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指出:“史家追叙真人实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指出:“史家追叙真人实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几入情合理。盖与小说、院本之臆造人物、虚构境地,不尽同而可相通;记言特其一端。”这说明他认为历史学家( )A.研究历史不可借助想象和推论 | B.在研究历史时要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 C.要亲自参与历史实践感悟历史 | D.进行历史想象时要尊重历史原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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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单选题难度:偏易来源:不详
试题分析:考察历史研究方法。钱钟书认为历史学家撰写史书,不能像文学家一样随心所欲、虚构情景,而要立足实际、潜心研究、仔细思考,要合情合理,尊重历史事实。结合选项的表述,可知D项符题意。 |
考点:
考点名称:东盟的成立和发展
东南亚国家联盟:
简称东盟。东盟的前身是马来亚(现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于1961年7月31日在曼谷成立的东南亚联盟。1967年8月7-8日,印度尼西亚、泰国、新加坡、菲律宾四国外长和马来西亚副总理在曼谷举行会议,发表了《曼谷宣言》,正式宣告东南亚国家联盟成立。东南亚国家联盟成为政府间、区域性、一般性的国家组织。1967年8月28-29日,马、泰、菲三国在吉隆坡举行部长级会议,决定由东南亚国家联盟取代东南亚联盟。
东盟的成立:
1、背景:消除内部矛盾,促进区域发展的必要性;欧洲一体化成功的影响。
2、形成:
(1)成立标志:1967年,曼谷五国外长会议签署《东南亚国家联盟成立宣言》。
(2)新阶段:1976年,印尼巴厘岛第一次首脑会议(签署两个文件)。
(3)进程:1999年,东南亚10个国家全部加入,2002年,自由贸易区启动。
3、性质:政治、经济合作组织。
4、作用:促进了东盟各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地区的稳定;扩大了东盟在亚太地区乃至世界上的影响。
认识当今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发展趋势:
1、趋势:
(1)、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规模不断扩大;
(2)、形式多样、模式各异的区域集团化组织的建立;
(3)、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最终形成世界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步骤;
2、认识(影响):
(1)区域经济集团化既在集团外具有排他性,又具有在更大范围内促进经济联合的积极作用。
(2)对前者要谨防其破坏性,即防止区域经济集团之间的经济保护主义兴起,从而使经济纠纷、摩擦和竞争演变为政治性,甚至是军事性的对抗。
(3)对后者要积极加以促进,以求生产力在全球范围内得到进一步提高,以造福于全人类。
区域经济集团化的三个发展阶段:
1、第一阶段为五六十年代,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的趋向主要出现在欧洲。
2、第二阶段为六七十年代,在这一阶段里,欧洲区域经济集团化趋势进一步发展。而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地区性经济集团也纷纷出现,区域集团化成了世界经济的普遍现象。
3、第三阶段为80年代至今,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进入了新时期,即较高层次的经济一体化时期。出现了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和亚太经合组织三大区域性经济集团。
