,让您是掏钱买煤的,我这儿有高硫的,烧多了毁你的炉子,还不环保,人家煤老板甭管煤好坏,把你往洗浴中心一请,您车里再放上几十万,您说吧,您买谁的煤?我没办法呀!我没有钱请客送礼。本来多年合作的老客户,嘿!不接电话了!投敌叛国了!难啊,宋总。现在就仗着焦炭苟延残喘,产量再上不来,洗煤厂、炼焦厂一停产,咱们就全拎上打狗棒找洪七公入伙去了。”
“老顾,你可以改行了。”宋黎明听着,眉头拧得更紧了。
“改行,改什么?”顾副矿长愣愣地看着宋黎明。
“说相声。”宋黎明尖锐地说。几个人笑出了声。顾副矿长心里虽不高兴,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
一会,宋黎明又接着说:“国家对煤炭的需求量是巨大的,高硫煤的销路窄不假,但是我们自身做得怎么样呢?好吧,这个问题下一步再谈。老谢,财务方面的问题我们先不谈,我要求,画一条线,之前的问题等纪检和审计部门作出结论再说。从今天开始,一分钱的账都给我弄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是,是!”谢副矿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表面接受,心里却极不舒服。
宋黎明看着谢副矿长,又补充说:“你找财务处的人研究一下,有没有地方抠出钱来给工人把工资补发一部分。好不好?”
“是,是!”谢副矿长苦着脸,又说,“唉!难啊……”
宋黎明把目光转向陈副矿长:“老陈,你说工人队伍不稳,缺乏干劲,能不能谈具体点?”
“啊……是这样,谁都知道,下井挖煤的文化水平低、素质差。最近这些年老的退,新的进,成分越来越复杂,不好掌握。咱们这儿是矿区,看上去是个市镇,其实呢?什么也没有。一个小电影院,现在改成好几家杂货店了,没人掏钱买电影票。工人下了班就三件事:玩牌,喝酒,打老婆。”
“那你这个副书记兼副矿长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呢?”
“我……哦,”陈副矿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了几页,又接着说,“是这样,从前的不说了啊,去年,党委召开中层干部会三次,队长,班、组长会两次,专门布置政治思想工作和道德、理想教育工作,参加人数占应到人数的百分之八十七……”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三章(4)
宋黎明听得有些不耐烦,尽说屁话!宋黎明使劲敲了敲桌子,又打断说:“老陈,你把你那个小本子收起来吧。我不想知道你召开了多少次会议。我想知道工人们打牌赌不赌钱,喝酒撒不撒酒疯,打老婆是往死里打呢,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我想知道你制止过几次?劝过几回架?”
“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两口子打架,这……怎么劝啊?”陈副矿长愣了,有些愠怒地顶撞道。
突然,办事员手里拿着一张纸,神情惊慌地闯进会议室,气喘吁吁地对陈副矿长说:“陈书记!王科长他……辞职了!”
四位副职都惊住了。好半天,陈副矿长才回过神:“什么?王文光?他人呢?”
“不见了。”办事员说。宋黎明向办事员招招手,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办事员绕过会议桌,把那张纸交给宋黎明。宋黎明接过一看,是辞职报告,办事员又把一张卡递给宋黎明:“矿长,这是王科长的下井卡,也交回来了。”
宋黎明气咻咻地把辞职书一把丢开,接过下井卡,却捏在手里没有看,扭头便问陈副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王文光是咱们矿的安技科科长,工作嘛……很认真,也肯干。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黎明见其他三位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一会儿,便又扭头问办事员:“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办公室的。”办事员小声说。
“你给我介绍一下王文光这个人。”
“我?我……”办事员为难地看着几位副职,支支吾吾说。
“怎么啦?你不了解这位王科长吗?”
“不,我……了解。”办事员不敢迎视宋黎明那灼人的目光。
“那就说。”
“宋总,您和领导们开会,我……不合适。”办事员心里有些畏惧几位副矿长,下意识地往后退着,搪塞道。
宋黎明瞪了他一眼,厉声说:“现在是我在问你话!你如果不愿意回答,就出去!”
“我……我愿意回答!”办事员浑身一震。
“说吧!我要听真实情况!”
“宋总!王文光科长是*矿最好的人,如果没有他,安全生产根本就没有保障!他的父亲有严重的心脏病,他既要照顾父亲又要操心矿上的安全生产和技术设备的完好,几次昏倒在抢修现场。他写了很多安全生产的规程和建议,但是黄矿长不当回事,王科长和黄矿长吵了好几次,他不怕打击报复,照样拼命干活儿,黄矿长连办公会都不通知他参加。前几天的事故就是因为黄矿长不听王科长的劝告才造成的。宋总,*矿不能没有王科长!您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啊!宋总!他是被气走的!是被逼走的啊!”小伙子说完,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宋黎明起身站起来,握住小伙子的手,激动地说:“好!你说得好!我终于听到真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辉。”办事员薛辉抹去眼泪。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薛辉向宋黎明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会议室。宋黎明重新坐下,随手拿起那张下井卡,卡上有王文光的头像。宋黎明一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古振东院子里的那一幕。宋黎明眉头又紧锁起来,心竟有些沉甸甸的。
两个小时的会议开完了,副职们陪宋黎明走出会议室。在楼道上走着,一会,顾副矿长表面上热情地说:“宋总,咱们去招待所食堂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不着急,既然安排好了还急什么?我随便转转。”
路过矿长办公室时,宋黎明有意推开门向里张望了一下,又向前走。顾副矿长似乎不想让宋黎明发现什么,忙说:“您的办公室都收拾好了。您看……”
宋黎明思忖了一下,掏出汽车钥匙,对他说:“麻烦你找个人到我车里把两个旅行包提上来。”
“我亲自去,亲自去!”顾副矿长心里虽不乐意,也只好接过汽车钥匙。经过办公室时,宋黎明又站住了,对几位副职说:“哎,你们先去食堂吧,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来。”
几位副职应着,见宋黎明自顾自推门走进去,又反手关了房门,只好向楼梯间走去。
陈副矿长看看谢副矿长和方副矿长,说:“唉!紧张、紧张,他老是给你来个冷不防。太累。”
“这个人名不虚传,厉害!”谢副矿长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早着哪!”方副矿长意味深长地说。
宋黎明径直去了矿办公室,他还想找薛辉了解一下有关情况。他走进办公室,薛辉和办公室的梁主任及打字员小王姑娘站在一边。宋黎明把薛辉叫出门,二人出了办公室大楼,向招待所方向走去。这时,宋黎明见周围无人,便站住小声说:“小薛,刚才你说了实话,你是不是有顾虑啊?”
“是。矿长。”
“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当矿长,你的顾虑就是多余的!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南镇矿你熟吗?”
“不熟。那是个私营煤矿。”
“对。王文光科长在那儿,我看见他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见到他?”宋黎明说。
“我想办法吧。”薛辉点头说。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那个老板养着好多保镖哪。别挨了打。你见到王文光科长就说我想和他见面谈谈。当然,如果你能了解他辞职的真正原因就更好。”宋黎明说。
“是!保证完成任务!”
“再跟我说句实话,你为什么不去招待所食堂吃饭?”宋黎明又问。
“菜太贵,吃不起。”薛辉苦笑一下。
“贵得离谱吗?”宋黎明试探道。
“那得分是谁。”薛辉意味深长地说。
宋黎明沉思了一下,他决定先去招待所食堂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宋黎明对薛辉说:“明白了。去吧。”
矿区招待所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少,偌大的食堂乱哄哄的。工人们三三两两围着一张张大圆桌喝酒划拳。桌面地面一片狼藉,残羹剩饭随意地倒在地上,工人们袒胸露背、横七竖八地坐在那里,几乎每桌都有人在喝酒划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三章(5)
食堂东侧,一间装修得有些雅致的包房门外站着两名女服务员,上菜的女服务员端着一盘炒肚片走来。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进去,另一名女服务员也跟着进去。很快,端托盘的服务员又把原封不动的菜端了出来。这时,食堂主任快步走上来,端托盘的服务员对食堂主任说:“主任,里边说不让再上菜了。”
“谁说的?”主任忙问。
“新来的矿长说的。”
“还有几道菜没上?”主任一怔。
“六道。”
“新来的,不摸门儿,他怎么说就怎么办,快告诉后厨,剩下的菜别炒了。”主任想了想说。
端菜的女服务员急忙走了。
四位副职领着宋黎明从一条专用通道直接进入了包房,以至于外面乱糟糟的那一幕宋黎明根本看不到。这会儿,四位副职和宋黎明在食堂包房边吃边说笑着,在座的矿区中层以上干部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喜笑颜开地吃着,气氛融洽而热烈。
半小时后,宋黎明朝门外叫了一声:“服务员!来一下。”女服务员走进来。
“姑娘,算一下账,多少钱?”宋黎明从裤兜里摸出黑皮钱包。
女服务员愣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瞟着其他几位副职。四位副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听见吗?我们吃完了,结账!”宋黎明的火炮脾气发作了,他看着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怯生生地小声说:“不用结账。”
宋黎明猛地一惊:“什么?吃了饭不用交钱?”
“我……我不知道……”女服务员低头道。
“你不知道?叫你们主任来!”宋黎明高声说。
主任其实早已在门外偷听,见事情败露,他急忙进了屋,赔着笑说:“矿长,嘿嘿,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您批评我。”
“在你这儿吃饭不用交钱吗?”宋黎明盯着他。
“矿长,是这样,矿上过去有规定,中层以上的领导就餐,一律记账,签单。嘿嘿,顿顿结账不是麻烦吗……”主任看了看另外四位副职,答道。
“那多少时间结一次呢?”宋黎*里明白*分,不由气呼呼说。
主任又看看四位副职,这四位剔牙的剔牙,看手机的看手机,谁也不搭理他,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主任只好说:“年底,食堂到财务处统一结一次账。”
“这就是说,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一年一年的白吃白喝,都是由公款结账?”宋黎明压住火气。
主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吭哧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宋黎明脸色铁青,拍了桌子骂道:“你哑巴了?说!有多少人在这儿挂账?”
“我……不知……道……”主任吓得一哆嗦。
“哈哈!你不知道?你作为食堂的主管,花了多少钱,应收多少钱,是赚了是赔了你能说不知道?那你手里就是一笔糊涂账!”宋黎明怒气冲天。
“矿长,宋总,不糊涂,不糊涂!有账,有账!我说不知道是说您让我一口答上来我记不住,您一看账本就清楚了。我去给您拿来?”主任摆着手说。
“账本我是要看的,可现在没工夫。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你的账如果有涂改,有缺页,钱数对不上,有专门的地方等着你去!记住了吗?”宋黎明严肃地说。
一会儿,宋黎明把目光投向陈副书记,厉声说:“陈鹏!”
“啊?”陈副书记浑身一激灵。
“你是管人事的,全矿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一共有多少人?”宋黎明盯着他。
“一共……一百……一百一十八人。”陈副书记紧张地思考着。
宋黎明叫服务员把菜谱拿进来。宋黎明接过菜谱,继续说:“一百一十八个人长年累月地白吃白喝,啊?多少钱?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人不光是吃饭,还要喝酒。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了一下,没有哪个桌上没摆着酒的!食堂后院的空酒瓶子成箱地堆到了房檐,用汽车拉,几车都拉不完!一百一十八人,每个人一天按五十块钱算是少的,一天就是六千块钱!一年呢?二百万!全矿的工人呢?每月只能拿三百块钱的生活费。这饭你们有脸吃吗?你们吃得下去吗?你们就不怕一万多人骂你们八辈祖宗吗!”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门口聚集了好多服务员,都静静注视着宋黎明。
宋黎明的语调缓和了一些,说:“我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讲人情,都是有人情味儿的人。这个人情是什么?要关心工人们的死活!他们的日子过得艰难,领导的脸上要红,这个地方要知道疼!”他拍着胸口,门外的服务员不由自主地挤进了屋,看着这位新上任的矿长。
一会儿,宋黎明转身对陈副书记说:“陈鹏,今天下午,你要完成一件工作,出一个告示,今天晚饭开始,任何人不许签单吃饭!一律现金结账。凡是当班的干部不许喝酒。另外,会同财务处,把这个食堂的账封存备查,谁敢在这里头给我做手脚,那他的小日子就算过到头儿了!”
“是、是,我马上就办。”陈副书记心悸地应道。
停了停,宋黎明又把主任拉到桌前,严肃地说:“算算,这一桌多少钱?”宋黎明说完,翻开菜谱等在一边。
“二十……四、五十八……一共……一百六十二。”主任掐指计算着。
“你账头儿挺快嘛。”宋黎明丢下菜谱从兜里掏钱。
“哎!宋总,我来、我来。”顾副矿长马上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掏钱。
宋黎明看着顾副矿长,说:“你来什么?都来!咱们AA制,每人三十元,我多付十二元。为什么呢?我的胃不好,一次不能吃多了。这些剩饭剩菜我要打包带走,饿了再吃。”
此刻,一身工装的王文光和李振东的几名手下正坐在南镇矿办公楼的老板办公室里等着古振东,阿三一直站在窗前往远处张望着。一会儿,隐约见到一辆白色轿车朝这头驶来,阿三急忙扭头小声叫道:“哎!老板来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三章(6)
一直坐着不动的几名手下急忙站起来向窗外眺望,远远见一辆轿车在远处露了头。
这时,奉命找王文光的薛辉正从山坡那条小路冲这头走来。他看看前面那两层小楼,便停住脚步,蹲在一棵树后观察着楼里的动静。
少顷,古振东那辆豪华奔驰轿车开了过来,在小楼前戛然而止。几个壮汉保镖从车里钻出来,伺候古振东下了车,然后一起走进小楼。不一会儿,吴国宝和一群破衣烂衫的民工从山坡一个隐蔽的拐角处陆续走出来,在小楼前的空坪上集合。矿工们或坐或卧地聚在一起,他们取下破旧的安全帽,黑乎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蹲在树后的薛辉悄悄打量着地形,一会儿,他抓住树干,从小楼那边隐蔽的死角溜下山坡……
古振东昂然走进办公室里,十分热情地和王文光握了握手。王文光开口便说:“古老板,刚才我下井看了看,发现很多问题……”
“问题等会儿再说。来、来!”古振东拉着王文光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并把他按在真皮转椅上。古振东环视了一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卧室、浴缸、健身房等一应俱全。他收回目光,得意洋洋地掏出一串钥匙,转身望着王文光,又接着说:“这桌子,这间办公室,归你了。那间屋里有全套的生活设施,很方便。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说完,古振东又转向手下说:“王总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他安排你们干什么就是我让你们干什么,听见没有?”
“听见了!”众手下齐声答应。
一会儿,古振东望着王文光说:“王总,您比我岁数大,您是大哥。今天晚上我在县城花园酒店给大哥办一桌,请的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给大哥壮壮门面。今后大哥一个电话,这帮兔崽子保证跑得快快的,好使!”
“这倒不必了,古总,你既然让我抓生产,负责安全,那你就要听我的。好不好?”王文光见古振东配置了这样一个豪华的办公室给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当然啦!大哥说,让我干什么?”
王文光直截了当说:“井下通风设施太陈旧了,送风量太小,这是非常危险的。另外输水管道必须更换,现在根本不出水,工人在烟雾和粉尘中采煤既有害健康又危险。粉尘浓度高容易引起爆炸……”
古振东说:“大哥说了算,换新设备,换水管,大哥说得多少钱吧?”
“换两台大马力的鼓风机、维修通风道有三十万够了,输水管道修理一下用不了三万块钱。另外,工人的安全帽得换,井下照明……”
不等王文光说完,古振东就一摆手,对阿三吩咐道:“去财务处那儿拿五十万,开车拉着王总,该买什么听王总的命令!”
“古总,你办事很干脆啊。”古振东的干脆利落令王文光顿生好感。古振东笑道:“这算什么呀?大哥是国营大矿的能人,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姓黄的王八蛋用不了你这种高人,我用!哈哈……”
“古总,今天我没让工人下井。这件事我得跟您说一下。”王文光听得直皱眉头。
“为什么不让下井?”古振东眼睛瞪大了,直视着王文光。
“古总,在安全措施不完善的情况下,工人下井采煤是极其危险的!您这个矿现在仍然采用打眼爆破的方式采煤,瓦斯检测手段根本就是空白,一旦发生爆炸就是井毁人亡的大事故。咱们必须小心啊!”
“这几年我一直是这么干的,不也没出事吗?大哥说得太严重了吧?”古振东不以为然地说。
“古总,井下无小事,咱们不能抱侥幸心理,以前没出事不等于永远不出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王文光担忧地看着古振东。
“工人不下井挖煤不行!别的事我听大哥的,这件事不行!一天不出煤我就少挣几十万,工人必须下井给我挖煤!”古振东语气生硬地说。
王文光心一沉,焦虑地告诫说:“古总,万一出了事故,那就不是几十万的事了。咱们要对工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啊!”
“这帮民工?他们干一天活儿挣一天钱,你不让他们下井他们还不愿意哪!赶紧让他们下井挖煤去!”古振东说完,偷偷朝阿三使了个眼色。
阿三转身要走,王文光忙对古振东说:“等等!古总,既然你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还是我去给工人们交代几句吧。”王文光说完,拔脚出了门。
古振东有些不放心王文光,向阿三阿四一摆手,两名手下便心领神会跟着出了门。
“这个姓王的,简直不识抬举,敢跟老板拧着干!”阿三边走边小声说。
古振东一听,瞪了他一眼,斥道:“你懂个屁!这才叫正人君子哪!我就怕他在我这待不长。”
吴顺气和民工们见王文光他们走来,便急忙从地上站起来。王文光和阿三阿四走到他们面前,王文光看了看神情漠然的民工们,大声说:“大家集中一点儿,来,来。我问你们一句,你们的工资是怎么规定的?”
“王总,我们是一天一算,干得多就多记,月底给钱。就是这个样子的。”吴顺气说。
“如果不下井呢?”王文光看着吴顺气。吴国宝抢先说:“那就没得钱了,生病了,干不得了都要扣钱。”刘广德不吱声,暗暗观察着王文光。一会儿,王文光转身对古振东的手下小声说:“古老板这样做可是违法的呀。”
“违法?笑话!不干可以啊,滚蛋!三条腿的蛤蟆没处找,两条腿的大活人遍地都是。”阿三横暴地说。王文光默然不语,心头涌过一股对民工们的怜惜之感,太抠了,真是名副其实的“古扒皮”呀!
这时候,薛辉已爬上小楼的另一端,一会儿,薛辉小心翼翼地从墙脚那头探出身子,悄悄朝这头观看。
王文光沉默了一会,又转向工人们说:“在安全设施不到位的情况下,我是不同意大家下井的。但是这里是私营煤矿,我说了不算。大家还是下井吧。不过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第一,掌子面上下左右的情况一定要随时注意,有异常响动要赶快撤离。第二,打好炮眼,爆破时一定要远离掌子面。第三,一定要降尘后才能继续作业。第四,井下见不得一点火星,在井下任何部位都不许抽烟。第五,井下支护现在很简陋,但是一定要把木料备足,不能图省事。俗话说,立木支千斤,多少还是能起防护作用的。记住了吗?”

国家财富 第三章(7)
老实的民工们有的点点头,有的则回答:“记住了。”
“都去干活吧,一会儿我要下井检查的。”王文光说。众民工向井口走去,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喊:“来车啦!出来几个装车啦!”
王文光急忙循声看去,只见煤堆那边开来一串大汽车。阿三阿四急忙跑了过去。
王文光刚想回到小楼里,忽然飞来一个小石子砸在他的腿上。他扭头一看,只见薛辉在墙脚那儿正向他招手。他一惊,忙走过去。
“小薛,你怎么来了?”
“新来的宋矿长看了你的辞职报告,让我来找你,问你为什么辞职。”
“你别问了!赶快走!”王文光神色慌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催促说。
“你告诉我!宋矿长等我回话哪!他是好领导!你回去吧……”
“少废话!你快走!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让他们看见就麻烦了!”他使劲把薛辉往山坡上推。
“我不怕!你到底为什么……”
“王总!王总!”不等王文光回答,阿四便朝王文光喊道:“您上哪儿去了?”
王文光猛地把薛辉推进了草丛,转身就走。薛辉急切地压低声音说:“宋矿长要见你……”
不等薛辉把话说完,王文光就已经转过拐角不见了人影。薛辉有些惆怅地转身离去。
午饭后,几位副矿长又齐聚在方副矿长办公室里小声议论着宋黎明。各怀心思的四位副职心事重重、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他们虽不喜欢新来的矿长,但他是一哥,谁也奈何不了他,只能暗地和新矿长较劲。现在,新来的矿长要挡他们的道了,共同的利益关系使他们绑在了一起。一会儿,方副矿长别有用心地挑拨说:“各位,看明白了没有?拿咱们开刀了。”
“唉……没想到、没想到啊……”顾副矿长摇着头。
“不就是今后吃饭自己掏钱吗?无所谓,他不是一样掏?”陈副矿长不以为然地说。
“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啊……他这一招还真绝,没法反驳。”谢副矿长慢条斯理地说。
陈副矿长说:“集团公司大楼里上千号人不也吃工作餐吗?他们也自己掏钱?”
顾副矿长看着陈副矿长说:“老陈,你可别提这事啊!集团总部就餐是点菜自己掏钱,份饭十元,自己掏五元,补助五元是福利。跟咱们可不一样。”
“不管怎么掏钱,他开这一刀是够狠的,咱们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谢副矿长叹口气。
方副矿长停了一会,狡黠地说:“依我看,他自己都坚持不了多久,他来了客人还真的自己掏钱?他有多少钱可掏?不过,咱们几个以后别老往一块儿凑了,太扎眼,别给人家留下话把。”
“有道理,他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没事就等命令。挺好。”顾副矿长哈哈笑道。
“这词儿好、准确!等命令……嘻嘻……”谢副矿长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哼哼!明的不好搞,咱就抱成一团搞暗的,几个心怀鬼胎的人背地里和宋黎明较劲了。
*矿井口里,卷扬机轰隆作响,震耳欲聋,灯火通明的矿场,一堆堆山一样高的焦煤等着装货。长长的吊舱相连着,徐徐在缆绳上往下滑落,一会儿,几十名上中班的矿工上了地面。他们一个个脸上糊满了黑糊糊的煤粉,只看得见一对白眼球和两排白牙。小六子出了升降机吊舱就急忙拍打着衣服上的煤灰。
“嘿!嘿!别拍了,还嫌不呛啊?”张耀坤说。
“拍拍能轻不少,这衣裳,有二十斤!”
张耀坤抬脚就往小六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你们家的衣裳有二十斤!”小六子尖叫着,扑进了灯房门,众人哈哈大笑。
昏暗的灯房里,人影憧憧,矿工们陆续把矿灯和硫酸电池交给徐丽洁后,便沿黑黝黝的夹道走了。张耀坤有意落在最后,磨蹭着走走停停。小六子交了灯,回头看了看张耀坤,说:“张哥快点儿呀!石大爷该开讲了!”
一矿工机灵地捅了小六子一下,拉着他就走,小声说:“你小子缺心眼儿啊?灯泡儿!”一会儿,他俩便消失在夹道尽头。
张耀坤趴在矿灯房小窗口前,把灯和电池递进去。徐丽洁低垂着眼帘接过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张耀坤低声说:“等等!”徐丽洁站住了,但仍背对着窗。
张耀坤疼惜地看着她说:“充电的时候加点小心,你的手又烧了。”张耀坤说完,不等徐丽洁答话,便默默走了。
徐丽洁回头瞟了一眼外头,见窗口已无人,便急忙转身向窗口外探出头,只见张耀坤已走到夹道尽头,弹簧门一晃一晃地来回动着。徐丽洁缩回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留有被硫酸腐蚀的印记,嫩红嫩红的,还有两块结了痂的伤口。她闭上眼睛,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
灯光幽幽地晃在矿区工人浴池里,磨砂玻璃里面晃动着模糊的人影,热气氤氲了整个大浴池,浴池一间间地用水泥墙间隔着。刚上井的矿工都聚在通道里,他们或蹲着,或坐着,还有半躺半坐的,正围着浴池管理员石大爷说笑着。五十多岁的石大爷生性幽默,博古通今,肚子里装着一肚子的故事。矿工们都喜欢听他讲故事或和他聊天。张耀坤从灯房走出,远远就嚷道:“石大爷,我还没来您就开讲了?”
“讲什么呀?肚子里没货了!”爱讲爱笑的秃头白胡子石大爷说。
“我不信,您有,肯定有……”小六子靠在石大爷腿旁。
张耀坤推开玻璃门向里张望了一下,说:“哟,石大爷,这水永远不换啦?”
石大爷把小烟袋锅往小板凳上磕了两下:“瞧见没有?我这小板凳儿什么时候能说话了,那两池子水什么时候就能换了。”
张耀坤踢了一下门,挤进了人群。石大爷又装了一锅儿烟叶,点着火吧嗒抽了一口,说:“今天呀,我不给你们讲笑话了,我改说书了。”众人乐了,急忙凑近石大爷。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三章(8)
石大爷拿腔作调地说:“话说:*煤矿的办公楼里,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三十*,四十不太到,生得虎背熊腰,身披连环锁子甲,头戴亮银盔,手持一杆红缨大扎枪,那红缨一晃有巴斗那么大!”
众人张着嘴,想笑又都忍住了。石大爷又接着说:“当然了,这是跟大家伙儿开个玩笑,现在的人哪能穿盔甲拿大扎枪啊,是不是?这人也就是一般人儿,但是比别人长得精神、威风!此人叫宋黎明,是刚刚走马上任的*矿矿长!”
“嗨!”众人有些失望,有什么好听呢?谁当矿长关咱们什么事?
石大爷用烟袋锅指点着一矿工说:“你们可不知道,这位新矿长刚一到任就大闹招待所、大食堂,那叫一个痛快!那叫一个解气!你们在井下,没看见这精彩的一幕,新矿长愣是给咱们*矿的四大金刚来了个大窝脖儿!”
众人一听,都伸长了脖子,神情专注地听石大爷说评书,只见石大爷眉飞色舞说:“宋矿长一番话,说得四大金刚变成了奈何桥上的小鬼儿,脸上都不是人模样了。列位要是不信,食堂大玻璃门上贴出了告示,打今儿个开始,不管你是什么长,吃饭交钱!这就是宋矿长大闹食堂,一身正气暖人心,四大金刚变小鬼!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石大爷兴奋地说完,用小烟袋锅在凳子腿上又一敲,结束了他的故事。矿工们起劲地鼓起掌来。
张耀坤听完,半信半疑地看着白胡子石大爷,说:“嘿!这么说,这个新矿长还是个吃人饭的啊?”
“难说,没准儿,没准儿就是装装样儿,给大家看的。”
“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让他们掏钱吃饭?这事不靠谱。”几个矿工议论说。
“你们哪,还是年轻了。像宋矿长这样的领导,我见过。如果是装装样儿,演戏给人看,不可能首先拿四大金刚开刀,明白吗?”石大爷说。
“对!石大爷说得对,四大金刚一个比一个滑头,敢得罪他们,这事就有好看的了!”张耀坤说完便和矿工们嘻嘻哈哈和石大爷告辞离去了。
几位副职不动声色地和宋黎明对抗着,因此,矿里很多情况宋黎明都无法了解到真相。宋黎*里很焦急,在事情未了解之前,他决定首先了解一下矿里的人事情况再说,做到胸中有数。正午时分,宋黎明暗自找了一大堆材料来看。桌上放着中午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这会儿,他正在看王科长的档案材料。不一会,肚子便叽里咕噜地闹革命了,他觉得有些饿了,忙把材料推到一边,便提起旁边的暖水瓶,往碗里倒了一碗开水,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宋黎明抬头一看,见薛辉推门进了屋。
宋黎明忙放下碗,向薛辉招手说:“小薛!快来,坐吧。怎么样?”
“宋总,我去了南镇小煤窑了。王科长真在那儿。”薛辉在办公桌前坐下,望着宋黎明说。宋黎明站起来说:“你见着他了?”
“见是见了,可没能说上话。他在那当副总了,管生产,我听见他给那些民工讲井下注意事项哪。”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问他为什么辞职,他不说,就催我快走。我不走,他推了我一个大跟头,有人叫他,他就走了。哦,对了,他说那儿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懂了……他毕竟是国企的干部啊……小薛,谢谢你。你赶快去吃饭吧。”宋黎明思忖一下说。
临走时,薛辉站起来说:“宋总,您千万要想办法把王科长找回来,咱们矿没有他不行!”
“是啊,我正在看他的档案材料。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宋总,咱们矿人才不少,可当头儿的不用,已经走了好多了。”薛辉说完便转身走了。宋黎明想了想,大步走出了房门。
夜幕低垂,上中班的矿工进了井口。宋黎明走到副矿长办公室,敲了敲门,无人答应,又推了推,见门紧锁着,便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黑洞洞的楼梯间,猛不丁和一个蹿上楼梯的小伙子撞了一下。小伙子抱着一堆报表,报表顿时飘落了一地。借着微亮的灯光,小伙子生气地看着宋黎明,斥道:“哎!你看着点儿啊!”
“你……得,对不起,我帮你捡。”宋黎明一愣,忙俯身帮小伙子捡报表。
宋黎明捡了一摞报表,交给小伙子,问道:“你是干吗的?”
“你是干吗的?”小伙子瞪了宋黎明一眼,反问。
“咱们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问你的。”宋黎明说。
“传报表的,怎么啦?”
“你叫什么名字?”宋黎明又问。
“胡恩铭。”
“我叫宋黎明,你们的新矿长。”
“妈呀!”小伙子一惊,手一松,一堆报表又散落一地。
“嘿!你怎么啦?”宋黎明诧异地看着胡恩铭,又捡起报表。
“头儿,我这人怕官儿,见着当官的就哆嗦。”
两人说了一会儿。宋黎*想,这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定知道不少内情,他急忙把胡恩铭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宋黎明把报表放在办公桌上,对他说:“请坐吧。”宋黎明让胡恩铭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却转到对面,说:“我继续吃饭,不介意吧?”
“矿长,您……就吃这个?”胡恩铭看了看桌上的碗。
“中午剩的,开水一泡,这不是挺好吗?俗话说,好吃不过汤泡饭嘛。”他坐下端起碗,边吃边问:“小胡,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煤炭学院本科毕业,所学专业,采矿……”
“你等会儿!你是煤炭学院本科?到*矿几年了?”宋黎明一惊。
“五年零一个月!”
“你在哪个科室?”
“刚来的时候在设备科,职称助理工程师,就因为在一张图纸上点错了一个小数点,被贬到总调当了一个跑腿的,就是每天传报表。报告完毕!”

国家财富 第三章(9)
“不冤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小数点可能会酿成大错。”宋黎明看着胡恩铭。
“这个小数点跟生产安全无关,是运输装车的吨数。”胡恩铭急忙解释。
“那就应该给你改正的机会啊。”
“没给,黄矿长说了:你小子不是狂吗?好,我教教你怎么做人。”胡恩铭说。
“你怎么狂了?”宋黎明纳闷儿。
“我提了改革建议。”胡恩铭平静地说。宋黎明听得不是滋味,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人才就是这样被糟蹋了,真令人痛心疾首。宋黎明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他把胡恩铭拉到一台液晶电脑旁,然后打开电脑。
白炽灯白灿灿地晃在办公室四围空间,胡恩铭坐在电脑旁,双手像一阵风似的敲击着键盘。宋黎明站在后面俯身认真地看着电脑。一会儿,胡恩铭扭头对宋黎明说:“我可以给您做一套系统,桌上这几大堆东西您根本就不用翻了,全放在电脑里,您想了解什么,一个命令就OK。我早就提过这个建议,黄头儿说我是好高骛远、脱了裤子放屁,诚心要毁他的眼睛。”
“小胡,我想问一下,你摆弄电脑够什么水平?”宋黎明哈哈大笑。
“这么跟您说吧,这个矿要是私人老板的买卖,惹着我,我编个小玩闹的程序就能让全矿的电脑瘫痪!”
“啊?黑客啊?”宋黎明一惊。
胡恩铭停了停,有些紧张地说:“矿长,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不一会,宋黎明又问:“咱们矿里还有谁电脑水平高?”
“一般水平的有那么几十个,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也就是王科长了。”
“王文光?”
“对,他多一半是靠自学的,不简单。”
“小胡,以后你能不能教我电脑操作啊?”
“没问题,只要您有时间,我是随叫随到的。哎?宋总,您不会用电脑啊?”
“在你面前我不敢说会呀,我想用计算机掌握和管理煤炭生产的全过程,不学点高深的东西不行啊。”
“那行,我教您。”胡恩铭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合适,又赶紧改口说,“不,不,不是教,是一块儿探讨,嘿嘿……”
“别改口!一改就假了。”宋黎明忙说,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南省新城广场西侧马路边斜对面的省政府大楼巍然屹立在高高的台阶上,黑色的大理石廊柱,浅黄色的马赛克楼面。二十多层高的楼面上,耸立着一个圆柱形的大转盘,四周有“南省人民政府”几个红色的大字,它循环转动着,看起来独特而漂亮。
几辆高级轿车开进了大楼外的停车场。几个当官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互相打着招呼。
“哎!老林,老申,你们都到了?”田厅长朝省国土资源厅的林正吾厅长喊道。
“能不到吗?上午我还给李副省长的秘书打电话请假,没两分钟,李副省长自己把电话打过来了!”申厅长走下凌志车。三人凑到一起。
“不用问,挨训了吧?”
“嘿嘿,跟挨训没什么区别。”申厅长也关了奥迪车门。国土厅、监察厅、财政厅三个重要部门的实权派急急忙忙向大楼门厅走去。
九楼李崇善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已坐了好几个南省煤炭部门和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黑色硕大的办公桌上悬挂着一面国旗,墙脚一边摆放着两株冬青。一面镶嵌在墙里的书柜摆满了书籍。林、田、申三位厅长进来,大家只是招招手,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便坐在黄色的真皮沙发上。
李崇善的秘书进了屋,给在座的每个人发了一沓材料,然后又轻轻退出门。大家开始默不作声地翻阅起来。不一会儿,房间里另一道门突然打开了,一身咖啡色便装的李崇善快步从里头走出来。众人急忙起立。
李崇善双手向下按了按,说:“坐,坐。”李崇善说完,在众人之间坐下。他扫了大家一眼,又接着说:“好,都到了。咱们开个小会,但是很重要,算是个预备会吧。文件已经发到你们手上了,三份文件:国务院的通知、5号文件、九部委联合下发的198号文件,一个内容,就是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工作。咱们省是煤炭资源大省,前一段出现了很多问题,而且相当严重,必须整顿了。现在中央对这项工作如此重视,我们就更应该雷厉风行地贯彻执行。首先,我们成立一个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领导小组。省委决定,由我担任组长,常务副组长由国土资源厅林正吾担任。发改委、公安厅、监察厅、财政厅、商务厅、工商局、环保局、安监局的主要领导任小组成员。根据中央精神,尽快拿出实施办法来,并且要尽快挂牌开展工作。有什么问题吗?都谈一谈。”
沉默了一会,公安厅厅长问:“李副省长,这个领导小组是分散办公呢?还是合署办公?”
李崇善把目光投向林厅长:“我看这项工作分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是拿方案、出政策的阶段,必须合署办公。林厅长,你那里腾出几间办公室来有没有困难?”
“没有,没有。明天大家就可以去。”
“好!第二阶段,撒大网,下去调查摸底,掌握真实的第一手资料。这一阶段总指挥部只起个收集信息的作用,重心放在我这里,我就算一张大网正中间盘踞着的大蜘蛛吧。”众人都笑了。
一会儿,李崇善又接着说:“第三阶段是最重要的阶段,也就是整治、打击、清理阶段。总指挥部还是设在林厅长那儿,但是公安厅要派专人担任副总指挥,随时掌握全省各地公安部门的行动情况和警力调配。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都说没有了。少顷,李崇善站起来说:“我还有个会,你们再议一下,老林,办法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给我们三天时间吧。”林正吾说。
“放宽一天,我到你那儿去看,顺便开会研究。”李崇善说完,匆匆快步离去。

国家财富 第三章(10)
“年富力强,年富力强啊!”田厅长赞叹道。
“我也有同感。开会不用发言稿,讲话干净利索,一句废话没有,这才是干事的。”申厅长说,众人纷纷点头。
林正吾说:“各位,别感慨了,咱们也雷厉风行,都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我就是你们的婆婆了,我得好好管管你们这些小媳妇!”
一大早,还不到八点钟,*村村长就领着那帮地裂屋塌的农民们又早早来到*煤矿办公楼前,被打怕的那个门卫立刻吓得缩回了小屋。火药味十足的农民们长驱直入,气呼呼闯进了办公楼,他们一路吵吵嚷嚷地上了二楼,在走廊上一间一间地查看着,却见每间办公室的门俱紧闭着。他老娘的乌龟王八蛋,都躲起来了,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村长愤怒了,一边走一边大声吼道:“你们*煤矿当领导的是不是当缩头乌龟当惯了!”
“出来!”
“躲着没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嘿嘿,来啦!方副矿长不早不迟踩准点,高兴地故意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三位副职正缩在他那儿避风头。体态有些发福的方副矿长腆着个啤酒肚探出头来看了看,对村长招招手说:“你们先别嚷嚷,来,谁是负责的?”
“我是村长,你是矿长领导吗?”村长走到方副矿长办公室门口,盯着方副矿长。方副矿长态度和蔼地说:“我不是。你们有什么事找我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矿来了一位新矿长,姓宋。找他才能解决。”方副矿长故意说,他心里暗暗发笑,哈哈,有戏看咯!
“宋矿长在哪间屋?”村长忙问。
一会儿,方副矿长又说:“你们这么吵吵嚷嚷可不行,也不是解决问题应有的态度。啊?心平气和,有什么问题摆事实,有什么要求要合理。啊?宋矿长就在那边,201到203都是他的房间。”
村长不再理方副矿长,急忙对村民们说:“先别吵吵啊,他如果不讲理再说。”村长说完,带着人一马当先向楼道201房那头走去。
方副矿长幸灾乐祸地缩回身关好门,对三位副职说:“这事必须宋总出马才能摆平。这不是咱们甩包袱,咱们无权处理嘛。”
“宋总是有名的宋大炮。让他炮口对外吧,别老朝咱们拉栓。”谢副矿长说。
“他给咱们来了个下马威,农民兄弟们也给他来个下马威,这事倒很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应对的。”顾副矿长恨恨地说。
陈副矿长有些做贼心虚地嘟囔着说:“哎呀,我这心里怎么……啊?慌得很,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吧?”
方副矿长别有用心地说:“各位,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咱们不能坐视宋总陷于危难之中啊。依我看咱们赶快去他办公室,一来给他站脚助威,二来学习一下宋总是如何应对突发事件的。好不好?”方副矿长就想看宋黎明出大丑了。
“还有第三呢?是不是看个笑话呀?”顾副矿长心知肚明,哈哈笑道。
方副矿长望着顾副矿长,急忙掩饰说:“你就爱开玩笑,哪能呢!”
三人阴阴笑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几个心理阴暗的副手心照不宣地等着看热闹了。


国家财富 第四章(1)
气咻咻的*村村长领着那帮情绪激动的农民们大步朝201房走去,这些贫困厚道的农民们焦急地想立刻拿到他们的赔款,房子塌了,重建家园的梦想是那样迫切而又似乎是那样遥不可及,他们的脸色忧郁而迷惘。这帮衣着质朴的农民们边走边小声商量着对策,并提出了一个大致的赔偿数额。不一会,村长和农民们脸色铁青地走到201房门旁站住,村长定神看了看号牌,确定是201后便咚咚地敲起了门。宋黎明正伏在桌面儿上写东西,忽听有人重重地敲门,忙起身去开门。宋黎明打开门,立刻惊住了,他惊愕地看着在门外站着的这帮农民,一下认出了村长。村长怔了一下,也立刻认出了宋黎明。
村长定定盯着宋黎明看,咦!原来在*村见过的那个人是矿长?村长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咦?是你?你就是宋矿长?”
“咱们已经见过面了,老熟人了啊!请进,进来坐吧。”宋黎明镇定自若地笑道。
农民们轰的一声拥进屋,逮着哪儿就坐哪儿,几十双眼睛朝四周扫视着,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村民竟直冲过去坐在了宋黎明的转椅上。宋黎明只好耐着性子站在那儿,默不作声望着村长,等着村长开口。村长定定看着宋黎明,直截了当地说:“宋矿长,我就说嘛,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们村去转嘛。也好,情况你也了解过了,咱们也用不着多废话了,你是一把手,说了算,你说怎么赔吧。”
“哈哈!你倒挺痛快。张嘴就谈钱。我看咱们离这一步还远着哪。”宋黎明不动声色地笑笑。
坐在宋黎明转椅上的壮汉村民腾地一下站起来,拍打着桌子朝宋黎明瞪起了眼睛,脸色发青地冲宋黎明扯起嗓子大声吼道:“你说什么?远着哪?你们打算赖账啊?”
农民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宋黎明,厌恨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大声嚷起来。
这时,四位副职正坐山观虎斗静静坐在方副矿长办公室里,吵嚷声不停地从门外那头传来。四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急着想跑出去看热闹,于是,几个心照不宣的人悄悄来到201门口。房门没有关闭,农民们激愤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赖得掉吗?”
“哦,你们住得好好的、吃得饱饱的,我们不是人吗?”
“别想赖账!”
“你放明白点!”
四位副职相互使了个眼色,方副矿长一摆头,四人一起奋不顾身冲进了矿长办公室,挤进了农民堆里,却见宋黎明和善地对村民们微笑着。农民们不买账,白晃晃的指头都快指到他的鼻尖上了。农民们骂骂咧咧,宋黎明任农民们骂着,不吭一声。他理解农民们的心情,让他们发泄发泄吧!正在这时,方、陈、顾、谢四人一齐挤上来,方副矿长指着壮汉村民就劈头盖脸故意扇阴风说:“哎!你怎么坐到我们矿长的座位上去了?那是你坐的地方吗?起来,起来!”
“怎么啦?我想坐哪儿就坐哪儿!你们赔了我的损失我就走。想赖账,我还不走了!吃住就在这屋了!”壮汉村民见矿里的人这样嚣张,也毫不示弱地瞪大眼睛,更气了。
接着,顾、谢二位副矿长配合着方副矿长的节奏冲上来,要把壮汉村民拉起来,其他村民一看这架势,哇!*矿的人真动手了啊!妈的!农民们都跳起来准备动手,几个农民还操起了凳子。
顾副矿长一见,冲农民们大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打架呀?”
谢副矿长也立刻冲到壮汉面前去拉壮汉:“你起来!让我们矿长坐!”接着,秃头的谢副矿长一下把几个村民从座位上拉起来。
壮汉扫了一眼宋黎明,不理谢副矿长。几个村民气鼓鼓地站起来。宋黎明见村民们腾出了空位子,干脆坐下二郎腿一跷,看几位副矿长怎么表演。屋子里更热闹了,乱哄哄的争吵一浪高过一浪,这正是几位副矿长想看到的场面。
一会儿,陈副矿长上前拦住村长,假惺惺说:“请你们冷静一些!出了问题可以协商解决,动用武力是没有用的,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把事情搞复杂,搞得不可收拾……”
“敢!我们矿上光职工就一万一千多人!”顾副矿长说。
壮汉村民又跳起来,冲到顾副矿长面前,用胸脯顶着他叫道:“一万多人?你吓唬谁?有本事你把我打死!”
宋黎明见自己的椅子空了,又急忙起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村民们见这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在这里扬幡招魂,便急忙掉转头围住了四位副职吵嚷起来。壮汉村民一把抓住顾副矿长,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村长是讲理人,他立刻拉住了壮汉村民,屋子里乱成一团。
这时,宋黎明终于忍无可忍,拍了拍桌子,不怒而威:“嘿!嘿!你们来我办公室是解决问题呢还是打架?”说完,他又拍了拍桌子。村民们都停止了吵嚷,看着宋黎明。
“我是矿长,你们不跟我商量,反倒跟他们又打又闹的,好啊,我不管了,你们闹吧!”宋黎明平静地说。
村长想了想,对啊!他望着村民们说:“对!跟他们把头打破了也没用。都松手吧,过来!”村民们停止了动作,聚拢在宋黎明的办公桌前。停了一会,村长望着宋黎明说:“宋矿长,他们几个说什么我们可以不计较,你说吧,赔不赔钱?”
宋黎明定定看着村长,冷静地说:“你们说房子塌了是我们矿的责任,有什么证据呢?”
村长一听,怒了,脸红脖子粗地说:“这还用证据吗?你们矿的采煤区就在我们村的底下,地面塌下去了,不是你们的责任还能是谁的责任?”
壮汉村民指着宋黎明的鼻子吼道:“要证据?地塌了,房子倒了,人砸伤了,这就是证据!你当矿长的得讲道理、讲良心!今天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我们连日子都没法过了,这条命也不打算要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四章(2)
宋黎明没有理壮汉,用眼角瞟了一眼四位副职,见他们正冷眼旁观注视着自己。他心里冷哼一声,想看我出丑?走着瞧吧!宋黎明把目光转向壮汉,微微一笑:“你说这些一点儿用也没有。我告诉你们,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在责任没有明确之前,*矿一分钱都不可能赔你们!你们遭受的损失是事实,你们村所在的位置在我们矿区的上方也是事实。但是国有煤矿采煤是有严格规定的,而且留了煤柱。你们那几十间房屋的重量根本不可能造成地面塌陷。可为什么又塌了呢?这就需要进行科学的调查,如果调查结果证明我们矿处置不当,那我们绝对按国家规定赔偿。”
“怎么调查?”村长盯着他。
“为了公平,也让你们放心,我们请你们县政府会同有关部门派专业技术人员和我们煤矿方面的专家一起进行调查认证。”宋黎明沉稳地说。
“那要等多长时间?”村长恶声恶气说。
“我无法决定你们县政府的工作日程。”
壮汉村民气不打一处来,冲村长说:“村长,他这是耍赖!他想拖!”
村民们情绪又激动起来,便又大声吵嚷起来,有几个村民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要往地上砸。屋子里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宋黎明见状急忙喝道:“你们把杯子放下!”
“你别想骗我们!今天你不赔钱我就跟你们拼命了!”壮汉村民瞪着红了的眼睛。
“你给我放老实点!你们如果在这儿胡闹,我立刻打电话报警!村长同志,你想想,公安部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会听你们的一面之词吗?你们也可以到法院起诉,法院会怎么处理?他们会听你们一说就判*煤矿赔钱吗?这是不可能的,最终还是要调查。你们好好想想吧,听我的劝告就回去等消息。你们的正常生活被破坏、财产遭受损失,我也很痛心,替你们着急。我会尽快向县政府汇报,请他们展开调查。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非要闹到不可收拾,那我就不管了。你们是走法律程序还是被治安拘留那是你们的事,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对不起,我没时间陪你们。”宋黎明说完,起身就走。
村长和村民们怔怔地盯着宋黎明从他们面前走过,消失在门外。
“走吧。”村长一脸无奈地说了一声。四位副职相互使了个眼色,暗暗挑起了小拇指。
上午11点左右,李洁思坐在办公室把宋黎明送来的那沓材料看了一遍,觉得*矿这个大企业还是可以挽救的,她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帮帮*矿走出困境。在此之前,她已向有关机构提交了上市报告,但由于涉及一些专业性很强的问题,她决定打个电话向宋黎明请教一下,电话很快通了。电话中,李洁思表示愿意跟*矿合作,完成这项大工程,并准备到*矿去考察。
一听李洁思提交了上市报告并要到*矿考察,宋黎明又喜又忧,通话中宋黎明把*矿的问题向她摆明了,同时,也说了上任几天就搞得焦头烂额的窘境,想安排她先到集团下面好的企业去考察。
但李洁思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表示骄阳矿业集团的每一个企业她都会去,但是对*矿最感兴趣。她想亲眼目睹一下一个大企业是如何走出困境的真实过程,她认为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李洁思最后告诉宋黎明说,这两天等她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就到*矿来考察了。
和李洁思平静地通完电话,宋黎明便走到矿办公室门口向里看了看,他认为薛辉人很不错,写写画画都在行,便有意想让薛辉做自己的秘书。宋黎明朝小王招呼道:“叫你们主任来一下。”宋黎明说完又回到矿长办公桌旁,写着什么。
一会儿,办公室梁主任进来了,他恭敬地说:“矿长,我来了。”
“哦,你们办公室一共几个人?”
“三个。”
“每天的工作内容都有哪些?”
“这个……宋总,说老实话,我们每天做的都是一些事务性的琐事,基本上是毫无意义的瞎忙。”
“这就是说,人浮于事,啊?”宋黎明沉下脸。
“宋总,这是……”主任低下头,欲语还休。
“你别紧张,我是说,你这里既然事情少,那就把小薛抽出来,给我当秘书吧。好不好?”
“行!行!您定了就行!我这就去把他叫来。”主任立刻高兴起来,小跑着走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薛辉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兴奋的心情难以抑制,跑到宋黎明旁嘿嘿地笑。
宋黎明冲他笑笑:“哈哈!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傻大胆儿!行,是我的秘书!来,你看看这个。”
“这……都是人名?您……”薛辉俯身一看,有些纳闷儿。
“都认识吧?”
“这个……不熟,谢树强认识,徐丽洁、郭凤梅……张耀坤……这些都认识,宋总,您也认识他们?”
宋黎明又说:“是啊,我在这儿上到中学才走的,这些人我都很熟,”他指着几个人名,“他们跟我岁数差不多。他们现在都在吗?”
“基本上都在,谢树强情况不太好,受伤致残以后,七八年了,矿领导对他不闻不问,日子过得挺苦的……”薛辉叹了口气。
宋黎明对薛辉说:“小薛,你要多看、多想,多思考问题,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不要有任何顾虑。”
“是!”
接着,宋黎明对薛辉说:“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人的住址在名字底下给我注明。”
“宋总,十分钟!”薛辉接过名单,转身出了门。
两个多星期过去了,*村的农民不愿再等下去,于是,他们决定找*矿的上级主管部门讨个说法。
这天上午八点,*村的农民在村长的率领下匆匆来到骄阳集团总部,这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不敢硬闯了。一帮农民们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口,看着村长和门卫交涉,一会儿,门卫给打电话说了一会儿,又出来对村长说:“你们等一下,等办公室的人带你们进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四章(3)
村民们没有闹,安静地等着。不一会,大楼里走出一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年轻人快步走到大门口,门卫忙向他示意。年轻人走到村长面前,问村长:
“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北镇石窝村的农民,你们*煤矿把我们村给挖塌了,毁了十几间房,还伤了人,矿上推卸责任不管,没办法,我们只能来你们这儿解决问题了。”
“*矿?你们能确定是*矿的责任吗?”
“我们到县政府,安监局都去了,矿区分布图也复印了,你可以看嘛。塌了的房,伤了的人我们都拍了照片,也带来了。”
“请你们稍等。”年轻人说完,急忙到门卫室给唐天林打电话。
几分钟后,村民们已来到唐天林办公室里。他们默不作声站在唐天林面前,村长把图纸和塌房照片递给唐天林。唐天林接过来,认真地审视着图纸和塌房照片。一会儿,唐天林脸色阴沉地把图纸推开,注视着村长说:“你们县里的领导到现场看过了吗?”
“看过了,可你们*矿的领导没一起去,有个姓宋的矿长,一个人,也不说自个儿是干什么的,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就是矿长。”
唐天林拿起电话听筒,照着图纸上的电话号码拨出去,大声说:“喂,*县安监局吗?啊,我是骄阳矿业集团的……对,你们北镇石窝村的人现在……哦,你知道这件事……啊,钱副局长,你好,你好……对,他们现在到我们总部这儿来了……”一会儿,唐天林又拿起笔,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不时应着……最后,他又握住电话筒说:“钱副局长,这样吧,我立刻向集团公司党委汇报,请县里领导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好,再见。”唐天林说完放下了电话。
村民们不由自主地走近唐天林的办公桌,用期望的眼睛注视着他。
唐天林忙安慰村民们说:“村长同志,发生这样的事故,我们集团是有责任的,我们下属的企业对农民兄弟们的人员、财产损失漠不关心是错误的。对这件事,我们绝不回避,绝不推卸责任,请大家先回去,我们会责成*矿根据实际情况,向遭受损失的农户作出赔偿。”
壮汉村民焦急地看着唐天林,说:“这位领导,我们现在没法过日子了,你们可不能老拖着呀。”
“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尽快给你们准确的答复,赔偿款也会及时到位。”
村民们半信半疑地走出了唐天林的办公室。
村民们走后,唐天林便立刻去魏总办公室向魏总汇报了这件事情。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魏总把图纸放在茶几上,思忖了一会,开口说:“天林,这个事件你怎么看?”
“魏总,村民们受损失的也就十几户,赔不了多少钱。我们应该及早地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如果拖下去,农民上访上告,对我们集团的形象损害非常大,这种损害是无法用金钱来计算的。我和他们县里的有关领导做了沟通,县里的同志也是这个意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农民嘛,盖几间房子很便宜,一家赔几万就了事,别让他们再往上闹了。”
“这件事不是小事,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回避。但是事情出在*矿,还是由他们负责处理吧。”
“唉!宋副总刚刚去就出这种事,很不好啊。”
“这事不能怪他,这是前任遗留的问题,他刚去嘛。”
“魏总,我说句心里话,您别见怪。讨论是否让宋副总去*矿兼任矿长的时候我就有不同意见,*矿是个老矿,人员情况复杂,周边地区的情况也是错综复杂,遗留问题很多。宋黎明去*矿是肩负迅速扭转局面重任的,可是如果陷入给前任擦屁股的烂事中去,那就难有作为了,搞得不好,就把宋黎明毁了。”
“派他去*的决定是党委反复研究才作出的决定。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党委不能朝令夕改。我们还是相信宋黎明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吧,啊?”
“魏总,我希望党委能够重视我的意见,适当的时候重新研究一下。”
魏总有些吃惊地望着唐天林:“你的意思是把宋黎明撤回来?”
“是的。”
魏总沉默了一会,定定看着唐天林,说:“那你认为谁去合适呢?”
“可以从其他矿选择合适的人选,我认为应该选择比宋黎明性格温和的人。”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但是现在不能再换人了。北镇这个村子的事件我们暂时不要过问,再看一看。”
过了一会,唐天林站起来,告辞说:“魏总,那我就走了。”
魏总目送着唐天林走出门,抬手按住太阳穴轻轻地揉起来。头痛啊!真有些难为宋黎明了。魏总深呼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晦暗起来。
下班后,宋黎明决定先去最困难的徐丽洁家和谢树强家实地走访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解决。宋黎明匆匆在工人住宅区沿街找着徐丽洁家。狭窄的街道脏兮兮的,到处是纸片儿和垃圾,煤炭在破裂的街边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两边低矮的平房破破烂烂,宋黎明来到一间破旧的平房前,看了看门外那把生锈的铜锁,心里颇觉奇怪,他断定这里可能就是徐丽洁家了,于是,宋黎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大声喊道:“家里有人吗?”屋里传来细微的响声,却没有人应答。
“徐丽洁,开门哪,听见没有?瞧瞧我是谁。”宋黎明又敲了几下门。
徐丽洁站在门背后,神情有些紧张地从门槛里望出去。徐丽洁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把锁打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黎明,小声说:“我……黎明哥,啊!矿长!我……”
“就叫黎明哥!别改口。你把门关上好不好?外头灰大,你这屋里挺干净的……咦?徐丽洁,你怎么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变得……啊?怎么说呢,你反正是变了。来,跟我说说。”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四章(4)
徐丽洁一捂脸,转身伏在门上哭了起来。这么些年了,已当上矿长的老邻居宋黎明还惦记着自己,徐丽洁又感动又辛酸。
宋黎*情有些沉重地环视着这间不大的屋子。屋子非常整洁,但却看不到一件值钱的家具和家用电器。床旁的柜橱上立着一张镶了黑框的男人照片。宋黎明看了看徐丽洁,难过地劝她说:“徐丽洁,别哭了,跟我说说话也许你心里就好受点儿。说吧。我是当了矿长,可我还是你的老邻居黎明哥呀!”
徐丽洁转过身,一下紧紧地抓住了宋黎明的衣袖,悲苦地叫了一声:“黎明哥!”
宋黎明扶着徐丽洁坐在凳子上:“小洁,我能看出来,你这些年日子过得苦,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连我来叫门你都不开呢?”
“黎明哥,我……我是个寡妇呀……”
“哦……你是怕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男人去世几年了?”宋黎明恍然大悟。
“四年了。”
宋黎明在徐丽洁房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安慰鼓励着徐丽洁。徐丽洁忧愁的脸上绽开了笑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宋黎明看着徐丽洁,欣慰地说:“这就对了嘛!你不是不会笑。现在我以矿长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不许大白天的关门闭户,要笑,听见没有?”
徐丽洁点点头,一会儿,宋黎明站起来告辞说:“我走了,有空儿我还来!”
宋黎明说完,猛地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些钱递给徐丽洁。徐丽洁直往后退。
宋黎明把钱放在桌子上,诚恳地说:“小洁,什么都别说了,你这个家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拿着吧,不多。相信我,我会让大家领到工资的。”说完,他大跨步出了门。
徐丽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抹了把眼泪,抓起桌上的钱就要往外追。突然,一直在外头观望的女人们呼啦一下子拥了进来,堵住了她的去路,七嘴八舌说:
“小徐!新来的矿长咋会上你家来呢?”
“你跟宋矿长是啥关系呀?”
“丽洁,矿长对你不错呀!”
“我们都听见了,你应该听矿长的话……”
“好人哪……”
徐丽洁不想搭理这些爱说是非的婆娘们,她退回屋子,关上了门。
宋黎明拐过一条巷子,来到了谢树强家门口。这是一幢带小院儿的青瓦平房,小院不大,砖砌的院墙也不太规则,一看便知是主人自己砌的房子。
小院里到处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脚有残疾的谢树强正坐在轮椅上忙活着。不一会,宋黎明走进院子,谢树强的老婆郭凤梅一见,大吃一惊,喊道:“小明!你怎么来了?”
谢树强瞅了宋黎明一眼,没挪窝,只是放下手中的工具,不冷不热地说:“嘿!稀客啊!走了这么多年,还能想起来看看我,有良心。凤梅,搬个凳子来。”郭凤梅赶快去拿凳子。宋黎明坐下来。谢树强转了一下轮椅,不理宋黎明,继续锉他的小铜片。
郭凤梅和宋黎明正聊着家常,忽然,谢树强冲郭凤梅大声叫嚷起来:“哎!我那盒小灯泡哪儿去了?”
“我……”郭凤梅顿时神情紧张地看着丈夫,赶紧走到丈夫身旁说,“你别着急,什么灯泡?你好好找找……”
“一个小纸盒,红的!就搁在这儿,你给我弄哪儿去了?”谢树强铁青着脸。
宋黎明见谢树强骂骂咧咧,便忍不住插嘴说:“你把东西搁哪儿了?好好想想,没准儿是你自己弄没了。”
“你给我滚远点儿!”谢树强瞪着宋黎明直吼,然后又对郭凤梅吼道,“你给我找!”
郭凤梅急忙在乱七八糟的铁架子上和木箱里翻找着灯泡。宋黎明见窗台上放着大茶壶和杯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便起身去倒茶喝。忽听一声巨响,宋黎明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郭凤梅倒在地上,谢树强一拳向郭凤梅打过去并破口大骂:“我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儿!”
宋黎明急忙放下茶杯,冲谢树强大喝一声:“谢树强!你干什么?疯了!”宋黎明弓身搀起郭凤梅。郭凤梅起身,却推开宋黎明,又站到丈夫身旁。谢树强又要打郭凤梅,宋黎明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诧异地说:“大姐,他打你,你怎么不躲呀?还凑过去让他打?”
郭凤梅把宋黎明推到院门口,小声对他说:“兄弟,别说了,老谢残废了,心里憋屈。这么多年了,他心里窝着火,让他打几下出出火,不然就憋坏他了。”
“什么?你拿自己……”宋黎明惊呆了,这个善良的女人啊!
“别说了,兄弟,说多了他更上火。”郭凤梅把宋黎明推出了门。宋黎明也火了,挤进院门冲谢树强吼道:“谢树强!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再敢动凤梅姐一指头,我不抽你大嘴巴我不姓宋!”
薛辉因为王科长老父亲病危要转院的事来家属区找宋黎明,二人碰面后心急火燎地立刻赶到职工医院。院长告诉二人王科长的老父亲已转至市第二人民医院心血管专科了。
宋黎明和薛辉又匆匆回到*矿办公楼。宋黎明要薛辉速去市第二人民医院,薛辉坐上一辆面包车,宋黎明叮嘱说:“你要问清楚,手术做了没有,花了多少钱,谁交的钱,老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打听细点儿。”
“您放心吧,我随时给您打电话。”
薛辉说完一溜烟把车子开走了,一会儿便消失在远方。正在这时,扬尘散落,空荡荡的马路上,衣着鲜艳的古玉娟突然来找宋黎明,只见她一边走一边向宋黎明招手。宋黎明刚要转身回办公楼,猛不丁回头一看,见古玉娟正向他跑来。宋黎明只好停住。
古玉娟气喘吁吁地跑到宋黎明面前。古玉娟的不期而至,令宋黎明感到吃惊,但古玉娟既然来了,宋黎明也想就此机会了解一下她哥哥的一些情况。一会儿,宋黎明把古玉娟领进了矿长办公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四章(5)
这会儿,宋黎明和古玉娟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聊得正起劲。古玉娟眉飞色舞地问这问那,丝毫没有拘束感。
宋黎明如实说:“我的生活很简单,大学毕业就回到骄阳集团工作,先搞技术,后来当了两个矿的矿长,又干了一个厂的厂长,现在……”
古玉娟定定看着宋黎明,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的个人问题,于是急忙打断他的话,说:“我不问你这个,你结过婚没有?”
“结过。”
“那……她怎么没跟你一块来?”古玉娟的眼皮耷拉下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宋黎明。
“得病,去世了。”
“什么?没了!得什么病?”古玉娟一惊。
“癌症。”
“天哪!怎么会得这种病?黎明哥,你太可怜了……”古玉娟站起来,然后又坐下谈起自己的婚姻,说起以前那个长得像日本猪头小队长一样的丈夫。古玉娟停了停,又接着说:“他太有能力了!结了婚之后我才知道,我哥把我送给他,他给我哥投资三千万,他得不到我,我哥也得不到这笔钱。就这么着,我哥把南镇矿买下来了。他发了,我惨了。受那罪呀,老鼻子啦!都没法说。后来我跑了,他们又把我抓回家。又跑了好几回都没跑得了。我是上吊、割手腕,什么都干了,最后猪头小队长一看,没辙了,同意离婚了。黎明哥,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还可怜?”
宋黎明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古玉娟,小声说:“古振东怎么变成这样了?拿自己的妹妹做交易。金钱啊……能使人富有,也能泯灭人性。”
“所以我说我哥早晚得倒霉!”
“小娟,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谁都会遇到挫折。没关系,今后的路还长着哪。你还年轻,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干点事。”宋黎明劝道。
“学什么呀?这些年闲呆着,闲得我都快傻了,学什么都学不进去。黎明哥,要不我上你这儿来,你给我安排个活儿,我也不要工资,就是专门照顾你,行吗?”
“小娟,你还真是长不大了,尽说傻话。对了,我问你件事,你知道我们矿上的王文光科长到你哥的小煤窑当副总的事吗?”宋黎明笑了。
古玉娟茫然地说:“王文光?不知道,我从来不问他的事。你也别管了,谁爱当他的副总谁当,管他哪!”
宋黎明执拗地说:“我能不管吗?那是我的部下,是*煤矿的安技科长,随随便便地辞职?笑话!我得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辞职!我得把他找回来!”
古玉娟沉默了一会,她想,既然宋黎明这么紧张那个王文光,一定有他的道理。古玉娟很乐意帮自己心仪的宋黎明做些什么,于是,古玉娟爽快地望着宋黎明,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吧,对付我哥我有的是办法,现在他怕我。”
下午上班后,方副矿长悠然自得地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看报纸。这时,齐焕章匆匆走到方副矿长办公室敲门,方副矿长急忙打开门。齐焕章进了屋,焦急地把三号矿场快废了的事说了一下,接着,齐焕章又请示说:“机械用不上,五花肉、石头层比煤层厚,我让掘进队停了。二班明天转到四号井去,您看行不行?”
方副矿长沉默了一会,他不想管,也不愿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副矿长推辞说:“老齐,你是综采队队长,这些事还用跟我说吗?”
“哎?方头儿,您分管生产,这事我当然得跟您汇报、商量啊。”
“今非昔比啦!新矿长来了,班子里怎么分工人家还没说,我现在是听候命令。”方副矿长阴阳怪气说。
齐焕章一听,心里很不舒服,便说:“拉倒吧!方头儿,甭管谁来当矿长,你们几位跟人家好好配合,一块儿想点儿办法把咱们矿搞上去比什么都强。再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您不难受吗?”
方副矿长没有兴趣再理生产的事儿,倒兴致勃勃地打听起工人对宋黎明的看法。方副矿长的态度令齐焕章心寒,他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便急忙走到门口,丟下一句:“千言万语一句话,把欠发的工资给大伙儿补上就是好样的!”齐焕章说完,大步走出了门。
矿产资源整规办设在省国土资源厅十五楼,楼道的镂花玻璃门上用白纸临时贴上了“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领导小组”的字样。
上午9时许,李崇善和省各厅、局的领导匆匆来到国土资源厅,几十个人拥在电梯门口。一会儿,电梯门开了,一行人一起走进会议室。会议室不算大,方桌上早已摆着茶水、提子和龙眼等,大家围着长长的方桌坐下。李崇善坐在正中央,各厅、局的领导挨着他依次落座。
女服务员提着水忙碌了一阵后,便轻轻退出了门。林正吾清了清嗓子,望着黑压压的人头说:“同志们,咱们这个领导小组今天就算正式开始工作了。关于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实施方案,细则已经发给各位领导了。现在,请李副省长作出指示。”
会议室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李崇善大声说:“用不着鼓掌了,咱们这个小组开工作会议,这些零碎一律取消!而且我提倡开短会,事情说清楚了,责任、分工明确了就行了,啊。现在我谈一下。在林正吾同志的主持下,大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出了一套实实在在、可操作性很强的方案、细则,很难得。这充分说明我们这个领导小组是一个高效运转的战斗集体。我的意见是,方案没有问题,实施细则当中有些措施还可以商榷。我们要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坚决查处无证开采的小煤窑,加大对乱采滥挖现象的打击力度,但是,也要考虑到维护社会的稳定、和谐以及发展地方经济的需要,不要搞大呼隆、一刀切,具体问题、特殊问题要周密分析,注重调查研究、妥善处理。修改意见我都写了,大家可以再议。”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四章(6)
与会者在文件上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时,林正吾的神情显得有些忧虑不安。他喝了口茶,说:“我谈几条具体意见。”少顷,他指着文件,又接着说:“文件中某些改动我有不同意见。这里,第三条第一款,中央文件的规定是对无证或持过期失效许可证进行勘察、开采的要严厉打击。因为他们严重破坏和浪费国家的矿产资源,扰乱了国家矿产资源的开发秩序,中央明确规定为违法行为,必须彻底铲除。我们的实施细则里却增加了这样一句话:对许可证过期、失效的可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审核。第五条第三款、第六条第二款也都有类似的改动。我认为,这些改动违背了中央的精神。这里开一个小口子、那里敞开一扇小窗户,就会使一大批违法者逃避打击。这种教训已经不少了,所以绝不能再犯这种错误。执行中央的决策不能打一丝一毫的折扣。”
李崇善越听越不高兴,他耐着性子听完林正吾的发言,盯着林正吾不客气地说:“林厅长,对实施细则的修改是根据我省实际情况,慎重考虑后作出的。中央文件是宏观性的、原则性的、指导性的。但各省的情况不同,这就需要我们在中央文件精神的指导下,展开细致、扎实的工作,该打击的严厉打击,该保护的保护,该整改或存在问题的给予出路,限期整改。对这些问题我希望大家能统一思想,不要出现偏差。”
林正吾正要发言,坐在旁边的申厅长急忙伸脚暗暗踢了他一下,林正吾知道申厅长的意思,还是执拗地说:“李副省长,我认为,执行中央的指示,最怕的就是加上‘但是’两个字。经过层层‘但是’,中央文件就走了样。我的意见是,对实施细则的这几处改动没有必要,建议按原文下发执行。因为我们在总则里已经明确规定,在执法方面,我们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所以,一切以法律为准绳,不违法的我们保护,违法的必然要依法查处。不论什么具体情况,我们都用法律的尺子来衡量,就不会出现偏差。”
李崇善心里窝着火,脸色有些愠怒地瞪着林正吾,神色威严地说:“林厅长,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想给中央文件加上‘但是’两个字。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在我担任工业局局长的时候,去南部地区考察工作,遇到了这样一件事:一个私营矿主的许可证由于没有及时办理验证换证手续,被勒令停业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审验呢?这个矿主的父母出国旅游,在国外遭遇车祸,儿子能坐视不管吗?当然不能,所以他就急急忙忙出国照顾父母,半年多才回来,耽误了。大家说,这算不算特殊情况?该不该特殊处理?当然,我们可以先一刀切,然后再依法进行甄别、纠正,但是同志们,这牵扯到成千上万人的生计啊!我们下一个命令很简单,可就在查处和甄别、纠正的过程中,有多少人要饿饭、难以维持生活!大家想过没有?”
众人见此情景,沉默不语,谁也不想得罪省长,短暂的沉默后林正吾又想开口,申厅长见状又暗暗使劲拉了他一下,并抢先发言说:“我从监察厅这个角度谈一点意见。细则中第四条集中规定了反*的各项条款。我认为应加上刑事责任的具体条款,因为我们已经发现并查处了很多起瞒报矿难死亡人数的案件。此类案件问题复杂,调查取证难度很大,这就需要公安厅来牵头,在实施细则中加以明确,便于公安机关开展工作。”
李崇善想了想,望着大家说:“这个意见很好,文件起草小组可以把这一条加上。我想强调一点,我们对某些问题有不同意见、出现争论,这很正常。畅所欲言,都是为党、为人民办事嘛。现在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工作已经刻不容缓,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我们这个领导小组不能在某一个问题上停下来。所以我宣布,小组成员分片包干,每个人带自己的工作班子下到一个地区,先做发动、摸底、排查工作,掌握翔实的第一手资料,便于下一步重拳出击。林正吾同志留在省里,一是坐镇总指挥部,掌握面上的进展情况,二是和我一起对实施细则作最后的修订。有没有意见?”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意见。最后,林正吾也无奈地表示同意,李崇善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大声宣布说:“好吧,一会儿大家把包干的地区分派一下,明天就出发吧。”
开会时间并不长,约莫一个小时便散会了,大家陆陆续续走出了会议室。林正吾在大厅门口送各位领导。申厅长有意落在后面。林正吾望着他说:“老申,你等等。刚才你老拉我干吗?”
申厅长好心提醒说:“老林,你呀,性子太直!李副省长对实施细则作了修改,他是有所考虑的。你犯不着和他硬顶,搞得他下不来台。”
直性子的林正吾却说:“老申,咱们省国有矿产资源浪费、流失的程度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了!他再这么‘但是’下去,中央的决心又要走样了!”
两人站在门口又聊了一会儿,申厅长埋怨他不会变通,劝林正吾不要太急躁。林正吾苦笑一下,点点头。两人握手告别。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疲惫地走在*矿漆黑的25号“山洞”中。矿工们一向被称为煤花子,他们一年四季穿着棉衣“三班倒”。冒着一次次矿难的危险,在阴冷潮湿的煤洞里工作着,挣着可怜的几个小钱,只有吃冷馒头、喝煤层渗出的水,这就是*煤矿矿工生存的真实写照。这会儿,宋黎明和齐焕章等一行人脚穿胶靴、头戴矿灯,蹚着一尺多深的水向巷道深处走着。这是一条只做了简单支护的巷道,照明灯光昏暗地闪烁着。宋黎明开亮手电筒走到尽头查看着,脸上满是煤灰。一会儿,显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一人半高的拱券式井口,然后是一千米长的坡度二十度的斜井,幽暗不见尽头。突然,一盏矿灯打出的光束跃入人们的视线,随着奔跑的脚步声,光束闪动着。第二盏、第三盏……脚步声越来越响,宋黎明弓着身子朝脚步声那头走去,只见带机房已被摧毁,井颈塌陷。同时,主扇已停止运转,防爆门及反风设施严重破坏。由于主扇受爆炸冲击,风门及防爆门受损,经过修复,分矿井主扇已启动。一会儿,宋黎明把身子向下弯了弯,停下来对梁队长和齐队长说:“梁队长、齐队长,这里距离井口不到三百米,通风设备安装起来并不困难,24号井也差不多,而且都是斜井,当时掘进队没有采取预防措施吗?”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国家财富 第四章(7)
“当时确实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没想到瓦斯会那么强。王科长提出了掘进方案,黄矿长给否定了。”梁队长说。
“王科长提的是什么方案?”宋黎明又说,
停了一会,梁队长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后援队携带全部救援装备和掘进队协同并进。黄矿长说井下人太多,反而危险,就没让后援队上。当时因为离井口近,通风设施也是凑合了事。掘进到您站的位置前头一点儿,大概往里头十几米吧,已经露出煤层了。上头到顶,下头到底,不知道有多少米厚,我们全乐疯了。可是突然就栽倒了两个人,其他人也觉得头晕眼花,知道不好,幸亏跑得快才逃了条活命。我和老齐赶紧组织人抢救倒在里头的人,拿湿毛巾捂着鼻子冲进去俩,拖着人走了没几步也倒下了。再冲进去两个还是没出来!最后找来防毒面具,救援人员腰里绑上绳子冲进去,这才把一串弟兄给拖出来了。可最先倒下的两个人,一个不行了,一个到现在还又呆又傻。要是听了王科长的,绝不会出这样的事。”
“我干了半辈子采煤,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浓、这么厉害的瓦斯。这事一出,矿里不敢再碰这两个井,封闭了。”齐焕章说。
一会儿,宋黎明拍拍漆黑一片的洞壁,感慨地说:“咱们守着一座金山,可就是没饭吃。”
“宋矿长,依我看,您还是别打这儿的主意。”齐焕章说。
宋黎明把目光转向他,说:“老齐,依你看,咱们应该打哪儿的主意呢?”
齐焕章思忖了一会说:“把被水淹了的井恢复起来,能支撑几年,没别的招儿。”
梁队长也附和说:“没错,矿长,咱们请水文地质专家来,把水脉查清楚,或是分流或是截断,井下的水抽干,几个矿场一恢复,全矿都活了。”
宋黎明望着蒙眬的两人人影说:“可即便恢复生产了,不还是高硫煤吗?费用呢?得投入多少钱?”
二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宋黎明又说起了安全问题,他说,一定要坚持“先抽后采、监测监控、以风定产”的十二字方针,加大瓦斯监测监控力度,加强对瓦斯灾害防范工作的监督检查,督促各项安全生产措施的落实,防止瓦斯超限酿成重特大事故。众人连忙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宋黎明一行人从黑洞洞的井下走出来,薛辉早已在井口焦急地等待着宋黎明。不一会,薛辉远远看见一个个闪动着的亮点,便急忙向井口内跑了几步,大声喊着:“矿长!宋矿长!”
薛辉拉着宋黎明离开井口,小声报告说:“我问清楚了,王科长的父亲已经做了手术,手术费、住院费等费用加在一起将近三十万,都是王科长付的,但这钱实际上是古振东给王科长的。宋总,这事就怪了,难道说,王科长给老父亲治病缺钱,早就跟古振东做了交易?”
“你觉得王科长是那种人吗?”宋黎*里一惊。
“我……我觉得不可能,王科长不是那种为了钱就能出卖自己的人。可这事……”薛辉有些纳闷儿。
一会,宋黎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薛辉小声说:“这事不那么简单。走,回办公室,很快就应该有新消息了。”
宋黎明招呼齐焕章、梁队长等人走出井口,转身一起朝矿长办公室走去。
这时候,宋黎明已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主任立刻就跟了进来,告诉宋黎明说一个叫李洁思的女同志明天下午3点钟到矿里来。
宋黎*里一喜,十分高兴地说:“太好了!来得还够快的。你给招待所打个电话,订一个最好的房间,对,套间!明天下午三点客人要入住。问一下房费是多少钱。”
主任不愿说,宋黎明走到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皮夹子,抽出一沓钱,对主任说:“我这儿有两千块钱,你给招待所,算是预交的,客人工作完不了,住的时间长,我再补交。”
主任忙说:“矿长,这不行啊!您的客人是为了工作来的,怎么能让您个人掏钱呢?”
“李总来咱们矿考察工作是为了全集团的事,我先把房费垫上,回集团公司再报销,明白了?”
“嘿!矿长,您也分得太清了吧?”主任笑笑,转身走了。
这天上零点班时,王文光匆匆从南镇矿小楼里走出来,四周灯影蒙蒙,一片寂静,隐隐地从井口那头传来煤车的轰鸣声。他特意戴了顶矿工安全帽,匆匆朝井口走去,准备下井去看看。他刚走出小楼门厅,却见阿三和阿四立刻闪了出来。
阿三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文光说:“王总,老板说了,以后下井让我们陪着,因为您一个人下井老板不放心。”王文光心里很不舒服,但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要他俩戴两顶安全帽,二人回屋找了两顶戴上。不一会,三人来到南镇矿井下。
井下黑咕隆咚的,阿三和阿四弯下腰深一脚浅一脚惶恐不安地向前走着。一股阴森森的冷风袭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三人无言地向前走着,阿三和阿四摔了好几跤。二人战战兢兢向前挪移。忽然,哗啦一阵响,“哎哟!”阿三叫唤起来,巷道顶上突然掉下一些碎石下来,一下砸在阿三头上。幸亏阿三戴了安全帽,算是躲过一劫。
王文光停下脚步,看了看阿三,说:“这就是你们古老板舍不得在安全防护上投资的结果。哪怕做做简单的支护也不会往下掉石块啊。”
阿三和阿四望着漆黑的煤洞,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胸闷得难受,他俩再也不愿往里进了。王文光哼了一声,继续向里头走去。阿三和阿四蹲下来,盯着王文光头顶上那一点亮光慢慢消失,不禁更加害怕了。
四周阴森森的,风从四面八方冷飕飕地刮来,阿四蜷缩着身子,冷得全身都在发抖,哆嗦着说:“哎,哥们儿,我怎么觉着……冷,心里头一阵阵发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四章(8)
“我也是……这他妈不是人干的活儿,这可是地底下啊!”阿三也冷得浑身打战。恐惧一阵阵袭来,缺乏氧气的煤洞里仿佛一座幽深的墓穴,令人窒息。
两人决定沿着铁轨摸索着走出井口。
这时,王文光已走到井口深处,隐隐约约地从那头传来铁锹的挖煤声和民工们说话的声音。他赶紧加快脚步。忽然,“吧”的一声,一块碎石和土块掉落下来,砸在他的安全帽上和肩膀上。他惊住了,仰头向洞顶望去。正在这时,从幽暗处又传来一阵沙石掉落的细微响声。凭着以往丰富的经验,王文光断定是煤尘爆炸,煤尘的尘粒越细,爆炸的危险性越大,从最微细的尘粒到直径为毫米的尘粒为止,都能参加煤尘的爆炸。他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不好!他猛地朝民工们那头跌跌撞撞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快!大家快出来!吴顺气!刘广德!快到我这儿来!”
慌乱的呼喊声伴随着混乱的脚步声立刻从幽暗的煤洞响起,矿灯闪闪,四十多个民工惊恐万状地鱼贯而出,朝井外冲去。
“是王总吗?怎么啦?”有人边跑边叫。
“快跑!往上跑!别乱,快!”王文光顾不得解释什么,焦急地对刘广德他们喊。
“王总,出什么事了……”刘广德气喘吁吁地跑到王文光面前,惊魂未定地看着王文光。
“快!别问了,跑啊!下面还有人吗?”
“没得了,都上来了。”
王文光跟上最后一个民工,拉着他迅速向井口方向狂跑,刚跑出井口,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四十多名蓬头垢面、死里逃生的民工们心有余悸地走到南镇矿宽敞气派的办公室里。大家拥在一起,惊魂未定地一点一点地向屋里挪去。阿三和阿四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里,忘了驱赶得寸进尺的民工。白灿灿的白炽灯晃在这一堆脸色苍白的人身上,更觉苍凉与辛酸,民工们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等着王文光从屋子里出来。不一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王文光从卧室里边系衣扣边大步走进办公室。
民工们一见王文光出来,立刻乱哄哄地叫着:“王总!王总!”一个个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王文光一看急了,连忙说:“哎呀!你们这是干吗呀?起来!都起来!”他挨着个儿地拉起民工。木讷老实的民工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感激的目光定定望着他们的救命恩人。
正在这时,楼外突然响起汽车的刹车声,阿三和阿四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朝民工们叫嚷着:“哎!你们怎么进屋了?出去!都出去!老板来了!”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民工们终于回过神,感激涕零地对王文光谢道。古振东急急忙忙上了楼,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哥呀!王哥!你救了兄弟一把呀……”他快步来到门口,一见屋里全是民工,顿时大怒,指着民工们吼道:“你们怎么……滚!全给我滚出去!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
民工们不敢吱声,急忙慌慌张张退出屋子。阿三和阿四见老板来了,便凶神恶煞地把民工赶出了门外。
一会儿,古振东把头扭向阿三和阿四,他气冲冲地骂道:“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进了屋看不见是不是?瞎了眼啦?”古振东说完,抬手就给了阿三一个嘴巴。
王文光见状急忙上前拦住古振东,劝道:“古老板,何必发火呢?进来坐吧。”阿三和阿四不敢进屋了,两人赶快溜了出去。
古振东生完气这才猛然想起什么,冷不丁一把抓住王文光,激动地说:“王哥!我算服了,你说,你怎么听听声儿就知道要塌方呢?这不是神了吗?”
“这不算什么,干的年头多了,再笨也有点经验了。我们矿上比我经验丰富的有的是!”二人坐到沙发上。
古振东按捺不住内心的感激,千恩万谢道:“王哥,今天你算是救了我一命啊!要不然,几十口子往底下一埋,我就死定了!”
“古老板,我跟你说过,安全生产马虎不得,井下作业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
“得!什么也别说了,兄弟听哥的,明天就开始做支护!哥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古振东拍了拍王文光的大腿。
停了一下,王文光又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你能接受教训就好。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说、说!”
王文光沉默了片刻,迟疑了一会,直来直去地说:“你为什么对民工们这么凶呢?他们也是人,而且是给你创造财富的人,你对他们好一点,让他们住得舒服、吃得好一些,关心他们的安全,他们会加倍努力给你干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呼来唤去的,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古振东愣了愣,他没想到王文光竟还会帮那帮土包子说话,在他古振东眼里,他们是牲口,和一群牛没有任何区别,是用来干活和随意打骂的。况且,他古振东已喂了他们草,这就足够了。古振东忙说:“你呀,在国营单位待惯了,都迂了。你可不知道,这帮泥腿子,不能给他们一口好气,你给他们个笑脸,蹬鼻子就上脸!我过去对底下的工人好着哪,可这帮人,偷奸耍滑,瞅点儿空子就溜出去玩,见着什么偷什么。后来我明白过来了,你就不能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就欠这个!骂着、打着,老实着哪。哥,你就别拿国营那一套卡咱们这儿了,没用。”
王文光怔怔地看着古振东,叹了口气,说:“咱们想的不一样,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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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第五章(1)
晚秋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平静的江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江面泛起的微波。南省西州市路边的片片红枫时时摇曳着轻盈的身子。多明媚的秋天哪,这里,再也不是焦土和煤灰,这披着红毯的旺盛的国土。满身嵌着硝烟弹皮的红松,仍然活着,傲立在高高的绿化带上。
夕阳谢了,夜凉如水,在滚滚的市声中,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繁花一样盛开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市江边公园路边,晶莹剔透的兰花灯高高挂在金属灯杆上。对对情侣亲昵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江边漫步,夜晚是情人的世界!也是情欲的世界。
李洁思和周存志在江边公园缓缓漫步着。他们走到沿江汉白玉石栏前,凭栏眺望着对岸的城市夜景。江风拂面,秋风轻吹。灯影摇曳在水中,紫红色、黄色、蓝色的投影映在水面上,迷幻而美丽。夜风掀动着李洁思那一头飘舞的秀发,李洁思穿一袭浅黄色的路易·威登紧身连衣裙,显得高挑而时尚。灯影斑驳,迷幻的灯光打在李洁思脸上,周存志侧过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洁思。夜影中的李洁思是这样美丽。周存志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这座城市最美的时候就是夜晚。大大小小的建筑错落有致……哎?存志,你知道……”李洁思忽然察觉周存志神情有些异样,便急忙扭头一看,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怎么了,看着我干吗?”
周存志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地审视着她,轻声说:“我非常喜欢你被大自然陶醉时的样子,这种时候,你的目光是那么深邃,神态是那么安详,我甚至害怕你会被大自然融化,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李洁思又把头扭向对面,看着远处江面上徐徐行驶的游轮,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陶醉过呀?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周存志侧头望着她,有些焦急地说:“你忘了?九七年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你把车胎开爆了……”
河水静静地流着,像是在低低地絮语。李洁思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兴奋起来,激动地说:“啊!想起来了。你换备胎,我靠着车头往远处看,四周是沙漠,落日的余晖里映衬着一座五光十色的城市……”
“我当时被你那惊人美丽的神韵震住了,我忘了换轮胎,我只希望那一刻永远凝固,时间的钟摆不再摇动。”
“存志,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羡慕你身上特有的诗人气质。这一点我自愧弗如。刚才你提到钟摆,我想我就是钟摆,永远不停歇地摆动着,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响几下……天哪!我怎么找了这么个参照物来形容自己啊,不好!”
不一会,周存志犹豫了一会,决定再次向她求婚,他鼓起勇气说:“无意中发现的东西才和你有缘,才是真实的。你的确像一只钟摆,不知疲倦。可是你就不能在你的表芯里装上我这个齿轮吗?洁思,我们结婚吧!我们已经不算年轻了,再这样蹉跎下去,也许我们都要后悔的。你答应我吧!”
李洁思心里一惊,她不由想起自己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怆然道:“存志,你我都有过失败的感情经历,你似乎仍然那么热情洋溢,我不行,我不愿意再失败一次。”
周存志是离过婚的男人,他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此刻,他把这种情绪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愠怒地瞪大眼睛看着李洁思,患得患失地数落起来:“天哪!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毕业以后,我放弃了读博士后的打算,追随你跑遍了整个美国。你决意要回国,我又义无反顾地陪你回来了。我放弃的东西还少吗?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能天天看到你。百万美元年薪的职位我可以不要,只希望和你生活在一起,为完善中国的股票市场运作机制贡献平生之所学。难道这一切还不能打动你的心吗?”
短暂的沉默后,李洁思冷静地说:“存志,有些话我不愿意挑明,因为怕伤害你的自尊心。但是这些话终归是要说的,那就不如早说。”
“你尽管说,我能承受。”
李洁思把头转向他,诚恳地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尽善尽美,我也不追求完美,你在我心中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你的学识、外表、内涵、气质、言谈举止、待人接物似乎都无可挑剔。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身上缺乏一种我最欣赏的东西,而你已经具备的东西如果丢掉哪一样,我都不会在意,唯独你缺少的这一样是我所必须的。”
周存志沉默了,幽暗的光影中看不清他的脸,周存志百思不解,半晌才说:“你觉得我缺乏男人气?别忘了,在纽约,你被流氓纠缠,我是怎么做的?冲上去,摆了个八卦掌的姿势不就把他们吓跑了吗?”
“好像不是这个。”李洁思迷惘地说。
一会,周存志又小心说:“你认为我缺乏幽默感?别忘了,哪一次同学聚会不是我给大家讲段子,想让谁笑趴下谁就准得趴下。”
“好像也不是这个。”李洁思摇摇头。
“那是什么呀?”周存志又追问道。
少顷,周存志幽默地说:“哦!崩溃!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
李洁思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存志,你知道吗?你也挺折磨人的。这样吧,等我考察完骄阳集团咱们再好好谈谈。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不愿意我的时间表被打乱。”
“洁思,这件事恰恰是在我心里打了问号的,也是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问题。”
“你是说我明天要去*煤矿的事?”
“对!在这件事情上,你的表现很不正常。”周存志心里泛起一阵醋意。
李洁思猛地一震,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我不正常?”
周存志瞪着他,咄咄逼人地说:“你自己当然是意识不到的,我却看得很清楚。以前,多少企业、公司甚至是省政府的业务,你都是很平稳地运作。可为什么骄阳集团的事能让你一反常态,竟然要下到一个煤矿去考察,而且扔掉了其他工作!”

