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那一株草
那一株草,生长在墙缝之中。
初次看见你,正是我失意之时,你生长在那墙缝之中,那缝隙是如此之小,仅容我小指伸入,而你却不知因谁给带到了这里。你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生长,潮湿,我想也维持不了几日吧!毕竟已连续几日未曾下一滴雨。小小的你不足我手掌的一半之大,嫩绿的叶,清晰可辨的纹理,我笑了,愁眉苦脸的面容骤消,我竟从未发现这墙缝之中还有你的存在,可目光不久又黯淡下来,你的叶有枯干的痕迹,轻轻一搓,那焦黄的叶便瞬时成了碎末,如此努力,你的头却也才刚探出墙缝,你是想看外面的世界吗?如此恶劣的环境,真的有必要继续生长吗?我轻声向你说道,你却使劲点头,清风拂乱了我的发丝,我苦笑着,心想,改日再来看你,而你似听出我的心声,托清风送我。
几日后,我刚回到家,便着急来看你了,只因几日里的雨实在是太猛了,硕大的雨从空中落下,落在大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我怕你……所幸,你还安稳的在那里,只不过地上有几片枯叶,想必也是你的吧!这算是有舍有得吗?你舍弃一部分,得以继续生长。轻拾枯叶,细细观看,触摸纹理,我清楚地感受到它与你一样,毕竟它曾是你的一部分,有着和你一样的品性。细瞧你,早已有我的手掌之大,嫩绿变成了翠绿,现在的你,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忽然间,一只蜗牛掉在了你的叶上,再掉在地上,你的叶很好的对它起到缓冲作用,蹲下身,却瞧见它的壳有些破损,仍执着的爬行,蠕动着身子,一点一点的爬着,地上留下了它的粘液,仿佛在说这里曾有一只蜗牛努力地爬行过。想必也是碰到了你,受你的影响吧!
你我似有相似之处,我不甘自己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如此回报,无奈事实确实如此。你不甘自己会这样度过,无奈环境如此恶劣。我有想过放弃,可看见你,我的想法有了改变,经历风雨的你,在整个过程中的你恰似冰心所写的一般“成功的花儿,人们只惊慕她现实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纵使你不是花,却也是我心中最美的草。
那一株草,已驻我心中,伴我左右。
高二:母炜珏
二 : 梦中那一株清秀
梦中,那株俊秀
——一封发给过往情恋的情书hejingzi:
久违。
写给诗人的信,当然要以诗寄情了!
蔚蓝的水天/轻跺一朵白云/的倩影//
站在湖边的/一株小树/犹如我水中/静静的倒影//(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那是我生命/长成的水中植物/根在湖边还是在岸边//
思索中/一只黑色的水鸟/精灵样掠过/湖水蓝蓝的/平静的梦境//
23个春秋已逝,今天,终于能够坐下来,写下这首《平静的心情》。你的身影,真的“精灵样掠过”我心水之镜面……
23年来,有缘的相识,带给我青春成长的快乐;无奈的分手,留给我人生无尽的思念……
1988年的春天,飞絮漫天的季节,在我的倡议下,同班一群“激扬文字”的热血少年弄起了“飞絮”文学社。一个课间,班内那位寡言少语、品学兼优的女生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他们庄上一个爱好文学、叫“芝子”的青年,寻找我们这样的文学“组织”。
拆信一阅,娟秀的文字、优美的文词、热情的话语,诉说一个农家少女执着的文学情怀。
一个初中没有读完,辍学在家的年轻“农民”(这是我读信后第一感受)读书、写诗,做着七彩浪漫的文学梦、向往着文明、快乐、尊严的生活……
一时间,我深为自己学业平平、做文不通,又叫嚣着“新新人”文学的无知与狂热“汗颜”。
于是,我这个读高二的自诩的“文学青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工工整整地用现在小学三年级学生的写字水平,给“芝子”回了一封信。并不无卖弄地抄写了我仿写的抒写改革开放初期农村青年激情奋进情怀的一百多句的长诗《风流歌》。一并向这位让我从心底佩服,姓名又和大诗人贺敬之的读音一字之差的“农家女诗人”致意!
20世纪的80年代,在我生长的那个乡村、在我读书的那个小镇,还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古风。我们同班的男女同学都是很少来往的。所以只有借了“品学兼优”女生做信使,与这位寻找文学“组织”与“同志”的诗人,做了几次“地下活动”。几番书信来往,心中愈加敬佩这位在还不富裕的农村求索文学之路的“寂寞行者”!而在心理上,也有了朦胧的似曾相识的、甚至是相熟己久的感觉。不觉中在来往的书信中随了“品学兼优”女生的称呼、也随了来信颇具诗意的署名,称之谓“芝子”。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与洁白的清香的“栀子”花同名的称呼,竟成了我23年来梦境中多少次呼之欲出的清雅芬馨的文字!
初识如诗
1988年的署假,我除了帮家中干不多的农活外,蜇居在设于偏房,父亲那隔三差五才有个病号的药房中,做功课,或是读小说,消磨一个个炎炎烈日。平静的日字里,忽有一石投水,收到了一封来自县文化馆的信件。拆封观看,我才知道了诗人“芝子”的狡猾:这是一封芝子从小镇上发出的,又为了避嫌在发信人地址处写上“县文化馆”的来信。信约我这位没见过面的笔友,参加县文化馆的“文学青年培训班”,并在信内附了一份县文化馆办班的类似今天招生简章的“通知”。
我只让父亲看了官方的“通知”。没想到父亲很高兴,母亲知道后竟然很激动。初中毕业经过培训当医生的父亲与识字不多母亲,以为读书的儿子名显于“文化馆”,这个大学问人工作的地方,将来肯定了不起。积极地支持我快快报到。
两日后,父亲骑自行车驮我进城参训。把我送到文化馆大门口,父亲说:“钱带好,饭吃好。我进药去了。”说话间很是兴奋地向馆内看了一眼,说:“全县的大文化人都在这,可要好好向人家学!”