二 : 钱钟书及其《管锥编》——值得仰视,也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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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钱钟书的《管锥编》因为一个不正经的理由而“被”火热起来,一如之前陈寅恪的火热。
虽然现在有很多人是陈寅恪忠实的粉丝,但他们除了整天絮叨“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又有几个人读过陈寅恪的原著呢?老实说,陈寅恪并不容易读懂——陈寅恪写文章,喜用文言,还不是如韩柳那般通畅的文言,而是自出机杼的生硬的文言。陈寅恪的讲座很生动,为了说明唐代的婚俗制度,开题时可以讲杨贵妃入宫时是不是处女。但陈寅恪的文章不易读,可见语、文虽然相关,却并不完全是一回事。钱钟书的《管锥编》也不易读懂。金庸于文史颇为自负,连钱钟书的老子钱基博都不放在眼里,说老钱功底深厚,但没有多少自己的见解;但他对小钱的《管锥编》却不敢不屑,承认“当中有些我还看不懂”。《管锥编》之难读,就连很多资深学者都不敢说全都读懂,现在却有人说他在高中阶段就彻夜阅读《管锥编》,自然有人不信了。或许他把《管锥编》当成钱钟书的有一部小说,或者小说集吧。不过这件事,不能证实,也无法证伪。就好比,你去问一个英国人:“你读过莎士比亚吗?”他多半会说读过,哪怕他只记得一句“To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question.”又好比,你去问一个主攻西方文学的大学生:“你读过《尤利西斯》吗?”他多半会说当然,哪怕他刚才还大骂乔伊斯无赖。所以,读不读得懂是一回事,有没有兴趣读是另一回事,最后读不读又是一回事。我读钱钟书,始于高中时代,但那时仅限于《围城》、《人·兽·鬼》、《七缀集》、《写在人生的边上》等小说、散文类著作。至于《石语》、《谈艺录》、《管锥编》等学术著作,则都在升入大学之后。窃以为,读书不能以是否读懂作为标准。读书又不是数学,1+1=2,要么懂,要么不懂。比如《石语》一书,是钱钟书与陈衍(号石遗)对谈话录,虽然从头到尾,一概不懂,但我还是通读了一遍,并且自我感觉良好。说实话,要真正读懂《石语》必须与陈衍、钱钟书两位先生等量齐观的学问,另加相似的交谊方可——若非如此,纵然你千般解读,万般求索,都只能是隔靴搔痒。但是,读不懂并不妨碍我的阅读。阅读是与书中之人穿越时空的谈心,而不是如户籍警那般查问家底。购买《管锥编》的冲动源自苏州古旧书店的一次打折活动,或许是在某个国庆前后,或许是七折优惠。反正我一咬牙、一跺脚,就买下了全套五本的中华书局版《管锥编》。拿回去就翻阅起来。老实说,《管锥编》不易读,但我还是翻阅了许多章节,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篇《论易之三名》。去年,有人谈及钱穆。说钱穆在49年离开大陆,这才有了如此辉煌的学术成果,云云。我就反驳说,同样是无锡钱家,钱钟书的水平与贡献丝毫不逊于钱穆【#兹按#钱钟书与钱穆同出一钱,都是五代十国时著名的吴越王钱镠的第三十四世孙,同宗而不同支】。并且一时贪玩,搜到了钱钟书为钱穆《国学概论》作序的典故。话说,当年钱穆一念之差,请钱基博作序,书序虽然署名钱基博,但真正操刀之人却是钱钟书。此时,钱钟书尚年轻,锋芒毕露,毫不留情;但是剑锋所向,确实直指痛处,钱穆也无话可说。钱基博名高位尊,又是钱穆自己请他写的,所以钱穆只得默认忍受——初版之时,全文刊载;再版之时,悄悄抽去。当然,钱钟书在给钱穆写信时还是很恭敬的,尊称钱穆为“宾四宗老大师道座”,自称“宗末钟书上”。但这是场面工夫。场面上,大家客客气气;论学问,该说啥就说啥。之所以在这里长篇累牍的比较钱钟书和钱穆,到不是为了说长道短,而是为了反驳一个论调。现在很多人有一个观点,49年以后,尤其是文革十年间,大陆的政治、经济、文化都颇为不堪,真正传承了中国文化的是台湾、香港以及海外地区。当然,他们可以举牟钟三、余英时、钱穆、南怀瑾等人的例子。之前,我也有这样的错觉,以佛教为例:台湾有星云大师、圣严法师、证严法师等,美国有宣化上人等,但在大陆却似乎找不到出名的和尚。然而,这些年来,大陆的佛教渐呈兴盛之势,老、中、青三代都不乏高僧。港台与海外的和尚也纷纷赶回大陆,到各大祖庭礼祖。鼎鼎大名的星云大师,现在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大陆。因为,中国佛教的跟在大陆。后来,我忽然“顿悟”了。港台是显山露水的地方,一个人有真本事,很容易就被发掘出来了;大陆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平时都隐藏得好好的,时机一旦成熟,就一个个出世了。这些年来,随着国学热的升温,我越来越感受到传统文化的力量。