国家财富 第五章(2)
李洁思也一下来了气,高声道:“骄阳矿业集团是个超大型的国有企业,这比我们以前运作的企业大得多也重要得多,我必须集中时间、集中精力帮他们运作成功,这会给我们这个机构带来丰厚的收益。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感到不正常。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存志索性一股脑倒出来,尖酸地说:“我说的不正常是有根据的。第一,我从来没有听你赞美过任何一个客户,准确地说是赞美过一个男人,但是你那天却赞美了那个姓宋的什么副总,由衷地!第二,你们见面后才几天,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当然,理由冠冕堂皇:考察。是什么力量促使你这样做呢?第三,你看着他出门的时候,眼神里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兴奋、赞叹和向往,你不要说我太敏感、太多疑,你骗不了我。毕竟我们从年轻到不太年轻,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我太了解你了。”
李洁思吃惊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样的不可思议,她气咻咻地说:“天哪!现在该轮到我崩溃了!你说话两头堵,连我解释和反驳的权利都剥夺了。周先生,我和那个姓宋的人仅仅就工作上的事谈了二十分钟!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
周存志醋坛子打开了,冷漠地说:“苍白无力、苍白无力,心灵的火花一旦发生碰撞,二十分钟太漫长了,一秒钟足矣。”
“恶心!”李洁思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洁思!你去哪儿?”周存志慌了,急忙叫道。
“睡觉,明天我还要赶路。”李洁思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一股妒火涌上周存志的心头,他大声说:“你就不能不去?那个人再优秀也只是个挖煤的……”
李洁思不理他,高挑的身影融进了变幻的霓虹光影中。
又是周一的例会了,上午8点半左右,四位副职和中层以上干部坐在*煤矿会议室等着开会,大家交头接耳或者呆坐着。那四大金刚自顾自地喝着茶,等着宋黎明,还有几分钟就到时间了,不一会,宋黎明推门走进来,秘书薛辉跟在宋黎明后面。二人坐下,薛辉坐在宋黎明旁边,翻开本子准备做记录。四位副职颇不友善地盯了薛辉几眼,因为薛辉的“叛变”,四位副职对薛辉又恨又恼。宋黎明为保护薛辉,加上宋黎明觉得薛辉是个人才,便特意安排他在自己身边做了秘书。
一会儿,宋黎明望着大家,开门见山地说:“大家静一静,我只有一件事要说,今天我们矿上要来一位特殊的客人,是个女同志,她是来考察的,可能会找各部门谈话、了解情况。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对企业的过去、现状、未来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对我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不要有任何顾虑,但是一定要有礼貌。哦,对了,她姓李,大家称呼李总就行。她三点钟到,我去接,例会请老方主持吧。”宋黎明说完,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方副矿长看了看正准备做记录的薛辉,对众人说:“宋矿长刚来不几天,正在熟悉情况,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安排还需要等宋矿长作出指示,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们几位呢?”其他人都摇头。
“那就散会!”方副矿长巴不得早早收场。众人纷纷起身走出办公室。四位副职心有灵犀一点通,却依然双双坐在那儿,见薛辉要走,方副矿长急忙叫住他:“小薛,给宋矿长当秘书,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薛辉绕过方副矿长,不想搭理他。
顾副矿长又拦住薛辉,不阴不阳地说:“小薛,我看宋总挺喜欢你的,他到咱们矿任职是临时性的,他说没说以后要把你带在身边啊?”
“他就要求我干好工作,别的什么都没说。”
“小薛,一会儿要来的这个女人是谁?考察咱们矿干吗呀?”
“不知道。”薛辉淡淡地说完,从几个人中间挤出去,匆忙走了。几位副职见薛辉走了,又急不可耐拥到窗口,向窗外看去。
这时候,一辆银灰色高级凌志轿车驶进*矿招待所的小停车场内。宋黎明从门内跑出来,向李洁思招手致意。李洁思探出头下了车,礼貌地与宋黎明握握手,二人一起走进招待所。
正在这时,古玉娟扭搭扭搭地在远处闪现,向矿办这边走来,她很快从哥哥那里打听到了王文光的一些情况,便急着来向宋黎明汇报。古玉娟打听到宋黎明在招待所,转身就朝招待所走来。那次意外的重逢,令古玉娟对宋黎明萌生了莫名其妙的情丝。
这会儿,宋黎明和李洁思走进招待所101套房,两人在外屋沙发上落座。服务员端来茶水,又把李洁思的旅行箱提了进来,然后把车钥匙还给李洁思,便退出了门。宋黎明和李洁思喝了几口茶,客客气气寒暄了几句后便转入正题。李洁思笑笑说:“那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工作了。我想知道你到*矿任职以后的情况。”
宋黎明端起茶杯,然后拉开窗帘,屋子里顿时明晃晃的,宋黎明认真地说:“老实说,困难重重。*矿是个老矿,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职工一万多人。北部、东部区域可采煤矿资源接近枯竭,煤炭产量逐年下降,煤质贫四,含硫量高,销路严重受阻。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人为因素应该是主要矛盾。西部和南部煤炭资源丰富,但瓦斯含量超标,一直视为禁区。从生产方面,我准备闯一闯这个禁区,这么大的国有煤矿居然五个月欠发工人工资,别说外人,就是对我这个内部人士来说,都是个笑话!我到任后的这几天,首先是摸情况,找准问题的关键,然后对症下药。我可以把家丑全盘端出,我上任的第一天就把公款吃喝的弊端狠狠整治了一下,仅此一项这个矿全年就能减少两百万元的亏空。”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五章(3)
“那不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了吗?”
“这是必然的。我可不管触动了谁的利益,我要的是一万多职工的支持,我要的是人心!我用我的心去换他们的心!”
二人正说着工作,古玉娟突然推门进来!古玉娟欢快地叫了一声:“黎明哥!”李洁思吃惊地看着宋黎明。古玉娟的突然袭击,令宋黎明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对古玉娟说:“你怎么来了?不懂事,连门都不敲。”
“你让我打听的事我给你问了,我来告诉你啊。”古玉娟满不在乎地说。
“你没看见我们在谈工作吗?”宋黎明有些不高兴地说。
“没关系,你们有事就先谈。”李洁思通情达理地说。古玉娟扭头看了看漂亮高挑的李洁思,紧张地说:“黎明哥,她是谁?”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娟,这位是省证券公司的李总。这是我小时候同学的妹妹,古玉娟。”
李洁思很优雅地欠了欠身子,向古玉娟点点头,古玉娟则朝李洁思嘿嘿笑了笑,就拉着宋黎明的衣襟示意去外面说话。
古玉娟又朝李洁思嘿嘿笑了笑,说:“你说的那个王文光真的就在我哥那儿,当副总了。我哥说,王文光是个人物,他早就想从国营矿挖个管用的人帮他管生产,就看中了王文光。这个人的父亲有病,要死了,又没钱,我哥可逮着机会了,给王文光三十万,让他父亲做手术,条件是给我哥干。就这么着,你的什么科长就变成我哥的副总了。”
古玉娟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格引起了李洁思的注意,她定定看着古玉娟说:“宋总,你的小娟妹妹性格很直率嘛,他哥哥从你们矿上挖走了一位科长?”
“是安技科长,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不好意思,李总,你一来就遇上这种事。”
“你肩负着扭转乾坤的使命,没有事还用你来吗?给我讲一讲好吗?”
古玉娟坐在宋黎明旁边,听了一会,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有些无聊,寻思着等一会就走了。宋黎明浑身有些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身子,对李洁思说:“没问题,完全可以告诉你……”
上午刚上班不到9点钟,*村的村长领着那帮农民又来矿办了,赔偿一事遥遥无期,既然集团的头头儿都答应赔钱了,为什么矿办却还没有动静,妈的!是不是故意拖呀!村长更烦躁不安了,于是乎,他纠集了几十个村民又杀到矿办来。这次来的人比上次更多,黑压压的一大片挤满了楼道,大家都朝宋黎明的办公室拥去,围着201、203房间就使劲地敲门。薛辉一见这帮人来势汹汹,便急忙从对面办公室走出来,挡在201门口,大声说:“哎!你们干什么?别挤!别挤!”
“叫你们宋矿长出来!”农民们推开薛辉。
“叫他出来,我们来领钱!”
“赔偿款!”
“出来……”农民们大声叫嚷着。
“宋矿长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
农民们不信,闪电般挤进了办公室找宋矿长。正在这时,方副矿长踏准节拍及时出现在楼道上,滚圆的身子向这头移动着,朝农民们大声说:“干什么!干什么!都出来!这里是办公场所,你们别捣乱!”
农民们在两间办公室又找了一下,发现宋矿长果真不在,便退回楼道朝四周张望。
方副矿长忙对薛辉说:“小薛,把门关了,别让他们瞎闯。”方副矿长说完,又扭头对村长说:“你看你们这一趟一趟的,累不累啊?我们矿长在招待所会见重要客人,今天肯定没时间接待你们,我看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方副矿长说话滴水不漏,又能达到预期效果。
哦!在招待所。村长向众人一招手,农民们便紧随村长咚咚下了楼。转眼间楼道里便没了人影。
农民们浩浩荡荡涌进招待所门厅,服务员们见一大帮农民涌进来,大吃一惊,赶紧拦阻。
农民们吵吵嚷嚷站在门厅里大声叫宋黎明出来。宋黎明听到叫喊,忙走出来。农民们把宋黎明团团围住。李洁思迷迷瞪瞪地站在过道上,静静地看着这帮农民。这时,薛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用力挤进人群,挡在了宋黎明面前。
宋黎明镇静地望着他们说:“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请你们等候调查结果。调查要有一个过程。县里有关部门还没有派人来。你们这么一趟一趟地跑不起任何作用。所以……”
村长气冲冲地盯着宋黎明,指责说:“宋矿长,你是大领导,说话得凭良心!你们集团的头头儿答应赔钱,怎么到你这儿又不认账了呢?”
宋黎*里猛地一震,大骇道:“集团公司领导答应赔钱了?”
那个一直冲锋陷阵的壮汉村民尿桶说:“我们找了骄阳集团的大头儿,你归他们管吧?你们大头儿亲口告诉我们保证赔偿,你想要耍赖不行!”
村长直视着宋黎明,严肃地说:“对!你们集团的大头儿亲口对我说,*矿是直接责任,集团公司也有责任,保证赔偿,还说立刻通知你们根据俺村各家各户的实际损失情况赔钱。你也别赖了,赶紧赔钱吧!”
“集团公司哪个头儿跟你们这样说的?”
“你不信是不是?打电话,自己问去!”
“别拖了,大矿长,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的上司能不跟你通气吗?”
“装得倒挺像。”农民们没好气地盯着宋黎明。
“好,我去打电话。”宋黎明说完,向李洁思住的套房走去。李洁思和薛辉紧跟在宋黎明后面。
薛辉突然在门口站住,灵机一动,对,把张耀坤他们叫来。薛辉扭头急忙朝大门外跑去,一出门厅就不见了影儿。
宋黎明和李洁思走进招待所套房,宋黎明忙用手机拨通了魏总的号码。李洁思笑笑说:“你还真是接了个烂摊子。”
宋黎明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你放心。只不过你刚到就……通了!”他朝李洁思抬抬手,李洁思不吱声了。宋黎明对着手机,大声说:“喂?魏总,您赶紧给我查一查,总部哪位大爷替我接待了一帮农民。”

国家财富 第五章(4)
“怎么着,这些人找到你门上来了?是我接待的。”电话那头传来魏总的声音。
宋黎明非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当宋黎明得知是魏总答应赔农民钱后,一下火了,对着话筒就吼:“那也不能乱表态啊!您了解情况吗?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地面塌陷您知道吗?我跟村里是怎么谈的您知道吗?您这一表态,给我造成多大的被动您知道吗?您以前不这样啊,怎么……”
电话突然断了,宋黎明朝李洁思苦笑道:“李总,您都看见了,您说,我怎么办?”
“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嘿嘿,好处理。”宋黎明调皮地做了一个怪相,两人走出房门,朝招待所大厅走去。
门厅里的村民们见宋黎明回来了,又围住了他。李洁思站在旁边有些茫然地望着这帮农民。宋黎明走到村民们旁边说:“农民朋友们,刚才我打电话落实了一下,我们集团公司的老总明确表态,他对你们说的话只代表他个人的看法。这件事的处理权在我。所以你们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回去等消息吧。”
“什么?不认账了?”村民们炸了锅,纷纷叫喊:
“你们集团公司的领导说话当放屁呀?”
“不行!赔钱!”
“不赔就叫全村人来,你们管吃管住!”
村长招呼村民不要乱,他拿出一沓赔偿清单在宋黎明眼前晃了晃,青着脸说:“今天就要你一句话,赔还是不赔?”
“我还是那句话,是我们*矿的责任,我们认赔,一分不少。不是我们的责任,一分不赔!”
“这么说,我们今天是拿不着钱了?”
“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当然不会给钱!”
“你们集团的大头儿说话不好使?”村长反问。
“那只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你是村长,应该懂得,国家的钱,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便是集团公司命令我掏钱,也得给我发个红头文件。”
“那你们先给一部分,让我们能过日子好不好?”
“不行!”宋黎明斩钉截铁说。
尿桶红着眼瞪着宋黎明,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就抓住了宋黎明的胸口,愤怒地叫道:“妈的!你给不给钱?”李洁思紧张地向前跨了一步,但又站住了。
“你想干什么?”宋黎明盯着他。
“干什么?今天你不掏钱就揍你!”
“对!赔钱!”众村民拥上来。
“不赔就打!”
宋黎明怒气升腾,对尿桶说:“你把手拿开!现在我还能忍着火,等我不是矿长了,你就惨了!”
“你吓唬谁?我揍你个狗屁矿长!”尿桶说完,举拳就要砸,宋黎明向前一挺,反手猛地抓住了尿桶。一村民大怒,抓住宋黎明的肩头使劲往后拉。尿桶趁机脱开身。
这时,张耀坤及小六子等几十个矿工匆匆赶来了,只听张耀坤一声断喝:“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干什么?闹事啊?”薛辉挤进来,推开尿桶,挡在宋黎明面前。
一会儿,黑铁塔般的张耀坤冲进门厅,顺手就把两个挡道的村民甩出了门厅:“妈的!好狗不挡道!”
“张耀坤!不许动手!谁叫你们来的?”宋黎明急忙制止。张耀坤抓住尿桶的胳膊,稍一用力,尿桶疼得直叫唤。一会儿,宋黎明对张耀坤说:“张耀坤!我命令你把人带出去!”
“是!矿长有令,把人带出去!一人一个!”张耀坤说完,拖着尿桶就往外走。
众工友一个拖一个村民,把他们全拉出去了。村长见状,气愤地瞪了宋黎明一眼,厉声说:“宋矿长,你们矿上仗着人多,欺负人,我告你们去!”
“完全可以。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你们完全应该走法律程序。我们欢迎。”宋黎明平静地说。
“宋矿长,你厉害!”村长说完,气咻咻转身走出了门厅。
不一会,宋黎明走到张耀坤他们中间,对他们说:“感谢大家刚才救我一命啊,你们要是不来,我就鼻青脸肿了。”
大家说笑了一阵,宋黎明就焦急地问:“我想问大家一件事。王文光科长为什么会辞职呢?”
工人们一听,纷纷摇头退开了,谁也不愿多说。宋黎*里一沉,说:“大家是不是害怕什么不敢说啊?耀坤!你跟我说说。”
张耀坤直截了当地说:“没什么可怕的,说就说。宋矿长,王文光科长为*矿卖过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可当头儿的怎么对待人家?就因为王科长性子直,敢顶,就给人家小鞋儿穿?像话吗?王科长老爹几次都病危了,找矿上借点钱给老爹做手术,你猜黄矿长说什么?他说:哎?老王,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是门清不求人哪。矿上穷,没钱,你呀,找别人借吧。听听,这、这叫人话吗?不借钱就说不借,捎上那么多零碎干吗?宋矿长,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明说吧,还有好些人正跟外头联系哪,再过仨月您看看,有头有面的人还能剩几个!”
宋黎明走上去握住张耀坤的手,低声说:“谢谢你,耀坤,我一定把王科长找回来。到时候可能会用上你和这帮弟兄们,行吗?”
“绝不含糊!”张耀坤豪爽地说。
中班的铃声响了起来,矿区渺无人迹,黄昏的余晖斜射在招待所的屋顶上。李洁思打开窗户,站在窗口透了透气。微凉的秋意袭来,几片枯叶落下。她关上窗户,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把调节灯拧亮,敲了几下键盘,电脑里*矿的资料弹了出来。二十几分钟后,房门外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李洁思大声说。门开了,谢副矿长拿着一沓财务报表进了屋。李洁思起身站起来,稍事询问了几句后,李洁思看着谢副矿长说:“听宋矿长说,您是分管财务的?”
“对,对。宋矿长交代了,把历年的财务报表拷给您,我带来了。”谢副矿长从包里取出一块移动硬盘,又接着说:“都在这里边了,全齐,嘿嘿……”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五章(5)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李洁思接过移动硬盘。
谢副矿长细细打量着李洁思,他的那双小眼骨碌碌地扫视着李洁思。李洁思那身名牌行头,至少一万以上,是女大款?还是某高官的情妇?实权部门干部?谢副矿长胡思乱想着。少顷便有意试探:“哪里,哪里,应该的。啊……李总,您是审计局的?”
“不是。”李洁思走到电脑前,把移动硬盘连接到电脑上。谢副矿长赶紧跟过去,说:“李总,您检查一下,还需要什么材料您说话。”
李洁思用鼠标点击着,滚动条向下滑着,文件一排排地向上滚动。她说:“我先看看这些吧,拷贝一下。耽误您下班,不好意思。”
谢副矿长看着那台高级无线上网笔记本电脑,又进一步探问:“没关系,加班加点常有的事,我也习惯了。李总,您不是审计局的,为什么查我们的账啊?哦,随便问问,嘿嘿……”
李洁思见他左问右问,便警觉地说:“宋矿长没跟你们说吗?”
“啊……当然,说了,说了,忙,大家都忙,没说得太清楚。”谢副矿长一愣,赶紧反应过来。
“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嘛。”李洁思点击着鼠标,取下移动硬盘还给谢副矿长。
“啊,那是,那是,李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谢副矿长有些尴尬地说,转身走了。
“好的,再见。”李洁思冲他微微点点头,轻轻关上门。
上完夜班的吴国宝他们正走出井口,来到矿部小楼前空地上吃夜宵。夜班通常有两顿饭吃,伙房里有肉有鱼,但大都是些死猪肉死鱼腌制做成的,炒菜用的油是潲水油。当然,吴国宝和刘广德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内幕。这会儿,吴国宝和刘广德他们为了省钱,只匆匆吃了一碗光头面,然后走到水槽旁洗净了碗盆,又匆匆洗了把脸后,便疲惫不堪地转身往山坡那头宿舍走去。吴顺气边走边盘算着这个月的工钱,即便是累死累活,他们最多也只能拿到一千五左右的工资。这时,阿三和阿四突然从小楼里跑出来,朝吴国宝他们大声喊道:“回来!都回来!谁都不许走!”
民工们只好返回小楼前。王文光和阿三、阿四从楼里走出来。阿三和阿四走到吴国宝他们面前,对吴国宝他们说:“都给我听清楚了,老板有令!夜班的继续清理塌方,白班的每个人运十趟木料才许休息!快点干吧,早运完早睡觉!”
“加班算不算钱哟?”吴国宝斗胆问。
刘广德扛着把铁锹,见阿三要打吴国宝,便转了一下身,铁锹把正好挡住阿三的胳膊。吴国宝早已跳开。
“妈的!你瞎了眼啦?扛着把铁锹瞎转什么?”阿三攥着胳膊痛得直叫唤,抬脚踢了刘广德一下。刘广德没有躲闪,挨了他一脚,说:“哎?你咋个乱打人哪?”
“打的就是你!不长眼睛的东西!”
“我们问一下加班给不给钱,没得错吧?”刘广德怕炒鱿鱼,小声说。
“不挖煤不给钱!运木料是你们应该干的!都干活儿去吧!”阿四喊道。
王文光实在忍无可忍,急忙走上前问阿四:“哎?你说的不对吧?运木料,清理塌方,做支护,算不算干活?”
“王总,古老板就是这么交代的。”
“古老板也要讲道理啊!工人们干活就要给工钱。运料、清障就不算干活了?天底下没这个理儿!”王文光一下来了气。
“王总,您是老板呀还是古老板是老板?”阿三讥笑道。
“不管谁是老板,理得讲,良心不能让狗吃了!你们现在就给古老板打电话吧,就说是我说的,不给工人们算钱、发加班费我就不让他们下井!”
“嗬!你胆子够大的啊!老板的话你敢不听?”
“怎么,你想打我一顿?来吧!你们古老板一再告诉你们,生产上的事全听我的,你们俩都忘了?我现在说了话,你们不听,是不是想让你们老板再抽你们大嘴巴呀?”
阿三和阿四语塞了。
王文光走近民工们,对民工们说:“大家回去休息吧,工钱明天我替你们跟古老板说。回去吧。”
民工们感激地朝王文光道了谢便回宿舍了。
王文光回到办公室,不经意地朝工人宿舍那头望去,见民工们都走了,才转身返回办公室。刚坐下,宋黎明就冷不防进了屋,宋黎明早就想找王文光了。现在,矿里的工作毫无头绪,许多问题悬而未决,事不宜迟,宋黎明决定今晚抽空来找能人王文光。王文光一见宋黎明,大吃一惊,宋黎明来干什么?王文光心里七上八下。宋黎明见王文光愣着,便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笑眯眯说:“王科长,给我沏杯茶来呀!”
王文光回过神,急忙从冰箱里取出几听饮料,对宋黎明说:“宋矿长,这饮料跟牛奶差不多,不喝白不喝,不沏茶了,就这玩意儿管够。”
宋黎明扯开一听饮料,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说:“哎呀!好喝!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不错啥呀!宋矿长,我在这儿是度日如年啊。我真是领教了小煤窑是怎么经营的了。一个字—黑!”
“他们黑不黑另说,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你是真愿意辞职呢还是另有原因?跟我说实话。”宋黎明单刀直入。
“我是*的人,心也在*,龟孙子愿意辞职!我没想到古振东早就盯上我了。我爸爸心脏病犯了,不做手术就是死,您说,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办?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加起来三十万!我连三万也拿不出来呀!古振东来了,三十万现金摆在这儿,要救老爹的命,三十万拿走,条件是给他干。宋矿长,我不能瞪着眼看我爸咽气吧?就这么着,我交了辞职报告。”
“古振东这小子不单单是学坏了,还变得这么阴险,这我可真没想到。王科长,不管他,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不信他敢到矿上去闹事。”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五章(6)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三十万我是写了借条的。拍屁股走人随时都行,可我得吃官司啊!”王文光苦笑道。
“嘿!这一手挺厉害!王科长,矿里的工作等着你,一大堆烂事都压在我一个人头上,你得帮我分担啊!我这就找古振东去,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宋黎明愣了。
王文光阻止说:“宋矿长,你不能去!我知道你和古振东是发小,可古振东这人六亲不认,一旦危及他的利益了,就是他亲爹他也不认。他养着不少打手,虽然都是窝囊废,可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要吃亏的。”
“古振东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你放心。”宋黎明说完,起身就走。王文光赶紧跟在后面。
阿三和阿四见宋黎明来找王文光,忙悄悄打了古振东的手机。
这会儿,宋黎明和王文光一起出了小楼楼门,忽见好几辆小车从远处开过来,强烈的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不一会,古振东下了车,十几名牛高马大的打手立刻散开,把大楼团团围住。古振东径直走到宋黎明面前,不动声色地嘻嘻笑着说:“小明子,深更半夜,跑我矿上干吗来了?是不是你那儿不出煤了,跑我这偷两车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你小子要找我玩儿,怎么不去家里呀?我不像你,大晚上得上班,我自由!哈哈……”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我们矿的王科长。”宋黎明说。
“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要把他接回去。”
“什么?接回去?小明子,说梦话哪?”古振东沉下脸。
“他是*矿的安技科长,我当然要接他回去。”
“可他现在是我南镇矿的副总!”
“我不管你封他个什么职位,他的辞职不合法!你的行为太卑劣!”
“小明子!你敢骂我?”
“古振东!你敢挖我的墙脚?”
“人已经在我这儿了,你想接走?没门儿!”
“人是在你这儿,可我要想接走,你还拦不住!”
“宋黎明!我知道你小子厉害,可我手下也不是吃稀饭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人带走!”古振东终于撕破脸,什么同学、老乡,敢挖我墙脚,去他妈的!古振东心里恨恨骂着,大声说。
宋黎明见古振东横加梗阻,也撕破脸皮,正色说:“古振东,我是什么身份?国营大煤矿的矿长!你比不了!我再像小时候那样打架,有失身份。我告诉你我今天怎么把王科长带走。两招:头一招叫兵不血刃!”说着,突然钩住古振东的脖子,使劲一勒,“看见没有?连你也一块带走。就你这些虾兵蟹将,谁敢动一动我就要你半条命!第二招叫汤浇蚁穴!”他松开古振东,又故意虚晃一枪说,“如果我告诉你,你这儿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作何感想?不多,两百人。”
古振东和众打手大吃一惊,纷纷向四周望去,有些慌了手脚。
“宋黎明!你小子不讲交情!我对你可够意思!”
“够意思?你跑我矿上挖人,通过我了吗?你乘人之危,这叫胁迫!要说不讲交情也是你先不讲的!”
“宋黎明,你到底想干什么?”古振东大声说。
“把我的人接走!”宋黎明开门见山说。
古振东沉默了一会,哼!穷光蛋,他打定主意,突然说:“行!拿三十万来!”
“你绑票啊?”
“你问问你的科长,他是不是借了我三十万给他爹动手术?借据上是不是写了辞职给我干?”
“古振东!你小子卑鄙无耻!你要是想搞正规化管理,我可以派人来帮助你,咱们可以搞合作,这不比你玩阴谋挖人好吗?”
“人我挖了!你要领走不行!三十万我还不要利息了,一手交钱你一手把人领走。公平合理吧?嘿嘿!我就怕你宋黎明是个穷光蛋拿不出这笔钱来!”
“笑话!三十万……”
“好!够男人!那就一言为定,三天之内,你拿三十万来,我放人。拿不来,以后你就别往这儿跑了。我给你留着面子,不往外说。”事已至此,古振东索性激宋黎明,不等宋黎明把话说完,他就举掌等着。
“好!三天之内我来领人!”宋黎明来不及细想,二人的巴掌就击在了一起。
宋黎明气鼓鼓冲进夜色里。他越想越气,察觉到是上了古振东的当了,自己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古振东正是瞅住这点才故意为难自己啊,蠢驴!他暗暗骂着自己,古振东根本就不想放人。唉!这一时半会的去哪儿弄三十万啊?昔日的友谊顷刻间土崩瓦解,由它去吧!宋黎明匆匆回到矿长办公室,狠狠地把手包摔在桌上,骂道:“混账东西!激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薛辉被惊醒了,薛辉忧愁地看着宋黎明,听宋黎明说起古振东要三十万的事。薛辉怔住了,两人商量了好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宋黎明喃喃道:“三天……就三天时间啊!”突然,宋黎明拍拍桌子,想找魏总借,便抓起电话就拨魏总的手机。
此刻,魏总正坐在李崇善的新居里。李崇善刚搬到单位分的四室两厅双卫的新居,室内装修和家具都是新的,装饰雅致而简洁。魏总和李崇善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尼玛一家人正围着桌面儿旁边吃夜宵,魏总也和李崇善围着桌面儿吃着饺子。正在这时,魏总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急忙拿起手机。
办公室这头的宋黎明突然犹豫了,他有些开不了口,支支吾吾地对魏总说:“您那钱……干别的使吧!”
“那你让我帮什么忙啊?”电话那头传来魏总的声音。宋黎明见薛辉在一旁瞪眼攥拳地向他示意,略一沉吟,还是说:“那个村的农民再到您那儿去闹,您得解释清楚了!”
“就这个呀?行!”魏总说。宋黎明挂断了电话。薛辉拍着大腿埋怨道:“矿长,话都到嘴边上了,您怎么不说啊?一说老爷子不就给钱了吗?”

国家财富 第五章(7)
“不能说。小薛,魏总这一辈子都没有个人存款,他拿不出三十万来。他要给我也是公款,要用到生产上啊。”宋黎明面露难色。
“您说什么?魏总连存款都没有?”薛辉吃惊地看着宋黎明。
“唉!说来话长,你就别问了。这事还得我自己解决。”宋黎明唉声叹气。
“您自己也没钱,就三天时间!唉……哎!对了,矿长,我去找人。发动全矿职工凑钱,每个人出二十块钱,三十万两天准能凑齐!”薛辉忙不迭说。
“你这还是馊主意,这事不能惊动太多人,懂吗?”宋黎明直摇头。
薛辉想了想,试探说:“那……矿长,今天来的这个李总是什么单位的老总啊?找她……”
“你那些办法都不行,我正琢磨哪,你先回去,明天再说。嘴严实点儿啊!”
“打死我也不说!”薛辉说。
古振东一脸怒气回到家里,进屋就摔摔打打起来,当的一声,不锈钢茶杯散了一地。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噤若寒蝉,肃立一旁。古振东骂骂咧咧,一会儿又对几个手下吼道:“一群废物!看场子都看不住,他宋黎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啊?”
灯光照着古振东毫无血色的脸,众手下都低头不语。不一会,古振东又吼道:“今天晚上是谁值班?说!”
这时,古玉娟从夹道里走出来,正准备去客厅,忽然听到厢房里传出杯子摔碎的响声和哥哥的吼叫声:“还想不想干了?你们以为我不敢惹他?我告诉你们,他宋黎明敢在我头上动土我一样地灭了他!”
古玉娟一惊,急忙跑到厢房窗外偷听起来,只听古振东说:“王文光已经是我的人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带走!宋黎明算老几?我认他是发小那是给他面子!为了一个烂科长就跟我扒皮瞪眼玩儿阴的?白眼狼!当初我们家对他有恩!穷得裤子露着腚,是我妈给他补、给他做新裤子!不讲交情,我也不是好惹的!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在我这儿吃里扒外我就要了谁的命!”
“是!”
古玉娟看见窗户上忽然有人影晃动,急忙跑开了。
次日一早,宋黎*情沮丧地坐在办公室里,工作难开展,四大金刚明里暗里使阴招和自己过不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眼下最关键的是要尽快筹集到那三十万!宋黎明双手捧着头,愁烦地想着心事。薛辉见宋黎明闷坐着,便给他倒了茶,然后又建议宋黎明找李洁思借借。宋黎明表示才跟人家见了两面,就张嘴借钱,很丢人,而且也开不了口。
然而薛辉却坚持说:“矿长,这事本来不该我多嘴,我是为咱们矿着想,您是集团的副总,管过好多单位,跟他们借点儿不就解决了吗?”
宋黎明眼睛一亮,忙说:“哈!这倒是个好主意!”他起身去办公桌打电话。
忽然,古玉娟又幽灵一样不声不响地闯进门来。宋黎*里一震,厌烦地瞟了她一眼,又来了!上班的时候又跑来干吗?见了她,如同见了她哥一样。心力交瘁的宋黎明烦躁地走到窗口,不想搭理她。
“我昨天晚上听见我哥骂你哪,说你不讲交情,是白眼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古玉娟说。
宋黎明一听气炸了,突然转过身,骂道:“谁是白眼狼?他还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羞耻二字?他跑到我的矿上挖人,用尽了阴谋诡计,还说我是白眼狼?放他的狗臭屁!”
停了停,古玉娟不安地说:“你们动手了吗?”
“我倒真想动手,依我原来的脾气,我能把你哥捏扁了!”
“你把他废了我才高兴哪!黎明哥,你告诉我,他怎么说的?”
“你烦不烦啊?我瞅见你们家人就烦!我这儿是矿长办公室!不是公园!你以后别往我这儿跑,走吧!”宋黎明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见宋黎明这样凶自己,古玉娟不由得委屈地哭了,哽咽道:“黎明哥!我怎么惹你烦了?我问你话,你不说就算了,干吗要朝我撒气啊……”
“好,好!我告诉你!你那个浑蛋大哥说了,让我三天之内拿三十万去领人!我不偷不抢不贪,上哪儿去弄三十万?古玉娟,明白了吧?你走!回家和你哥守着钱过日子去吧!看紧了,别让风刮跑了!你走吧!”宋黎明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冲古玉娟胡乱骂道。
“黎明哥!你听我……”
“我不想听!出去!”宋黎明青着脸吼道。
古玉娟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又伤心又难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捂着脸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薛辉看了看宋黎明:“矿长,您消消气,我怎么觉得这兄妹俩不是一路人啊?您是不是太……那个啦……”
“少废话!没你的事……”宋黎明说完,余怒未消地夹起包走到另一间办公室。薛辉愣在那里。
这会儿,方副矿长半躺在办公室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哼着俚语小调,宋黎明死定啦!众寡悬殊,危如累卵,众叛亲离,这段时间以来,方副矿长一直静观其变,他宋黎明想一窝端掉方某人,哼!哼!没那么容易。方副矿长把一沓报纸猛地掷落在茶几上。
他想找那几个死党来密谋,于是,便抬手按了按门铃,一会儿,谢、顾二人就偷偷溜了进来。顾副矿长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方副矿长旁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嘿!老方,听说没有?宋黎明昨天夜里让人家弄了个大窝脖儿!一宿没睡,现在还在屋里生闷气哪!”
“为什么事啊?”方副矿长来精神了。
“还不是为了王文光。”谢副矿长说。几个人幸灾乐祸地讥笑宋黎明是愣头青、宋大炮,都认为黑白两道通杀的古振东完全斗得过宋黎明。
接着,方副矿长又要两位副矿长深入分析事儿。谢副矿长和顾副矿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看着方副矿长。方副矿长喝了几口铁观音,得意洋洋地说:“宋黎明迫不及待地要把王文光找回来,为了什么?这说明他感到了危机!孤家寡人、孤掌难鸣,他要找一个帮手。”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五章(8)
两位副矿长又傻了眼,问方副矿长,宋黎明是不是要班子大换血。方副矿长又哼了一声,眼珠子射出仇恨的凶光,咬牙切齿道:“他是集团的副总,有这个权利。不过他想另外组阁也不是那么容易!”
谢、顾二人想听个究竟,催他快说。方副矿长莫测高深地阴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咱们不能老在旁边等命令了,要主动向领导靠近嘛,哈哈……”
“对、对,主动!主动靠近……”顾、谢二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正午时分,古振东在家里摆了家宴,为避人耳目,古振东特意把赵昆和钱副局长请到家里密谈。午宴俱是一些山珍海味,酒足饭饱后,古振东在客厅里设了麻将台。赵昆无心搓麻将,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向古振东要钱。帮忙!决不能白帮。几个人在客厅里坐着边喝茶边小声说话,商量着处理塌方的事。赵昆作古正经地告诫古振东,要他注意安全,小心,宁可少赚钱也别出事。一会儿,赵昆话头一转,说晚上要请重要的客人吃饭。
妈的!又要钱了!古振东心里虽不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赵哥,这算什么事啊?”古振东说完,心疼地掏出皮夹子,从中抽出一张二十万元的卡,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拿着,随便刷,不用密码。”
赵昆心一阵狂喜,嘴上却说:“这……振东,这不合适。老是让你出钱不好。”
古振东虽然讨厌他,虽然不甘愿,但他赵昆有权啊!唉!古振东知道他是装模作样的假意推辞,便挤出一丝笑容又说:“赵哥,您别不好意思,没您二位在后边给我戳着,我也干不长远。这个矿就是咱们仨的,按股分红的钱那是死的,其他的事需要用钱您二位说话。”
接着,古振东又塞给钱副局长一张二十万的卡,鬼头鬼脑的钱副局长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接过来就塞进皮包里,劝赵昆说:“赵头儿,振东说的也在理,你就拿着吧,晚上这批客人不能怠慢,事情办成了,地区、省里都得给你记上一笔啊。”
赵昆不再装模作样,毫不犹豫地接过卡,望着古振东笑道:“振东啊,你这张油嘴,死人都能让你说活了。下不为例啊。”
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正说着话,古玉娟突然踹门而入。她已想好了,一定要帮宋黎明筹到那三十万,是自己的哥哥对不起人家。三人一惊。见古玉娟面带泪痕,古振东忙问:“小娟,你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你!”古玉娟气咻咻地瞪着古振东。
“什么?我?你们看看,我这陪你们二位说话,没挪地方……”古振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古玉娟。古玉娟大声冲哥哥喝道:“你出来!”
这时,赵昆和钱副局长见势不妙急忙起身告辞离去。
“去你妈的!滚!”古玉娟厌恶地冲贪得无厌的赵昆和钱副局长骂道。赵昆和钱副局长假装没听见,昂着头雄赳赳走出了门。
古振东心疼送出去的那堆钱,他每次送钱给这两坨屎并非是心甘情愿的。听古玉娟骂二人,心里多少有些解气,便说:“骂得好!这两个王八蛋,以为我不知道,什么请客,就是要钱呗!”
古玉娟猛地揪住古振东的耳朵出了客厅,往厢房走去,古振东被扯得歪着身子,哎哟哎哟地叫唤……阿三几个手下见势不妙,都跑进了屋。
“哎哟!你要干吗?我的耳朵!”
“我要钱!”
“哎哟!我以为什么事哪!松手,我给你拿。”因为心里觉得欠着妺妺的,所以,古振东唯有在经济上作些补偿。
“你松手,我再给你拿。”古振东忙说。古玉娟松了手。阿三和手下涌进来。古玉娟冲他们骂道:“一群臭狗屎!出去!”古玉娟说完,抓起桌上的笔、墨水、杯子等物砸向阿三几个,然后又操起一把裁纸刀,众手下躲闪着,见她拿起了刀子,一窝蜂地全窜了出去。
“小娟,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把我逼疯了!拿钱!”
“我拿,我拿!”古振东见妹妹用刀对准自己,慌得直叫。古振东慌忙走到老板桌旁,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抽屉里面掏出十几捆百元大钞。
“不够!”
“你看见了,没啦。”
“保险柜!快点!”古玉娟用刀指着他。
“你把手里的那玩意儿扔了,打劫呀?”
“少废话!你拿不拿?”
“前几天才给你十几万,你全花了?”
“我要买东西!你管得着吗?”古玉娟眼一瞪。
“你要买什么?”
“买车!”
“不是给你买了宝马了吗?”
“我要买奔驰!”
古振东怕了刚烈的妹子,是啊!没有她当年的牺牲,也就没有他古振东的今天,他连忙答应:“奔……好,好,你奔驰。”古振东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转身去开保险柜。
古玉娟见桌旁有一些礼品盒,便提起一个,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掉,然后把桌子上的钱都装进去。她见哥哥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放着一堆成扎的钱,便推开哥哥,把里面所有的钱都装进了礼品盒。古振东惊愕地看着妹妹,不敢吱声。玉娟装好钱,用力一提,绳子脱了,她干脆抱起一盒子钱,气哼哼地走了。
古振东哭笑不得,见妹妹走到门口,从后面叫道:“才三十几万,买奔驰不够!”
古玉娟呸了一声,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手里还捏着那把裁纸刀,便转身随手朝哥哥扔去。古振东吓得急忙蹲下身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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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第六章(1)
两天过去了,李洁思待在招待所在电脑上查阅和审核*矿的生产销售等有关情况,通过比对分析,大致对*矿的经营状况和负债及利润情况等有了个基本的了解。李洁思心里有了数。
这天下午,宋黎明来到招待所,几次想开口提借款的事,却始终开不了口。没有什么客套话,二人就守着电脑交谈起来。李洁思认为,*矿的各项财务指标都是呈逐年下滑的态势,长此以往,势必会影响到全集团的经营业绩和上市。李洁思建议如果短期内不能彻底扭转局面,*矿这一块资产就应该剥离出去。
宋黎*里一震,表示给他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再说。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空荡荡的招待所渺无人迹,偶尔从镇里传来几声狗吠声,更显得肃穆静谧。房门半掩着,窗户也开着,秋阳杲杲,投射在屋子里。少顷,李洁思移开电脑,劝他说:“说心里话,看到你面临的困境,我认为你为这样一个企业倾注全部精力,甚至搭上自己的名誉是不明智的,也是徒劳的。就像你刚才谈到的那位王科长,现在人们的就业观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老板可以炒员工,员工也可以炒老板,只要不违犯法律都是正常的。你要学会取舍,把精力和才智用到更有用、更有成效的工作中去。”
“李总,恕我直言,你在金融运作中经常会遇到呆账、坏账,也许你是善于取舍,用一般人根本无法懂得的手段把呆账、坏账冲掉,让优良资产生出更多的钱来。可我不行,*矿我不能舍弃,王文光我不能舍弃。*矿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一万多职工,两万多家属,我要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王文光是我认定的好助手,我不能没有他。”
“你很执著,你对*矿的感情和责任心我能理解,但对已经辞职的王文光,我感觉你有些过分了。”李洁思注视着宋黎明,十分直爽地说。
“为什么?”宋黎*里一惊,定定看着她。
李洁思沉思了一会,一针见血地指出说:“不管姓古的使用了什么手段挖走了王文光,人毕竟是走了,他带走了什么商业机密吗?没有。王文光是*矿花了多少钱培训出来的吗?也不是。这就牵涉不到法律的层面上,充其量属于劳动争议。王文光为了救父亲,违心地辞了职,如果诉诸法律,优势一方绝对在古振东。他有王文光的欠条和承诺。法律只认证据。你就是筹集到三十万,古振东不接受,你仍旧毫无办法。”
宋黎明又一震,眼前这个女子思维敏捷、条理清楚。宋黎明不禁对她油然起敬,便十分高兴地说:“李总,你的话我得好好想想。我先回办公室,一会儿我请您吃饭。”
古玉娟拿着那三十多万元提回了自己的卧室,她从柜子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又跑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掏出两把钥匙,用黑色塑料袋把三十万放进袋里,然后拎着塑料袋出了门。
古玉娟匆匆走下楼,跑到宝马轿车旁打开车门,把塑料袋扔到驾驶座上,便钻进了车里。
车子摇摇晃晃地朝前面驶去,也许是古玉娟开车的技术不行。车子跌跌撞撞没开几十米,便险些冲下公路。古玉娟惊魂甫定地倒了一下车才又开上了马路。
宝马车左右划着龙船似的朝南镇矿小楼开去,古振东的几名手下一见吓得四处躲闪。
“妈呀!姑奶奶的车不长眼啊!”
“慢点儿!姑奶奶踩刹车!”
宝马车差点撞在一棵树上,但又立刻停住了。阿三、阿四和几名手下这才上前询问。
“姑奶奶,您怎么来了?”阿三说。
“您的驾驶技术有长进啊,会急刹车了!”阿四说。
“你们离我远点儿!滚不滚?我踩油门了!”众手下吓得赶紧四散奔逃。
“你们几个王八蛋听着!我找王文光有事,谁也不许上来!”古玉娟说完,提着塑料袋走进小楼。
“这位姑奶奶哪根神经又不对了?找王总干吗?”几名手下聚到一起,议论开了:
“不会是看上王总了吧?”
“咱们别管,姑奶奶急了连他哥都敢揍。”
“难缠。”
王文光忧心忡忡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他也想离开这里,但那三十万的债怎么还?王文光正陷入自己的心事里,这时,古玉娟突然走进来。王文光抬起头,十分惊讶地看着古玉娟,不等王文光开口,忽听“咚”的一声,只见古玉娟二话没说就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对王文光说:“王文光,钱拿来了!你看看吧。”
“钱?什么钱?”王文光一愣。
“把你赎出去的钱啊。”古玉娟望着王文光。王文光有些好奇地走到桌前,他打开塑料袋,三十扎百元大钞赫然出现在眼前!王文光吓得脱了手,大吃一惊道:“啊!这……是三十万哪!哪儿来的?”
古玉娟灵机一动,索性说:“宋黎明让我交给你,还给我哥,要回欠条,你回*矿上班去吧。”
王文光一听,兴奋地抱起一包钱狠狠砸在桌子上,咧嘴一笑:“嘿!宋矿长!真有你的!”他手忙脚乱地把钱又放进塑料袋,对古玉娟说:“我这就去!”
古玉娟急忙叫住他,说:“去也白去,我哥去县城了。明天早上他在家。”古玉娟说完,匆匆走了。
王文光连连道谢,欢天喜地送古玉娟出了大门口。虽然古振东在待遇上对王文光不错,但王文光再也不想待在这黑心煤洞里了。
傍晚时分,*矿6号矿井的地面上突然震动了几下,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闷雷似的隆隆声,壁上的浮煤哗啦啦地落下来好几块。
途经6号矿井的王文光立刻惊住了,他立刻冲到井下警惕地扫视了一遍煤壁和顶板。忽听有人惊诧地大喊了一声:“嘿,见鬼,这是哪儿来的水呀?”
话音未落,十几盏矿灯“刷”一下应声照在靠着支柱的工人身上。只见一根亮闪闪的水线从斜上方的煤层中射出来,正射在那根柱子上,飞溅的水珠散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国家财富 第六章(2)
看到这种情况,王文光的头皮猛然一炸,他马上跑了过去。顺着水线射出来的方向看着,但见一条亮晶晶的细细的水迹顺着煤壁流下来,在矿灯的照射下发出一闪一闪的曲折的光亮,像一条迅速游动的银蛇。
“不好!”王文光的脑子里立即闪过地下积水的恐怖念头。他马上转过身,大声果断地下达着命令,要矿工马上去通知调度室,说发现地下积水,临近工作面立即停止放炮并准备向外撤人。
入夜,薛辉及胡恩铭正坐在矿长办公室电脑前查看着*矿6号井的水位情况,二人面露忧色。几千米深的昏暗矿井下,一群工人被水困在井下。薛辉和胡恩铭紧盯着矿井,发现6号矿井事前并未配备必要的探放水设备。
宋黎明焦急地抬头看看二人,见两人愁眉苦脸地看着电脑,忙问二人井下水位情况。薛辉告诉宋黎明6号井积水情况后,宋黎明立刻走到监控房,他按了按电钮,从显示屏观看矿井现场,竟吃惊地发现王文光正和十几名工人在6号矿井的罐笼入口处焊接角钢。这是为准备吊装超大功率排水泵搭建的支架。离井口五十多米处摆放着的两台超大功率水泵的电机、泵口将很快用于排水救人。在井口附近,一座七十米高的塔架,是集团从油田调运来的高精度、高速钻机,可钻入地下三百多米,安装完毕后就能打孔抽水。一条由煤矸石、沙袋和石块筑成的新的防洪堤,已屹立在造成溃水淹井的决口处。防洪堤下面,几十名矿工正在用沙袋筑起第二道、第三道堤坝,以防止新的积水或洪水给矿井造成威胁。正在这时,胡恩铭突然高声朝宋黎明大声喊道:“矿长,被水淹了的矿井水位下降了!”
“水位下降?你是说自然下降的?”宋黎明猛地走过来。
“对!自然下降。”
“走!下井!”宋黎明忙说,三人迅速下楼,朝6号井口走去。
这时候,一身工装、戴着头盔的宋黎明和胡恩铭、薛辉匆匆来到*矿6号井口,蹲在地上研究着图纸。
方副矿长、梁队长、齐焕章等人从远处跑过来。宋黎明急忙招呼大家席地坐下。方副矿长朝宋黎明呵呵地笑道:“宋矿长,您真是一员福将啊!几年不退水,抽都没法抽,您这一来,退了!哈哈……”
宋黎明说:“这不是运气,这说明地下水位有了变化。夜里我们几个下去看了看,巷道里的水退到离掌子面大约二十米了。几个井的情况都差不多。这说明几个井的水是相通的。这里位置最低,水淹的情况仍很严重。我请大家来,是想商量一下,能不能试着抽水,迅速恢复一两个井场?根据大家的经验,地下水位会不会出现反复?”
停了一会,宋黎明又望着方副矿长说:“老方,这件事你来挂帅,让老顾配合你。首先检查一下设备,该修的抢修,该买的给我列个清单,安全措施跟上。咱们试一试。怎么样?”
“行啊。一线生机摆在咱们面前,那还不赶快抓住啊。”方副矿长哈哈笑道。
这时,宋黎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边掏电话一边对齐焕章等人说:“那就开始干吧。你们赶紧组织人,我去找老顾。”
宋黎明冲电话那头说:“喂……王科长!出什么事了?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王文光兴奋的声音:“宋矿长,我谢谢你!我王文光这辈子都感谢你!我现在就去找古振东,把欠条换回来。我王文光是*的人,我离不开你们啊!宋矿长,办完事我就回来了!”
“你说慢点儿!你说什么?你……”宋黎明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叫道。手机可能信号不好,突然断了。宋黎明再往回拨,却没人接了。突然,电话又响了。
“喂!王……是你?”宋黎明急忙接听,咦!怎么是古玉娟?宋黎明正在纳闷儿,忽听古玉娟在电话那头说:“哥,我把钱给王文光了,你骂我,我心里难受,可我不生你的气。我帮你把人赎回去,让你心里明白,我和我哥不是一路人。你忙吧,我心里现在好受多了。”古玉娟说完,咔嗒一声挂了电话。
宋黎明正盯着手机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心里隐隐约约地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便有些忧心忡忡地对薛辉说:“不好!古玉娟不知道怎么弄到钱了,给了王科长,王科长找古振东还钱要欠条去了。古振东费尽心机把王科长弄到手,不可能轻易放人啊!”
“还钱还不放人?不讲理呀?”
“古振东是个讲理的人吗?我怕要出事。”
“矿长,怎么办?”薛辉急了。
宋黎明咬咬牙,对薛辉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小薛,你赶快找张耀坤,招呼人手,越多越好!”接着,他又跟薛辉耳语了几句,小声说:“不行就抢人!我去车队安排车,快!”宋黎明说完,二人各自飞跑离去。
这会儿,王文光提着那只水淋淋、黑乎乎的行李走出南镇矿小楼。王文光又高兴又忐忑不安地走下楼梯口,正在这时,阿三、阿四见他提着行李急忙追了出来。王文光站住对两名手下说:“你们开辆车来,我要去找古老板。”
“王总,您这是……要走啊?”阿三警觉地盯着他。
“不关你们的事,把车开过来吧。”王文光淡然道。
“等等,我给老板打个电话。”阿四说。
一身破烂工装准备下井的刘广德和民工们正朝井口方向走去。大家忽然发现王文光提着行李在小楼前站着,有些惊诧,便不约而同地朝王文光走过来。王文光见民工们走来,便迎上前。刘广德怔怔看着王文光,关切地说:“王总,你提起包包干啥子?是不是要走呢?”
“是啊,我要回*矿了。”
“你不在这儿当副总经理啦?”吴国宝吃惊地望着他。
“不干了。我本来就是*矿的人嘛。”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六章(3)
“王总,你这一走,我们啷个办哟?没得你的指点,我们的命不晓得哪一天就除脱了。”吴顺气恋恋不舍地看着王文光,忧愁顿时笼罩了这帮矿工的心。
人群中竟有人哭泣起来,纷纷挽留说:“是啊,王总,你不要走嘛……”
“王总……”
王文光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忙安慰矿工们说:“大家不要怕,咱们两个矿离得很近,你们有空了,到*矿找我,我给你们介绍几位老师傅,让他们教大家井下作业的知识。对了,小吴那天在井下打耗子,这可不行啊。井下的耗子不能打,这东西对异常响动感觉最灵。你们只要看见耗子往井口外跑,千万不能下井,那说明有可能要出危险,不是透水就是冒顶。记住了吗?”
吴国宝含泪点头。众人都使劲点头。一会儿,阿四在后面大声喊:“王总,古老板叫你去哪!”
“走吧!跟他们啰唆什么!”阿三也急忙催促。
“记住,随时到*矿找我!”王文光对刘广德和民工们说。王文光看了看这群勤劳质朴的民工,转身朝古家走去。
古振东穿一身暗红花睡袍,趿着拖鞋,正潇洒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盖碗茶。一会儿,王文光提着行李进了屋。古振东抬起头来,对王文光说:“王哥,听说你找我是要辞行的?”
王文光把一袋钱放在茶几上,看着古振东说:“是啊,古老板,我要走了。这是三十万块钱,您点点,请您把我打的欠条还给我吧。”
古振东惊奇地看着王文光,放下茶碗,扒开塑料袋往里看了看,诧为奇事:“你哪儿来的钱?”
“宋黎明,宋矿长给我的。”
“胡说!宋黎明昨天根本就没来过!他不可能给你钱!说,这钱是谁给你的?”古振东眼一瞪,陡然变脸说。
王文光不理古振东,只想快点走人,便忍住火气说:“您点点,是不是三十万,我欠您的是钱,把钱还给你不就两清了吗?您管我的钱是不是宋矿长亲自送来的呢?”
“来人!”古振东眼珠一转,这个蠢婆!肯定是她搞的鬼!阿三和手下立刻进了屋。
“把我妹妹叫来!”
“老板,我们……不敢惹您妹妹呀。”阿三惶恐不安地说。
“混账!今天我就让你们惹她!去,揪着头发也要把她给我拖到这儿来!不来就揍!我给你们做主!”
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赶紧走出去。一会儿,王文光说:“古老板,您把欠条还给我呀,钱摆在这儿了。”
古振东铁青着脸,勃然大怒:“放屁!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把我这儿当杂货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给我放明白点!”
这时,阿三、阿四和几名手下架着古玉娟进了屋。只听古玉娟大叫道:“你们活腻歪了?放开我!”
古玉娟看着哥哥那张青青的脸,又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一进屋,便不敢再喊了。
“小娟,你给我过来!”古振东忍住火盯着古玉娟看。古玉娟动了一下身子:“干吗?”
“这三十万是不是你昨天从我这儿拿的?”古振东指着茶几上的钱袋子。
“是!怎么啦?”
古振东跳起来,扑向古玉娟。王文光急忙拦住,抱住了古振东。阿三、阿四立刻扑过来,把王文光拉开。这时,只听见门外一声断喝:“干什么?谁敢动我的王科长?”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宋黎明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而沉滞。古振东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一会儿瞪着宋黎明一会儿瞪着妹妹古玉娟。众手下堵着门,盯着宋黎明和王文光。就在这时,薛辉突然冲进来,在宋黎明耳边说了句什么。
宋黎明对古振东说:“振东,三十万给你放这儿了,你把王科长的欠条拿出来吧。”
“不给!我不要这钱!”古振东蛮不讲理。一会儿,宋黎明从茶几上提起塑料袋,又接着说:“你不要这钱是你的事,不是我们没给。人我带走了,你什么时候想要钱,尽管拿着欠条来要。王科长、小薛,咱们走!”
古振东一见,气得发抖,他冲宋黎明大吼道:“都给我站住!宋黎明,你要脸吗?这钱是你的吗?”
“那你说是谁的?”宋黎明转回身,平静地看着他。
“是我的!”古振东气呼呼说。
“是你从古老板手里抢的吗?”宋黎明又问王文光。
“笑话!他抢别人还差不多。”王文光冷冷瞥了古振东一眼。
“是我给王科长的!”古玉娟索性说。
一会儿,宋黎明盯着古振东说:“古振东,那你怎么能说这钱是你的呢?”
“是她从我这骗走的!”古振东扫了古玉娟一眼,怒不可遏说。
“咱俩谁骗谁?哥,你现在的家当当初是谁给你换来的?是我!是你妹妹我拿身子给你换来的!你……”古玉娟怒道。
“小娟你住嘴!”古振东打断古玉娟。
“我偏要说!我得让大家知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哥哥对亲妹妹干了什么缺德事!大家伙都听着,古振东原来就是个穷光蛋,他认识了一个……”
宋黎明望着古玉娟,又望了望古振东,义正词严说:“小娟!给你哥留点面子吧,别说了。古振东,你干的缺德事太多了。以后别干了,正儿八经的做个好人,心里踏实。你应该爱护自己的妹妹。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你的,几十万块钱对你不算什么。”
“宋黎明!这钱就算是我妹妹的,可也不是你的!你拿它还账领人,没门儿!”
“你这就不讲理了。古振东,你们兄妹俩的钱,外人没法分清是谁的。从小娟手里花出去的钱就是小娟的。打个比方:小娟到商场去买东西,你不喜欢,你能跑到商场跟人家说,这钱是我的,我妹妹买的东西我不要,退钱!天下有这个理吗?这件事也一样,三十万是小娟交给王文光的,跟你没关系。你愿意收钱就把欠条拿出来,手递手,两清。不要,我们就走,我可没时间陪你废话。”