我提了母亲包的薄被、床单,沿馆门口写在红纸上《通知》指示的方向,在馆内二楼设在会议室的培训室里,向培训主办人——己退休的馆长、诗人王迪交了5元的培训费。写名字的时候,王老说:啊,对了,你是“hejingzhi”介绍的,说你写过100多句的朗诵诗,不错不错。下面的学员都笑,说:有来头,贺敬之介绍的,有来头。王老急忙解释说:颇贺敬之,男性大诗人也;此hejingzhi,我邓州将来之女大诗人,现在的小小少女诗人也!并向我介绍了班中几个也读高中的学员,让我们坐在一起。然而“芝子”却没在培训班!
下午,王迪老师开始上课。课将结束时,又有新学员报到。忽听王老师说:你介绍的muhua上午就报到了。
接着又喊道:muhua,muhua!这就是“hejingzhi”,你们还没见过面吧!你们是书信交流,心仪已久啊——
王老师把“啊——”的尾音拉的很长。可能是想等我有所表示。当然了,肯定不是像今天网友们初见来个拥抱什么的。但肯定期望我,诸如站起来打个招乎,甚或走上讲台去与“hejingzhi”握握手之类。
可十七八岁大小伙子的我,只是抬头朝着讲台上的几个人,笑了一笑,也不知王老师他们看到没有,反正就以这么个我个人心知肚明的“笑容”,来回应王老师拉了长音的“啊——”!
然而我也是很想见到“hejingzhi”真面目的。此时,讲台上三个人中,王老身边的姑娘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着什么,一边抬起头来,灿然一笑。
想,这必是“hejingzhi”了!
中等篇矮身材,伴乎乎的,齐耳短发,圆圆的白白的脸盘上一脸朝阳般的笑容……
“hejingzhi”报过名,由讲台上三个人中最外边的陪着她来报名的中年人带着走了。
多年后今天,当然我也知道了那人是“hejingzhi”在文化馆工作的亲戚。也做了养着娇女的父亲的我,自然明白了:“hejingzhi”,一个妙龄少女,务农种庄稼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让她一个人,到什么远离农人生活与思虑范畴的文化馆,参加什么“文学青年培训班的”。“hejingzhi”是怎么说服或是满天过海让父母同意,在中耕锄草与烟叶收获的繁忙季节,来学这门不挣现钱的手艺,不得而知。现在想来,肯定是借重了那位亲戚的善意妙语的劝说,才得有此行。
培训班安排我们几个从乡村进城求学的文学青年就在讲课的会议室里住宿。晚饭后,“hejingzhi”来到会议室,她食宿在文化馆的亲戚家中。
面含笑意的“hejingzhi”很自然地加入我们的谈话。天南海北的闲谈中,“hejingzhi”略带沙哑的声音很动听,但我们没有过多交流。也许在书信中畅谈的关于理想关于文章的话,真的不适合在众人的面前诉说……
近一个月的培训,王老讲的多,讲一本什么文学讲义,又专一谈诗谈诗的创作。请了县内写小说的写民间故事的创作剧本的,都是有国家、省作协、剧协会员身份的来讲课。办了油印的《穰圃》的文学小报。在小报上我们互相读彼此的诗。我很佩服“hejingzhi”富有理想、充满青春激情的诗:《一个少女的梦幻》假若有那么一天/我成了一只奋飞的云雀/一定要飞过高山落向南疆/把我甜甜的歌声抛向硝烟//假若有那么一天/我化做了一叶小舟/一定要飘向海峡那边/把深沉的思念献给盼归的同胞//假若有那么一天/我化做一颗流星/在夜空里俯览我的故乡/提一盏小灯挂在亲爱的村头《请别丧气——写给一个失败者》不要再沉痛于昨日的失败/要坚定地相信未来/生活是一个多变的少女/她不过给你个难以捉摸的笑脸//如果你只记住了昨天/而不渴望来日征途漫漫/那你将会一无所获/生活也会将你抛在后边//丢开世俗的偏见/把握生活的信念/辗碎那微小的磨难/霞光就会闪耀在你的眉尖//
“八一”建军节,组织了诗歌朗诵会。邀请了署假在家的大学生,有县诗歌协会的骨干人物参加。“hejingzhi”读了首为“南疆前线”最可爱的人创作的诗,把自己化作一只白鸽,在诗的意境中飞。那是直至今天我听到的最美的朗诵诗……
王迪老师讲作诗也讲做人。王迪老师1928年9月出生于邓州市十林镇,原名王崇谦,曾用笔名骆焕、甄居、汪荻等。1948年参加工作,1953年入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老年书画、诗词学会会员。至2007年6月病逝时,担任县作协主席、名誉主席、老年书画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20余年。生前一直是南阳市作协及诗词学会常务理事。60余年文学生涯笔耕不辍。作品集边塞、军旅、山水田园、旅游、亲谊情爱、政治抒情等体裁于一体,形式多样,新旧诗体兼擅,诗文选辑逾千,兼涉散文、小说,旁及书法绘画,一生追求诗文书画互相渗透、鉴映、颖悟之至美境界。致力于诗艺、文学语言与技巧诸规律及奥秘之探讨,广为涉猎,博采众长,诸体兼备,溶百流千卷于一体,宽容而又任性,审慎但也恣肆,葆继承而创新,寓本色于嬗变,精心铸造自身的艺术个性,并追求诗书画互融互补的某种至美境界,虽历经榛莽而未易初衷,殚精竭虑,从而创造独特的人生价值。出版有诗文集《奔马集》、诗集《涧松集》,以及多位诗人人合集的《灿烂的星晨》。八旬余人生,近七十年文学生涯,是蜚声海内外南阳作家群两栖老诗人。著名诗人、原诗刊主编杨子敏先生呼之曰“王迪兄”:慕名清风久,相向已白头。著名散文家周同宾称其为豫西南诗之“富矿”。在他结集的《奔马集》“附录”中有意辑入了我的散文《诗师忆》,在他晚年结集的《涧松集》的扉页的四辐照片中刻意选用了这期培训班的学员合影。可见王老师对这期培训班学员的厚爱,与之在这期培训班上倾注的心血,和寄寓的厚望。
王老师讲人生讲爱情,除了作文与作人的恒古命题外,是有意针对班上的年轻人的。培训班学员大多20岁左右,正是谈情说爱的年龄。王老师是在有意引导年轻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文学观、爱情观、婚姻观。
谈作诗,王老师讲划右派后在农村,白天劳作之后,身心疲惫,仍于油灯微光下,以锅台为案,笔耕不辍。谈作人,王老师讲小事,借邻人锨铲家具,用过的后,必亲除泥垢,洁净而还。
讲爱情,他说爱是责任,爱一个人就要给一个人幸福,不能一唯索取,要先立业后成家!做人做事做文学,有精力,才有成就!
