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悠远的记忆之鸡毛毽子
能拥有一支毛色灿烂、羽毛肥厚细密的鸡毛毽子在我儿时可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我们家的公鸡是只秃尾巴鸡,满足不了我的愿望,令人懊恼不已。便把一腔怨气撒在秃毛鸡身上,时不时的踢他一脚。
放了学便串东走西 ,到处收集鸡毛,可不是什么鸡毛都能做毽子,把基本上能用的一根一根梳理平整夹在书里压着,就等着收集够能做一只毽子,也不知捱过多少天,在妈妈的帮住下才有了一只羽毛长短不一,颜色杂乱无章的鸡毛毽,虽不起眼,可也能玩,每每看到小姐妹上下翻飞的展示着她们的鸡毛毽,我这只只好悄悄藏在背后。我那时落下毛病了,没事就追着鸡跑,弄得鸡飞狗跳的,妈气的要打我,哥哥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偷笑。
有天下午,我刚放学还没进家门哥哥就把我叫住了,说是给我弄个最漂亮的鸡毛毽,带着我过了三排房子来到一个院落,里面有一只漂亮、雄壮的大公鸡,尾巴上的鸡毛浓密宽厚,闪闪发亮,五彩斑斓,我认得它,这是王大娘 的心头肉,这只大公鸡可是明星级的,有多少孩子打过它的主意,别说拔毛了,拣一根都难,我们家前院的富强偷着摸了一把鸡屁股被王大娘追出二里地去,我疑惑又害怕的看着哥,嘴里直嘟囔我不敢、我不敢,哥问你要还是不要,我却又坚定的点头。偏这时大娘端了一盆鸡食出来,我和哥赶忙装模作样的作别的,大娘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我们便一溜烟的跑了。大娘和妈是要好的,经常裁个衣裳,借个鞋样什么呢,大娘的贴饼子也是一绝,我也没少吃,可如今要拔他家大公鸡的毛,我再次纠结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紧张而又期待,哥却没动静了,我经常性用白眼仁翻他,他装看不见 ,实在按捺不住便哭着骂他骗子,哭急了就等来两个字,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放假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我的梦想实现了。那天爸出车了,妈带着弟弟上工了,姐姐向来不屑这些事,安心做她的功课,哥哥口袋里装了好多豆,我们出发了,先隐藏在大娘家的附近,看见她锁了屋门,又细心的锁好院门也上工去了,院里只有那只骄傲的大公鸡和他成群的妻妾,哥拽着我溜到院边,把树枝围城的院墙拔出一个缺口,往里撒了好些豆子,一群鸡便涌过来,那只大公鸡在最前面,哥吧豆豆散在外面成一条直线,大公鸡从缺口中出来了,只顾低头吃豆,哥塞给我一把说往回撒,一直撒进院子里,大公鸡又调回头继续吃豆,慢慢又进到缺口中,头刚进去哥一下把树枝推进,大公鸡被卡住了,如孔雀般的大尾巴正好对着我们,还在拼命的往里钻,哥用膝盖压着鸡背,说声快拔,看着鸡挣扎乱叫,我有点害怕,但抵制不住那闪着紫黑色的羽毛,伸手就拔,哥的动作可比我快多了,双手齐上阵,还不时的提醒我别老拔一边,我们在鸡凄惨的叫声中扯掉了它的骄傲。之后哥把它塞进院子,整理好围栏,我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两把上好的大鸡毛看着大公鸡凌乱的尾巴,居然有点难过,但很快就被喜悦代替了。回家藏好鸡毛,做没事状,哥叮嘱别让妈看见过两天拿到奶家去做就出去玩了,傍晚间大娘气急败环的骂声断续传来,我和哥就着骂声吃了晚饭。
第二天迫不急待的跑到西边的奶家,我家在东边,一进门就跳到炕上掏出两把艳丽的大鸡毛,奶慈爱的骂道死丫头,却从炕柜里摸出两枚带着绿绣的铜钱,又剪了一小块红布,那些黑的紫的绿的金的羽毛在奶的手中一会变出一把绚丽多彩的羽毛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鸡毛毽,火红的底座,被黑色丝线缠绕的紧密细致的插管,搭配的错落有致,深浅不一的浓密的 羽毛,奶拿了一把木梳放在火上烤了烤做最后的定型,这只豪华鸡毛毽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我踢毽的水平可不怎么样,我这只毽子却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多年后,女儿要毽子,商场里的毽子五花八门,染色鸡毛的、毛线的、彩色塑料条的 、还有些叫不上材质的,更让我想起我的承载着血与痛的鸡毛毽子,大娘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心头肉那裸露在外泛着青黑淤血的鸡屁股是我干的。写下这些字向骄傲的大公鸡道歉。