国家财富 第六章(4)
“宋黎明,你既然不讲交情,要把我往绝路上逼,那就别怪我心狠手毒了!弟兄们!给我抄家伙!打死人了我担着!”古振东冷笑一声。
阿三、阿四和几名手下腰里藏着甩棍,这时,他们突然耍出白灿灿的一尺多长的金属棍噼噼啪啪地舞动起来,人群里有人喝叫:“姓宋的!把钱放下!”
宋黎明对薛辉使了个眼色,薛辉急忙移到宋黎明背后,手指暗暗摁了摁手机。
“古振东,你小子危险了。瞧瞧你这架势,告你个涉黑,这个罪名你得担着吧?搞这些名堂有用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非要往监狱里撞,别人也拦不住。”宋黎明警告说。
“宋黎明!说谁哪?你不是也带着两百人围过我的矿吗?”
“哈哈……你小子还真是缺个心眼儿,你看见人了吗?我吓唬你的一句话你也当真啊?哈哈……你那点儿胆子比耗子都小!”
“气死我了!给我打!往死里打!”古振东气得直翻白眼儿,突然大喝一声。
话音未落,院子里竟然响起了锣鼓声!房门开了,张耀坤和小六子等矿工闯了进来。打手们都愣住了。古振东见一群大汉冲了进来,大吃一惊。
阿三举棍朝张耀坤打去,张耀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阿三的手腕,用力一捏,哎哟一声,阿三疼得直叫,甩棍转瞬间就已在张耀坤手里了。张耀坤审视着甩棍,哈哈一笑:“嘿!这玩意儿一节一节的,好玩儿,怎么玩儿呀?”
张耀坤走到古振东旁边,目光如炬地瞪着他。古振东心虚地扭开头不吭声。一会,宋黎明冲古振东说:“古振东,这钱你要不要?”
古振东沉默片刻,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声:“唉!宋黎明,你厉害,我服了。”他走到写字台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宋黎明把纸递给王文光:“看看,是不是真的。”
“没错,我就签了这一张,再有就是假的。”王文光看了看。
宋黎明把一袋子钱放在桌子上,对古振东说:“古振东,两清,走了啊。”宋黎明拉着王文光就往外走。
古玉娟见他离开,心里混杂着无名的惆怅和喜悦,她有些恍惚地喊了一声:“黎明哥!”宋黎明站住了,古玉娟走到宋黎明面前,含泪拉着他的手,泣道:“黎明哥,还生我的气吗?”
“小娟,我错怪你了。这钱我一定还你,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宋黎明拍了拍古玉娟的肩膀,转身出了门。对于古玉娟,宋黎明从来没有过多的想法,对他来说,除了兄妹似的情愫,再也不可能有别的什么了。但对于古玉娟来说,她的心已在告诉她,她已经爱上他了!
古振东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拍拍桌子:“妈的!这笔账不对呀!老子这不是白掏三十万给人家看病吗?”古振东心里又气又恼。
陈副矿长的办公室靠近职工宿舍那一头,和宋黎明隔壁,平时办事很方便。上午上班不久,陈副矿长便寻思着写点什么,也好交个差,别让宋黎明觉得自己没干活。他想报个计划,定个对职工进行政治思想、理想主义教育的措施,陈副矿长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神态专注而认真。
不一会,谢副矿长打开门,见宋黎明的房门紧关着,便大胆走进陈副矿长办公室来。陈副矿长见他进来,忙停下。二人坐下闲云野鹤地聊起来。两人对宋黎明把王文光找回来并不上心,却对那个女老总感兴趣。
谢副矿长望着陈副矿长,两人猜测着那个女老总的背景。一会儿,陈副矿长说:“……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她到咱们矿上来考察什么?”
“说的是啊,她不是咱们矿的人,也不是集团公司的人,凭什么查我的账?凭什么参加会议?宋黎明在搞什么名堂?”
“老谢,你看会不会还是因为老黄的事?这个李总搞不好就是审计署的,要不就是监察厅的。”
“我看不像。我到她房间去看过,她不像是国家干部,倒像是个女大款,穿着、打扮太讲究了,用的东西全是外国货。纪检监察部门的女同志咱们见过,哪一个不是朴朴素素的?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位李总真是漂亮!我没别的意思啊,有一句说一句,人家漂亮的……是地方,越看越受看,不瞒你说,头一眼看见她,我都看傻了!哈哈……”谢副矿长有些*不羁地说。
谢副矿长说了一些三级黄段子后,陈副矿长笑笑说:“没正经!不过,宋总弄这么个漂亮女人来守着,是什么意思呢?他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他这个人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估计他是仗着魏老总的保护,没有他不敢干的事!”谢副矿长说。
“算了,老谢,咱们别瞎猜了。人家老方和老顾都忙起来了,你我也不能落后。我还是赶紧抓我的政治思想教育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谢副矿长便探出头,看看宋黎明办公室,见门关着,估计王文光、李洁思还在里面。便又悄悄回到办公室,索性躺在沙发上睡大觉了。
这会儿,宋黎明和王文光谈得非常开心,李洁思在一旁听着,偶尔也加入他们的交谈。王文光坐在沙发上,一会儿便从提包里掏出几个厚厚的笔记本交给宋黎明说:“*矿虽说开采了五十多年,但是从整体上看,煤炭资源还远不能说是枯竭了。有的井出现了五花肉,没关系,我们把机械转移到施展得开的井场去,五花肉用人工采嘛。这不是说我们在后退,而是为了不浪费资源,使国家每一点矿产资源都能够利用起来。当然,为了我们矿更快地发展,必须接受挑战,不能怕危险。黄矿长在的时候,不让我下了班以后使用公家的电脑,我只好写在本子上。也没什么新鲜的,改革方案,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国家财富 第六章(5)
宋黎明接过本子,飞快地翻了一下,说:“乖乖!随便这么一翻我也能看出来,很系统。老王,对数字化管理你是怎么想的?我听小胡说你是电脑高手。”
王文光笑笑说:“他比我厉害,受压制,发挥不出来,我提出来的改革措施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人才的开发利用。数字化管理在最后一个本子里,您看吧。”
不一会,李洁思望着王文光说:“你刚才提到的主焦煤,蕴藏量有多少呢?”
“五亿吨。够我们开采50年的。”
“五亿吨这个数字准确吗?”
“比较准确。过去,我们是通过地质勘察得出结论,误差肯定会有。后来,科技水平提高了,国土资源部利用航空遥感技术和卫星测量,确定五亿吨这个数据是准确的。”
“可以开采五十年!这一点非常重要。可是你们怎么去解决技术难题呢?”李洁思又紧接着问。
“瓦斯是煤层中固有的,不同的煤层和煤质,瓦斯含量不尽相同。一般的情况下,用普通的安全防护手段就能排放;有的就不行了,我们矿的情况就比较严重。当然,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王文光说。然后提出安技科要增加两台电脑,配一台服务器,并要胡恩铭暂时配合他工作。
停了一会,宋黎明望着王文光说:“老王,现在那几个水淹的矿场正在抽水,一时也用不着你。我交给你一项非常棘手的任务。北镇石窝村在我们一号采空区上面,半个村子塌陷了,农民受了很大损失,还伤了人。农民要求赔偿,还闹到集团公司去了。这件事由你来处理。有问题吗?”
王文光想了想,说:“没问题!封井的时候我亲自查看了,不可能造成地面塌陷。我立刻开始调查。您的目的是分清责任?”
一早起来,徐丽洁和儿子小松正在吃早饭。徐丽洁今天上白班,她三口两口就把饭扒拉完,然后急急忙忙地收拾上班的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催着小松吃快点。徐丽洁收拾好碗筷,照了一下镜子,又抿了抿散乱了的一绺头发。忽然,她停在镜子前不动了,左偏右偏地端详着自己,唉!青春易逝,韶华易老,一种美人迟暮之感突然袭上心头。徐丽洁又坐在桌前,拉开小抽屉翻找着化妆品,一会儿,她掏出一些廉价化妆品,用粉扑在脸上扑了扑,又用眉笔描眉和画眼圈。最后,她拿出一支口红,犹豫了一下,还是抹了一下嘴唇,化了点淡妆。徐丽洁感觉自己漂亮多了,心头忽然掠过张耀坤的身影,不禁脸一红。小松站着没有动,仰着小脸看着妈妈说:“妈妈,你真好看。”
徐丽洁低头看了看小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胡说!妈已经是老太婆了。背书包,上学去!”
徐丽洁把儿子送到学校后便匆匆赶回了矿区。正是上午7点半,上晚班的工友们穿着工装戴着帽子口罩从矿区走出来,大家相互点头招呼着,便匆匆离去。徐丽洁急忙回到充电室内,工作台上已摆满了矿灯电池。徐丽洁换了工作服,进屋就忙着给电池充硫酸液体。
这会儿,上夜班刚下班的张耀坤和小六子等一群工人灰头土脸地拿着铁锹向浴池这边走来。石大爷正在扫地。张耀坤、小六子和石大爷打了声招呼后便进了浴池。浴池里热气腾腾,看不清彼此的脸,隐约中只见白晃晃的身子在雾气中荡来荡去。张耀坤和小六子各自脱了工装,使劲擦洗起来。
张耀坤穿好衣服,心怦怦直跳,因为穷,也因为是挖煤的煤花子,奔四的张耀坤一直娶不到老婆,虽然也谈过好几个女人,但最后还是一拍两散。这么久以来,张耀坤渐渐发现自己看徐丽洁的眼神不对了,有了爱也有了怜惜。张耀坤有些紧张地走到灯房窗口,夹道外的工友们一个个朝他挤眉弄眼地坏笑。他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故意落在最后。轮到他领灯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工牌号,往窗台上一趴,探头往里一看,二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徐丽洁怦然心动,慌张地把矿灯和电池递出窗口。张耀坤没有去接,而是吃惊地蹲下身子,怔怔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徐丽洁。徐丽洁的脸妩媚动人,淡淡的口红抹在她那轮廓分明的嘴唇上,显得异常的俏丽。张耀坤有些看呆了。徐丽洁迎视着张耀坤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心慌意乱地瞟了他一眼,便急忙把灯和电池放在窗台上。张耀坤把早已捏在手中的那瓶护手霜也摁在了窗台上,向徐丽洁一推,小声说:“擦手的。”徐丽洁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周围,急忙把护手霜握在手里。
“晚上下班我等你。”张耀坤盯着她,深情地说。
徐丽洁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回头说:“不行……”话音未落,张耀坤就转眼不见了。
一早,王文光就和几位技术人员来到石窝村野外进行实地测量。他们记录了一些数据之后,便收起三脚架和测量仪器,继续朝山上攀登。
几个人气喘吁吁爬上山顶,向下一望,山脚下便是和*村紧邻的石窝村。王文光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地形和村落,忙说:“就是这个村子。刘工,我再看看那张图。”
刘工取出图纸铺在地上,四人按住图纸观看着。王文光说:“这张图准确吗?”
“这是从国土资源厅借出来的图,我亲自描下来的,没问题。”刘工说。
王文光低头用放大镜仔细看着图纸,有些吃惊地说:“你们看,石窝村在咱们*矿一号矿场采空区上方,但是这张图上标出了北侧有一个小煤窑,北镇矿。他们的采煤区和一号矿场这一段是平行的。我怀疑是他们挖通了咱们废弃的矿井,盗挖了煤柱。你们看呢?”
“王科长,咱们下这个结论还得有证据才行。”刘工看看图纸说。

国家财富 第六章(6)
王文光想了想,说:“我得去北镇矿看看。”
刘工和技术员连忙阻止说:“不行啊,王科长,这种小煤窑一般都黑得很,生人进不去,就算你进去了也不可能下井查看,没用。他们有地方上的头头保护,什么事都敢干,你不能去。”
王文光坚持说:“不,我必须去看看,进不去,在外围也能找找感觉嘛。你们先回矿上,我今天晚饭之前肯定回来。明天咱们下一号井,说不定能有点用。”
“也好,但是你要小心。”刘工沉吟了一会。
“放心吧,我当过侦察兵。”王文光说完把望远镜装进背包,转身朝山头北镇矿走去。
王文光来到一座荒芜的山坡上,北镇矿坐落在前面山坡沟底口上,几个井口横在几幢灰沉沉的建筑物之间。王文光坐在草丛中,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烧饼和一瓶水,边吃边用望远镜观察起来。
几个井口边一群工人正在往外运煤。他们把矿车推出井口,推上斜坡然后把煤倒在地上。山坡上到处是黑色的煤堆。斜坡下铲斗车和超大车在装煤,一派繁忙景象。王文光举着望远镜向沟底观察着。只见几辆运煤的大卡车在沟底的公路上行驶着,并没有在对面的几处煤场停留,而是继续往沟里开去,大卡车拐了个弯,转瞬间就不见了。王文光一惊,不对呀!怎么是空车呢?他们去哪装煤?难道还有别的井口?王文光急忙收起望远镜,起身向那头走去。
王文光匆匆走下山坡,沿着公路向北镇矿的办公区走去。公路上人来车往,王文光避闪着南来北往的空车,不一会,便走到了几幢糊满煤灰的建筑物前。只见一幢黑乎乎的三层楼旁挂着一块写着“北镇煤矿”字样的牌子,王文光推开销售部的门,走进了屋。
屋子里挤满了人,乌烟瘴气,又破又脏的沙发横七竖八地摆放在那里,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吞云吐雾地抽着烟。王文光见沙发上还有个空位,便挤了上去坐下,屋子里的人扎堆胡侃,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走到王文光面前,问:“这位老哥,你找谁?”
“我姓王,是潭口电厂的,跑业务,嘿嘿……”王文光急忙站起来。
“哦,请坐、请坐。”胖子拖了把椅子坐在王文光对面,掏出一盒香烟,又说:“来一支?”
“抽多了,咳嗽、咳嗽。您来、您来。”王文光忙摆手。
“要买煤是不是?”胖子点了一支烟。
“是、是,现在到处都叫唤电不够用,我们电厂三台机组满负荷了吧,煤又不够了。现在就够三天的用量。我才去了*矿,嘿!那么大的煤矿,含硫高不说,还不能保证供应!得,我就上你们这儿来了。”王文光警觉地看着他。
“*矿?要死不活的,你上他们那儿干吗?你们用量有多大?”
“每天至少得保证九百吨,不知道你们这种规模的煤矿……”王文光看着胖子。
“看不起我们是不是?王老哥,实话告诉你,我们矿一天的产量供你们这种小电厂有富余。就算不够,还有挂在我们名下的两家小矿,他们也能解决几百吨。”
“这我明白,他们不就是没证,靠着你们打掩护挣钱呗。”王文光又说。
“老哥是个明白人。您说吧,这煤您打算怎么个买法?”胖子说。
“您能先让我看看煤质化验单吗?”王文光多了个心眼。胖子急忙起身去隔壁屋里晃了一下,便很快拿来一张单子,递给王文光。
王文光接过来看了看,吃惊地说:“哎呀……你们的煤质和*矿的差不多呀,含硫量……太高……”
“我们两个矿挨着,煤质当然一样。不过,就看怎么个买法了。您是跑业务的,场面上的人,还用我说吗?”
“明白、明白,我今天来就是先探探路,合同、手续都没带。我住县城鸿运宾馆。这样吧,我回去跟我们大头儿联系一下,让他画个道儿,明天我带着手续来,好不好?”王文光说完,又附在胖子耳边说:“钱不是一个人赚的,您说呢?”
胖子会心地笑了:“行!王老哥,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讲义气的人。就这么着,明天您就来找我!”
“买卖成与不成没关系,朋友咱得交,明天我请你吃饭。”王文光说。
“别介,我请你,老哥!”
正在这时,一辆长长的豪华房车开到楼前停下,接着,两名看上去孔武有力的保镖钻出了车门,利索地为主子拉开车门。少顷,獐头鼠目的冯宝富下了车,一名美貌的年轻女子端着小茶壶和小暖瓶跟着下了车。
“外头那位是你们老板?”王文光望着冯宝富问胖子。
“是,冯老板。王老哥,您先回吧,我得去照应着。”胖子说完,匆忙跑出门外。王文光正想起身,忽听外面一阵大乱,他急忙靠近窗口往外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聚集了很多人,一个衣衫破烂的妇女大声呼喊着向冯宝富扑去。
只见女人扑倒在冯宝富脚边,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双腿哭喊道:“我男人在哪呀……你告诉我吧……”几名同情女人的民工和邻居拚命挤开保镖,围住了冯宝富。
两名保镖粗暴地驱赶着民工,又把女人从冯宝富脚边拖开。这时,胖子冲进人群,扑到民工们面前,用身体护住老板,大声朝女人呵斥。
冯宝富抬脚拍打了一下裤腿,冲女人骂道:“他妈的,疯了!你找男人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男人!”
“他在你的矿上挖煤,你得管啊……多少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天老爷啊!我怎么活啊……”女人伤心欲绝地拍打着自己的腿,一会儿又拍打着地面。
“把他们轰走!别让他们在这儿闹!”冯宝富说完,转身进了楼门。王文光急忙从楼门走出,见那女人还在哭喊,便停步观看。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六章(7)
不一会,王文光和胖子离开了北镇煤矿。
夜近了,朦胧的月色烘托出野花的清幽淡远,徐丽洁深深吸了口气,这样的清香久违了。下班后的徐丽洁背着挎包从矿场走出来。她抬起头,忽然发现张耀坤在前面山墙一棵树下来回溜达着。她知道张耀坤在等自己,犹豫了一下,忙慌张地立刻缩回头。她有些茫然地朝那头看了看,一转身,便朝矿生活区走去。
街灯燃亮了,徐丽洁来到一溜菜摊前,挑了一棵小白菜,又到另一摊买了一块豆腐,匆匆往家走去。
街旁的树叶已经泛黄,有几片簌簌落下,欲沾人襟,又旋即随风飘去,隐在街角。这时,徐丽洁走到家门口,开门进去,系上围裙在狭窄的厨房里做饭。小煤火炉子上的饭锅溢出米汤,她放下洗净的白菜,转身揭开锅盖,关小了火门,接着又很麻利地切菜。一会儿,她拉开屋门朝街上张望,又有些不安地关上门。她只愿躲在家里,窝在一室狭小的温暖中,此刻,她站在窗下,抬眼看着檐前屋下摊晒的白菜、萝卜干,一种家居的温馨布满心头,柔柔的,润润的,目光竟也迷离起来,恍惚中暮色悄然而至。饭锅里溢出一股醇厚涩重的清香,弥漫在窄窄的房间里,浸染成一丝丝情调,与窗外的暮色混淆不清。徐丽洁心神矛盾而恍惚地在窗口站了站,那时分、那情境就这样一点一滴漾进心头。徐丽洁再次跑进厨房,用火筷子夹起一块铁片伸进饭锅底下,然后拍打了几下衣服。小松还没有回来,徐丽洁索性去矿区学校接他,少顷,徐丽洁转身走出了家门。
张耀坤见等不到徐丽洁,便心急地来到徐丽洁家的胡同口,远远看见徐丽洁正朝胡同另一头快步走去。他急忙紧追几步,想喊,但又忍住了。他见周围有人,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徐丽洁后面。
徐丽洁在学校门口等不到小松,估计是两人走岔道了,她急忙转身向菜市场快步走去。
徐丽洁急匆匆走着,并四下张望搜寻着儿子的身影,忽然,她看见小松在一排水果摊前走走停停便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小松站在一个摊前,盯着一堆红彤彤的苹果发呆。
就在这时,徐丽洁匆匆赶到,一把拉起小松就走。张耀坤远远看着这一切,闪身快步走到水果摊前,掏出钱说:“五斤苹果。”
这时候,徐丽洁把小松推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她气哼哼地走到床前坐下,大声训斥着小松说:“那你跑人家水果摊上看什么?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你还要不要脸?你妈丢不起这个人!”
“妈,我真的不想吃苹果……”小松掉下眼泪,声音颤抖地说。
“不想吃你去看什么?”徐丽洁又朝小松吼道。
“老师上植物课的时候讲了,苹果含有好多种维生素,妈妈吃了可以长得更漂亮。我想让妈妈更漂亮,我想给妈妈买,可是我没钱。”
徐丽洁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嘴唇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她扭身扑倒在被子上失声痛哭……
“妈妈,你怎么啦?”懂事的小松见妈哭了,便恐惧不安地看着妈妈。一会儿,徐丽洁坐起来,猛地把儿子搂在怀里,哭道:“小松,妈错了……”
突然,张耀坤重重地踢了一脚门,粗鲁地骂道:“有这么训孩子的吗?真他妈的欠揍!”
徐丽洁吓了一跳,见是张耀坤,急忙抹着眼泪对小松说:“小松,快去看看,别让他进来啊!”徐丽洁说完,慌忙跑进厨房。小松上前拉开家门,见门口地上放着一袋苹果。小松扭头便喊:“妈,你来看哪!”
徐丽洁急忙从厨房走出来,猛然看见地上的苹果,一下怔住了。她弯腰提起苹果,默默关了门,心里说不出是忧还是喜。
一大早,从北镇煤矿探测回来的王文光一上班便和刘工及矿里两位技术员在*煤矿1号井口外等着下井,王文光想看看1号井的煤柱有没有问题。这样查实一下,是不是*煤矿挖塌了*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一会,矿工将铁栅门打开。正在这时,张耀坤和齐焕章及小六子等十来个工人扛着锹、镐等工具急匆匆跑来。
刘工和两位技术员一个手持闪着灯光的仪器,另外两个牵着皮尺,张耀坤等人在前后左右用头上的矿灯照亮。走着走着,前方没有通道了。
王文光和众人穿着棉工装下了黑黝黝的井口,王文光用手电筒照着刘工,一会儿,刘工说:“王科长,看!”
“距离对吗?”王文光急忙问。
“没错。就是这儿。”
“跟图上对比,差了一百米。”两名技术员卷着皮尺,望着王文光说。
“混账!煤柱绝对是被北镇矿挖了!”王文光气愤地骂道。
“咱们还是再弄确实一些吧。”刘工稳重地说。
王文光转身对张耀坤说:“耀坤,让大家散开一点,挖一挖,这应该是上头塌下来的土石,往前挖几米再看。”
工人纷纷拉开距离,开始挖掘。井下黑洞洞、阴森森的,王文光隐隐地只能看到一团团微弱的亮光和工人们挥锹抡镐的模糊身影。煤矿井下工作非常辛苦,工人把它称为下下苦,而且非常危险,三块石头夹块肉,挣钱很不易。虽然工人们都好喝酒,但工资有限都很节制。此刻,张耀坤在一团漆黑的工作面里忙碌着,满头满脸满身的煤尘已经使他与这黑洞洞的主色调融为一体,若不是矿帽上那盏早已经发暗了的矿灯和偶尔露出来的牙齿,实在很难把他分辨出来。他把身体紧靠在煤壁上,矿灯照在他面前黑黢黢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暗红色的光斑。
刨土、铲土的嚓嚓声中,被震落的煤炭沿着煤壁堆成长长的一条,卧龙似的闪着粼粼的光。张耀坤拿起一块煤摸了摸,又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才又轻轻地放了回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六章(8)
新裸露出的煤壁凹凸不平,闪着黑亮的光。他小心地跨过煤堆用手抚摸着煤壁,滑腻而又凉爽。他又小心地用矿灯照着煤壁走了一遍,没有什么新发现,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这一会儿工夫,在鼓风机的吹送下烟尘也很快地散尽了,“哐当哐当”的矿车声伴随着工人们的说笑声传了过来,摇摇晃晃的一长串矿灯照亮了巷道狭小的空间。突然,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惊动了小六子。小六子慌忙叫道:“什么玩意儿?震得我虎口疼!”几个矿工急忙凑过去,又挖了几下,小六子又大声喊:“王科长!这儿挖出来一把镐头!”
王文光和刘工等人急忙沿着坑道跑过来,用手电照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柄十字镐,镐把上有用白漆涂写的“北镇”两个字。
“好!这就是证据。再挖挖看。”王文光不禁兴奋起来。小六子等人继续挖着。突然,忽听张耀坤一声大叫:“王科长!快来看哪!”王文光等人又急忙跑向张耀坤。王文光用手电光照着一只鞋,这只鞋竟连接着一条人腿!一位技术员吓坏了,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张耀坤一见黑乎乎的人腿,骂道:“我还以为就是一只鞋哪,一扒拉,弄不动,搜了几下,他娘的,连着条腿!”
王文光急忙对小六子说:“快!去两个人,请宋矿长带照相机来!还要请派出所来人查验现场!”
“我腿快,我去!”小六子说完,拉了旁边一个矿工就跑。王文光仔细察看着这条腿,对张耀坤说:“还没有太腐烂,死亡时间不会太长。来,再挖挖,露出全身和面部就行,千万别挪地方。”
次日上午7点半,宋黎明就开着那辆巡洋舰越野车到了矿办公楼前等王文光和胡恩铭。不一会,二人各背一只摄影包大步跑来。稍后,薛辉和王文光、张耀坤及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从山坡那头雄赳赳地走了过来。几个人在车旁站定。宋黎明从薛辉手里接过塑料袋,急忙抽出一沓照片,挑选了两张递给王文光和张耀坤,说:“王科长,你让那位妇女认一认,如果死者是她男人,我们的证据就更有说服力了。小胡,指认的过程你要全程录像,这也是今后用得着的证据。张耀坤,你们几个要确保王科长他们的安全。北镇小煤窑和古振东是一路货色,都养着打手。你们去取证首先要确保不被他们发现。万不得已也要以迅速脱身为原则,不许打出事来!事关重大,千万小心谨慎。”
“是!”众人同声回答。
宋黎明又掏出一封信交给王文光:“你们让那个女人指认了死者之后,立刻去集团公司找魏总汇报,把我的信交给他,魏总等着你们。我要彻底铲除北镇矿这颗毒瘤!”
“矿长,咱们矿派出所已经到了现场,您没告诉他们那个女人找丈夫的事,是不是怕他们漏了风啊?”王文光笑道。
一会儿,王文光、张耀坤坐进了宋黎明的那辆车子,其他人挤进后面。王文光朝宋黎明挥挥手,转瞬间就把车开上了公路。与此同时,宋黎明又去了当地派出所。
两天后,北镇小煤窑发现死尸案碰头会在*煤矿会议室举行,集团、矿领导班子、*派出所的民警以及附近几位镇长聚集在这里。李洁思与薛辉坐在角落里。会客室鸦雀无声,不一会,宋黎明望望众人,大声说:“石窝村地面塌陷的原因现在已经真相大白。现场大家也都看了,我们矿在采煤过程中是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和科学的操作规程严格执行的,煤柱没有任何问题。北镇小煤窑盗挖了煤柱,造成了地面塌陷,这是事实!他们必须负完全责任!”宋黎明说完,从台面上拿起两张照片,又接着说:“这就是北镇矿盗挖煤柱的有力证据。派出所的同志也都进行了现场勘察、拍照。”
北镇镇长一听,面色阴沉地看着宋黎明质问:“宋矿长,在公安机关和政府有关部门没有进一步的调查认证之前,你就下结论由北镇矿负全责,是不是太早了?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他是北镇矿的矿工呢?”
“这位死难者究竟是谁,现在你们可以划个问号。但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提取了死者的DNA样本。据我们了解,死者来自三峡地区的一个县,是个农民,如果有必要,做DNA的比对我想不是件难事。另外,北镇矿的工棚里现在住着一位寻找在这个矿里当矿工的丈夫的妇女,叫伍文英,她的丈夫已经失踪十几天。伍文英找北镇矿的矿主冯宝富要人,冯宝富根本不承认有这个人。当然,冯宝富现在可以不承认,但是法律是严肃的。这张死者的照片可以请伍文英辨认,也可以请和她丈夫一起打工的民工们辨认。结果嘛,我看就不用我多说了,法律会作出公正的判决。”
镇长突然神情古怪地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去趟卫生间……嘿嘿……”镇长说完,他迅速离开椅子向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王文光打来了电话。王文光在电话里说了两句后,宋黎明立刻叫住了镇长:“镇长同志,请你稍等。”镇长正准备拉开会议室的门,却有两人横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回头返回会议室。宋黎明摁了电话机的免提键,不一会,电话里传出王文光的声音:“宋矿长!事情都弄清楚了……”
宋黎明大声对着话筒说:“王科长!请你大声讲,现在有好多人在会议室开会,我用了免提,你要讲得大家能听清楚,懂吗?”
“死者家属伍文英已经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她丈夫。死者的名字叫郭雨田,下雨的雨,田地的田。郭雨田同村出来打工的亲友也都指认无误。伍文英又出示了随身携带的她和丈夫的几张合影照片,没有丝毫问题。他们这些民工都是在北镇小煤窑打工的。矿长,我们取证的实况全部进行了录音、录像。您还有什么指示?”电话中王文光的声音立刻变大了。镇长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派出所的警察惊奇地看着宋黎明。
一会儿,宋黎明对着话机说:“王科长,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去集团公司的路上?”
“是的,我现在的时速是一百八,您的巡洋舰太棒了!”
宋黎明挂断了电话,扭头对派出所的同志说:“我们调查取证不能代表公安机关,我们的目的在于分清责任。现在你们是不是可以进行正式的调查取证工作了?伍文英所住的工棚在北镇矿沟口的南侧,离沟口大约三百米的距离。”
“好吧,我们立刻行动。”所长收起文件和照片后便和另一名警察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北镇镇长僵立在那里,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宋黎明直视着他,说:“镇长同志,石窝村在你的管辖之内,请你向村民们讲清情况,他们的损失应该由北镇矿负责赔偿。另外,我想告诉你,我们根据国务院和中央九部委下发的《关于全面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文件精神,向集团公司提交了转呈省委省政府的报告。这个报告的内容是强烈要求严厉查处北镇矿私采滥挖和越界开采的违法行为,坚决取缔北镇矿无证开采的小煤窑,追究北镇矿负责人的民事附带刑事责任,追查其背后官煤勾结的违法违纪行为。镇长同志,你现在可以利用去卫生间的机会给你的小舅子冯宝富打电话了,也可以给县里的什么人打电话,报告我所讲的一切。”
镇长面容僵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有些恍惚。不一会,宋黎明又接着说:“同志们,北镇矿的行为完全是掠夺性开采,这对国家的矿产资源是极大的破坏。能源工业是国家的命脉,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负起责任来。镇长同志,你们还有什么要谈的?如果没有了,那就请你们回去向石窝村的农民朋友们说明情况吧。我们还要继续开会。”
镇长木然地站起身,和镇上几个同来的干部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会议室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方副矿长心里却很不舒服,哼!都背着方某干了,什么意思?撇下几个副职为个人捞取政治资本。哼哼!方副矿长心里冷笑了几声,少顷,便不阴不阳地望着宋黎明说:“宋总,决战决胜贵在保密、贵在神速。你保密保得好,连我们这些人都蒙在鼓里啦!哈哈……”
“佩服、佩服……”顾、谢两大金刚朝宋黎明挑起大拇指,虽然心里恨恨的,脸上却一脸灿烂地冲宋黎明嘿嘿笑着。


国家财富 第七章(1)
8点多钟时管生产的方副矿长突然心血来潮向井口走去。这几天,不论值班还是不值班,每天早上8点他都要到井口转一圈:调度室、绞车房、矿灯房、锅炉房,还有井口食堂。以前他很少来井口转悠。
家属区离煤矿井口差不多有两公里,方副矿长沿着山路急匆匆地走着。路边稀稀拉拉的照明灯随着山体起伏隐隐现现,与远处半山腰中煤矿井口的灯光连在了一起,像是随手抛在山边的一串夜明珠。初冬的山风微微吹拂着,有了一丝寒意,早醒来的青蛙又开始了大合唱。方副矿长没有开车,一个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走着,他心里十分清楚,宋黎明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有所准备,防他一手,不要让他抓茬儿。
他在矿工们面前晃了一圈后,便匆匆回了矿办。上班不到几分钟,四大金刚又偷偷聚在方副矿长办公室里开起了小会。他们有意无意地架空宋黎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四大金刚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并达成共识:他宋黎明这么能干,就让他一个人去干好了。
矿工们下午3点钟又下矿井了。一会儿,顾副矿长扭回身子,挨着窗口坐下,喝了口野高丽参茶。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方副矿长则心有城府地想着心事儿。不一会,顾副矿长抬眼望望方副矿长,说:“哎,老方,你琢磨什么哪?一言不发,玩儿深沉哪?”
“可笑啊!可笑。雕虫小技就把你们唬得诚惶诚恐,真让我笑掉大牙了。”
三人惊愕地看着军师方副矿长。
“老方,你什么意思?”顾副矿长忙问。
“查清了事实真相、分清了责任,*矿不用赔钱了,这几步棋走得好我不否认。可俗话说,穷寇勿追,见好就收吧,宋黎明不懂这个道理,他是得理不让人,还要取缔北镇矿!你们知道北镇矿是哪位大爷的买卖?这个马蜂窝捅不得!不信你们看着,不出三天,咱们矿的麻烦就来了。到那天我看你们还佩服不佩服他了。”方副矿长不屑一顾地说。
“老方,在会上你不是也称赞宋总吗?”
“哈哈……他不跟咱们说真话,就不兴我说句假的?”方副矿长诡谲地笑笑。三人沉默不语了。
上午10左右,李洁思走到宋黎明的办公室走廊边站定,她没有进屋,宋黎明走出来,两人交谈了几句后,李洁思告诉他,等一会儿她要赶回公司,因为星期一省政府有个会。两三天就回来。李洁思特意来向宋黎明打声招呼。
宋黎明和薛辉陪着李洁思返回煤矿招待所,不一会儿,几个人一同走到招待所。李洁思不经意地抬起头,一楼走廊上的灯,被浴室里溢出来的蒸汽熏蒸和飞扬的煤尘污染,附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得十分昏暗,天气阴沉沉的,仿若傍晚。让李洁思住在这样的招待所里,宋黎*里突然有些不安。他细心地钻进李洁思的小车,在李洁思的车里检查着车况,又用抹布抹了抹煤屑,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手刹和方向盘,觉得方向盘稍稍有些松动,便把方向盘稍微拧紧了一点。检查了一番后,宋黎明下车对李洁思笑道:“李总,你是只管开车,这车有没有毛病你是不是从来不管?”
“你是第N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你们男人好像都是既会开车又懂车,我们女人只要会开就好了,哪有时间去研究它呀。”
“这可不行,车要定期保养,不然再好的车也容易坏。这样吧,等你回来,我派修理工给你调一调。”
“好。那我就走了。”李洁思感激地看着他。
“你慢一点开。注意安全。”宋黎明叮嘱她。
“放心吧。”李洁思上了车,她关好车门,朝宋黎明和薛辉摆摆手,缓缓开出了招待所。
这会儿,**的副县长赵昆被小姐领进了一间酒店的豪华包厢,他经常利用上班时间溜出来偷食。包厢里有一张很宽绰的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使包厢更加逼仄。他借着酒劲佯装喝高了,倒在床上,突然他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温柔地顶了一下,赵昆连忙伸手将它摸在手里,却是一个避孕套。赵昆顿时紧张了起来,心一阵兴奋,这也太那个了吧,他在心里嘀咕着。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吃惊,那位小姐打来一盆浸着药液的热水,站在他面前,冷不防撩起裙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稀里哗啦地洗了起来,赵昆虽然见过这种架势,心还是怦怦地乱跳。只见小姐白皙细嫩的胸口上,文着一只血红色的蝴蝶,翩翩然映着雪肤冰肌,灿烂地呼之欲出。
不一会,包厢里便传出小姐杀猪般的号叫,也不知是包厢的隔音不好,还是那位小姐的呻吟过于高亢,尖叫声夹杂着赵昆粗重的喘息声,似乎有一列火车从包厢里穿过。小姐的纤手轻轻地划过赵昆隆起的小腹,伸进*,盘桓在他那片旺盛的森林中。赵昆觉得女人的手很滑,指尖触过之处麻酥酥的,赵昆对于女孩子有着强烈的渴求。这时,他伸出粗大的手掌,盖住了女人隆起的*,少顷,手指却已经不老实地滑进了她的身体。赵昆老练地玩弄着女人的身体。一会儿,两个*的*,像两条发情的蛇,紧紧纠缠在一起,颤抖着,身躯扭动的幅度愈来愈大,喉咙里不时发出“唔唔”的呻吟声,春潮奔涌。临走时,赵昆甩下一沓百元钞票。
这个白日,空气稍稍有些潮热。赵昆信步走出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许多。这个高潮过后的男人躯体,在彻底地沐浴之后,被微风吹拂着,每个毛孔都兴奋地张开,呼吸间掠过一丝清凉。
一小时后,赵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了办公室。正在这时,北镇的镇长和小舅子冯宝富愁眉苦脸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赵昆正在看文件,见二人进来,下巴一抬,冷淡地说:“坐吧。”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七章(2)
镇长和冯宝富坐下,见赵昆仍在看文件,根本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镇长有些不耐烦了,屁股像安了弹簧似的又弹起来,点头哈腰地跑到办公桌前说:“赵头儿,您等会儿再看吧,现在是火烧眉毛啦!县长让我们找您,说是都和您商量过了。您看这事……”
赵昆抬起头,没好气地训斥道:“你好好坐着!我正看文件哪!就是要替你们找几条理由出来。你们这些人哪,平时不读书、不看报,有几个臭钱就吃喝嫖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遇上事自己处理呀!一身的能耐呢?”
“是、是,赵头儿,这事都是宝富惹的祸,我没少批评他,可他就是当耳旁风,您说我……唉!现在这件事该怎么办,我们怕办坏了,领导水平高,只能请领导给拿个主意了。”镇长点头哈腰说。
赵昆平时也没捞到他们什么好处,便不想理他们,忙敷衍说:“北镇是王县长亲自抓的点,我不了解情况。王县长倒是跟我说了,有些事他不便直接出面,让我过问一下。可这件事很棘手,我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你们先回去,我再找王县长碰一碰,看采取什么补救措施好一些。啊?”
“这……王县长说……”镇长急道。
“走吧、走吧,我总要有一个思考的时间吧?”赵昆摆摆手。镇长无奈,看样子又得放血了。镇长忙朝冯宝富使了个眼色,冯宝富心领神会,急忙把腋下夹着的一个手包放在茶几上,并故意弄出了声响。冯宝富站起来,和镇长一起走到门口。
赵昆飞快地瞟了一眼茶几上的手包,这只包涨得成了圆形,估计至少有五六万。他心里一乐,急忙站起来喊住两人:“你们等一下。我告诉你们,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要想办法妥善解决。死了一个人,这当然是很严重的事故,对死者和家属应该给予照顾和补偿,不要漠不关心,影响不好,懂吗?但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白!这仅仅是矿难,而且在县政府处理的权限范围之内。公安部门不论怎么调查,也不可能定为刑事案件。现在关键问题是你们挖了国营矿的煤柱,人家一口咬定是盗挖!这是我要替你们擦屁股的事!”
镇长和冯宝富见赵昆收了银子,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开始神气起来。镇长说:“哎呀赵头儿,您这一说呀,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说您提了把壶灌我脑袋上了,反正就是明白了!牵扯不上刑事案件咱们就不怕。嘿嘿……”
有后台撑腰,冯宝富也立刻威风凛凛地说:“挖了他们的煤柱怎么了?来找我吧,我扛着!我属滚刀肉的,我看他们国营的能把我怎么着!”
赵昆收了货,赶紧又打发二人:“你瞎嚷嚷什么?有劲别在这使,回去吧。”
镇长又讨好地说:“哎?赵头儿,我们用不着急着回镇上了。这么着,我们去花园酒店等您,晚上和您好好唠唠,您这么劳累,再怎么着也得让您泡个澡、蒸一蒸、放松放松……”
赵昆心里痒痒的,嘴上却说:“你胡说什么哪!赶快回去,石窝村的赔偿问题还是件麻烦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一会儿,冯宝富又神气地说:“赵县长,那帮人好对付,他们敢上我那儿闹,我打折他们的狗腿!”
赵昆眼一瞪,打着官腔说:“唉!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话?你们给王县长找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要添乱吗?跟村民们好好解释,赔偿问题等县里领导调查之后再作决定,这话不会说吗?”
“是、是……”二人告辞离去。
夜里,赵昆和王县长来到北镇花园酒店,酒店原是北镇矿在一个简易俱乐部后面搭建出来的一栋招待所,上级三令五申不准搞楼堂馆所,所以一般矿上都没有正规的招待所。这几年企业要直接面对市场,人员来往增多了,没有招待所很不方便,各个矿便自作主张陆续办了起来。北镇矿显然是为了显示经济实力,再加上经常要招待上级领导拉关系,便把招待所改成了颇为气派的酒店。
赵昆和王县长审视了一下酒店后,由一女子领着穿过酒店大厅,拐过几条廊道后又走下一条地道才来到酒店隐蔽的暗室。暗室是一色的红砖瓦房,墙脚下还长出了高高的一截青苔,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民房差不多,但里面却装饰豪华,各种高档设施一应俱全。赵昆从窗口探出头看看周围,灯光下,窗外一排排绿荫下罩着一排排家属宿舍,整整齐齐像红绿相间的格子。隔着块稻田再远一点的山头上围着个大院子,一面五星红旗在旗杆上高高飘扬,好像是座学校。赵昆把目光转向西北角,北镇江江水在灯光下像一条银色的带子,亮闪闪地蜿蜒而去。
这时,赵昆穿了一身短褂短裤进了一间小暗室,躺在一张约两米宽的进口水疗按摩床上,一个年轻女子在为赵昆涂抹浴液。赵昆色迷迷地看着女子,正想去拉女子,王县长突然在外面咳了一声,女子急忙拉开门,然后迅速退出。
赵昆急忙坐起来,对王县长说:“老王,事情不太妙啊。”
王县长声音低沉地看着他:“*矿送来的取缔和整顿北镇矿的上报材料你看过了?”
“看过了。很要命啊!他们是想扼杀我们县的民营经济。”
“赵昆,这件事情不能等闲视之。我们已经被动了,下一步我们要争取主动。你首先组织一个班子,找*矿谈一谈,大家能够取得谅解最好,啊?同时,我们还要提前到省里做工作,打打预防针,啊?该拜访的领导要去,联络一下感情嘛,该花的钱要花一点,啊?这些事只能辛苦你了。”
“老王,你放心,咱俩谁跟谁呀?这两件事我立即去准备。”
“新提起来的李副省长分管工业,你要拜访到。必要的时候我也要出面的。”王县长郑重地说。

国家财富 第七章(3)
“我明白。”赵昆说。
赵昆和王县长关系很铁,平时吃喝嫖赌都在一块。赵昆还时不时给顶头上司送人送物,自然讨王县长喜欢。反正吃喝嫖赌都是公家或煤老板买单,有权不用是傻子。二人说笑了一会,又各自*快活去了。
上午8点整,古玉娟就匆匆来到宋黎明办公室,门没有关,宋黎明出门时没有关上,古玉娟推门进来,坐在沙发上等宋黎明。她捧着一袋瓜子嗑得正欢,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茶几上、地毯上一片瓜子皮。一会儿,薛辉进来,见一地狼藉,不禁皱起眉头,又不好意思说她。薛辉赶紧把宋黎明找来。少顷,宋黎明和薛辉走进办公室。
宋黎明看着古玉娟,笑笑说:“小娟,你好、你好。你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等你呀。坐、坐,小薛找着我,一说你来了,我赶紧往回跑!哈哈……”
古玉娟停下来,抹了一把嘴巴,说:“黎明哥,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怕你还生我的气。所以我就偷偷跑过来了。”
“我都跟你说过了嘛,我错怪你了,还生什么气?”
古玉娟高兴地看着宋黎明,一会儿,宋黎明关切地说:“你哥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我跟我爸我妈说了,我爸要揍我哥。我哥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可能跑县城里花天酒地玩去了。”
“他爱干吗干吗!小娟,这回我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三十万算我问你借的,以后我有了钱还你。”
“谁用你还了?我只要……”古玉娟忽然意识到薛辉正盯着她,便朝他说,“你出去好不好?我跟我黎明哥说话,你怎么老站旁边听啊?”
薛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宋黎明。宋黎明笑笑,一努嘴,薛辉知趣地走了出去。古玉娟扫了门外一眼,迫不及待地说:“黎明哥,我不要你还我钱,我就想你对我好,成吗?”
宋黎明来不及细想什么,便不假思索说:“没问题!我也是你哥嘛,有什么烦恼事了,跟哥说,你大哥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有什么高兴事了也让我知道,哥一定对你像亲妹妹那么好。”
古玉娟心里一急,哎呀这么迟钝!古玉娟扭动着身子,急忙说:“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车辆的轰隆声。宋黎明急忙跑到窗前向楼下一看,立刻退回屋。少顷,薛辉跑进来,在宋黎明耳边说了句什么,宋黎明急忙领着古玉娟迅速离开办公室。
这时候,方副矿长听到车子的声音,也急忙站在办公室窗口向楼下望去。顾、谢二人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便从各自的办公室走出来,二人左顾右盼蹑手蹑脚地走到方副矿长办公室。方副矿长指指楼下,透过玻璃窗又看了一会,二人也急忙凑过去看。不一会,顾副矿长喜笑颜开地说:“老方,出事了?”几个人眉飞色舞地说开了。
“得罪人啦!看看吧。”方副矿长得意洋洋地望着楼下,见从几辆车上下来了一堆人。
一会儿,方副矿长赶紧对二人说:“你们别往我这儿跑了,各回各家,咱们犯不上给别人陪绑,谁捅的娄子谁顶着。”
“对、对!”顾、谢二人忙应着。都跑了。
少顷,楼道里突然响起“砰砰”的关门声,紧接着又听见上楼梯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方副矿长从门缝里看到一群人正向宋黎明的办公室走去,哈哈,宋黎明呀宋黎明,看你如何收场!方副矿长越想越兴奋,他要看看宋黎明的戏还怎么往下唱。方副矿长嘴角泛起微笑,轻柔地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方副矿长这时的心情十分愉快,捡了个宝似的,不由自主地小声哼唱起来:“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有颗火热的心,革命路上当尖兵!哪里有困难,哪里有我们……”他从东扯到西地乱哼了一阵,便轻快地绕过办公室,紧贴墙壁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赵昆等十余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宋黎明办公室。屋子里只有薛辉一个人在镇定自若地扫地,他对进来的人视而不见,仍然低头扫着瓜子皮。赵昆走到他面前,生硬地说:“哎!你们矿长呢?”
“你们是干吗的?”薛辉抬起头。
钱副局长指着赵昆说:“这是我们县的赵副县长。叫你们矿长出来见我们赵县长!”
“副县长?我们宋总是骄阳矿业集团的副总经理,兼任*矿的矿长,副局级!”薛辉朝赵昆扫了一眼,有意说。
赵昆见他怠慢自己,忙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宋总的秘书,姓薛。你们求见宋总有什么事吗?”
“薛秘书,我们来不是和你讨论职称、级别的,请你们宋总出来见一下面,我们有重要事情和他谈。”赵昆说完,不请自坐。
“宋总不在,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先和我谈,我根据情况再决定是否向宋总汇报。请谈吧。”
钱副局长瞪着薛辉,怒道:“你不就是个秘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昆抬手制止了钱副局长,声色俱厉地对薛辉说:“薛秘书,你这样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能代表领导吗?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我给你们讲得很清楚,宋总不在,我负责转达你们汇报的事项和请求,我就负这个责,还没听明白吗?”薛辉毫不客气说。
“那你们宋总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说不准了。宋总不但要管*矿的工作,还要负责全集团公司的生产业务,有时候北京来了通知,他还要去北京开会。”
赵昆用力敲打着桌面儿,十分严厉地问:“我就问你,宋总现在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能回到办公室?”
“这就更说不准了。他到井下一呆可能就是半天,走访职工家庭,一聊没准能聊到半夜。机械维修他亲自干,不修好了不吃饭,说不准。”薛辉不冷不热地回敬。
赵昆见到门口蓦地黑影一闪,他转过身来突然发现了宋黎明,不由得一阵错愕,愣愣地呆住了。只好说:“好、好!薛秘书,我请你给你们宋总打个电话,就说县里来了人,请宋总接见一下,好吗?”