讲到爱情,王老师现身说教。王老师在1948年参加工作离别家乡时,刚刚20岁,新婚不久。后随军转战豫鄂皖赣湘粤桂滇诸地。1955年5月转业,任中共思茅地委宣传部文艺干事兼文联(筹)秘书。1958年5月被错划为右派只身回乡时,10年光阴倏然已逝,没见过面的儿子已然八九岁了!对爱人王老师是感激之至。王老师是文化人,却与没有什么文化的爱人在农村育雏养老,甘苦与共,至老境伺老妻与病塌,相濡以沫,堪为恩爱夫妻,伉俪楷模!
王老师强调爱情的物质条件基础,与精神的相辅相承:王子有白马才为“白马王子”。爱人之贵,在财富的创造。一个人只有有创造财富的能力、有高尚的感情,才配说爱情!王老师为多少爱好文学的青年提供创业、就业的机会,劝多少对爱好文学的夫妻创业、兴业。他总是告诫他们:文学源于生活,生活是基础。生活稳定,书桌才安生,才有美文,才有丽章!
谈到现实的爱情,爱情的现实。王老师举友人之子实例。说友人之子“某”高中有同学佳丽“甲”。某应届考入省城中专,学制二年。次年甲考入省城本科,学制四年。二校近邻,甲之入学之报道,由某引导帮衬。假日两校邓州老乡同游,某与甲感情极融洽。至寒假同归,虽同在县城,然一日不见,已如三秋。其情其意有诗“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为证。两方家长皆与王老师相熟。某之父欲请王老师为月下老人,给年轻人挑明,即避人闲话,双方家长亦好相处。
王老师深味世情,为两家老人计,为年轻人前程计。王老师与两家老人及甲谈了同一番话,只是避开敏感、脆弱的姑娘。王老师苦口婆心说道:某秋将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中专生多分回本县。甲尚读书半载,学业还有三年半,及至秋季,也还有三年。本科生,多留省城。三年分离时光,某在小县城,少年英俊,众女子所心仪。甲在省城美丽漂亮,追求者必众。稍有变数,伤及两家亲友,留憾某、甲终生。常言说性急吃不了热馍馍。不若,某心中有数,与甲若即若离,回县实习时,少有书信,回校不多接触。二三年后,仍情深如胶,再结秦晋,必是良缘。稍有变数,年轻人不伤友情,两家人不伤感情。
二年后,回县工作的某入党提拔,少年科长,与一县领导千金喜结良缘。三年后,甲毕业留省某厅工作,安家省城。某与甲世交友情,两家通好。王老师讲之此,亦甚慰矣!
我与芝子分手后,旧情难了,身心俱痛。诉于诗师。师曰:长痛甚于短痛。用心学习,转移精力、注意力。切记,即有决心,别另生枝,少书信,不见面。日后见面也要多寒喧,多祝福,……
王老师之语,有益于我多矣!
王老师鼓励班上正读书的学员,以学业为重,以文学爱好促进语文及其他学科的进步,先完成学业升入大学,知识面全,生活工作有保障,可以静心创作。所以学业也促进文学创作。他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譬如走路,升入大学,以升学促文学,是坐汽车、从火车,甚至坐飞机前进。一唯追求文学抛弃学业,是步行、是爬行,走的慢,知识面窄、成果小。
王老师的授课给我人生巨大教益。我之一生虽无大成,但坦诚做人,忠诚做事,以豁达的世界观乐度人生。虽然走入社会之后,因为长年生活在乡镇与王老师极少接触,但当年培训班的教育,使我受益终生!
在培训班结束时,王老留给我们学员一个重聚的机会:布置结业作品,让每人在一周后交1-2篇习作,多交不限。说是有可能推荐在县文联办的《穰原》杂志或是“南阳日报”的“白河副刊”上发表。一周后我准时去文化馆见了王老师,也许有借机见一面“hejingzhi”的缘故在内。但几乎没去几名学员,也没见到“hejingzhi”。交了作业,在王老师狭窄的书房兼卧室里,不善言语的我,说到实在没话说了。只好离开文化馆,骑着自行车回家。
“muhua”,“muhua”!在从公路拐向村中的叉道口,忽然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循声回头,“hejingzhi”骑车急行而来,不远处还有一位同行的姑娘。
“这是liuyi,我缝纫培训时的同学,家是刘集乡的,我请她到俺们家来玩”。“hejingzhi”向我介绍她的同伴,一个和她身材相仿,瘦小的快言快语的姑娘。
见我无语。又说道:你骑的好快呀!听王老师说你刚走,我俩就往回赶,就是赶不上。
一向不善言辞的我,在两个不太熟悉的姑娘面前,更是不知如何说、说什么好了。
精明的liuyi推车向前走了一段,似乎为了减少我的窘迫。然而我终是支吾。好像后来说了以后多联系的话就分手了。离别前,“hejingzhi”把车子前后来回推晃几下,最后象是下定决心似的,骑车追上liuyi走了。我往着她们远去,竟无了思绪。那一刻彼此似乎都有不能明言的不舍只意。
培训班结束后,我们各自散去,各做各的事业。一班近30人,中间有许多一直坚持走在文学的路上,有的专业写作为生,而大多成为名噪一方或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本行业本单位写家。我回到高中完成我未完学业,与培训班内的几个高中生一直有着文字交情。“hejingzhi”参加过县城一个缝纫培训班,后来就在县城一家制衣、刺绣的厂里工作。但至此之后,没有再劳烦班上“品学兼优”女同学给我传书。而是从刺绣厂直接写信给我!她在信中直呼我的名字,接受我象她的朋友一样称呼她“芝子”。
初恋如蜜