二 : 飘逝远方的记忆
只记得,那年,女人刚没了丈夫,怀里还抱着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孙女。
女人那年才四十,可已有了七个子女,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从此,就在那个落漠的年代,女人过起了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
失去丈夫的她没有像现在我们想像的那么颓废,只是更加的沉默了。女人的话并不多,后来,也就更少了,但似乎也坚强!因为,她还有这么多让她坚持的力量。
七子女中,老大比老七大整整24岁,其实,老七,也就是我母亲,当然,文中的那个女主人公,那个辛苦的女人就是我的外婆。
其实无论当年或是现在,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外婆的形象总是排在所有记忆中最深最深的位置。我也不例外,而且似乎很强烈。88年前,在那个贫困的时代,一阵婴啼中,她已来到这个人世,她的到来,并未改变这个世界,只能说,她的到来,有了后来的许多故事。(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那时的中国,在经过一番入侵与战火的洗礼后,渐渐的开始了自由,开始有了生活的意义,可,贫困始终是那个年代最可怕的问题。虽然中国独立了,虽然人民自由了,可生活仍然需要时间才可以走向美好物质的社会。就那样,靠着每天东奔西走乞讨的日子,总算了免勉强强的过了十几年。她的记忆里,最值得回忆的,也许就是每天挑着草笼拿着镰刀拔草的生活,那时,虽然每天都要从河这边趟水到河对面,尽管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伤疤,可儿时的记忆还是有太多的回忆给她。
十六岁那年,她结婚了,成了孔氏家族的女人,跟着她的丈夫走南闯北。
她的丈夫是个厨师,日子倒也清闲,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虽然他有一席的好厨艺。可在那个吃草根的年代,生活又能怎样做以改变。
后来,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为了生活,女人每天在哄睡儿子后,便去讨饭。其实现在我也在想,在那个年代,是否有东西可讨,又是否会有东西会被讨?
但事实也确实如此,男人虽然天天都在努力的想有更好的生活,可,又能怎样,生活之下,他们只能做这么多。
后来又有了二儿子,他的出生,带给全家人的又是另外一层的压力,虽然女人不说,也在默默的守候,默默的乞讨,默默的做着她身为人母该做的一切。便,最终老二还是寄养给了亲戚家,虽然并非她所愿,但无能为力,为了让她的孩子健康,或者说是不出意外,因为她怕再一次的寻找,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其实,到现在说来,女人唯一的愿望也就是希望她的二儿子能够原谅她当时做的一切,因为,到现在她的二儿子也不清楚当时他掉进地洞里被找不着,女人乞讨回家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但从此,女人发誓,她再辛苦也不会再寄养她的任何孩子,因为,她不想再有遗憾或是后悔。
后来就有了老三、老四、老六、老七。
那些年,中国的人口很多,因为有太多的人给过中国人伤害,想要从中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所以,人们听众着给予他们解放的毛主席的话,生了好多小孩,好让中国强大。
很具有戏剧性,女人在生老七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孙子,也许是有太多的小孩,或许是老大比老七大了整整24岁的原因,所以,老七在降生时,没有接生婆,只有女人在家,一个上午,一个女人,一个女婴,一顿饭。所有人回来的时候,老七安静的躺在坑上,女人正在收拾着碗筷准备吃饭。谁可以想像得到,我母亲的出生,竟然这般,可是这也的确是事实,女人因为怀孕所以只能在家,可是因为有太多的人要照顾,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生完小孩继续“工作”。
至今,孔家依然记录着,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有这样的一个传奇。
