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阅读

万历首辅张居正-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 作者:熊召政

发布时间:2018-03-05 所属栏目:万历首辅张居正下载

一 : 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 作者:熊召政

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 作者:熊召政 《万历首辅张居正》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页面。
央视同名电视剧:万历首辅张居正 作者:熊召政


作者自序
当我写出四卷本历史小说《张居正》后,国内不少影视制作公司便跑来找我,商洽改编电视剧本的事宜。当敲定合作方之后,他们又提出要求,要我自己担任电视剧的改编工作。此前,不少作家朋友提醒我,千万不要“触电”。因为严格到甚至苛刻的影视剧检查制度,使很多编剧陷入困境。加之,影视剧是以导演为主,编剧往往沦为配角,这也有损于一个作家的尊严。
基于这些提醒,我开头就抱定主意,绝不承担编剧的工作。但是,投资方在再三劝说仍不奏效的情况下,突然问我:“你难道愿意让你的作品被别人随意删改,而最终面目全非吗?”这一句话的确击中了我的要害。因为,此前我也听过不少作家朋友的抱怨,说他们的作品被改编者弄得不伦不类。他们对这一类的“整形高手”极度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于是,我出于对自己作品的感情,答应承担改编的工作。
2005年,我几乎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改编《张居正》。让一个写小说的人改行作编剧,这的确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因为,小说是一个集故事、人物、描写、抒情于一身的最具魅力的文学样式。而剧本只是一个演绎故事与人物的框架,它只有时间、场景、人物对话。尽管,看拍摄成功的影视剧让人赏心悦目,但无论如何,阅读剧本不能让影视圈外的读者产生*。
出于一种排斥,也出于对小说的保护,我的剧本的第一稿令投资方和导演很不满意,他们甚至怀疑我过于自恋,不肯按照影视剧的规律而激发观众的欣赏欲。
终于,在与导演和几位主演的多次磨合与探讨中,我开始认识到要想让荧屏上的《张居正》与小说《张居正》一样精彩,就必须对原著的情节进行大幅度的重组与调整。小说的精彩是通过语言来展现,而影视剧的精彩则只能通过镜头来展示。语言与镜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语言只能是作家一个人来完成,而镜头却是一个创作团队的集体创造的结晶。在这个团队里,作家只是链条中的一环。
影视剧的特点,是故事的紧凑以及人物的集中。一部电视剧如果人物众多,势必会冲淡剧情,影响主要人物的发挥。一切的情节与故事,都必须围绕主要人物来展开。这一点,与小说有相同之处,但比小说要求更严格。基于这种镜头艺术的属性,我在电视剧的改编中,除了保留原著的精髓以及历史的真实之外,又在情节上进行了一些调整与增删。比之小说版的《张居正》,这部电视剧版的《万历首辅张居正》在叙事的节奏与情节的安排上,更符合现代年轻读者的欣赏习惯。当然,对于电视剧小说中的一些人物的处理,如玉娘、邵大侠、王九思等,则缺乏原小说的鲜活,他们由“活人”变成了“类人”,一些主要人物比之原著也略欠丰满。不过,既然是电视版,它就只能参照电视剧来阅读。毕竟,这部电视版小说,我也五易其稿,花了不少心血。
熊召政
2009年8月18
1572年,即隆庆六年,立国二百余年,经历了十二位皇帝的大明王朝,由于皇权昏聩、吏治*,导致财政空虚、武备松弛、江河失修、匪患频仍。国家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尽管隆庆皇帝在与蒙古民族修好、开放海禁等重要国政上采取了正确的决策,但因盛年患病,执政时间短暂,所以无力挽救自正德、嘉靖两朝半个多世纪以来形成的颓势。朝中有志于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的大臣,却又不得不在权力倾轧中疲于奔命……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1)
1里波县城城楼上下、外、日
崇山峻岭中的一处古老城郭。城门楼上,有两个楷书大字:里波。
一场恶战正在进行。
抛石机将巨大的石块带着火焰抛向城墙,发出震耳的声响。叛匪呼喊着冲向里波县城。里波县城守将黄火木在城墙上高喊:“放箭!”弓箭手弯弓搭箭,万箭齐发,如同黑色旋风扑向敌阵。叛匪随即倒下一片,后继者呼喊着抬着云梯靠近城墙。
突然一支箭飞来,射中黄将军肩胛。一小校飞奔而来,抱住黄火木,他狂喊:“黄将军、黄将军!”黄火木声嘶力竭地说:“快,开水!一定要守住东门。”
云梯靠向城墙,叛匪登城。滚烫的开水从城墙上泼下。叛匪被烫,号叫着翻下云梯。滚木礌石雨点般地落入敌阵,云梯纷纷被掀倒。
一场进攻被暂时瓦解。
2里波县城楼外敌阵、外、日
叛匪首领贝那一脸怒气,他身后站着众叛匪,贝那注视着溃败的士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着!”说完勒转马头,率领众叛匪转身离去。
3里波县城城楼上、外、日
随军郎中注视着黄火木:“黄将军这下恐怕要吃点苦头了。”黄火木环视众人道:“没事儿,来吧!我总不能带着这狼牙毒箭去见阎王爷吧?来,给我口酒喝。”卫兵端上酒,黄火木接过,一饮而尽。郎中将一段木棍塞入黄火木口中,然后转身掏出一把乌黑的匕首。匕首在火上燎着。黄火木紧张地注视着郎中。匕首渐渐接近他的肩胛。黄火木脸颊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痛苦地呻吟……
4里波县城城楼下、外、日
一位参将策马而来,马蹄带起弥天的黄土,他的四周穿梭着惨不忍睹的伤兵。哀号声、呻吟声此起彼伏。他跃下马,奔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卫兵,这位参将便是黄火木的胞弟——黄小旺。黄小旺边走边问:“我哥怎么样了?”卫兵:“他中了狼牙毒箭,现在箭头刚刚拔去。”黄小旺大惊,进而狂奔向城楼。
5里波县城城楼上、外、日
众人围着黄火木,他的周身已被血水与汗水浸透。黄小旺扑到黄火木身边紧抓住他的手:“哥,你怎么样了?”黄火木无力地说:“贝那刚退,但过不了半个时辰他便会杀将回来。此人嗜血成性,我对他了如指掌。你快去县衙,请求李延李总督,让他马上发兵增援。要不里波城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叛匪之手!”
黄小旺:“哥,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李延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救兵,他向朝廷谎报兵额,贪污军饷。要不这叛匪怎么会越剿越多?我早说了,给这号贪官卖命还不如像贝那那样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黄火木怒道:“住口!你我身为大明的镇守将军,怎能跟贝那等叛匪相提并论?李延贪墨不假,但你我不能因他的过错而抛弃城中的百姓,背叛当今的朝廷。”
黄小旺:“不背叛,那你我的生路在哪儿?你想让饿着肚子的官兵们白白地送死吗?你看看他们,这几天来已经没有进过一口粮食了!”黄火木无言,他转眼望去,城头上的士兵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他们用浑浊的目光呆望着躺在病榻上的将军。
静,宁静。突然,传来隆隆的脚步声,整个城墙随即开始颤抖,抛石机抛出雨点般的石块,里波县城顿时烟尘四起。四处传来疯狂的叫喊声:“叛匪上来了!”众人大惊如同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黄火木跃起大喊:“快,把我的箭拿来!”郎中一把拽住他:“黄将军,你的伤!”黄火木:“别说了。”他面向黄小旺:“你马上前往县衙,让总督大人把镇守在北城的守军调一部分过来!另外,无论如何让张县令弄一些吃的,越快越好。”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2)
黄小旺迟疑着:“哥,你千万小心。”黄火木:“快走!”说完他已冲向城楼。
6里波县城城楼下、外、日
黄小旺冲下城楼跃马离去。身后的城楼已是一片厮杀声……
7里波县衙廨房、内、日
成箱的财宝被陆续抬往门外,钱师爷匆匆忙忙进入:“总督大人,叛匪又一次逼近东门,里波县城危在旦夕。”李延闻言,冲搬运的士兵道:“快,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装车,你们想把我这些宝贝留给叛匪吗?”