“芝子”在年龄上应该是大我2-3岁的。20世纪80年代,20岁左右的姑娘在农村还没有出阁,已是大龄姑娘了。“芝子”,没有对象,想必是文学的缘故。和所有的少女一样,她一定有所企待,企侍一个也爱好文学的志同道合的情人,在“芝子”是合乎情合乎理的。
在认识“芝子”之前,1986年的春节,一个叫舅爷的远亲,就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当时,同一个村上十七八岁如我的同龄伙伴,辍学在家的大都已娶妻或嫁人。家境还算殷实的读着书上着学的我一定也有不少提亲者,父母怕影响我读书没向我透露而已。但我被父母指定某一个时间在集镇某一个地点或亲友的家中,呆着供某个姑娘或其父母、亲戚观相的事,就有几次。父母或是不中意,或是期望我读书有成,没有向我明说,暗中婉拒的事是肯定有的。这次年近七旬的老舅爷介绍一个亲戚家的漂亮姑娘,父母是不好拒绝的。就把皮球踢给了我,那一晚,让我和舅爷住在一起,让舅爷亲自给我说亲,父母或许已有了同意的意见在内。
然而舅爷一提道亲事,我就断然拒绝了。我没有一点犹豫,因为很早我就做着文学美梦,很狂妄地想,我会走出农村,干出一番事业,我怎能早早定亲结婚自误前程呢!那一晚,梦中醒来,年迈的舅爷还坐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吸着旱烟。然而我的心一点也不动摇,很快又甜甜入睡了。今天想来,我真有点少不更事,铁石心肠,怎样能这样对待一个好心的老人呢?
“芝子”,也许以为我是他的期盼。在一封信中,婉转地向我表示真挚的情感。读到那封信,我感到了无比的激动无比的幸福无比的快乐,也无比的恍然。一连数日,我做不出理智上拒绝的决断,我百分之百地接受了“芝子”示爱,准备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然而我却不能给“芝子”一封回信做答复。我似乎不会写一封表白的情书。只是心如蜜甜地诚惶诚恐地期待着什么!
秋假的午后贪睡的我迟迟做着白日梦。睡到下午四、五点起床,是我上高中后养成的假日懒惰的习惯,借口吗:是大休整,大奋斗!
刚睡熟不久,我被母亲叫醒了。我看了一下手表,才2点多一点,很有点不情愿。母亲说:有同学找你,快起来!
邻近学友来家玩,是常有的事。我走出父亲的药房,心中一惊、眼前一亮!
是“芝子”,“芝子”和“liuyi”坐在没有围墙敞亮的院子里。
“芝子”朝我一笑,我急忙上前打招呼。
“我送liuyi,路过。和liuyi一起来看望一下诗人”。“芝子”甜甜地笑着说。我和liuyi各有所知地附合着笑着。
Liuyi说:诗人,怎么不送一送我这个远客。话语中不无做作的成份。说着话“芝子”和liuyi站起身就要走。我也觉得走出家门说话才会自由畅快些。就起身送客。母亲急忙客气地挽留客人。但听说liuyi要回六七十里外的家,就关切地说:那快走吧。一个姑娘走这么远的路,家人会担心的。
在公路上送别了liuyi,路边剩下我和“芝子”俩个人。一时间天阔地宽,日暖风和,白云蓝天之下,万籁俱寂。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好久,我和“芝子”默默地站着,无语。
“厂里最近没啥活,liuyi来我家玩了几天。”“芝子”终于找到一个贴近的话题,“送她回家,说是看看你星期天在家不。谁知——”
“芝子”说着,羞涩腼腆地笑着。
“芝子”是一个好笑的姑娘,我喜欢。
然而我却又无话可说。不知是直截了当地答复“芝子”信中的示爱,还是象往日书信那样谈一些理想或文学的东西。我不会说话,更不习惯说一些爱情的言词。
我爱听“芝子”略带沙哑动听的声音。
但“芝子”终也无话说了,只是甜甜的笑,笑得我的心深醉……
终于说到了那封信,已记不起是谁先提及的。“芝子”说:“我不应该写这信。你还在上学。会耽误你学业。再说你将来考上学了,咱也不能成。”
我一定是给了“芝子”肯定的答复。但初此置身谈情说爱的环境,面对心仪的人,我一定是语无论次,我说话的水准,一定不如我写的幼稚的诗句动人。但“芝子”爱我一定超过我的诗作,所以她很入心地听了我乱七八糟的表白。另外我读书的那所农村高中很少有学生能考上大学,所以那一刻我和“芝子”似乎没人去考虑我升大学之后的事情;我本人而言,似乎也一直没有一定考上大学之类的豪情壮志。我只有不知如何产生的我能够成长为
一个绝世的文学大家或行呤诗人的妄想。那一刻的清高与气盛,现在想来真有点莫明其妙,或者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我和“芝子”终于觉到该分手了。“芝子”约我次日到他家中去。说他父母,主要是她六十多岁的奶奶,想见见我。我鬼使神策地答应了,竟没想到行动的后果与诸多连带的效应。
“芝子”的奶奶很喜欢她,她的奶奶20几岁守寡,艰难地养大“芝子”父亲。像爱护自己的心肝一样爱护着“芝子”兄妹几人……
“芝子”的诉说让我感动,感动的我,在没有承担责任能力,在没有处世与处理世事技巧、甚至基本方法的情况下,迈出了爱的第一步,竟然能答应到“芝子”家中去……
现在想来,这次会面在“芝子”,是发出那封信后,有过预谋有过策划的行动,如果没有“送客”的道具,20世纪80年代封闭保守的农村,一个少女怎好意思走进心中情人的家。
然而,我们终于走出了爱的第一步。如果,有什么错,我只有用一生承担着所有应该负的情债。
直至今天,我对初爱不悔!