国家财富 第七章(4)
“谁要见我呀?怎么这么多人啊?”宋黎明走了进来。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赵昆等十余人站着,昂首挺胸地看着宋黎明。宋黎明坐在自己的皮转椅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薛辉忙把几支话筒摆放在房间。
宋黎明双眼一抬目光犀利直视着赵昆:“赵副县长,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来找我,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慎重起见,我们要进行录音。如果你不反对,那就开始吧。你要见我有什么事?请讲。”
赵昆看看录音机,犹豫了一下,态度忽然又坚决起来:“宋矿长,我接到了一份你们*煤矿写给集团公司并转省里的报告。是不是这份?”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
宋黎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正色道:“是的。我要求省政府坚决取缔挂靠北镇矿无证开采的小煤窑,并且对北镇矿的经营者绳之以法。”
赵昆思忖了片刻,决定先发制人,把宋黎明镇下去。他咄咄逼人地质问:“宋矿长,北镇煤矿出了工伤事故,死亡一人,处理权归县政府,你凭什么向公安部门报案,并且把事态扩大?你凭什么要求省政府取缔北镇矿?这是你们一个煤矿应该过问的事情吗?”
宋黎明仍然不看赵昆,把头扭向窗外,远远地从窗口望过去,井口到江边有一条高高的土坝,那是运煤电机车专用线的路基。一会儿,宋黎明转回头,不怒而威:“赵副县长,请你注意,死者尸体是在我们*煤矿一号井发现的。人命关天!一号井已经废弃了三年,突然在井下发现了死尸,你说我们该向谁报案?至于我们是否有权利要求省政府对非法开采的小煤窑采取坚决的制裁措施,我认为不必讨论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有这个权利!”
赵昆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严厉地说:“但是你夸大事实、危言耸听!你的报告很不负责任,完全是在破坏社会的和谐、阻碍地方经济的发展!这份报告必须收回!”
宋黎明态度强硬地说:“好,咱们一条一条地理清我们刚才所讲的话。我说我要求省政府坚决取缔挂靠北镇矿无证开采的小煤窑,没说取缔北镇矿,而你则质问我凭什么要求省政府取缔北镇矿。什么意思?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不承认北镇矿下面挂靠着两家无证开采的小煤窑?”
赵昆的目光游移,瞟了钱副局长一眼。钱副局长微微点头,赵昆看着宋黎明,声色俱厉地说:“据我们调查,没有这种事。”
宋黎明据理力争,抬高声音说:“你们不承认没关系,我没有证据是绝不会随便向上级写报告的。第二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北镇矿发生的是矿难事故,归县政府处理,但是我要问你,死者已经死亡近半个月,尸体已轻度腐烂,北镇矿的负责人向县政府报告了吗?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又谈何处理呢?我们发现了尸体并及时报案,你们却抢着要来处理。这就说明你们承认这具尸体是北镇矿的民工,对不对?”
这时,一个愣头青盯着宋黎明,突然插话说:“那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你们矿的工人哪!”
宋黎明把目光转向他,以训斥的口吻说:“你有什么资格插话?你根本不懂这件事的性质,插话会给你的领导造成被动!赵副县长,他的话能代表你吗?”
赵昆狠狠地瞪了愣头青一眼:“你不许多嘴!”接着,他又转向宋黎明说:“是的,死者是北镇矿的民工。”
宋黎明看着赵昆,又接着说:“那我报告上写的北镇矿盗挖煤柱造成地面塌陷致使石窝村农民受损失就不是夸大事实。我在报告中还写了北镇矿越界开采、非法转让采矿权是有充分证据的,没有丝毫的危言耸听。你要求我收回报告是无理要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请讲。”
赵昆沉默了,把头扭向窗外,半天不吭声。少顷,钱副局长望着宋黎明说:“宋矿长,我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纠纷,完全可以协商解决,没有必要搞得剑拔弩张,还搞什么录音,有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我很友善地提醒宋矿长一点,北镇矿是一个六证齐全、合法经营的煤矿。有一些问题甚至过失,那也是难免的,都不是原则问题,宋矿长完全不必做这么大的文章。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想和您协商一下。北镇矿有错误,可以改正。越界开采了,我们可以责成他们退回。造成的农民的损失,我们可以要求他们进行赔偿。宋矿长就不要再往上打什么报告了吧?好说好商量嘛。我们还是在一个地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必要闹得不愉快,是不是?”
宋黎明盯着钱副局长,严肃地说:“钱副局长,我不同意你的话。越界开采和非法转让采矿权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怎么能说是一般的错误呢?这是国务院整顿和规范矿产开发秩序的最新政策,必须予以严惩!”
赵昆怔了怔,突然问:“宋矿长,你学习过国务院的文件吗?”
宋黎明从抽屉里取出两份文件,对他说:“你们可以看一看,一份是国务院的5号文件,一份是国家九部委的198号文件。还需要我给你们宣读一遍吗?”
“中央文件我们也认真学习过了,我再强调一下,北镇矿六证齐全,不在取缔范围之内!”
“赵副县长,我也提醒你,你回去再仔细学习一下这两份文件,不要断章取义,更不要避重就轻。煤炭资源是国家财富,谁也不能为了个人或小集体的私利而损害国家利益。我不想指责谁,我的话是一种真诚的规劝。”
“宋矿长,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儿,我们回去还要进行深入的调查,下次再谈。”
“好的,随时来找我都行。”宋黎明仍坐着不动,赵昆一行尴尬地起身离去。
月光皎洁,水声潺潺,夜幕下的北江河水恍如梦境,透着几分神秘与凄清。镇长和冯宝富正和王县长在路边一家小酒店密谈。王县长戴了一顶长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张脸。他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五粮液,然后将五粮液瓶子递给冯宝富。冯宝富接过酒瓶倒了一杯酒,又喝了几口。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七章(5)
矿工死难的那点记忆被剥蚀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王县长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隐含着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忧虑。
大家开始商议着死难矿工家属的事,镇长表示已把那个女人打发走了,冯宝富也说凡是跟死鬼一块来的都遣散了。
镇长这才松了口气,说:“警察调查了半天也就是证实了死者的身份,这帮打工的不懂什么叫煤柱,以后再有人来查,鬼都找不着了。”
王县长深谋远虑道:“这事赖是赖不掉的,国营矿那边态度很强硬,现在只有去省里活动了。都准备好了吗?”
冯宝富急忙从柜子后面提出两只坚固的箱子说:“按您说的,一个整数。”
“别大惊小怪的,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煤得大量地挖,只是要多加小心,别再挖到国营矿里头去了。”王县长站起来,叮嘱二人说。
“是、是,您放心……”
不一会,忧心忡忡的王县长怕事情败露,匆匆提着两只箱子走出酒店。走到小车旁,他打开车门,小心放好准备打点省领导的一只箱子,又把另外一只装满大钞的箱子放在座驾后面,然后把车开到黑糊糊的公路旁,摸出一包软中华,神色黯然地坐在车里抽起来。车灯已完全关闭,只有烟头偶尔在闪亮。
这时,一道车灯的强光划破夜暗向这头移动,王县长见是赵昆的那辆奥迪,忙发动了引擎,把灯开亮,然后又很快关闭了。他下车等着赵昆,轿车驶近了。赵昆停下车,从车上走了下来。
“怎么样,都办好了?”王县长焦急地问。
“咱们以县政府名义写的报告我又斟酌了几遍,完全是针对*矿的报告内容做的修改,措辞已经很严谨,不会有什么毛病。电话都打了,我再去当面谈一谈,应该问题不大。钱也备了一些,只是……”赵昆欲言又止。
王县长知道他的意思,急忙打开后车门,提出那只漂亮的钱箱子交给赵昆:“这些应该够了。”
赵昆接过箱子,打开自己的车门,把箱子放了进去。
一会儿,王县长掏出一张纸,凑到车灯旁说:“老赵,你特别要见见这几个人,都是我的老领导,现在虽然退下来了,说话还好使,实力派。另外,重点人物是李副省长,他分管工业,又是整规办的最高领导。这几个老家伙都栽培过他,没问题。”王县长把纸条递给赵昆,赵昆收好纸条,告辞说:“咱们随时通电话吧。我走了。”
王县长回到车上,忐忑不安地目送着赵昆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
正午时分,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人行道旁的花草迎风摇曳,高大的木棉树和落叶榕像一行行整齐的哨兵屹立着。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阵阵清香传来,坐在车上的赵昆忍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心事重重地看着车窗外。
省城西州市街道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地奔驰,两旁的人群络绎不绝地晃动。各种商幌、招牌和彩旗在阳光下光彩熠熠,大大小小的商店装潢得别致而漂亮、典雅而高贵。一间镶着茶色玻璃的门口,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彩灯,几个店员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使劲拍手招揽着过往的行人:“进来看看!进来看看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喔!”
车子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赵昆收回目光,放下玻璃窗,对旁边坐着的大学同学、市政府秘书长贺一说:“今天可是太麻烦你了,市长不会突然找你吧?”
“应该不会。”
“你得弄准了,别因为我害得你挨骂,那就惨了。”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今天就给你当向导了。”
“太好了!中午你挑地方,咱们好好吃一顿,晚上办完事再说。”这时,车子驶出了西三环。
“听你的。哎!前边右拐,咱们先去老主席家。”贺一说。车子迅速拐进一条大街。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一幢高档公寓里,小区里花团锦簇,亭台楼阁、人工假山俱备。溪水淙淙,鸟儿在树梢上啁啾,赵昆泊好车和贺一边走边说。赵昆张望着小区的景致显得兴高采烈,对贺一说:“太棒了!闹了半天,老秘书长和魏胜利是哥们儿!太巧了,哈哈……”
“他们共事多年,后来老秘书长调省里工作,他们才分开。”
“那他们的感情也没得说。”
“我说,咱们还用再跑吗?老秘书长给骄阳集团打个电话,他们不往上捅了,这事不就烟消云散了吗?老秘书长这个面子魏胜利是要给的。”
“我想想……别,咱们还是把香都烧到,别到最后我们王头儿埋怨我。小心无大错。”
“我无所谓,反正今天我归你用。”
两人商谈了一会,贺一建议先去老书记家,这儿离新建区最近。两人又坐上车,一会儿,赵昆开动了车子,朝新建区的别墅区方向疾驶。
半个多小时后,赵昆把车开到别墅区大门外,贺一向门卫跑去,和门卫说了几句。门卫进小房子打了个电话后,冲贺一点点头,按了一下开关,伸缩门退向一边。赵昆急忙把车开进了别墅区。
下了车,赵昆和贺一向一幢漂亮的两层别墅走去,按响了老市委书记的门铃。一位女佣把门开了一条缝,问了几句后,便开门让他们进了屋……
两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后,重要的菩萨都一一拜到打点了,二人从市政府大楼出来后便闪进路边一间酒店。看样子,贺一很熟悉这里。他径直领着赵昆进了酒店豪华包间,要了壶铁观音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说话。赵昆手上拿着王县长给他的那张纸条,用笔在上面划着说:“现任的、退了的……这几位都拜到了……哥们儿,还剩两位了,下午就完事!”
“要我说,多余。不过我不参加意见,别落埋怨。”
“没事,走走过场吧。哎,最要紧的是李副省长。”赵昆说。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七章(6)
贺一想了想,劝道:“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个人可不吃你这一套。他当局长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包青天,得罪了不少人,可上面重视他,上了两年党校,戴着帽下来的,副省长!以后还不知道要往哪儿升哪。据我所知,他的办公室好进,可只能谈工作,说情的、托门子的一律请出。我怕你找没趣。”
“不至于吧?自古官不打送礼的,何况我谈的就是工作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你把你们那份报告给我看看吧,看完再说。”
赵昆从包里取出报告递给贺一。这时,一位胸佩经理牌的漂亮女子领着一名服务员进来了。
女经理一进门就冲贺一说:“哎哟!秘书长!您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呀?”
“临时安排的,就我们两个人,我看点东西,老赵点菜。老赵,别点太多了啊,随便吃点,下午还要办事。”贺一说。一会儿,赵昆轻飘飘地把女经理拉到自己旁边,翻看着菜单问:“你们这儿什么最拿手啊?”
“首长是头一次来吧?看您喜欢吃什么,我们这儿的厨师都是顶级的。”
“好啊!先来几个凉菜。龙虾刺身。”赵昆兴奋地说。
“好,这个菜爽口,那您得喝白酒了?”经理说。
“那当然了,茅台一瓶,可得是真的啊!”赵昆又笑嘻嘻说。
“我们这儿要是出现假酒,那就闹笑话了。”女经理说。
“再来个鹅头、醉蟹……哎,这个野菜不错,来一个。”
赵昆看着菜谱,又说:“鲍鱼,八只,吉利数。酱爆牛蛙,我最爱吃这个……得来条鱼,来条加吉鱼吧,有红鳞的吗?”
“有。您想怎么做?”
“蒜烧,鲁菜做法。”
“没问题。”
“再来个参茸滋补汤,行了。”赵昆又说。少顷,经理和服务员退出房间。
赵昆和贺一坐在沙发凳子上,贺一低声说:“老赵,你们这个报告实际上是封告状信哪!”
“*煤矿先告我们啊,我们能不告他们吗?”
“那你们这份报告的措辞也过于激烈了,你们是想保护一个小煤窑,这样写可能适得其反。而且最好不要往李副省长办公室送。”
“报告可以改嘛,你帮着给润润色。不往办公室送那就往他家里送,正好我们还要送点别的东西。”
“李副省长从党校回来不久,听说刚分了一套住房,具体位置我还不知道。你最好别去碰这个钉子。”贺一又劝道。
赵昆听得有点不耐烦,忙说:“碰不碰钉子不关你的事,你赶紧帮我查一下他家在哪儿。”
拿人家的手软,收了赵昆贿赂的贺一急忙掏出电话拨号,他怕隔壁有人偷听便到外面去通话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二人才匆匆从酒店走出来,开车来到市区一家工商银行。赵昆把车停在银行门口,下车走进了银行。贺一坐在车里等赵昆。
几分钟后,赵昆提着那只漂亮精致的钱箱子从银行里走出来,贺一忙打开门。赵昆把箱子丢到后座上,上了车。
“办好了?”贺一说。
赵昆掏出一张银行卡在贺一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说:“你说现在这科技有多先进,一箱子钱全在这玩意儿里了,我就不敢用这个,我怕他们弄错了,别人把我的钱取走了。”
“你这不是瞎操心吗?不可能!”贺一笑笑。
少顷,赵昆启动引擎,说:“走,先找地方放松放松,把你安顿好了,晚上我自己去办这件事,然后再找你去。”
“去个不显眼的地方。”贺一诡异地说。
“哪儿?”赵昆忙问。
“你开车吧,我给你指道。”贺一说。赵昆朝市郊一家俱乐部驶去……
中午3时,黑咕隆咚的矿井下,一股水柱从前方的岩体冲出有七八米远,两边的石壁陆续有碎石落下,头顶还有一块估计有1吨多的巨石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情况紧急,不容丝毫地犹豫了,宋黎明站在矿井下叫住值班的技术员,发出一道道指令:第一,巷道两旁必须马上做好支护;第二,启用备用水泵抓紧排水;第三,闲杂人等一律撤出。工人们从离工作面十米开始,连续支起了四副门字形的支护。宋黎明让工人们退后,打着手电观察周围随时有可能坠下的岩石。
待支护做好后,宋黎明才走上井口,掌子面有好几拨工人在打炮眼,震动声响成一片,烟尘飞扬。这时,一位姓带的班长坐镇中央,叉着腰站在那里。忽然,宋黎明远远见前头灰尘滚滚,急忙大声喊道:“喷水!喷水!开大点儿!”
“去你妈的!谁在这瞎嚷嚷!”带班长扭头骂道。
“好你个臭小子!你敢骂我!”宋黎明已走到带班长面前。
班长急忙转过身,借着矿灯一看,大惊道:“我的妈呀!宋矿长!您怎么……嘿!要知道是您,借我八个胆儿我也不敢……嘿嘿……该打、该打。”
“这顿打先欠着吧。为什么不喷水降尘?”宋黎明捶了他一拳。
“炮眼说话就好,我想放了炮一块儿喷。”
“胡闹!弟兄们的肺受得了吗?”
“是!水量开大点儿!”水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掌子面,钻孔机渐渐地停止了轰响,有人连忙把炸药往孔里填。
“宋矿长,要放炮了,您先撤吧。”
“一块撤。”
“收拾家伙,躲躲!走啊!”工人们急忙带着工具向巷道拐弯处走去,宋黎明等人跟了过去。大家来到一个宽敞的躲避处休息。宋黎明来到大家中间。
正在这时,一阵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震得大家头顶上直往下掉土。
宋黎明朗月一般的眼睛被厚厚的灰尘笼罩了,他忙对带班长说:“告诉他们,加大喷水量,降尘之后才能干活儿。”带班长应声朝坑道口跑去。
一会儿,爆炸声停了下来,四周显得静谧而阴森森的,宋黎明伸出手向周围摸了摸,四面都是凉丝丝的煤壁,滑腻腻的。宋黎明望着一张张黑不溜秋的脸,对矿工们说:“我也知道咱们南矿区是个聚宝盆,可是太凶险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七章(7)
“多打几条通风道,往外抽。”
“人家专家都研究过,行不通。”
“从山上往下打眼,点天灯,下边的瓦斯能少点儿。”
“馊主意!你要放火烧山啊?煤没挖着,再罚你种树!”工人们纷纷出主意。
少顷,带班长咚咚地跑过来对大家说:“差不多了!干活啦!”
工人们纷纷拿起铁锹起身站起来,宋黎明和大家一起朝掌子面那头走去。煤洞里又响起了叮当叮当的响声,一个矿工把矿车推到前面,宋黎明抓了把铁锹,弓下身用力铲起煤就往车里装。工人们愣愣地看着宋黎明,宋黎明边铲煤边喊:“都傻站着干吗?打算累死我啊?”
工人们猛然惊醒,一个个玩命似的干了起来。
这时候,*村的村长独自一人来矿长办公室找宋黎明,他是特意来向宋黎明道歉的。宋黎明还在矿井下,薛辉见他进来,招呼过后忙给村长倒了杯茶。正在这时,王文光进来了。
薛辉忙指着王文光向村长介绍说:“村长,这位是我们王科长。”
王文光客气地请村长坐下,笑笑说:“村长同志,宋矿长在井下,来不了,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村长仍然站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王文光说:“王科长,我是来跟宋矿长说声对不起的。我们错了,我们前天才知道,挖塌了我们房子的是镇长的小舅子冯宝富。这事我们得往县里告,您跟宋矿长说一声,别生我们的气,成吗?”
“农民们受了损失,没法过日子了,搁谁身上都得急。宋矿长绝不会生你们气的,昨天他还跟我商量,怎么才能帮你们做点什么。你也知道,我们矿现在比较困难,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王科长,我们难哪!镇长我们惹不起,他小舅子更坏,到县里告也不一定能告得下来呀,听说县里的头儿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还嫌肥哪!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村长握住王文光的手,眼泪汪汪地说。
王文光望着村长,诚恳地说:“村长,你放心,整个中国都是咱共产党的天下,党不会允许这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的。你们的问题一定能得到解决!”
“是、是,我听你的……”村长说完,忙告辞离去。
恰好是周末,李洁思从*矿招待所回到了市里,当晚,周存志就迫不及待地约李洁思,两人相约在一间咖啡馆见面。自那次在公园闹过之后,周存志一直很后悔自己的鲁莽,他曾经在电话中向李洁思道歉,恳求李洁思赶紧从那个又脏又烂的破煤矿回来,并通知李洁思回市里开金融工作会。李洁思听到周存志那样诋毁煤矿工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毕竟两人是同窗又是同事,而且,周存志一直在追求自己,对于周存志,李洁思内心深处还是对他有感觉的,虽然说不上十分喜欢,却也并不讨厌。
这时候,两人走进市区一间咖啡馆,色彩斑斓的壁灯营造出一种优雅的韵味和浪漫的情调,苏格兰风笛在轻轻飘着,温馨扑面而来。咖啡馆坐着的三三两两的情侣正窃窃私语。台上,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英俊男子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地拉着小提琴,小提琴浑厚低沉的中低音,悠悠的很柔美,又夹杂着几分凄婉,揉弦的颤音动人心魄,在四周如水般流淌。两人走到一张小方桌旁相对而坐。桌上的红玫瑰在闪烁的烛光中独自绽放,与雅致的壁画交相辉映。周存志要了两杯“蓝山”咖啡和甜点,李洁思环视着四周,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迷幻的灯影下,周存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洁思,变幻出一道道女性特有的美丽弧线—一头披肩的乌发肆意地披散着,一张美丽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曲线分明,两颊满是绯红。弯弯的秀眉,一双眼半开半闭,流露的眼神*而迷离。鼻梁稍稍有点高,双唇微启,半开半闭,食指的指尖滑过修长的脖子,轻轻触碰着咖啡勺子。她那优美的身体曲线与身后揉皱的紫色天鹅绒交织在一起,令人怦然心动。周存志出神地望着她,李洁思低下头,说起了*矿的事。周存志忽然觉得一阵醋意袭来,打断说:“洁思,我听了半天,怎么还是觉得你说的这个煤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很普通嘛,不景气,换了个领导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还是没改变什么。怎么了?我搞不懂。”
李洁思一怔,眼睛湿润地闪着光,像石像般纹丝不动地靠在椅背上那两朵天鹅绒缠绕的鲜花上。其实,她心里想象的爱情又何尝不像那两朵缠绕的鲜花,在怒放中永恒。
“也许是我表达能力欠佳,也许是你根本就瞧不起煤矿工人。我身临其境,确实有很多感受。鲜花开放好看吗?好看。可你知道花儿在含苞欲放的时候更好看吗?如果把*矿形容成这样一朵花可能还为时过早,但是我看到了他们的力量、感受到了他们长期压抑着的而又亟待释放出来的干劲、能量……不,我说不出来,我心里有好多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敢肯定,他们会成功的!”李洁思激动地说。
“洁思,你让我感到震惊!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如此善变,不!你听我说完。你去了一个煤矿,待了几天,你变了,我看不到你的内心,但我看到了你的外表。你的头发里有没洗净的煤灰,你的袜子和皮鞋边缘接触的地方有一圈已经无法洗净的暗黑色。”周存志又打断她说。
这时,李洁思才惊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周存志盯着李洁思,又心疼又恼怒地说:“你以前是多么讲究卫生,永远让自己一尘不染,可现在你不再顾忌这些了。我想,这种变化也或多或少地折射出你内心的动荡。你闯进了一个本不属于你的领域,你被吸引住了,你开始思考完全陌生而且对你毫无用处的问题。是什么东西吸引你了呢?你不清楚。我必须指出,正因为你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全新的领域,你才会产生好奇心,你才会激动。试问,如果你冬天跑到农村去了,在一个塑料大棚里吃到了一个蜜甜蜜甜的西瓜,你是不是又要感叹农民身上蕴藏的创造力,为他们而激动呢?洁思,你的专业是金融运作,如果你为了骄阳集团的业务去考察,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陷进去!”

国家财富 第七章(8)
李洁思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周存志一脸愤怒的样子,沉下脸说:“我觉得你的话太偏激,我怎么陷进去了?你想想,如果本身就是一个大型企业的*煤矿能成为骄阳集团的优良资产,那将对他们整个集团产生多么大的好处啊。我毫不隐瞒地说,你的话让我反感!”
周存志沉默了片刻,决定去*矿见识见识那个与李洁思有关联的宋大矿长,便不动声色地说:“好、好,我们不再往下谈了。你还是要下去?”
“我不可能半途而废。”李洁思决绝地说。
“咱们俩可能永远是这样了,一件事情,我反对了半天,最终还是得听你的。这一次看来也是如此,我可能也得抽时间去*煤矿看一看,找找激动的感觉了!”
“好啊!免得吵架。”李洁思笑笑。周存志望着心爱的女人,不禁苦笑了笑,二人又轻松地聊起来。
夜里,李崇善和家人吃过晚饭,便坐在电脑前上网看煤矿方面的新闻,看了一会儿,电脑突然黑屏,李崇善一惊,便急忙关机拔掉电源鼓捣着。
妻子玉兰一见,忙走进书房,两人正说着话,一阵门铃声传过来。玉兰感到奇怪,对李崇善说:“咦?谁会上咱们家来呢?”
“你去看看,不认识的不要开门,就说我不在。”李崇善说完,不想见人,忙回卧室去了。
玉兰走到门后,拉开房门,透过防盗铁门一看,见一陌生中年男子站在门外,便警觉地说:“你找谁?”
赵昆满脸堆笑地说:“哎呀,冒昧得很,我姓赵,是……”
“请问你找谁?”
“嘿嘿……我想求见李副省长。”
“他不在,请你上班的时候去省政府找他吧。”
赵昆见对方要关门,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玉兰面前道:“哎!对不起,您听我说,我是……”
砰的一声,玉兰厌恶地关上了铁门。赵昆怔怔看着铁门。伸手又去摁门铃,但突然停下了。他悻悻地转身下了楼。
赵昆心情郁郁地走到住宅小区门口,贺一仍坐在车上等赵昆。远远见赵昆垂头丧气地从楼里出来,便觉不妙,慌忙探出车窗外问:“这么快?没见着吧?”
“明明听见屋里有人说话,非说不在家。这架子也太大了吧?”赵昆气恼地说。
“人家是副省长,得避嫌。算了吧,上车,另想办法。”
赵昆仰头打量着几幢普通的楼房,疑惑地说:“哎?哥们儿,这个小区也不怎么样啊,副省长能住这儿?”
“你别站大院里嚷嚷,上车来我跟你说。”
赵昆上了车,贺一小声说:“我问过了,李副省长从党校回来工作,房子还来不及解决。原来的房子小,省长楼一时又没有空的,所以先给了这套房子,算是过渡。就这套房子他还不想要哪。”
“为什么?他房子多啊?”
“这你就想错了。李副省长是个大孝子,他上党校,夫人带着孩子常住乡下老娘的家里。他原来的房子是三居室,要不是为了把老娘接到身边,这套房子他还不要哪。清官!”
“看来还真是个清官……”赵昆有点发愣。
“我告诉你,看一个领导是不是清官其实很容易,他对父母孝顺,那绝对是个好人!连父母都不孝敬的人他对谁都没有好心眼儿!”
赵昆凝神听着贺一的话,一个念头突然闪出来,对,先从老太太那里下手。他急不可耐地看着贺一说:“哥们儿!你刚才说李老太太住在乡下?在哪儿?”
“在……你等等,我想想啊……红……什么……”
“*?不可能!”赵昆皱起眉头。
“你别捣乱!红……就在嘴边上……我再打电话问一下。”贺一连忙掏出手机,刚要摁键,突然想起来了,惊喜地叫道:“红宝!对了,红宝寨。”
“你说什么?红宝寨!”赵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红宝寨……”
“我的宝贝儿!真有你的,我谢死你了!”赵昆猛地抱住贺一啃了一下。
贺一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说:“你干吗?吓死我了。”
赵昆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欣喜欲狂地说:“红宝寨就在我们县啊!老太太归我管!哈哈……”
“你……你管得着人家老太太吗?”贺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赵昆,赵昆兴高采烈地启动引擎,朝小区外驶去。
今天又轮到徐丽洁上白班了,这会儿,她匆匆进了灯房,从墙柜里拿出工装换上。窗外的工人们正排队等着领矿灯,张耀坤又故意排在最后一个,后面来了人,他就赶紧装作蹲下来系鞋带,让别人超过他。见没有人了,他才站起来,跟在小六子后面向窗口移去。
室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徐丽洁按了一下电灯开关,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徐丽洁一边发矿灯,一边瞟着领灯的人,不知不觉中,她竟有些在意起张耀坤的存在。火眼金睛的女工们看在眼里,几个人互相挤眉弄眼地偷偷笑着。
终于,张耀坤的身子横在了窗口。徐丽洁故意白了他一眼,在兜里摸了一下,拿起一只矿灯和电池放在窗台上。张耀坤急忙伸手去拿灯。徐丽洁的心乱跳着,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徐丽洁大着胆子把一个鸡蛋放在了张耀坤的那双大手上。张耀坤一怔,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把鸡蛋迅速地放进口袋里。徐丽洁怕人看见,又急忙缩回了手。张耀坤心里热乎乎的,冲徐丽洁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少顷,张耀坤便捧起矿灯向巷道走去。
“搞什么小动作呢?”
“我们可看见了,说!把什么给他了?”
“是不是那玩意儿啊?现在着什么急呀?晚上再给也来得及啊!”
“哈哈……”张耀坤一走,女工们便七嘴八舌地围住她议论起来。
徐丽洁羞得捂着脸乱挤,姐妹们就是不让,非逼着她交代。徐丽洁一急,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七章(9)
“小徐,别老苦着自己了,没有男人疼也不行啊,既然你们俩都有意,还藏着掖着干吗?公开了,把事办了吧。”
“张师傅是个好人,能养活你和孩子。别老让人家等了,管他办不办事,该让人家尝尝甜头就别装了。”
“那可不行,男人啊,都一个德行,尝够了就该打老婆了。妹子,咱别那么痛快就把什么都给人家了,啊?老得让他没够儿,懂吗?让他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似的,老得求着你,明白吗?”
“你们说什么哪?小徐是个要脸面的人,像你们,就知道被窝里那点儿事!”
“被窝里那点事怎么啦?你不要啊?”女工们唧唧喳喳地说着。徐丽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是为张耀坤还是为她自己。徐丽洁说不清楚,内心混杂着难以言状的幸福和忧虑。
张耀坤和工人们下到黑沉沉的井下,借着幽暗的灯光,工人们在清理掌子面,准备作业。不多时,工人们便挥起了铁锹。采煤机“刺刺”的声音,矿车忽上忽下震天动地的“砰砰”响声,煤屑四处飞溅的火花,都使人体验到了生命的跃动和力量。
张耀坤见干得差不多了,便扔掉铁锹,独自朝巷道里走去。张耀坤来到一个避让洞,往里一猫,掏出怀里揣的那个鸡蛋,在矿灯的照耀下,张耀坤美滋滋地端详起来。恍惚地,在幽暗的光影中,张耀坤又看见了徐丽洁那张生动的脸。
“班长!你来看看,采煤机坏了!”突然,掌子面那边传来叫唤。张耀坤一怔,忙把鸡蛋揣进怀里,急忙起身回到掌子面。
这些日子以来,宋黎明都在想着一个问题,能不能进行露天开挖?露天剥离采用单斗卡车工艺,采煤采用半连续工艺。单斗挖掘机斗容为30m3系列,卡车为180t级,毛煤破碎站为2500t/h……宋黎明在心里盘算着一笔账:露天开挖减少基建工程量约60Mm3,节省初期投资约6亿元人民币;工艺方式机动灵活,有利于选采和配煤,生产效率高。宋黎明美滋滋地这样想着,如果*矿的露天开挖真能成功,那么,就一定会走出一条投资少、见效快、工期短、质量高的新路子,是否异想天开?他问自己。
这天上午,宋黎明和王文光、胡恩铭爬上南镇矿山坡,准备实地探测一番,看看可行性有多大。几个人站在山坡上比比画画地说着什么。
不一会,王文光掏出一张图纸,和宋黎明坐下商量起来。宋黎明看着二人,打气说:“老王,小胡,咱们吹了好多肥皂泡,一个个全爆了。唉!不过别泄气,再吹!”
“矿长,您还不如说咱们是在画饼充饥哪。”胡恩铭侧头看着宋黎明。
“还是肥皂泡准确。”宋黎明说。
“吹了半天也是肥皂泡,还得破。矿长,咱们这儿如果跟抚顺的自然条件差不多就好了,露天开挖!可是不行啊,你看,航空遥感图上标明了,煤层太深,而且呈带状弯曲延伸,有七八条。只能打斜井进行地下掘进。”王文光笑道。
胡恩铭看着山坡下蜿蜒起伏的山丘,说:“十几公里啊!太诱人了。”
“我就不信找不出解决办法来!”宋黎明不甘心地说。
大家沉默了一会,宋黎明又接着说:“我就不明白,这下面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的瓦斯气呢?把这个原因找出来会不会对咱们有用呢?为什么别的地方没这么多瓦斯呢?”
王文光想了想,说:“有道理,这样吧,矿长,我们俩去集团公司找一下技术处,跟他们商量,请他们测一下咱们这里的大气,看看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好,你们立刻就去,我也再想想,咱们一起动脑筋。”三人收起图纸下了山……
下班后,徐丽洁匆匆在*煤矿生活区的小菜市上逛来逛去,她的眼睛低垂着,有点迷惘,脚步也变得踯躅起来。她仰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飘飘忽忽的雨雾落在脸上若有若无。她想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却觉得头脑里乱麻似的交织在一起,像是塞满了东西一样,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空空洞洞的。她镇静了一下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早春清凉潮润的气息立时充满胸腔,细雨中忽然闪过的张耀坤的影子,令她精神一振,顿感轻松了许多。于是转身向卖鸡蛋的小摊走去。深筒雨靴在人行道上“踢踢踏踏”有节奏地响着。
“老乡,鸡蛋还是一块九吗?”
“两块了。”
“怎么涨了?”
“我没办法呀,进价就高。”
徐丽洁犹豫着。想买又不舍得,许是心里疼着那个人,买吧!只要他喜欢吃!
“你买多少?”
“我买……两斤。”
“算了,一块九,卖你两斤吧。你天天买菜,我看见你都是拣便宜的买,不容易啊。”摊主动了恻隐之心。
“唉,老发不齐工资,日子太紧巴。”徐丽洁不好意思地挑着鸡蛋。
“没关系,这么大的矿,不能老这样是吧?”
“是啊,总会好的。您给称称。”
摊主把鸡蛋放在秤盘子里,换了两下,收了钱,不一会,徐丽洁提着鸡蛋转身朝家里走去。
傍晚时分,微凉的晚风吹拂着破旧的水泥路面,刘广德、吴家父子和几名民工在街上闲逛着。刘广德走着走着,忽然一股孤独冷寂之感袭上心头,像是一个在雨夜里走进荒野中的孩子,心中没着没落的,无依无靠地茫然无措起来。
刘广德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多年来他的心思都在忙着生计上,家反倒有点陌生了。在这暮色萧索、凄清冷落的大街上偶然想起家,不免心生感慨,倍感寂寞。几个人在并不繁华的*煤矿生活区大街上走走停停,不时向人打听着王科长的消息。这时,他们忽然看见一群黑不溜秋的矿工正嘻嘻哈哈地迎面走来,刘广德几个便急忙迎过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七章(10)
张耀坤和工人们走到那间他们常来喝酒的小酒馆便一拥而入。刘广德等人站在门口,有些怯怯地不敢进酒馆。
吴国宝扫了张耀坤一眼,咂着嘴说:“你们看人家国营的,下了班就下馆子,太安逸了。”
“唉!娃儿呀,要怪只有怪你自己投错了胎哟。”吴顺气小声说。
“人家是工人,我们是农民,不可能一样。”
“他们如果能把我们招到这儿来,我们也就是工人了。”民工们说。
“想啥子哟?你把脑壳睡扁了也没得这种好事。”吴顺气看看民工说。
“走,问下他们去。”刘广德犹豫了一下,就进了酒馆,吴顺气几个忙跟到刘广德后面进了小酒馆。
酒馆里灯光昏暗,一股浓烈的白酒味扑鼻而来。刘广德进了酒馆,对靠在门口的一桌人问:“这位大哥,我打听一个人,王文光王科长你们认识吗?”
“王科长?太认识啦!你们找他?”工人们怔怔看着这几个土包子。
“是,我们找他耍,看看他。”
“这是什么口条啊?”
“哎,你们是哪儿的?”小六子看着刘广德说。
“我们是南镇矿打工的,王科长救过我们的命,我们……”刘广德欲言又止。
“啥?你们跟王科长是这交情!”众人一听,立刻换了一副热情的面孔。
张耀坤心里一惊,急忙把刘广德拉到自己身旁。刘广德惶恐不安地坐下,张耀坤望着刘广德说:“兄弟,我听王科长说过你们。没得说,王科长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都坐,喝酒!”工友们纷纷给民工们让座。
“你们要是找王科长坐坐、看看他,那我明告诉你们,他真的没时间。你们等他不忙了再来。怎么样?跟我们一块喝酒,交个朋友?”
“一样的、一样的,能和各位老大哥交个朋友,我们太高兴了。”刘广德高兴地笑笑。
少顷,张耀坤朝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两瓶酒!”老板急忙拿来两瓶大曲。
张耀坤又要了一盘花生米和炒螺,他和刘广德聊得很投机。张耀坤问刘广德:“古振东的心比煤都黑,你们能按月拿工钱吗?”
“拿倒是拿得到,就是克扣得凶,说的是挖一吨煤给三十块钱,我玩起命地挖一天也挣不到一百块!有一回我看到磅秤那儿没得人,就站上去试了一下,你猜我变成好多斤了?九十二斤!妈哟!老子一百四十几斤的体重,掉了五十斤!太黑了!”
“找他说去!这不行啊,再怎么短斤少两也不能黑人家好几十斤哪!”张耀坤说着说着瞪圆了眼珠子,忍不住愤怒地敲了几下桌子。
“哪有地方说理哟,他养了一大堆打手,哪个敢和他讲理嘛。”
“兄弟,你别急,这事跟我们宋矿长说说,他有办法治你们古老板!”
“宋矿长是你们的大老板,咋可能管我们的事哟?”刘广德半信半疑地看着张耀坤。
“那不一定,不信你走着瞧!”张耀坤自信地说。
那头的小六子等人和其他民工也聊得十分起劲。桌子上多了几双筷子和酒杯。
小六子眉飞色舞说:“王科长,人家是领导,不可能天天下井。要说井下这点事他跟我们没法比,我们一上班就在井下,长年累月,你们说谁的经验丰富?”
吴顺气看着小六子,用破旧的衣襟抹了抹眼睛说:“晓得、晓得,王科长也说过,你们都是老师傅,他比你们差远了。”
一会儿,吴国宝说:“听你们说话真的长学问,再下井我就不害怕了。”
“你们小煤窑的老板舍不得在安全生产上投资,我们国营矿,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看,做支护,一水儿的液压升降咔咔……一顶,这边割煤机哗哗……转吧!传送带刷刷……一会儿工夫,千八百吨煤上去了,直接进筒仓。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下井,也就是清理一下工作面,完了就找地方一倒,睡觉了。”小六子边吃花生米边说。民工们听得一惊一乍的,定定看着小六子。
“那个姓古的老板黑极了,给他干,那叫糟蹋自己!你们别着急,等我们矿招人,我跟王科长说说,你们全上我们矿上干吧。”
民工们兴奋了,纷纷围上了小六子:“真的呀?”
“小六子,你就吹吧,招工是你说了算吗?”
“什么叫吹呀?只要招工,我跟王科长一说,好使!喝酒!”小六子端起酒杯喝了几口酒。几个民工都听呆了。他们被小六子深深地感染着,他们好像在昏昏沉沉之中突然间被惊醒,张目四顾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一片光明。众人又端起酒杯。
宋黎明下班后在矿生活区街上走着,路边稀稀拉拉的路灯,闪闪烁烁,好像是要把满天星星引进地层深处,在那里编织成另一座独特的星空。在地下,在这座独特的星空里,宋黎明知道那里有他的一片希冀。宋黎明不时停住脚,在灰暗的街上缓缓走着,小酒馆里不时飘出阵阵狗肉的香味。灯火阑珊,沿着斑驳的路面向前走去,不远处就是矿区招待所了。宋黎明正准备往回走,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喂,薛辉……李总回来了?好,我马上去。你先跟招待所打招呼,开水、茶叶、饮料……反正好好接待。”宋黎明急忙挂断电话,快步往招待所方向走去。
十来分钟后,宋黎明急忙走到李洁思住的那间套房,轻轻地敲门,李洁思开门。门口站立的宋黎明身材健硕,皮肤是*的小麦色。
“李总回来得真快,我正好要和你谈谈我的最新打算。”宋黎明进了屋。
“我觉得你面临的问题千头万绪,要把这么大的摊子收拾起来太难了,要是放在我肩上,我就垮了。”声音甜甜的,似她的人,眼睛闪着光。
“我觉得复杂问题简单化思考是一种好办法。*矿的问题归根到底是人的问题。改变旧的人员模块,打造一支新的、具有战斗精神的团队,千头万绪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宋黎明坐在她对面。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七章(11)
“你打算怎么做呢?”李洁思微微笑了笑,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一,我要把富有进取精神的干部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第二,资源枯竭的矿井坚决放弃,开采主焦煤!”
“你们很多人都说过,开采主焦煤瓦斯是巨大的障碍,你怎样化解风险呢?”
“老实说,我还没有成型的措施,但是会有的。李总,首先一点可以认定,不开采主焦煤,*矿就没有生路,不论你搞什么多种经营,都不可能在短时期内让几万职工、家属有钱花、生活稳定。*矿处在今天这种困难的境地,几万人还能不闹事、还能坚持生产,完全是国营企业职工多年来在党的教育下,形成了大公无私的思想方法和思维模式的缘故,但是必须尽快改变他们的生活了。开采主焦煤是要冒风险,这种风险我甚至都不敢去仔细想。可是我从另一方面做了认真的思考:如果成功,全矿甚至全集团的生产经营就活了,我的改革计划就能实现。如果失败,那是我一个人的失败,我承担全部责任。”
“失败的后果呢?”李洁思的声音很柔,仿佛天籁。
“身败名裂。”宋黎明幽幽地说着,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你能坦然面对?”李洁思有些好奇。
“为了一个企业,也为了国家。”宋黎明又说。坐了一小会,宋黎明告辞离去,李洁思凝视着那个矫健的背影,一任如瀑的长发直垂下来……
次日上午,宋黎明和王文光、胡恩铭在1号斜井井口观看齐焕章指挥工人们拖曳一台破旧的采煤机。卷扬机轰响着,震耳欲聋,工人们满头大汗,在一边吭吭哧哧地忙活着,几条钢丝绳颤抖着把采煤机沿着铁轨拖上来。斜井井筒长长地延伸向地层深处,穹顶上的灯光稀稀拉拉的有点昏暗,这时,四位副矿长齐齐跑过来,方副矿长劈头就问齐焕章:“老齐!怎么又坏了?”
齐焕章没好气地说:“这台设备使了多少年啦?早该淘汰了!想不坏,拿新的来呀!”
“老齐,成心是不是?换新的,钱呢?”谢副矿长盯着他。
“好啦,说这些没用,拉到修理厂去,抓紧时间修吧。”宋黎明急忙走上前。
顾副矿长盯着宋黎明,有意发泄着内心的不满,说:“宋总,这样下去不行啊,修修补补,没几天又坏了,劳民伤财。”
“你的意思是不必修了?”宋黎明定定看着他。
“宋总,您是矿长,您说了算,我们只有建议权。”
“你的建议我知道了。你们几位,还有什么建议?为一台机器,到得还挺齐嘛。”宋黎明看着四大金刚,揶揄道。
“宋总,这台综采机是老化了,咱们没钱买新的,那就得精心修理,技术不行就请专家来帮帮忙,别自己硬充好汉。”方副矿长声色俱厉说。
一会儿,谢副矿长盯着王文光说:“老王,修是修啊,要花钱可得掂量着来,咱们没钱。”谢副矿长说完,转身就走,方、顾二人也急忙跟着走了。
“我……我是听说机器坏了,着急、着急……才跑来看……那我……计划还没做完,我走了。”陈副矿长犹豫了一下,也匆匆离去。
宋黎明看着几位副职远去的背影,转身问王文光说:“专家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魏总说他给安排。”
“那咱们就踏踏实实等着吧。说不定已经来了。他没跟你说别的?”宋黎明笑笑。
这天上午,集团几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坐着一辆面包车来到矿区山上,几个人下了车,打开车门,里面全是测量仪器和设备。山坡上,五颜六色的指示灯闪烁着。王文光穿着白色工作服正和矿里几个技术人员用大气测量仪器测量着,隔开几百米的距离。王文光和胡恩铭一忽儿在这头一忽儿又跑向那一头。
片刻,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对王文光说:“文光,你们这里以前没搞过大气测量吗?”
“没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王文光摘下矿帽,头上立刻冒出了腾腾热气,头发湿漉漉地沾在了一起。他一边喘息一边用毛巾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
“有意思……走!”老者盯着仪器自言自语地说,招呼众人向仪器车走去。车内的技术人员急忙扯下仪器里吐出的打印条给老者看。
老者神色安详地对王文光说:“文光,下井再测几组数据,如果我的判断得到证实,不用进实验室就可以给你一个结论。走吧。”


国家财富 第八章(1)
夕阳渐渐从地平线上沉没,金光一点点收敛,映着天上的一抹红霞。暮色,静悄悄的。赵昆有些落寞地开着那辆奥迪在下班路上行驶。省城一行,事情并非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莫名地,他把车开到了县球场广场,把车泊下,有些惆怅地在树影下徜徉,任霓虹灯把面孔映得五颜六色。赵昆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不禁又有些春心荡漾起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昏黄的街灯下,一女孩穿一件白色T恤、松松垮垮的一条短裤,肩背一个黑色的大书包,靠在墙边抱着吉他,微微低着头,自顾自地弹唱—眼睛是低垂的,睫毛很长,白皙的皮肤,脸形的线条很精致,长长的大马尾辫垂在身侧。
赵昆忽然感觉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和她的歌,禁不住驻足,斜倚在树下,带着笑,歪着头,燃上一只南京牌烟,静静地观看。
这样清纯秀气的女孩也是赵昆喜欢的那种款。就像他爱车,既喜欢温雅的奥迪,也喜欢粗犷的越野。赵昆正想上前与女孩搭讪,女孩瞅了他一眼,却很快转身离去。赵昆只好重新回到车上,他不由想起酒店那个*的小姐,幸好那天穿了“雨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刺激过后,他还是有些后怕。玩,还得玩这种清纯的保险,赵昆淫猥地想着,上了车向前驶去。
次日上午,赵昆和王县长及秘书一行人坐着两辆奥迪轿车驶离了县公路,一个多小时后,两辆轿车开进了红宝寨村内的小道。车子在村口停下来,赵昆走下车向村民询问着尼玛的家。一村民向前指了指,赵昆又上了车,车子在前面一栋院子旁戛然而止。
院子里很静,矿井离红宝寨村还有一段距离,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在这儿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一座两层小楼,楼面用白石灰一抹,简单明了。院子的正中央有个花坛,栽满了串串红、节节高、地瓜花以及葡萄、李子。碧绿的枝叶,怒放的花朵,好一座田园诗意的院子。
尼玛和儿媳正在厨房做饭,忽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响,忙向外看去。只见两辆车上下来了七八个人,大包小包地提着一大堆东西,正诚惶诚恐地向院子走来。
尼玛收回目光,小声问玉兰说:“什么人?”
“妈,估计是冲着崇善来的,那个胖乎乎的前天到我们家去过,我没让他进门。”门外传来敲门声。
“你别出来,我去看看。”尼玛说着走到外屋,开了门,“你们找谁?”
“这是李副省长家吧?”身子有些发福的赵昆小声问。
“你们是……”尼玛疑惑地看着赵昆和王县长。
“老妈妈,我们是县里的,这位是我们王县长,特地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哦……我有什么可看的,请进,进来坐吧。”尼玛客客气气地说。一群人进了屋,赵昆几个朝屋子四周环视了一下,并把南京、中华香烟还有五粮液及轩尼诗酒等高级礼品、补品放了满满一桌子。
“你们干什么?这是些什么东西?”尼玛吃惊地看着赵昆几个。
“老人家,这都是一些补品,老年人最需要的。”王县长和蔼可亲地说。
“不要、不要!你们都拿走。”
“老人家,您听我说,我们纯粹是来看望您的,咱们走亲戚、看朋友总不能空着手吧?所以呢,给您带了一点营养品,实在不值一提,啊。李副省长的老妈妈在我们县居住,以前我们竟然不知道,实在是失职、失职!李副省长工作忙,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您,我们理所当然要替领导多操点心嘛。老人家,来,坐下谈、坐下谈。”王县长说完,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去了。
赵昆急忙搀扶尼玛,尼玛挡开赵昆的手臂,严肃地说:“我不管你们是谁,我也不认识你们,我家不接待外人。请你们拿上这些东西走吧。”
“哎呀,老人家,我们县长专程来看您,您太拒绝了也不合适嘛。王县长没有别的意思,和您唠唠家常,坐一会儿就走。”赵昆看着尼玛。
“玉兰!你来。”玉兰急忙走出厨房。赵昆一见玉兰,愣住了。
尼玛知道这群人一定有求于崇善,忙对玉兰说:“兰儿,你帮他们把这些东西拿出去!”
玉兰应着,上前就要提东西,赵昆急忙拦住玉兰。王县长走过来,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同志们,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李副省长廉洁奉公、两袖清风,为什么?在老妈妈这里我们就能找到答案。李副省长是我们的楷模,老妈妈更值得我们尊敬。啊。这位女士是……”
“这是李副省长的夫人!”赵昆小声对王县长说。
王县长故作惊讶道:“哎呀!李副省长的夫人!失敬、失敬!你看……我们怎么称呼啊?就称呼夫人吧,啊?哈哈……”
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玉兰面色肃穆地对王县长说:“县长同志,我妈妈说了,请你们把这些东西拿走,我们家不收礼品。”
“你们把东西拿走,跟我老婆子说说话,我高兴;非要带东西来,那你们就走吧。”尼玛也说。
王县长沉吟了一会:“好吧,老赵,老妈妈执意不收,那就拿回车上去吧。”
“拿走、拿走!”赵昆对手下摆摆手。众人只好又把东西提了出去。
王县长走到门口,转身对尼玛和玉兰说:“老妈妈、夫人,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改天再来看您。”
“柜子上还有!都拿走!”尼玛望望柜子。柜子上放着四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哎!老妈妈,那几样东西不是礼品,我们想请您代为转交给李副省长。”王县长朝赵昆使了个眼色,二人急忙往外走。
“等等!”尼玛急忙追出门,玉兰已把几只礼品盒抱过来。往王县长怀里一塞,松了手。
王县长慌得一下没接住,眼看就要掉在地上。赵昆手疾眼快,却只抓住一个,没有封死的盒子摔开了,两扎人民币跌出了盒子。

国家财富 第八章(2)
尼玛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大怒:“你们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给我儿子送钱?”
“不、不,误会、误会……”王县长面红耳赤地说,但仍站着不动。
“你们出去!出去!”玉兰没好气地说。
王县长和赵昆狼狈逃出门,尼玛见地上一个盒子和钱没拿走,抓起来就往外扔,然后关上了房门。
“兰儿,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善儿送钱?你见过他们?”
“妈,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前天那个胖子敲我的门,手里还举了张银行卡,我估计他们是看着崇善当了副省长,讨好来了。”
“你没让他们进家?”尼玛说。
“没有!崇善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恨这种人。”
“你给善儿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我怕他们跑到善儿那里去搞这些名堂。”尼玛说。
“他们不敢,您放心吧。”玉兰说完,又转身走进了厨房。
午后的矿区,微风拂柳,沙沙作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矿长办公会已接近尾声,宋黎明看看表,时针已指向十二点。宋黎明把目光转向陈副矿长,说:“老陈,政治思想教育工作要抓,但不能搞形式、走过场。如果只是向上面报我们开了多少次会、参加人数有多少、占职工总人数百分之多少,那就失去了意义。要有内容,要结合我们矿的实际,凝聚职工、家属的心。所以你的计划要重新考虑,增加实实在在的东西。好不好?”
“对、对,我再修改一下。”
宋黎明又对四位副手说:“同志们,今天的办公会就开到这儿,最后我想说几句,*矿的现状必须改变,几万名职工、家属在看着我们、在盼着这种改变。怎么变?变什么?大家好好思考一下。要问我的回答,很简单:开采主焦煤!”
四位副职大惊失色!少顷,薛辉走到宋黎明耳边说了句什么,宋黎明宣布说:“散会!”宋黎明说完急忙向201房走去。
王文光已在办公室等候了一会儿,见宋黎明从外面走进来,忙问:“这会开得可够长的。”
宋黎明叫薛辉关上门,王文光有些兴奋地看着宋黎明说:“矿长,测量的结果出来了。”
“这么快?”
“专家们说了,就凭他们带来的仪器测得的结果就能得出结论,瓦斯含量超标不假,但是地下还有一种气体—天然气!这两种气体共同作用,把咱们的聚宝盆弄成了谈虎色变的禁区。”
“天然气?储量大吗?”
“这个说不好,要经过地质勘测才能知道,但是专家分析,这一带即使有天然气,储量也不会太大,不够气田的标准。五十多年前在咱们这一带勘探找油的时候没有发现石油和有开采价值的天然气,却发现了煤田,这才有了*煤矿。”
“当年为什么会在这一带找油呢?”
“恰恰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地下有天然气逸出,才怀疑会不会有石油。勘探的结果是没有石油,天然气也不具备开采价值。这是魏总派人调阅老档案发现的情况,和专家的结论吻合。”
“瓦斯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哪,又来了天然气,这不是雪上加霜吗?难道真要毁林点天灯吗?”宋黎明往沙发靠背上一仰。
“即便这样也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
宋黎明沉默了片刻,又说:“老王,别灰心,这些天我总有一种感觉,前头有一股亮光,可怎么抓都抓不住……不,不太准确,反正是有什么办法,肯定的!可就是想不出来。”
“不瞒您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怕你笑话,我做梦都梦见瓦斯气没了!”王文光笑笑。
“怎么没的?说!别怕说梦话,我记得世界上有个发明家就是因为做了个梦搞出了伟大的发明。”
宋黎明定定望着王文光和薛辉,说:“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也包括我自己,大后天晚上在这儿碰头,每人必须拿出一个方案来!”
四位副职忧心忡忡地聚在方副矿长办公室里,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们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忧愁过,事情的发展似乎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他们隐隐地感到了一丝自身的危机。
沉默了片刻,顾副矿长开腔说:“唉!怕什么来什么,这门大炮今天终于放出来了!”
谢副矿长眼睛里满是疑惑,望着另外几位说:“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如果任何有效措施都没有,那就是蛮干!他要闯大祸的!”
“当前大大小小的煤矿群死群伤的事故还少吗?我们*煤矿多少年都没发生过大事故了,但是我们要警惕呀!我建议大家一起和宋矿长谈一谈,一定要制止这种冒险行为。”陈副矿长喝了口茶。
顾副矿长说:“我同意,应该找他谈一谈。现在几个井的水眼快抽干了,我们能恢复这几个井场就能维持下去,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一会儿,方副矿长慢悠悠地说:“宋黎明这个人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顾副矿长有些迟疑地说:“措施呢?光说要开采主焦煤,瓦斯怎么办?他不知道搞不好要死人吗?”
“他比谁都清楚!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王文光哪!他是先把话说在这儿,具体办法他会拿出来的。”方副矿长看着几个。
“拿出来也不一定可行。死几个人他就老实了。”谢副矿长恨恨地说。
突然,方副矿长话锋一转,说:“王文光把集团公司的专家都请来了,在山上转了多半天,你们知道吗?”三个人一听都愣了。
方副矿长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想想吧,这意味着什么?”
三人都摇头,都被方副矿长笑愣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谢副矿长显得有些尴尬,想笑又笑不出来,脸色极不自然,就连平时那张油嘴也不怎么灵光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方副矿长止住笑,又说:“从技术上讲,他们已经解决了或是正在解决瓦斯超标的难题。如果从人事的层面上分析,我就不敢往下想了。”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八章(3)
“人事?什么意思?”谢副矿长心里一惊。
方副矿长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思绪飞速地旋转着。他忽然停下来猛地一拍脑门,郑重其事地说:“第一,他从来上任那一天起就在考虑主焦煤的事了,可跟咱们四个人透露过吗?没有。没有说过一个字!为什么?他在心里把咱们打到老黄那边去了。第二,他把王文光找回来,立刻就成天和他泡在一起,咱们四个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有事不和咱们商量?第三,一旦主焦煤开采出来,也没死人,他宋黎明就是英雄,咱们四个呢?这么多年就没能想出个办法来?人家一来就成功了!想想吧,咱们还有没有脸坐在副矿长的位子上,还有没有脸抬头见人!”
三人都沉默了,心有些往下坠。屋子里沉静起来。方副矿长望着他们,激道:“有危机感了吧?你们哪,平时一个比一个能侃,到了这种时候怎么都成了哑巴了?”
顾副矿长皱起眉头,看着方副矿长说:“老方,你就别奚落我们了,你说吧,咱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四个人里你最年长,你是大哥,我们听你的。”谢副矿长眼睁睁盯着方副矿长。
“听我的?早干吗去了?各位,听天由命吧!”方副矿长说完,想了想,丟下三位目瞪口呆的“同僚”转身出了门,他一路走一路想着,是啊!不能坐以待毙由着宋黎明胡作非为,有事不和管生产的方某商量,却成天和一个科长搞在一起,像话吗?他算老几?方副矿长径直朝综采队部走去。
齐焕章正独自坐在综采队部办公室守着功夫茶忙活着。办公室有些简陋,日晒雨淋和煤尘的长期熏染使整座建筑一片墨黑色,显得十分抢眼。在办公室的脊顶中间竖着一面褪了色的红旗,在阳光下随风飘舞,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烧水的小电壶喷着水蒸气,齐焕章端起小茶杯,吱的一口,用舌尖滚了一阵,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这时,方副矿长推门进了屋。
“哎?方矿长,您怎么来了?稀客!”齐焕章抬起头来吃惊地说。
“行啊老齐,又喝上了!”方副矿坐在齐焕章对面的长椅上。
“来,喝两杯。”齐焕章用小夹子给方副矿长夹了只茶杯,又倒上茶。
方副矿长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功夫茶,咂吧咂吧嘴说:“你还挺会享受。不错,我也得弄一套茶具搁办公室里。”
“找我有事?”齐焕章看着他。
“大事!”方副矿长危言耸听地看着齐焕章,神色凝重。
“采煤机坏了、抽水机正抽水哪,井下没活儿可干,有什么大事?”齐焕章不解地看着方副矿长。
“今天的矿长办公会上,宋矿长宣布,要开采主焦煤了!”方副矿长加重语气说。
齐焕章面色一凝,诧异地说:“开什么玩笑?真的假的?”
“宋黎明、宋大矿长,来的时间不长,真还没说过假话,言出必行,这点狠劲倒挺让人佩服的。”方副矿长阴阴地说。
“真要玩儿命?”齐焕章心里一震。
“你这个词用得好,他真要玩儿命了。”
“措施呢?”
“什么措施?”方副矿长说。
“安全措施!”齐焕章急忙说。
“人家没说,可能是心里有数。”方副矿长淡漠地说。
“那不行啊!综采队上千条人命,谁该去送死啊?”
“是啊,我说了,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可是……唉!”
齐焕章沉默了片刻,突地冒出来一股火,气呼呼地说:“怎么着?拿我们不当人?”
“哎,人家宋矿长可没这么说啊,我估计他已经想出了解决瓦斯超标的办法,才下了决心的。你没看见他和王文光成天忙里忙外,又是请专家又是关门策划的?老齐,你是有名的老煤矿了,井下工作经验丰富,你也帮着想想办法,出出主意,群策群力嘛。我怕他们年轻气盛,万一有个考虑不周,后果不堪设想啊!”方副矿长语重心长地看着齐焕章。
“老方,办法咱们不是没想过,你都知道啊。要是有办法,咱们早就动手了,还用等他来?井下有瓦斯这是不可避免的,一般情况下通风设备跟得上,熏不着人。可超过一定浓度,通风设施再好也不行,说要人命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完蛋了!姓宋的要是真的去碰主焦煤,那就得拿出让我信得过的措施来!”
“我想,他会有办法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的办法你认为不可行,他又坚持要干,你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还得跟着他往鬼门关里闯吗?”方副矿长又不动声色地怂恿。
“他休想!我告他去!”齐焕章火气更大了。
方副矿长心里偷偷发笑,嘴上却劝道:“哎……别、别,别生气,你呀,这脾气……唉……”
修理车间在矿区的东侧,里边墙上的煤粉粘了厚厚的一层。瓦片下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机床已经十分陈旧,破碎的瓦缝间透进来的光斑东一块西一块,不规则地撒在满是煤粉的地面上和设备上。缺损的窗户上用油毛毡和纸板钉了起来,满身油污的工人们正聚在一起聊天。胡恩铭和张耀坤进了车间。胡恩铭一看没人干活儿,急了,冲大伙说:“哎!怎么回事?机器不修了?”
张耀坤干脆闯过去,冲散众人:“瞎聊什么哪?井下等着机器用,你们不着急是不是?找揍啊?”
“二位爷,我们不是不着急,可我们急也没用啊。”一位修理工说。
“怎么啦?”胡恩铭问。
“你们知道得换多少件儿吗?全老化了,昨天就试过,不行。”
“光让省钱,瞎凑合,替代品,装是装上了,根本带不起来。不买新的不行。我们主任找谢头儿批钱去了。”修理工说。
不一会,粗声大气的齐焕章咚咚跑进来,吹胡子瞪眼朝张耀坤吼叫:“张耀坤!你跑这儿耍什么威风?”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国家财富 第八章(4)
“哟!队长来了。”张耀坤一惊。
齐焕章走到胡恩铭面前,没好气地说:“哎呀,你也在。我是叫你胡跑腿呢,还是叫你胡副科长呢?任命下来了吗?”
“齐队长,你什么意思?”胡恩铭听得有些刺耳,忙说。
“没意思!你算干吗的,跑这儿来指手画脚?”齐焕章不冷不热说。
张耀坤忙堆着笑脸说:“队长,王科长让我们来催催……”
齐焕章眼皮朝上一抬,瞪了张耀坤一眼,鄙视地说:“张耀坤,你又算干吗的?他再怎么着还是个技术员,你呢?煤黑子一个!跟着起什么哄?”
张耀坤一听,顿时也来了气,斥道:“姓齐的!平时看你是个老人儿,我对你客气,让着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想干吗?”齐焕章霍地冲到他面前。
“你再敢骂我一句!我不揍你就不姓张!”张耀坤盯着他。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胡恩铭立刻挡在二人中间:“齐队长,我得到小道消息了,我还真要提正科了。您要是气不过呢,就活动活动,走走门子当个矿长什么的,好好收拾我。您看行吗?”
齐焕章见胡恩铭插进来,又把火气发在他身上,气呼呼地瞪着他说:“胡恩铭!你以为有宋矿长给你撑腰你就气粗了?还有你,张耀坤!你们脑子不要发热,别以为姓宋的是万能的,有他倒霉的时候!”
宋黎明眉头紧锁地在办公室来回走着,陷入漫无边际的心事里,矿里长期以来是非常典型的以产量为核心的生产型企业,方方面面都围着产量转:企业级别按产量,干部级别按产量,工资标准按产量,评优评先更按产量。所以为了提高产量,各煤矿争先恐后拼命超能力、放高产、闹翻番。这已经形成了风气,在能源紧缺时期这办法显然是有效的,可如今市场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仍沿用这种政策就势必把煤矿企业引入了歧途,将使之陷入重重危机之中了。*矿本来就是个老矿,特殊的地理环境又限制了它的资源利用,而过量开采更大大缩短了它的服务寿命和生存年限。
宋黎明突然间明白,资源枯竭就意味着要被淘汰出局,单纯靠煤炭生存的企业和一无所长的工人家属们,将失去所有的一切,从而处于被遗弃的悲惨境地。他就像一位正在拼命狂奔的马拉松运动员突然掉进冰窟之中,惊骇战栗不已。可是作为一位矿长,他是个执行命令的基层干部,没有能力改变仍按历史惯性强力运转的巨大车轮。他曾用多种方式向魏总和上级反映过他的忧虑,要求核减计划产量指标,延长矿井生命,可是没有人答复他。因为计划一旦定下来就是铁的定律,不能随意改动,更何况产量还关乎着层层领导的政绩和各方面的利益呢。有的人认为他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关井就关井,又不影响你当矿长。
可是宋黎明没有这么想,他不忍心国家投入了这么多资金的企业就此垮掉,一大批为国家贡献了一辈子的煤矿工人和他们的家属子女们,从此失去生存的依托。他应该想办法让它生存下去,延续它、发展它,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筹莫展。现在,矿里的许多设备陈旧不堪,许多设备有待更换,先进的掘煤设备又买不起,四个副手又胳膊肘儿朝外拐,工人生活贫困,有的机器被人拆卸卖掉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抽上地面的瓦斯气和天然气被白白地排放掉了,既污染空气又存在火灾隐患。宋黎明忧心忡忡地想着,看来主管生产的方副矿长要请他下课了。王文光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方副矿长资格老,手下又有一帮听他使唤的人。唉,宋黎明不禁叹了口气陷入又一轮痛苦之中。
这时,薛辉走到办公室,朝宋黎明嬉皮笑脸地问:“矿长,您还没想出办法来?”
“你想出来了?”宋黎明转身看着薛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没有。”
“那你高兴什么?”
“我告诉您,王科长和胡恩铭又上山转悠去了。说不定他们会有新发现!”
“不管他们,刚才我猛然间想起点什么,可是又忘了。唉,急死我了。”
“您老想,脑子就糨住了。王科长不是说了吗,拿两天时间什么也不想,没准就好了。”
“也对啊……小薛,我开车出去一趟,你听着电话。”
“您上哪儿去呀?”
“我得彻底放松一下了。我回家看看老妈,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来。”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对了,如果李总找我,你就说我出去办点事,今天晚上肯定回来。”
“好,我等您。”
宋黎明匆匆走出办公室,下了楼,朝自己的车走去。
*矿后山上,四周纹丝不动,灰沉沉的山坡上枯萎的树梢横七竖八地倒在干枯的植被上。空气湿漉漉的带着凉意,含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对面井架和矸石上的灯还亮着,星星似的闪烁,不时传来矿车撞击的咣当声,显得深沉而悠远。王文光和胡恩铭在山上忙活着,两人已是满头大汗,一会儿,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王文光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胡恩铭看了看汗涔涔的王文光,在他看来,王文光和一般知识分子不同,他聪明机敏又朴实敢言,甚至一针见血不计后果。当然,他也有当时知识分子的共同特点,清高自傲,而且比一般人表现得更突出更敏感。一会儿,王文光看着胡恩铭说:“小胡,我刚才一直在想,咱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是地下气体逸出的区域,可咱们吸进这种混合气体却不受任何影响。”
“浓度很低,当然不会有影响。”
“不,我是说,地下的气体是能够通过地层的缝隙、孔洞逸出来的,那这些气体是不是能够像水的虹吸作用一样,只要有一个畅通的渠道,四面八方的气体就都向这里流窜过来呢?”

国家财富 第八章(5)
“对呀!气体和水都有这种特性。你的意思是从这里往下钻孔,往外抽气?好主意啊!”胡恩铭瞪大眼睛。
“你先别急,这是一连串的复杂问题,急不得。”
“没事,顺着一点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宋矿长说,有一个工人建议点天灯,我其实是在这个基础上考虑的。如果咱们在煤层上方沿着矿带钻若干个孔,那就能引导瓦斯和天然气大量逸出,井下的瓦斯气和天然气的浓度就会大大降低。这又引出两个问题;第一,井下的有害气体能降低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对人员造成伤害?第二,导出地面的气体是高可燃气体,对大气会产生污染,并且持续不断地排放又极易引起火灾。如果这两个问题能得到解决,那咱们就成功了。”
“第一个问题好解决,钻了孔以后,先派少数人员在严密防护的措施保障之下,到井下进行探测,只要井下残存瓦斯不会致命就可以采煤,因为通风设备还可以消散大部分残存的有害气体。只是地面上的事不好办,烧?绝对不行,设立禁区?也不行,因为你不知道这些可燃气体往哪儿飘,一旦燃烧那就是灾难了。”
“你说的我同意。现在看来卡脖子问题是有害气体如何排放。”
“科长,咱们别干脱了裤子放屁的事,首先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王文光想了想,又说:“我看就是华山一条路了,别的我都想过了,行不通。”
胡恩铭突然说:“气体能从地下导出,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来个多向引导呢?气体分散了,可燃性也就分解了,即便遇到明火,燃烧起来,也不会造成灾难。”
“这……还是有危险性。”王文光有些担忧地说。
胡恩铭信心百倍地说:“我们可以采取严密的监控措施,设置禁火区域,派专人职守,这不就又多了一分安全保障?”
经胡恩铭这么一点,王文光立刻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便豁然开朗。王文光兴奋地跳起来,大声说:“小胡!成了!咱们成功啦!哈哈……哈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二人站起来松了松身子,忍不住在山坡上又蹦又跳。
宋黎明把车驶回尼玛家院门外,泊好车,走进院子,花坛上飘着一层水雾,白蒙蒙地,仿佛遮上了一层白白的面纱。宋黎明朝正屋走去,尼玛一见,忙高兴地迎了上来,母子二人高高兴兴进了屋。宋黎明坐下说:“妈,我遇见难题了。我发动大家想办法,我也想。等把这个难关闯过去,我回来陪您住一个星期!”
“好、好!”尼玛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跑进厨房,一会儿工夫,便大包小包地提出好多食品袋。
“妈,您这是干吗?”宋黎明赶快接过来。
“这是你哥给你买的,让你嫂子带回来。你哥说你不按时吃饭,怕你伤了胃,这些吃食都是真空包装的,放的时间长,饿了就吃。走的时候拿到车上去。”
“嘿!我哥想得真周到!他当了副省长还有空想着弟弟,真是好大哥呀!”宋黎明嘿嘿地傻笑着,把一堆食品袋放到门边。
二人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宋黎明又说:“我的难题就是要挖这座金山,又得不让瓦斯熏人。您说怎么办吧?”
“让它把气冒完了再挖。”尼玛不假思索地说。
“妈!您这主意太高了,可有一样,等它把气冒完了,我的头发都白了。哈哈……”宋黎明哈哈大笑,心情放松了好多。
宋黎明向后一倒,后背撞在灶台边的煤气罐上。他坐起来,忽觉不对,起身,摇了摇煤气罐说:“妈,煤气用完了,该换罐了。”
尼玛起身去外屋找煤气本。宋黎明走进厨房抓住煤气罐的提梁,刚要提,突然若有所思地怔住了。他又蹲下来,仔细端详着煤气罐,轻轻地拍打着。他沿着连接到灶具的皮管看着,沉思起来。不一会,尼玛拿着煤气本回到厨房,见儿子神情有些异样,便有些纳闷儿地盯着儿子说:“小明,你怎么了?看啥呢?”
突然,宋黎明像是受到某种启发,茅塞顿开地跳起来,一脸惊喜地叫道:“妈!您可帮我解决了大难题了!”少顷,他又冲出厨房,“妈,我得赶回矿里!饭不吃了。”
“别慌慌张张的!小明,把东西拿上!”尼玛急得大叫。宋黎明早已抓起手包冲出了家门。尼玛赶紧手忙脚乱地提起门边的食品袋追出门,见儿子的车已经开走了,尼玛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下午5时,王文光、胡恩铭、薛辉和李洁思就来到矿长办公室里准备把设计好的研究方案拿给宋黎明看,一起商量一下。茶几上放着一卷图纸,大家围着茶几看着图纸。桌边,淡雅的便笺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李洁思转头向窗外看去,太阳已经西斜,她眯着眼睛,趴在茶几上,白皙的面颊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晖,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你们这么快就能拿出方案,我的确很惊奇。虽然我不懂你们这个行业,但我相信它和石油、冶金等行业同样复杂。你们真让人钦佩。”
一时间出奇的寂静,像是都在屏息静气等待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宋总肯定也想出了好办法,不然不会这么急。”王文光看着李洁思。
“咱们先别瞎猜,一会儿和宋总比试比试,看谁的方案好。”胡恩铭说。薛辉凑过来,想去拿图纸。胡恩铭急忙按住图纸:“不许看!你的方案呢?想捡现成的可不行!”
“你们都是专家,连图纸都画出来了,我哪能跟你们比呀。我什么也没想出来。”薛辉嘿嘿地笑着。
“那你就等着挨骂吧。”王文光笑道。
“也不一定,哈哈……”薛辉笑道。
“你们真有意思……”李洁思笑了,细长的眼睛懒懒地眯着。这时,楼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薛辉跳了起来:“矿长回来了!”大家顿时精神抖擞。