此时张县令匆匆跑入。他看着来回穿梭的士兵问道:“总督大人,你这是干吗?”
李延:“你没长眼吗?东城眼看就守不住了,不走在这儿等死啊?”张县令挺着瘦弱的身躯,伸着细长的脖子一脸正气:“你走了这城中的百姓和官兵怎么办?”说着他挡住了李延的去路。李延:“他们是自找的,他们应该军民合力拼死抵抗!”张县令:“守城将士饿着肚子,个个以病弱之躯,顽强奋战,城中百姓有钱出钱、有物捐物,你怎么能说他们是自找的呢?相反总督大人您却将百姓的利益、朝廷的尊严弃之而不顾,临阵脱逃,见死不救!”
李延大怒,突然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头直奔县令的眉心,剑停住了。张县令毫不畏惧,怒视着李延。两人怒视着。李延完全被他的正气震慑住了,他收起剑喃喃地说:“好吧!我这就前往东城亲自督战。”说完,他将张县令推倒在墙边,然后带领他的侍卫大步离去。
8里波县衙门外、日、外
李延出门上马,带着金银财宝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县令追出门,望着远去的李延一行,怒骂:“混蛋!有你此等昏官,大明危矣!”李延一行消失在逃难的人流中。
此时黄小旺策马赶到,他跃下马望着远去的烟尘问道:“跑了?”张县令:“跑了。你不在东城守城跑这儿来干吗?”黄小旺:“我哥还幻想着那个狗官能调兵增援。”张县令冷笑:“调兵?他忙着调走他那些金银财宝,你快回去吧。要不黄将军一人难以支撑大局。”黄小旺跃马离去。县令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保重!”
9里波县城城楼上下、夜、外
到处是喊杀声,叛匪已跃上城楼,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巨大的圆木随着有节奏的呼喊声撞击着城门。
城门内士兵严阵以待。门破,匪徒拥入城门。两边如搅浑的污水,早已分不清你我。
黄火木奋力厮杀着,一校卫跑来狂喊:“将军,城门已经失守,您赶紧走吧!”
有人喊:“总督跑了,我们凭什么在这儿卖命。”士兵们闻声,扔下刀箭纷纷溃逃。黄火木避开对手,拦住逃亡的官兵大喊:“大家不能走。我们死也得守住东城。”忽然一柄匕首插入黄火木的胸膛,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他怒睁着双眼重重地摔倒在地。叛逃的士兵从他身边掠过。正在奋力抵抗的黄小旺见状甩开对手狂奔向黄火木,他狂喊:“哥,哥……”黄火木无力地说:“快……让人将塘报送进京城。告诉兵部尚书杨博,里波县城失守。”黄小旺迟疑,一叛匪举刀砍来,黄小旺侧身出剑,叛匪倒地。接着,黄小旺含泪起身,迅即消失在城楼上。他奔下城楼,跃上马,一群匪徒围住了他,疯狂地厮杀,黄小旺冲出重围。烟尘遮挡住惨淡的月亮。
10乾清宫花厅、夜、内
鼓声气贯山河,舞蹈激越狂放。朱载垕直视着奴儿花花,他一挥手,奴儿花花旋即停止了舞步,倒入朱载垕的怀中。四目相对,燃烧着情欲。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3)
朱载垕:“朕要你今晚留下。”奴儿花花:“皇上应该永远把奴家留下来。”朱载垕:“可你用什么名分呢?”奴儿花花:“皇上可以纳我为妃。”朱载垕:“现在不行,因为你是西域女子。”奴儿花花:“既然这样,你为何屡次召我进宫?”朱载垕:“朕喜欢你,从早到晚朕一直想着你。”说完朱载垕渐渐接近她的玉唇。鼓声……整个龙榻如旋转的莲座,飞快地旋转起来,他俩身后是一片绚丽的光斑。奴儿花花:“贱婢依你,但皇上一定得纳我为妃。”朱载垕:“朕依你。”他俩搂抱在一起。朱载垕抚摩着她的周身,玉一般的肌肤在黄色的帷幔下显得格外晶莹。鼓声,帷幔在舞动。
11里波县城街道上、夜、外
贝那率众叛匪拥入城中,如蝗虫一般。他们见人便砍,见人便杀。街面上血流成河。
忽然烟尘中传来张县令尖厉的喝声:“大胆匪徒,竟敢滥杀无辜。”贝那及众匪大愣,他们驻足观望。烟尘散去,当街站着瘦弱的张县令。
贝那冷笑将腰间匕首甩出。匕首直奔县令喉头,鲜血横飞,县令倒地。贝那狞笑:“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12里波县城驿站院内、外、夜
几十匹快马与信差束装待命。黄小旺一步跨进来,扬了扬手中的塘报,嚷道:“紧急塘报,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
13驿道上、外、日
三名信差驱马狂奔。在一个又一个驿站换马、换人。装着塘报的牛皮信囊从一个信差转到另一个信差手中。信差飞马驰进京城。信差在兵部衙门前滚鞍下马。
14兵部尚书值房、内、日
兵部尚书杨博年近七旬,正在房内望着挂在墙上的广西地图出神。值日官神色慌张跑进禀道:“大人,广西庆远府前线塘报。”
杨博焦急地说:“人在哪?”值日官回答:“就在前厅。”杨博转身向前厅走去。
15兵部尚书值房前厅、内、日
杨博随值日官匆匆而来。他的眼前是满身泥浆的信差。信差跪地:“里波县城失守,李延总督不顾城内官兵和百姓弃城而走,镇守将军黄火木阵亡。”说完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值日官急忙扶住他喊:“来人!快扶他下去歇息。”卫兵急上前将信差扶走。
杨博对值日官说:“赶快备轿去内阁。”
16内阁门前、外、日
一乘八人大轿停下,杨博从里头走出来。内阁次辅张居正迎上前来,拱手揖道:“博老,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杨博:“叔大,到你值房细说。”
17张居正值房、内、日
张居正把杨博领进来。
杨博:“叔大,广西庆元府前线塘报,里波县城失守,镇守将军黄火木阵亡,李延率部临阵脱逃。你是内阁次辅,分管兵部与工部,而我又是兵部尚书,里波县城失守,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啊!”
张居正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堂堂两广总督竟然置百姓和朝廷的利益于不顾,此等昏官坐镇两广,两广岂能安宁?我一定要说服高拱,罢免李延。”
杨博:“叔大,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李延是首辅高拱的门生,高拱是他的后台,这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何况高拱又兼任吏部尚书,无论什么事,他不点头,就绝对办不成。”
张居正:“可是,广西剿匪连连失利,你知道朝廷上上下下怎么看?都说你一味袒护李延,而且说你一定得了李延什么好处。”
杨博:“这些人不明真相,这么说情有可原,但你不会也这样想吧?”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4)
张居正:“众口铄金哪!你我再不想办法,总有一天,会给人当替罪羊的。”
杨博无言,半晌杨博道:“走,你我一起去找首辅,但千万不要和首辅发生龃龉。”
18高拱值房、内、日
高拱伏首案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牍。
张居正与杨博推门进来,喊:“首辅!”