多年之后,某一秋天,我一个人,野外徒步,秋天阴云随着秋风轻轻抛下点点细雨,心灵忽有触动,对面的云影似是“芝子”微微对我笑语。其情其景象似了同送“liuyi”后公路边的低语。还能分行写几句文字的我,写了一首《稀疏的秋雨点》回昧我初恋的感觉:
稀疏的秋雨/点点滴滴/飞落/粘湿我的脸颊/就象初恋情人/醉人的笑意//
风掀衣衫/刮起记忆的尘埃/让秋雨粘湿/所有的回忆/在思索中洗涤/在秋风中凉晒//
在田野那将黄末黄的禾叶上/在河水清清荡漾的波纹上/在匆匆掠过鸟翼的羽尖上/在阴云飘忽不定的影痕上/让风牵着思绪在雨丝中/寻找细微雨点的脚印//
冰凉的感觉/点点/渗入我的/骨髓/给我刻骨的/永恒的记忆//
诚惶诚恐的见到一家质朴厚道人
也许是鬼使神差,现在想来是少不更事,做事不计后果。我竟然爽快地好不思索地答应到芝子家中去。
次日,一大早,我竟是空着手,骑着自行车,往芝子的村庄赶。10里左右的路程,我走走停停,甚至是在路边坐好长一段时间,才推车走一程。因为一出村,我后悔了,我害怕了。
我到芝子家去,算什么?!
父母知道了怎么办?!
芝子看来是给家中言明了。可我呢?!
思前想后。那时没有电话没有传呼没有手机。只有我心中的诚惶诚恐:父母婉拒的亲事,我没责任。我果断地拒绝舅爷的善意,是向父母表明怎样坚决的决心和远大的心志。现在此行……后果……
是怎样捱过六七里的路程。终于到了途中礓石河边。一眼就看到河对岸路边一株不大的杨树下,那个朝思梦想的身影。我一下子激动无比,竟然骑上车子飞快过了小桥。
君在河之左,我在河之右。河之左咋是这样的迟,象小蚂蚁爬山一样慢呀——慢——
芝子奚落我,我也只有一脸憨笑来应答。
咋害怕了,俺家的人一个也不吃人,怕啥哩!
我不知道芝子是何时步行数里早早就到了河边等候我。没有她的等候没有她的善解人意的话语打开的我心结。我是绝对不敢迈进那陌生的家门。
我在芝子的陪伴下,推着车子,慢慢的走着,听着芝子甜甜的话音,述说她的奶奶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她的妹妹……
恍然中,我走进村庄,穿越村子,在村西南角,可望见湍河水流的院落中,在烘干的烤烟的金黄色调与芳香中,我见到数十年守寡拉扯一家人的慈祥的奶奶、忠厚不多言语的父亲、精明强干快言快语的母亲,一个极像芝子漂亮的妹妹……
一家人用盛情,用早已包好的饺子,招待我这个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客人。
如果,如果没有芝子一直望着我甜美的笑意,我真会在恐惶中逃出这个充满温情、家风素朴的家。
饭后,母亲说给我一段刻骨铭心的话。大意是芝子大了,芝子是儿女中最听话学习成绩最好的,一家人可以供他上学,可是农村女娃上学晚,年龄大了,初中没毕业就去学裁剪。想的是女孩子会剪剪缝缝好找婆家,全家人都支持她学。想不到儿大由不得娘。谁给她说婆家都不愿意。最听话的孩子不听话。谁家的父母也不愿孩子受委屈,俺们随她的意,可是她妹子也大了。总不能妹子不找人家等着她,咱农村姑娘大了就耽误了好人家。逼的紧了,她说要自己找,可人在哪?她奶奶守一辈子寡,看重好人家好名声。你们老大不小,你情我愿,俺们大人不同意也同意。可你又在上学,芝子又大你两岁,你耽搁得起,芝子等不起。也给你爹妈说说,你们先定个亲,我们对人家说媒的也有个交待。她妹子也好应承人家……
苦口婆心一番话,在情入里。好像让我一下了明白了许多事理。明白了我此行是有一份责任的。这份责任感又使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一大截……
多年之后,我发表的诗作中有一首《怀旧——忘却不了的初恋》入选诗集《不落的太阳》。其诗与其说是对初恋的怀念,倒不如说是对爱情责任的思考。诗曰:
最无聊时,打开的/最有趣的书/飘出一声轻叹/滴落/粘湿尘土//
你走回的脚步/轻轻但/深深的烙印/铭刻在我的心扉//
想象你今天的容颜/清秀依旧红颜依旧?//
而/诗人的承诺/是一条长鞭/永久永久/抽打我/一头曳地的耕牛//
欲弃不舍,没有热恋的爱情记忆
然而,一时间我不敢,也不知如何当面诉恋情于父母,可是雪不掩寒梅,纸里包不住火。一个芝子叫老姑爷的给她提亲,得知我和芝子的情爱,就当着芝子父母的面打了包票,原来他和我父亲也极相熟的,就兴冲冲来给我提亲。
父母婉拒了。母亲见过芝子和liuyi一面,没有太深印象,况且芝子辍学,年龄又比我大。还有对我不讲情面直言不讳地拒绝过老舅爷的埋怨在内。另外父母就是我考不上学也有安排我进城工作的机会……等等不利于我和芝子感情发展的诸多因素!
这件事让芝子和她的家人都感到很没面子。芝子就以“不愿耽误我上学”为由给了我一封断情信。不知变故的我在恍然中思索,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星期六回到家中,父母的一堂“政治课”,让我明白了“芝子来信”的个中原委。对于父母我无理狡辩三分,但父母拿出了“说假话、擅自去芝子家”的铁证,使我哑了口。而芝子的信又使我真个无望。
一晃近两个月过去了。隆冬季节,在寒冷的教室我埋头功课。一贯不安心学习的同桌,是我同村的晚辈,他忽然指着窗外对我说:叔,有人喊你。
我抬头一望,果然从窗口边的同学到我的同桌都看着我,用眼神、用轻声传话。窗外似乎也有人影晃动。
我从昏暗的烛光油烟中走进凛烈的寒风,不由打了个寒颤。“muhua,有人从城里给你捎来王老师的信。”一个姑娘的声音,语气很果断,不给人思考的余地,“跟我来!”