国家财富 第八章(6)
少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来,宋黎明兴冲冲大步跨到办公桌前就说:“你们的方案有了吗?”宋黎明坐到沙发上,见李洁思也在,猛地转过身来打招呼说:“李总好。”李洁思冲宋黎明点了点头。
一会儿,王文光说:“我和胡恩铭合作搞了个方案。”
“呵呵!够快的啊,先别给我看,小薛,你呢?”宋黎明转头问薛辉,薛辉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的不一定对。”
宋黎明现在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他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总算有了些眉目。宋黎明看着王文光几个干劲冲天的那股子劲,他的心忽然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宋黎明原本对煤矿并不是十分了解,只凭一腔热情选择了这一行业。二十年下来他才明白,挖煤这个古老的行业,从它一诞生开始就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从事这个职业的过去多是贫困潦倒或者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们用最落后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方式,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生存的权力。他们付出的太多太大而得到的又太少,煤矿工人一直被社会所鄙视,在北方被称为“煤黑子”,在南方被叫做“炭古佬”。此刻,他被王文光几个的工作干劲所感染。陈旧的观念和待遇要改变。宋黎*里一热,忍不住高兴地说:“行啊!我手下都是精兵强将!这样,咱们都先别说,拿张纸,用两三个字把方案写出来,然后再比。我不能让你们说矿长是白吃饭的。李总当监督。”
薛辉赶紧拿来纸。几个人都背转身写了几个字。写好后,宋黎明喊:“一、二、三!”三人同时把纸拍在茶几上。
宋黎明写的是“转化”,王文光写的是“排放”,薛辉写的是“吹风”。
少顷,王文光展开几张草图说:“我们总的设想是沿矿脉打气井,利用气体类似水的虹吸作用,把瓦斯气和天然气抽出来,以减少煤层中的气体含量。抽出地面的有害气体用管道进行分导排放,最大限度地避免发生燃烧和火灾事故,并设立禁区,派专人值勤。您看这张草图,这是地面图,这些表示气井,布点是沿矿脉呈三角形设置,井间距离两百米。这一张是剖面图,表示气井与煤层的关系,气井的深度要进一步测算。这一张是透视图,这几条是通风井,全部安装强力换气设备,保证井下作业安全。总的说来就是这些。”
宋黎明听完,兴奋地说:“很好,你们的方案实际上是我的方案的前半部分,最大的问题是抽上地面的瓦斯气和天然气被白白地排放掉了,既污染空气又存在火灾隐患。我的方案是转化成燃料。我调查过了,咱们矿原来是使用煤气供锅炉和给生活区作燃料使用的,主要来源于焦化厂的废气。最近几年由于煤炭产量急剧下降,煤气不能保证供应,家属区又改为烧煤做饭和取暖了。但是,原有的煤气回收、液化装置、设备还在,稍加检修就可以利用起来。我们可以在气井上增设回收装置,输送到液化气站进行液化,原有的储气罐太小,需要扩容。我已经向咱们集团的燃气公司进行了咨询,他们表示完全可以解决,而且愿意合作。具体合作项目是燃气公司提供技术和设备,我们提供工程施工人员和施工设备。”
王文光等人听得直发愣,但欣喜之情已跃然脸上。
“他们是无偿提供这一切吗?”李洁思望着宋黎明。
“不,他们提出的条件是每立方米燃气提取两毛钱。这已经相当优惠了。*矿的家属使用燃气不再加收任何费用。气站一旦投入使用,全矿的锅炉、生活区的居民一律不许再烧煤。这样就可以减轻矿区的污染程度,消除了安全隐患。你们看,还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
王文光和胡恩铭激动地站起来,拉住宋黎明,使劲摇着,王文光笑眯眯地说:“太好了!天大的困难被您解决了!”
“矿长,*矿活了!又是全集团的老大了!”胡恩铭说。
宋黎明笑道:“吹!还没成现实就要当老大啦?老王,这个方案是你和小胡设计的,我不能贪天功为己有。好啦,不许跟我争!对了,还包括小薛,你那个吹风的办法实际上已经包括在这一整套方案中了。不过我还是要表扬你,你动了脑子。”
薛辉嘿嘿地笑着。宋黎明又说:“老王,小胡,你们立刻挑选人员组成施工队伍,首先检修原有的设备,燃气公司的施工队来了就不至于窝工了。”
“钻孔打气井由谁来干?”王文光说。
“我调工程公司的一个小队来就解决了。别忘了,我还是集团的副总哪!”
宋黎明哈哈大笑起来。
夜,有玉兰花静静地绽放,洁白而馨香。繁华逐渐落尽,矿区几点霓虹依稀闪耀。街灯昏黄,暗夜的风带着几分潮湿,透出一点点清凉。宋黎明和李洁思走出办公室。两人边说边走,说话间,已经走进招待所套房。
进了屋,李洁思扭亮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倦。她抬起眼帘,请宋黎明坐下,两人似乎不再有从前的拘束,倒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李洁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甩了甩头发,定定看着他说:“从你的脸上我看出你已经很疲倦了。”
“我不否认,是很累,而且胃不太舒服。”莫名地,宋黎明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李洁思突然感到一种窒息的沉闷,她看看宋黎明:“那你就放松一点嘛,干吗这么正襟危坐的?”
宋黎明一愣,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靠在沙发靠背上:“我这不是很放松吗?”
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的,淡淡地一丝幽香飘过,李洁思的长发垂下来,如水。她轻轻弯腰,优雅地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宋黎明面前,片刻,淡淡地笑:“喝杯咖啡吧,提提神。”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八章(7)
“谢谢。”宋黎明端起爱尔兰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不知为什么,宋黎明开始在李洁思面前装斯文。
“宋总,我想知道,*矿主焦煤的开采成功后,每年能达到多少产值?”
“由于设备落后和资金短缺,我们在短时间内只能开两个井场。正常情况下,每天可以挣一百万。最终我们要达到八个井场同时生产,您算吧。”
“购买设备需要多少资金?”李洁思望着他。宋黎明秀美的剑眉略略抬了抬,深深吐了一口气:“一套综采设备需要几千万美金,美国和德国的设备价格不一样,德国的最好。”
“你们矿赚了钱不就可以买设备了吗?”
“不,我们是国有企业,利润、资金的调配、使用是由集团公司统一管理的,而集团公司也要在国家的管理框架下进行经营活动。经过几次大的行业性改革,企业的自主经营程度提高了很多,但是煤矿是国民经济中的支柱产业,煤炭是国家的战略资源,必须由国家进行宏观掌控和调配。我们集团公司的经营收入上缴国家财政后,自留的这一部分可以自行支配。但是我们集团有很多企业,都需要资金,这就要根据轻重缓急进行平衡了。所以说,我们矿也要服从上级的统一安排。”
“所以你想实行彻底的改革?”
“对!我是想走一条既保证了国家财政收入又使企业自主经营最大化的新路。”
李洁思浅浅地笑,然后微微抬起头来。夜已深,霓虹已经落尽,星空出奇地灿烂,牛郎、织女星在天顶构成一个瑰丽的三角,南天靠近地平线处,一颗红色的星星闪烁着光芒。李洁思心里忽然异样地骚动起来,无可挽回地,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她柔软而坚硬的心开始向他倾斜,她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转移话题:“我懂了。宋总,我们谈点别的吧,换一下脑筋。”
屋外有些喧嚷,从远处井口偶尔传来几声矿车的撞击声,那么空寂而悠远。宋黎明怔了怔,回过神说:“对、对,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嘛。李总在美国留学多年,对美国很熟悉吧?”
“谈不上熟悉,只是去过很多地方。我不喜欢美国,华人也很难融入他们的社会,所以我还是选择了回国工作。”
“我没有出过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出去看看,长长见识。”
“这太简单了,像你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办个护照就可以出去啊。”
“不瞒你说,这十几年,我没有休过一个假期,陪着妈妈的时间最长也没有超过三天。以后可能更没时间了。”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李洁思急于想了解更多。
“有妈妈、哥哥、嫂子,还有一个小侄子,九岁了。”
“再没有别人了吗?”李洁思大胆地探询。
“哦,还有一个伯伯。”
“哦……”宋黎明定定注视着李洁思,他不想隐瞒她什么,更何况他也对李洁思产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情丝。
说话间,几颗晶莹的水晶从李洁思眼角落下来,跌得粉碎,化成芳草叶上的颗颗露珠。暗夜,伸手不见五指,一颗灿烂的流星划过天幕,直掠而过。
正是中午12点,南镇矿伙房里,几个系着围裙的厨子正在给民工们打饭,民工们排着队端着饭盒在几个窗口打饭,菜谱上写着炒油渣、黄瓜炒肉、青豆角炒瘦肉、蒸鱼头等几样莱。好在饭任吃,有几个民工为了省钱便只吃饭,不打菜。民工们端着饭盒蹲在外面往嘴里扒拉着饭,伙房一侧,吴顺气心事重重地抱着头蹲在墙脚,眼睛怔怔地看着一张信纸,偷偷地抹眼泪。吴国宝见父亲情形不对,赶紧跑过去。刘广德也急忙朝吴顺气走去。吴国宝蹲在父亲面前问:“爸,你咋子了?”
吴顺气抬起头来,带着哭腔说:“娃儿,你们妈……不好了……”
刘广德心里一惊,忙从吴顺气手里拿过信看了看,问吴国宝:“国宝,你妈病了?”
“肝!好像是硬化了。”吴顺气抹了一把泪,为钱发着愁。
“软的硬的一检查就晓得了,咋还好像咧?”刘广德说。
“就是没得钱检查,不晓得。”吴国宝站起来,忧愁地说。
吴顺气眼角闪过一滴混浊的泪珠,哽咽道:“娃儿,你妈病得恼火,住院没得钱,要我们寄钱回去。”
“已经汇了两千块钱呀!”吴国宝看着父亲。
“你妈还债都不够。”
“这咋个办呢?月底才发钱,还有十几天。”吴国宝急得直跺脚,泪忍不住流下来。
“娃儿,只有找老板借了。”
“老板黑得很,他肯借吗?”
“啥子叫借哟,预支!月底你该给我两千,从里头扣嘛。”刘广德说。
“是啊,预支。娃儿,救你妈的命要紧,我去求他。”吴顺气说完就要起身。
吴国宝对苍老憔悴的父亲说:“你着啥子急嘛,老板还没来,你找哪个?等他来了,我去找他预支。”
“老吴,这种事急也没得用,先吃饭去。”刘广德劝道。吴顺气叹息着站起来,跟着刘广德和儿子进了伙房。伙房里的民工陆续散去,吴顺气走到窗口,买了一份青菜。一份青菜两人吃,父子二人端着碗闷头吃起来。吴顺气感觉到老婆的生命在一点点地远去,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来,钱,生活……唉!谁叫我们是农民?吴顺气把吧嗒吧嗒掉下来的眼泪连同饭一起咽进了肚里。
古振东的奔驰车驶到矿小楼前停下了,他满脸不高兴地下了车。迎过来伺候的阿三、阿四小心地服侍他下了车。古振东阴着脸往小楼里走去。自从王文光走后,矿里出了几次小事故,他想不明白,感到迷惘和彷徨,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年薪百万也留不住那个姓王的,他妈的,要不是那个姓宋的挖墙脚,我古振东哪会搞到这样狼狈哦!古振东气咻咻地朝楼梯口走去。突然,吴国宝从前面跑来,阿三、阿四拦住了吴国宝。吴国宝挣脱出来,又往前走,对古振东说:“老板,我妈病了,病情很恼火,求你预支我们这个月的工资给我妈医病……”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八章(8)
阿三推开吴国宝,古振东停住脚,惊诧地看了看他,说:“你要干什么?预支?”
“是的,我妈妈病了,等到用钱,求求你喽,把这个月的工资……”
“去你妈的!滚!”古振东听明白了,又要上楼。
吴国宝急了,猛地跑到古振东面前,拦住他,苦苦哀求道:“老板,你有的是钱,不在乎我们这点小钱……”
“反了你啦!还看着干吗?”古振东大怒。阿三、阿四扑过来摁住了吴国宝。古振东踢了吴国宝一脚,气冲冲说:“敢挡我的路!让他长长记性!”古振东说完,转身进了楼。
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拖着吴国宝进了一楼的一间屋子,把门一关,猛地用金属甩棍朝吴国宝击去。鲜血从吴国宝的身上渗透出来,吴国宝惨叫了一声,接着,阿三又使劲朝吴国宝身上踹去。吴顺气听到儿子的惨叫声,慌忙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上,吴顺气边跑边大声喊:“莫打人啊!莫打我娃儿……”紧接着,民工们也慌忙追了过来。
吴顺气使劲撞进那间屋子,拚老命抱着浑身是血的吴国宝就往外跑。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冲过来抓住父子俩,劈头盖脸一阵乱打。爷儿俩倒在门口。他俩拼命向外爬着,大声喊:“哎呀!打死人啦—快来人哪!救命啊……”
打手们冲刚要爬起来的吴顺气一脚踢去,吴顺气痛苦地趴在地上。这时,刘广德和民工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刘广德双掌齐出,朝阿三、阿四奋力击去。阿三痛得哎哟一声扑倒在地。刘广德急忙把吴家父子拉起来,民工们赶紧护着他俩离开。打手们叫喊着爬起来,冲刘广德怒骂道:“刘广德!你小子不想活了?”
“妈的!你敢打老子?”
“打!”
众打手扑向刘广德,并从腰间摘下甩棍。刘广德不等众打手甩出棍子,便虚晃两下冲到他们中间,挥起铁拳朝四个打手击去。刘广德从阿三手里抢过一根甩棍,“啪”地一甩,朝他掷去。
“来人哪!”
“快来人!这小子难对付!”
楼上的人被惊动了,纷纷往楼下跑,古振东急忙拥到窗口朝下看,这时,冲下楼的打手和同伙包围了刘广德。民工们急了,纷纷捡了石头,握着铁锹、镐头,又把打手们围了起来。
刘广德舞了几下甩棍,轻蔑地对打手们说:“老子不在你们这儿干了!今天就要收拾收拾你们这些龟儿子!兄弟们,你们都闪远点,这些龟儿子不够我耍的!”
民工们往后退了几步,打手们被刘广德的气势震住了,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出手。
刘广德决定给行凶作恶的打手们一点颜色看看,他冲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大声喝道:“你们平时不是很凶吗?来呀!不敢上吗?那我就要上喽!”他挥棍就要动手。
“住手!”古振*然朝楼下大叫了一声。众人忙向楼上看去。古振东立刻缩回了头。不一会,古振东下了楼。他走到刘广德身旁,围着他转了一圈:“刘广德,你小子好身手啊!哪儿学的?”
“家传的。”刘广德冷冷地说。
“好!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你们凭啥子打人?我们出来是干活挣钱的,不是给你当牛做马的!”
“行,刘广德,今天冲着你的面子,我给他们钱。”古振东掏出一沓钱,对吴国宝说,“那小子,拿着吧,给你妈看病去吧。”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吴国宝不敢上前接钱。刘广德沉着脸,走到古振东面前,接过钱,淡淡地说:“谢了。”
古振东生怕好不容易招来的这群牛马跑掉,立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和颜悦色地拍拍刘广德的肩,说:“好样的!我喜欢。都干活儿去吧!”古振东说完,上楼去了。
民工们立刻围住了刘广德。吴顺气有些担心地看着刘广德说:“兄弟,这个钱不敢要啊,我怕他们背到起对你下黑手。”
“刘哥,你要小心点哟。”
“我不怕,收拾他们,小菜一盘!”刘广德说。
“谢喽、谢喽!”吴顺气接过那沓钱,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下来。
古振东走进办公室,一言不发地坐到皮转椅上。吃了亏的阿三、阿四和几个手下讨好地凑上前,纷纷说要收拾姓刘的那小子,准备用石灰、硫酸招呼他。
古振*然喝道:“滚蛋!你们懂个屁!一群废物!七八个人顶不了人家一个人,滚!”
阿三、阿四不由自主地悸栗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了好几步。
古振东眼前又闪过刘广德的身影,一个念头涌上来。他阴阴一笑。
上午8点半,*煤矿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准备开讨论方案会,中层干部来齐了,各队的队长也都来了。四位副职正各忙各的:方副矿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顾副矿长用手指头掏着耳朵,谢副矿长在做眼保健操,陈副矿长则正用指甲钳修指甲。齐焕章像是和谁生气了,虎着脸低头不语。队长们小声说着什么,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宋黎明。李洁思和薛辉、胡恩铭坐在角落里,不安地注视着整个会场。一会儿,宋黎明扫了一眼会场,对方副矿长说:“老方,谈一谈吧?”
方副矿长睁开眼,故作不解地说:“啊?哦,谈谈……谈什么呢?嘿嘿,这个方案我刚听说,以前没人跟我说过,不了解。嘿嘿,不好说。”
宋黎明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三位副职:“你们几位,说说吧。”
“说不好,太突然,没有思想准备。”顾副矿长淡漠地说。
“听起来不错,谁知道呢……大家说吧。”谢副矿长淡淡地说。
“慎重、慎重,要慎重啊……”陈副矿长不知所谓地看着宋黎明。
会场里沉闷而压抑,齐焕章突然猛地拍拍桌子,冲宋黎明吼叫:“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嘛!这种会上发言,我可能还不够格,可我必须说两句!刚才矿长宣布的方案是谁的方案?是上头的决定还是少数几个人想出来的?我觉得不可行!说上一串大气分子、原子什么的就能唬住谁呀?瓦斯气加天然气,抽能抽干净啊?抽不干净就出人命!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别脑袋一热就来悬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八章(9)
宋黎明平静地看着大家说:“我再说明一下,这个方案是我和王科长、胡恩铭几个人搞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也发动井下工人们出主意,受到了他们的启发。初步的方案拿出来之后,我又请一些专家进行了论证,又经修改、完善才拿出来和大家讨论的。这个方案绝不是儿戏,我也绝不会拿人的生命开玩笑,方案实施的过程中我们要做一系列的实验,确保安全后才进行正式掘进和采煤。”
“那你别拿我综采队的人做实验!”齐焕章气呼呼瞪了他一眼。众人吃惊地看着齐焕章,又看着宋黎明,神情骤然紧张起来。大家眼睛睁得大大的,诧异地看着他们。四位副职表情冷漠,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心里等着剑拔弩张。
“大家的意见不统一,这很正常,一个新事物的诞生是要经历风雨的。但是,我要在这里郑重地告诉大家,*矿必须起死回生!几万名职工、家属要活下去!主焦煤必须开采出来!任何人都可以持怀疑态度,但不允许当绊脚石!”宋黎明又平静地说。会场鸦雀无声。
接着,宋黎明镇定自若地说:“现在我宣布一项任职决定:经集团公司党委研究决定,王文光同志担任*煤矿副矿长,主管安全和生产。方源同志配合王文光同志工作。任命书随后送达,王文光同志即日起行使第一副矿长职权。散会!”
会场“轰”的一声乱了套,大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的劝齐焕章没必要跟宋矿长顶着干,同时,也有为方副矿长抱不平的,说拿掉就拿掉了。嘈杂声夹杂着惊呼声涌向王文光。方副矿长脸色铁青,他奶奶的短命鬼,杀到老子头上来屙屎屙尿了。王八羔子,去死吧!方副矿长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他霍地起身,阴着脸,步态沉稳地走出了会议室。三位副职呆坐着,望着地面出神。
宋黎明走到王文光面前,握住他的手说:“老王,我不想祝贺你,也没什么可祝贺的。一副千斤重担压在你肩上,我配合你!”
“矿长!各位老弟兄们!我王文光这一百来斤不值钱,生来就是干活儿的命,主焦煤开采成功,我扒层皮;失败了,我把命搭上!”王文光激动地和宋黎明握了握手,使劲摇了两下。
“哈哈!老王,你还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啊,咱们是在干一番事业,不是拿把刀子去捅谁!”
“哈哈……”
李洁思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宋黎明,表情有些陶醉,笑容在她脸上灿烂地绽放。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啊!怎么心咚咚跳得慌?她一袭黑衣一闪,便悄悄走出了会议室。信手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绚烂的瓶子—黑白相间的球状物体粘连着如丝的组织在那一片红里沉浮,是薄荷的味道。脑子有点沉沉的,她蘸了一点涂抹在颊上,匆匆走下楼。
井下当工人,同风钻、岩石、钎头、钎锹打交道,工作条件苦脏累险,民工们原指望“鲤鱼跳龙门”,没有想到是“麻雀跳进糠里头—一场欢喜一场空”。为了生存,也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又是零点班了,民工们半夜起床准备下井,他们走到黑洞洞的南镇矿井口,开始上班。罐笼在漆黑的井筒中飞快地下坠,人仿佛掉进万丈深渊,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刘广德走进巷道,眼睛却老盯住巷道顶板不放,生怕头上石块落下来;民工们跌跌撞撞走到坑洼不平的巷道开始作业,不一会,震耳欲聋的风钻声、炮声连绵不断,劈头盖脑的煤屑和泥水湿透了衣衫,污浊的空气、刺眼难闻的炮烟阵阵袭来,民工们成天头昏脑涨,双耳嗡嗡直响。有人实在熬不住了,打起退堂鼓。这会儿,两名古振动的手下在井口等着刘广德,看着民工们推着矿车走出井口。
这时,刘广德推着一车煤走出井口,阿三忽然拦住他说:“刘广德,古老板有请。”
“我要干活,不干活哪个给钱?”刘广德一怔,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不识抬举呀?老板叫你,是你的运气到了,还在乎几个小钱?赶紧走吧!”阿三凶神恶煞地说。
“老板把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阿四口气温和地看着刘广德。民工们立刻围了过来。吴顺气小声对刘广德说:“兄弟,不能去呀,不是好事。”
“你一个人,不行啊。”一民工也劝道。
“你们嘀咕什么哪?快走,老板等着哪!”阿三眼一瞪。
“走就走!”刘广德推开众伙伴,跟着两名打手向小楼走去。
“要拐!他们肯定要朝他下手了。”吴顺气忐忑不安地用土话说。
“那咋办咧?”吴国宝忙说。
“我们都去,不能让刘哥吃亏呀!”民工又说。
“走,看下子再说。”吴顺气说完,众人急忙上了井口,也向小楼那头走去。
阿三领着刘广德上了南镇矿小楼一间浴室里,阿三安排他洗完澡,又拿了只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整形。几名打手则在一边帮他试西装、打领带。刘广德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怔怔站在那里任他们摆布。
一会儿,刘广德对着镜子照了照,惬意地笑了。镜子里的他西服革履,威风漂亮,简直是换了模样。刘广德心里暗暗猜测,却始终猜不出古振东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刘广德依依不舍地照着镜子,阿三忙催道:“行了。刘广德,你小子敢打我们,老板还高看你一眼,要提拔你,真是烧了高香了!走吧,老板在县城等你哪。”
衣着光鲜的刘广德在众打手的簇拥下走出小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民工顿时惊呼起来。
阿三瞪着眼,朝民工骂道:“你们都跑这儿来干吗?干活去!滚!”
刘广德被拥推上了一辆轿车,车子呜的一声开走了,众民工目送着远去的车子,纷纷议论纷纷:
“搞啥子名堂?刘哥子打了他们,咋还给新衣服穿咧?”

国家财富 第八章(10)
“懂不起。不像是要整人。”
“啥子意思哟?咋个打扮成个舅子喽?”吴国宝纳闷地说。吴顺气扭回头,神色黯然地说:“算了,莫摆喽,干活去。”
车子在县大街的霓虹森林中飞驰,车内静寂……这时,车终于在县城天鹅夜总会停下,刘广德长出了一口气。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物装饰华美,金聑辉煌。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艳丽女郎,穿一袭洒脱飘逸的灰色长裙,含笑向走下车的刘广德招手。刘广德新奇地看着女郎。阿三安排刘广德先在大厅坐一会儿,自己先进去看看。
古振东和赵昆、钱副局长一行人早已在夜总会的一间大包房寻欢作乐。赵昆直截了当地点了火辣辣的钢管舞。舞台上,震耳欲聋的乐声传来,两个女孩子上了台,跳起了钢管舞。她们穿着洁白带蕾丝花边的内衣*,踩一双高跟鞋,*紧贴在钢管上摩擦,细细的腰身扭摆着,仿佛是两条水蛇在蠕动。
灯光昏暗地晃悠,古振东和赵昆、钱副局长一边抽着中华烟、喝着洋酒一边色迷迷地观赏。
烛火飘摇,赵昆忽然感觉夜风有些凉,便叫侍应生关上窗,音乐的节奏感很强。一忽儿,一名穿着白色紧身*的女孩奔上舞台,她矫健的身姿,随着动感十足的鼓点,骄傲而*地舞蹈着。钢管边上的两个女孩子无疑是她的陪衬。一曲终了,她做了个漂亮的亮相,紧接着,一根粗大的绞绳在她面前垂了下来,女孩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便双手抓住绞绳,缓缓地把头伸了进去。台上的两名跑过来,颤抖着帮她把吊索系牢,又把她的双手在背后铐好。
绞索“咯吱”地响起来,女孩感到喉咙有些紧缩,脚跟渐渐离地,呼吸有些刺痛,一种莫名其妙的欣*觉,夹杂着伤口撕裂的腾空,从小腹开始燃烧,随之上升,火辣辣地弥漫全身。女孩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几乎*的*,随着双腿的蹬踏,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
赵昆紧紧盯着女孩,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女孩悬挂着的躯体,看着她一下下无助地抽搐。
*在赵昆体内彻底爆发了,他觉得浑身上下仿佛快要融化了一般。一阵发自内心的奇异的战栗,电流般由*传到全身,身体的燥热越来越厉害,他喜欢这种最原始最野性的刺激。他要的就是刺激的*、极致的快乐。
随着绞索的继续上升,女孩的脚完全离开了地面,呼吸渐渐地微弱,每一次尽力的尝试,疼痛都撕心裂肺。她两条健壮的长腿无助地蹬踢起来,漫无目的,仿佛在踩水,又仿佛在蹬着自行车。脚尖紧紧地绷起来,试图寻找地面上的一点点支撑,但始终是徒劳,女孩慌张地朝下挥了挥手。
好像是接到某种指令,一直站在一侧的女孩很快按了一下金属架上的按钮,绞索开始“咯吱”地往下滑。女孩大汗涔涔地回到地面,面色苍白,曲终人散。
赵昆心猿意马地回眸着女孩踉跄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这才询问起刘广德的事,他转过头问古振东说:“这个人可靠吗?”
钱副局长也终于收回色衰爱弛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可别弄个定时炸弹搁在身边啊。”
“一个臭民工,懂什么?这小子功夫好,我用他给咱们卖命,别的事不让他参与。”古振东满不在乎地说。
“他能干吗?”赵昆说。
“他出来是挣钱的,多给他点钱还不得乐疯了?”古振东说。
“反正你要多加小心,最近风声很紧,气候不大对头。”赵昆说。
“北镇矿可能要出问题,你可要引以为戒,先收敛一些,过了这一段再说。”钱副局长说。
“咱们又没挖他的煤柱,也没挂靠小矿,怕他个屁!”古振东恨恨地说。
“小心无大错。低调,别太引人注目了。”赵昆告诫说。包间门突然开了,阿三走到古振东旁小声说:“人带来了。”
“你们先玩着,我跟这小子聊聊。”古振东站起来。
“别往这儿领啊。”赵昆忙说。
“我知道。”古振东起身往外走。
刘广德被安排在另一包间里,灯光幽暗。他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满桌的吃食酒水和饮料,很想吃却又不敢,怕要自己出钱。
少顷,古振东笑容可掬地推门进来。刘广德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古振东。古振东在刘广德的胸脯上捶了一拳:“你个臭小子!打扮起来还真他妈的人五人六的啊!行,挺精神!坐。”
刘广德又惶恐不安地坐下。
“吃!我给你点的,使劲吃!喝酒!”古振东看了看那堆原封不动的酒食。
“老板,你为啥子……找我……”刘广德显得很拘谨,结结巴巴地说。
“真他妈没见过世面!我喜欢你!吃啊!”古振东拿起一瓶啤酒塞在刘广德手中,又塞给他一只鸡腿。
“小子,从今往后,给我干,好不好?”
“我是在给你干啊。”
“你……我是说,你不用下井挖煤了。”
“那我咋个挣钱咧?”刘广德傻了眼。
“你听我说完成不成?我跟你这么说吧,你不用挖煤了,给我当贴身保镖,每个月工资一万块,另外给你的赏钱不算。干得好,让我痛快了,你家盖房子我都包了。怎么样?干不干?”
“好是好,那我每天都干啥子事情呢?”刘广德又惊又喜。
“贴身保镖,不懂啊?每天就跟着我,谁要是敢跟我乍刺,我让你揍他你就出手,谁敢不听话你就收拾他!明白了?”
“专门打人哪?”
“说得这么难听!不是专门打人,是保护我,绝对听我一个人的指挥!说白了吧,就是给我卖命。我保证对得起你。”
“不、不行,我不干。”刘广德想了想,忙推辞说。
“你不干?是嫌钱少啊还是怕危险啊?”
“不是,我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我不干欺负人的事情。”

国家财富 第八章(11)
“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我那边还有朋友,这么着,你先玩,一会儿咱们再说。”古振东说完,朝侍应生拍拍手。
侍应生躬身走进来。古振东在侍应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侍应生一个劲地点头,一会儿便退出了房间。
古振东又对刘广德说:“敞开了吃、随便怎么玩儿,你就是把这儿砸了也没事。”古振东说完,转身出去了。
刘广德看了看满桌的吃食,又看了看手中的酒、鸡腿,像是下了挺大的决心似的,举起瓶子一仰脖,把满瓶啤酒咕咚咚直灌了下去,又把鸡腿塞进嘴里,一眨眼工夫,半个鸡腿吞进了肚里。正在这时,侍应生领着两名穿着*的女子进了房间。
侍应生对两名女子说:“古老板说了,把他这位兄弟照顾好了,明白吗?”
两名女子娇笑着,把侍应生推出门,然后扑向刘广德,一边一个靠在他身上:“老公!你长得好帅哟!”纤腰丰臀,*地扭着,声音甜得有些发腻。
“老公,我好想你哟!”女子的喘息越来越炽热,柔软的身体向刘广德身上倒去。
“你们……干吗?”老实巴交的刘广德哪见过这种架势,吓得身子都僵直了。
“放松一点嘛,我们陪你喝酒啦。”一阵酒气,有些刺鼻,直冲刘广德的鼻尖。
“帅哥,你没有玩过吗?是不是在装啊?”一名女子说完,探寻的手指,有些粗暴地猛然滑进了刘广德的西服里,言语含糊,夹杂着呻吟。
“哎!干什么?啊呀!搞不得,这种女人!”刘广德猛地站起来,一蹿,越过矮桌,跌落在包房中央。两名女子吓坏了,呆望着刘广德。
“我明白了,你们这就叫三陪!我不要!出去!”刘广德抬起头,依稀看到女孩丰满的胸部。他赶紧低下头。
“你们老板叫我们来的。”
“大哥,我们出来混也是要挣口饭的,你不要我们陪,我们找谁要钱去?”
“我没钱!你们不出去,我走!”刘广德拉开门,往外就走。站在门外的阿三、阿四急忙拦住他。
“怎么着?想走?”
“刘广德,你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
“告诉你们老板,我不搞这些啥子!我要走!”刘广德又羞又恼。阿四扭头朝古振东的包房走去,他推开门,径直走到古振东旁边耳语了几句。
“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古振东一惊。
“楼道里蹲着哪。”
“妈的!给脸不要!”
“怎么回事?”赵昆忙问。
“这小子不上道。”古振东气呼呼说。
“拉倒吧,这种人你调教不过来,时间长了会坏你事的!”赵昆又说。
“让他滚蛋!没车送他!”古振东想了想,吩咐道。
刘广德走出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大步向前走着。夜总会离南镇矿有20多公里,刘广德穿过路边霓虹闪烁的街灯,拐过县大街十字路口,小跑似的往前走去。路上行人寥寥,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着他强壮的身体,街灯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刘广德走着走着,突然感到皮鞋磨脚,很不舒服,又走了一段路,脚越发疼痛起来,他干脆脱了皮鞋,赤着脚在马路上走着……
两个小时后,刘广德一瘸一拐地回到南镇矿办公楼。刘广德走到门卫那里,气愤地用皮鞋狠狠地砸门。里面门厅的灯亮了,门卫见是他,没敢开门,隔着门缝问:“你干吗?”
“把老子的衣服拿出来!”刘广德吼道。
门卫朝刘广德身后指了指,刘广德回头一看,只见前面垃圾堆里有一团东西,他急忙走过去一看,正是自己下井穿的那身肮脏不堪的工作服。他连忙捡起来,脱掉西装、西裤,把它们揉成一团,狠狠地抛向小楼厅门,门卫吓得赶紧闪开。刘广德穿上脏衣服,扭头往黑沉沉的山坡后走去。
一溜简陋破败的工棚在黯淡的灯光中隐约显现,刘广德走到一间破门旁,“哐当”一声踢开了门,宽宽的身影晃进了屋。
熟睡的吴顺气被惊醒过来,他急忙拉开灯。民工们也醒了,索性爬起来,怔怔看着刘广德。刘广德走到自己的铺位,准备*上床。吴顺气趿着鞋走到他面前:“刘哥子,你咋回来了?”
“不回来,不回来就要给他当孙儿!”刘广德没好气地说。民工们睡眼惺忪地都凑过来,默默看着他。
“刘哥,咋回事?他们喊你去干啥子?”
“他们喊我当打手,专门保护那个龟儿子老板!”刘广德往被子上一靠。
“我就晓得,他们一看刘哥子功夫厉害,马上就耗子腰里别手枪,起了打猫儿心肠。他们要拉拢你。”吴顺气说。
“喊我给他卖命,你干点好事,可以!哦,你娃要遭警察抓,未必我帮你打警察?”刘广德皱起眉头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粗砺。
“对!不能给他干!”
“刘哥真是条汉子!”几个民工七嘴八舌地说。不一会,又各自睡去。
刘广德突然感到头有些发晕,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他钻进破旧的被窝里,闭上了眼,想起家里头的婆娘。


国家财富 第九章(1)
*矿从上到下过去只讲为国家奉献,先生产后生活是煤炭企业的一贯方针。虽然是大矿,但这些年国有资产早已被蛀虫们蛀空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贪污*已成为当今官场一种常态,矿里除了少数几个头头脑脑富得流油外,工人们一穷二白,生活潦倒窘迫,仅靠每月三百元的生活费吊住一口气。矿工们找不到老婆,像张耀坤这样三十好几还娶不到老婆的比比皆是,有女不嫁挖煤郎,连附近*村的村民都看不起这些煤黑子。在黑乎乎湿漉漉的地底工作,虽然有输氧设备,但下到井底,也仿佛窒息了一般,而且又危险又辛苦还没钱,所以姑娘们对矿工唯恐避之不及。宋黎明当上矿长以后,首先从抓好人头开始,把王文光等一批有知识懂技术的工程技术人员提拔到重要岗位上来,进行技术工艺革新;其次在控制成本上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进,光食堂中层干部免费白吃就一年节约了几百万。有些人天天喊当家做主人,但那些混蛋贪官却把煤矿工人搞成了这么个样子,家不成家,业不成业。他们还能有什么优越感和自豪感?还谈什么煤矿工人的光辉形象?宋黎明知道欠下工人的生活账太多了,他也千方百计地想改善矿工的待遇生活,给他们加点工资,甚至宁愿冒险去违犯某些规定,可是他没有想到煤炭也有卖不出去的时候,好容易卖出去了又收不到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他还领导着上万人呢。但是,这个月他派出去收款的财务人员收了几笔款回来,因此宋黎明思忖着给工人们补发一点工资。这会儿,他的心情也稍微舒展起来。
上午上班时,王文光就来了矿长办公室。宋黎明见他进来,寒暄了两句后便一起商讨问题,王文光告诉宋黎明钻井队明天就到,并且说燃气公司正在给矿里焊贮气罐,原有的两个太小,准备改作备用应急气罐使用。
两人停了一会,宋黎明问王文光说:“掘进队的防护装备还缺多少套?早点跟我说,我好化缘去。”
“我自己解决,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最挠头的问题是老齐,这些日子他在群众中散布了很多不负责任的言论,各种反应也很多。”
“工人群众有什么看法?”
“大家普遍认为开采主焦煤的决策是对的,否则*矿就死了。只要安全措施切实可行,就不会出危险。但是老齐威信高,工人们一听他坚决反对,不少人又害怕了。”
“齐焕章也是位老同志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他这人脾气暴躁,倚老卖老,听不进不同意见,还好面子,多年的老劳模,谁都得敬他三分。过去黄矿长遇事都要找他商量,你来了,他感到受了冷落,心里有抵触情绪。”
宋黎明一下气就上来了,皱起眉头说:“那就换人!”
王文光冷静地说:“矿长,这可不是件小事啊,老齐在群众心目中地位可不低啊,撤换他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哈哈!有这么严重?老王,我没有时间去慢慢地做思想工作,说服他配合我。我需要的是全矿上下团结一心,让企业焕发出勃勃生机,谁阻碍这个进程就必须请他让开!当然,我会找他谈一次,尽量争取老同志的理解和支持。”
“如果必须撤换,你打算由谁来担任队长?”
“胡恩铭。”宋黎明胸有成竹地说。
王文光思忖了一会,有些顾虑地说:“小胡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但是他井下工作经验比较欠缺,一两千人的综采队交给他,这个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老王,我们即将开采的主焦煤必须要装备先进的综采设备,胡恩铭在大学里学的专业是采煤,他熟悉世界上多种先进的综采设备,这在我们矿还找不出第二个人。”
“我明白了。”王文光点点头。
黄昏时分,碧空如洗,一望无际的田野,裹着春浓,在天际渲染出绚丽的油画,一缕阳光透过西窗直射到方副矿长光溜溜的脑门上和脸上,热辣辣的。那光斑闪烁飞动的太阳,灼灼逼人,令他双目难开。几只小鸟在天空飞翔,声声啁啾,和着微风的韵律,谱成春日的歌谣。这会儿,方副矿长坐在办公室里,神色黯然地靠着窗口,呆呆看着天空飞翔的小鸟发呆。
自从姓宋的来了这里,日子就不好过了。什么东西?了不起呀!方副矿长皱起眉头,心情抑郁地扭身坐在办公桌边,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些办公用品往旁边一只提包里扔着。几个装得满满的编织袋放在一边,方副矿长很不高兴地腾出一张办公桌,准备给王文光腾地方。正在这时,顾副矿长和谢副矿长一起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探头进来,不一会,二人走了进来坐下,顾副矿长看了看几个装得满满的编织袋,惊讶地对方副矿长说:“老方,你要逃难啊?”
方副矿长翻了翻眼皮,含着嘲弄的口吻说:“给第一副矿长腾地方!你们也准备准备吧,说不定哪天也该走啦!”
“我没听说王文光要上你这屋来呀?”谢副矿长纳闷儿。
“我干吗那么不自觉呀,非等人家轰着才走?”方副矿长沉着脸说。
顾副矿长想了想,说:“老方,我劝你还是忍一忍,宋黎明还有大动作,咱们看看他究竟要闹到什么程度再说。”
方副矿长慢慢地侧转身子,站起来揉了一阵子腿和腰,赌气说:“什么大动作?他把整个矿闹翻了天也是很正常的。我从今天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等着退休了。”
停了停,谢副矿长望着他说:“老方,别说气话,宋黎明在这里待不长,他后面的魏总就要办离休手续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格局哪。”
从修理厂那头突然传来机床切削金属时的“刺刺”声、锻锤忽上忽下震天动地的“砰砰”声,顾副矿长起身关了窗子,小声对方副矿长说:“老陈得到的准确消息,魏总退下来,从上边派人来接替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的是唐副总和宋黎明。你想想,唐天林年龄比宋黎明大五六岁,资历比宋黎明深,并且以稳重和学识著称。宋黎明呢?能干不假,大炮性子,你们说,这两个人一比,谁能上?”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九章(2)
谢副矿长也在一边打气说:“我告诉你老方,宋黎明下一个要动的是齐焕章!”
“什么?他要动老齐?哈哈!这事好玩儿了,那是唐副总的人啊!这消息可靠吗?”方副矿长一惊,一阵兴奋袭来。
谢副矿长哈哈笑道:“可靠不可靠一会儿就知道了,宋黎明正和老陈谈哪。”
“要真是这样……哼!唐副总一扶正,宋黎明的日子也就快到头了。”方副矿长心里又一阵狂喜。
这时,陈副矿长推门走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表情严峻地对方副矿长说:“宋黎明要疯了!他决定撤掉齐焕章综采队队长的职务,任命胡恩铭当队长!”
“胡恩铭下过几次井?综采队交给他?日本船—瞪眼完!”谢副矿长说。
方副矿长一听,突然觉得身上一下子轻快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高兴地说:“得,用不着等唐总上台了,胡恩铭就能把姓宋的给毁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看起来这位新任矿长的“火”烧得是够快的,昨天去食堂削减开支,今天又去1号井抢险,接着又下井“微服私访”,哈哈,行,宋黎明,的确像个干工作的样子。
他宋黎明多么精明,他追求的只是短期效益和立竿见影的政绩,先为自己的仕途搭建好提升的台阶。他想得也太天真了。他培植心腹,搞打击*。哼!想踩死方某,没那么容易,狗娘养的!
方副矿长内心咒骂着,几个人又小声地谈论起来。
下午6时左右,李洁思因为融资问题来矿长办公室找宋黎明,她先去了一趟卫生间。不一会,她不由自主地站在镜子旁,镜子里面的她,眼睛明亮,脸颊晕红,红艳的嘴唇异常饱满,长发披散下来,肌肤水一般的光洁。李洁思不知不觉地对宋黎明有了好感,并开始在意自己在宋黎明面前的形象。但她明白,这不是爱情。只是,只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
李洁思淡然一笑,匆匆走进了201号房。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宋黎明听到有人敲门,忙上前打开,一见是李洁思,宋黎明有些高兴。李洁思在一旁坐下,二人就矿上的资金问题又交谈起来。李洁思落落大方地看着他说:“你基本上是站在你们全集团的层面上来认识资金运作问题的,我所说的资金池的概念也是就这个层面而言的。但是对*矿这个局部来说,在现阶段你们就面临着巨大的资源等待着先进设备来开采却又没钱买设备的矛盾,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按常规,第一,我得和集团公司的有关负责人商讨,争取总公司的批准,进口或购买我们所需的设备;第二,争取银行贷款。但是,第二条路是不能走的,我们不但不能新增贷款,还要争取在一年内归还所有的历史欠账,否则我的改革方案就成了泡影。我想,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找到这个办法。我现在只能对老旧设备修修补补,先让*矿起死回生,在这个过程中再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很想帮你,也考虑过一些方案,但是……”
正在这时,古玉娟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向泼辣、活泼的她,今天却显得有些拘谨。她看了看宋黎明和李洁思两人,一时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宋黎明一见,忙招呼说:“哟!小娟,你来了?”
“黎明哥,你忙着呢?”古玉娟看了看李洁思。俏丽的面庞微微有些绯红,头发揪在脑后,黑白分明的眼,小巧高挺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对于那种爱的感觉,古玉娟有种近乎偏执的追求。
“我正和李总商量事哪。”一会,宋黎明笑吟吟说。
“哦……那我……”
敏感的李洁思看出了古玉娟的心思,急忙知趣地站起来,对宋黎明微笑道:“宋总,我先回房间了,你们谈。”她朝古玉娟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屋。
“小娟,坐吧。有事吗?”宋黎明望着古玉娟。
古玉娟坐在沙发上,犹豫片刻,仰脸说:“黎明哥,我不想在家里待着了。”
“好啊,出来找点事做,充实一下生活,这个想法很好嘛。”
“不是,我……我是想跟你在一块儿。”她开口,声音很轻,一双眸子深深朝他看。
宋黎明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跟我……小娟,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不行,*矿不像你大哥那儿,用人是有指标的。就算你不要工资,也没有这种岗位呀。”
古玉娟站起来,浅绿色的衬衫,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成*人躯体,她凑近他,大胆地说:“黎明哥,你喜欢我吗?”
“从小我就喜欢你呀,忘了?”
“不是这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你娶我!”
“这……这怎么行呢?”宋黎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古玉娟又走上前,说:“哥,我从小就想,你要是能娶我多好啊。你嫌弃我结过婚吗?我心里根本没有那个人,哥,我会对你好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哥!”古玉娟忽然抓住宋黎明的衣服,伏在他胸前。
宋黎明的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镇静下来。他轻轻移开她,扶着她的双肩,坐回沙发上。宋黎明俯身看着她,小声对她说:“小娟,咱俩是得好好谈谈了。但是现在不行,这是办公室,拉拉扯扯影响不好。等我不忙了再谈,好吗?”
“不!你就说娶我还是不娶,一句话的事。”古玉娟声音有些有些颤抖。
“小娟!这哪是一两句话的事呢?你刚才说的话我感觉太突然了。简单说,第一,我本来不打算近期内考虑成家的事;第二,咱们俩从小就是兄妹相称,我没有想过还能有其他关系,而且我必须坦白地告诉你,时间的隔断已经让咱们的感情产生了距离;第三,这一次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帮了我,甚至可以说是救了我,我感谢你,但这不是爱情。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至于今后的生活怎么安排我来不及考虑也没有时间考虑。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吗?”宋黎明内心有些感动,神情之中爱怜横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九章(3)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李总?”古玉娟沉默着,忽然,她问。
“小娟,你想到哪儿去了?人家是来帮助工作的,她是哪儿的人、家庭情况等一切我根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这简直是在说胡话。”宋黎明哑然失笑。
“那行,我给你时间考虑。我天天来,你烦我、骂我都行,反正我是你的人了!”古玉娟扬起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眼角含泪,站起来就走。
“小娟!你可别天天往这儿跑,我……”
话音未落,古玉娟已经出了门。宋黎明懊丧地坐倒在沙发上,低头叹着气,哎呀,从此国无宁日喽,对古玉娟,宋黎明更多的只有感动。宋黎明喜欢那种高挑且性情内敛沉静的女人。而且,现在他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但他又不忍伤害她。
宋黎明不愿多想,叫了胡恩铭,两人一起朝综采队队部走去。到了综采队队部门口,胡恩铭刚要推门,却被宋黎明拦住,并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胡恩铭笑笑,转身走了。宋黎明推门进了屋。一进办公室,他惊住了。
只见办公桌横躺在地上,碎玻璃杯、破瓷片和纸片一地狼藉。宋黎明跨进门内,齐焕章竟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椅上喝着功夫茶!
宋黎明走到他面前,疑惑地说:“这是怎么了?”
齐焕章“吱”地喝了一小杯茶,对宋黎明不理不睬。宋黎明走到齐焕章对面的长椅上坐下,轻声说:“闹情绪了?”
“宋大矿长,你来干吗?”齐焕章冷冷地说。
“找你谈谈。”
“咱别来这一套行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我懂!”
“老齐,你对新的方案有意见、有看法我认为都是正常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等实验有了结果再给这个方案下结论。”
“谁爱等谁等,我就是这脾气!你不是把我撤了吗?好啊!我是绊脚石,你把我搬开了,搬吧!你还来干吗?”
“老齐,你冷静点,咱俩好好谈谈。”
“谈个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宋黎明火了,猛地拍了桌子,冲他吼道:“齐焕章!你骂谁?你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还像个劳模吗?劳模的称号你配吗?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在这耍什么大爷?十分钟之内你给我离开这间屋子!去招待所报到,职务是副所长。你如果继续耍大爷脾气,不好好工作,你就下岗!”宋黎明说完,重重地摔门而去。
齐焕章愣了,妈的,谁怕谁啊!把老子撤掉,齐某好歹也是多年的老劳模,竟让他的小心腹顶上,什么狗屁矿长?齐焕章抓起小茶壶,猛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方副矿长联合了那几位副职,决定去找矿长。他们不喜欢胡恩铭,重要的是他们要把有群众基础的齐焕章拉拢过来结为同盟。几个人一商量,便去宋黎明办公室找宋黎明商谈,不一会,四位副职走进宋黎明的办公室。宋黎明一怔,陈副矿长开门见山说:“宋总,你要是现在有时间,我们想找你谈谈。”
“好啊,请坐。”
陈副矿长坐下说:“是老齐的事。宋总,你对老齐的处理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我们有些不同意见。”
“你们是说我不该撤掉他?”
“老齐是多年的老劳模,威望高,能服众,撤掉他不太合适吧?”谢副矿长说。
“老劳模,那只能说明他的过去。今天,他与劳模应有的素质差远了。”宋黎明说。
“宋总,老齐的群众基础很深,群众对矿里的这个决定反响很大,有些人认为矿长是……嘿嘿……”顾副矿长欲言又止。
“说啊,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说你打击报复。”
“老顾,你今天都找谁谈过话?”
“没有!我今天连门都没出。”
“那你是从那里听到的这种反映呢?”
“我……”顾副矿长脸红了。
“宋总,你虽然降了我的职,但是看到问题我还是要表明我的观点。”方副矿长不冷不热地说。
“很好嘛。这是正确的态度。”宋黎明淡然一笑。
“齐焕章同志井下工作经验丰富,从他当综采队长以来,综采队没有出过一次人员死亡事故。胡恩铭虽然是大学本科毕业,学历高,但是没下过几次井,让他领导综采队,我觉得不妥。说心里话,这个决定太草率了。”方副矿长忍住恨意说。
一会儿,宋黎明看着他们,说:“美国的综采设备你们见过吗?”几位副职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德国的呢?”四人又摇头。
“老齐见过吗?”四人还是摇头。
“你们连见都没见过,但是胡恩铭不仅见过,而且熟悉它。熟悉到什么程度呢?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绘制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综采机的各部分构造的图纸。我随便挑出一张图纸,他可以背着讲出它们的工作原理和相关作用,无一错误。我们开采主焦煤要上最先进的综采设备,全电脑控制,没有一个中国字。请问,综采队应该由谁来当队长?”
四人沉默了。
少顷,陈副矿长又软中带硬说:“宋总,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没有想到。不过……就不能让胡恩铭做老齐的副手?”
宋黎明直视着他,严肃地说:“你想让外行领导内行吗?老齐已经明确表示反对新的方案,并且在群众中散布不负责任的言论,他和胡恩铭能配合吗?我要的是效益,要让全矿职工、家属能过好日子,我要的是整个集团公司能够甩掉包袱轻装前进!我不允许内耗,谁在*煤矿搞不团结、搞小动作,谁就会被抛弃!”
四位副职不吱声了。运输瓶的碰撞声由远而近又渐飘渐远,在空气中融化、凝固。
不一会,四位副职走出宋黎明的办公室,他们愤怒了,你宋黎明把咱们几个副职晾在一边,一手遮天,结党营私,什么事俱不商量。他们决定迅速找人用书面形式向集团汇报有关情况。
春雨淅沥着,江南的春天婉约而柔媚,雨滴似柔软光滑的丝线在空中飘飘洒洒、轻轻漫漫。魏总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意外而又忐忑不安地走进集团大院,也许是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暮色已渐渐地浓了起来。下班的高峰已过,湿漉漉的集团大院的走道上,行人和车辆已渐稀少,显得有些冷清。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九章(4)
种种不利于宋黎明的消息传到集团总部。听到这些传闻,魏总心情很沉重。而唐天林对宋黎明表示出极大的不满,他早就盯住矿长这把交椅了。收到告状信,唐天林如获至宝,赶紧拿着工人们写的状词找陈书记汇报了情况。
两天后,集团公司在会议室举行。这会儿,魏总拉着脸,静静听着陈书记汇报,陈书记接着说:“治理一个亏损的、问题成堆的企业,困难是可以想象的。宋黎明同志去的时间很短,但他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已经使我们看到了希望。至于他采取了什么措施,作了什么决策,我们不应该怀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我们必须在他获得了成功,当然也可能是失败之后再去品评。”
唐天林坐在一边,皱起眉头说:“我声明一点,我刚才所谈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我不想给宋黎明同志扯后腿,也不想对他的决策进行指责。我完全相信他的一系列措施能够使*矿振兴起来,但是问题是不能回避的。前任矿长的经济问题还没最后查清,在这种情况下,宋黎明对四位副职采取了不信任、不通气的态度,在一些小问题上态度粗暴,尤其在对待老劳模齐焕章的问题上,宋黎明的做法很不对头,在群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些问题是不能等待的,必须尽快得到纠正,否则一切工作都会受影响的。”
少顷,陈书记把目光投向唐天林,说:“天林同志,你的意见是什么呢?”
“召回宋黎明同志,接受党委的质询,纠正偏差。”唐天林果断地说。众人惊讶地看着他。
魏总沉默了一会,说:“这个意见我反对。齐焕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宋黎明免职的?宋黎明在群众中造成了什么样的恶劣影响?四位副职和宋黎明到底是谁不配合谁?这些问题我们还不清楚,现在就对宋黎明进行召回质询还为时过早。我的意见是调查清楚以后再说,现在绝不能干扰他的工作。”众人小声议论着,有几个干部表态同意了。
陈书记想了想,说:“好吧,会后我派人对刚才同志们谈到的问题进行调查,情况会跟大家通气的。”
唐天林瞪着魏总,不客气地说:“我不得不给魏总提个意见。我认为魏总在宋黎明的问题上有袒护之嫌。”
“天林同志,谢谢你提的意见,从心里讲,我一直都很注意这个问题。你的话我要好好想一想,合适的时候我们再沟通,交换意见。”魏总看着唐天林。
暮霭沉沉,一会,陈书记看了看窗外,对大家说:“那就散会吧。”
傍晚十分,齐焕章匆匆到了总公司来找唐天林,进了大院,他径直往唐天林办公室走去。脚步一改往昔的快捷生风,变得踯躅起来。唐天林开了门,对齐焕章的意外到来,有些吃惊,二人寒暄几句后,便言归正传起来。
办公室里灯光很暗,唐天林和齐焕章并排坐在沙发上,小声交谈着。齐焕章有些气咻咻地说:“唐总,从你当宣传科长的时候,你就采访我,给我写文章,我这个劳模是你树起来的,你最了解我。我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他宋黎明刚到矿上的时候,我看老方、老顾他们有顾虑,怕他们不配合、闹矛盾,我还主动跟老方他们说,别跟新矿长较着劲,多配合,把*矿搞上去比什么都强。不信你问问老方他们。你说,我这是给他出难题还是帮他?”
唐天林对他说:“我太了解你了,这是你的为人。他把王文光提成副矿长我就投了反对票,可魏总同意,其他人当然看他的眼色行事了。就这么通过了。”
“这个魏总也太霸道了吧?”齐焕章不高兴地说。
唐天林和齐焕章是一对忘年交,唐天林见他心情不佳便劝慰说:“不能这么说,老魏马上就退下来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情,老同志了,快退了,别让他心里不好受,遇事多顺着他算了。”
“唐总,我可听说魏总退了之后你接班的可能性最大。”
唐天林沉思了片刻,小声说:“哎!老齐,这件事可不要在下面议论呀!”
齐焕章心头涌动着对宋黎明的强烈不满和愤怒:“我还不懂这个?这就是咱俩说啊,论资历、论修养、论水平,宋黎明哪一点能赶上你?他不就仗着魏总吗?魏总一退我看他怎么办!”
唐天林透露了一点情况,又小声说:“不完全是这样,现在关键问题就看北京那边的态度了,我在那儿也有人,现在上面还在研究。”
齐焕章心里一喜,转忧为笑:“唐总,你信我一句话,没问题!”
“好了,咱们不谈这个。老齐,你回去千万不要再和宋黎明发生公开冲突,他不是把你安排到招待所了妈?你就干,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嘛。啊?”唐天林笑笑说。
“我懂您的意思。”齐焕章说。
一会儿,唐天林意味深长地对齐焕章说:“对宋黎明的所作所为,你可以多观察、多思考,做一些分析,报上来,总结经验嘛。”
“你放心吧唐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齐焕章心领神会地笑笑。略一沉思,便高兴地告辞了,一个向后转,他推门朝外走去。走下电梯口,他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雨衣拿下来,抖一抖披在了身上。
次日上午,魏总坐在办公室,手里又拿出陈书记转交给他的那几封告状信,他看着看着,拿起电话拨通了宋黎明的电话。在电话中,魏总告诉他收到了有关宋黎明的告状信。宋黎明在电话那头哑然失笑说,要让*矿尽快搞上去,得罪人是必然的。
魏总又提醒他说,处理任何事,尤其是人的问题,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别简单粗暴。而宋黎明却说,谁要闹情绪、为个人得失搞小动作,在他这儿得到的只能是简单粗暴!最后宋黎明又说,几十岁的人了,还等着去说好话、去安慰、做工作?要脸吗?滚蛋!宋黎明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九章(5)
魏总听着电话听筒里嘟嘟嘟的忙音,苦笑道:“这小子,又犯了浑劲……”他按了一下按钮,少顷,秘书走了进来。
“准备车,我要去*矿。”魏总说。秘书点点头,转身离去。魏总忽又叫道:“回来!”秘书又转回到门口,怔怔看着他。魏总摆摆手,走到沙发旁缓缓坐下。
“一封匿名告状信就让您不安了?写这种信的人很不正派。”秘书说。
“是不是他的人际关系处理不得当啊?”魏总说。
“要让几万人都统一思想我看是不可能的。”
“我是怕他为了出煤就不管不顾了。信里的内容显然是无稽之谈。算了,现在绝不能去干扰他。”魏总说完,低下头来沉默了许久,思绪不断地翻腾着。他在为这个矿的未来忧虑。随着改革的深入,企业要脱离政府独立生存,没有了资源宋黎明他们还靠什么?由此魏总推想到整个煤炭行业,不禁感到茫然和恐惧。
宋黎明说话算数,只身赴任第一个月他除了下井、和干部工人座谈、精减食堂开支之外,第二个月他又连砍了三刀:首先整顿党组织,抓骨干技术队伍,形成核心,形成正气;其次,用经济手段实行向生产一线大倾斜的奖励政策,动员非生产人员充实生产第一线;第三,实行生产、安全责任制,奖罚分明。宋黎明三把火一烧,原本死气沉沉的矿井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各项经济指标扶摇直上。历年欠账也渐渐在补上。这座煤矿从来就没有这么红火过、兴旺过。
这天上午,雨丝淅沥着。矿区家属区的煤气管道已恢复供气。宋黎明、王文光等人冒雨齐集在矿液化气站前。宋黎明看着表,时针已指向九点整,一会儿,他对王文光下令:“开始!”
王文光用对讲机大声喊着:“送气!”
矿区液化气站内,机电车间的工人按下了绿色按钮,几个工人在阀门组合装置前,转动着轮盘,按下了各个绿色、红色的按钮……
王文光拿着对讲机不断传出报告:
“1号泵站工作正常。”
“2号泵站工作正常。”
“3号泵站工作正常。”
“1号气站输气正常。”
“2号气站输气正常。”
“3号气站输气正常。”
“1号罐压力稳定,开始供气。
“2号罐压力稳定,待命。”
“3号罐开启,受气。
“4号罐开启,待命。
一会儿,工人们从液化气站涌出来,围在宋黎明和王文光身边,高兴得又蹦又跳。纷纷说:
“矿长,全矿恢复供气了!”
“再也不用烧煤了!”
“矿长,全矿职工、家属就盼着这一天了!”
宋黎明和大家握着手。又转身对王文光说:“老王,这儿由你指挥,我去家属区看看。”
宋黎明匆匆走到家属区,只见房顶上,几个年轻矿工不声不响,别出心裁,突然打出了一对横幅:“改革开放就是好!宋黎明矿长万岁。”工人们兴高采烈,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立刻引起狂热的掌声和欢呼。
宋黎明被家属们包围了,大家呼喊着感谢的话,人越聚越多。宋黎明站到台阶上,对人们大声问着:“家属同志们,你们家的煤气灶都打着火了吗?”
“打着了!”
“着了!”
“正烧水哪!”
……
宋黎明缓步走到家属区外,雨丝依旧飘扬,宋黎明放眼远处的吊机和运输瓶,心中生出许多感慨。他忽然想起了一首叫做《江南雨》的小诗:
云淡云浓,
风疏风轻,
丝丝缕缕静无声,
醒了牛铃,
绿了山峰。
剪不断,
理还乱,
几多情?
观香炉飞瀑,
听鄱湖涛声。
问古今,
多少英雄?
是呀,古往今来,这江南的绵绵春雨,孕育了多少英雄啊!宋黎明一声长叹。
他继续走着,仰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矿井,宋黎明又一声长叹!对于乱采滥挖的现象,宋黎明体会得太深刻了。上边口子一开,下边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把国有煤矿冲得人仰马翻。一夜之间竟在井田范围内冒出了几个、几十个小煤窑,破坏了开采规划,打乱了生产秩序,造成了事故隐患,还搅乱了人心。宋黎明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雨丝透入心扉,凉凉的,像他的叹息。
入夜,宋黎明、李洁思和另外四位副职都在24号井口等待着胡恩铭领导的掘进队打通凝浆层的消息。四位副职是等着看胡恩铭出丑的。宋黎明面色凝重起来,一时间,大家的脑袋都耷拉下来,空气十分沉默、压抑。宋黎明在煤矿干了半辈子,井上井下、寻幽探微,对煤矿了解透彻,走南闯北,见识广泛,却从来只知道下井、产量、安全。谁曾想过从世界经济的角度来考查、指导煤炭企业?他自己没有。他相信,更上层的领导甚至专家也没有,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违背经济规律的政策频频出台了。可是在*的山沟里,却有一位普通的技术人员把眼光投向了世界,而且十分大胆、准确、毫无顾忌地指出了国家能源政策方面所存在的问题。这简直是个奇迹,多么难能可贵!可惜呀,天僻地远,人微言轻,很难让他的思想受到重视,放射出应有的光彩。否则谁又能够断定,他不是煤炭企业改革中的一位战略家?值得庆幸地是,他们在无意之中相遇了。现在,宋黎明焦虑地等待着胡恩铭的消息。这个善于思考和王文光一样技术过硬的年轻人怎么样了?井下黑森森的。手中的对讲机在沙沙作响,这时,从井底传来王文光的声音:“掘进队打通凝浆层,瓦斯浓度明显升高,还不到警戒红线,还不到红线,完毕。”
“需要送风吗?完毕。”宋黎明一震,忙说。
“不!先不要送风,再试试,完毕。”
“宋总,还别说,你这办法挺灵!”顾副矿长假惺惺说。
不一会,胡恩铭上了井口。对宋黎明说:“矿长,总控室已经调试完毕,您请吧。”

国家财富 第九章(6)
“走!咱们去总控室。”
这时候,几个人又来到总控室。宋黎明一进门,便看到墙上是一溜监视屏幕,一排操作台整齐地伫立那里,室内铺着蓝色的地毯,洁白无瑕的台子上布满了各种按钮和小刀闸。几个操作员站起来。不一会,胡恩铭介绍说:“矿长,监视器预装了八组,现在只开启24号井一组。24号试验成功,马上就打开25号井。经过调试,没有问题了。”
宋黎明转头对方副矿长说:“老方,抽调力量加强掘进队,26号、27号井可以开始掘进了。”
“你放心,交给我了!”方副矿长不动声色地说。
一会儿,王文光又在对讲机那头喊话:“矿长,瓦斯又升高了,送风、送风!先开一台机组,先开一台。完毕。”
宋黎明向操作员示意,操作员按下了一排按钮。宋黎明拿着对讲机说:“老王,一号通风机组已经开启。一号已经开启,完毕。”
“我们已经看见煤层了。正在清理工作面。完毕。”
“老王感觉怎么样?瓦斯降下去没有?”
“感觉好极了!风很大,瓦检仪上的数字正在减低,没问题!完毕。”
正在这时,顾副矿长匆匆跑进总控室,对宋黎明说:“矿长,综采机卸下来了,正在铺轨道。可是……”
“怎么回事?说!”宋黎明一怔。
“传送系统……唉!是我考虑不周,连接主传送带还差500米。”一时间,总控室里鸦雀无声。
“这件事该谁负责?”宋黎明怒视着顾副矿长。
“我。”
“王副矿长怎么布置的?”宋黎明盯着他。
“他说如果不够长度就把9号10号井的传送带拆过来,先保证24号井。我算错了长度,只拆了9号井的。”
“算错一米都是严重的失职!你居然能算错五百米!你自己说,现在该怎么办?”
“人都放了,再召集起来怕是不赶趟了……”顾副矿长哭丧着脸。
“库存的部件能解决多少米?”
“传送带还有,可是支架、滚子不配套……”
一会,宋黎明对薛辉说:“薛辉!你回机关,把所有科室的值班人员都召集起来,去库房集合!”
“是!”薛辉应声跑了。
宋黎明又回过头,对众人说:“现在,除了控制室的人,都跟我走!”宋黎明见李洁思在往头上戴安全帽,忙走过去说:“李总,你最好回招待所,或者就在这儿别动。听我的安排,好吗?”
李洁思看着宋黎明严肃的面容,没有争辩,摘掉安全帽,找了把椅子坐下,轻声说:“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宋黎明冲她点点头。然后朝23号矿井走去。他明白他所面对的困难,更明白他的责任。振兴*矿,多少代人的心愿将由他们来实现。他觉得胸中有一股浩然正气,澎澎湃湃,势不可挡。要完成这一过程并不简单。传统势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弄得不好,就有可能折戟沉沙。
但他想在这里点上一把火,这把火可能成为灯塔,也可能再次引火烧身。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去做,他要让*矿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里程碑和试金石。
不一会,借着昏暗的矿灯,宋黎明来到23号矿井,只见液压支架一台接一台地到位,支臂在上升,顶死。很快,一长溜钢铁支护排满了巷道,整齐而壮观。
井下掌子面,割煤机正在安装。工人们有的在安装部件,有的在固定传送带,生产又正常运转起来……
宋黎明一阵狂喜,主焦煤就要从地下开采出来了。少顷,宋黎明扭头对顾、谢二人说:“老顾销售工作你要提前开始。老谢要注意,过去的老客户,不能讲人情,一律现钱结算。我们现在开采的煤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要的是现钱!价格按集团公司统一牌价,最高上限,一分不能降!”
顾、谢二人连忙点头称是。
一个月以后,24号井口周围彩旗招展。高低搭配的传送机架、斜塔、储煤筒仓上也都插上了彩旗,红杏枝头春意闹。井口旁,身着蓝色矿工服的工人们一个个高昂着头,挺拔着身子,皮肤的纹理粗犷而憨实。职工们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站在井口旁。
宋黎明棱角鲜明的脸洋溢着激动,他和李洁思来到临时设置的讲台前。工人们热烈地鼓掌。李洁思也被这激动人心的场面所感染,她有些骄傲地使劲鼓掌,轻轻地擦拭着微微泛着光晕的淡黄色云杉裤子,神情有些陶醉。
宋黎明挥挥手,掌声停歇。他向众人扫视了一圈后,放开嗓门儿说:“同志们!我们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的这一天终于到了!我不想在这儿说废话,你们也不想听废话!咱们说点有用的。我现在和大家一样,只想听听当头儿的人打算怎么干!从王文光副矿长开始!来吧!”宋黎明说完让开了位置。
王文光大步走上讲台,站着说:“弟兄们!我王文光这条命交给*煤矿了!交给宋矿长也交给大家了!单班千吨煤,完不成我跟他玩命!让我说好听的,没有!”
不一会,张耀坤也横着膀子走到讲台旁,大声说:“矿长,我们综采队的弟兄们都不想说废话。”张耀坤把工装脱掉,露出一身铁块子般的肌肉。潮水般的欢呼声中,张耀坤和胡恩铭领头,带着综采队下了井。梁队长也一挥手,掘进队立刻跟着他直奔25号井。
宋黎明转身对王文光说:“你的岗位在总控制室!二十四小时,眼睛不离监控室、井下加派瓦检员,严密监测瓦斯浓度、随时通风、降尘!保证指挥调度及时到位、保证安全!如有闪失,提头来见!”
夜从遥远的宇宙中缓缓地罩了下来,似一块硕大无比的幕布一样,把一切都遮掩起来。
宋黎明安静地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天边的繁星,耳际回荡着虫唱蛙鸣,他泥塑木雕似的站着,一动也不动。他似乎已经完全融合在这夜色里了,连呼吸也停止了似的。宋黎明又陷入沉思里。满脑子关于增产节约、技术革新的问题。宋黎*里十分清楚,要大幅度降低成本,增加利润,其实根本原因还是体制问题。因为国有企业的企业利益、个人利益,没有和企业的经济效益直接挂钩,所以管理松弛,效率低下,技术创新的积极性不高。国外的企业就完全不一样了。同样一吨煤,*矿用掉一吨煤所创造的价值,只有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十分之一,就是韩国和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也是矿里的四五倍。和人家一比,*矿生产的煤炭一半以上都浪费掉了。这不太可惜、太令人痛心了吗?书包网 www.61k.com

国家财富 第九章(7)
远处忽然有个亮点一闪,眨眼就又不见了。宋黎明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黑沉沉的窗外。公路上的汽车转到山那边去了,拉煤的车不间断地从那头驶去。可是不一会儿,车灯光却又绕过山坡向这边驶来,而且越来越近,灯光也越来越亮,越强烈。不久,汽车的嗡嗡声也传了过来。宋黎明看看手表。天快亮了,他这才在办公室躺了一会。
清晨,宋黎明来到25号井下,这时。他惊喜地看到,割煤机在旋转了,乌黑而且泛着油光的黑煤落在传送带上,源源不断地输送走了。张耀坤等工人把洒落在机器周围的煤铲到传送带上……
地面传送带载煤运行着,斜长的传送带走廊里轰隆震响,闪烁着乌黑亮泽的焦煤被传送带传往高处筒仓顶上,闪闪发光的煤像瀑布般从传送带上倾泻而下……
上午9点半,随着车门一响,只听有人径自朝*煤矿办公楼走了过来。传送带的响声如水般泛起层层涟漪,缥缈而悠远。
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车辆,陆续开来的车子在路边排起了长龙,车上下来的人夹着包,风一般地往办公楼里跑。*煤矿办公楼走道里挤满了人,顾副矿长办公室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从大开着的房门中,不时传出阵阵说笑声。
销售部里,四五位办事员正在审单子、开票,忙得晕头转向。这时,一肥佬也挤进走廊,溜着墙边走到顾副矿长办公室门前,敲了几下。房门开了一条缝,这个像公司老板的肥佬像泥鳅一样挤了进去,门立刻又关上了。
肥佬显然和顾副矿长很熟识,一进屋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水就喝。一会儿,肥佬说:“行啊!你们矿又活过来了?”
“不瞒你说,我们新来的矿长不含糊,属常山赵子龙的,一身都是胆,愣是把瓦斯治住了,这回的煤那叫一个棒!拿一块点火就着!如今我也是老太太踩电门,抖起来了!”
“少废话!我要二十万吨!”
“我的妈呀!你要干什么?倒啊?”顾副矿长吓了一跳。
“这你别管,我现在开着好几家炼焦厂哪,凭咱俩的交情,二十万吨不算个啥吧?”
“老兄,今非昔比呀,我们矿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跟原来的老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不爱钱?怕钱烫手?”
“小点声哟!我的哥哥吔!跟他谈钱那是找骂,你一吨煤都别想。”顾副矿长双手作揖。
“哈哈!还有这样的人?”
“他就是这么个人!我告诉你,你要得这么大量,我现在还真供不起。现在只开了一个井,两个工作面,一天就能出两三千吨煤,过几天25号井投产,能翻一番。你要个几百吨、几千吨我能说了算,二十万吨,太打眼,实在不好办啊。”
“这好办,签个长期合同,每天给我一千吨,车皮我自己解决,怎么样?”肥佬说。
“你真是难为我了。第一,你要的量太大,我必须和矿长通气。第二,你以前还欠着我们矿上的货款没给,一翻底子我说不清啊!”
“你都推到老黄头上不就完了?这回我拿另外的公司跟你签。”
“不行啊,我们矿长是集团公司的副总兼的,权力大,说把我拿下就拿下。不敢啊,实在是不敢啊!”
“怎么着?你打算让我空着手回去?”
“老哥,我但凡有办法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啊。我们矿长下了死命令,现钱结算,概不赊欠,我走错一步就是找死啊。”
肥佬不声不响地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两只银行专用钱袋,鼓鼓胀胀的两袋钱往顾副矿长面前一放,小声说:“十万!我也不难为你,签二十万吨的合同,三天我拉走一千吨,一次一结账,决不欠你们的,欠钱你可以不发货。这总可以了吧?”
一会儿,肥佬又掏出一包中华香烟,丢给顾副矿长一支,又自顾自地抽着:“还琢磨什么?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是欠你们矿上几笔钱,可我没亏了你和老黄吧?现在你们日子好过了,也得让我喝上碗汤吧?就这么办吧!”
顾副矿长看着鼓鼓胀胀的两袋钱,动心了,忙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书,小声说:“你先看看,这些条款我无权更改。你要是能同意,咱们……就签!”
肥佬看着合同,看着看着就得意洋洋地笑了:“嘻嘻……你们国营的就是不会做生意,这么好的煤,你就是再涨一两百我也要。得,签!”
“这……签可是签,你可别把我卖了!”顾副矿长又看看那两袋钱。
肥佬怕人看见,忙说:“你先把这两袋子钱收起来,我买的卖的都是煤,从来不卖人。你就踏踏实实的吧。咱们细水长流,亏不了你的!”
“我还是不放心啊,你小子底儿潮。”顾副矿长有些担忧地说。
“今非昔比,你就别瞎操心了。”肥佬笑道。顾副矿长急不可耐地拉开一只铁皮柜的小门,把两袋钱扔了进去。
魏总在办公室忙着洗水果,心里胡思乱想。*矿煤矿长期以生产为中心,是亏损大户,必须改变为以经营和效益为中心,减亏或者扭亏。在市场经济中,没有盈利能力的企业是没有生命力的。宋黎明好小子,了不起啊!扭亏为盈不是神话了。魏总高兴地想着,一会儿,魏总又叫秘书准备茶具,传召宋黎明到总部。
魏总剥好两个火龙果,拿到茶几上,切开火龙果,把切成块的火龙果插上牙签。
不一会,宋黎明大步走进办公室,站在魏总面前嘿嘿笑着,然后又坐下,顺手抓起一大杯茶水,试了试,咕咚咕咚一气喝干了。秘书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急忙又给宋黎明倒了一大杯茶。
一会,宋黎明有些得意地看着魏总说:“老总,我算是基本完成任务了吧?”
“赖赖乎乎吧,不到三个月。你的九大课题完成得怎么样了?”