女人四十多岁的时候,丈夫突然离开,临走前,教会了儿女们一席的好厨艺,直至现在,后人也都是流传着。
那年,女人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女。
后来的日子虽然不再乞讨,但仍然辛苦,丈夫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女人得坚持,虽然又多了沉默,但坚强了好多。
女人辛苦的抚养着自己的儿女们,直至他们全都成了家,全都有了自己的儿女。可以说,女人是“幸福”的,因为儿孙满堂。
仅仅又因为儿孙满堂,所以她又不是幸运的。
以前的观念是:儿孙多了,老来享福!可,当老来时发现,幸福并非因为儿孙多就会得到,反而会反向的时候,我想,那幸福便会成为一种推卸。
女人共有子女、孙子女、从孙子女51个,算是高堂了。如果从简单的每个人身上分取一丁点或一丝的幸福,那便可以在有生之前有所留恋,可,那时她虽然拥有着太多的成员,却饱经了更多的风霜。
从女人回忆的话语里,可以知道她心里有太多的不满;从女人的话语里,可以明白其实她需要被关注;从女人的眼神中,可以读懂其实几十年来,她真的很辛苦……
二十年时间,我从无意识开始读懂着她。
她也开始成为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回忆。
二十年前,因为我母亲的原故,我被寄养在女人家里,开始读懂着她的人生,看着她走完后来的路。
女人很孤独,真的很孤独,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解决温饱,可当所有的儿女都有了家世,所有的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都在享受着家庭温暖的时候,女人走了出来,独自一人过着生活。
我的来到,也许注定是值得回忆的。
那时候的生活,虽然也很清贫,但很快乐;虽然没有父母在我的身边,却有一位慈祥的人总在呵护着我;虽然没有太多的玩具,但总有说不完的故事。
女人用她所有的爱,用心的给我一点一滴的温暖。也许,在她的人生里,只有这样才可以算是有了家的感觉,所以女人很用心,真的是很用心。
我的每一次生病都会给她带来不安,而我童年所有的快乐,都是因为有她讲不完的故事,这是任何人都给予不了我的。因为,我深爱着那个女人。
女人很勤快,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提着笼,笼里面铺着蛇皮袋子,一手拿着小扫把,拖着黎明前的暗光,走在田间、地埂、马路中,每每回来时,总会拖着沉沉的收获。那是一粒粒靠着自己扫路得来的麦粒、黄豆角,偶尔还会有棉花或是几支辣椒,顺带回来几枝树枝,和着女人总会甜甜的笑,看着刚睡醒的我,总是那样的幸福,而且,女人总能准时的赶在我睡醒之前,放下手中的战绩,收拾一番,将柴和整好,做我喜欢的汤饭。下午,又是一番重复的动作,晚上便有那一天天升高的装满袋子的麦粒或豆角。
那时,女人身子挺硬朗,支撑着这个小家。用自己捡来的成果,维持着自己的生活,几乎在那个时候,我很少有看到过女人的其他儿女,只是催粮的时候他们会出现,拿走女人含着泪与汗的麦粒或豆角,从不多留,尽管女人藏的很隐秘。
就这样,童年的快乐在我接受学校管制教育时,结束了!
不再有经常可以看到的脸庞,不再有经常可以吃得到的饭菜,不再有,女人香甜的微笑。
偶尔,女人会徒步来到我的家中,后中不免会有捡的棉花或是辣椒,又或是几粒麦子。或是手中,或是衣兜。那些年,女人身子还算硬朗。
再后来,偶过几年时间,母亲会抽出时间带她来到我的家中,精心照料数月,然后又送走。每每送女人走时,总是带着眼角流下的泪痕。因为,女人不再有硬朗有身子,不再有可以时常走动灵便的腿脚,不再有可以看到美好景象的眸子。
再后来,几乎很少有的不再像往年一样可以经常看到她,再次看到她,已是在母亲泪如雨下时,那年夏天,女人“痴”了。母亲冒着女人随时可能离去的身子,用板车拉徒步拉着她回到我的家中,精心的照料着,吃住在一个房间。那时,女人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骨瘦如柴,记忆最清晰的是她当着好多串门来的人,脱衣睡觉。眼前,不再是那个能干的精神抖数的女人,而是变成一个无一点意识的痴呆老人。
三 : 是否,唤起你遥远的记忆
开辟了一片天空,
那里,只有你,
只有我,
能够走得进去,
读得懂……
这片天地,(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便是散文吧的空间……
密码,如一把钥匙,
我把它交给了你,
让你,能够走的进去……
我的空间,
如一扇门,
打开门,便一览无余……