文化馆王老师找我干什么,会不会是学习、培训、开会?
走进街边一家诊所,灯光中我看到了微笑的织着毛衣的芝子。顿觉心口一热,却不知如何是好!
“咋,不认识我!”
芝子说着拿出一封封好的信:“给你捎封信。”
原来这是芝子亲戚家,那女孩是她表妹。
芝子送我出来,黑暗中拉了我一把,轻声说“那信是我的。好好学习吧。”
芝子在信中倾诉了处境的无奈:父母急着要她定亲,最疼她的奶奶最大的心愿是看着孙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以慰平生。而她深爱的文学,不能当饭吃,只能给她梦一样的幻想,给她心灵的慰藉。如果说文学爱好给她有收获,那就是与我的相识相知。可我又是个读书的学生,这样的爱情又有点捉摸不定。但还是希望我学好,能考上大学,圆梦文学!芝子说她已经说服父母,等到我高考了,甚至等到我再复习一年再定亲。
在信的末尾,芝子无奈地叹道:我深爱着我的爱,不愿放弃。如果我现在象我奶奶那样,有六七十岁有多好!
二十几年后,一个午后,在街头。我真真地看到了年轻的芝子骑着车子从街上掠过。心中一动,但很快自失地一笑,想到芝子信中“如果我现在象我奶奶那样,有六七十岁有多好!”这句话,我出现了我是六七十岁老人的幻觉。并吟诗记情,诗作:《爱的暮年记忆》
你的身姿/闪过街道的/另一面//我跨街去追/已不见你/飘过的影子//(失落中/我感到自己的可笑:)//
我已是/七十岁的/老翁//你也该是/龙钟的/老奶//只有初恋/丝丝印痕/留存青春的气息//我寄身这座城市/度/晚年//河岸村道/你走过时/还有初恋的气息?//
那一年的高考我名落孙山是意料之中的。暑假我到在市区火车站收粮食的表叔店中当小伙记,有点象现在学生的社会实践。然而麦收已经结束,还没有到秋粮收购季节,只有闲着读书打发时光。芝子这时在火车站附近一个煤厂上班。我们约会竟然多了起来。
如果说我不再复读,或许十八九岁的我就有可能与芝子走入早婚的行列。然而我读书的热望是有的,而父母则坚决要我复读,虽然我升学无望,但我只要复读,年龄大我两三岁的芝子就有可能和我分手。这是不情愿这门亲事的父母分开我们的缓兵之计,而我全然不知。
我终于复读了,假期不到一半,我的班主任老师,就把我“请”回了学校。毕竟我是那个农村高中二三十个毕业生中较好的一个。“今年不行有明年,明年不行有后年,没有熏不黑的灶火。复习四五年、七八年才考上学的大有人在。”班主任这样鼓励我。
复读的一年,是芝子最苦的一年。这一年她的表哥复读六七年考上一所中专后,与定亲二三年的对象分了手。她的家人现身说教,逼芝子早定亲完婚。而我的父母并不直接反对我和芝子和好,而是“退后一步说话”:现在不定亲,等你不上学了,你们马上定亲,定了亲就结婚。
于是,我和芝子的通信,就围绕一个话题:无奈说分手;不舍,含泪再修好。说散说和的矛盾书信往来中,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中我和芝子见了两次面。一场秋雨后,道路泥泞,然而那是芝子信中约见的日子。我仗着“不怕天不怕地”的“战天斗地”的青春活力,硬是在泥泞中推着车子向约定的礓石河畔走去。芝子则聪明多了,踩着泥泞,轻松走来。
礓石河,细流清澈,河滩草肥林茂,我们站在白桦林下,并没有太多的话题。真个是“盈盈一水间,脉肪不得语”!芝子的亲事成了父母的老大难,我就是制造困难的“火焰山”。
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决心送芝子一程。接近村庄,芝子忽然指着一片收获过烟叶、只剩下高高烟杆的田地说:这是我家的烟地。说着跳过沟去,扶着一棵烟对我说:你们家人是不是嫌我个子长的不高。看,我还没有烟杆高。说着自嘲地笑了。我从来没考虑过芝子身高的问题,也许真的父母嫌她个矮?但我爱芝子,从相识到相知,从没在像貌上取人。这也是我有生一来善良朴素待人处世观的体现吧。多少年来,不管是邻居或是亲友家的孩子,甚至旅中陌生人的孩子都能与我亲近。爱人说这是我人善心善的缘故,因为最无助最弱小的孩子是最能分辨出谁最不能伤害到他的。
然而在当时,我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芝子。只能把答案留给芝子在心中苦苦地猜!
今日想来那此见面留在记忆中的美好,是秋阳下静美的白桦林。
多少年过去,想来其静其美,犹在眼前。我曾以“对故乡河弯一片白桦林的记忆,总离不开那温情的秋阳……”为序做诗《秋阳与白桦林》:久违了/深爱着的白桦林//缓步走入林之深处/隐隐听到小河水音//而心让秋野被白桦林/遮蔽在思维之外//风中作响微黄的阔叶/闪烁秋天阳光的色彩//树叶割碎的阳光如柱如线/照在脚面照着林间沙草地//脚下黄沙与草的枝叶一样温柔/心底感受有风的手指微拂轻揉//狂想让白桦林漫无边际/一生一世走得进来走不出去//穿行林中,偎依树杆/枕着根叶,坐躺草地//白桦林存储阳光风月/给我一个世外的境域//静静地清清地看着秋色无限/细细地柔柔地品味一段梦般光阴//
另一次,我们在我读书的小镇上约会。我用节省的18元生活费,为芝子邮购了一套庞中华硬笔函授教材,可能是芝子说过想练书法。我就以此作为送给她的礼物!