高拱抬头:“叔大,广西庆远府的事我已听说,这个李延竟然敢临阵脱逃。”
杨博:“广西庆远府山高林密,当地土著本来就持械好斗,加之地方官吏无好生之德,盘剥有加,所以激起民变。叛匪攻城劫寨,屡戮朝廷命官,至今已有三年。两广总督李延年年请兵请饷,朝廷一一调拨,如今已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可叛匪却越剿越多,此种局势不能再拖延了。”
高拱:“这些都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张居正:“首辅,我已多次提议,罢免李延。”
高拱打断张居正的话头:“李延应该罢免,问题是由谁来接任两广总督一职?”
张居正:“我还是举荐殷正茂。”
高拱:“你已经三次举荐他了,我早已说过,这个人不能用!”
张居正:“殷正茂是难得的人才。”高拱:“殷正茂这个人虽有军事才能,但贪鄙成性。”
杨博:“殷正茂贪墨一事,虽有众人告状,但至今查无实据。”
高拱:“你要用殷正茂,不要说我,皇上也不会同意,朝中大臣更不会默认。”
张居正痛心而坚决地说:“首辅……再不撤换李延,广西局势必将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高拱:“罢免李延你我并无二意,但两广总督的人选必须由皇上决断。”
张居正:“我希望明天早朝向皇上呈报。”
高拱:“叔大,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多日不早朝了。”
张居正:“首辅,有传言说大内主管孟冲给皇上找了一位西域歌妓奴儿花花,以致皇上无心过问政事。”
高拱:“皇上的事情,千万不要随便议论。”
张居正:“我不想议论皇上的事情,但军情十万火急!”
高拱:“但愿明早皇上能临朝。”
张居正拱手:“告辞。”欲走又返身,补充道,“殷正茂过于耿直,所以得罪了朝野上下,但我相信他绝不是个贪鄙成性之人,首辅你一定要明察。”说完,他与杨博双双离去。
19紫禁城东大门、外、夜
华灯初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朝大门口奔来。车厢里,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与西域美女奴儿花花并排坐着。
孟冲:“奴儿花花,待会儿见了守门的军士,不要把头再伸出来。”
奴儿花花:“孟公公,我既然是皇上的宠妃,为什么还得鬼鬼祟祟的?”
孟冲:“皇上虽然答应了你。但你还不能算是宫中的人。”
奴儿花花:“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回我的天香楼当我的歌妓。在那儿我也少不了那些皇宫贵族的宠爱。”说着,奴儿花花一掀帷帘,喊,“车夫,停车!”车夫慌忙勒住马头。
孟冲朝车夫嚷道:“停下来干什么?你到底听谁的?快走!”他转向奴儿花花,“我的大美人,你就别耍你的娇气了。只要你让隆庆皇帝爷高兴,你那名分不是早晚的事儿吗?为什么非得要在这两天在宫里露脸?”
奴儿花花怒气渐消:“好,听你的,哪天我要当上了宠妃,少不了你的好处。”
马车重又启动。
20张居正府邸门外、外、夜
八人大轿在门口停下。管家游七迎上:“老爷。”张居正:“什么事?”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5)
游七:“仓场总督王国光来访,他在前厅等候。”张居正:“知道了。”说完匆匆进门。
21张居正府客厅、内、夜
张居正走进来,王国光起身相迎。
张居正:“佑观兄,把你也给惊动了?”
王国光:“听说广西剿匪前线,又有塘报进京?”
张居正点点头。王国光:“李延连续丢失城池,兵部尚书杨博及高拱竟然置若罔闻,叔大,你是分管兵部的次辅,此等危情之下,你可不能作壁上观啊!”
张居正:“你错怪杨博了,杨博与李延本不是同路人,他只是畏惧高拱的权势,才处处退守,不过这次不一样,他已经跟我一起向首辅面陈了利害。”
王国光:“高拱何意?”
张居正:“他已无脸袒护李延,但他又不同意启用殷正茂。”
王国光:“高拱深得皇上的信任,他的权势,可以说一手遮天。他要是不同意启用殷正茂,就等于维护了李延。”
张居正:“是的,再这样拖下去,不但玷污了朝廷,广西庆远府的老百姓更是灾难深重,为匪患所苦,所以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力荐殷正茂。”
王国光:“叔大,这样做,不就是明着跟高拱过不去吗?”
张居正:“事已至此,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城池一座座地落入叛匪之手!”
王国光:“叔大,殷正茂是你的同年,你就不怕人说你任人唯亲吗?再说了如果你启用殷正茂,而他万一也平息不了广西匪患呢?到那时你不是自讨苦吃吗?”
张居正:“谁也不敢担保殷正茂能够成事,但李延肯定不行。”
22京城大街、外、夜
天色欲明未明。天气贼冷。一大片黑压压的屋脊,显得峻肃、压抑,衬托出紫禁城五凤楼巍峨的剪影。
午门广场突然喧哗起来,从东西长安街涌来这里的大小各色官轿起起落落,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闹嚷嚷响成一片。
23内阁门前、外、日
熹光照拂永乐皇帝手书的“文渊阁”三字。横匾下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两个粗大的铜制虎头门环特别抢眼。忽听得沉重的卸门杠的声音,大门被拉开。内阁首辅高拱与次辅张居正从门内走出。
一阵风迎面扫过,高拱的大胡子被撩得满脸都是。同样美髯修长的张居正却因用了胡夹,胡须一丝不乱。高拱抚平乱须,嘟哝道:“好厉害的倒春寒,寒风刺骨。”张居正抬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悠悠答道:“二月春风似剪刀啊!”两人走在砖道上,沿途擦拭柱础的小内侍都退到一边回避。
前面,会极门飞檐斗拱,在苍茫的晨光里,露出参差的剪影。
24紫禁城外、外、日
众大臣陆续走过。王国光走近张居正,一副受冻的样子。
王国光悄悄地说:“天天早朝,天天见不到皇上。明知道这样,还要天天受这样的罪!”张居正快步走着,一言不发。
25皇极殿前、外、日
冻雨初停,寒风飒飒。张居正、高拱、杨博等一行大臣,在巨大的广场上站满了,等待早朝。皇城四周布满守护的军士,枪戟在晨光中闪耀着寒芒。谯楼上又撞响了钟声,激越、悠扬,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回荡。张居正和高拱等在等待,寒风吹过,许多大臣冻得直哆嗦。张居正一脸的焦虑。
太监孟冲与吴和在大殿后面的窗户偷看。吴和:“真够难为他们的,明明知道皇上不临朝,还得起个大早在这儿挨冻。你瞧这帮人都快冻成冰棍儿了。”孟冲瞥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拂尘冲他脑门敲打而去:“多嘴!”说完便迈着碎步离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6)
26乾清宫皇上寝宫内、外、日
门窗紧闭,厚重的丝幔低垂。孟冲过来,隔着门听了听,轻声喊道:“皇上,大臣们已经等候在皇极殿前……”里面没有任何回音。孟冲又将嗓门提高一点,再喊:“皇上,大臣们已经等候在皇极殿前……”还是没有任何回音。孟冲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儿,往里面偷看。隆庆皇帝和奴儿花花,在锦被中酣卧。孟冲坏笑着走了。
27皇极殿前、外、日
孟冲来对高拱说:“首辅大人,皇上有旨,今日早朝取消。”高拱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问都不问,转身就要走。
张居正突然问话:“等等。孟公公,广西军情十万火急,恳请皇上拨冗垂见。”
孟冲十分不悦:“不就是广西几个蟊贼嘛!你们这首辅也在,次辅也在,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皇上圣躬欠安,需要卧床静养。”
张居正:“广西里波县城失守,无数百姓生灵涂炭。贝那率叛匪血洗县城如入无人之境,怎么能说是几个蟊贼呢?再说李延屡次延误战机,临阵脱逃。如不罢免,广西局势将难以收拾。”
孟冲不悦:“张先生没听明白吗?皇上圣躬欠安,需要静养。”
张居正:“那就烦请孟公公将这塘报转呈皇上。”
孟冲:“此等小事,你们就不能酌情办理吗?”张居正还要说什么,被高拱拉住。
高拱:“孟公公,请代文武百官向皇上请安,请圣上保重圣躬,早日康复,广西匪患之事,我等将妥善处理,请皇上放心。”孟公公一看见高拱就满脸笑容:“还是首辅体谅圣上,好了,回吧。”孟公公说罢离开。
张居正满脸怒气站在那里。杨博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高拱拉张居正离开,张居正显然不情愿。
高拱:“叔大,你没看出孟公公已面露不悦吗?他是掌印太监,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要把他弄毛了,皇上可不会站在咱们这一边。走吧,有什么,我们回去好商量。”
张居正:“商量?首辅大人,您昨天不是说此事必须由皇上来决断吗?”