你,
打开门,走进去,
这片天空,
你,读懂了吗……
是否,
唤起你,
遥远的记忆……
四 : 远年的记忆
曾居能
燥热的天气终于在一阵秋雨中凉了下来。窗外下着雨,知道是气候变了,毕竟已经是深秋,一下雨,空气中就有了寒意。
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话响了,一个朋友打来的。他说他去了我的老家,在蒙蒙的冷雨中,手脚并用的终于走完了那段以前我经常走的路,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从集镇到老家的路很快就会动工了,以后我回去就可以不用在走路,车可以直接的开到家门前。挂了电话,我并没有高兴起来。如今我回老家,还会走原来的路,感受以前的艰辛。前段时间回去,回来的时候下着大雨,撑着伞缓慢的在山道上前行,终于要走完那段路的时候,满脸的汗水,切实的体验了大汗淋漓的感觉。到了集镇上,因为还要等人,有半天的时间,没什么事,突然想到应该到龙云故居去看看。几年前,龙云故居还在修复中,我去过一次,在建中的故居没有丝毫旧时代的感觉,完全是现代钢筋水泥浇筑的。过去永远也回不去,过去的样子也许只依稀的留存在某些老人的记忆中,或是设计人员的想象中。
刚开出车来,淋淋沥沥的下起了雨,雾气也升腾起来,十分难行。终于到达的时候,雨住了,雾散了,龙云故居清亮亮的呈现在眼前,远远望去,确有点王者之风,坐东向西,背后是绵延起伏的大山,前面则彻底敞开了胸怀,吸纳着从金沙江鼓荡上来的大风。走近一看,新建的建筑虽然采取了一些复古的措施,但人为的痕迹仍然十分明显,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一个人,四处都是疯长的杂草,游人也只有我们几个。突然想到,这个云南王,曾经就在这个偏远的地方长大,那时,一双稚嫩的眼睛,又是怎样的打量这个满是大山的世界,他又是如何幻想着外面的辉煌。当我们很小的时候,也就听惯了很多关于龙云卢汉的故事,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不少的老人说,龙云小时候,天生好动,走在路上,饭碗这么大的石头一脚就能踢到几丈开外。还听说龙云急公好义,爱打抱不平,他除暴安良的事迹在家乡广被称颂。再后来,对龙云卢汉更多的了解是看了曾令云先生的《龙卢演义》。如今,就站在龙云的故居下,抬头仰望空荡荡的屋宇,低头思索着,这个人,从这里走出去后,很少回来,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给儿子讲很多关于龙云卢汉的事迹,儿子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修建了这么大个宅院,没有一个人在里面居住,这岂不是浪费么?龙云生活过的这个村落,如今依然落后贫穷,典型人物的影响十分有限,在相隔并不遥远的年代,人们怎么这么容易遗忘了龙云卢汉呢?
做成大事的人,其实很少有时间空想,更不可能去多愁善感,也许,偶尔,他们也会想普通人一样,面对冷冷的雨,喟叹一声,但转念之间,他们很快就会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人与人之间本身并无区别,区别只在于人的思想中,正如这即将来到的风雨,漫天飘飘洒洒,那一颗雨滴落在哪里,完全是偶然的一样。所以,生命本无所谓贵贱,贵贱只存在于比较之中。看,那冷的雨,伴着飘飞的云雾,正从远处飘来,这样的情景,一百余年前,可也曾有过?
唐继尧时期,全云南省的公路只有几十华里,龙云主政云南后,大力的修建公路。即便如此,在当时的境况下,龙云也却无力修建一条通往老家的公路,当时的他一定想过这个问题,但局面那么乱、经济那么萧条、朝政那么腐败,内忧外患,根本没有闲暇可以顾及老家那么多了。百余年前的龙云,在繁忙公务的某个空闲,也许也会思索这个问题,他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老家大力的支持,国立师范学校的设立,以及若干惠民政策的落地实施,都给当时的老家带来了若干的生机。(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如今,油路已经通达四方,早在炎山通油路前,从炎山集镇到龙云故居的路就已经硬化。交通会越来越便利,就像我老家那个最偏远的角落,也会即将通上水泥路,我们都会充分的感受和体验到现代化建设的成果。但是,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现代生活的便捷和高效,将让人们远离那些艰苦的磨砺,没有苦难体验的人们,将如何面对生活的挫折?