这是我送给心上人唯一的礼物,字写得很好的芝子是不是由此书艺大进,不得而知。我一辈子写不好字,女儿上三年级时就不让我在她的作业上签字,嫌弃我的字写的不好。但我是读书人,关于文字有自己的思考,在对这份以“字”为礼的“秀才人情”的不断追忆中,在对芝子胖胖的手臂握笔运力写出一行行娟秀文字的想象中,我对“文字”的感悟,有诗为证:《笔文字知识》手臂是天平/称出笔的力量//笔的力量/给予流泄的文字//文字流成/知识的海洋//思维就有了/进步的动力//
若幸芝子读到这封23年后发出的信,不知对我的“字礼”做何想?!
七月七、八、九三天高考,其实,提前一个月我就放弃最后的拼搏冲刺。我读的高中每年最好的升学成绩也就那么一两人,而且多是理科的学生。多年来学校读文科的能升学的少之又少,甚至一两年或几年才考取一人。我读文科,班内有十四五个毕业生,我的成绩排名最好是第三名。高考前一个月,我用很多心思为高考后谋划生计。因为最后的复习老师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学习情绪,很少到班。所以同学们最苦的日子,我倒轻松自在。七月五曰进城驻进旅馆,休整备考。那时的高考不象现在有父母扈从,口袋里装上十几元钱就坐车进城了。住宿的宾馆有电扇,很少享用过,心中就不只是高兴,而是很激动了。从乡下进城的少年、特别是第一年参加高考的应届毕业生就特兴奋,在城区内没王蜂一样乱转悠。我和一复习四五年的学兄同在一室。同室的其他几位早不知跑哪去了,我俩就只穿了裤衩,光身子躺在地铺上,听他习惯性地把历史或是地理课本从某一页背向另一个某一页。六日晚饭后,我俩依旧做着这打发难捱时光的背书活动。突然,有人敲门。我俩飞快穿好衣服。开门一看,是芝子和另一个姑娘。
我走出门去,原来我们住的旅馆就在文化馆近邻,芝子到他在文化馆的亲戚家,和表妹一起来找我。寒喧几句后,表妹告辞回家了。我和芝子走到文化馆园内的假山傍,芝子像亲人更像一个大姐姐,关心我说:天热,饭要吃好。考什么样是什么样。努力了就够了。
我依旧不能象信中那样畅言。然而芝子在考前来看我,却是让我感动。多少次想来,心中都会有暧潮涌起!
多年后的一个秋日的早晨,在异乡进修学习的我,孤独的一个人在操场漫步,忽见秋阳初升,朝晖满天。我突然又想起高考前那个晚上芝子亲情暖暖的低语。一股诗愫涌来,写下《初升的秋阳》成熟的季节/成熟了你//你已长成天宇/熟透的果子//站在夜的末端/我遥遥的/望你//你/有/人间佳丽/羞透的俏//
黑色的七月大考之后。地区招办以我的分数为分数线划定了那年的中专分数线,在许多人以一分之差痛惜时,我真可谓是侥幸呀:以委培的身份升入了地区师专。
面对责任,我选择分手
我到地区师专读书不久,芝子来到了学校,带来一本县文联编印的《穰原》杂志,上面发表了我的一首诗。这不久校报、地区日报副刊相继发表了我的诗歌。芝子说:我这一辈子无缘大学,你考上了,我真高兴。我写了许多文章没见过报,你一下子就发表了几篇。来大学校园走走,感受到大学校园的气息,真后悔没把书好好读下去。读读你在报纸上的文章,闻到那清新的墨香,也知足了。
说着话,一直微笑着的芝子忽地话语一转: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我可不会赖着你。
最后芝子依然笑着说:奶奶说了,“有剩男没剩女”,我现在找婆家还是好找的。等你毕业了,我可成“剩女”啦!
那一刻,我的心一沉。我忽然觉得,芝子是那样的无助与可怜。但我却没有拥心爱的人入怀的冲动。因为听着芝子这一段表白,我真真感到的是:有巨大的责任象山一样向我压过来!
我自幼体弱多病,是一个生存能力极低的人。如果将来和芝子结婚,繁重的农村体力活,谁来替芝子一把!
当时师专毕业生的月工资只有五六十元。而渐起的民工潮已使青年农民受益,在南方打工月工资当时有四五百元。
婚后的芝子只有在农村劳动,或在城市当临时工,有限的收入能给追求幸福的芝子带来什么!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38岁的堂兄病逝于肝癌,我六十多岁的舅舅也患同样的病症离世。我高中的同桌身壮如牛,学习劲头不大,却怕自已的肝坏了,成天喝着“云芝肝泰”,拼命给我惯输病学病理。
我升学的大半年里,身心一至不佳。春节回到家中,学中医的父亲认为我是虚证,用中药给我调理。芝子来家中看望我,父母出奇地对她好。在我跳出“农门”后,养独子的父母竟十分想有一个农村的儿媳,做依靠。芝子和我自由恋爱,感情深厚,甚至芝子年长于我,也成了优点。母亲说“女大三,抱金砖”。做医生的父亲甚至开始托人找关系,想要芝子进县卫校学习。
然而,我决定与芝子分手了!
一年前,芝子开玩笑说:奶奶活六十多岁,多幸福呀!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三十岁。
那个寒假我总想起芝子这句话,觉得是不祥的谶语。我为人子的赡养之责、做为男人的养家之任,难道都要娇小的芝子来承受……
我决心和芝子分手,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明白责任的男子汉!
我和芝子很平静地分手了。那天芝子没有笑容,却有解脱的自然风情!
我永远记着芝子恒永的笑容,也永远记着芝子没有笑容的坦然!
我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分手。多年后我有两首诗表白自己的心境。一首《故事河》,记当是时心情:故事是你身后/
飘忽不定一条/非长流短的河//而你向着/远山原野/走//任身后/一条故事的河流/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倾泻//
一首《那一刻,我错过了回首》,是我四十岁后,回首往事不无遗憾的心情:是人生的行程/过于匆忙/是前行的渴望/炽热而心燥//那一刻/是在下山?/是在爬坡?/是在水之湄?/是泛舟在湖面?//在我/心灵为之颤动/那一刻/我走的依旧匆忙//当我心平/性情回归平静//才深悔/
错过了驻足回眸/看一眼/那一汪碧水/那一林青秀/……//
诗中的心情可以这样表述:世俗攫取了人性中太多的东西,人生不能没有遗憾。而我们在无奈中,要把遗憾当一枚柑榄的坚果含在口中,在心里仔细品味、品味、再品味……
这,应该是多味的人生!