高拱:“可是皇上不临朝,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张居正:“我有办法,不知道首辅认同与否。”
高拱:“什么办法?”
张居正:“敲登闻鼓。”
高拱:“敲登闻鼓?叔大,这可是非常之举啊!”
张居正:“不这样,我们就见不着皇上啊!”
高拱:“叔大,这登闻鼓几十年没有敲过了,您难道忘了当年言官成皓被罢官的教训吗?他就是因为敲登闻鼓惹恼了皇上!你要三思啊。”
张居正:“你放心吧,我张居正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一人所为,不会连累内阁,也不会连累首辅您。”说罢匆匆离去,杨博依然站在原地注视着张居正远去。
28午门外、外、日
张居正匆匆走向会极门,身后王国光气喘吁吁地赶来道:“叔大,您要干什么?”张居正一声不吭,向登闻鼓疾步走过去。王国光似乎明白了张居正要干什么,在后面紧紧追过去:“叔大,叔大,您要干什么?”张居正走到登闻鼓前看了看,对守护的禁军说:“拿鼓槌来。”禁军一愣,说:“大人,你要敲鼓?”张居正:“对!”禁军:“这鼓一敲,立刻就惊动了皇上。”张居正:“这还用你说,快拿鼓槌。”禁军把一对鼓槌从架上取下来,递给张居正。
王国光紧紧抓住张居正的手。张居正一把推开王国光,抓起鼓槌要敲,又被王国光抓住。王国光:“叔大,求求您,别这样,您想想,皇上听见了这登闻鼓会怎么想?”张居正:“广西匪患迫在眉睫,我必须见到皇上。”王国光:“叔大,广西匪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敲登闻鼓,所有的罪责都需要你一个人承担!”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7)
张居正大喝一声:“大不了罢官嘛,如其这样,这顶乌纱帽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张居正一把将王国光推得远远的。张居正狠狠地敲响了登闻鼓。高拱听见鼓声,回头一看,惊得瞠目结舌。所有的大臣都呆若木鸡地看着。
29紫禁城、外、日
一群鸟被鼓声惊起。鼓声在紫禁城上空回荡。
30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隆庆皇上还在昏睡。奴儿花花在发梦呓:“敲得好,敲得好……”
31乾清宫外、内、日
孟冲听见了鼓声,大惊,问身边的小太监:“怎么回事,啥声音?”小太监惊慌失措:“不知道。”孟冲:“那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瞧瞧。”这时太监甲慌慌张张跑进来:“孟公公,是张居正在外面敲鼓!听人说他敲的是登闻鼓。”孟冲:“什么?什么?登闻鼓?他吃了豹子胆了?走,随我去瞧瞧。”
32慈宁宫中、内、日
李贵妃正在看太子背诵《论语》,突然听见鼓声。李贵妃:“什么声音?”转而冲门外喊道:“冯保!”冯保迈着小碎步闻声而入:“贵妃娘娘有事儿?”李贵妃:“那是什么动静?”冯保仔细听了听,大惊:“好像是有人在敲登闻鼓。”李贵妃:“登闻鼓,啥叫登闻鼓?”冯保:“这是当年洪武皇帝爷定下的规矩,只要敲响了登闻鼓,就可以直接将奏本儿交给皇上,皇上就必须接本儿。老奴入宫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朝听见这鼓声。”
李贵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你赶紧去瞧瞧。”冯保:“好。”急速离开。
33午门外、外、日
张居正挥动着鼓槌,他四周远远地围着众大臣。高拱吃惊地看着,随即转身离去。杨博见状也随之离去。
34紫禁城内、外、日
冯保匆匆走来与孟冲相遇。孟冲:“哟!冯公公,正想去找您呢。这张居正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大清早的敲那玩意儿干吗?你赶紧去看看。我这就去叫醒皇上。”冯保冷冷地道:“皇上能醒吗?这几天宫里宫外可真够热闹的,半夜里宫里头响着鼓声,大清早,宫外头又有人敲鼓。”孟冲掩饰道:“我告诉你,皇上这些日子突然喜欢上宫廷鼓乐了。”冯保:“皇上喜欢的恐怕不仅仅是鼓乐吧?”孟冲:“嘿!冯公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冯保冷笑:“您猜?”说完便率众太监离去。孟冲尴尬地站在原地。
35乾清宫皇上寝宫内、外、日
孟冲蹑手蹑脚走到寝房门口,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轻声喊道:“皇上。”锦被中没有动静。孟冲:“皇上,皇上,张居正在敲登闻鼓。”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36午门外、外、日
冯保率小太监匆匆走来,停下,他冷冷地注视着张居正。张居正停止了敲鼓,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冯保冷冷地说:“啥事儿啊?非得弄出这么大动静?”
张居正喘着粗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惊动皇上和冯公公您,但广西军情十万火急,必须马上禀报皇上。”
冯保:“广西?这几个匪徒不至于马上杀到紫禁城吧?”
张居正焦急地说:“冯公公……”
冯保一举手:“得,我只是跟您逗个乐。把塘报递过来吧。一会儿我准保转呈皇上。”
张居正递过塘报:“那就多谢冯公公了。”
冯保接过本儿欲走,又转身,他看了看跪在原地的张居正:“还待在这儿干吗?”
张居正:“我想面见皇上。”
冯保一愣:“哎呀!你怎么就改不了你的急性子,那你等着吧,待会儿给你消息。”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8)
张居正跪在那里等候。冯保离开。众大臣陆续离去,独剩下王国光一人。他走近张居正,默默地注视着他。张居正:“你也去吧!”王国光:“不!你要是不起身,我就一直陪着你。”张居正回头感激地注视着他,风吹拂着,刮起满地尘埃。
37乾清宫皇上寝宫内、外、日
孟冲提高嗓门:“皇上!”没有回音。孟冲走进去。
躺在床上的朱载垕仍然一动不动,奴儿花花从睡梦中惊醒。孟冲又喊:“皇上,奴才该死,这会儿本不该叫醒您,但张居正在敲登闻鼓!”