古琴热了,突然发现诸多的古琴流派都有完整的传承……古诗词热了,又突然发现,古诗词的传承不曾中断……中医热了,又突然发现,中医的传承不曾中断……三教九流,各门各派,都有其传承人,有些人还很年轻,但个个“根正苗红”!很多人借港台一时的兴盛来否认大陆的发展是不公平的,大陆在这六十多年里,同样也有非常辉煌的成绩。即使是被视为“十年浩劫”的文革期间,也有不菲的成果。“两弹一星”、南京长江大桥、人工合成牛胰岛素……这些骄人的成绩都产生于文革时期。在文化领域,也并非只有阶级斗争的文章,同样有非常严肃的学术著作,比如章士钊洋洋百万言的《柳文指要》由文汇出版社在1971年9月出版第一版,到1972年1月又第二次印刷;任继愈的《汉唐佛教思想论集》由人民出版社在1973年出版;邓广铭的《王安石:中国十一世纪时的改革家》也由人民出版社在1975年出版……钱钟书的《管锥编》,虽然是在文革以后出版的,但其创作年代正是文革期间。根据艾朗诺的《钱种书写〈管锥编〉的动机与心情》一文记载,《管锥编》的创作始于1971年。而其出版则在1979年。应该说,《管锥编》的创作正在文革期间。我之所以这么说,并非为了美化文革,而是要说,即使在文革期间,中国大陆也产生了《管锥编》这般伟大的著作,其中体现的是中华文脉的力量。当然,这一伟大著作的创造者正是钱钟书先生。当然,这也证明了另一个说法,即:真正的学者,并不需要被捧着才能做学问,他们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做出大学问。钱钟书为《管锥编》写的序言非常短,原文如下:
瞥观疏记,识小积多。学焉未能,老之已至!遂料简其较易理董者,锥指管窥,先成一辑。假吾岁月,尚欲赓扬。又于西方典籍,褚小有怀,绠短试汲,颇尝评泊考镜,原以西文属草,亦思写定,聊当外篇。敝帚之享,野芹之献,其资于用也,能如豕苓桔梗乎哉?或庶几比木屑竹头尔。命笔之时,数请益于周君振甫,小叩辄发大鸣,实归不负虚往,良朋嘉惠,并志简端。和《石语》中的另一个主角陈衍一样,钱钟书虽然在说话时不免尖刻,但在撰文时却颇为内敛——用略微摩登一点的词说就是“低调”。管窥、锥指、褚小有怀、绠短试汲、敝帚之享、野芹之献、豕苓桔梗、木屑竹头这些都是谦辞,《管锥编》也如这篇序言一般,毫不张扬:看起来仿佛是一个三家村学究寻章摘句的无聊札记,但骨子里却是非同凡响、无与伦比的大著作。钱钟书管窥锥指中华文明,从而创作了《管锥编》;我们面对《管锥编》,想要通读、精读,真是难上加难,所以也不妨依样画葫芦,管窥锥指一番。这里就说一说《论易之三名》。钱钟书在[www.61k.com]本文中首标《易纬·乾凿度》中“易一名而含三义”的说法,随后罗列《毛诗正义·诗谱序》、《论语义疏》、《春秋繁露•深察名号》、《法华玄义》等书中有关一字多义的解释,然后总括曰:
胥征不仅一字能涵多意,抑且数意可以同时并用,“合诸科”于“一言”。紧接着,他顺手一击,引出黑格尔“自赞毁他”之辞:
黑格尔尝鄙薄吾国语文、以为不宜思辩;又自夸德语能冥契道妙,举“奥伏赫变”(Aufheben)为例,以相反两意融会于一字,拉丁文中亦无义蕴深富尔许者。当然,钱钟书的目的不是做黑格尔的传声筒,而是树立目标而击溃之,紧接着他“顺手一击”,将黑格尔的谬论轻松化解:
其不知汉语,不必责也;无知而掉以轻心、发为高论,又老师巨子之常态惯技,无足怪也;然而遂使东西海之名理同者如南北海之马牛风,则不得不为承学之士惜之。接下来,钱钟书广征博引,泛滥百家,纵横东西学术。洋洋洒洒间,流淌着的是中华文明无言的自信。面对东西方文化,钱钟书并不是如乾隆“闭门造车”那样的自傲,也不是如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那种外强中干的自负,也不是如辜鸿铭“不惜为中国文化护短”那般紧张,也不是如梁启超“少年中国说”那般慷慨激昂,也不是如鲁迅“中国人失掉了自信力吗”那般哀叹……他充满自信,但不自傲;热情洋溢,却冷静严肃;侃侃而谈,又婉婉道来。豆瓣网上有关《管锥编》的简介颇为精要,不知原文出自谁手,文曰:
《管锥编》是钱钟书先生生前的一部笔记体的巨著。同他的《谈艺录》、《七缀集》不一样,《管锥编》不能被归入任何的学术体例当中。该书范围由先秦迄于唐前,而涉及音韵、训诂、经义、比较文化等多门学科。当然,这样说并无不可,但这样一来,我们面对《管锥篇》就只能仰视了,倒是叶兆言先生《纪念钱钟书》中的定义,虽然还是仰视,但同时显得亲切,所以忍不住拿出来与诸君分享,并以此作结:
在很多人看來,《管锥编》只是学术著作,与小说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其写作热情和理想寄托,并没有甚么太大不同。说白了,写于文革中的《管锥编》是部穿著学术外衣的《红楼梦》,是一本真正意义的大书,它博大精深,內容无所不包,太值得我们用异样的眼光去仰视。壬辰正月,慈心于易莲精舍
三 : 钱钟书管锥编小读
1.