国家财富 第九章(8)
“那不是三个月能完成的,您先说把我召回来干什么吧。”
“第一,慰劳慰劳你,第二,问你要煤。怎么样,给不给呀?”
“干吗?走后门啊,白要可不成。”
“我要都不行?白给你准备这么多好吃的了。”
宋黎明抓过一盘火龙果,拔掉牙签,抓几块塞进嘴里:“煤不白给,水果也要……吃!”
秘书忙说:“宋总,魏老已经给你准备了二点四个亿了!不白要。”
“多……多少?二点四个亿?”宋黎明差点噎着,惊呆了。
魏总看着发愣的宋黎明:“说正经的。*煤矿马上就要成为全集团的金字招牌了。咱们得先完成国家的统配任务,现阶段我每天从你那儿调三千吨,有困难吗?”
“保证完成任务!”
“我现在拆东墙补西墙,先给你拨过去二点四个亿。另外,我从别的矿给你调拨一台综采机,再给你一台需要修理的设备。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日产万吨的生产能力,能不能做到?”魏总又说。
“只要设备正常运转,没问题!”宋黎明笑了,又接着说:“行。老总,*矿欠银行贷款十二个亿,我想在一年内全部还清,全集团也必须完成清欠工作,否则我的计划就落空了。”
魏总高兴地说:“其他单位好办,*矿只要能扭亏为盈,全集团就是一盘活棋。二点四个亿一个星期之内我给你调齐,车皮后天到,你做好准备吧。”
宋黎明兴奋得脸都红了,亲热地搂住了魏总的肩膀。
天空渐渐地暗淡下去了,微风带着凉凉的雨水气息,沁人肺腑。夜来了,周围一片沉寂。薛辉在电脑前不知在鼓捣什么,古玉娟突然推门进来。薛辉扭头一看,忙起身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古玉娟忙问宋黎明去哪儿了。薛辉告诉她去集团公司了。古玉娟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出神。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古玉娟觉得有点凉,轻轻走动起来,少顷,古玉娟又走进办公室,简直像女主人,推开套间就进去了。薛辉一怔,急忙跟进去。套间门旁堆着一套工作服,古玉娟提起来一看,直皱眉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古玉娟不由尖叫一声:“哎呀!脏死了!”
“你别动,这是我们矿长下井穿的。”薛辉忙说。
“下井也得穿干净点儿呀,穿脏衣服,不难受啊?”古玉娟扫了他一眼。
“也是,肯定难受。”
古玉娟又在屋里巡视起来,她把椅背上搭的、床上放着的衣服全收拾到一起,抱进卫生间,然后把衣物泡在洗脸盆里,转身对薛辉说:“洗衣粉呢?”
“在下边,拉开小门就看见了。”薛辉突然觉得古玉娟很逗,便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古她。古玉娟弯下腰,从小木门里拿出洗衣粉,又倒了些洒在盆里。她撸起衣袖在水里搅着、揉搓着,一会儿,古玉娟微笑着冲旁边的薛辉扬了扬下巴,一边洗一边数落说:“你们男人啊,就是脏!多简单的事,洗衣粉一泡,搓几下就干净了。懒!越攒越多,越多就越不爱洗了。”
“是、是懒。不过也是因为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洗衣服。”薛辉忙说。
古玉娟把所有的衣服都泡了洗衣粉,一会儿,她又说:“算了,说你们也没用,以后我来给他洗,指着你照顾矿长,等猴变成人了也甭想。”
薛辉瞪大眼睛。正想说什么,外屋突然电话铃响,他急忙去接。古玉娟利落地洗完衣服,然后又开始收拾屋子。夜的视野里,一个曲线优美的身体在为爱耕耘。
这时,宋黎明开车回到矿办公楼的大院里。他跳下车,脚步轻快地跑进办公楼。宋黎明走到办公室,扭开锁推门进了办公室,一眼见薛辉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宋黎明想叫醒他又打住了。他脱下外衣轻轻地盖在薛辉身上,然后去里屋。
宋黎明刚一进里屋,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只见卫生间的门是打开的,洗净了的衣服挂了一排。他很惊奇,再往屋里一看,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他乐了,薛辉真能干!哈哈。可刚走两步宋黎明就突然看见躺在床上的古玉娟,古玉娟只穿了件露着肩膀和半截肚皮的小衣服,*而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睡得正香—美梦在她心头萦绕,她的梦境幻化成那个留着平头的宋黎明,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很干练很俏皮地看着她。
宋黎明大吃一惊,身体触电似的一跳,一时愣住了,他急忙转身退出房门。
宋黎明急忙摇醒了薛辉。小薛一睁眼,忙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矿长,你回来了,我……”
“那位姑奶奶是怎么回事?”宋黎明忙指里屋。
“啊?她没走?”薛辉吃惊地问。
“可不嘛!睡上了。”
“嘿!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我把她叫起来。”薛辉跳起来。
“拉倒吧。深更半夜的,谁送她回去呀?”宋黎明忙拉住薛辉。
“她自己开车来的,再让她开回去呗。”薛辉不以为然说。
“那我先出去,你把她弄走了我再回来。”宋黎明说。薛辉看着宋黎明,忽然诡异地一笑。
“你笑什么?”
“矿长,古玉娟……其实人挺好的,人家又喜欢你,你就接受她吧。”
“你胡说什么!瞎起哄!我揍你!”说着,抬手就要打。
“别!我说的是真话……”
“你小点声!”宋黎明一惊,急忙捂薛辉的嘴。
“她一来就给你收拾屋子、洗衣服,还把我训了一通,说我不会照顾您。真的,我一点都不讨厌她,这人是个傻实诚,没坏心眼儿。您身边有这么一位夫人,还真挺好的。我说的是心里话。”薛辉压低声音说。
宋黎明盯着薛辉看了一会儿,说:“小薛,谁不想成个家啊?我老妈每次见着我都提这个事。可是这位姑奶奶我不能沾啊。一是她的生活太让人难以接受,二是她哥哥不干好事,我沾了她的边好多事情说不清。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跟她从思想上就格格不入。你还是想办法把她弄走吧。”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九章(9)
“那她要是天天来怎么办?又没法轰她。”
“是啊,咱欠着她一个大人情哪……管不了这么多,等她觉得没意思了,不就不来了吗?”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说我这两天不回来啊?”宋黎明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薛辉见宋黎明走了,忙来到里屋门口,使劲咳了一声,进了屋。
宋黎明径直来到铁路编组场的筒仓下,观看装煤作业。这时,调度主任匆匆跑过来。宋黎明告诉他,已跟销售科打了招呼,外销全停,优先保集团公司的指标。并要调度也要保证集团公司的车皮随到随装。一天三千吨,少一吨都不行。调度主任有些发怔地说:“是,我明白。矿长,我是不是只听您一个人的命令?”
“什么意思?”宋黎明一愣。
“顾副矿长批了条子,让优先保证一家什么公司,说这是大客户,老关系了。”
“条子呢?”宋黎明猛地一惊。调度急忙从夹子里找出一张纸交给宋黎明。
这时几个夹着包的人骇然从筒仓那边朝这头跑来。一个瘦子跑到调度面前,火气很大地质问:“哎!我们的车皮怎么给挪开了?”
“我们集团公司的专列马上要顶进来,别的车皮都得挪。”
“这不合适吧?我们是有合同的,你们集团的车皮怎么啦?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们跟谁签的合同?”宋黎明忙问。
“跟你们管销售的副矿长签的。”瘦子说。
“把合同给我看看。”宋黎明说。
“合同在我们老板手里,他没来。”
“你们签了多少?”
“二十万吨!”
“什么?二十万吨?付钱了吗?”宋黎明大吃一惊。
“这我不知道,我只管调车皮、拉煤。”
“他们的车皮不能装。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说!今天只装集团公司的车皮!”宋黎明对调度说。
“是!”
“哎!你这是……你矿长也不能不按合同执行吧……”宋黎明转身就走,瘦子急得在后面大叫。
宋黎明匆匆去财务科查实情况后又返回了矿长办公室。他有些生气地坐在转椅上。他的目标是要把*矿建设成一座生气勃勃、风风光光的文明矿山,建设成一座新型的现代化矿区;要叫*矿的工人都挺直腰板,把脸上的煤灰洗干净;小伙子都娶得到好老婆,不管走到哪里都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无比骄傲和无比自豪!现在矿山才刚刚走上正轨,顾副矿长就来这一手,太可气了!宋黎明霍地站起来,立刻电话要王文光停止一切销售工作。顾副矿长闻讯后赶紧走进矿长办公室,一脸不高兴地坐到沙发上等着宋黎明。不一会,宋黎明对王文光说:“老王,你现在的任务是盯死在指挥现场,我宁肯不出煤也要保证安全!其他事我来办……好吧。”宋黎明挂断了电话。
“宋总,是您下令?”顾副矿长站起来。
“是我下的命令,我正要找你。”
“宋总,是你让我提前开始销售工作的,现在合同签了不少,你不让人家拉煤,这是咱们违约啊!”
“我让你提前开始销售工作不错,可我没让你一下子签出二十万吨去!这么大的单子你跟谁商量了?”
“我分管销售工作,我想,签订销售合同的权力我还是有的。以前一直就是这么干的,您来了也没明确说过多大的数量必须经过您批准吧?”
“你签出去的合同当然是代表*煤矿签的,必须履行。但是集团公司要保证国家的调拨指标,这条原则你不会不懂吧?二十万吨煤对咱们这种规模的煤矿是个小数字,但超过了咱们目前的产能,你负责销售工作多年,怎么能把咱们自己搞得如此被动呢?”
“宋总,我自信对销售工作的经验还算是丰富的。这二十万吨是长线买卖,人家来拉一次煤交一次钱,能多给人家就多买,这次不够量,下次补一点儿,我不知道咱们为什么会被动。现在人家的车皮都来了,您不让给他们装煤,这……不合适吧?”
“按你跟他们签的合同,今天他们要运走多少煤?”
“一千吨。”
“交款了吗?”
“他们……是这样,车皮先来了,人家老总打电话来了,说下午他亲自过来交款。就差几个钟头的事,我就……”
“差几个钟头也是没付款。而且我了解过了,这家公司欠着咱们矿一千四百万元货款,至今不还。*矿应该通过法律手段去追讨,你怎么能继续和他们签合同呢?”
“宋总,是……是这样,他们欠钱的事都是老黄在的时候办的。我……主要考虑的是这煤卖给谁都是卖,不管买主是谁,都是一样的给钱嘛……”顾副矿长有些慌乱。
“老顾!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感到很吃惊。你口口声声说你多年来负责销售,经验丰富。一个公司欠*煤矿一千四百万的巨款,你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正常吗?”
“宋总,您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您要保集团公司的销售指标,那我这儿怎么干?销售工作就只有停了。”
“我正想找你,为的就是通知你,从现在起,你不再负责销售工作,这家欠钱的公司新合同作废,你通知他们,立刻归还欠款,一个月之内不还,那就诉诸法律。我已经和集团公司的法律顾问通了电话,最近几天他们会约你面谈,请你把以前的情况谈清楚。如果你自己有什么问题,我劝你还是及早说出来,免得被动。好了,你可以走了。”宋黎明冷冷地说。
顾副矿长不吱声。呆了呆,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他缓缓转过身,脚下似有千斤重,艰难地走出了门。
顾副矿长回到办公室,双肘支在桌上,捧着头,十指插在头发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轻轻叹息。他点上一支烟,使劲抽了几口。怎么办?东窗事发,官位很可能保不住了。正想着,门开了,肥佬又来了。

国家财富 第九章(10)
“哎!老顾,你怎么了?”肥佬纳闷儿。
“你……怎么来了?”顾副矿长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有些失神。
“怎么着?就因为我没给钱,连车皮都给我捣到货场外头去了?”
“钱?对,一千四百万哪……”
“什么?我先拉一千吨,不到二百万。我办车皮,手头上就这点钱都花了,今天回公司去办款也来不及了,所以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先把煤给我装了,拉走,明天我给你把汇票送来,车皮压一天是一天的钱啊……”
“你别找我了,煤你拉不走了,合同……废纸一张!”顾副矿长苦笑道。
“你说什么?二十万吨!你不认账了?”肥佬大吃一惊。
顾副矿长默不作声站起来,转身打开铁皮柜,拿出那两袋钱,把两袋钱捧到茶几上,对肥佬说:“拿走吧,就当没这回事,这钱我一分没动。”
“你……什么意思?”肥佬瞪大了眼睛。
“我已经不管销售了,罢免了!”顾副矿长失魂落魄地说。
“为什么?你们国营的怎么比我们还不靠谱?一会儿一变啊?”肥佬吃惊地瞪着他。
顾副矿长强打精神说:“你拿着你的钱赶快走吧。我们矿长限你一个月之内把以前欠的一千四百万还上,否则就起诉你,律师都找好了。我可告诉你,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三天两头打国际官司,打你跟玩儿一样。你的车皮是小事,还是想办法应付官司吧。”
“你吓唬谁呀?你们不履行合同,我还要告你们哪!”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又被人抢了,肥佬气不打一处来。
“你赶快去告吧。我管不了。”顾副矿长挥挥手。
“别忘了,合同可是你签的,你还得了好处费哪!判你个受贿罪不冤吧?”
“你要是想毁我,那就毁吧,我只能受着。判你行贿罪也有富余。我已经被免了职,破罐子破摔了,你想怎么办都行。话我已经说到了。对了,这钱我得拿着,临死我也不能白背这口黑锅。”顾副矿长说完,又要去拿那两袋钱。
肥佬飞快地把两袋子钱夺过去,一边往后退一边把那两袋钱塞进了手包。他指着顾副矿长说:“好!姓顾的,你们*矿够狠,我跟你们没完!”肥佬拉开门,又气呼呼地说:“我有合同!我告你们!”
顾副矿长跌坐在沙发上,一种不胜凄凉的感觉袭上心头。
月光如水,明澈而洁白,只有街灯恍惚的火苗,把矿区家属区映出一团团美丽的光斑。仿佛是火,激情而*,热烈之中,带着一点绚烂和喜悦。*煤矿街上,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欢欣过。燃着红烛的墙脚被四周的灯光映照着,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檀香“咝咝”响着,弥漫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几个家属在拜祭着财神。一群上了中班领到半年补发工资的工人兴高采烈地在街头跑着,他们挨家逐户地砸两下门,大声喊叫着:“补发工资了!”
“嘿!去财务领工资啦!”
“别睡了!欠的工资全补!”
一阵阵嘈杂声从屋里头传出来,工人们争先恐后出了家门,眸子闪着莹润的光,从房子里涌出来,朝矿部财务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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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第十章(1)
多少年来*矿都没有这么激动热闹过了,办公楼自不必说,上上下下忙乱成一团,就连家属区和单身宿舍楼也很快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补发工资的事。对于拖了大半年的工资还能够领取,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工资补发了,煤气用上了,空气清新了。大家既惊喜又激动,像过节似的,特别是那些农转非的家属们,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都忙着买东西去了。*矿像是被点了一把火,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这会儿,薛辉坐在宋黎明的座位上,他穿着一件刚领的工作服,伏在案上写着什么,不时皱紧眉头思考起来。忽然,从外面传来隐约的锣鼓声。他放下笔侧耳细听,紧接着又跑到窗前,推开窗子,锣鼓声更清晰了,一群工人正敲锣打鼓地朝这边走来。他急忙跑出办公室。
一群工人举着“宋黎明万岁”的横幅来到了办公楼外的大院里。薛辉在楼门口大叫大喊:“小点声!先别敲了!大家有什么事?”
“宋矿长呢?请宋矿长出来见见我们,大家伙要当面感谢他。”一大个子工人大声喊。
李洁思也匆匆朝这头跑来,她穿了一件蓝色图案的马来西亚纱笼服装,看上去高贵而美丽。她默立一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工人。
“没有宋矿长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让我们看看宋矿长吧!”
“他忙,我们知道,哪怕出来照上一面也成啊!”工人们站在楼下七嘴八舌起来。
薛辉走下楼,来到工人们面前说:“宋矿长在井下哪,他要是在楼里,肯定就出来了。大家回去吧。”
工人们乱哄哄地向后转,锣鼓又敲响了。有人高喊:“走啊!去南矿场啊!”人们呼喊着,成群结队地走了。李洁思和薛辉也急忙夹杂在人流里向24号井口走去。
工人们燃着炮仗、敲着锣鼓一窝蜂地向24号井口涌去,井口外,总控制室外空地上的工人们越聚越多。锣鼓声也越敲越响,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李洁思和薛辉来到总控制室门口,工人们呼喊着宋矿长。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李洁思急忙把薛辉拉到一边说:“薛秘书,看这个阵势,宋总不出来见见大家是不行了。你想办法通知宋总吧。”
“宋总最不喜欢搞这种场面,我怕挨骂。”
“这是工人们自发的,再说,胜利者是有权接受欢呼和喝彩的。”
“对!我让王矿长叫他。”薛辉说完,跑进了总控室。少顷,总控室的门打开了。有些感动的宋黎明摘下安全帽,从总控室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嘈杂声和喧嚷声中工人们立刻冲上前欢呼起来,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抱起来向空中抛着,一下、两下。
李洁思静静地看着这场面,温柔的笑,眼波如水,眼睛湿润了,泪,顺着面颊滑落……碧绿的叶子,绿油油地伸展,萎蔫的洁白花瓣,有些泛黄,蜷曲着,凋零在她的身边。隐隐地,就在那一刻,李洁思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了他。
但是,这好像还不是爱情,没有铭心刻骨的思念,没有来自体内身心融合的情欲和激情,甚至没有醋意。它还不是爱情。但是,毫无疑问,宋黎明开始在李洁思丰富而曲折的内心占了一席之地,比爱情少比友情多。李洁思有些恍如隔世地站在那里……
入夜,宋黎明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徐丽洁家。宋黎明敲开门,进了屋。昏暗的灯下,徐丽洁和儿子小松正在吃饭。因为补发了工资,徐丽洁特别高兴,本想买点鱼和肉犒劳自己和儿子,但又舍不得。徐丽洁赶紧放下碗筷,要小松叫宋伯伯。
“宋伯伯好。”小松有些腼腆地叫了声。宋黎明抱起小松,坐下来,然后又让小松坐在他的腿上,问:“小松,告诉伯伯,学习成绩怎么样?”小松不知如何回答,直看着妈妈。
徐丽洁正忙着给宋黎明倒水,赶紧说:“孩子不好意思说,算术是全年级第一,语文是第二。还算凑合吧。”小松咯咯地笑了。
一会儿,宋黎明看看桌上吃剩的饭菜,有些纳闷儿说:“今天补发了工资,没改善改善生活?”
“没……没来得及,明天……明天改善。”徐丽洁勉强笑笑。
宋黎明想和她说说事,便放下小松说:“小松,我和你妈妈说点事,你刚吃完饭,去外头玩一会儿再学习,好吗?”小松听话地点点头,出了门。
“小徐,跟我说实话,补了多少钱?”宋黎明望着她。
“四千多。矿长,挺多的了,我……”徐丽洁欲言又止。
“还剩下多少?别瞒我,我知道你一领了钱就找人还账。”
徐丽洁低头不语,心事重重。
“你说话呀!”宋黎明急了。
沉默了好一会,宋黎明转移了话头说:“那好。张耀坤喜欢你,你心里明不明白?”
“我……明白。”徐丽洁脸红了,低下头,小声说。
“那你还藏着掖着的干吗?我再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我……”徐丽洁头垂得更低了。
宋黎明不喜欢徐丽洁胆小如鼠的性格,看着她垂着头,忙说:“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你就不能勇敢点儿吗?抬起头来!”徐丽洁赶紧抬起头,直视着他。
“说!喜不喜欢他?”宋黎明定定看着她。
“喜……欢。”徐丽洁的脸略略有些苍白,嘴角微微翘着,仿佛在笑。
“这就对了嘛!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表达出来,何必弄得两个人都痛苦呢?别人看着也着急。你给我听好了,一个月之内,我必须看着你们俩的关系公开!否则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矿长!这不行啊,我有儿子……”徐丽洁急道。
宋黎明看着徐丽洁有些瘦削的身子,怜惜地说:“小徐,你需要一个男人陪伴你、照顾你,小松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你能够幸福,对孩子的心灵也是一种安慰。我相信小松会支持你再婚的,我也相信张耀坤是一个好男人。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都算长的了。”

国家财富 第十章(2)
“矿长,你能让我想想吗?”徐丽洁内心一阵感动。
“你还想什么?你想的时间还短吗?就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别怪我让你下不来台!”说着,站起来,“记住我的话。”宋黎明说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丽洁坐在那里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抬眼一看,宋黎明已走出门外。
踏着夜色,李洁思回到招待所,匆匆换了一身休闲装准备出房到矿区转转。李洁思走到门厅拐角处,冷不防碰上已来招待所工作的齐焕章。齐焕章急忙停下叫住她:“呦!李总,您要出去?”
“啊!出去走走,今天矿上好热闹。”
“刚发了工资,都高兴嘛。李总,您在这儿住的时间可不短了。”
“是啊,可能还要住些日子。”李洁思说完又准备走。
齐焕章急忙上前有意挡住李洁思的去路,他试图从中打探出宋矿长和李洁思的关系。便有意问道:“李总,我问句话您别介意,您是什么单位的?”
“省证券公司的。”李洁思只好又停下来。
“证券公司……就是炒股票的吧?”
“炒股票?培育股票市场这是我们的一项业务,其他还有很多。”
齐焕章思忖了一会,转入正题说:“我听说您是宋矿长请来的,不瞒您说,我们招待所的同志们都挺好奇。您到我们一个煤矿来有什么工作可做呢?”
“我不只是考察你们一个单位,别的单位也要去。”李洁思淡然说。
齐焕章开始试探情况:“李总在我们这儿住时间长了,您自己家就照顾不了啦,能习惯吗?”
“我自己照顾自己,我走到哪儿家就跟到哪儿。”
“哈哈,我明白了。李总,您和我们矿长早就认识吗?”
“不,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准确地说,他上任的前一天我们才认识。”毫无防备的李洁思说。
齐焕章古怪地笑了笑:“哦,呵呵,真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老熟人了哪。”
看着齐焕章有些异样的表情,李洁思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她警觉地盯着他,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齐副所长,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啊?对不起,我这就是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嘿嘿……”齐焕章一愣,这才让到一边,匆匆走开。
宋黎明从徐丽洁家出来后又去了另一栋家属区。这个家属区是三排泥坯房群,每排十间,每间房屋的门口放着一个夏季时在屋外用来做饭的炉子,屋前散落着湿漉漉的炉渣,地面上流着脏兮兮的污泥浊水,上面漂着大片的白菜叶。昏暗的灯下,在一间土坯房的右侧,一个菜贩正与两名民工讨价还价。
“每斤九毛!”菜贩面无表情地高声说着,一旁不住踱步的穿着脏黑衣服的中年男人应声说道:“比肉还贵呢!”
为了省钱,民工只能吃最便宜的白菜,每天都是白菜煮面疙瘩。在这里,住宿条件也十分简陋。破烂的木门,是他们全部家当的门户,用砖架上木板,铺上薄薄的又黑又脏的被子是他们的床,腾着浓浓的煤烟泥糊下的炉子是他们唯一的取暖做饭设施,三合板做成的菜板,在墙中央掏开的窗户以及坑洼不平的地面,就是这群人的生活场所。
煤矿工人干的是最险、最累的活,他们就像是在“地狱”里干活一样,这就是煤矿工人的生存现状。
矿工们的收入却与沉重的劳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尤其在一些较小的煤矿务工的矿工,人们都以为矿工工资高,实际上他们挣的工资和建筑工地上的小工差不多,可他们的活要比他们苦得多,累得多。
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相比,*煤矿工人的收入标准已大大降低。过去,一个煤矿工人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家中的烟、酒、粮都是特供的,而现在许多井下一线煤矿工人年收入不足一万元,家中的生活相当困难。
宋黎明陷入沉思里,心情沉重地沿着矿家属区走着,小贩的叫卖声、矿工的讨价还价声渐渐远去。前面就是谢树强家了。他轻轻敲了敲门。郭凤梅听见有人敲门,急忙喊着“来啦”“来啦”,郭凤梅跑出屋,打开院门。宋黎明走进小院,跟郭凤梅进了屋。他端了个小板凳,走到里屋门前,重重地往地上一坐下了。
郭凤梅急忙端来个大板凳,把茶壶、茶杯放在凳子上,向宋黎明使了个眼色让宋黎明说说丈夫。
宋黎明会意,忙对一直不冷不热的谢志强说:“哎,老谢,我这儿可有茶喝啊,你要是想喝就伸只手出来,我给你倒一杯,我先喝了。”说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一会儿,宋黎明看着谢志强说:“老谢,你给我说句心里话,我这个矿长当得怎么样?”
谢志强坐在轮椅上,哼了一声:“哼!不怎么样!”
“呦!这不是会说话吗?说吧,我哪儿做得不好?”
“你以为把大家伙的工资给补上你就成了仙儿了?差得远!你满世界转转去,挨工人骂的事还多着哪!”
“哎!给我说说,提个醒,免得我自己瞎转,耽误时间。”宋黎明认真地听着。
“你自己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让我提个醒?行啊,你用不着出门,先把大楼里你身边的人管管吧!你怕耽误时间,好办,从我这儿出去,右边第二个门,货场调度,你问问他,来拉煤的跟他吵起来了,人家都说的什么!妈的!是钱就贪哪?良心让狗给吃了!”谢志强没好气地说。
宋黎*一沉,不吱声了。郭凤梅看着他严峻的面容,神情也紧张起来。宋黎明又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二话没说,“噌”地站起来就走。
郭凤梅想拦住宋黎明,宋黎明转眼就走出了院子。郭凤梅忙埋怨丈夫说:“万一弄错了呢?你这不是挑拨领导的关系吗?”
谢志强眼一瞪说:“这都有弄错的?我还不知道他们?弄错了我把脑袋揪下来!”

国家财富 第十章(3)
宋黎明郁郁地在矿生活区窄小的街上走着。往日沉寂的街道又格外热闹起来,酒馆大排档爆满。矿工们三五成群地聚在酒馆或大排档喝酒猜拳。现在,*矿挖出的原煤黑亮黑亮的,一堆一堆能堆上天去。*这地方的煤层煤质好,煤炭热值高,所以被省内外的各厂家用户一致看好,煤卖得又快,价又高。煤卖了好价,矿工的腰包也就小鼓了一下。矿工们大都是能吃苦肯下力的农村剽汉子,劲足了,人就有些不可一世的傲,用*县的土话来说是穷人乍富—反穿皮裤。他们到处都走走逛逛。或坐在酒馆里喝酒,矿工们生活无聊而乏味,几乎每天只有泡在酒店里。整条街都能听到矿工们的喧哗、划拳声。屋里的那些人猛蘸辣椒咸盐,半斤狗肉几碗汤,两个烧饼一撂个儿,个个吃得头冒汗星子。宋黎明走着、看着,不禁皱紧了眉头。街边小摊红红火火,卖烧烤的摊上烟熏火燎,乌烟瘴气,阵阵香味弥漫空中。不少矿工围在摊边边喝酒边吃烤牛肉或羊肉串。这时,几个矿工架着一个醉汉迎面走过来,宋黎明急忙站在暗处看着醉汉。醉汉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一会,搀扶他的矿工便架着醉汉从宋黎明身边走过。宋黎明又朝前面走去,偶尔从小酒店传出周杰伦念经般的歌声。宋黎明又经过一个小酒馆,里面传出吼叫声,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黑影中,宋黎明突然被绊了一下,他急忙俯身仔细一看,竟是两个醉鬼倒卧在墙下。宋黎明试图拉起一个醉汉,但刚拉起来,一松手,醉汉又倒了。宋黎明气愤地走到酒馆门口,伸头探脑地向里面望去。突然,酒馆里安静下来。几个矿工一扭头发现矿长已站在门口。
酒馆里面陆续走出七八个工人,宋黎明往旁边让了让。工人自动站成一排,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宋黎明。有几个工人喝高了,脚下无根,前后摇晃着,勉强站稳。
宋黎明睁大眼睛,看着这几个酒气冲天东倒西歪的醉汉,沉下脸说:“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报告矿……啊长!我们是五场采……采煤三班的……”一醉汉口齿不清地说。
“他们俩也是你们班上的?”宋黎明指着卧倒在地的醉汉说。
“是!”
“为什么把他们扔大街上了?”
“他……他们闹……闹酒,砸……啊砸东西,就……就搁外头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把这两个弟兄送回家!听清楚没有?”工人们相互搀扶着离去。
这时,宋黎明突然看见李洁思和薛辉正向这边走来,他急忙迎上去。突然,一个水果摊主和喝醉酒的工人打了起来,醉酒的工人抢了摊主的水果,苹果和梨子滚了一地。宋黎明急忙弯腰帮摊主捡起来,三个醉汉跌跌撞撞地走了。
宋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洁思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种事。”
“宋总,我理解你的心情,发生这种事确实让你很难堪。但是对我来说,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煤矿。我想,你要做的事还很多。管好一个几万人的企业实在是太难了。”
“是啊,要想让这么多人戒除陋习可能比开采主焦煤更难。我没有想到补发工资之后会产生这种副作用。这是我的失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使工人们讲究文明礼貌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走吧,以后慢慢想办法。”李洁思说。三人向街口那头走去。
几个人正走着,突然从旁边一个院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叫骂声。宋黎明大怒,立刻冲到院子前,推开门冲了进去。
宋黎明冲进院子,只见一个脸上还沾着饭粒满嘴酒气的男人正在打老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一旁看着哭喊着。邻居们听到打闹声纷纷出来劝架,孔武有力的男人推开劝阻的人抓住女人的头发又继续打。这时,李洁思和薛辉也跑进了院子。
宋黎明见状,不由大怒,大声喝令:“不许打人!”宋黎明横身插到二人中间,用力扭住男人的手,男人被迫放手却当胸打了宋黎明一拳。宋黎明向后一仰,薛辉一个箭步扶住了宋黎明。李洁思则抱住了被打的女人。
邻居用力抱住醉汉的头说:“矿长,这小子力气大,喝醉了不认人。您离远点儿。”
醉汉仍挣扎着,甩倒了一位邻居。宋黎明见身旁水池子里有一只小塑料桶,他抄起桶,猛地向醉汉泼去,一桶水不偏不倚,全部浇在醉汉的脸上。醉汉一激灵,瞪着宋黎明愣住了。
“清醒点儿没有?要不再来一桶?”宋黎明举起小桶。
“矿长!你打我吧!”醉汉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宋黎明面前。
这时候,已清醒过来的醉汉急忙请宋黎明几个到屋子里坐,宋黎明忙问挨打的女人:“他经常打你吗?”
“一喝醉了他就不是人了。”女人点点头。
“我看你还真是个浑蛋。你把老婆打坏了怎么办?你的日子还能过吗?老婆给你生孩子、养孩子,操持家务,给你做饭、给你暖被窝,你凭什么打她?你怎么能下得了手?”宋黎明对醉汉说。
“矿长,她……输钱……”醉汉说。
“什么?”宋黎明没听明白。
“嗨!他媳妇下午玩了几圈牌,输了几十块钱,就因为这。”邻居说。
宋黎明看着他们,面色凝重地说:“有这么句话,说咱们矿工的生活是除了上班,每天就是玩牌、喝酒、打老婆,是这样吗?”
一会儿,宋黎明又了解了职工们的业余生活,了解到矿区几乎没有娱乐设施。矿工们告诉他,矿区就这么几条街,上哪逛逛没地方。上哪儿玩玩,也没玩儿的。街坊邻居不是凑一块瞎聊,就是到中午时弄点饭给孩子吃了又接着聊,特没劲,晚上就打牌,做好饭等着老公回家。
宋黎明听完心情格外沉重起来。不知何时,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职工和家属。人们停止了笑声和议论,都把目光投向宋黎明。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章(4)
宋黎明转身对薛辉说:“你跑一趟,叫陈副书记和工会主席到这儿来,跑步!十分钟之内给我跑到!”
“是!”薛辉拨开人群蹿了出去。李洁思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宋黎明,宋黎明的一举一动都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平静的涟漪,但她只能是作为旁观者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道刺目的电筒光照了过来,照在薛辉的脸上。他的双眼被刺得什么也看不见。他用手遮住灯光,想看清是谁照他时,陈副矿长和工会主席便先叫住了薛辉。
几个人急忙往家属区跑去。宋黎明正和工人、家属们唠家常,忽听薛辉从外挤进门里说:“来了!让让、让让。”
站在门口的人急忙闪开一条缝,陈副矿长和工会主席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宋黎明看了看手表,对他们说:“行,还挺快。我请你们来,是想开个现场会。我问你们,你们俩的家在哪儿?好像不在矿上吧?”
“啊……在县城,我爱人在县城工作,不能来回跑,只有我将就她了。”陈副矿长喘息未定地说。
“工会主席同志,你呢?”宋黎明又把头扭向工会主席。
“我也是。”
“这么说,你们每天都得下了班往家跑。挺辛苦嘛。”
“不,不是每天,工作一忙就住矿上了。”工会主席说。
“哦,那你说说,你都忙什么?说具体点儿。”宋黎明说。
“我……一般是根据党委布置的……任务,加强职工的政治思想教育、理想教育……强化……”工会主席吭哧着,支支吾吾地说。
宋黎明看着他,太荒谬了!他气愤地说:“你身为工会主席,知道工会是干什么的吗?工会是党联系群众的桥梁,工会要独立自主地开展工作、维护职工群众的合法权益!你做什么?你下班了可以回县城灯红酒绿,老婆孩子遛弯看电影。几万名职工家属你考虑过吗?你现在、就在这儿,考虑一下你该怎么办,该干点什么!”宋黎明说完又把目光转向陈副矿长,严肃地说:“老陈,矿工们的业余生活状况你是非常清楚的。玩牌、喝酒、打老婆这是你告诉我的,你身为副书记、副矿长你又做了些什么?”
陈副矿长心里有些不服气,他想证明自己的确做了一些工作。于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着本子说:“矿长,我想全面地介绍一下,远的不说了,今年,我们为采煤一线职工组织体检,一个月内,参加体检人数为两千三百二十名,占应参加人数的百分之五十六。检查结果就不说了。我们还专门组织了女职工体检,参加人数为八百七十二名,占应参加人数的百分之……”
宋黎明一听气晕了,牛头不对马嘴,宋黎明一把夺过小本子,厉声说:“你这个小本子倒是万能的啊?”他翻着看着,念道:“羊毛衫六十四元整,海天专卖店。四号营业员,女?你这记的是什么呀?”
“这……是我爱人买羊毛衫,买了假货,让我抽时间去换。”陈副矿长耷拉着脑袋。人们哄地大笑起来。
宋黎明站起来,气愤地走到门口,把小本子朝陈副矿长扔去,拉着脸说:“你以后少给我翻本子!我也不想听你的百分比!我只要求你们的心里装着职工、家属,想想他们的生活好过吗?想想他们需要什么!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内容是如何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如何把职工、家属的心凝聚起来,和企业同呼吸共命运!三天拿不出方案来你们就别干了!”宋黎明说完,大步走出了门外,消失在夜色里。
上午8点,古振东就匆匆来到矿办公室,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正在吞云吐雾。他心里仇恨着,恨宋黎明,恨王文光,也恨吸血鬼赵昆他们。他恨宋黎明反弹琵琶,恩将仇报,恨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他古振东要伺机反抗。他要做出点惊人的事让那些人看看,沉默,那只是他的表象。他现在想把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们,好让他们大吃一惊,好让他们惊讶得嘴巴半天合不下来。古振东东想西想着。突然从楼下隐约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和吵嚷声。
一会儿,阿三急匆匆跑进办公室,喘着气对古振东说:“古总,没什么大事,这帮煤黑子来了两拨家属。妈的,有一个妞儿长得还挺受看,嘿嘿……”
古振东心一喜,高兴地说:“家属来了?哈哈!好事啊!这意思就是说他们要在我这儿长干了。”
“哎哟!古总,还是您想得深、想得远。没错,他们要是都把老婆孩子弄来,那就死心塌地给您干活了。”
“你去告诉他们,集体宿舍尽头那几间库房腾出来,谁的家属来了就上那儿住。家属来多了,矿上给他们盖新房!”古振东说。有女人在这,矿工们安心些。
民工的几个乡下婆娘来到南镇矿工棚看老公,三个女人穿着土里土气的大红花衣服,其中一个年约二十的长得还挺漂亮,光润如玉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她叫花花。擦擦额头晶莹细碎的汗珠,笑容里满是疲倦,但又如释重负。
三个女人穿着破旧的花衣服,看上去似乎很长时间没洗头了,灰蒙蒙的脏。几个女人站在自己的老公旁,两位愁眉不展的民工坐在铺盖上叹气。没钱、没地方住愁坏了她们的老公。吴顺气、刘广德等人也默默无语地闷坐着,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简陋潮湿的工棚里窒息般的沉闷,外号叫呼哨的民工扭头对自己的女人说:“你出来嘛,先给我来封信撒!就这么雾嘟嘟地跑来喽,你让我咋个整?住在哪儿?吃铲铲啊?屋头妈老汉儿哪个经由?”
“你龟儿子说个屁!屋头房子遭淹了,地头种的庄稼遭冲没得了,我们吃铲铲呀?”呼哨的女人瞪了他一眼。
“政府总有个救济吧?”

国家财富 第十章(5)
“发得到你我手上啊?”
“唉……咋个办哟,才给你们兑了钱回去,你们就跑起来了。”
女人捂着脸哭了。百里迢迢来投靠老公,竟热脸贴上冷脸。
刘广德看看那几个男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板说:“人都来了,未必再喊他们回去?没得钱大家想办法。总比她们在家头饿到起好嘛。”
“是,刘哥子说得对,两口子在一起好些。钱不够。大家借一点,过得去就行。”吴顺气在一旁劝道。
这时,吴国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掀开门帘,兴奋地说:“快点去搬仓库,老板说了仓库腾出来住家属。”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吴顺气站起来有些诧异地说。
刘广德在心里感叹:幸福的滋味,是高天流云下手拿跌落的大米,是夫妻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时的那份温情与感动。
“走!咱们就去搬东西!”刘广德回过神。
工棚西头的两间库房里尘土飞扬,四周布满了蜘蛛网,库房的瓦片残破不堪,里面的墙壁也斑驳陆离,黑糊糊的。民工们往外搬着木料、铁架子等杂物,把杂七杂八的破烂和垃圾丟出门外。一会儿,刘广德帮几个人女人扛着几个红白相间的塑料编织袋出了工棚,往库房走去。
阿三远远站在飞扬着尘土的库房一侧,大声对民工呼喝:“会干活吗?妈的!泼水!”他看见刘广德扛着包从那头走来,一忽儿又看见那个漂亮的女人迎面走过来,阿三眼睛一亮,连忙走过去对刘广德说:“哎!刘哥们儿,老板说了,把你们老婆孩子都接来,人凑多了给你盖新宿舍。”
刘广德漠漠应了一声,扛着包进了库房。阿三瞄上了花花。他急忙上前拦住花花和她搭讪:“叫什么名?”阿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花花的脸。
“哥!哥!”花花吓得往后退去,朝后面大喊。
“嘿!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问你话哪!小模样儿还真不错。”阿三又逼上前,盯着花花上下看,又接着说:“妈的,投胎投错了,可惜!”
“啥子事?”呼哨急忙跑过来。花花看着面色青青的阿三,不敢吭气。
“啥子事,我跟她说话哪!”阿三凶神恶煞地瞪着呼哨。
“啊,嘿嘿……农村娃娃,没见过世面。没得啥子、没得啥子……”呼哨息事宁人,拉着花花就走。
“呸!算什么东西,老子跟你多说两句话是抬举你。”阿三说完,悻然走了。
王文光坐在总控制室带轱辘的皮转椅上,他在控制台前左右移动着转椅,不时通过对讲机说着什么。显示屏上各个部位的影像一清二楚。正在这时,宋黎明和李洁思从外面走进屋。两人在一旁看着井下瓦斯浓度情况。影像显示,瓦斯浓度是四点八,下降一个点。
宋黎明走到显示屏前,看着掌子面的情况。他看见割煤机旋转着,成堆的原煤落在传送带上,连续不断地输送走了,割煤机周围的矿工们都在忙碌着。他忽然发现矿工们是在没过小腿的水中干活,心里猛地一震,工人长时间泡在水里易溃烂和得职业病。他忙问王文光:“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抽水?”
“现在没法抽,太浅。渗水很慢,昨天就这样。再深一点才能下管子。”王文光说。张耀坤他们都干疯了,好多工人腿都泡瘸了。现在井下挤了三个班的人,没一个上来的。
宋黎*一沉,连忙抓起电话:“喂,薛辉,你在我抽屉里找找,能不能找点钱出来……买一箱烧酒,对,我在井口等你。”宋黎明放下电话,走到墙边摘下一件工作服和一顶安全帽。
李洁思穿着工作服,焦虑地对宋黎明说:“宋总,我也下井去看看吧。”
“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哪儿都能去吗?”
“除了井下。”
“你能下井为什么就不让我下?”
“李总,这件事你听我的行吗?我没法给你解释。”
“不!我想知道为什么。”
“矿里有严格的规定,谁也不能随便下井,女同志更不能下井!”
“什么?下井也分男女?这是科学还是封建迷信?”李洁思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他。
宋黎明穿上工作服,扭头对李洁思说:“李总,对不起啊。”说完,他转身和薛辉向外走去。
一丝隐忧漫上李洁思心头,她急忙追出门,大声喊道:“你要小心啊!”
宋黎明和薛辉各背着一兜子烧酒下了矿井,沿着黑洞洞的巷道走去。二人走到正在休息的矿工们中间。矿工们在狭窄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睡着了,有的头枕着同伴的身体,有的腿搭在同伴的肚子上。张耀坤的身上压着两个人的腿却仍然睡得很沉。
宋黎明弯腰把工人们的脚摆正,然后又把张耀坤的裤腿挽上去,掏出一瓶烧酒,拧开盖倒了一些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开始使劲揉搓起来。张耀坤和工人们醒了过来。
薛辉也学着矿长的样子给另外一名矿工按摩。宋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溜儿被采过煤的煤壁感慨万端。宋黎明看着身边一二十个挂着负担的脸,就知道这是一群下井就悬着心的人。他们只是在干活,用浑身的力气换回活命的口粮,那些煤在他们的眼里只是钱,是米,而在他宋黎明眼里不是。那是精灵,是魂儿。那些亮晶晶的、那些黑得炫目的、那些还带着树的纹理的煤,不就像一个个有生命的精灵吗?是温暖的精灵!光彩照人的精灵!
但是,他敬佩这些朴实的工人们,井下是严禁喝酒的,所以,宋黎明只能给工人们揉搓。
张耀坤睁开眼睛,有些恍惚地朝四周看了看。忽见宋黎明正在给自己按摩,忙惊叫一声:“矿长!”
“不许动!老老实实地躺着!”张耀坤撑起上半个身子看着宋黎明,眼里有了湿意……
宋黎明给张耀坤按摩完了,又给旁边一工人按摩。工人陆续醒了。大家都很震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十章(6)
“关节还疼吗?”宋黎明问。
“不疼了!”张耀坤等人都抢着回答。
“舒服多了!”
“矿长,我这腿热乎乎的,感觉好极了!”
一会儿,宋黎明掏出烧酒分发给工人们,说:“上了井都喝几口,去去湿气。不许多喝啊!张耀坤,我必须批评你!谁允许你带大家超时工作?谁允许你们在这种地方睡觉?”
“矿长,大家都想多出煤……”张耀坤蹲在宋黎明面前说。
宋黎明看着工人们泡得发白的脚,疼惜地说:“那也不能拿工人们的身体健康开玩笑!病倒了、腿坏了,你负得起责任吗?你看看你们的腿、脚泡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真的,矿长……”张耀坤忙往后退了退。
宋黎明招呼薛辉继续向工作面走去,直奔胡恩铭那头。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一帮浑球!我有多少钱给你们买酒啊?”宋黎明说完走到胡恩铭面前训斥胡恩铭不爱惜身体,胡恩铭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工人们没有笑,站起来,默默地注视着矿长走向巷道深处,一团团矿灯的圆光点在黑压压的煤壁上闪烁。张耀坤猛地抓起一瓶酒,揣进怀里,朝工人们吼道:“还站着干吗?上井!”
没有多少文化的古玉娟买了很多礼品要给她的男人宋黎明送去,在她心里,宋黎明俨然是她的男人。这不,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以后两人又意外重逢在一起,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古玉娟美滋滋地陶醉在美好的憧憬里,钻进了那辆白色的宝马轿车朝*煤矿办公楼驶去。
古玉娟的宝马轿车摇摇晃晃地冲进办公楼院子,斜着停在楼前。她下了车,从车厢里提出大大小小的包装箱、塑料袋,摆了一地。然后她又跑到宋黎明办公室的窗下,朝楼上大声喊着:“小薛!薛秘书!”
薛辉听到喊声急忙从窗口探出头,不等他说话,古玉娟就朝他喊:“快!下来帮我搬东西,我拿不了。”
薛辉赶紧下了楼。古玉娟又回到车旁,从后座上又提出好几个袋子,一会儿,薛辉跑到她面前说:“哎?这都是什么呀?”
“你少管,帮我往上搬!”古玉娟也许走得太匆忙,衣服的扣眼都扣错了,绿色的衣服一边长一边短,这使她看起来很滑稽。
薛辉提起一箱人参茶,说:“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万一矿长不让往办公室放,还得搬下来,咱们不是白费劲吗?”
“微波炉,给他热饭吃,需要不需要?”古玉娟捧起一只纸箱子往薛辉身上一顶。薛辉急忙接住。
古玉娟又搬起一只纸箱子,又补充说:“茶具。他爱喝茶,成天捧着个大牛蛋缸子,像个矿长的样儿吗?”她把这只箱子放在微波炉箱子上,又放了几个塑料袋。
“哎呀妈呀!太沉了!”薛辉双腿往下一沉。
“你先搬上去,再下来拿一趟就行了。”古玉娟说。薛辉只得跌跌撞撞地偏着头看路,进了楼门。
二人扛着东西走到办公室,把东西临时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茶几上摆着两套样式不同的崭新茶具。沙发上放着大筒、小袋的茶叶,铁盒的还有真空包装的。五颜六色,还有好几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像一间小卖店似的。薛辉站在套间门口,看着古玉娟在卧室里忙活,喘息未定地说:“我告诉你,宋矿长回来肯定得让你把这些东西拿走。你就别摆了。”
“去你的!一边待着去。”古玉娟白了他一眼,泼什么冷水?
“好、好,你折腾吧。”薛辉摆摆手,走到沙发前,拿起茶叶筒挨个看着,又接着说:“这个矿长肯定喜欢。”
不一会,宋黎明从外面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看茶几上的茶具,惊喜地问薛辉说:“嘿!这是哪儿来的?”
“您看看去吧,里头新玩意儿还多着哪!”薛辉朝卧室指了指。宋黎明急忙跑到卧室门口朝里一看,见古玉娟正在忙活着,台上堆满了补品,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他不想再欠古玉娟的人情,便沉下脸说:“哎呀!小娟,你这是干什么?我这是办公室,不是杂货铺!”
“你该干吗就干吗去,这儿不用你管!”古玉娟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我的办公室不用我管?”宋黎明吃惊地看着她。开口想说什么,古玉娟却已经向他微笑。薛辉在一旁看着宋黎明无可奈何的样子,偷偷捂着嘴笑。
这时,矿里几位女干部推门走进来,宋黎明赶紧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胖墩墩的一位女干部递给宋黎明一份文件,宋黎明接过来看了看说:“谁让你们给我做奖金的?”
“我们科长请示了谢副矿长,他说要做的。”
宋黎明提笔把自己的名字划掉,对女干部说:“告诉你们科长,我的工资、奖金由集团公司发,*矿再给我发一份,这不成了多吃多占了?还有,干部的奖金为什么比工人的多?”
“我……不知道,以前都是按这个比例发的,这几年没发过奖金,这一次还是按照……”
宋黎明合上夹子,丢给女干部说:“这个方案我不批,拿回去重新做。奖金要向一线工人倾斜。干部的奖金不能超过一线工人的百分之五十!”
古玉娟突然端着一只托盘走到几位女干部面前,把茶放在桌子上,以女主人的身份说:“喝茶、喝茶,别客气。”古玉娟说完,把另外一只与众不同的茶壶放在宋黎明手边,笑吟吟说:“这是你的,以后就用这个壶喝茶。”古玉娟说完,信步走进卫生间,却发现宋黎明正抬着头表情错愕地望着自己。古玉娟大模大样地又拎着托盘去了卧室。
几个女干部十分惊讶地注视着古玉娟,一忽儿又诧异地看看宋黎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宋黎明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心里很恼火,却又不便发作,他怕女干部们误会,只好转身对薛辉说:“你告诉她,别过来瞎捣乱!”

国家财富 第十章(7)
薛辉点点头,急忙去了里屋。
宋黎明定定神,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几个女干部说:“茶都端来了,喝吧。”
几个女干部端起茶杯喝着。一股上好茶叶的芬香扑面而来,女干部们啧着嘴连连赞道:
“哎呀!矿长,您的茶太香了!”
“好茶!好茶!”
“清香满口!这是什么茶?”
宋黎明惊奇地端起茶壶,咂了一口,立刻瞪大了眼睛,对着壶嘴又咂了几口,笑笑说:“好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哎,别管茶了,说正事。”
一会儿,胖墩墩的干部抬起头问宋黎明说:“七号井和八号井方副矿长不让停,说是还有开采价值,而且有客户需要。您看我们是不是继续开采?”
“好吧,那就不停。但是掘进三队、四队必须调到南矿区,开始二十九号和三十号井的作业。”宋黎明想了想说。
“是。”
“矿长,南矿区上得太快,附属设施跟不上。我们正抓紧时间搞扩建。经费超过预算不少。谢副矿长和顾副矿长都不表态,让我找您批。”个头不高的一名女干部说完,递上文件夹。
宋黎明接过文件夹,翻看了一下,说:“有钱了也要精打细算。你们研究一下,从废弃的井场能拆点什么用到南矿区?我看不用追加费用。”
几个女干部刚走,古玉娟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嗲:“黎明哥!茶好喝吗?”
“小娟,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宋黎明脸一板。
“是啊,你这儿什么都没有,哪像个过日子的样儿啊。我不给你买谁给你买?”古玉娟的声音不大,却很轻快幸福。
“你赶快拿走!我不需要。”宋黎明急急地说。
“不!买都买来了,你不要就扔了吧。”古玉娟撅撅嘴,转身又进了卧室。宋黎明和薛辉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打不得骂不得,又无法去爱。宋黎明思忖了一会走进卧室,黑头黑脸地对古玉娟说:“小娟,这些东西你不拿走我也不会用的。另外,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不要在上班时间往我这跑,影响不好。你把这些东西带上,现在就走吧。”
古玉娟心里猛地一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走到宋黎明面前,声音依然低低的:“黎明哥,你讨厌我了?”两条柔柔的手臂,轻轻从后面环抱了他的腰,柔软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温热而冲动,有些颤抖。
宋黎明轻轻推开了她,温和地说:“看你说哪儿去了。我不是讨厌你,我是不希望你任性胡闹。你想一想,我的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个女人,还张罗着端茶倒水,这像什么话?别人会把我看成什么人?你怎么不替我想想呢?”
古玉娟心头忽然闪过李洁思的影子,一股浓郁的醋意袭上心头,古玉娟的泪珠儿吧嗒吧嗒掉下来,气咻咻地说:“那个姓李的女人为什么就可以进你的办公室?”
“李总是为了工作需要和我进行了解、沟通。人家没事不来打搅我,有事也是谈完就回招待所,一句废话没有。”宋黎明急忙申辩说。
古玉娟忽然有些冲动,不由分说,把嘴唇压上来,火热、缠绵,充满欲念,微微有些颤抖。宋黎明惊骇了。还没有等宋黎明反应过来,古玉娟就转身抓起自己的小挎包,兴奋地说:“招待所?对呀!”说完,古玉娟兴冲冲向门外走去,少顷,她又转过身,停下对宋黎明说:“黎明哥,我不在这儿烦你了,我也住进招待所,你下了班我再来。”古玉娟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小娟!你别……”宋黎明急得大叫。薛辉闻声跑进屋子,愣愣看着他。
宋黎明使劲抹了抹自己的嘴唇,气恼地说:“哎哟!怎么碰上这么一块料啊?她一天就没别的事可干?”
“她跑哪儿去了?”
“上招待所开房去啦!非乱了套不可!”宋黎明忧心忡忡地坐在转椅上。
这会儿,齐焕章正坐在招待所前台接待室里喝着功夫茶,前台只有他和一个女接待员。齐焕章一声不吭,拿了个袖珍杯一小口一小地咕噜咕噜喝着茶。一会儿,他放下茶杯,又闭目养神沉入心事里。正在这时,古玉娟从门外朝这头跑来,她径直走到前台,双肘往柜台上一趴,对女接待员说:“给我开间房。”
“您好。您几个人?”
“就我自己。”
“您住标准间还是……”
“我要最好的房间,和那个李总的一样。”
齐焕章一听,猛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古玉娟,忙站起来,踱到柜台后:“我见过,你是……找我们矿长的吧?”齐焕章试探地问。
“对。给我开房吧。多少钱?”
“您把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
古玉娟从小包里翻出身份证,递进柜台。
“您住多少天?”接待员又问。
“不知道,也可能常住了。”古玉娟漫不经心地说。齐焕章很感兴趣地偏头去看身份证。
“请您先交一千块钱的押金。”接待员说。一会儿,古玉娟从包里掏出一扎钱,气势磅礴地递给接待员:“一万,我懒得麻烦。都押这儿吧。”
“规定是先收一千……”接待员拿不定主意,扭头看着齐焕章。
“这位古小姐住得时间长,先收着吧。给她开张票,住106吧。古小姐,106是高标准套间,和李总的房间一样。李总住108。”齐焕章得意洋洋地说。
“行!”古玉娟笑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神情像个顽皮的孩子。
几天后,周存志开着一辆东本轿车到了*煤矿办公楼大院门口,周存志跨着一个黑色牛皮包,提着一袋泰国红毛丹西装革履地下了车。他特意理了一个时髦的短平头,还喷了一点摩丝,看上去亮闪闪的。他走到门口问了门卫一句,门卫指了指招待所。周存志信步朝招待所走去。
不一会,他来到招待所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李洁思正在电脑前工作,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便头也不回地说:“请进。”

国家财富 第十章(8)
周存志推门进来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洁思旁边,李洁思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以为是服务员进来了,忙说:“麻烦你帮我打壶开水。”
“我是打开水的人吗?”周存志凑近她一笑。
李洁思急忙扭过头,一愣,大吃一惊:“存志!你怎么来啦?”
“不欢迎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情欲的味道。看着面前李洁思的纤腰丰臀和踩在白色高跟凉鞋里的完美脚掌,他忽然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在*涨大。他紧走几步,张开双臂想拥抱李洁思。
周存志的不期而至突然袭击,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李洁思并不高兴,她心里十分清楚,他要看的人其实是宋黎明。一丝反感升腾上来。李洁思用她那纤细而有些冰凉的手本能地推开了他,然后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提前打个电话嘛,你怎么找来的?”
李洁思淡漠的口气令周存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松开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黑着脸说:“鼻子底下有嘴,*煤矿又不是个小单位,好找。”
“快坐、坐下谈。”李洁思看了看周存志,忙说。二人坐下。周存志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正想说什么,李洁思却开口了:“你来干吗?有什么事吗?”
“没别的事,想你了,来看看。当然我更想看看对你有这么大吸引力的煤矿究竟魅力何在。”周存志出神地看着她,声音很温柔。
两人没有重逢的激动,沉默了一会,李洁思从茶几下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周存志,高兴地说:“存志,我告诉你,*煤矿把主焦煤开采出来了,可以说,他们在一夜之间起死回生。他们现在已经在偿还银行贷款了。按照宋总的计划一年时间就可以把银行的历史欠账了结。这对他的整个计划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看你这种兴奋劲儿,好像这个矿的老总不姓宋,而是姓李了。”周存志语气有些不屑。
窗外,雨声阵阵,不大的房间里,一股栀子花浓郁的芳香在弥漫。
“去你的!我不跟你说了。”李洁思微微扬起下巴,甩了甩头发,淡淡的笑微微有些倦怠。
“哎,跟我说说这个宋总好吗?”周存志笑笑,舔了舔嘴唇,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这个人看上去很普通,有时候还不自觉地表现出一种顽皮,但他绝对是一个工作能力超凡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而他走的每一步都把整个企业推向前进。”
“天哪!我晕,你如此推崇的人我倒真想见一见,可以吗?”
“没问题,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和他约。”
“不着急,洁思,我想问一问,这位宋总结婚了吗?”
“你关心这个干吗?”
“你说我小心眼儿也好,说我有阴暗心理也好,反正我想知道。”
李洁思蹙起那两道秀丽的娥眉,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努力在记忆里搜索—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似飘过低低的一声呼唤,但是,谁也没有理会。“他好像没成家,也好像结过婚……”李洁思淡淡地微笑。
“这是什么意思?”周存志看着李洁思衣衫包裹下的玲珑曲线。
“我们除了谈工作,没谈过这些事,所以我不知道。”
“是吗?一个老总,又很年轻,没成家又没有追求者,这不太可能吧?”周存志的头发在灯下闪着光,心里酸溜溜的。
李洁思突然想起了古玉娟,便笑笑说:“你不说我还忘了,有!隔壁就住着一位追求者,刚住进来的,刚才还到我这儿来说了半天哪。”
“有意思,住到招待所来追求!”周存志心里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这个女人是一个小煤窑老板的妹妹,穷得就剩下钱了。她和宋总从小就认识。前些年离了婚,宋总回来当矿长,她就天天往这儿跑,是挺有意思的。”
“听你的意思,你看不起她。”
“人不坏,帮过宋总的大忙,但是缺乏修养,属于那种有钱缺品位的女人。”李洁思淡然一笑。
一丝不安又涌上心头,周存志紧张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脸:“那就是说,宋总不可能爱他?”
“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李洁思又淡然一笑。
黄昏时分,*煤矿外,升降机忽然停了,工人们进了一个比较高大的水平巷道,沿途亮着电灯,每个人的头顶上,矿工帽上的灯亮闪闪的。宋黎明撑足了胆走在最前面。走了几百米,拱形巷道矮了窄了,巷道到头了。又钻过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洞,才来到采掘面。采掘面倒不小,能站十来个人。宋黎明安排好工作后便又上了井口,朝北矿区的山坡上走去,他看见一群下了班满头满脸煤灰的矿工正嘻哈打闹着从山坡上走下来,便急忙让到一旁。矿工们见矿长在路边上站着,立刻停止了嬉闹,纷纷朝他打了个招呼。忽然,手机响了。原来是薛辉打来的电话,他急忙转身往山坡下走去。
宋黎明快步走进办公室,迫不及待问薛辉说:“集团公司技术处找我干吗?”说完他走到桌前给技术处打电话。
电话那头说:“宋总,是这样,专利局发来了调查函,询问新型安全矿灯的发明情况,要求我们出一份证明材料。说明这种矿灯的实用性和新型性。我们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了解,查了一下才知道是*矿的人报的专利。”
“发明人是谁?”宋黎明抓着电话。
“姓谢,叫谢树强。”
“谢树强?”宋黎明一惊,呆呆地坐下。
“宋总,请您调查一下详细情况,赶快通知我们……”
宋黎明挂断了电话。突然,他跳起来就往外走。薛辉急忙叫住他:“矿长!您去哪儿?李总说一会儿他要带人来见你……”
“让她等着!”宋黎明头也不回地说。
宋黎明在总控制室找到王文光,一看王文光在一张行军床上睡着了赶紧打住,但是王文光还是被惊醒了。胡恩铭在总监控台前自顾自忙碌着。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章(9)
宋黎明忙把谢树强发明新型矿灯的事告诉了王文光。王文光听了,兴奋地拍拍大腿说:“嗨!我知道了,是这么回事,谢树强自从残疾了以后,没闲着,他跟我说过,老式矿灯的灯泡用的时间长了容易憋,在井下因为矿灯憋了灯泡出过好多事故。谢树强就想鼓捣出一种新的矿灯,即便憋了灯泡也能继续亮。看来他研究成功了,这个老家伙他还懂得申请专利了!哈哈……”
宋黎明不禁想起那次去谢树强家。谢树强因为找不着小灯泡就打老婆那件事,宋黎明差点揍他!宋黎明想起这件事,觉得没脸见他。
宋黎明在总控制室待了一会,便和王文光他们告辞,转身出了门。他匆匆朝招待所走去。
天色已完全黑了。招待所食堂的一间雅座里,“当,当,当……”壁钟敲了7下,周存志吟垂的眼皮也便在此时惺忪地张开,呼唤的声音,略略有些滞涩,脸上是温柔的笑,眼光中爱怜横溢。李洁思和周存志正在雅房里低声聊天。服务员陆续进来把菜摆上桌。又送来一瓶白酒和一瓶红酒。菜不多,但还算精致。有鱼有虾有瘦肉。
周存志看了看色彩斑斓的菜,说:“哈哈!这个煤矿,厨师的手艺居然还说得过去,没想到,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存志,一会儿见宋总,你说话客气点,别这么夹枪带棒的。”李洁思提醒说。
“搞错没有?我请他吃饭,还要多加小心?哦!崩溃!”周存志冲她笑笑。
“行了,你赶紧崩溃去吧!”
“林花寥落谢春红,朝寒雨,暮来风。流转韶华,聚散苦匆匆。红颜依稀何处是,云遮月,雾迷星。暗香浮动芳菲尽,虽别去,亦从容。黄泉碧落,何处觅芳踪?回首秋风萧索处,花满地,水流红……”周存志望着窗外,忽然诗兴大发。周存志吟完词,半真半假说:“洁思,看来你很在乎他呀。”
“你胡说什么呀!”李洁思瞪了他一眼。两人正说着,门开了,宋黎明走了进来。一进屋,宋黎明就向周存志伸出手,落落大方说:“这就是周主任?咱们见过面,在李总办公室。”
“对、对。是见过一面。”周存志一边握着宋黎明的手一边仔细打量着他。长得很一般嘛!周存志心想。
“周主任到我们矿上来,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啊,您怎么倒反客为主了?”宋黎明望着他。
“他来看我,顺便谈一下公司的业务,老周对骄阳矿业集团的改革也很感兴趣,所以就想和宋总见见面,聊聊天。”
“欢迎、欢迎,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三人落了座。一会儿,服务员走进来倒酒,宋黎明忙说:“我们自己来。”
雨仍在下,淅淅沥沥的,淡淡的似乎有些哀愁。听雨榭,周存志莫名地有些伤感起来,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过三巡,周存志似乎有点醉了,他抬起迷迷糊糊的醉眼问宋黎明说:“宋矿长,你出过国吗?”
“没有。”
“作为一个现代企业家,不到世界上去走走,不吸取先进国家的高端技术和管理思想,怎能搞好我们自己的企业呢?”周存志以教训的口吻说。
“存志,你喝多了吧?吃菜,别光顾说话了。”李洁思看着越来越多话的周存志,插话说。
“我清醒得很!宋矿长没有去过美国、德国这样的先进工业化国家,这就很难驾驭一个大型企业。”
“周主任说得对,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今后我一定要找机会出国学习。周主任刚才谈得很好,对我很有启发。”
“煤矿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到美国去看看,花园!穿皮鞋走一天,不需要擦!穿白衬衣,领口不会有一道黑圈!可我今天开车来这里,尤其是进了矿区,昨天刚洗过的车已经落了铜钱那么厚的煤灰!这就是差距,就是落后!”
“存志!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呀?”李洁思有些急了。
“李总,周主任的批评很中肯,我们的煤矿也应该建设成一座大花园。我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宋黎明抿了一口酒望着李洁思说。
“宋矿长接受批评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很有涵养。但是我也知道,你们很难做到。因为你们缺少资金。更关键的是你们不愿意把资金用在保护环境上来,这是非常可怕的……”周存志的脸开始通红,眼神有些迷离恍惚。
李洁思突然觉得有些倦怠。一丝微妙的怅惘袭上心头,她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对宋黎明说:“很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李洁思说完,转身走了。
周存志似乎并没在意,他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食,口里是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酒精使他陶醉,一丝莫名的快慰传上来,他忽然傻傻地笑着说:“你们欠缺的东西还很多,比如说,技术的储备、人才的储备,你们有吗?再比如说,你们没有一个资金池,需要的时候就到池子里舀一桶来用,你们能做到吗?不能,你们往往就在这些无法破解的难题之下止步了,这是很可悲的事情。”
“周主任,您说的太好了,我很想多听听您的谈话,但是今天太晚了,李总又有点不舒服,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宋黎明见他醉醺醺的,忙站了起来。
周存志也站起来,满面通红,眼睛竟似乎泛着野兽般的血丝。他脚下有点发飘,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宋黎明急忙扶住了他。
下了班的齐焕章吃过晚饭后便有意跑到招待所大门口散步。正巧顾副矿长和方副矿长也从这里经过。顾副矿长和方副矿长忙和齐焕章打招呼,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后齐焕章朝招待所那头看看,故意说:“我现在闲得很哪!可有人白天晚上都闲不住啊!”
“谁?你是说宋矿长?”顾副矿长忙把齐焕章拉到隐蔽处。
“哼!弄一个女人在这儿住着还不够,又来一个!”齐焕章气呼呼说。