奴儿花花揉揉眼睛:“什么登闻鼓?我还以为大清早敲鼓让我跳舞呢。”
孟冲:“嗨,您别说了,哪儿跟哪儿啊?这鼓跟您那鼓不是一种鼓,您帮忙赶紧叫醒皇上吧。”奴儿花花一推朱载垕:“皇上!皇上!”皇上没有反应。奴儿花花再推,发现他已经昏迷,吓得大叫起来:“皇上你怎么啦?您可别吓唬我。”
孟冲在门口惊问:“奴儿花花,怎么啦?”奴儿花花从床上跳下来,叫道:“皇上,皇上他,他……”孟冲冲入,走到床前摸摸皇上的鼻息,大惊失色,惊叫:“皇上昏过去了,来人哪!快来人哪……”大小内侍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孟冲指着一名太监:“张贵,赶快去叫太医!”张贵:“是。”急速跑下。孟冲又指着一名太监:“你,王公公,把奴儿花花带到游艺廊,赶紧把她藏起来。”王公公拉着奴儿花花往外走。奴儿花花倔强地说:“干吗要把我藏起来?我得等着皇上醒来。”孟冲急忙上前随王公公一起将她推出门。
38乾清宫回廊、外、日
奴儿花花挣扎着:“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去陪皇上。”孟冲:“我的小姑奶奶,眼下不是你撒娇的时候,你快走吧!”奴儿花花:“走?让我上哪儿去?”孟冲:“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得藏起来,要不让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发现的话,你的小命恐怕就没了。”奴儿花花:“我不怕!皇上昨儿夜里已经答应我,选我为妃了,我为什么还要跟耗子似的躲躲闪闪?”孟冲:“大美人儿,那是以后,今儿,你还得藏起来。”奴儿花花无奈地随王公公一起离去。
孟冲指着一干大小太监,恶狠狠地说:“这姑娘你们谁也没见过,谁敢吐露风声,小心我剥他的皮。”众太监:“公公放心!”孟冲离开。冯保从墙后面出来,望着远去的孟冲,显然他完全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39慈宁宫中、外、日
陈皇后匆匆进来。管事牌子就进来禀报:“贵妃娘娘,皇后娘娘驾到。”李贵妃和太子起身迎接,朱翊钧扑通跪下去,喊道:“母后早安。”陈皇后疼爱地喊了一声:“哎哟,快起来!”牵起朱翊钧,拉进怀里坐下。陈皇后搓了搓朱翊钧冻得冰凉的双手,对李贵妃说:“天这么冷,应该让孩子多睡会儿。我早就说过,你这早晨请安的俗套,应该免了。”
李贵妃:“太子给母后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能改呢?”陈皇后焦急地问:“刚才听见鼓声狂作,不知出了什么事?”李贵妃:“我已经让冯保去打探了,一会儿便有答案。”陈皇后:“千万别出了什么大事。”李贵妃:“姐姐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时,冯保挑帘儿进来,喊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李贵妃:“快说,这鼓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敲的鼓?”冯保:“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是张居正在敲登闻鼓。”
李贵妃吃惊:“张居正?他有何事禀报?”冯保:“广西前线军事吃紧,而皇上又不早朝,加上孟冲阻拦,张居正不得不敲登闻鼓以求皇上召见。”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9)
陈皇后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呢!”冯保:“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确出了大事。”李贵妃吃惊:“什么大事?”冯保:“皇上昏过去了!”两位娘娘:“什么,昏迷了?”陈皇后、李贵妃大惊:“啊?怎么回事?”冯保看看太子。李贵妃会意。
陈皇后身边的小内侍孙海这时出现在门口,他手上提着一个鸟笼,里头有一只白色大鹦鹉,看到朱翊钧,白鹦鹉拍着翅膀喊了一声:“太子爷,早安!”朱翊钧喊了一声白鹦鹉的名字:“大丫环。”跑过去,把嫩葱儿一样的手指伸进鸟笼,戳白鹦鹉的脑袋。白鹦鹉扑棱着翅膀躲闪。陈皇后:“孙海,带太子爷到花房去,逗逗鸟儿。”孙海一躬身答:“是。”带着朱翊钧离开暖阁。
太子离开后,陈皇后和李贵妃焦急地说:“怎么回事儿?”冯保:“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上多日不早朝,就是因为一个西域女子,她叫奴儿花花。”陈皇后:“我说呢,怎么老听见乾清宫那边半夜里鼓声大作,原来是那个奴儿花花。”李贵妃大怒:“孟冲是想反了不成?”
40慈宁宫回廊、外、日
重帘绣幕,孙海提着鸟笼领着朱翊钧朝前走。朱翊钧:“孙海,你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吗?”
孙海:“有,后花园里,有棵树上长了个鸟窝儿。”两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41慈宁宫暖阁、内、日
李贵妃:“要不是张居正敲鼓,皇上昏过去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呢!”
陈皇后气愤地说:“我早就听说这奴儿花花,是个妖精,她现在在哪儿?”
冯保:“孟冲已经将她藏起来了。据奴才手下东厂番役调查,这奴儿花花原是西域的一个舞伎,到我们这来卖艺,也不知怎么着被孟冲瞅见了,给弄进了宫来。”
李贵妃气得咬牙切齿:“看来,皇上的病全是因为这个妖精,姐姐,你看看,皇上今年还不满三十六岁,身子骨儿,自个儿糟蹋成了个老头儿。”
陈皇后:“妹妹,您别生气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她们起身出去。
42乾清宫皇上寝宫外、外、日
冯保领着陈皇后、李贵妃和太子匆匆走来。寝宫外人进人出,十分慌张。孟冲一脸讪笑迎了出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后和李贵妃理都不理,直接走进去。
43乾清宫皇上寝宫内、内、日
太医正在给隆庆皇帝治病,隆庆皇帝仍然昏迷不醒。太医见陈皇后、李贵妃来了,立即下跪。
陈皇后喝退左右的人后,急切地问:“皇上病情怎么样?”太医:“依卑职诊断,皇上得的是中风。”李贵妃:“中风?皇上这年龄怎么会中风?”