而关于这段感情最美的记忆写在《桂树心语》中:踩一枚桂树/夏的落叶/走进一域/将黄未黄的天地//叶脉举起手臂/手臂擎着/森林般/撑起思绪/悠悠的情歌//青草地上/露/是相思的泪/一颗颗/串起爱心/最新的传奇//走在桂叶的世界/想着桂树/不老的青春/想着桂叶/神秘的界域/思慕桂花开时/随风而起的幽馨//
分手之后,芝子挂心我的病。她给我来了一封又一封信。担心在学校读书,中药怎么吃?冬天给我寄来她织的毛衣。在我快毕业时寄给我一套她做的西服。
芝子对我的挂念已然象一个姐姐关心着弟弟。
我却不敢给芝子回一封信。多年来药几乎没离开过我。虽然我逼迫自己尽可能多地锻炼身体。但一直是亚健康状态。工薪层的生活又是清贫的,我能对象姐姐一样关心过的芝子说点什么呢?
今天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夜色如墨,一片静谧。回想这段少年情怀,怎能无所感无所悟:想来这段没有终结的感情,始于芝子,是芝子用心培育呵护这份情感发芽、抽叶。然而,当时我少不更事,十七八岁的年龄,一直生活在闭塞落后的农村。尚没有承担这份有着责任的爱的情感的能力,也不会去思辩、判断该不该接受、拥有这份沉甸甸的“甜蜜事业”。而我们生存的环境,又没有自有恋爱的土壤。当时农村青年婚姻基本上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父母、亲友邻居都没有给以充分理解。而我初入芝子家,毛手毛脚没有“鹅毛”轻礼,违背了时俗礼仪,也没有尊重长者的意思。不够稳重、庄重。芝子家人对我最初的印象,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当是时,也不知芝子忍受了多少委屈,在家人中为我周全,而我又傻傻的全然不知。在父母哪里,又不能向芝子为我那样,让父母接受芝子。只能听命于老天,被动自然要“挨打”!
而当我终于明白了爱的责任,看到的只是芝子的困境,更重要是对将来的生活没有信心,有的只是恐惧。心中还有迷信的动西做怪。无能力无奈何地选择“逃避”,与芝子分手。
也许是上天眷顾可爱聪慧的芝子,让傻头傻脑的我与芝子终于失之与交臂!
离开了芝子,我开始了一个有阳光与水就能生存的贴近自然的豁达人生。命运再次顾怜我,毕业前后,亲友介绍给我一个酷似芝子的姑娘,幸运的是和她一起活过了三十岁、四十岁,走出了不祥谶语的阴影,并有余力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写下这封书信。一个偶然的机会,相遇当年那位“寡言少语、品学兼优”的传信使者,从谈话中获知芝子人生幸福如意,她与爱人有知识有技术,勤奋上进,生活富有。
爱过的人人生如斯,也堪称幸!
我一直追求近乎自然的生活,23年之后向我的芝子姐姐汇报我的生存心境。诗名《在月光的怀抱》,序曰“月光如水,思想纯净如婴儿!”,诗句见下:
站在月亮地上/在月亮底下/我是月光怀抱中的/婴儿//
酒醉后的我/如/月光海洋中的/鱼儿//我畅想/自由的鱼儿/是我梦中的/人儿//鱼儿/沉醉后的梦中/我是月光中的/婴儿//
给诗人的信,就以诗做结吧。用诗《梦中,那株俊秀》表意:
饱含青春的俊秀/又来到了我的梦中//
绿色?/红色?/橙色?/蓝色?/……//
是七彩的颜色//
失之于交臂/是我人生的遗憾/是你生命的幸运?!//
从错失的那一刻/我们开始走远/不同的行程规迹/让你我站上迥异的定点//
丢失了多少太阳/丢失了多少月亮/还有数不清的星星/
以及“逝者如斯”的/春花夏雨秋露冬霜//
当我立足人生的秋季/咏叹出醉人的诗句:/当秋风染黄了/第一片绿叶/……//
你/就/来到了/我的梦中//
那迷人的/一株清秀//
……
向我的永久的怀想致意,深祝万事如意!
也许已然长大成熟的senli
2010年6月9日完稿
三 : 我是一株青藤
(一)
爱不是云做的,也不是雪做的。
云做的是梦里知己,雪做的是魂底情人。梦里知己是你一生一世的牵记,魂底情人是你今生今世的心事。
与你同来,云是梦,雪是情。
你想,我是水做的,水做的柔情,冰凝的骨。
水是云的泪,泪里寻梦的是我;冰是雪的情,梦外情浓的是我。(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有天有地有你有我就有魂恋依依的云,有冬有春有爱有恨就有梦里飘飞的雪。
云是梦里梦外的影子,雪是梦里梦外的精灵。
水是云影悠悠下的相思,冰是雪花纷飞下的爱恋。水,不是自己,冰,不是自己,水情冰骨是你梦里梦外的爱情。
梦不是云做的,情不是雪做的。我,也不是水做的。
我是一脉青藤,编织着梦幻,感慰着生命,缠绵着爱情。
(二)
我是一棵柔弱的青藤,在早春的温柔中缔结了一朵娇小的花蕾。为了花蕾能够美丽的绽放,我依附着高大的树木汲取生的希望,让花蕾感慰自己的生命有枝、有叶、有根,而后尽情享受绽放的快乐。
我是一脉无根的青藤,在晚秋的清寂中捧着一朵乍开的花。为了花儿能够结出幸福的果子,我牵扯着落叶飘飞的自由,攀援着收获的渴望。
我是一枝不息的青藤,在初冬的冷漠中含着一棵青青的果。告别斑驳的枯枝,温暖着早春那一抹新绿。
我,是一株青藤。在四季轮回中有花、有果,在爱的给予中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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