————《诗经.泽陂》“有美一人,硕大且卷。[www.61k.com]”……古人审美嗜尚,此数语可以包举。叔本华(Artuhur Schoppenhauer)所谓首贵肉丰肌满(eine gewisse Fülle des Fleisches),当世德国大家Thomas Mann 小说中尚持此论:die weibliche Plastik ist Fett.
————《诗经.野有死麕》“无使尨也吠。”……按幽期密约,叮咛毋使人警觉,致犬吠也。……高启《宫女图》“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可与"无使尨也吠"句相发明……而十七世纪法国诗人作犬冢铭,称其盗来则吠,故主人爱之,外遇来则不作声,故主妇爱之:Aboyant les larrons sans cesse, /Muet à l'amant favori; /J'ai été également chéri/ De mon ma?tre et ma ma?tresse, 祖构重迭 。盖儿女私情中,亦以"尨也"参与之矣。
这两则小文,虽以古文行文,引用的也是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托马斯曼《魔山》之类的高大上西文作品,讨论的内容却是食色性也。第一则说的不过是古人以肥为美,第二则更煞有介事的讨论起文学作品中【偷情】和【狗】的关系。
试问谁这么精通法德各国语言,却又用古文大写这些茶余饭后的话题?
答曰:钱钟书是也。【管锥编】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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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藏是这一套,手感蛮好。 |
2.
有三种学者,都很让人佩服。
第一种是皓首穷经,专攻一门学术,精益求精,深之又深,到老来学术大成,立论坚实牢不可破,放眼天下,本门之内再无抗手,遂成一代宗师。这是中国古代治学的路子,老经师讲一段“郑伯克段于鄢”够你体会半年。高端,高端到你看是看不懂的,要慢慢悟。
第二种是博学深思,而思重于学,自己发明一套体系,而迅速地周延开来,将所学一切都完纳到自己的系统中来,水火相济,八面玲珑,对万事万物都自有一套解释方法,宛然一位大仙。比如后现代宗师福柯,虽然引用文献屡有错漏,但后现代体系炫目迷人,正说反说百说不破,你奈我何?可惜去搞基,最后死于艾滋病。高端洋气,他的世界我们也不懂。
第三种人在今天应该最富魅力。博闻强记,学重于思,想法不成体系,但满脑子都是各种有趣的段子,当然也不乏许多灵感。随便抠抠脚丫都能找出三五个牛逼的点子,足够帮你完成你的硕士论文。可惜他的想法太多,以至于光记下这些想法就花了一生的时光,当然没法深入琢磨了。
钱钟书就是那最后一种学者,《管锥编》就是那充满了段子与灵感的书。高大上,留学生装逼神器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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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版本因为将增补内容插入文中,所以更方便实用。推荐这套。 |
3.