太医:“皇上平常吃的补药太多,人总是处在极度亢奋之中,难免会得中风。方才卑职给皇上把脉,他寸脉急促,关脉悬浮而尺脉游移不定,这正是中焦阻塞内火攻心之象。如今,皇上的火毒已由表及里,由皮入心。在表者,疮毒猖獗,入心者,火燎灵犀,便会生出许多妄想。所谓风,就是火毒。所以卑职大胆推断,皇上这次之病,实乃中风之象。”
陈皇后焦灼地问:“依你看,皇上这病要紧不?”太医:“非常严重!”李贵妃:“严重到何等地步?”太医:“中风之症,古来就是大病。何况皇上的中风症比起寻常症状,显得更为复杂。若要稳住病情不至发展,重在调养。”陈皇后:“如何调养?”太医:“若皇上能做到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病情或有转机。”李贵妃:“知道了。”陈皇后和李贵妃出来。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10)
44乾清宫皇上寝宫外、外、日
陈皇后看看左右没有人,对李贵妃说:“妹妹,我看这奴儿花花是个祸根,乘现在皇上还没有醒过来,我们得抓紧把她弄走,有她在,皇上的病是绝不会有好转的。”李贵妃:“姐姐所言极是。冯保,你去把孟冲给我叫进来。”
冯保吩咐小太监:“快去将孟冲叫来。”小太监出去又回来:“启禀冯公公,孟公公去给皇上找药去了。”
李贵妃恨恨地说:“等他回来了我得狠狠地收拾他。”陈皇后:“妹妹,我们去看看皇上。”李贵妃:“我待会儿就来。”陈皇后进去。李贵妃:“冯保,张居正在哪儿?”冯保:“在午门外跪着呢。他在等候皇上召见。”李贵妃:“走!你带我和太子去看看。”
45紫禁城内、外、日
冯保带着李贵妃和太子在紫禁城内行走。
46午门门楼上、外、日
李贵妃、太子、冯保来到午门门楼上。门楼下可见张居正静静地跪着。冯保一指:“贵妃娘娘,太子爷,你们看,那个人,就是张居正,内阁的次辅。”李贵妃和太子向下探望。
张居正跪在那里,膝盖下面已经渗出了殷红。
李贵妃感慨:“这人真够倔的!”冯保点头:“这人是有点倔,但他的倔却倔在了点子上。张居正今年才四十八岁,就已当了六年次辅,他满腹经纶,一身正气。将来太子一旦即位,此人能成为辅佐太子的股肱之臣!”李贵妃若有所思地点头:“冯保,你去告诉他,说皇上病重龙体欠安,今儿不能见他了,等皇上病好些再说。”
太子:“母后,既然这样还不如把他请进宫来。把先前那个给我教书的先生给换了。”冯保在旁边点头:“好主意。”李贵妃:“这事不忙,找时间再说吧。”冯保:“是。”
47午门城楼下、外、日
冯保走来,张居正还倔强地跪在那里。
冯保:“起来吧。”张居正:“皇上不召见我,我就永远跪在这儿。”
冯保:“皇上没法召见你,他一大早就昏倒了。”张居正大惊:“昏倒了?怎么会呢?”
冯保:“太医说皇上是中风了。”张居正:“严重吗?”
冯保神秘地说:“现在不好说。所以皇上没法召见你,但是另外有个人却下旨了。”
张居正:“谁?”冯保:“贵妃娘娘。”
张居正:“贵妃娘娘?”冯保:“张先生,贵妃娘娘可不是简单的女流之辈,她的主意多着呢,刚才她还在城楼上夸奖你呢,夸你以国事为重,忠义可嘉。”
张居正:“难得贵妃娘娘能这么深明大义。”
冯保:“贵妃娘娘让你赶紧起来,她说了,等皇上病体一好,包准儿让皇上召见你。”
张居正:“多谢贵妃娘娘。”起身差点摔倒,王国光赶紧过来扶住。
冯保:“快扶张先生去歇息。”张居正:“那广西的塘报怎么处理?”
冯保:“今晚请张先生到寒舍一叙。”
48慈宁宫内、日、内
李贵妃端坐在大堂中央。冯保站在她旁边。孟冲低头进门。
李贵妃严厉地说:“孟公公!”孟冲停下,一脸谄媚地过来:“贵妃娘娘……”
李贵妃:“孟公公,你给我老实说,你把那个西域妖精藏哪儿去了?”
孟冲装傻:“什么西域妖精?”
李贵妃大怒:“孟冲,你这会儿还在装疯卖傻?”
孟冲:“贵妃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什么西域妖精。”
李贵妃大怒:“混账,她叫奴儿花花!皇上中风就是因为这个妖精,你还想瞒我!”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一集(11)
孟冲一下跪在地上:“贵妃娘娘恕罪,奴才罪该万死,罪责难逃。但奴才也没辙啊,要不是皇上发话,您借我一百个胆儿,奴才也不敢这么做。您想奴才在这宫里说白了就是条狗。皇上指哪儿,奴才就打哪儿。”
李贵妃:“哼,皇上?照此说来,所有的不是都怪皇上?”
孟冲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不敢,奴才该死。”
李贵妃:“那个奴儿花花,是你把她带进宫来的。”孟冲:“这……”
李贵妃:“你把如此肮脏低贱的浪*带进宫来,使得皇上沉迷于酒色,你竟然还敢在此狡辩。”孟冲吓得浑身发抖。
李贵妃:“告诉我,奴儿花花现在在哪里?”
孟冲:“奴儿花花发现皇上昏倒,吓得刺溜一下跑了,奴才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李贵妃大怒:“你这狗奴才!还想诓骗我,冯保,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打入死牢。我倒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几个太监进来,将孟冲抓起。
李贵妃:“冯保,孟冲就交给你了,如果让奴儿花花跑掉,我唯你是问。”冯保:“是。”说完他将孟冲带走。
49慈宁宫外、外、日
冯保将孟冲带出来。孟冲嘲讽地说:“冯公公,您的嘴巴真够快的。要不是您,贵妃娘娘能知道奴儿花花的事儿?”冯保:“奴儿花花的事路人尽知,还需要我多嘴吗?”孟冲:“冯公公,您知道,皇上的中风是暂时的。不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到那个时候,他要是见不到我倒也并不打紧,要是见不到奴儿花花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事儿,你可得要想明白了。”冯保:“把你送入死牢的不是我,是贵妃娘娘。”孟冲不屑地说:“贵妃娘娘?等皇上醒来,我看她还能耍什么威风。”
突然小太监来报:“皇上醒过来了,贵妃娘娘叫你一起过去。”冯保立即跑过去。孟冲得意地笑了。
50乾清宫皇上寝宫内、内、日
朱载垕躺在床上,眼睛终于睁开了。陈皇后惊喜:“皇上醒过来了,醒过来了!”李贵妃领着太子朱翊钧进来,冯保也随着一齐进入。
朱载垕看到朱翊钧,示意他到床跟前来,抚着他的头说:“你怎么也来了?”朱翊钧:“听说父皇突然患病,儿便随两位母后一起来看看父皇。”朱载垕:“谁说朕病了?”朱翊钧:“我的大伴冯公公。”
朱载垕:“生病?朕病了吗?”陈皇后:“皇上,今天一早,发现您昏迷了,太医说是中风。”朱载垕:“哪是昏迷啊,朕只是多睡了一会儿。”朱载垕要想起床,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又倒了下去,吓得陈皇后、李贵妃一阵紧张忙碌。陈皇后:“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朱载垕:“朕没事。”陈皇后:“皇上,您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太医说您的病需要清心寡欲。”朱载垕打断陈皇后的话:“寡什么欲,朕精神着呢。”说完他发现了什么,“呃,孟冲呢?”李贵妃:“……孟冲,他刚才竟然敢当面顶撞我。”朱载垕:“狗奴才胆大包天,敢惹贵妃娘娘生气!去把他给朕叫来,看朕怎么惩罚他!”李贵妃:“我是说孟冲没有好好伺候皇上,要不是张居正敲登闻鼓,现在还不知道皇上昏过去了!这个狗奴才,我已经将他打入死牢!”
朱载垕:“张居正敲登闻鼓?”