国家财富 第十章(10)
“你说什么哪?是那个姓李的女人?”方副矿长猛然一惊。
“姓李的到底来咱们矿干什么?俩人天天见面,门一关,干吗呢?现在热闹了,南镇小煤窑老板的妹妹也住进来了,明摆着俩女人争一个男人,为什么啊!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齐焕章愤愤不平说。
“宋矿长又在人家屋里?”顾副矿长说。
齐焕章看了看他俩,激道:“吃上了!你们两位不进去喝两口?人家喝的可是五粮液!”
“老齐,咱们不要背后议论领导,领导也是人嘛,谁都有七情六欲,宋矿长是单身,就算找个女人谈谈恋爱也无可非议。不过……弄两个搁在身边,是不太……起码影响不好,这要是让集团公司党委、纪委知道了毕竟……啊。唉!这是人家个人的隐私,咱们就装没看见吧。”方副矿长说着风凉话。
“对、对!老齐,咱们个人受点委屈没什么,宋矿长人不错,脾气大了点,处理问题草率一些,不去计较吧。他的个人隐私咱们就不要往外传了,维护领导的声誉嘛,哈哈……”二人打着哈哈,转身向前面走去。
次日上午,周一的例会照常在矿长办公室里进行,宋黎明在审阅报告。陈副矿长和工会主席忐忑不安地坐在办公桌对面。宋黎明仔细看着计划,思忖了一会说:“这份计划还是不错的,但是有些项目不切实际。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首先要研究工人们当前最需要什么,我们要通过这些活动解决什么问题。我到处转了转,整个矿区有四个篮球场,但是篮球架子没了。有两块场地上还盖了棚子住上人了。必须尽快恢复这四块场地。篮球架子可以由木工车间制作。这笔钱完全能够省下来。先组织各车间、各队、各井场之间的比赛。工人文化宫要利用起来,乒乓球、羽毛球的比赛也要抓起来。工会可以花点钱设立奖项,奖品以实用为原则。另外,我们要通过一些增长知识、提高大家文化素质的活动对工人们文明礼貌、道德情况的培养有所帮助。我建议搞一次职工演讲比赛。你们看怎么样?”
工会主席看看宋黎明说:“好!好!矿长,您得给这个活动画个框框、定个调。”
“不!谁想上台演讲都行,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其他细节问题你们再商量。”宋黎明望着大家。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副矿长忽然站起来,黑着脸对宋黎明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你可以走了。”宋黎明淡然道。陈副矿长转身就走了。
“呵!脾气见长。”宋黎明望着他的背影,声音却很平静。
“受刺激了。您把他那个小本子扔了,他后来找半天也没找着,肯定是哪个工人又给扔远了。”工会主席说。
“我是不是太粗暴了?”宋黎明望着工会主席。
“不,工人们太解气了!简直就是拍手称快!”
“不,这样做毕竟不太好,伤了他的自尊了。”宋黎*里掠过一丝歉意,微微有些惆怅。
一会儿,工会主席对宋黎明说:“矿长,这份计划我拿回去再修改一下,让各工会小组都动起来。”宋黎明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1)
初夏的阳光给人一种春天般的暖意,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白灰色的云朵,呈现出淡红色的朝霞与火红色的云彩,变幻莫测,美轮美奂。窗外,一望无际的草丛里混杂着各种草虫,它们是天生的歌者!低低地在绿荫中歌唱。
一早,宋黎明就和薛辉朝*煤矿北矿区走着。二人经过上山的坡道时,宋黎明忽然想起上次碰到那些工人,上了井,却不洗澡就直接回家那件事,于是乎想和薛辉去工人浴池探个究竟。二人走过矿井铺设的铁轨和一辆辆矿车,朝工人浴池走去。
以前煤矿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因为是三班倒,而且是和黑糊糊的煤炭打交道,工人们天天都会洗澡,洗得皮肤一点油性也没有,毛孔粗得吓人,头发也稀疏焦黄没点光泽。不洗是一定不行的。天天在井下呆着,在下面看到的都是黑。黑的墙壁黑的煤黑的人,头上的灯越亮,黑暗的地方就更黑,工人们总有种被黑暗包围的感觉。随着巷道越来越深,人渐坠入黑暗,那是无论如何也撕不开的黑,龇牙咧嘴的坑洞到处透着凶险,摸哪儿都是一手的黑灰。毛巾塞得再牢,袖口扎得再紧,照旧挡不了煤沫子的侵入。在井下感觉不到,一到井上,看到自己纤长白净的手肮脏不堪。一些工人受不了,就拼命洗,双手猛搓,搓得皮肤渗出血丝,打上肥皂便火辣辣地疼。但是现在,淋浴管子全锈死了,两个大池子全是黑黢黢的泥汤。工人们无法洗澡,只好找个水沟草草洗一洗。
石大爷照例坐在门口抽他的烟袋。脸上都是褶子。忽然,他远远看见宋黎明和薛辉朝这头走来,忙磕了磕小烟袋站起来打招呼。石大爷急忙打开门,宋黎明说明了来意,表示想去工人浴池看看。石大爷领着二人进了夹道,朝浴池走去。
宋黎明和薛辉推开毛玻璃门,两人一步跨进更衣室。只见室内一人多高的木头小柜几乎都没有柜门,油漆剥落,破旧不堪,他驻足片刻,皱起眉头,挑起破布帘,又进了浴池。目光所及,宋黎明一下愣住了:浴池的正中央是两个大池子,大半池黑色的泥汤死水散发出阵阵臭味。宋黎*里一震,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墙上的淋浴喷头,喷头糊满了红黄色的铁锈。他急忙走过去拧开关,喷头根本拧不出水。宋黎明一连拧开了好几个都是一样。他惊住了,扭头问石大爷:“锅炉房不供水吗?”
“供水,从来也没停过。”
“那为什么不换水?这些淋浴管子也不出水?”
“全锈死了。”
“多长时间了。”
“起码一年半了。”石大爷叹口气。
“一直就没人过问吗?”宋黎明又问。
“我反映过多少次早就记不清了,没人管。催急了就说生产不正常,澡堂子能不能洗澡算什么事,没钱修。”
宋黎*情沉重地坐在池边的水泥台上,石大爷站在一旁。薛辉仍在墙边挨个拧淋浴开关。石大爷又装了一锅烟,沉闷地点火抽着。宋黎明又把目光投向池子,瞪着池子的黑水发怔。唉!难怪工人们不洗澡,原来是这么回事。宋黎明恍然大悟。
一忽儿,石大爷说:“宋矿长,这一茬一茬的工人都在我眼皮底下走过啊。都是好孩子。他们天不亮就下井,带点儿吃食,在井下一干就是十来个钟头。饿了吃凉饭、渴了喝凉水。矿上有难处,大家伙儿有怒气,可没给领导上找麻烦。矿上领导再难,是不是应该让大家伙上了井能热乎乎地洗个澡啊?没有,孩子们就这么满身煤灰地回家了。落忍吗?当头儿的摸着良心说句话,你好意思吗?什么时代了?*煤矿,国营大矿啊!满街跑煤黑子,怎么还不如我下井那会儿啦?这帮孩子谁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个女朋友,拉着手、搂着小腰,听听戏、逛逛县城、下个馆子。不行啊,没人看得起!我心疼孩子们呀!”石大爷一张嘴说话,便露出几颗活动的老黄牙。不过精神倒是很足。
宋黎明有些难过地说:“我失职啊!今天我才想起来过问这件事。”
石大爷忙说:“宋矿长,这不是你的错。你一来,咱们矿真是天翻地覆大变样了。说起你来谁不挑大拇指啊!你今天能来看看就不晚,你心里有这帮煤黑子。我盼着你来,我知道,你一来就能解决问题。要指着那四块料,等我闭眼也看不见了。”
少顷,宋黎明对石大爷说:“石大爷,我谢谢你,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薛辉,咱们走!”
石大爷吧嗒着小烟袋,目送着宋黎明和薛辉走出浴池。
次日下午,李洁思出了门,她抖了抖飘逸的长头发,朝矿长办公室走去,她想为昨晚突然离去而致歉。一阵敲门声,门外,李洁思的声音很低。宋黎明听到是李洁思的声音,打开门,李洁思翩翩然走了进去。
两人坐着,很自然地交谈起来,李洁思为那天的失礼而致以歉意。宋黎明表示理解,并认为周存志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振奋。宋黎明还认为周存志为他指明了技术储备、人才储备的方向。他非常感谢周主任。
李洁思颇觉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想到周存志的胡言乱语居然对他产生了这种效果。
两人聊了几句后,宋黎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和李洁思说起了工人浴池的事。李洁思看他皱紧眉头、眼圈发红难过的样子,忙安慰了几句后要他换换水。
一会儿,宋黎明望着李洁思说:“李总,我这还有四位副职,没有一个到第一线冲锋陷阵的。这就是国营体制的弊端啊。”宋黎明说完,又要薛辉去通知四位副职,准备下午请他们去工人浴池洗澡。
李洁思不解地瞪着宋黎明,不知宋黎明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少顷,李洁思告辞离去。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2)
李洁思回到招待所。进了门厅,走到服务台前,指了指楼上问接待员说:“麻烦问一下,206的客人还在休息吗?”
“李总,您的朋友可能还在睡觉,他的房门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谢谢,让他继续休息吧。”李洁思说完,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古玉娟听到李洁思的声音忙打开房门,走到门口。对李洁思笑笑:“哟!李总,你去哪儿了?”
李洁思走到自己房门口,插卡进了门,扭头对她说:“我去宋总办公室坐了坐。你要出去?”
“我没事。李总,我上你屋待会儿吧。”古玉娟说。
“来吧。请进。”二人进了房间。一进屋,李洁思便客气地说:“你先坐。我给你冲咖啡。”
古玉娟在屋里溜达起来,她东看看西看看,然后转身好奇地说:“李总,你成天弄电脑,干什么哪?”
“上网查资料,整理出来,用的时候就方便了。”李洁思一边冲袋装咖啡一边说。
一会儿,古玉娟坐下来,秀美的眉毛略略抬了抬,深深吐了一口气说:“我也会上网。可我不太会打字,打得慢。”
“你上网干什么呢?”李洁思笑了笑。
“有时候打牌,要不就上QQ聊天。没意思,那些人特讨厌,说的话特恶心。没聊几句就要见面。我才不见他们哪,谁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没好人。”
“来,坐吧。”李洁思把冲好的咖啡端到茶几上。
古玉娟拿起茶,一仰脖,自顾自地灌了下去。古玉娟用手抹了抹嘴,望着李洁思又好奇地说:“哎,李总,昨天来的那个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吧?”
“你怎么能判断他是我的男朋友呢?”李洁思一怔,轻笑道。
“我看见他挽着你的胳膊。嘻嘻。”
“那就算是吧。”李洁思浅浅地笑,然后微微低下头。
“嗨!你有男朋友啊!原来我还以为你……得了,不说了。李总,我觉得叫你李总、李总的别扭,叫你李姐吧?”古玉娟咯咯地笑了,松了一口大气。
“好啊!就叫我李姐,亲切。”李洁思细细打量着古玉娟:一头染成栗色的短发,秀美的俏脸,妆画得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额头很宽,眼睛很明亮,睫毛很长,活泼精致的翘鼻子,微微凸出的两片薄薄的嘴唇。一会儿,李洁思收回了目光。
“李姐,你说,我黎明哥成天都想什么哪?”
“想工作呗。矿上的事那么多,一切都得他操心。”
“我不是说这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找对象。”古玉娟不禁皱了皱眉。
“我不了解他,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对他的身世、过去的一切都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当然也就无从判断了。”
“黎明哥小的时候就在*矿。他爸爸是矿里的工人。我爸是供销社的,和他们家住邻居,我们两家关系特好。他跟我哥是同班同学。他爸死了,是井下出事故死的。那次死了好多人。”
“那是哪一年?”李洁思吃惊地望着她。
“我忘了是哪年了,反正不到1980年。后来黎明哥他妈也病死了,他就走了。”
“他妈妈死了?不对呀,他有妈妈呀!”李洁思诧异道。
“你老打岔。他亲妈死了,现在的妈是后妈。明白了吧?”
“我……哎?不对,他爸爸已经不在了,怎么会有后妈呢?”
“哎哟!跟你说不清楚。”古玉娟直爽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听糊涂了。”李洁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
“他爸、妈都不在了,还有一个李伯伯也死了,魏伯伯就把这俩孩子领走了。我听说黎明哥被一个少数民族的妈收养了。后来在哪儿上的学不清楚,再后来就听说他当了大官儿,好像骄阳集团的头儿就是他。”
“哦……这么说,宋总曾经是个孤儿。逆境中走出来的人性格是很坚强。”
“是够坚强的,连我哥都怕他。”
“那他怎么会有个少数民族的妈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洁思陷入了沉思。
古玉娟歪着头,看着眼前高挑秀丽的李洁思,焦急地催促:“哎,李姐,你帮我分析分析呀。”
“啊?分析……哦,我分析不出来。”原来宋黎明竟有这样的曲折身世。李洁思有点发愣,好一会才回过神。
“唉!没劲。”古玉娟懊丧地说完,莫名地一股惆怅涌上来……
一早,方副矿长半躺在沙发上,微闭双眼想着心事。一忽儿,门开了,三位副职溜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四位副职又聚集在一起商量事儿。议论着宋黎明请他们洗澡的事。几个人面面相觑,猜不出宋黎明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陈副矿长说:“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复杂的,他也需要朋友,树敌过多对他有什么好处?”
平躺在沙发上的谢副矿长哈哈大笑说:“有道理,他是想和咱们把关系拉近一点,化解矛盾。用什么方式呢?吃吃喝喝他可能认为太俗,现在最时髦的就是进洗浴中心。于是乎,他就请咱们洗澡。赤条条一泡一蒸,大家都一个样儿,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多好,再来点助兴的节目,啊?以后在工作中搭把手,痛痛快快的,多好,哈哈……”
顾副矿长凝神片刻,不由感慨万千:“没想到啊,没想到,宋黎明如此正人君子还有进洗浴中心的爱好!我看他是憋不住了,有意思。”
还是方副矿长胸有成竹,疑惑地说:“我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他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要看一看再说。你们去吧,我不去。”
顾副矿长揶揄说:“老方,你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告诉你,宋黎明今天的举动没准多一半是想主动对你伸出橄榄枝哪!他让薛辉告诉我,安排一辆面包车,免得一辆小车坐不下。什么意思?你们想想?”他朝每一个人挤着眼,“小车太扎眼,面包车不引人注意!明白了?他这个人鬼心眼子多,做什么事都要玩个滴水不漏!”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3)
几个副矿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看他宋黎明究竟要干什么。
傍晚时分,四位副职不约而同地特地穿了西服、打了领带,皮鞋擦得锃亮地在矿办公楼外,有说有笑地等着宋黎明,准备去洗澡。面包车在遮雨棚下等着,发动机也没有熄火。
宋黎明从矿井那头走过来,一进大院就看见四位副职以崭新的面貌出现。显得非常高兴:“哟!都打扮好了?”
四人欣喜欲狂地笑着,顾副矿长要宋总赶紧上去换换衣服。陈副矿长脸都笑烂了,冲宋黎明说:“宋总,你可得打扮,今天你绝对得唱主角儿。”
“我不用换衣服了,就这样吧。”宋黎明说。
“这不行吧?宋总稍微一打扮,那真是一表人才,还是换套衣服吧。我们不着急。”陈副矿长又说,其他几位副职使劲点头。
“别废话了,走吧!”宋黎明拉车门上了副驾驶座。四位副职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少顷,面包车开出了大门。
这时,薛辉和李洁思及周存志从招待所走出来。李洁思跑到自己车旁,开门上了车,朝工人浴池急驶。薛辉拉开车门,把周存志推进后座,便转身上了前座,车子开出了大门,朝工人浴池驶去。
面包车突然在工人浴池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宋黎明跳下车。石大爷一见,急忙惊讶地从里头跑出来,怔怔望着宋黎明一行。一会儿,宋黎明严肃地拉开后车门,对几位副职说:“下车吧。”
“宋总,咱们不是去洗澡吗?”顾副矿长探出头,迷迷瞪瞪地说。
“是啊。”宋黎明淡然道。
“那就走吧,上这来干吗?”顾副矿长有些不耐烦了。
“先下来吧,有点别的事。”宋黎明说。
“矿长,您这是……”石大爷跑到宋黎明面前。
“让他们洗澡。”宋黎明小声说。
副职们莫名其妙地下了车。刚上井的工人们出了浴池的门,惊奇地看着矿领导们。
“大家让让,我们到里边有点事。”宋黎明把四位副职一个个地扒拉进去。工人们愣愣看着矿领导,纷纷议论起来。正在这时,李洁思和薛辉及周存志下了车,也进了浴池。
宋黎明和四位副职穿过更衣室,走进脏兮兮的破旧浴池。四位西装革履的副职猛不丁一惊,看着宋黎明直犯愣。人们嗡嗡地议论着,也挤进了浴池。一会儿,宋黎明说话了:“也许你们都很奇怪,宋黎明不是请你们洗澡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对,我就是要请你们在这儿洗澡。为什么呢?因为外头写着工人浴池四个字。浴池就是洗澡的地方。工人能洗,干部就一样的能洗。脱吧。”宋黎明说完脱掉上衣,狠狠地摔在地上,冲四个副职吼道:“学着我的样儿,脱啊!”四个副职看着黑乎乎的两池子煤汤,大惊失色。方副矿长用眼使劲地瞪着宋黎明,朝地下猛啐一口。
“这……这是……”陈副矿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么啦?*服!”宋黎明盯着一动不动的方副矿长。
“宋总,你什么意思?”方副矿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没别的意思,*服洗澡!”
“这怎么洗啊?”顾副矿长沉下脸。
“我还想问你哪!脱!”宋黎明直视着谢副矿长,谢副矿长想溜,本能地往后退去。宋黎明踏前一步,猛地抓住谢副矿长:“你想走吗?没门儿!”他一把将谢副矿长的西服扯开,向两侧一分,顺势脱了下来。
“你干什么?你太野蛮了!”谢副矿长急了,怒吼。
“我今天就野蛮了!你们可以到集团公司去告我!但是今天你们都得给我下去洗澡!”宋黎明扯开谢副矿长的裤带,裤子刷地一下褪到地上,露出了一条大花裤衩。接着,宋黎明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用力提起谢副矿长,扑通一声丢进了黑水池子。顿时,谢副矿长的白衬衣上溅满了黑泥。
“你!”宋黎明指了指方副矿长。方副矿长吓得哆嗦着,赶紧哆嗦着脱掉了西装。
宋黎明怒视着愣在一边的顾副矿长和陈副矿长,二人不敢迎视宋黎明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异口同声说:“脱、脱。”二人边说边手忙脚乱地脱下西装裤子,宋黎明不耐烦等他们脱衬衫解领带,把三个人都推进了池子。接着,宋黎明也跳进黑水池里。工人们围了过来,好奇而诧异地看着他们。黑水池里死一样的沉静,像是凝固了。
一会儿,宋黎明严肃地盯着四位副矿长说:“今天我就在这个地方开个现场会!四位副矿长,这两池子黑水多长时间没换过了?这些淋浴管子都锈死了,多长时间不出水了,你们知道吗?一年半了!工人们一身煤灰上了井,连个热水澡都洗不上,你们管过吗?别跟我说这事该谁负责,你们都该负责!因为你们是副矿长,是领导干部!”
四位副职恨恨地瞪着宋黎明,屈辱愤怒和恐惧涌上心头。水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煤沫子,臭气冲天的池子里,四位副职和宋黎明无声地对峙着。少顷,宋黎明当胸一把抓住方副矿长,把他拉过去说:“方副矿长,你是分管生产的,可你管了什么?你下过几次井?你解决过什么问题?南矿区主焦煤开采成功,全矿干部职工欢欣鼓舞,可你呢?躲在背后说怪话、使绊子。王文光同志盯在总控室指挥调度多少天了?你去过一次吗?我多希望你能去替换他一下,让他休息休息,可你躺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你配当这个副矿长吗?你对我有意见可以提,也可以向上反映,但是你没有权力不工作,不作为!你是共产党员吗?你的党性在哪儿?今天我就用这池子黑水给你洗洗,看看你的心和这池子水哪个更黑!”宋黎明说完,撩起黑水,从方副矿长的头上自上淋下。方副矿长的白衬衣立刻变成了黑白条。变态!暴君!他妈的,瓦斯爆炸炸死你!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方副矿长忍住凌辱,在心里愤懑地咒骂着。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4)
接着,宋黎明又一把抓过谢副矿长,厉声说:“你!*煤矿的财神爷,你的权力大得很哪!工人们每个月只领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他们为了几分钱的差价和菜摊的摊主讨价还价,他们要为一家人的温饱精打细算,你呢?两三千块钱一桌的酒席一个星期你就吃了三次!请的什么人?没有记录,你能说得清楚吗?你敢说清楚吗?成百万、上千万的说不清楚的账还有多少笔?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在你接受审查之前,先用这池子水洗洗自己吧!”
谢副矿长心里咒骂着变态的一把手宋黎明,宋黎明又撩起黑水淋在谢副矿长头上。谢副矿长呆若木鸡,黑水湿漉漉地从头上往下掉。
宋黎明一忽儿又抓住陈副矿长,陈副矿长怕了这个变态的一把手,忍辱含垢主动往自己身上撩黑水,并颤声念叨着:“我自己洗、自己洗。”
一丝报复的*从脚指头升腾上来,宋黎明瞪眼歪脖说:“我不想再说你什么。小本子我给你扔了,我想让你扔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我想让你扔掉对工人群众漠不关心的行为。我想让你把百分比变成汗水,我想让你无愧于共产党员的称号!你自己洗吧,往头上浇!”
屈辱的泪水在陈副矿长眼里打转,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被人整成这样,他哭了,麻木地捧起水,浇在自己苍白的脸上。
宋黎明扭过头,一下又抓住顾副矿长,厉声道:“你分管后勤,工人浴池不能洗澡了,你看见了吗?你瞎了吗?你自己的屋里淋浴喷头、泡澡的盆子一应俱全,你有脸享受吗?石老师傅找你反映过多少次?你管过吗?举手之劳啊!顾副矿长,你就忍心看着工人们一头一脸一身的煤灰回家去吗?你能睡得着觉吗?你管销售多年,怎么管的?一千四百万收不回来你居然不闻不问!为什么?这后面隐藏着什么问题?这一次你在背后干了什么?做生意的人是不会替你隐瞒什么的。你好好想想你该去什么地方吧!”宋黎明说完,又猛地摁住顾副矿长的双肩,向下用力一按,瘦骨嶙峋的顾副矿长立刻倒在水中,整个身子都是黑水。围在池子边的工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小声指责宋黎明太过了。围观的工人们挤到了更衣室旁,撩起破布帘朝这头看着。
“四位副矿长,我多么希望你们能一身正气地投入工作,能够履行你们各自的职责,当好我的助手啊!我多么希望*矿在获得新生的过程中能记载着你们的一份功劳啊!可你们给我的是遗憾、是痛心。各位,咱们吃人饭就得懂人事、办人事!工人们心里有杆秤,你真心为他们办事,即便这事办砸了,他们也会原谅你的。你不为他们办事,他们的心里也就没有你的位置。你要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他们反过来就会把你甩进粪坑!好好想想吧,真的该想想了。”他抬腿跨上台子,“我请你们洗的这个澡洗完了,走吧。”宋黎明跨出池子,捡起自己的上衣,穿上了鞋。四位副职一身黑泥汤爬出池子,捡起西服、裤子、皮鞋,提着、抱着,跟在宋黎明身后向外走。
围观的工人们急忙闪开,让出一条通道。狼狈不堪的矿领导们低着头,抹着眼泪从人群中穿过,向浴池外走去。李洁思望着宋黎明,不停地鼓着掌,周存志一脸惊讶地看着李洁思,半天不吭声。
第二天清晨,周存志决定要走了,他提着一个小包,和李洁思从招待所朝*煤矿办公楼走去。二人来到停车场。周存志恋恋不舍地看着李洁思,再次恳求道:“洁思,跟我回去吧,好吗?”
“你不要再说了,什么时候回去我自己知道。我还要考察骄阳集团的其他企业。你自己走吧。”李洁思冷冷地说。
周存志心一沉,他敏感地觉察到了李洁思的变化,坦率地说:“*煤矿已经搞得不错了,年内实现彻底的扭亏为盈也是定局,你还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真怀疑你有别的目的了。”
李洁思听得火冒三丈,生气地拉下脸,斥道:“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这种话?我是你的合作者,不是你的私人财产!”
周存志见她生气急忙哄道:“你看你看,又来了,谁都有点小私心嘛,公司还有那么多业务等着你,总不能都压在我一个人头上吧?”
“你走吧。再见!”李洁思冷冷地说,转身就走。
周存志刚要喊,宋黎明却从楼里走出来叫住了他。周存志略一犹豫,钻进了车子,李洁思的冷淡令周存志有些心灰意冷,由她吧!爱咋咋地!有什么了不起!一会儿,宋黎明走过来,对周存志说:“周主任一路小心啊,这条路上都是运煤的大车,别跟得太紧。”
“谢谢,谢谢。”车子向前滑动。宋黎明招着手,目送车子开出大门……
刘广德最后一个从南镇矿巷道朝井口走去,一路上几乎都是在爬。坑道塌方,到处都是折了的坑木、石块、煤块,他一边清理一边往前爬,身后留下一条弯曲的小路。这样也好,到省得做标识了。刘广德暗暗地想。手脚并用也不知道爬了多少时间,累坏了,他把头趴在地上,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难道就这样死在这儿啦?又不知爬了多长时间,吴国宝他们大概已爬出坑道了吧。刘广德暗暗想着,突然,一股清新的空气从上面拂了过来。刘广德心神一凛,贪婪地吸了又吸,太好了,这是风!是外面的风。这里有出口。刘广德身上顿时增添无穷的力量。又爬上一个高坎,一抬头,一缕光线从外面射了进来。身后又是一声巨响,那个给了他们生机的洞口也塌陷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地坑,十几个人都蒙了!十几条疲惫不堪的汉子又一次受到了惊吓,再也撑不住劲了。死神又一次擦着他们的鼻子尖而过!他们全部伏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5)
这时候,惊魂未定的民工们脸色苍白地在伙房排队打饭。花花已经在伙房做了帮工。这会儿,她正提着一桶烂菜叶子和垃圾向垃圾堆走去。她一个月有三百块钱。
不一会,阿三从小楼走廊上探出头大声朝民工们喊:“都给我听好了,快点吃完饭下井去。老板说了,货场上煤不够拉的,今天每个人都得多出两吨煤!听见没有?”正在打饭的民工胡乱应着。
“妈呦!要累死人。”呼哨说。
“给他整几砣石头搁在底下。”又一民工说。
“对!每一车都装!”吴国宝说。
“好办法!我们也要整下他们撒。”呼哨说。众民工嘻嘻偷笑起来。拉了送煤的手推板车,走了。
张耀坤拿了把铁锹,从24号井口拐了出来。沿着巷道,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心里“咚咚”地狂跳个不停。他又拐进一个巷道,巷道看上去很深,七拐八拐的。刚走到巷口,便隐隐约约闻到膻腥味。张耀坤心里一凛,壮壮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跌跌撞撞地走。这个巷道有年月了,支撑巷道棚的木梁早已破烂不堪,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虽然拐的弯多,但是这里离自己的那个掌子面并没有多远。他又走了几百米,拱形巷道突然矮了也窄了,巷道到头了。张耀坤看看左右,还得走,他打量了一下前面半人多高的洞口,恐怕还得从这儿过去。张耀坤蹲下身细看了看,又拿矿工帽上的灯照了照,只有爬过去。爬过去也就只有一百米的样子,张耀坤被浓重的腥膻味给熏倒了,他只觉得胳膊腿一下子就变软了,头也一阵阵的发蒙。张耀坤赶紧闭了闭眼睛,感觉好了一点,张耀坤睁开了眼,想适应一下环境,突然吓了一跳,离他只有五米左右的坑道上,一只黑得和黑煤一样的硕鼠在那里死死地盯着他,那两只眼像一对灯泡一样发着绿光。张耀坤再往四处瞧瞧,黑暗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亮,耳朵里满是瓿瓿連連的声音。张耀坤感到一阵阵发凉,身上一层层地起鸡皮疙瘩。好不容易,张耀坤才走出坑道。他摸索着朝井口走去。隐隐地,井口旁灯房的嘈杂声传进他的耳鼓。
这时候上中班的工人们都换好了井下工作服,按顺序在灯房领矿灯。大家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宋矿长在澡堂子斗四大金刚的事:
“你说咱们在北矿区的时候怎么就没赶上这种好事啊?太解气了!”
“这回彻底老实了。”
“还是咱们南矿区舒服,多棒啊!王矿长亲自抓的。”
“我看见北矿区那边正维修哪,石大爷牛了,朝顾副矿长吹胡子瞪眼,姓顾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哈哈……”这时,张耀坤朝灯房走了过来,他走到窗口探头一看,见徐丽洁正在窗口发矿灯。他一拍脑袋,对小六子他们说:“你们先走,我落东西了。”张耀坤说完,又跑回更衣室去了。众人哄堂大笑,朝徐丽洁挤眉弄眼,发出哄叫声。
张耀坤从更衣室那里露出半个脸,见工人们都走了,他才又跑出来趴在窗口。徐丽洁把矿灯递给张耀坤,又提起一袋鸡蛋,大大方方地往窗台上一放:“给他们吃。”
“发了奖金我去找你。”张耀坤一把捉住她的手,深情地说。
“不行!不许去我家。”徐丽洁慌张地抽回手小声说。
“那你说地儿。”
“快走吧!”徐丽洁急忙关上了窗子。张耀坤愣在那里,停了停,扭头朝工人浴池走去。
交完矿灯的工人们走出夹道进了浴池门外的过道,石大爷正吧嗒着小烟袋微笑地看着他们。大家奇怪地瞪着石大爷,但立刻反应过来,“嗷”地一声涌进了更衣室。只见更衣室的破布帘子已换成了崭新的蓝布门帘,上面还用红字印着“矿工同志们辛苦了”的问候语。工人们掀起门帘,浴池已焕然一新。池底是新砌的蓝砖,一池碧绿的热水在周围氤氲,两池的热水冒着水蒸气。工人们顿时欢呼起来,脱下工作服扔向屋顶,赤条条冲进了浴池。顺着热水的流淌,肆意蹬踢着大腿。
石大爷气咻咻地走进浴池,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他望着朦朦胧胧的一片白雾,朝矿工们吼道:“先冲淋浴再泡澡!弄脏了我来不及换水!你个小兔崽子!滚出来!我拿烟袋锅烫你屁股!”
浴池里简直要炸了锅,热腾腾的水蒸气弥漫了整个浴池,石大爷呵呵笑着关上了新装的磨砂玻璃门,又乐滋滋回到他的小板凳上吧嗒吧嗒抽小烟袋去了。
黄昏又来了,宋黎明坐在办公室,突然想起好些天也没有给尼玛打电话了,便拨通了尼玛的电话,想接妈在矿里住几天。尼玛听到儿子的声音自然很高兴,两人正说着话,古玉娟突然又来了。宋黎明只好挂断了电话:“妈,我这儿来人了,空了再给您打电话。”
“小娟,你怎么……”宋黎明不高兴地看着她。
“你不让我上班时间来,现在下班了,我能不能来?”古玉娟走到他面前。一片绚烂的晚霞投射在宋黎明脸上—阳光,她的家。对古玉娟来说,宋黎明就是那片阳光。古玉娟默默凝望着宋黎明。
“现在……能,能来……”他发觉了她深深的眼光,有白天看不到的火星在闪耀。古玉娟把小挎包往沙发上一甩,很大方地盯了他一眼,扭身径直走进了卧室。宋黎明无奈地靠在办公桌上,长吁短叹。卧室里很快传出翻腾东西的声音,宋黎明朝屋子大喊一声:“哎!你干吗哪?”
“找脏衣服!”不一会,古玉娟从里屋走出来,又是洗那一大脚盆的衣服,她不理宋黎明,哼着歌曲,如欢乐的鸟儿。她的手在水泥板上使劲地刷着衣服,身子晃动着,她时不时扭头看看宋黎明那头的房门。等到六点半,她洗好了那一脚盆的衣服,又晾好了。古玉娟目光闪了闪,抬手看了看表,轻快地转身,自顾自地款款而去。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6)
古玉娟开着那辆宝马径直朝家里驶去,她已经出去好几天了,帮宋黎明收拾好一切家务活后。古玉娟松了一口气。于是,她想回家看看,准备要哥腾出房子,她想赶紧和宋黎明结婚。不知不觉很快到家门口,古玉娟停下车,转身朝大院走去。上了二楼,忽见古振东正用牙签剔着牙从自己房里走出来,古振东抬起头见妹妹提着大包小包往院门走,忙上前叫住她:“小娟,这几天你上哪儿疯去了?连家都不回了。”
“我的事你少管!”古玉娟头也不回地说。
“问问不行啊?这大包小包的,要逃难啊?”
“逃难怎么啦?对了,把县城那套三室两厅的房钥匙给我!”古玉娟转身瞪着他。
“干吗?”
“我结婚用!”古玉娟脸上泛起一团幸福的红晕。嘴里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她偏过头,把头发甩到一边。
“什么什么?你结婚?跟谁?”古振东瞪大眼睛,惊得叫了起来。
“你管得着吗?我爱跟谁结婚跟谁结!把钥匙拿来!”
“那里边住着人哪,我得让他们腾出来才能给你钥匙啊。”
“让他们快点滚!”说着出了院门。古玉娟哼了一声咚咚朝外走去。
“哎!你还没说是谁……”古振*然大叫。院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个神经病,谁看上她了?”古振东有些诧异,对阿三说。
这时候,古振东向矿办小楼走去。他上了楼梯,刚要进楼门,突然从远处传来几声闷响,地面震颤了一下,门窗的玻璃哗啦响了几声。古振东和阿三几个呆住了。
“地震了!”阿三惊骇地说。古振东侧耳听了听,很快镇定下来,说:“不对!地震哪有震这么一下的?”
就在这时,井口那头人影乱晃,紧接着,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声传过来。古振东心里咯噔了一下,陡然色变,大叫一声:“坏了!出事了!”他急忙和阿三几个向井口处跑去。这个时候,又有脚步声飞快地传来。
大概是凌晨3点左右,黑黢黢的井底下看不到亮光,至于是不是白天,是阴天还是晴天,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对于井下的矿工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他们只是觉得很累了,在井下干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矿工不惜力,挣的就是干力气活的钱,这一晚上干下来,都有点精疲力竭,就边干边收拾工具,因为他们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升井下班,提前做点准备也好早点回去睡觉。就在这个时候,矿工们身后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
“塌方了!”从一号井那头传来惊呼。
一个健壮民工本能地惊叫起来,扔掉手里的铁锹,转身向后面跑去。一块石头砸到钢盔帽上,沉重一击的重量经头顶传入颈项直插胸膛,打雷一样轰鸣震荡。许多碎块脱落下来,冰雹一样在钢盔帽上连连炸开,一声脆响,跌落在周围,“哗啦啦”向民工压了下来。民工一直跑到离塌方部位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摘下安全帽上的矿灯,猫下腰对着塌方的部位照了照,确信不会再有石块掉下来,这才心急如焚地大喊。
又一声闷响,有流动性很强的东西“轰”地扑下来,又塌方了。黑煤洞塌方了!里面的民工清楚自己被埋了,漆黑、潮湿、闷热,这回完全不是做梦,鲜活的生命在那一刻终结。
“啊—”民工的惊叫声随同出壳的灵魂飘逸出井口。
出事的时候,吴顺气和呼哨几个民工正在南镇矿工棚睡觉。对于井下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黑暗中,吴顺气一阵黯然,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是不幸的事情啊,苦命的民工。他自叹自怜起来,忙推醒熟睡的矿工:“哎!哎!醒一下,我咋觉得刚才地震了!”
“老吴,你咋个说梦话呦!”民工开亮了电灯。
“怪了。我咋觉得又有点不像地震,刚才的响声倒像上回塌方的声音!”吴顺气说。
“哎呀!隔壁那个班十二个人都在井底下。”呼哨说。
“我们屋刘广德和小四也加班去了,得不得出事呦?”
“不行,要去看一下!”吴顺气急忙披衣起床,几个民工爬了起来,慌忙朝南镇矿井口跑去。这时,古振东和阿三几个跑到井口,远远看见吴顺气和呼哨几个民工在大声冲他们喊:“井下塌方了!”
“不好了!出事了!”
“塌方了!”
古振东一惊,赶紧要阿三几个把这几个人拉过去,阿三和打手立刻奔吴顺气几人跑去,并把吴顺气和呼哨带到古振东面前。
“你们喊什么?”古振东气势汹汹地吼叫。吓傻了的吴顺气哆哆嗦嗦地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几个从井下逃出来的民工跌跌撞撞地朝这头跑来,在古振东面前站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才我们……在下头做……除险、支护……就听最里头轰的一声,一股气浪呼呼地就过来了,把我……们都冲倒了……”
“妈的!胡说八道!那是鼓风机吹的风!懂吗?”古振东瞪了他一眼。
“老板,不是风,是塌方……”
阿三抬手就扇了民工一个嘴巴,破口大骂:“妈的!老板说是风就是风!找死啊?”
“是、是……风、风……”几名民工说。
“无论谁问你们都说没有塌方!听明白没有?”古振东看看民工。
“是、是……”
“回去睡觉!跟谁都不许胡说!敢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们!”古振东冲他们说。三民工连滚带爬地跑了。吴顺气等人只得往回走。吴顺气和全屋的民工心惊胆战地回到工棚,愣愣地坐在大通铺上。
“肯定出事了。不然老板不会到井口去。”呼哨忧心忡忡说。
“他怕外头晓得,要封我们的嘴。”又有民工说。
“我跟你们说,这个老板黑得很!我们啥子都没看到就对了,如果看到了,说不准他还要杀人灭口咧!”吴顺气说。
“不摆了!不摆了,我们睡觉。不管他问啥子,都说不晓得。”