昨天写了一篇《一个公务员的自我修养:中西文圣旨写法》,其实就是一种师法《管锥编》的拼贴。于是想到《管锥编》的治学方式其实很适合留学生,所以特写一篇小谈。学文学、跨文化交际、对外汉语的朋友,如果闲来翻翻《管锥编》,肯定能找到不少灵感,大大增加对本学科的兴趣。
《管锥编》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高深”,如有时间,我可以把《管锥编》拆解成几万条140字的微博而不会降低他的精彩。如前文所见,他牛逼在旁征博引、兴味盎然。一本书分成各种专题,每个子题四处引用英法德意各种语言的哲书、艺评、小说,并饶有兴致的一一解说,我想但凡较有求知欲的人都不能拒绝。什么?你是一个吃货并且你的食欲已经屏蔽了你的求知欲?那真可惜,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可是《管锥编》又确实对新人不友好,因为他虽有趣,却是用古文写成,想想一片繁体字中见缝插针地弹出拉、西、法、德各式奇妙的字母组合,确实让人望而生畏。于是我才有必要写这篇小文,揭开其高冷外表下的趣味。
这套书其实是钱老的笔记集合,是他遍读《诗经》《周易》《史记》《左传》等经典之后的小札,当然,这里他使用多国文献作为参证,大搞比较文学研究,并且生趣活泼,绝不是老经师讲学的路子。据说《围城》那是抗战期间,钱钟书和杨绛困在上海无处可去,闷在家里写来打趣的。《管锥编》则是文革时期钱被关在牛棚里,无书可看时整理的。如此便可见先生苦中作乐,坚持在枯燥艰难中找出槽点的达观。
我继续摘取自己最感兴趣的《诗经》部分笔记(共60则),大家感受一下:
第6则 论《关雎》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太平乐府》卷一乔梦符《蟾宫曲?寄远》:"饭不沾匙,睡如翻饼",下句足以笺"辗转反侧"也。
【这是引元曲中的诗句,来说明《诗经》的文学表现方法。元曲比较民间口语化,说我想你啊,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睡觉如同烙大饼,烙完A面烙B面,两面都烙焦了,也还是睡不着。《关雎》的“辗转反侧”则比较高雅和美。哪种方式各有况味,留给读者自行品评。我觉得吧烙大饼这个比喻不错,令人想起山东火烧的香气。】
第10则 论《汝坟》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按以饮食喻男女,以甘喻匹,犹巴尔札克谓爱情与饥饿类似(L' amour physique est un besoin semblable à la faim)也 。《楚辞?天问》言禹通于涂山女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不同味,而快朝饱?"以"快朝饱"喻"匹合", 正如以"朝饥"喻"未见"之"愁"。曹植《洛神赋》:"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小说中常云:"秀色可餐","恨不能一口水吞了他",均此意也。西方诗文中亦为常言 ;费尔巴哈始稍加以理,危坐庄论"爱情乃心与口之啖噬"(Die Liebe ist kein grobes, fleischliches, sondern herzliches und mündliches Essen) ,欲探析义蕴,而实未能远逾词人之舞文弄笔耳 。
【“调饥”是指没吃早饭,我没看到帅哥啊,就跟早上起来不吃饭一样虚。钱钟书立马发散出去,想到了巴尔扎克用饥饿比喻爱情的例子。同时《楚辞.天问》里面屈原先生也露出猥琐而好奇的一面:“我听说大禹治水的时候和涂山女野合,他有老婆了,为什么还要到外面去吃快餐?”(请看原文中的“不同味”和“快朝饱”,屈原你在想什么?)接下来钱钟书还举了很多同类比较文学的例子,完全可以拿去给学跨文化的同学写Hausarbeit。最后,他以高大上的德国哲人Feuerbach收尾:Die Liebe ist kein grobes, fleischliches, sondern herzliches und mündliches Es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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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则 论《桑中》
……按吕祖谦《家塾读诗记》引"朱氏"以为诗乃淫者自作,《朱文公集》卷七〇《读吕氏〈诗记〉》仍持"自状其丑"之说。……夫自作与否,诚不可知,而亦不必辩。设身处地,借口代言,诗歌常例。貌若现身说法(Ichlyrik),实是化身宾白(Rollenlyrik) ,篇中之"我",非必诗人自道。……词中更成惯技,……男子多作闺人语……如李后主词之"奴为出来难",均"代人称‘奴’"。
【这里钱钟书俨然德语文学教授,用das lyrische Ich来解说中国诗歌,接下来,他跑去分析《桑中》这首诗其实说的是一个男的前后三次和不同女人在桑中约炮。】
……《桑中》未必淫者自作,然其语气则明为淫者自述。桑中、上宫,幽会之所也;孟姜、孟弋、孟庸,幽期之人也;"期"、"要"、"送",幽欢之颠末也。直记其事,不着议论意见,视为外遇之簿録也可,视为丑行之招供又无不可。西洋文学中善诱妇女(l'homme à femmes)之典型名荡荒(Don Juan) ,历计所狎,造册立表 ;诗文写渔色之徒,亦每言其记总账。张君观教曰:"忆唐长安无赖子好雕青,至以所狎妇女姓名、里贯湼之身上,亦如唐荒之‘造册立表’。征吾国故事,似不应漏此。"是也。按其事见于《清异录》卷三《肢体》: "自唐末,无赖男子以札刺相高,……至有以平生所历郡县、饮酒、蒲博之事,所交妇人姓名、年齿、行第、坊巷、形貌之详,一一标表者。时人号为‘针史’。"……