李贵妃:“广西军情十万火急,张居正拿到塘报,想觐见皇上,谁知皇上取消了早朝。张居正要孟冲转递塘报,可那个狗奴才竟然当众拒绝了他。张居正万般无奈,便敲响了登闻鼓,而且在午门外生生地跪了一个多时辰。”朱载垕明显不悦:“而今太平盛世,已经多少年没人敲登闻鼓了?”李贵妃:“张先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他能不顾个人得失,这么做是忠臣之举。”朱载垕:“他是忠臣,朕也不是昏君啊!”陈皇后:“贵妃娘娘不是这个意思。”朱载垕:“你们立即把孟冲给我叫来。”李贵妃给冯保使眼色。冯保离开。
51死牢(东厂)、日、内
冯保进来示意卫兵打开牢笼。冯保:“孟公公,多有得罪,皇上贵妃都是咱的主子,哪一个都不是咱这奴才敢得罪的,还望孟公公鉴谅!”孟公公冷笑着:“哼,冯保,你别给我来这一套。要不是皇上醒了,您会在我面前低眉折腰?”冯保低头:“您别搞错了,我这是在传皇上的旨意。我需要在你面前低眉折腰吗?”孟公公:“嘿,有种,那我们以后走着瞧。”孟公公得意地哼了一声走出牢房。
52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内
孟冲进来,脸上立即换成一副奴才相,来到皇帝病榻前。孟冲的眼泪一下出来了:“皇上,您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没活路了。”朱载垕:“狗奴才,听说你竟敢在贵妃娘娘面前出言不逊,看来你这胆儿是越来越大了。”孟冲一下子趴在地上:“奴才不敢,贵妃娘娘是怪罪奴才没好好伺候皇上,致使皇上昏倒在床榻上。”朱载垕:“朕的病跟你有何关系?”孟冲:“贵妃娘娘是怪奴才把奴儿花花带进宫来。”
李贵妃和陈皇后相互对视了一眼。朱载垕冷冷地说:“奴儿花花是朕让你召进宫来的,朕喜欢她,你要派人保护她,她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饶不了你!”孟冲得意地看了一眼李贵妃:“皇上放心,奴才一定把奴儿花花侍候得跟贵妃娘娘似的。”朱载垕:“你下去吧。”孟冲:“是。”说完他退了出去。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
1高拱值房、内、日
众大臣围着高拱纷纷议论。
魏廷山大声道:“首辅大人,张居正当着众人的面敲登闻鼓,不是明摆着跟你过不去吗?你知道大伙怎么想?他们私底下都在猜疑。”
高拱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猜疑的,不就是敲个登闻鼓。”
王显爵:“当年洪武爷皇帝定下这个规矩,就是怕权臣一手遮天,堵塞皇上视听。今天这个鼓声一响,说明谁在一手遮天,堵塞视听?”
高拱不言,显然十分不痛快。
魏廷山:“文武百官,都在议论!说这个张居正,您对他曾有提携之恩,可他却恩将仇报,反过来这么对您……”
高拱发怒:“你怎么净说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广西匪患确实刻不容缓,如果说张居正此举惹恼了皇上,我这做首辅的应该出面帮他一起担着。”
魏廷山:“高阁老的宽容,士林无不知晓,但你听说了吗?皇上确实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一旦皇上有个三长两短……”
王显爵:“你这首辅的位置可有不少人死死地盯着,他们一个个垂涎欲滴啊。更何况张居正不是个无能之辈,一直崇尚伊尹、吕望一类的人物。”
高拱不语,转而冲门外大喊一声:“韩揖!”书办韩揖应声进来。高拱:“你去把张居正叫到我的值房来。”韩揖点头,转身欲去。高拱喊:“等等。”又回头对魏廷山说,“听说他今天在午门外跪久了,腿脚有些不便,还是我过去吧,你们在这儿等着。”高拱匆匆忙忙出门,韩揖随身跟上。
2张居正值房、内、日
高拱和韩揖来到张居正的值房。高拱走进文渊阁,对张居正说:“叔大,你今天敲的这个登闻鼓,真是振聋发聩,正气干云,可谓是正德、嘉靖、隆庆三朝以来的第一鼓啊,勇气可嘉。”高拱的语调中明显带有揶揄的意味。
张居正显然能够体会其中意味:“首辅过奖了,下官这是无奈之举!如果首辅能够采纳我的建议,罢免李延,启用殷正茂,下官也不必去惊动皇上。”
高拱:“看来你还是不能体谅我的苦衷,日下皇上病重,朝野上下应该齐心协力,以稳定大局为重,如果在此期间撤换两广总督,很容易节外生枝惊动皇上,到时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我这绝非是袒护李延,我的意思是应该耐心等待。”
张居正:“广西军情十万火急,再等,等到何时?”
高拱:“你呀,改不了你的急性子,事缓则圆嘛!可你这一敲登闻鼓不就等于痛斥我一手遮天,堵塞视听吗?”
张居正辩解道:“下官绝无此意。”
高拱一挥手打断道:“行了,不用解释,我明白。叔大,你的膝盖还疼吧?”
张居正:“破了点皮而已,没事。”
高拱:“如今皇上犯病,我想传令在京各有司衙门及文武百官,明日起为皇上修行祈福,你觉得如何?”
张居正:“一切听从首辅安排。”
高拱:“韩揖,传制敕房立刻行文,传我的指示,以内阁名义拟一道紧急咨文照会在京各衙门。第一,皇上患病期间,各衙门堂官从今天起,一律在衙门守夜当值,不得回家;第二,从明天起,各衙门堂官入衙之前,先到午门广场为皇上祈福;第三,所有官员不得妄自议论皇上病情,违令者从严惩处;第四,各衙门不得借故渎职,办公勤勉一如往昔,凡欲议决之大事,一律申报内阁,不得擅自决断。听明白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2)
韩揖:“卑职明白。”
值日官进来禀报:“首辅大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冯保前来内阁,找您和张阁老两位大人奏事。”
高拱一皱眉道:“他有何事要奏?走,看看去。”他们出门。
3内阁客厅、内、日
高拱与张居正挑帘儿进来,冯保已就座其中。高拱也不正眼看冯保,大大咧咧地往主人椅子上一坐。冯保睨了他一眼,突然一跺脚,站起来厉声说道:“高阁老,皇上叫我传旨来了。”高拱一惊,只得重新站起来,与张居正一起撩起袍角往地上一跪:“臣高拱接旨。”冯保口传圣旨:“皇上口谕,高拱,朕命你和张居正预作后事安排,切望尔等借资殷鉴,继体守文,尽快拿出章程,写本来奏。”高拱硬声硬气回答:“臣遵旨。”两位阁臣重新坐好。冯保扫了两人一眼,说:“内阁就你们两位大老,你们好好地合计合计,皇上交代的事儿,千万得想得周全一点。”
高拱逼问:“这也是皇上的旨意吗?”冯保:“不,这是鄙人的建议。”高拱一拍茶几:“冯公公,内阁的事儿,用不着你来建议!”冯保一声冷笑:“哟呵,高阁老,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高拱:“内阁乃朝廷处理国家大事的机枢重镇,你一个内臣,竟敢向我提什么建议,这干政之嫌,你担当得起吗?”面对高拱咄咄逼人的架势,冯保不温不火,答道:“内阁是处理军政大事的首脑衙门,这错不了。可是高阁老你不要忘了,你这衙门再大,也还是为皇上办事儿的。你高阁老在外头为皇上办事儿,咱冯保在里头为皇上办事儿,区别仅在于此。”高拱气得一吹胡子:“你!”
张居正见两人闹起来,连忙劝说冯保:“冯公公,你是宫内的老人,在司礼监十几年了,同高阁老也打了四五年的交道,难道还不知道高阁老的为人?皇上突然犯病,我们做大臣的,心里头都不好受,这时候,偏偏你一撩拨,高阁老的气话儿,还不脱口而出?”