国家财富 第十一章(7)
“对,关灯,睡觉!”吴顺气说,灯关了,床板咯吱咯吱响了一阵便无声无息了。
就在这时,从坑道跑出来的那名健壮民工用力拨动面前的石头,大石块“哗”地退了一点,一丝柔嫩清新的东西填充了胸膛。呼出、又吸,又呼、又吸,血淋淋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元气,他奋力朝井口爬去,并用手晃了一下,阿三朝前面望去,隐约见井口处有人在晃动。
“快!过去看看。”古振东急忙跑到井口,少顷,漆黑的周围漫上一股血腥的气息,像一片灰色的雾,沾湿清凉,两名手下把一个黑糊糊的血人拖了出来。古振东慌了手脚,忙蹲下说:“嘿!你还能说话吗?”
“我……说……”血迹斑斑的民工吃力地说。
“井下出什么事了?”
“塌……塌……”
“下头有多少人?快说!”
“十、十几个人……”
“就跑出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
古振东站起来,对阿三命令道:“严密注意,不许任何人胡说!开辆车过来,把这个人送县医院,能不能救活赶紧给我打电话,快去!”阿三应声跑去开车。
凌晨5点,躺在床上的赵昆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惊醒,听完古振东惊慌失措的报告,赵昆大吃一惊,慌忙叫上钱副局长驱车朝南镇矿小楼飞驶。
车子很快驶到南镇矿小楼,赵昆和钱副局长下了车,连车门都忘了关就冲进小楼。
古振东听到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忙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站起来。这时,赵昆和钱副局长阴着脸冲进屋里。赵昆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指着古振东教训道:“你怎么搞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到处都在查黑煤窑、小煤窑,藏还嫌藏不住,你给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你让我怎么收拾?啊?”
见榨了自己很多油水的赵昆这样凶自己,古振东一下火了,骂道:“你他妈朝我嚷嚷什么?我愿意塌方啊?地底下的事,谁能保证不出事?”
“你早干什么啦?为什么不提前预防?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安全!安全!现在全国煤矿出了多少事?全是小矿、私营矿,人家国营矿怎么就不出事呢?你等着进公安局吧!”赵昆青着脸吼道。
“我进了公安局你们也跑不了!你光会说,怎么安全?要按国营矿的干法,钢臂液压支护,没有几千万上亿的资金我能搞吗?你们别在我这拿钱呀!哦,钱你们一分不少拿,出了事你们骂我?他妈的!惹急了我把你们全抖落出来!”
“我在你这拿什么钱了?你有证据吗?”
“我的嘴就是证据!我的银行账就是证据!你想跑?做梦!”
钱副局长在一旁劝解:“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吵架呢?振东,赵县长也是着急,说话得重了。都冷静冷静,事情已经出了,再说什么也晚了。现在咱们赶紧想办法把这件事化解了。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赵昆和古振东都不说话了。二人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别着急,好好商量一下。振东,你先说说事故的情况,咱们一起想办法。”钱副局长望着古振东。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地面震了一下,还有响声,像打雷。等我跑到井口,就看见一个受伤的跑出来。他说下面塌方了,就他自己跑出来了。我给他送医院去了。”
“井下砸死多少人?你清楚吗?”钱副局长又问。
“据那个受伤的人说,砸死了……”
赵昆不耐烦地打断古振东说:“别说了!别跟我说死了多少人。我就告诉你一条,振东,国家规定矿难死亡人数超过十人要上报市政府。但是一报,南镇矿就算完了。关闭矿井,追查责任,甚至有可能追究刑事责任。你、我、老钱,谁也跑不了。所以,死了多少人我不想听。”
钱副局思忖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对古振东说:“振东,如果这次矿难死了三个人,事情就简单了。因为不超过三人的矿难事故报到县里就行了,处理起来我们就好办,超过三个人就不行。”
“这事好办,他妈的,早说呀!”古振东似乎有了主意。
“老钱,关于这个上报的程序问题你还是要给振东讲一下,免得出问题。”赵昆望着钱副局长。
“振东这里很简单,写一份上报材料给县政府,说明事故的情况,死了几个人,事故原因;写一份检讨,深刻认识教训是如何沉痛,善后工作是如何妥善以及今后要如何加强安全措施,就是这些。报上来之后,赵头儿一批,我就带人来调查、认定,再给县里报一份认证材料、处理决定,写一份整改措施,这事就完了。”钱副局长面无表情地说。
“振东,都记住了?”共同的利害关系又使三人麻绳一样扭在一起,赵昆缓和了语气对古振东说。
“记住了。我说嘛,这事还得咱仨一块儿处理,谁都别往后藏。”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有事,得赶紧走。振东,上报材料越快越好。善后处理一定要妥善,别怕花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出现谣言。当然,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事情的。”赵昆站起来。
“上报的死亡人数要开列清楚死者姓名、年龄、籍贯等项目。”钱副局长又补充说。两人朝外走去。
“哎?你们别走啊,好些事还得商量……”古振东忙叫住二人。
“电话联系。现在整个地区都乱套了,我们不在县政府要出问题的。快走。”赵昆边走边说,很快走出了门口。
“妈的!小人!只认钱!”古振东气恼地骂道,他纹丝不动、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身边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幻缥缈起来:洞里黑得一塌糊涂,深沉的黑色堵得古振东心慌意乱、口干舌燥;洞口,灯光闪闪,人声嘈杂,一具具黑糊糊的尸体向他砸来。
古振东咯噔一下,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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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1)
夕阳,红得有些晃眼,空气中咸咸的散发出一丝血腥。血红的视野里,依稀是一个个黑糊糊血淋淋的身体,“砰!”一声沉闷的响声,煤屑与肉屑飞溅。工棚里,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事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悲伤。陡然间,一阵阵仿佛窒息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崩解碎裂……
“我爹爹方万东的尸体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
“那其他两个人的尸体找到了没有?”
“也没有。”
“那你说什么时候能找到?”
“还要一两天。”
塌方发生后的次日上午,悲痛欲绝的民工万北伤心地打听着爹爹方万东的下落。回答他的是一双双模糊的泪眼和沉甸甸的叹息。
矿难后,古振东隐瞒了死亡人数,并迅速派人找到死者及伤者家属,在与死伤者家属签署私了协议后,秘密将十几具四川、江西的死者尸体火化,并将伤者送回家乡。
这天早晨,古振东早早通知民工们来到南镇矿办公室小楼前,准备做些安抚方面的工作。
民工们神色黯然地站在小楼前的空场上,或蹲着或坐着,神情麻木地呆望着小楼。少顷,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古振东和阿三等几个手下从楼上走下来。民工们立刻站起来。古振东神情肃穆地径直走到民工们面前,一会儿,阿四拿着一个大牛皮纸信封走到古振东旁边小声对古振东说:“材料准备齐了,死亡的三个人我挑了三个名字,您看一下。”
古振东接过名单看了看,也小声说:“就这么着,你赶紧送到县里去,给赵昆打电话,你亲眼看见他把材料拿到手再回来。”
“明白了。”阿四转身离去。
古振东从来没有对民工们这么和善过,他思忖了一下,注视着神情悲戚、惶恐不安的民工和颜悦色地说:“大家可能都知道,夜里1号井出了点事。当时有几个人听到动静了,但是情况没弄清楚,我不让随便嚷嚷,免得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情况弄清楚了,跟大家说明一下,1号井塌方了,死了三个人。这是令人痛心的。这个班的其他人经过这次事故,都很害怕,提出不在这儿干了。我理解他们的心情,给钱走人!他们连夜都走了。这一系列的情况我已经写材料向县政府汇报了。大家不要惊慌失措。事故是偶然的,我们不能因为出了事故就不生产了。所以大家不要害怕,不要议论,继续下井挖煤。1号井进不去了,先下2号和3号。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家要听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从今天起,每人每天补助二十块钱!”
古振东刚说完,阿三便催促着民工们下井,民工们木然地朝井口走去。古振东和阿三等几个手下转身进了小楼。
死者方万东的女人发现丈夫的手机已经关机。同在南镇矿挖煤的儿子万北随后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无法联系上父亲。后来,万北见母亲非常焦虑,只好将父亲被埋在矿井里的事告诉了母亲。随后,万北的母亲和两名亲戚便搭上了从四川开往西州的火车,然后转车搭乘客车来到*县,于今早赶到事发地南镇矿。她大声哭喊着冲向小楼,抬手捋了捋稍稍有些散乱的头发,万北和两名亲戚抱住她,劝慰着。这时,古振东和阿三等几个手下进了屋。万北母见老板进来,一下子失控地扑到古振东身上。万北母站立不稳,瘫软在地上,她面色憔悴双眼含泪,紧紧抓住古振东的裤腿悲哀地哭喊着:“我的人哪……他咋就死了啊……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阿三要将女人拖开,古振东急忙抬手制止。“他死了,我咋个活呦……我家还有老的、小的啊……”古振东弯腰扶起女人,安慰说:“大嫂,人死了,谁都很痛心。现在哭也没用了,天灾无情啊。你先平静平静,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他在哪儿……我的男人咋就没得喽……”古振东把女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亲切地搂着她的肩膀说:“大嫂,井下塌方你懂吗?就是上头掉下石头、土块把人砸死了,埋了。塌方面积很大,死了的人一时挖不出来。话又说回来了,人已经死了,你就是把尸首找回来不还得埋吗?算了吧,就当把他发送了、埋了。好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没法活喽……几千里路跑起来,他就死了……”“大嫂,人死如灯灭,你想开点儿。你说了,你上有老下有小,男人死了你就不活了?老的小的怎么办?别这么想,咱还得好好活着,对不对?”
“我咋个活嘛……”万北母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
古振东朝阿三挥挥手,阿三忙把一只包交给她。阿三拉开包,抽出两万元整,拍在女人的大腿上:“大嫂,这是两万块钱,拿着!”
女人一惊,止住了哭声,怔怔地盯着腿上的钱,突然,她又捂着脸哭:“我要我的男人!你不能死啊……”古振东怕夜长梦多,忙朝阿三使了个眼色。
阿三点点头窜上前,一把抓住女人就往门外拖,大声骂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一分钱不给你就好了!我打死你!”说完,他抬脚就朝女人踢去。
“你干什么!放开她!”古振东冲他怒吼。
心头和肉体的疼痛,撕心裂肺,万北母觉得有些眩晕,一下一下的绞痛几乎使她窒息。她颤抖着,吓傻了,捂着被踢的部位惊恐地看着阿三和古振东。
万北见母亲被打,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扇了阿三几个耳光。阿三一怔,抬脚朝万北踹去,古振东一下制止了阿三。他再次搀起万北母,又扶她坐下,望着神情呆滞的万北母,小声说:“别害怕,手下人不懂事,没关系,有我在。”古振东说完,弓身拾起掉在地上的两万块钱,又塞给女人,说:“大嫂,你男人已经死了,你想想,你哭你喊能把他找回来吗?找不回来。你就是把自己哭死了不还是一样吗?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想开点儿。这两万块钱是给你的补偿费。”说完,他又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又接着说:“这是给你的安慰费,拿着吧。还有什么要求,跟我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2)
善良老实的女人哭声小了,捧着三万块钱的手开始哆嗦。
“大嫂,你是想在矿上住下去呢,还是想回老家呀?”古振东温和地说。女人抽泣着,不说话。
古振东又接着说:“男人没有了,在矿上住着也没意思,我想你一定是希望回老家,对不对?”女人麻木地点点头。
“这么着,我派人送你到县城,你的衣服,你们全家人的衣服,我全给你们买新的,然后给你买车票,送你上火车!”
女人怔怔地看着古振东。古振东又对阿三说:“你去开车,送这位大嫂进城,给她买东西,然后送她上车!”
“是!”
万北和母亲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踏上了回家的伤心旅途。
两天后,南镇矿井下,漆黑一片的洞穴里寂静无比。忽然,沙砾滚落的细微声响起,接着,响声又大了一点,一丝微弱的亮光出现了,大难不死的刘广德从黑黝黝的碎石块中爬出坑道,他的脸上和身上血迹斑斑,整一个黑人,借着微弱的安全帽上的矿灯,他艰难地站起来,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一定要活下去!喝了点坑道上的黄泥水,又踉跄着朝前面摸索前行。一块石头挡住了去路,他使劲翻倒石头,除了眼白闪了一下,整张脸一团黑。一阵疼痛袭来,刘广德喘了喘气,他挣扎几下,双膀一用力,便疼得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何时何日,刘广德的手表停滞了。这时,刘广德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过来,疼得直打哆嗦。他发出一声憋闷的吼叫,双臂用力收缩,使出全身力气从土石中拔出双脚,爬出坑道,整个人滚下了斜坡,矿灯熄灭了,黑暗中传出一丝声息。
正午时分,南镇矿伙房里异常忙碌,古振东特地吩咐伙房为民工们加菜,加了鱼和红烧肉。民工们三三两两蹲在伙房外,脸上罩着一层惆怅而忧郁的阴霾,默默吃着饭。阿三、阿三四破例地充当了跑堂的。他们给民工们端来了一盒盒香喷喷的红烧肉,民工们仍默默地吃着。谁也不吭声,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民工们。
这时,呼哨无意中抬起头,却发现对面公路上有背着包、提着袋子的女人正朝这头走来。呼哨急忙捅了捅旁边的吴顺气,向女人努努嘴。吴顺气抬头朝前面看去,小声说:“又是哪个的老婆来喽?”
吴国宝扫了一眼那女人,见古振东的手下都不在,便对爸爸说:“爸,刘哥的老婆不是说这几天要来吗?会不会是她呦?”
吴顺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众人惊愕地停下碗筷,呆呆地注视着那女人越走越近。
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模样还算清秀,她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衣裳,风尘仆仆地走到矿区入口处,小声和守卫说着什么,守卫急忙打电话通报古振东。
古振东正坐在小楼办公室里自斟自饮。一忽儿,他走到窗户边,电话铃声一点也没有听到。他长长舒了口气,抬眼向窗外望去,阳光映照之下,民工们正在大口啃着红烧肉,古振东抿嘴一笑。
正在这时,阿三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报告:“古总!坏了,刘广德的老婆来了!”
古振东猛地一惊,茶杯顿时掉在地板上,一地碎片。他瞪大眼睛:“刘广德的老婆?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她在哪儿?”
“在大门口。”
“那帮民工没和她照面吧?”
“没有,可那帮人都看见了。”
“把她带到这儿来,不许任何人跟她说话!”
阿三应声急忙跑下楼。
古振东慌了手脚,不安地来回走着,忽然他拉住在一旁伺候的阿四说:“快!告诉他,把那个女人先带到别的屋!稳住她!”
阿四赶紧跑出屋。
“咱们上报的*没有刘广德啊!他老婆一来,找不着男人,这一闹就麻烦了!多出来一个!”古振东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
古振东紧张地思考着,一时有些措手无策,他急忙抓起电话找钱副局长,告诉了这件事。因为*里没有报刘广德,他想把名单撤回来重写。
“已经不可能了。你的报告材料上报了。”钱副局长在电话那头说。
“那怎么办啊?刘广德他老婆如果闹起来,万一出事就没法收拾了。”
“这个女人呢?”
“我给控制起来了。”
“哎呀……这事就不好办了……振东啊,你做事怎么总是顾头不顾腚啊?总是出纰漏……”钱副局长惊恐的声音。
“去你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腔作调的!让你帮着想辙哪!”
电话那头沉默着……
“孙子!你听见没有?”古振东急了。
“你要沉住气嘛。振东,现在的问题是*无法更改了。但是你换个思路考虑问题呢?什么情况下死了人要报,什么情况下死了人可以不报?”
“废话!事故要报,不是事故……哎!对呀!钱哥!还是你他妈的老奸巨猾!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古振东挂断了电话。
古振东在房间里急得来回走着,一会儿搓手一会抓头皮。终于,他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于是赶紧命令阿三说:“你们去找所有的民工召集起来,我要训话!那个女人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能让她出来!”阿三急忙又跑出办公室。
民工们又被集合在小楼空坪上。一会儿,胸有成竹的古振东从小楼里走出来,神态庄重地来到民工们面前,古振东望着手握铁镐、铁锹的民工们,郑重其事地说:“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大家。据已经走了的那些人讲,昨天夜里井下发生事故的时候,刘广德表现得很勇敢,面临塌方,他表现出临危不惧的大无畏精神,他把弟兄们推开,自己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是典型的见义勇为的英雄行为。矿里已经把他的事迹报到县里了。按规定,凡见义勇为而牺牲者,要给予表彰和奖励。矿里首先奖励刘广德五万元。我正愁这笔奖金怎么交给他的家属,正好,他的爱人来到矿上。当然,失去了丈夫她会感到无比的悲痛,而且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我希望大家劝一劝她,安慰她。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3)
“听见了……”民工们稀稀落落地应着,虽然明知挖煤危险,今天不知明天。但好歹留在这里有点钱赚比在农村强。
古振东说了几分钟话后,便要民工们各自忙去了。古振东寻思着去矿工棚看看刘广德的妻子。
刘广德的妻子此刻正坐在矿工棚宿舍里,她悲伤地坐在刘广德的床边,看着破旧的工棚,心里更悲痛起来,唉!人去楼空,她情不自禁把带给刘广德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嘤嘤哭泣着。她不相信丈夫死了。众民工围在她身旁,谁也不吭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刘妻哭了一阵子,哽咽道:“他没有死……他没死!他练了一身的功夫,咋会死咧?我不信!我不相信!”
吴顺气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唉……老板是这个样子说的,我们也不晓得到底是咋回事。”
一会儿,刘妻抹了抹眼泪,决绝地说:“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人死了,尸首咧?我想找他要!”
“都埋在井底下了,鬼才晓得尸首在哪儿。”呼哨说。
“在哪个井底下?我去找!”
“哎哟!我的妹儿哟,你咋可能下去找咧?再把你自己埋进去,多的都遭了。”
“遭了也要把我男人找到起!那么合适他就死了?不可能!”
正在这时,古振东和阿三几个手下走进工棚。古振东看着泪流满面的刘妻,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哎呀,弟妹,对不住啊,广德兄弟在我的矿上挖煤,你来投奔他,多好的一件事啊,可你刚来,连男人的面儿都没见着,他就……不在了,痛心啊!弟妹,广德兄弟的为人你最清楚,勇敢、无私,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据被他救了的人讲,他本来完全可以脱险,但他没跑,他把吓坏了的同伴全推出了危险区,自己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古振东说完,用手抹抹干涩的眼睛。
“人咧?”性情泼辣的刘妻突然说。
“人?什么人?”古振东愣住了。
“救出来的人咧?”
“走了,都辞工走了。”古振东沉住气。
“不可能!你惑人哄人!我男人在哪儿?”
“我怎么会骗你呢?广德兄弟被埋在井下。我知道,你必须见着他才能相信,对不对?这样,你先在矿上住下来,我给你安排个事做,我派人下井清理塌方,一定能找到他的,你放心。另外,广德兄弟的英雄事迹我已经报到县委县政府了,县里领导专门指示,要为广德兄弟举行隆重的追悼会,县里领导要来参加,还要亲自接见你……”
“狗屁!哪个要啥子接见哟,我要我的男人!”刘妻暴怒起来。
“弟妹,你的心情我充分理解。根据规定,矿上先拿出五万元来奖励广德兄弟。你正好来了,这钱我就交给你了。”古振东耐着性子说。他转身从手下那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把五万元钱放在刘妻身旁。
“你少来!五万块钱买我男人一条命不行!我要的是人!他埋在那儿?我去挖!”
“你怎么挖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派人下去挖,保证把人交给你。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乡,劝劝她,啊?”古振东说完,领着手下匆匆离去。
夜幕降临,南镇矿井口渺无人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矿车倾倒的轰隆声。井口外一盏照明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整个井场显得阴森恐怖。这时,一片狼藉的井口边忽然出现了一团蠕动的黑色物体。衣不蔽体的刘广德艰难地爬着,渐渐地,昏黄的灯光晃在四周,他看见了井口外的夜空。他的右腿断了,被血污和煤灰凝成了硬壳。此刻,他僵直着右腿,在身体的拖拽下向前滑动,终于,刘广德爬出井口,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奋力向工棚方向爬去。
刘妻毛毛坐在床边哭泣不止。吴顺气等人在一旁陪着掉眼泪,时不时安慰几句。
一会儿,吴顺气揩了把鼻涕眼泪说:“刘哥子真是一条好汉,有他在,别个就不敢欺负我们。那个老板想拉拢刘哥子,听说弄到县城,又是酒又是肉,还弄了两个美女要拉刘哥子下水。刘哥子两耳刮子给他们仗起去,四十几公里,硬是从县城一个人走回来了!不受!你们说,是不是条汉子!”众人纷纷点头。
“妹儿,莫哭了。这个龟儿子老板说的话,听一半丢一半。你先等着他给你找人,不行就告他个龟儿子!”吴顺气又说。
“其实我心头明白,我家广德多半是凶多吉少,我吞不下这口气。我晓得,人真的死了,我哭死了也是丁点儿用都没得。你们也不用劝我,我心头明白得很。”
“妹儿,你这个样子说,我们就放心了。天气不早喽,你先休息,有啥子事你就喊我们。”呼哨说。
“这间屋就拿给你住了。我们到那边空出来的屋睡。”吴顺气说。
“麻烦你们了。”刘妻抹抹泪。众人纷纷离去。
刘妻上前关好房门,忧伤地整理着刘广德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又放好,她坐在床上,靠着被褥坐下,望望窗外漆黑的夜色,又扭回头抚摸着刘广德的衣物,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突然,门被撞开了,打开门的那一刹间,她不禁一下子愣住,只见一身黑乎乎的刘广德砰的一声从外倒进屋里。刘妻吓了一大跳:“啊……”她本能地捂着胸口失声尖叫。
刘妻回过神悲喜交集地注视着“黑人”丈夫。这时,听到叫声的吴顺气和几名民工慌忙冲进屋。
刘妻看着床上大难不死的丈夫又悲又喜,她抚摸着丈夫那条断腿,一边哭一边俯身给刘广德洗脸。刘广德的脸上有好几处淤血和伤痕。
呼哨不小心碰了一下刘广德的右腿,刘广德疼得皱紧了眉头,“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哥!你醒了!你看我是哪个?”刘妻欣喜道。刘广德的眼睛闪出兴奋的亮光,嘴唇动了动。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4)
“天老爷!他两天没喝水喽!快!快拿水来!”吴顺气这才想起来。
呼哨赶紧端来一缸子凉水,吴顺气为刘广德一点一点地灌下去。刘广德咽下水,面色稍稍红润了一些。见丈夫醒来,刘妻喜极而泣。刘广德缓缓抬起手,在妻子脸上摸了摸,声音嘶哑地说:“你来了……”他放下手,面露痛苦之色,声音微弱地说:“我的腿断了。”众人大吃一惊,纷纷盯着刘广德那条血肉模糊的右腿。
“快送医院吧,腿断了我们没法。”一民工说。
吴顺气低头思忖了一下,说:“坏了!我突然想起,古老板已经认定刘哥子死了,也往上报了,还给了五万块钱。现在刘哥子又活了,他会咋个办?最恼火的是刘哥子晓得死了好多人。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哟?”众人吓坏了。
“哎呀!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来!”
“刘哥子的腿不医不行,送到县医院也容易被他们发现。朝远点送又没得车子……”吴国宝说。
一会儿,呼哨眼前一亮,说:“我看到食堂后头有一辆架子车。是他们买菜用的。我们偷起来,把刘哥送到别的县医院去,他们就不晓得了。”
“哪个去送?我们这儿少一个人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这会儿走,天亮了能回来还行,跑远路一天肯定回不来。”吴顺气惆怅地说。
“你们都不用去,我去!”刘妻说。众人沉默了。
“你一个女人家,拉不动啊。”吴顺气担心地看着她。
“我们路都不熟,你咋个走咧?”呼哨说。
“我有力气,他是我的男人,拉得拢医院我们一起活,拉不拢我陪他一起死!”
“也只好如此了。那就快点儿!趁现在半夜三更没得人,宝儿,你去偷车!”少顷,吴顺气望着吴国宝吩咐道。
呼哨自告奋勇说:“算了,还是我去,我在老家当过贼娃子,偷东西比较内行。”
“那好,你把车子拉到大路上等到,我们把刘哥子背出来。千万不要整出响声来。那些龟儿子值班,一过十二点钟都球睡着了。只要过了门卫那道关就行。”吴顺气望着他。
呼哨转身出了门。
吴顺气看着刘广德的右腿,又对吴国宝说:“快,给刘哥子的腿固定一下。”
吴国宝随手抓起一件破棉袄,蹲下去小心裹在刘广德的右腿上,一民工找来几根粗细不等的绳子,几个人乱七八糟捆绑了一通,把刘广德疼得直打哆嗦。
“来,弄到我背上来,我来背。”一个民工说。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刘广德扶到民工的背上。
接着,吴顺气扭头对刘妻说:“妹儿,把钱带好,那是刘哥子的救命钱哟!”
刘妻拿好自己的小行李,拍拍里面的东西,表示钱已带好。一群人悄悄出了门。
矿小楼大门口一侧的门卫值班室灯还亮着,两名门卫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呼哨蹑手蹑脚拉着架子车走到大门口,经过门卫室时,他猫低身子。一下把车拉到远离大门口的公路上,一拐弯,消失了踪影。
一群黑影从工棚方向出现了,接近工棚大门口时他们放轻了脚步。经过门卫室时,吴顺气等人神情万分紧张。一帮人屏气凝神越过门卫室后,便朝公路那头走去。坐着睡觉的门卫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一下醒了。他站起来,贴在玻璃窗上向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又懒洋洋地回到椅子上坐下,趴在桌子上又睡了。
吴顺气等人跑到架子车旁,七手八脚地把刘广德抬上车,夜沉沉,晚风拂拭,呼哨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刘广德身上。刘妻抄起车把准备上路。
吴顺气又叮嘱说:“妹儿,我们实在没法,只有辛苦你了。你看,顺到路走到那个头头上,朝右手拐就去了县城。你朝左手拐,能够去哪儿我们也不晓得,反正是别的县了。懂到起没有?”
“谢谢你们。”刘妻坚定地点点头。
“快走吧。钱要保护好哟。”吴顺气说。
刘妻拉起车,快步向公路走去,吴顺气等人目送她远去,直到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没有月亮,晴朗的夜空中满是眨着眼睛的星星。一颗流星划破夜空,一闪即逝。
刘妻拉着昏睡的丈夫,在茫茫夜色中踽踽独行……
*镇突然多了一些不规则的土房子和几排像样的房子,是傍着*矿建起来的。有些矿工把自己乡下的老婆也带来了,大家帮着垒砖砌墙,盖了土屋,支了锅灶铺了床,热乎乎过起了日子。瞧着别人锅里的热汤热水,农民矿工都争着回家把老婆孩子接来,拆拆洗洗、缝缝补补,日子也过得像模像样。无论什么地方,只要娃娃一哭老婆一吵,人气紧赶着就来了。附近包矿的头头看着心动,干脆从矿上拿点,矿工再凑点,盖屋盖楼,好哄着工人多出力挖煤。于是,几排像样的房子很快就盖起来,头头和中层干部自然占了位置好的,剩下差不多好孬的被矿工们分了住。再往后有眼皮子活络、年龄大身体弱下不了窑井的,就摆起了日用百货、各种吃食,剃头的担子、修鞋的铺子……一拨又一拨的娃娃哩哩啦啦地长起个来,顶替爹下井。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开始热闹起来。小镇因煤而起,煤是黑的;好多矿工的婆姨、娃娃们都是黑户儿,但平淡而知足的日子水一样滑过。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上午8点多,宋黎明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后才独个儿乘缆车下了25号井去。升降机轰隆隆地在空旷的巷洞里下沉,黑暗一点点加深,宋黎明望着哗哗上移的井壁,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地下沉。冥冥中仿佛昭示了什么,是什么,宋黎明也说不清。手里的“瓦斯检测仪”打开了,绿灯亮着,宋黎明的心很安静。他今天要测所有的巷道的瓦斯数据,沿着井下采掘面找出所有机电线路、电缆的“鸡爪子”和“羊尾巴”、干式变压器及掌子面里已残破不能工作的通风设备,这可都是聚积“瓦斯”的罪魁祸首。宋黎明很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他一连走了几个巷道才松了口气,瓦斯数据表明一切都很正常。一个多小时后,他才返回矿长办公室。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他便拨通了魏总的电话,宋黎明兴高采烈说:“我的老总,六千吨我完成了!昨天差一千吨您问问是怎么回事?调车场、筒仓、皮带工,几百人没下班,等着车皮!最后才接到电话说车皮来不了啦。您一着急就骂我?不成!第一,您得赔我几百人的加班费,第二,赔我精神损失费!”电话那头传来魏总的声音:“我赔你两巴掌!好,没有调查研究就训你是我不对。生产情况怎么样?”“老总,您这一来呀,可给我们鼓了劲,好几个班在井下不上来,我下命令都没用。机器采、手工挖,都要保您的六千吨啊!”二人正通着电话,李洁思行色匆匆地从走廊上快步朝办公室走来。李洁思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宋黎明抬手示意,忙收线挂断了电话。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5)
这会儿,二人坐在沙发上,刚坐下,李洁思就告诉他说,她刚接到公司的通知,省里要召开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工作会议,牵涉到金融问题,所以她要参加会议。而且这个会也关系到骄阳集团。
宋黎明听了很高兴,一会儿,李洁思微微低下头说:“宋总,这一次我……必须把招待所的房退了。”
“怎么了?”宋黎明想着她刚才的话,不经意一愣。
“一个是公司的事比较多,需要我回去处理。总是在网上处理不行。再一点,我对*煤矿的考察应该结束了。”
“哦……是这样。李总,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长时间,我没有照顾好您……”
“不!宋总,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国有大型企业是如何崛起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是如此神奇,完全超乎想象。我对骄阳集团的改革方案充满了信心。”
李洁思迟疑了一下,关切地说:“宋总,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你如果觉得不便回答就完全可以不作答复。”
“还是那句话,知无不言。”
“我觉得你和魏总的关系很不一般,为什么,能告诉我吗?”李洁思的头缓缓地垂下来,长发从额前垂落。她抬手捋了捋头发。
“这个问题……一言难尽。你知道,同在一个单位,如果个人关系过于密切不好,尤其是上下级。跟你说实话没关系。魏总在我心目中,就是父亲。在他心里,我是他儿子。他为我、妈妈、哥哥付出得太多了,如果没有魏总,我真不知道我的今天会是什么样子。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我要赶回去,而且这里是你的办公室。”李洁思站起来。
“那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宋黎明也站起来。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李洁思微微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二人握握手。宋黎明陪李洁思走到门口。薛辉一头撞了进来,说王矿长昏倒了。宋黎明大吃一惊,和李洁思告辞后便匆匆朝总控室走去。
宋黎明和薛辉火烧火燎地赶到总控室,只见王文光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医生正在为他做检查,其他技术人员仍在总控台前坚守岗位。
宋黎明一进屋大夫就告诉他说王文光心脏有问题,需要仪器检查。肺部有炎症,发烧,身体十分虚弱,是极度疲劳造成的,建议王文光休息。
宋黎明下令王文光立刻住院治疗,被王文光拒绝了。两名白大褂把担架抬进来,立刻就把王文光搬上担架,担起来就走。王文光挣扎不脱,眼看就要被抬出门,他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门把手,拼尽全力吼道:“宋黎明!你不能下这个命令!井下会出事的!”
“等等。”宋黎明浑身一震,他急忙走到显示屏前观看。这时,一名技术员报告说:“矿长,现在井下瓦斯浓度超标,这个现象很奇怪。王矿长已经下令启动备用通风设备,但是这些设备老旧,超负荷运转时间太久,很危险。井下从胡队长到张班长到工人,都干疯了。王矿长下令停止人工挖掘就是没人听,叫他们上井,好像都听不见。王矿长就是为了制止张班长他们蛮干,一急才昏倒的。”
宋黎明看着显示屏上掌子面灰蒙蒙一片,已经看不清人影了,不禁勃然大怒:“为什么不喷水降尘?”
“没人听。”
一会儿,王文光有气无力地说:“宋总,咱们所有的设备都是老旧设备,在这样超负荷运转的情况下,出现一点问题都需要迅速作出反应。你说我能离开岗位吗?综采队为了保六千吨的指标,自己开展了劳动竞赛,每人每班多挖一吨煤,现在都是在拼命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能让我去医院吗?”
宋黎明二话没说把几张椅子踢开,又把行军床拖过来,说:“把王矿长抬到这儿来。”
医生护士急忙把王文光抬过来,扶到行军床上让他躺好。王文光双手握住宋黎明的手说:“魏总说了,国家急需煤炭,咱们得完成任务啊!我不会倒下的,你放心。”
王文光躺靠在行军床上,胳膊插着针头,吊着液体,医生在一旁放置监护仪器,护士在布置各种电线、夹板。王文光的双眼紧盯着掌子面的显示屏。
“王矿长,一号、二号瓦检员报告,瓦斯浓度突然降下去了。”技术员说。
“联系气井泵站,继续加大抽气量。送风机组四号、五号机停止送风,立刻检查!”王文光说。
宋黎明使劲抖了抖手,转身冲出了总监控室。宋黎明匆匆走进灯房抓起一顶安全帽戴在头上,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
这时,一辆轨道运送车轰隆隆开出24号井口,宋黎明刚要上车,几名干部和工人就拦住他,他推开这些人,跳上了运送车,怒吼一声:“下井!”运送车又开动了。几位干部职工也急忙跳上车。
徐丽洁和几位女工赶到井口,默默地注视着运送车消失在矿井深处……
这些日子,赵昆和钱副局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心情寻花问柳作乐了。这天,赵昆起得很早,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他打着法国高级洗面液认真地洗了洗脸,对着镜子确认帅呆了,这才拿上自己的皮包,跑出屋,和钱副局长各自开了车一前一后地往南镇矿小楼赶去,准备查巡开追悼会的事。
几辆车开来,赵昆和几人下了车。古振东连忙迎了出来。古振东认为没有什么可布置的,弄几条黑布一挂、白绸子一拉就行了。
“英雄的遗像挂好了没有?”一会儿,钱副局长说。
“没照片,遗不了相。”
“哀乐有吗?”赵昆听得直皱眉头,坐下说。
“我没有,平时谁准备那个呀。弄两盘流行音乐带子一放就行了,是那个意思。”古振东漫不经心说。
又一会,阿三和几名手下从工棚那边跑来,告诉古振东说,刘广德的媳妇跑了,回老家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6)
老谋深算的钱副局长沉思了片刻,顿时疑惑地说:“怎么会呢?她不是一再声称要看见刘广德的尸体吗?”
“是啊,这事可有点蹊跷。”赵昆抚了抚光亮的头发。
“嗨!我明白了。准是那帮民工给她出的主意,人死了找不回来了,拿着五万块钱赶紧跑吧,就这么回事。”古振东抓着头皮想了想。
“你给她钱了?”赵昆又说。
“给了。农村女人,又是贫困地区的,她一辈子也见不着五万块呀,那还不快跑呀?”
“那也不能太大意。她是夜里走的,肯定是步行,就算坐长途车现在也不一定能到县城。我看你是不是派人找一找,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嘛。”钱副局长说。
“你们俩,开车往县城追!找不着就去火车站找!”古振东这才紧张起来,急忙对阿三、阿四吩咐道,两名手下如飞而去。
天亮了,晨曦从路边的树梢透出些许光芒,刘妻拉着车,汗流浃背艰难地行走在一段上坡路上。四野无人,车上的刘广德昏迷着,满嘴的水泡,脸色苍白吓人。刘妻好不容易拉上坡顶,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她回身看了看丈夫的脸。只见刘广德面如土色,气息奄奄。刘妻一震,心急如焚地低头:“哥!你不能死啊!马上就拢医院了,我歇口气,一会儿我跑起来……”
突然从远处开来一辆大卡车,刘妻看着越来越近的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慌忙跑到路中,挥手示意。大卡车嘎的一声停下了。司机伸出脑袋,气呼呼说:“干什么?你找死啊?”
刘妻扑通一下跪下了:“大哥,行行好,我的男人快不行了,求你帮我拉到医院吧。”
好心的司机跳下车,和刘妻走到架子车旁看看,一看惊住了,他急忙招呼车上另一个人下来,三人一起把刘广德抬上了车厢。刘妻小心地护住丈夫的断腿。放进车后货箱,她自己也爬上去。
大卡车向前疾驶。
夕阳吐尽了最后一抹余晖,暮霭苍茫,余下几缕血红的残霞,*煤矿的夜,落寞而苍凉。张耀坤徜徉在矿区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乱,索性一屁股坐在南矿区的山坡下,蜷起腿,躲在几棵大树后向井场那边张望着。不一会,徐丽洁的身影出现了,她背着小挎包,和几名女工下班了。
张耀坤有些紧张,他整了整衣服。为了这次约会,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咖啡色西服,还打了条碎花领带。他见徐丽洁等人走近,急忙从树后闪出迎面走过去。徐丽洁一见顿时有些慌乱。张耀坤挡住徐丽洁的去路说:“徐师傅,我找你有点事。”
徐丽洁红着脸,目光求援似的瞟向两位女友,两位女友嘻嘻地笑着,加快脚步知趣地跑了!
徐丽洁急忙转身往山坡上快步走去。张耀坤心一喜急忙跟在她后面。
张耀坤和徐丽洁并肩往山坡上走着。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山坡上、林木间光影斑驳陆离,好一派美景。
二人边走边说,一会儿,徐丽洁低下头,默默地向前走去。张耀坤紧追两步,抓住徐丽洁的胳膊,把她拉到一处灌木丛后,命令道:“坐这儿!”
徐丽洁顺从地坐下了。张耀坤在她身旁也坐下。徐丽洁控制着内心的慌张,头垂得很低,几乎要碰着膝盖了。
张耀坤看着徐丽洁怦然心动,开门见山说:“我这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我就问你一句,咱俩的事怎么办?”
徐丽洁的额头碰到了膝盖,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等了你几年了。你从来不让我上你家去,我忍了。你从来不跟我正经说说话、吃顿饭,我忍了。为什么?我喜欢你,从心里喜欢你。我要你当我老婆!你日子过得很艰难,我能帮你多少就帮你多少。可你那德性,就跟我要害你似的。有时候我真想揍你一顿才解气!可我一想,你早晚是我老婆,我不能打你啊,又忍了。你再瞧瞧小松,你把孩子弄成什么样了?跟同学不敢一块儿玩,放学多绕一步都不敢,晚一分钟你就上学校找。孩子听到后头有人大点声叫他都能吓一跳!他是男人!长大了得是个男子汉!你想毁了他吗?再瞧瞧你自己,成天跟个受气包似的,你以为别人都说你好?不可能!我那帮弟兄们就说你跟个吊死鬼似的,让我把你打个半死再拿凉水喷,看看能把你治过来不。再瞧瞧你的家……”
徐丽洁听着听着,心一震,突然扑进张耀坤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张耀坤急忙抱着她。少顷,徐丽洁猛地抬起头,鼓起勇气说:“耀坤!我爱你,可我胆子小,怕别人说闲话。我有孩子,我怕委屈了你。你脾气暴,我怕你对小松不好……”
张耀坤一听火了,抓住徐丽洁的双肩一推,骂道:“你他妈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会拿小松当亲儿子供着、养着,我要培养他上大学!徐丽洁,我对小松要是有半点不好,我是王八蛋!不用别人戳我脊梁筋,我自己都臊死了!我张耀坤是什么人,让全矿人说说!”
徐丽洁哭了,猛地抱住张耀坤的脖子,嘴唇贴在了张耀坤的嘴唇上。张耀坤一惊,发疯般地亲吻着徐丽洁,她闭住气,让浓浓的爱肆意地燎过心肺。
头有些晕,整个呼吸在窒息—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适合自己,于是任由张耀坤亲吻着,昏暗的山坡里,远处飘散的火苗把她清秀的脸映得红扑扑的—她忽然觉得好温暖,忽然觉得很喜欢那一跳一跳的火苗,她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食指,抚摸着张耀坤的脸。
张耀坤情欲高涨,他急切地把徐丽洁压在身下。徐丽洁也忘记了一切,死死地抱着张耀坤呻吟着,两人在草地上翻滚着。张耀坤猛然解开了徐丽洁的衣扣。徐丽洁忽然用手阻挡着张耀坤。
这个有着公牛一般健壮脖子和坚实肌肉的男人蹿起来,火了:“妈的!既然想你还装什么?”他猛地脱掉西装,往草地上一铺,又脱掉衬衣,露出一身钢铁般的肌肉。他指指铺在地上的西装,说:“躺这儿!”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7)
压抑的爱突然使徐丽洁一阵燥热,她陶醉般地微微合着眼,头向后仰去,长发如瀑,直直地垂下来,泛满红晕的洁白身躯躺在西服上。张耀坤跨坐在女人身上,激烈地上下起伏,徐丽洁的身体在微明的夜色下尽情舒展—高耸的乳峰、光洁而优美的背、纤细的腰腹、浑圆的臀,随着交合中的每一个动作,弯曲出一道道曼妙流离的曲线。
她呻吟着,觉得心跳得好快,能吸进的气体越来越少,这个男人在她的身上猛烈扭动着,徐丽洁觉得神智渐渐远离,忽然放弃了所有的矜持,凌乱地敞开身心。
张耀坤弯下腰,一手搂脖子一手抄腿弯,轻轻地就把徐丽洁抱了起来。然后微微闭上眼睛,舌尖还未从与琥珀色的液体相遇的刺激中回过神,灼热却已经从下腹部开始,温暖的感觉开始向外辐射,渐渐重又纠缠在一处—一如*。她有些恍惚,只有嘴角边残存的笑意,能够证明方才片刻燃烧的*。
*的她,挣扎着抬起头,依稀间看到那朵芬芳瑰丽的白色花朵—她仿佛觉得自己飞起来,被轻如薄纱的花瓣和淡黄色的花蕊纠缠包裹—眼之所及,是曼妙流离的花瓣,鼻之所嗅,是迷离奇异的芬芳。
男人粗重的呼吸和低回的呻吟,触动着她的耳膜。她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便伸出舌头轻舔。于是解开工装前面那一长排扣子,分开腿,让男人深深地进入湿漉漉的身体。爱抚,使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她低低地呻吟,汗从鼻尖渗出,远处幽暗的光透过树荫洒下,斑斑点点照在她身上,体内的热流也在剧烈地激荡,冲击着她柔软的身躯,她忽然觉得一阵腰臀近乎疯狂的蠕动,有些白浊的液体,一点点喷溅出来,淋在她*的腿上。
一滴热泪,从徐丽洁腮边滚落,喘息着睁开眼,她忽然觉得有些幸福—毕竟还是活着,所以还要再来,是顶峰了—爱是神性的自然结合,无谓高尚与丑陋,如此而已。
古玉娟又来到矿办找宋黎明了,古玉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心里只认定了这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可悲的是,她相信这个男人也是爱自己的,为此,她要奋斗终生。她要和他终身厮守在一起,照顾他,供他使用。她虽然文化不高,但懂得爱,懂得感恩,这个善良的女人就这样一厢情愿地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玫瑰色梦里,不愿醒来。这会儿,古玉娟来到201房。薛辉听到脚步声,猛地狃头一看,见是古玉娟,噌的一下从里面窜出,里头立刻传来一声尖叫:“哎哟!”薛辉和正要进门的古玉娟撞了个满怀。
“吓死我了!你干吗呀?”古玉娟惊魂未定地进屋就打薛辉。
“别打、别打!”薛辉捂着脑袋退回去。
“你撞死我了。”古玉娟揉着胸口。
“你能跑得了?看看吧,有人打你。”宋黎明笑道。看到古玉娟,他有一种麻木的淡定从容。
“矿长胃病犯了,我去医院请大夫!你捣什么乱啊!”薛辉对古玉娟说。
“啊?黎明哥!要紧不?”古玉娟一惊,心在疼。
“没事。”
“吃药了吗?”
“吃了。现在好多了。”
“你别骗我,我能看出来。我爸就这样。哎?对!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药去!”古玉娟转身就走。
“小娟!你别去,我已经好了。”宋黎明忙叫住她。
“你先上里屋躺着,咱不去医院,让医生一折腾,没病也有病了。我开车回去,最多一个钟头就回来了。”古玉娟说完,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矿长,这回我看您打谁。”薛辉乐了。
“我现在没力气,你等着,我就打你!”宋黎明说。
这晩,赵昆又驱车独自一人来到了北镇矿花园酒店的暗房。他刚走进浴室,浴室门被推开了,一个美貌的女人抱着一沓干干净净的替换衣裳走了进来,她关上浴室门,把衣裳放进门旁专门用来放衣服的柳条筐里,她走到浴桶边,伸手来给赵昆搓澡。赵昆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清纯的*,是那次在县广场见到的那个歌手。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忧郁,赵昆不是那种生活严谨的人,他生活腐化,在他的内心深处,权利就是一剂*,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当共产党的官员就这点好。有权就有钱,就有女人,就有数不清的种种实惠。官道虽然拥挤,但男人们仍奋不顾身挤破头也要往这条道上挤,原因就是有太多的好处,有人送钱,有人送女人。而权力就可以捕猎女人,女人,就是用来玩的。如今,哪个当官的不玩女人?想到此,他的*开始*胀大,他走到她身边猛地抱住了她。动作粗鲁,她没作丝毫挣扎,温顺地承受着这一切,然而,她却禁不住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一个多小时后,赵昆心满意足地驱车来到古振东家,钱副局长也坐在那儿,古振东吩咐伙房炒了下酒的鸡鸭鱼肉让阿三送上楼。几个人边吃边说话儿。
一会,钱副局长端起酒杯:“来,干一杯,压压惊,这件事振东处理得不错。”三人碰杯,喝了一口。
“省整规办正在开会,要大抓了。我担心上面来调查,南镇矿这件事经不起追究啊。”赵昆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说。
“死亡不超过三个人不是归县里自行处理吗?”古振东有些不解地说。
“处理是归我处理,但是有案可查呀。省里下来的人什么都查,听说别的县已经查出问题了,不知道哪天就查到咱们县了。”赵昆又说。
“就怕万一真的有人下来查,你这帮民工嘴不严。”钱副局长说。
古振东想了想,说:“我这就派人出去招工,新的一到就把这批人轰走!”
“这可不行,平时你爱怎么换就怎么换,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些人从你这走了,你知道他们又上哪家打工去了?在你这儿还好控制一些,撒出去就是几十张嘴呀。”赵昆一惊。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8)
“按赵哥的意思,还是留着他们?”古振东说。
“有人来查就把人全都轰下井,没有通知不许上来。平时你别再对他们凶神恶煞了,给他们尝点甜头,即便外人问,也让他们说几句好话。你说呢,老钱?”赵昆把脸扭向钱副局长。
“有道理。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行,我听你们的。”古振东说。
“振东还真是一员干将,一点就透,办事效率很高。来,我敬你一杯!”赵昆举起杯,三人干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夜深了,古振东送赵昆和钱副局长走出门,一转身便发现古玉娟提着两包东西正往外走。
古振东忙叫住她:“哎?小娟你天天往外盘东西,干吗呢?填还哪个相好的?”
“小娟,有相好的带给我们看看啊。”钱副局长站定说。
“看吧!你以为我拿你东西了?”古玉娟把袋子往哥哥胸前一撞。
“药?谁病了?”古振东一看,惊道。
“告诉你,气死你!宋黎明!我黎明哥病了,我伺候他,怎么啦?”
“你爱伺候谁伺候谁,他死了才好哪……哎?小娟,你成天不着家,闹了半天是跟宋黎明在一起呀?”古振东猛然一震,吓了一大跳。
“对呀!”
“你跟他好上了?”
“你生气啦?”古玉娟看了看哥那张黑脸。
“小娟!我不许你跟宋黎明这个白眼狼好!”古振东把药抢过来。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你再敢往他哪儿跑我打断你的腿!”
“哎,振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娟爱上谁了是她的自由,你不能干涉。”他把药品袋子从古振东手中拿过来,又交给古玉娟,“宋黎明这个人不错。小娟,他对你好吗?”赵昆灵机一动,只要古玉娟缠上宋黎明就好办,他急忙劝阻。
“挺好的。”古玉娟接过药,扫了哥哥一眼,提着袋子走了。
“振东,你缺心眼啊?”赵昆说。
“我又怎么啦?”
“宋黎明是*煤矿的矿长,他如果当了你的妹夫,你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啊!你想过没有?”
“对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呀,他当了你的妹夫,你这个大舅哥让他办点事他敢不办吗?以前就是有天大的过节也都一风吹了!”钱副局长说。
“就怕这事不靠谱。”赵昆有些担忧地说。
古振东想了想,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得!以前的事我不跟他计较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先弄清楚是不是这么回事,别闹笑话。”赵昆说。三人向门外走去。
踏着夜色,古玉娟提着药品和食品驱车又前往矿长办公室,车停在矿办院外,她提着药品和食品火箭一样跑进办公室,薛辉正在摆弄电脑。古玉娟进门劈头盖脸就问:“我黎明哥呢?”
“下井视察去了。”
“什么?他病了还下井?”
“矿长就是这脾气,不舒服了忍一会儿,好了就忙工作。”
古玉娟放下东西,跑到里屋看了一下。薛辉扒拉着塑料袋看,说:“你以为我骗你呀?你也太不了解宋矿长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后半夜了,也可能是明天早上。”
“嗨!气死我了!”古玉娟顿足长叹,一会儿,古玉娟转身走出办公室,心情惆怅地回到招待所。进了门厅拐弯朝走廊那头走去,她两手紧紧抓住小挎包带,小挎包在腿前挂着,走一步踢一下。一直对宋黎*存不满的齐焕章在值班室里看见古玉娟朝这头走来,计上心头,嘿!这个女人头脑简单,可以利用。他急忙出了门,跟上去。古玉娟走到房门前,掏卡开了门。
“呦!怎么不高兴了?跟谁生气了?”齐焕章来到门前。
“我没生气。”古玉娟开了门,往屋里走。
“我可以进来吗?”齐焕章说。
“随便。”古玉娟冷冷地说,齐焕章进了招待所套房,把门敞开。
“齐所长有事吗?”古玉娟往沙发上一倒。
“没事,我看你每天一个人待在屋里,怪冷清的,跟你聊两句。”齐焕章看着她。
“唉……有啥好聊的。烦死了。”古玉娟心里乱乱的,叹道。
“那就聊聊你的烦事嘛,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憋在心里越来越烦。”
“这是我自己的事,干吗跟你聊啊?”古玉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齐焕章笑笑。
“什么?”
“跟宋矿长吵架了。”
“胡说!他才不会跟我吵架哪。”古玉娟扑哧乐了。
“哦?宋矿长不跟你吵架,那就是喜欢你喽?”齐焕章故意说。
“当然了!”古玉娟眼一翻,得意地说。
“哎,我可告诉你啊,宋矿长又年轻,还是单身,追他的人可不少,你留神点儿。”齐焕章怂恿。
“谁?”古玉娟心儿一紧。
“是谁我不知道,反正你得多加小心。”齐焕章故弄玄虚。
“怎么小心?”古玉娟慌了手脚。
“你得把他看紧点儿。我问你,他跟你说没说过登记结婚、买房子什么的?”
“没有,啊,不,说过,当然说过了。”
“好啊!那就死缠着他,逼着他去办登记。我告诉你,只要一办了登记,别的女人就没法跟你争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可是他……他老说忙。所以就……”古玉娟直起身子坐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边有问题吧?不论什么工作,再怎么忙,一天半天的时间总抽得出来吧?他这是应付你哪!”齐焕章有些扇阴风。古玉娟又躺倒 了,对齐焕章的话不感兴趣。
“其实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最讨厌那些露着这儿露着那儿的女人,穿得那么暴露干吗?勾引人哪?更过分的是站在大街上抱着就啃,多不文明啊!那是在家里干的事,对不对?在家里你折腾出花来别人也看不见,咱得讲文明。女孩儿不能作践自己,还没登记就有孩子了,这叫什么事!反正我这岁数的人接受不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二章(9)
古玉娟越听越认真,若有所思地盯着齐焕章。接着,齐焕章又要帮她打一壶开水。一会儿,齐焕章起身告辞离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古玉娟仰面躺着床上,心更乱了,瞪着天花板沉入心事里……
大卡车向县医院疾驶,到县城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刘妻和司机几个急忙抬着刘广德进了医院。水银灯下,县医院手术室里正忙碌着,一会儿,门开了,刘广德被推了出来。刘妻急忙跑上去,跟着医生和护士向病房走。医生拦住她,告诉她说:“你丈夫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胫骨骨折很严重,感染严重,这方面的问题还是不能轻视的。手术没有问题,看以后恢复的情况吧。”
“谢谢医生、谢谢……”
这会儿,手术后的刘广德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房床上。刘妻凑到他面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病房里住着几个病人,房间有些暗,白炽灯亮着,白惨惨的吓人。不一会,刘广德醒了过来。
“哎呀,你终于醒了。疼不疼?”刘妻一见,又惊又喜。
“毛毛,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死了。”刘广德声音微弱地说。
“不得、不得。医生说你没得事,就是腿有点恼火。我看了,夹板打起来了,硬邦邦的。很快就好了。”刘妻忙说。
“唉,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得三个月好不到。我们拿啥子钱医病住院啊?”刘广德叹口气。
“那个龟儿子老板拿了五万块钱给我,管他的哟,给你医病要紧。今天交这样费那样费的花了三万多,还有不少,够用了。”
“狗日的古振东!老子只要能走路了,马上去法院告他!”
“对!喊他赔起!”
“老子要为兄弟们报仇!”
上午8点多,省政府小礼堂人头攒动,各种轿车停在省政府大院停车场,不断有车辆驶来,李洁思站在礼堂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会儿,魏总从一辆车里走出。和几个认识的人边打招呼边向礼堂大门走来。一上台阶,李洁思便迎了上去。二人并排走进礼堂。
人们纷纷找位子坐好。魏总和李洁思坐在靠墙脚的位置上,小声地交谈起来。少顷,李崇善走到台上,和整规办领导小组的成员坐在前排,林正吾挨着他坐着。
会议主持人站在主席台侧方的一个讲台前,扫视一下全场,大声说:“同志们,静一静了……”会场安静下来,主持人又接着说:“同志们,我省整顿和治理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台下热烈地鼓掌。
“首先,请国土资源厅林正吾厅长,也是省整规办第一副组长,讲话。”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林正吾走上讲台,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整规办从成立到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我们按照工作计划,进行排查摸底工作。这项工作是艰巨的。我们派往各地区的调查组进行了大量艰苦而细致的工作。由于调查的范围广、人员少,所以我们不能说工作很彻底。据初步调查,我省现在有七千三百多家小煤窑在开采,有近四分之三的小煤窑属无证或证照不齐的非法煤窑。我们还没有查到的或者地方上隐瞒不报的黑煤窑还有多少呢?估计也不少于上述数字!”
台下议论声骤起,一时嘈杂起来,李崇善皱紧了眉头。
林正吾略略停顿,又说:“这么多的小煤窑是怎么开始采煤的?为什么能明目张胆地采煤、卖煤?谁为他们提供了保护伞呢?我在这里可以告诉大家,四个字:官煤勾结!这个问题等一会儿监察厅的同志会公布初步调查的结果。国家的矿产资源以每天上亿吨的数量在流失啊!同志们,整顿、治理已经刻不容缓!”
台下又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紧接着林正吾后面发言的是监察厅的领导,他正在讲第一阶段调查的结果,监察厅已经对一些恶性案件进行了查处。县级领导干部被处理的已经有47人。最后,李崇善在报告中指出:“国务院和国家有关部委的文件精神充分说明了整顿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七千多家小煤窑,五千多家在非法开采!国家的战略资源损失和浪费惊人!令人发指!我们必须立即开始整治行动!刚才各部门的同志已经做了很详尽的报告,我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奋、斗志高昂。现在我宣布:对无证开采的小煤窑实施坚决的打击,根据实际情况,关、停、并、转,该炸毁的坚决炸毁!对官煤勾结的问题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发现一批查处一批,绝不手软、绝不能讲情面!对背后隐藏的深层问题也要立案调查。第二阶段的工作由国土资源厅、公安厅、监察厅牵头,立刻开始行动!我们要对党和国家负责!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这时,魏总的秘书走出礼堂门外,拨通了宋黎明的电话,告诉宋黎明开会的情况。宋黎明高兴地叮嘱魏总的秘书说,最后怎么布置打击小煤窑的事赶紧告诉他。宋黎明认为就是应该狠狠地整一整北镇矿那些蛀虫!
爱情犹如一滴蜜糖,甜美而诱人。自从那夜云行雨施交欢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想结婚了。这天早晨,张耀坤和徐丽洁又来到那座山坡上,二人坐在树梢下,一个缠绵的深吻之后,两人搂抱着又谈起结婚的事。张耀坤笑眯眯地拉着徐丽洁的手,觉得她的手很暖,也很软,心中不禁微微一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徐丽洁,徐丽洁眼帘低垂,声音柔得像水。张耀坤又粗鲁地吻住了徐丽洁,徐丽洁喉咙里低低的一声轻唤,有如风中的雾笛。一吻,便是永恒吧。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微微有些凉。
张耀坤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抱徐丽洁柔软的身体,在她鲜艳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一会儿,两人商定下午就去找宋黎明把结婚登记手续办了。徐丽洁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
二人分手后,张耀坤一个人匆匆走到矿办201房,他轻轻敲了敲门,薛辉急忙跑去把门拉开,却见张耀坤站在门口。
宋黎明扭头一看,见是张耀坤,有些诧异地说:“进来呀,站门口干吗?”张耀坤像个大憨包,腼腆地笑笑走进屋子。
“耀坤,有什么事?说!”宋黎明抬起头望着他。
“矿长,我跟徐丽洁定了,想把结婚登记手续给办了。”张耀坤激动地说。
“哈哈!她终于……哎,等等!”他跑到办公桌后,飞快地翻看台历,“嘿!这个徐丽洁!我给她一个月的期限,她就给我提前了一天!哈哈……”宋黎明猛然一怔,心里一喜,笑道。
“张耀坤,你要办登记手续?”宋黎明高兴地望着他。
“唉。”
“徐丽洁为什么不来?你一个人来不算!”
“矿长,您饶了她吧,我脸皮厚,她来了,您说她两句,她非臊死不可。办完了手续,我们在家请您喝酒还不行吗?”
“祝贺你,耀坤!薛辉,去办公室,让他们给耀坤和徐丽洁开证明信。”薛辉蹦着跑了。
宋黎明定定盯着他,告诫说:“耀坤,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啊,丽洁的心灵受过伤,一直过着自我封闭的生活,很脆弱。你不许欺负她,不许打老婆,能做到吗?”
“我对天发誓!”张耀坤认真地说,并保证以后少喝酒,绝不喝醉!
“你可别现在什么都保证。只要让我知道一回,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去吧,拿介绍信去吧!”宋黎明正色道。张耀坤兴奋地点点头,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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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1)
整顿和治理矿产资源会议在省府小礼堂开了三天,到会人员统一住在南省大厦。这天午餐后,李洁思回到宾馆303房间,她和衣躺在床上,脑子里浮想联翩。在*矿大半年时间,对于矿工这个群体,她才真正关注和了解到,他们是入地三分的一分子;三班倒,半夜三更就上班,每天最少有十个小时以上见不到太阳;分不清昼夜;不知道一日三餐的准确时间;休息时间最少;付出最多而挣钱最少;他们是备受矿主和税收者盘剥的人。他们大多来自农村,生活在潮湿、黑暗的坑道里,而且是随时会被“黑洞”粉尘、瓦斯、塌方、积水吞噬的最底层。有幸能够生存下来的,不是染上矽肺病,就是得了夜盲症。当矿井塌方了、自燃了、瓦斯爆炸了、透水了等一系列事故发生了,当矿工们手脚断了、残了、死了,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员们才闻风而至,他们内心并非真正关心矿难的工人。他们只关心他们自身的利益,怕的是安全奖金没有了;怕的是*的肥缺被吊销;怕的是保险金的付出自己得不到好处;怕的是担负法律上的责任,那些靠煤矿“发家致富”的官员们,哪个不是官商勾结?在每一次矿井验收期间,上级官员们便打着安全生产的幌子,给矿主们施加压力,逼迫矿主们掏腰包请客送礼。只要礼物丰润了,“孝敬”的金钱打点了,那么,该矿井就完全符合“安全生产”的要求,就可以生产了。一些小型煤矿因为缴纳不起官员们要求的“滞纳金”,因为不能满足他们贪得无厌的私欲,那么,对不起!你的矿井是不安全的,不能生产,所以就被列入“关、停、封”矿井。然而,那些被“验收”起来的矿井,却很是“不争气”,生产不到几天,结果又出事了,老丢官员们的面子。那么官员们就只好再一次“停产整顿”,学习、开会、给工人们放长假(没有生活费)。地方政府和矿领导靠的是工人、吃的是工人、苦的还是工人,凭什么矿工们反而生活潦倒?然而,又有谁去真正关心过他们,为他们说话?那些高官们、矿长们、董事们、股东们,仍旧进大饭店、入豪华酒楼、住宾馆、坐小车,拚命吞噬国有资产,玩女人、养情人,去豪赌豪嫖去购置大量产业去公款旅游。
井下高危作业的工人们,在容忍他们承担生命风险的同时,还要承担井下安全事故的风险。他们每个月都扣风险抵押和安全账户,这些钱都是他们血汗换来的。可是假如矿上死个人,事故队组风险抵押和安全账户全部清零,辅助单位扣除百分之五十,其他单位扣除百分之二十。就是说,事故队组平均在每个工人身上要扣掉四千到五千元。为什么要扣工人的?他们愿意这样?进度和安全本身就是矛盾的,*县所在的南省许多矿为了进度和利益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强行定任务。月完成10W他就会定15W,完成15W就会定20W,月月加,年年加。可是这是和工作面的条件有关系的!!这样不根据实际情况,盲目地定任务,完不成就扣工资扣奖金,他们不拼死干怎么办?不违章怎么干?不出事就不正常了!!可是一出事矿里就把事故责任都归到他们违章操作上。
整顿,能整顿得了吗?煤矿行业的确要整顿了!李洁思心里期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整个下午,李洁思辗转反侧躺在床上,心情不禁抑郁起来。
三天会议很快结束了,这天下午散会后,李洁思和魏总步出礼堂。远远的,一群街头小贩正被城管土匪追劫,城管掀烂了小贩们的推车,一车香蕉散落在地,丑陋的中国公务员!李洁思把目光投向小贩—向被上流社会称之为“走鬼”的小贩投以同情的一瞥。李洁思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两人向前走着,少顷,李洁思邀请魏总去喝茶,魏总欣然同意。
这是一个布置优雅的小包间,茶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茶餐,魏总和李洁思默不作声吃着。李洁思按了一下呼叫器,一女服务员端着水壶进来,为二人沏了茶,然后知趣地退去。
两人小声交谈着,李洁思告诉魏总说,最近要去一趟美国,把一些个人的事,像房子、证券这些,彻底了结,并很快就会回来。
接着,李洁思话头一转,谈起了宋黎明,并表达了对他的好感。魏总也谈起了自己和李崇善副省长。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煤矿工人,在*矿工作。宋黎明的父亲、李崇善的父亲,还有我的朋友邦古……”
魏总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邦古是少数民族矿工。我们四个人年龄相仿,只差一岁。邦古老大,我老二,下边是李清和小明他爸。我们在一个班组,天天一起下井、一起上井,长年累月,互相帮助,情同手足。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干煤矿的年代,国家还很穷,工业生产也很落后。尤其是煤矿,安全措施很原始。井下作业是一种很苦很累也很危险的工作。我们四个人约定,兄弟们当中,不管谁出了事、报销了,家人就靠其他兄弟照顾。我们都发了誓。”魏总说完,又喝了一小杯茶,闭上眼睛摇着头。李洁思急忙给魏总倒了杯茶,挪到魏总的沙发上,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唉……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啊!那天,我们都觉得掌子面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什么地方,咔咔直响。开始以为钻孔机在响,可邦古大哥说不是,叫大家躲一躲。我们就往巷道里撤。可没等我们走出三五步,顶上就塌了。当时我就觉得好几只手在我身上猛推,我横着就出去了。墙一样的一块巨石擦着我的脚后跟落了下来。碎石把我砸昏了,但是就是因为后边那几只手推了我一把,我没被埋住。等我醒过来,才知道三位好兄弟……全死了……”魏总有些哽咽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2)
“唉!三条命换了我一条命啊!等我出院了,跑回来一看,我傻了!崇善他妈、小明他妈都病倒了,精神也不正常了,吓得两个孩子不能上学、饭没得吃。我爱人替我担起了照顾两家人的责任,累得都不成人样了。我得下井,挣钱养活三家人啊!”
“您的邦古大哥呢?他没有孩子吗?”李洁思问。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一年之内,我的两个弟妹都去世了。我爱人身体本来就有病,劳累了一年,实在支撑不住了。没办法,我把爱人送回老家,两个孩子就跟着我了。可你想想,我得工作,怎么照顾两个孩子啊?实在没辙了,我只有找我的嫂子尼玛,就是邦古大哥的爱人。她叫尼玛,住在*县城不远的红宝寨。我这个嫂子,坚强!邦古大哥死了,她没有倒下。我带着两个孩子找到她家的时候,她埋怨我为什么没早来。尼玛爱孩子,当时就让崇善和小明叫她妈。从那天起,他们就成了母子,相依为命。每天,尼玛天不亮起来给孩子们做好早饭和中午带的饭,跑十几里路送孩子去县城上学。晚上再把他们接回来。夜里,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守着她睡。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就像揪她的心。两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对尼玛那真是比亲妈还孝顺。那个时候我的工资很少,每个月不到一百块钱。尼玛只能靠生产队年终分的一点钱维持自己的生活,没有钱养活两个半大小伙子。我每个月除了给自己留二十块钱生活费,其余的都交给尼玛……”
“单位上难道不管吗?”李洁思一惊。
“管。矿上按国家规定,发了救济金、抚恤金,我都交给尼玛了。但是她宁肯饿死也不动。她要把这笔钱攒着,供两个孩子日后上大学。”
“天哪!多好的妈妈!”李洁思感叹道。
“两个孩子上学需要花钱,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尼玛生怕亏了儿子,宁肯自己饿着也要让儿子吃饱饭。有一年秋天,红宝寨一带发了大水,庄稼颗粒无收。家里眼看就没吃的了,尼玛要强,她怕我知道了为难,就自己步行一百多里地,到她的娘家去借粮食。回来的时候,她饿得实在走不动了,过河的时候差点被淹死。幸亏我听说村里遭了灾,赶过来看看,把她救起来了。尼玛不让我跟孩子说,可我急啊!看见俩孩子长得结结实实,气得我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尼玛心疼得差点没拿菜刀剁了我。其实,崇善和小明非常懂事。有一次,尼玛饿得昏倒了,他俩知道妈妈是饿晕的,哭了,跪在妈妈面前求妈妈吃饭。而且从那一次开始,他们不亲眼看妈妈吃饭,自己也不吃。他们说,妈妈,我们害怕你病倒啊,你要是倒下了,我们怎么办啊?后来,尼玛再没有这样做。三个人不管多艰难,一起扛。过了不久,生活渐渐好了,孩子也长大了。崇善比小明大六岁,七八年上了大学。后来小明也考上了煤炭学院。尼玛的生活也彻底发生了转变。崇善大学毕业以后,在市政府当了办事员,从科长、处长、厅长一直干到现在的副省长。那真是兢兢业业、能力出众,而且是两袖清风、有口皆碑啊。小明毕业后,先是在集团公司做技术员,后来又下到矿山做工程师、副矿长、厂长、矿长,直到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
李洁思抹去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长吁一口气:“哦……太感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我的心情。尼玛老妈妈太伟大了!”
魏总看了看李洁思,有些疑惑地试探道:“小李,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想了解这些吗?”
李洁思瞟了一眼魏总,低头不语了。停了一会,李洁思又不好意思地说:“宋黎明为什么……没有家呢?”
魏总喝了口茶,叹了一声:“唉……他结过婚,可这婚结得……好吧,我索性都跟你说了吧。2000年的时候,我的老姐姐得了一场重病。我把她接到市里的医院住院治疗。可我要到北京开会,只能让崇善和小明轮流到医院照顾她。崇善那时候当工业局局长,忙得是一会儿天上飞一会儿地上跑,小明当着矿长,也是很难抽出时间来。他俩轮换着照顾老妈得用分、秒来约时间,还不敢让尼玛知道。医院里有个小护士,叫姚丽,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主动过来照顾尼玛。白天上班不用说了,下班以后也不走,就守在病床边,擦呀洗的,把老太太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人家是护士,照顾病人比两个大男人那不是强百倍啊?这可帮了崇善和小明的大忙了。他俩只需要抽空来看一眼,跟妈妈说说话就行了。姚丽一直把老太太伺候到出院。你说,该怎么感谢人家?这份人情太重了,还不起!最后,姚丽没别的要求,就一条,看上小明了!小明不知道该怎么办,接受吧,工作忙,顾不上谈恋爱,再说相互了解也不深。不接受吧,这话说不出口。老拖着也不是个事,最后老太太一句话,我要这个儿媳妇!小明赶紧找姚丽,要求确定关系。可这姑娘又变卦了,流着眼泪拒绝了。小明在这种事上心粗,人家既然拒绝了也就不再找她了。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儿,就派人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姚丽这时候查出来,得了肺癌!你知道,肺癌一旦自己有了感觉,多半就是晚期。这孩子就是这种情况。尽管她很喜欢小明,可她不愿意拖累小明,就硬着心肠拒绝了。这事我不能不告诉小明。他知道情况后,二话没说就去了医院,找院领导说明情况,硬是把结婚证办了。姚丽在病床上接过小明送她的鲜花,哭得像个泪人。我们都不敢在旁边看。这姑娘太高尚了!结婚那天,小明亲手给姚丽穿上了婚纱,从病床上把她抱到婚礼现场。参加婚礼的人没有不哭的。但是姚丽没哭,她对大家说,一个女孩子能够嫁给一个好丈夫,不管生命有多短暂,值了。小明接受了大家的一杯祝酒,又把姚丽抱回病床。从此,小明每天都要抽点时间到医院来陪陪姚丽。不到半年,姚丽走了。临终前,她告诉小明,她要穿婚纱离开人世。小明给她穿上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3)
和魏总从茶馆出来,华灯初上,街道闪耀的灯光,像五颜六色的烟火溅落人间。街头两边变化多端的大屏幕在迷幻中闪烁。
李洁思驱车行驶在大街上。她不时地用纸巾擦擦眼里流出的泪水,一会儿,她把车停到路边,关上了车窗,伏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萨克斯风幽幽地回旋,《回家》的旋律久久回旋,李洁思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商场的大屏幕上—阳光很明媚,细细的沙滩,白色的小屋,一块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礁石上的女孩,白衣飘飘,自顾自地独舞,有如仙子。
李洁思收回目光,忽然掏出镜子打开车灯照着自己的脸颊和泛红的眼睛,她喜欢自己的容貌,喜欢自己的头发,喜欢自己的嘴唇,当然她也喜欢自己的声音,喜欢自己的优雅,喜欢自己的随意和不羁,喜欢自己一切的生活方式—这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爱恋,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从内心深处真正喜欢上了宋黎明,如果不喜欢,为何要流泪?她呆呆地坐着,眼睛有些发直,紧紧握着手里的手包和镜子,捋了捋额前垂下的头发,举目凝望着窗外的流云,微笑,眼中却分明有泪,在不经意中,看见爱的心魂在悸动……
接下来,南省政府及公安、检查、煤炭、环保、工商等相关部门联合整治的领导小组开始行动,一批非法小煤窑被取缔、爆破、封井。一批涉案贪官也很快被抓捕。
上午9时许,国土资源厅会议室里,人声嘈杂,整规办小组成员会议在此进行,一会儿,李崇善步入会议室。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李崇善看了看下面,用手挪了挪麦克风,大声说:“整顿和治理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是这些成果是来之不易的。刚才公安厅的同志也讲了,有的地方出现了暴力抗法的恶性事件。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在金钱的驱使下,一些不法之徒是要铤而走险的。在下一阶段的工作中我们要特别注意。既要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又要防止激化社会矛盾,下一步我们要组成联合工作组,先头部队继续排查,后续部队跟上,发现一个打掉一个,坚决不能让非法开采的小煤窑有生存的机会!林正吾同志一再提出,还没有查到的地方和调查中可能漏网的小煤窑要继续深挖、严查。很好嘛,我们必须这样做。现在我们就要做这项工作。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讲一讲吧。”
公安厅长说:“我们保证遵照李副省长的指示,抽调警力,对非法开采的小煤窑该封的封、该炸的炸,对违法犯罪的嫌疑人绝不放过。对胆敢暴力抗法的犯罪分子坚决*!我们已经命令各地分局的局长要亲自督阵。排除一切干扰,执法必严,这是死命令!”
“好!我们的公安干警是可亲可敬的。这场战役结束以后,我要出席你们的庆功大会!”李崇善点头说。
一会儿,环保局局长说:“同志们,我想补充一点。我们在查处和取缔非法开采的小煤窑的同时,对执有合法证照的小煤窑也要进行整顿。他们的开采活动严重地污染了环境,破坏是惊人的。一些珍稀动植物绝迹或濒临灭绝,山林植被遭到破坏。煤灰粉尘和非法炼焦产生的烟尘几十公里外都清晰可见,污染严重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有的地方绵延几公里,遍地是煤堆,满山是煤灰,那幅惨景真是触目惊心啊!我建议由我们环保局和国土资源厅、监察厅组成联合调查组,专门查处此类问题。”
李崇善说:“环保工作很重要,这个问题需要专门讨论。但是要放在下一步的工作当中去。当务之急是取得查非、打非的决定性胜利。”
会议室里寂静了片刻,监察厅厅长说:“我认为环保局领导的意见应该重视。六证齐全的小煤窑有一千多家,但是根据我们监察厅掌握的情况,和非法开采的小煤窑同样存在官煤勾结等*问题的有三百多家。最近纪委和监察部门接到群众举报的也不少于此数。这个问题不彻底解决,采矿秩序就永远得不到真正治理。我向同志们通报一件事情。我们在调查一系列的案件当中,根据违法犯罪分子交代,他们当初在报批和申领证照时,向各个衙门送现金达三千万元!最多的六千万!这些钱被谁装入了腰包?当我们查找审批经办人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往往审批几个小煤窑之后,就辞去公职,不知道去向了。大家想想,问题有多严重!所以我同意立刻组成联合调查组彻底追查,一个也不放过!对贪污、受贿的犯罪分子要翻陈年老账,不论他们躲到哪里也要追捕归案!”
林正吾想了想,说:“我坚决支持刚才两位同志的发言。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一千多家所谓六证齐全的小煤窑,除了破坏环境和官煤勾结的问题,绝大部分存在着越界开采和超限额开采的问题。比如说永同县有四家六证齐全的小煤窑,限额五十万吨的有两家,但他们每天开采量都超过两千五百吨。另外两家限额三十万吨的,日开采量也超过两千吨。还有二十几个县的七百多家小煤窑都是这种情况。最典型的是安灵县的富永小煤窑,限额是日产五百吨,但他们连续十几天,每天在井口旁边直接装车达二百一十四车。我们录了像,这些车都是超高、超长的运煤车,最少每车也可以装四十吨煤。我们还发现若干这种小煤窑都有区、县、镇领导干部的车出入,我们记下了一百多部车的车号,经查,全是地方领导的车。这是什么问题?不查行吗?不整顿行吗?根据国务院的文件精神,越界开采和超限额开采都属于违法行为,都在严厉打击和取缔范围之内。所以我建议,对这些小煤窑也要出重拳,坚决取缔!”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4)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崇善。李崇善沉下脸。思索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说:“同志们谈的问题使我感到很震惊。我不禁要问,难道我们的地方干部都倒在金钱的诱惑之下了吗?我不敢相信。我感觉你们的调查还是有以点代面之嫌的。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问题越查越多、越查越复杂。正因为这样,大家就更应该冷静下来,不要贸然行动,要展开深入的调查,一定要把问题查实、证据确凿才能动手。否则会引起社会的动荡不安、影响社会的和谐。这些问题我们下次会议再讨论吧。”
林正吾坦率地看着他:“李副省长,这些披着合法外衣干着违法勾当的小煤窑每天给国家的矿产资源造成的损失也是惊人的!解决问题刻不容缓,执行中央决策绝不能打折扣。”
李崇善心里有些不悦,忙把目光转向他:“老林!这类问题很复杂,牵涉面广,事关全局,必须慎重。你们调查的只是一个侧面。光是这些小煤窑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你计算过吗?少说也有三十万人!难道要把这三十万人都弄到省政府门前来管饭吃吗?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决定了的事抓紧行动。散会。”
李崇善阴着脸起身便走出了。众人纷纷离去,林正吾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发愣。
一早起床,古玉娟草草吃了点早饭,便坐在招待所套房里梳妆镜前描眉画眼地忙活起来,准备又去办公室找宋矿长。突然,房门那里有响动,她懒得回头看。少顷,古振东忽然推门进来,悄悄站在镜子后面。镜子里突然映出了哥哥古振东微笑的脸,古玉娟吓了一大跳,十分吃惊地回过头,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关心关心你还不好啊?”古振东笑吟吟说。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呀?除了拿我卖钱,你干了点什么人事?”古玉娟黑着脸站起来,心里升起一丝厌恶。
“小娟,你别老拿这事恶心我成吗?咱们家能有今天,哥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当着外人再别说了,啊?”
“你来到底要干什么?”
古振东走到套间门口向里看了看,看见古玉娟的床上乱七八糟,问道:“怎么着?宋黎明和你睡一张床了?”
“睡了又怎么样?”古玉娟没好气地说。
“真的?好啊!你别看他跟我不讲交情,哥为了你,可以不跟他计较。我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他。”古振东心里一乐,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什么好处?”
“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当然啦,给了他好处也等于是给你了,咱们是亲兄妹啊。”
古玉娟又坐在梳妆镜前继续描着,不理他。
“行啊,宋黎明,偷偷摸摸把我妹妹搞上了!哈哈……”古振东在房间里自顾自地溜达起来。。
“有事没事?我要去宋黎明那儿。”古玉娟抹了抹口红,站起来。
“我今天就是来见他的。”
“你要见他?”古玉娟一惊。
“对,聊聊,叙叙旧,都要成一家人了,有些事不得坐一块儿商量商量?这么着,我看你这屋不错,你去把他叫到这儿来。”
“我……怎么叫他……”古玉娟有些犹疑不定。
“嗨!是请!你就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他,有事要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去,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古玉娟迟疑了一会,转身走出门外。古玉娟刚走到招待所门厅就被齐焕章叫住了,齐焕章从值班室里走出来:“哎,小古,出去呀?”
“啊。”古玉娟边走边说。
“你不是来了客人吗?怎么把人家扔下,自己跑了?”
“那是我哥。他要找宋黎明聊天。”
“你哥?古振东?”齐焕章一惊,紧走几步。
“是啊。”古玉娟停下。
“你哥找宋矿长聊天?”
“那有什么呀?他们小时候上学是同桌。”
“哦,我好像听说过……”
古玉娟扭身匆匆走了。齐焕章望着古玉娟的背影眨巴着眼,思忖着什么。
*煤矿办公楼会议室里,周一的例会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宋黎明、王文光和四位副职正在开会,会客室里肃穆而压抑。大家沉默了一会。王文光首先开腔说:“现在25号矿井已经出煤,保集团公司的六千吨不成问题。综采队调到南矿区六个班,人员暂时也够用了。现在26号和27号井的掘进进展很顺利。另外四个井场的筹备工作也已经展开。咱们*矿的前景一片光明。在全集团夺个头名状元不成问题!”
“宋总,形势好谁都高兴。可有个问题我得提前说。集团公司拨过来的钱您都还了银行贷款了,现在四面八方都伸手要钱。怎么平衡?您得定个调儿。”谢副矿长说。
“优先保证南矿区的筹建工作。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找集团公司要。”宋黎明说。
一会儿,薛辉走到门口,看了看宋黎明,宋黎明抬起头,见薛辉正看着自己,忙问:“薛辉,有事吗?”
薛辉这才走进来,在宋黎明耳边小声说古玉娟来了。
宋黎明皱起眉头,一阵厌烦:“你让她回去等着。”薛辉点点头,迅速离去。
宋黎明扭回头,神色严肃地说:“下面我宣布一件事。老方、老顾,集团公司人事处通知,你们二位下星期一去集团公司人事处报到。老方把工作向王文光同志交代一下。老顾的工作移交给老陈。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方副矿长和顾副矿长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跳起来,瞪着宋大矿长。
“是撤职查办吗?”方副矿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太阴险了!宋大矿长。
“通知上没说。”
“宋总,这是你的提议吧?”顾副矿长青着脸询问。
“你可以这样认为。”
“我早料到有这一天,你终于下手了。”顾副矿长心里恨恨地咒骂宋大矿长暴戾恣睢。
“散会!”宋黎明淡漠地走出门。众人离开了会议室,方、顾二人却像木雕泥塑般地呆坐不动。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5)
宋黎明进了矿长办公室,薛辉等得正着急,问他去不去见他。宋黎明表示去会会他。
薛辉有点担心,便又想找人冲杀助威。宋黎明说这儿是我的地盘,就是到他古振东的一亩三分地上,我也是独来独往!宋黎明转身下了楼,朝招待所套房走去。
这会儿,宋黎明笑呵呵地进了房间,望着古振东说:“振东,你还能跑到我这儿来找我聊天,肚量不小嘛!”
“你小子不讲交情,我不跟你计较。看在小娟的份儿上,算了。”古振东连忙站起来。
“你乘人之危下套儿,你就讲交情了?”宋黎明坐在沙发上。
“我承认下了个套,可那时候你来了吗?差一天!兄弟。”古振东也跟着坐下。
“那你明知道我来当矿长了,为什么不主动把人还给我呢?还是你不讲交情。”宋黎明咄咄逼人。
“哎?怎么又提这事了?不许再提了。”
“不提就不提。说吧,你来找我干吗?”
“我来就非有事不可啊?找你聊聊,叙叙旧不行吗?”
“拉倒吧!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小娟,你先进去,我跟小明说点正事。”古振东对古玉娟说。古玉娟不高兴地一扭身,进了套间,砰的把门一声关上。
“小明,你跟我说实话,跟小娟定了?”古振东直视着宋黎明。
“什么定了?”宋黎明诧异地看着他。
“行了,你就别装了,小娟都跟我说了。”
“定什么了?我真不知道。”宋黎明愣愣地望着古振东。
“你们俩不是好上了吗?”
“她是这么说的?”宋黎明一惊。
“得,你小子面嫩,我不逼你说。但是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了。”古振东笑道。
“好啊,我还真想听听。”宋黎明眼珠一转。
这时,齐焕章见宋黎明进了招待所,忙悄悄到走廊上。门虚掩着,齐焕章紧贴在房门外偷听起来。招待所的房间一点儿也不隔音,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古振东说:“咱俩从小就是哥们儿,两家老爷子更没得说,你和小娟现在又挺好,我已经想好了,县城那边,给你们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市里给你们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另外,给你一千万,你们俩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的矿送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帮我管一管。”
宋黎明说:“哈哈……真不少!我两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国家真应该把你们这种人取缔了。贫富悬殊就是你们造成的。”
古振东财大气粗地说:“你废什么话?要还是不要?对了,还有点儿小东西忘了说,悍马、奔驰、宝马,一样给你一辆。”
“我的妈呀!再给一辆沃尔沃就更好了,那家伙结实,跟谁顶上了都不吃亏。”宋黎明哈哈大笑。
“行,我叫人去北京买几辆回来,你挑。”古振东说。
“那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把门关上,这事就咱们俩知道……”古振东说。齐焕章一惊,赶紧闪到一边。
古振东走到门口关上房门,然后又回到沙发上坐下,说:“小明,给公家干,别那么认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天不用你了你什么都落不下。趁着有职有权,抓点是点。这么着,每天从你这儿运给我两百吨煤,不白要你的,按月结算,我给你点钱。另外,你调点人,帮我把巷道加加固,就这么点要求,你堂堂一个大矿长,这不是小菜吗?”
宋黎明脸色突然一变,厉声说:“古振东,你这是在拉我下水啊!咱们小时候是好哥们儿,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就纳闷,你为什么就不能走正道?你看你现在,都干了些什么?养着打手,你要打谁?我再问你,你跟赵昆和那个姓钱的副局长怎么勾结的?他们在你的矿上占多少股份?拿多少钱?”
“我说的这些条件你同意不同意,我问的是这个,你跟我说那么多干吗?赵昆和老钱在我这拿多少钱跟你有关系吗?狗拿耗子!”古振东一听火了。
“古振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劝你的话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国家不会允许你这种人胡作非为太久的!言尽于此,恕不奉陪!”宋黎明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哎!那你和小娟的事……”古振东急了,站起来。
“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宋黎明拉开房门。
“不!不!小娟她说你们有那事嘛。”古振东忙说。
“那你问她去吧!”宋黎明把门关上,匆匆离去。
古振东气恨难当,恍然大悟,原来是妹子一厢情愿!他气冲冲冲到里间房间踢了一脚,朝里头骂道:“你个骚货!你给我滚出来!”
宋黎明匆匆走到门厅。齐焕章见他走来,急忙用一张报纸挡住脸。他目送着宋黎明匆忙离去的背影,放下报纸,哼!伪君子!一丝嘲讽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张耀坤和徐丽洁打了结婚证后,便马不停蹄地置办着结婚的事儿,工友们帮他俩把东西全部搬进了好一点的屋子,又用石灰把房子重新粉饰了一下。夫妇二人添置了一些新家具,冰箱和煤气炉是新的。窗户也换了新的。
这会儿,张耀坤和徐丽洁*的*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淋浴房不大,激烈的凉水,从头上浇下去,淋在两人的头上胸上背上和腿上,两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手,在彼此的身上热切地搓洗、抚摸—脊背、屁股、乳防、小腹……水声伴着激烈的呻吟。张耀坤喜欢在温热的浴缸里泡,但是一旦淋浴的时候,他就喜欢用冷水,冷水淋过的皮肤,风干的时候感觉活泼而生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加速了循环,他喜欢这种感觉。
张耀坤用大毛巾擦干身体,看着徐丽洁*的肉体微笑,说些赞美和粗鲁的肉麻话。他说着,拿起吹风机,帮徐丽洁吹头发,张耀坤抬起手臂,腋毛乌黑而茂盛,湿湿地黏在皮肤上,仿佛春雨后的野草。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6)
光线很充足,咖啡色的衣柜,有着椭圆形状镜子的梳妆台,宽大而松软的床,简单而不失风格的吊灯,一切都令新婚中的张耀坤和徐丽洁觉得分外舒服和惬意。二人赤脚站在淋浴房,忽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轻松。
这么明媚的阳光,穿这身张耀坤给她买的肉色的睡袍,终究不大符合她的风格。望着镜子里亭亭玉立的自己,徐丽洁微笑,纤细的手指轻盈地挑开扣子—肉色的睡袍沿着她女性曲线滑落,与皮肤接触,感觉很温柔很舒服,看着它堆在自己腿边地上的时候,她忽然淡淡地微笑。
褪掉身上最后的一丝束缚的时候,徐丽洁仔细欣赏镜子里的躯体,秀丽而窈窕,风姿绰约,容颜姣好,脖颈修长,肩头光洁如玉,乳防不是很大,但是丰满而高挺,*是粉红色,周围的两抹红晕柔柔地扩散,和胸前用红丝绒线吊着的玉佩交相辉映—那是小时候家里给她求的护身符。腰臀的曲线精致而完美,双腿修长而丰满……
傍晚,张耀坤和徐丽洁请帮忙的工友在矿区小酒馆吃饭。张耀坤和这群工友把酒馆挤了个满满当当,徐丽洁坐在张耀坤旁边,小松紧挨着妈妈,张耀坤已经喝得脸都红了。
一工友说:“张哥,我就纳闷,你跟嫂子不显山不露水,怎么悄秘秘地就把结婚证办了呢?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瞒着我们办事不太好吧?大家伙说,该不该罚三杯?”
“该罚!该罚!”众人说。
“好,我认罚!”张耀坤把桌上的三个小酒杯抓过来,全倒进一个大杯里。徐丽洁看着干着急。小松惊恐地瞪着张耀坤。正在这时,王文光和胡恩铭进了酒馆。工人们都站起来欢迎。
王文光拉着张耀坤的手说:“祝贺你!你有了个好媳妇儿!”
这时,宋黎明和薛辉笑呵呵地进了酒馆,冲张耀坤说:“张耀坤,你牛啊,刚发了点奖金就在这儿显摆?”
大家又坐下,宋黎明问张耀坤:“耀坤,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
“听她的。”张耀坤充满爱意地笑着指了指徐丽洁。
“行啊!张耀坤变了性子啦,学会怕老婆了!”宋黎明乐了,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夜幕降临,山路渐行渐高,盘山而上,车却开得不紧不慢,虽然时值夏末,山上却已经显出点点秋意—山花未谢,果已垂枝,大片大片沾着些煤屑的树,绿的、黄的、红的,层层叠叠地掩映,一道潺潺的泛着煤灰的山泉,从窗前横掠而过,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既惬意又有些怅惋。
宋黎明和薛辉牵着小松的手沿着小路来到山坡上。宽阔处修了一个小亭子。他们进了亭子,宋黎明坐在石凳上,把小松揽在怀里,眺望着矿山的夜景。薛辉抱着柱子,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光。
“小松,咱们的矿山漂亮吗?”宋黎明低头问。
“晚上好看,白天……不好看。”
“这个问题我还真得重视起来了。”宋黎明恍惚地看见,遥遥之外,是一幢幢白色的花园别墅,房前,依稀,绿草如茵—这里,是*矿工们的小天地,依山靠海,树林、草地、花儿、鸟儿、沙滩、大海,还有矿工们的家。
“小松,你看那一片是哪儿?”
“北矿区。”
“那边呢?”
“南矿区。”
“那一溜大家伙呢?”
“我都知道,那是筒仓,底下是铁路调车场,那几大溜是传送带,那边冒白烟的是炼焦厂,那是洗煤厂,亮着蓝灯的是液化气站。”
“好!不愧是煤矿的儿子!小松,我问你,长大了你想干点什么?”
“跟你一样。”小松看了看宋黎明。
“什么?你也要当老总?口气也太大了吧?”薛辉冲小松笑。
“小松怎么就不能当老总?小松,你要立志干煤矿,那就得跟我一样,上煤炭学院。咱们的煤矿还很落后,需要千千万万有学问、懂科学的高级技术人才来建设。我记住你的话,等着你。我们也会努力的。我保证,我们这一代人,要把*矿变成一座花园城市交给你们。小松,要好好学习啊!”宋黎明说。小松仰着小脸,庄重地点了点头。
上午,李崇善坐在办公室沉思默想着,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两份文件烦躁不安地看了看,丢下,又拿起另一份看看,又摔在桌上。
这时,两个干部走进来汇报初步调查的结果,说*县北镇煤矿由于乱采滥挖,盗挖了*煤矿封闭多年的矿井才造成了地面塌陷,致使采空区的石窝村村民倒塌房屋十五间、三人受伤。
“*煤矿的采空区是否按规定预留了支撑体?他们的确没有一点责任吗?”李崇善忙问。
“这个问题我们无法下结论,需要专家认定。”
“我们去了*煤矿和骄阳矿业集团,他们的专家出示了图纸和相应的技术资料,说明预留煤柱没有问题。”
“李副省长,您叫我?”不一会,林正吾推门进了屋。
“老林,这两份报告你都看了吧?”李崇善说。
“看了。”林正吾走到桌前略扫一眼。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李崇善说。
“我认为事件的责任完全在北镇小煤窑。应该严厉查处!”林正吾说。
“你亲自调查了吗?”李崇善严肃地问。
“没有。我看了两份报告之后,给*县和骄阳集团分别打了电话。*县方面支支吾吾,态度很不老实。骄阳集团方面称有翔实的技术资料证明他们没有责任。我相信骄阳集团的报告。因为国有煤矿从不进行掠夺性开采,他们一贯按国家规定的操作规程进行生产。骄阳集团下属的煤矿遍布半个省,他们的采空区上方有高速公路、工厂和居民区,没有出过任何塌陷事故。*煤矿的报告上列举出的事实毋庸置疑,而且死者是北镇小煤矿的民工,这一点他们也承认,而且经公安部门确认无疑。”林正吾说。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7)
“起草一份文件。*县石窝村地面塌陷事件,由县政府先行向受损村民支付赔偿金并解决生活困难。北镇煤矿在此事件中由于采掘工作失误造成事故,责成其先行向受损农民支付建房款。款额按当地建房标准确定。与此事件相关的责任问题待最终调查结论作出后再行处理。”李崇善对两名干部说。两名干部转身退出。
“李副省长!北镇矿的问题具有典型性也具有普遍性。*矿报来的材料上揭发出的问题是极其严重的。据我们调查,有不少证照齐全的小煤窑都为非法开采的小煤窑提供庇护,鱼目混珠,我们必须深入追查,继续打击。对北镇矿的问题,证据已经很充分了,必须按中央的政策严厉查处,取缔无照经营的两家小煤窑,没收北镇矿的一切非法所得,并对其进行改制!”林正吾盯着李崇善。
“老林,为什么咱俩每一次意见都相左呢?”
“恕我直言,我认为在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工作上,您的思想方法有错误。”
“你!好,好,老林,你来看。”李崇善拉着林正吾走到办公桌前,抓起一份报告说:
“你看看,这是谁的签字?”
“宋黎明。他是*煤矿的矿长啊,怎么啦?”
“他是我弟弟!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应该怎么办?一边是地方政府,一边是我的弟弟,我是分管副省长,我该信谁的?我明知道我弟弟这一方有理,我怎么处理?按照党纪国法,我应该回避!”
“您的弟弟?可他姓宋啊。”林正吾吃惊不小。
“我没工夫给你讲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宋黎明是我几十年的弟弟,比亲弟弟还亲。我不能让任何人说我有徇私舞弊之嫌。”
“李副省长,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亲自去*县调查!”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李崇善想了想。
下午上班后不久,魏总便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他脸色苍白,有些喘不过气来,便赶紧仰靠在沙发上。秘书在一旁焦急地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魏总表示,是老毛病。
正在这时,已把国外的事都处理完了的李洁思走进来,欢快地叫了魏总一声。
魏总惊喜地看着李洁思,两人握了握手。不一会,李洁思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原来是她从美国带回来送给魏总测量血压和心率的小仪器,是用来戴在胳膊上随时测量用的。魏总高兴地收下,并准备回礼。
李洁思扭头一看,看中了墙壁挂着的一幅卷轴,是一幅岳飞的《满江红》。魏总叫秘书取下送给李洁思,并告诉她是省里一位著名书法家给他写的。二人起身,来到墙边。
李洁思轻轻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魏总接着念。
李洁思向魏总摆摆手,拿着卷轴和秘书一起走了。魏总送到门口,朝她招招手。
魏总返回到办公桌前,突然面色苍白,大汗涔涔地捂住胸口,痛苦地蹲下身子,倒在地毯上。
六分钟后,救护车车顶灯闪着蓝光停在大楼门口。医护人员推着病员车跑出来,紧张地把魏总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着警报器开走,秘书和其他一些人纷纷冲向停车场。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动,驶出大门……
闻讯魏总病发的宋黎明因为工作脱不了身,只好打电话告诉妈说魏伯伯心脏病犯了!刚送到急救中心抢救,并要她去医院照顾。
这时,薛辉跑进办公室,宋黎明要薛辉立刻开车去他妈妈家,把他妈送到市医院急救中心,薛辉应声赶紧朝外跑去。
薛辉开车接了尼玛到急救中心,二人匆匆进入医院,病房楼道里几乎站满了人。薛辉扶着尼玛挤进人群,正要进病房,医生出来了。对大家说:“各位领导,魏总没有生命危险。幸亏抢救及时。但是他必须静养一段时间。家属来了吗?”
“来了。我是他姐姐。”尼玛说。
这会儿,魏总气息奄奄躺在病房里,尼玛和薛辉在一旁照顾着魏总。护士检查了吊瓶,见一切正常,便离开了病房。尼玛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魏总发白的脸。
薛辉在旁边一张小床上坐下。尼玛轻轻地抬手,把魏总的头发理顺,脸上充满了疼爱的神色。
薛辉坐在小床上直打盹儿。医生护士来了。尼玛看着输液器缓慢地滴着液体,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魏总,小声问:“医生,我弟弟怎么还不醒啊?”
医生边察看魏总的脉搏、监护仪,边对尼玛说:“老太太,别着急,心机梗塞,能抢救过来就是万幸。明天早上能苏醒过来算是比较早的。”
尼玛撇撇嘴,从怀中掏出小瓷瓶,拧开盖,用细细的瓶口分开魏总的嘴唇,倒了一点酒在他嘴里。
医生闻到酒味,猛地转回身,叫道:“哎!你怎么给病人喝酒啊?快……”
尼玛指了指魏总。奇迹出现了!只见魏总吧嗒吧嗒嘴,哼唧着,竟然把嘴张开了。医生惊奇地看着尼玛。尼玛又倒了一点酒在魏总嘴里。魏总闭上嘴,喉头动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忽然睁开眼说:“姐,我还要!”
尼玛笑了,医生护士惊得目瞪口呆。薛辉兴奋得跳了起来,掏出了手机向宋矿长报告情况。
尼玛凑在魏总耳边说:“就给你喝这么多,过会儿再给。”尼玛得意洋洋地看着医生。
“姐,你怎么不早来呀?”魏总睁开眼睛。
万县医院病房里,刘广德刚打完吊针,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刘广德呆呆看着白色的墙壁和墙上的空调,盘算着一天八十元的房费,不禁心疼起来,感觉好像住宾馆一样,他想住在走廊上,但医生故意说没床位了。刘广德感到无奈,白色的墙壁,白色晃动的人影,黑沉沉的煤矿,一切都是那么冰凉而冷酷。矿里是不能回去了。五万元很快就完了。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刘广德神色凄怆。突然,对面的一扇窗户边传来一阵歌声,是《煤矿工人之歌》,刘广德很早就熟悉了它,他急忙朝对面望过去,却不见人影,但分明是一个男子苍凉而沉重的声音: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国家财富 第十三章(8)
黑的眼
黑的脸
黑的衣裳
随着太阳去/伴着月亮归
辛勤地采掘黑金
是我们神圣的责任
我们从地洞爬来
我们从黑暗的世界走来
为了寻找光明/为了寻找温暖
已走了太远的路程
啊!我们疲惫地坐在地上
把一张张廉价的钞票数完
大排档有我们酒醉的身影
深吸一口然后长长地叹息
双眼迷惘地望着家乡的方向
我们的样子有些憔悴
额头仍有淌着煤屑的汗
天上飘着悠悠的白云
我们的空中弥漫着深深的忧伤
煤矿工人的路越走越长
何处是我们温暖的天堂
黑的眼
黑的脸
黑的衣裳
刚刚上井的兄弟啊
你因何而愁眉不展
何日你才能绽开笑脸
刘广德默默听着忧郁的歌声,心情惆怅地靠在被子上。刘妻把一个馒头递给他,又撕了一块酱牛肉递给他。刘广德大吃了几口。一会儿,医生走进来,默默查看了病房里其他几名病人后,又来到刘广德的病床前。他搬动了几下刘广德的伤腿说:“你的体质真好,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拆夹板了。”
少顷,一名护士走过来对刘妻说:“住院部通知你们,该续交住院押金了。一会儿你去交一下。”刘妻慌忙答应。医生护士走了。
刘妻见病房门关上,附在刘广德耳边小声说:“又要交钱,再交几千就没得饭钱了。”
“还有多少?”刘广德猛地一惊。
“还有三千多块钱。”
“你不要去交,一会儿听我的。”刘广德想了想。刘妻点点头。
刘广德吃完馒头和牛肉,把剩下的装进塑料袋往怀里一塞,对妻子小声说:“你的那个包包头有些啥子?”
“只有几件烂衣服。”
“钱咧?”刘广德问。
“在这儿。”刘妻拍拍腰间。
刘广德点点头,大声说:“哎,扶我起来,我要上厕所。”
刘妻把丈夫扶起来,又把一只拐杖拿来撑在丈夫的腋下。刘广德站起来穿上鞋,二人一起出了病房。
刘妻搀扶着丈夫,二人镇定自若地慢慢走出医院大门。刘妻忐忑不安地看看四周,有些惊慌地小声说:“快点嘛,一会儿人家晓得了就糟喽!”
“慌啥子!你越慌人家越怀疑你。慢慢走,不怕。”刘广德说。二人慢慢地离开医院,拐了个弯,消失了踪影。
这时候,二人下了公车来到长途汽车站,车站里人不多。刘妻扶刘广德坐在花坛的石台上。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回老家,刘广德突然想返回*县,准备去法院告古振东。
“累到起了吧?”刘妻坐在他一侧。
“妈哟!住了这么久的医院,人都整疲沓了,走这么点路就累了。歇会儿,等一下去买票,去*县!”
“你要想好哟,到*县,你告得倒他们不?没得把握就赶快回家。”
“我就不相信告不倒他们!法院总要讲理吧?”
“万一他们关系硬,多的都遭了。”刘妻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
“不管那么多,我的腿不能白断了,那么多人不能白死喽!”刘广德恨恨地说。
“那这点钱花完了咋办?”刘妻黯然垂头。
“花完了再说!”刘广德蹙了蹙眉,想了想,撑起拐杖,决绝地说:“走!买车票去!”二人搀扶着,一拐一拐地进了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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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富贵财妻全文免费阅读-财道·富人向天堂全文阅读 作者:葛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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