【由于这个家伙约完炮之后竟然还写诗纪念,钱先生想到了有“集邮癖”的唐璜同学,不过被他翻译成了“荡荒”。接着又回身说我国唐代也有此类神人,把炮友名字刻在身上,江湖人送绰号“针史”……哎,钱老做读书笔记时海马区再度怒刷存在感。】
第25则 论《氓》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明人院本《投梭记》第二〇出:"常言道:‘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古罗马诗人名篇中女语男曰:"吾与子两情之炽相等,然吾为妇人,则终逊汝丈夫一筹,盖女柔弱,身心不如男之强有力也" (urimur igne pari, sed sum tibi viribus inpar; / fortius ingenium suspicor esse viris. / ut corpus, teneris ita mens infirma puel-lis)。 一意谓男子心力不尽耗于用情,尚绰有余裕,可以傍骛;斯大尔夫人(Madame de Sta?l)言,爱情于男祇是生涯中一段插话,而于女则是生命之全书(L'amour est 1' histoire de la vie des femmes; c'est un épisode dans celle des hommes),拜伦为诗敷陈之。皆即"士耽"与"女耽"之第二义尔。
【论及这段著名的“于嗟女兮,无与士耽!”,讨论男性与女性面对爱情的差异,钱先生拉丁语与法文并出,却还能举来‘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的古代民谣,试想在当今的社交场合,若有人呷口红酒娓娓道来,便是酒宴上不可或缺的段子能手。但要练出这手装逼的本事,还得多向这位关牛棚的先生请教了。】
4.
前面说了太多的茶余饭后、饮食男女的话题,下面选几个严肃讨论文学问题的:
第37则 论《陟岵》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词气不类临歧分手之嘱,而似远役者思亲,因想亲亦方思己之口吻尔。徐干《室思》:"想君时见思";高适《除夕》:"故乡今夜思千里, 霜鬓明朝又一年";韩愈《与孟东野书》:"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悬悬于吾也";刘得仁《月夜寄同志》:"支颐不语相思坐,料得君心似我心”;王建《行见月》:"家人见月望我归,正是道上思家时";白居易《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以我今朝意,想君此夜心",又《江楼月》:"谁料江边怀我夜,正当池畔思君时",又《望驿台》:"两处春光同日尽,居人思客客思家", 又《至夜思亲》:"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游人",又《客上守岁在柳家庄》:"故园今夜里,应念未归人";孙光宪《生查子》: "想到玉人情,也合思量我";韦庄《浣溪纱》:"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欧阳修《春日西湖寄谢法曹歌》:"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张炎《水龙吟?寄袁竹初》:"待相逢说与相思,想亦在相思里";龚自珍《己亥杂诗》: "一灯古店斋心坐,不是云屏梦裹人";机杼相同,波澜莫二。
【钱钟书认为诗经这首诗,是远行者在设想家中人思念自己,以他们的口吻写诗。这种文学技法最经典的便是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而钱老海量大放送同类作品,霸气尽显。接着他还嫌不足,又说道,金圣叹把这种移魂体外,用别人视角来看自己的文学技法,统称为“倩女离魂法“,比如辛弃疾的自恋名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用这种方法的古诗还有:……】
他如杨万里《诚斋集》卷九《登多稼亭》之二:"偶见行人回首却,亦看老子立亭间";范成大《望海亭》:"想见蓬莱西望眼,也应知我立长风"; 辛弃疾《瑞鹤仙?南涧双溪楼》:"片帆何太急,望一贴须臾,去天咫尺;舟人好看客。……看渔樵指点危楼,却羡舞筵歌席";翁孟寅《摸鱼儿》:"沙津少驻,举目送飞鸿,幅巾老子,楼上正凝伫"。……张问陶《船山诗草》卷一四《梦中》:"巳近楼前还负手,看君看我看君来"……王国维《苕华词?浣溪纱》:"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词意奇逸,以少许胜……
【这里丧心病狂大放送,可以拿去给中文系学生写硕士论文《浅析古代诗歌中“倩女离魂法”的运用》,我只举出几个有趣的例子,但看张问陶那句:"巳近楼前还负手,看君看我看君来" I look at the man that sees me gazing at him(?) 这种一层套一层的后现代诗歌竟然清代诗人也有涉猎,真是奇趣。而卞之琳那首:“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却原来也不过是老调新弹,论及现代性还比不上张问陶的多重自我审视,直让人有一种人格分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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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分裂的愉快你不懂 |
5.