五 : 悠远的记忆之奶娘
70年代,戈壁滩上的一个村落,我们称之为农场,有人、有房、有树、有田地,还有一个大涝坝。
白杨树的荫凉里站着一位瘦小的女人,一身蓝布衣裤,补丁整齐,扬手召唤“崽们儿,快回来吃饭吧”。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那味儿醇厚,暖到人的心里,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她是我的奶娘。称其为奶娘实不准确,按山东临沂老家的叫法该叫“奶”,就是娘。
我幼年时,我的爸爸驾驶场部唯一的一辆解放卡车跑长途,妈妈去副业队种地,家里兄弟姐妹多,就把我放在奶家,奶家还有一个老奶奶可以照看我,应该说我姐、弟、我都是在奶家长大的,那是我的另一个家,一个可以放肆挥洒童年的家。
在我是眼里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岁月浸然的面容写满故事。我去她家的时候她也就40多岁,很瘦,眉眼里都是慈爱。她比我伯伯也就是他的丈夫大几岁,育有一儿两女,上孝婆母、相夫教子。听大人们说奶在老家年轻时是个漂亮的人,很能干,还识得几个字,当过妇女主任。原先是定了婆家的,在集上遇见我伯伯,伯伯年轻时很英俊挺拔,奶见了便芳心所属,当然后来也和刘巧儿似的自己做主嫁给了伯伯,过程肯定是曲折的,但结果是他们在一起了。奶的这一段经历在他们那个年代可以称的上传奇了,那些嘴上喊着恋爱自由的青年男女们远不如奶当年有魄力。
奶和农场大多数的女人一样过着坚忍、困苦、忙碌的生活。她骨子里那种坚强的韧劲让我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是满满的疼。那时老奶奶得了白内障,因农场的偏远、交通的闭塞、家中的贫困无法治疗,慢慢的双目失明。缠着小脚的老奶奶勉强能生活自理,大多数的时间是坐在炕上或是家门外的暖阳和荫凉里,用她的拐棍触摸我们,感知我们的存在。奶就像陀螺一样转着,家里、地头、灶台。水缸的水每天都是满的,家里地上地下是干净的、老奶奶身上是整洁的、哥哥姐姐放学回家饭虽简陋是热乎的、鸡鸭猪狗是肥的、我是胖的、奶是瘦的,可她脸上的笑那么甜,看我们时满眼的宠溺是那么暖。记不得当时伯伯在农场任着什么职,白天在家的时候不多,永远是骑着一辆安着后座椅、捆着绳子的自行车在奔波,自行车的后座椅上也捆过我和弟弟,奶忙不过来时就让伯伯带着我或是弟弟下连队,后座椅上的垫子有厚有薄,花花绿绿,是奶用碎布头拼的。岁月对我来说就是伏在伯伯的背后看着尘土在脚下飞扬,春日的漫天柳絮、夏日的烈烈骄阳、秋日的瓜果飘香、冬日的雪花冰凉都在车轮转动的光圈里流淌。
老奶奶倒着小脚最终撒手尘寰、奶依然像陀螺般的转着,伯伯不再奔波了,大多时间在家里聚着人喝茶谈论场里的正事,奶一壶一壶的烧水续茶,透过热水气和伯伯们吐得的烟雾,奶鬓角的白发亮银一片。有一年北疆油田招工,奶在婶子大娘的哭声中看着哥上了车,平静的转身回家,再一年大姐二姐出嫁了。我依然跟着奶吃饭上学,我一天一天的成长,奶一天一天老了。(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十岁了,爸爸工作调动要去县城,举家搬迁。走的那天奶把猪杀了,自家只留猪头猪尾什么的,肉都搬上车,爸拉着奶的手阻拦着,奶不说话,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流,我第一次看见奶流泪。车在我哇哇的哭声中开动了,奶站在白杨树下不动,走了好远回头看她还在那儿,也像棵树。
岁月无声的流逝,奶的消息都是进城里办事的人带来的,“老孙嫂子带孙子了、老孙嫂子家的棉花长得可好了、老孙嫂子去乌鲁木齐儿子那里了、老孙嫂子搬家了、老孙嫂子这几年可累坏了,老孙哥病瘫在炕上全靠老孙嫂子了,老孙嫂子………”。只要有人回农场爸妈就带米带面、带油带肉,只要有人进城来我们家奶就捎来新鲜的瓜菜、肥嫩的母鸡、雪白的棉絮……..也有回农场看奶的时候,伯伯已经病逝了,奶知道我们要来就在白杨树下等着、等着,见到了就揽到怀里抚摸着,那手硬硬的、粗粗的、剌在脸上有些疼,可心里是热热的。
多年后我结婚生子,奶捎来了婴儿的被褥衣裤,满满的一大包袱。听说我难产体弱便接我回了农场的家照顾,每天早晨都在奶粗粝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时醒来,看见奶在阳光里笑。
又过了些年,奶随大姐客居异乡了。
在我的生活陷入困境时,奶打来电话说:“妞儿,没有过不去的苦,天塌下来地接着呢,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又看见奶像陀螺一样的家里家外的转,心里说天地之间还有您呢,天就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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