第48则 论《鸱鸮》
"予手拮据,……予口卒瘏,……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似觉"鸟羽"、"鸟口"、"鸟尾" 皆可言,而"鸟手"不可言……此类修词小疵,后世作者亦未能免。左思《白发赋》:"白发临拔,瞋目号呼";孟郊《济源寒食》:"蜜蜂为主各磨牙,咬尽村中万木花"; 欧阳修《柳》:"残黄浅约眉双敛,欲舞先夸手小垂"(参观《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五、《履斋示儿编》卷一〇);释惠洪《石门文字禅》卷九《送僧遣长沙》:"去袂不容挽,子规真滑唇"; 萧立之《萧冰崖诗集拾遗》卷中《灯蛾》:"只道近前贪炎热,不知流祸及然脐",又同卷《题危定之〈芳洲吟卷〉》有序引危咏灯蛾:"汝自然脐何所恨";倪元璐《倪文正公遗稿》卷一《舟次吴江》:"小帆如蝶翅,暗浦乞萤尻";王昙《烟霞万古楼诗选》卷一《落花诗》:"寒鸦齿冷秋烟笑,死若能香那得知!"髪有目,蜂有牙,柳有手,子规有唇,灯蛾有脐,流萤有尻,寒鸦有齿, 皆鸟而有手之类。聊拈数事,可互相解嘲焉。
【这里说到《鸱鸮》这首周公所做之诗,因为把鸟过度拟人化,竟然出现了“予手拮据”这样的句子,鸟长出了手。钱先生则买一送七,告诉你古代诗歌中头发上可以长眼睛,蜜蜂有牙,柳树有手,子规有唇,灯蛾有脐,流萤有尻,寒鸦有齿,跟着钱老读书实在是太省心了。说实在的,作死同学(左思)的"白发临拔,瞋目号呼",非常有漫画感,颇符合现代审美。】
这便让我想起我在公务猿面试之前曾写了一首歪诗:
南国春生早,天朝令来召。文战幸未弃,可使照面聊。
小兄挥剪刀,剃我乱头毛。家长奉衣袍,对镜忽而笑。
都云读书人,企首盼今朝。安知无凭事,浮沉焉足道。
勋名未可期,宦达如春药。功成无所喜,功消无所扰。
富贵虽云乐,不能折我腰。稻粱诚难谋,我亦还我巢。
庙堂门庭高,江湖山水遥。昏灯著青史,世路为一抛。
父亲阅后,发来信息说:“小兄挥剪刀,剃我乱头毛。” 剪刀似不可以用“剃”字。但是在现代语境下,工具已经改变,动词却没有随之更新,我是否应该说“小兄挥剃刀,剃我乱头毛。”或是“小兄挥剪刀,剪我乱头毛。”?既然诗歌中鸟都可以有手,也可以去描写萤火虫的屁股,我想用剪刀剃头也不算错吧。严谨性这种东西,是和诗意相背离的。
但我难道要把《管锥编》往父亲面前一放,和他普及我的文学理念?我觉得我又无法做的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所以我一直踌躇着,到今天都没回他的消息。
值得自豪的是,诗中的最后一句:【庙堂门庭高,江湖山水遥。昏灯著青史,世路为一抛。】,我正在努力做到。所以这终也不是矫情虚伪的创作了。
(走题了,诸位,真心推荐《管锥编》给文学、跨文化的同学,段子宝库,居家良药,除了故作深沉用了七零八落各种语言,内容那是颇为有趣的。此外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发现钱老一个小小的问题,在引文中常有冠词上的小错,对德语名词的词性各种记不清!诸君若有余力将之一一校正,为这部巨著锦上添花,也足可被文学评论界传颂一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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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管锥编-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指出:“史家追叙真人实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 本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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