冯保摇摇头,不无伤感地说:“咱也没想到要和高阁老斗嘴,大家都是皇上跟前的老臣,这样你防着我,我瞪着你,哪有一点和气,这又有什么意思呢?”高拱出口的话仍硬邦邦的:“内外有别,谈什么和气!”冯保也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嘿,你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天下为公的架势,好像就你一个圣人。告诉你,你我差别不到哪里,都是皇上的一条狗而已。狗咬狗一嘴毛,当然就存不得一点和气了。”高拱气得浑身哆嗦,站起来吼道:“你,你,你给我滚!滚——”冯保:“高阁老,是你滚还是我滚,现在尚难预料。”张居正:“冯公公,你怎能这样说话?”冯保:“高阁老,我还有一条圣旨没有传!”高拱极不情愿地和张居正一起跪下。
冯保:“皇上口谕,要高拱和张居正速到乾清宫外等候。”高拱硬声硬气回答:“臣遵旨。”
冯保横了高拱一眼,扬长而去。
4紫禁城内、内、日
冯保听见后面有人招呼,回头看却是驸马都尉许从成与武清伯李伟分别跑来。
李伟:“怎么啦,冯公公?耷拉着脑袋,光顾着走路,看你这脸色好像是谁冒犯了你。”冯保道:“被狗咬了一口。”李伟:“咬哪儿啦?伤着没有?”冯保道:“没事儿,李伟大人,国舅爷,你们是来探望皇上的吧?”李伟:“可不是,冯公公,咱那女婿好好的怎么突然犯病了?”许从成:“是呀,前天咱进宫,见着咱大舅爷,都还是好好的。”冯保:“你们两个,一个是皇上的岳丈,一个是皇上的妹夫,这都不假,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大庭广众之下,一会儿叫女婿,一会儿叫大舅爷,这成何体统,我告诉你们,以后一律喊皇上。”李伟:“皇上,咱喊皇上,你冯公公也喊皇上,这不公平。”冯保:“有啥不公?”李伟:“你喊皇上,人家就知道你是皇上的内臣,咱喊皇上,别人就不知道咱李伟是皇上的岳丈大人。”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3)
冯保:“李伟,你不能公私不分哪。”李伟:“可是……”冯保:“李伟大人,您老别斗气,你还是多关心关心皇上的龙体吧。”许从成:“皇上到底犯了啥病?”冯保:“我可不敢乱说,你们该去问太医。二位大人,你们请,我先走一步。”
5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陈皇后和李贵妃领着朱翊钧匆匆进入,走近朱载垕的床榻。朱翊钧跪下喊道:“父皇!”
李贵妃:“皇上你终于醒了。”朱载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看朱翊钧,又看了看陈皇后和李贵妃,叹道:“祖宗两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呢,可我这东宫太小,如何是好?”陈皇后:“皇上,钧儿才十岁,你还要多教导他。”朱载垕:“可朕这病……”李贵妃:“皇上,妾身知道你好强,有病硬撑着,不肯讲,这怎么行呢?孟冲!”孟冲:“奴才在。”李贵妃:“皇上这些时日要一心一意养病,这乾清宫,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你知道吗?”孟冲:“奴才知道。”
冯保:“启禀贵妃娘娘,内阁两位大臣与两位皇亲都在院子外候着,要不要传他们进来?”李贵妃:“皇上,他们都关心您的身子,让他们进来看看您?”朱载垕:“让他们进来吧。”
6乾清宫院门口、外、日
孟冲跑出来,对四位大人说:“诸位大人,皇上传你们进去。不过皇上圣躬欠安,今天谁也不要谈公事,明白了吗?”李伟:“这还需要你来交代?”说完便匆匆进门。
7乾清宫皇上寝宫、外、日
四位大人进到寝房,看到朱载垕躺在床上,都一齐趋前跪下,高喊:“皇上。”
朱载垕:“朕一时恍惚,连累诸位爱卿,现在好多了。李伟,谁把你也叫来了,真不应该。”李贵妃特别注意张居正。
李伟:“皇上,你这是一家人说两家话,这四个人,最该来的就是我,俗话说,女婿儿,半边子……”李贵妃:“爹,你少说两句。”李伟:“行,闺女爹听你的,我不说。”
高拱:“皇上脸上的气色不好,还望多加调养。”朱载垕:“多谢爱卿关心,朕这些时候恐怕不能上朝接见大臣,诸多国事,还望你用心操持。”朱载垕说这句话时,只看着高拱,明显没有看张居正。
朱载垕对张居正说:“听说你今天敲了登闻鼓?”张居正点头。朱载垕:“朕出生以来,今年三十六岁了,还没有听见过这鼓声呢。”张居正:“是的,臣不该惊扰皇上。”朱载垕:“不存在惊扰,你敲这登闻鼓,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张居正尴尬:“皇上,广西军情十万火急,城池连连丢失,如果处置不当,后果不堪设想……”朱载垕:“有那么严重吗?”
张居正:“两广总督李延……”孟冲立即打断了张居正的话:“张阁老,不是讲好了,今天不说公事吗?”张居正:“臣是在回皇上的提问。”
孟冲接了过去:“万岁爷,您应该歇息了。”高拱:“皇上,国事政务臣当竭尽全力。”
朱载垕:“张居正敲登闻鼓,这是以国事为重的表现。张阁老,广西匪患问题,你要与张居正一起慎重处置。你们退下吧。”张居正等退下。
8乾清宫外、外、日
冯保和李贵妃在行走。李贵妃生气地说:“这孟冲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打断张居正,有他这样的内臣在皇上身边使坏,皇上不可能信任张居正这样的辅臣啊。”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4)
冯保:“没错,孟冲这家伙是一肚子的坏水,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孟冲、高拱一里一外堵塞皇上视听、把持着朝政,这天下还能太平吗?”李贵妃:“看来这登闻鼓一响,张居正得罪了不少人。”冯保:“没错,最不安的就数高拱了。”李贵妃:“为什么?”冯保:“张居正想撤换两广总督李延,而这李延是高拱的门生,高拱能高兴吗?他不极力阻挠才怪呢?”李贵妃:“李延这人怎么样?”冯保:“贪、庸、钻俱全,否则,广西匪患不会弄成这等局面?”李贵妃:“那孟冲为什么要拼着命在皇上面前维护高拱呢?”冯保:“贵妃娘娘,您不是不知道,孟冲原来就是一个厨子,没有高拱,他能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吗?”李贵妃恨恨地说:“这两人是狼狈为奸、为非作歹。”冯保:“可不是,孟冲给皇上送奴儿花花,没有高拱的默许他敢吗?”李贵妃:“李延贪墨的事情有证据吗?”冯保:“证据?他的劣行不需要查就能列出一大堆。”李贵妃:“不,我需要的是真凭实据,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去查一查!只要证据一到手,我就不信还有谁敢袒护他。”
9内阁门口、外、日
张居正和高拱一起走来。张居正:“首辅,刚才皇上说了,目前朝政大事都由您来操持,两广总督的人选你不该再有顾虑。”高拱:“我会考虑的,但这需要时间。”高拱离开。
张居正的管家游七站在一个轿子前。张居正疲惫地说:“回家。”游七:“老爷,您忘了,今晚冯公公有请啊!”张居正恍然大悟:“哦,对了,马上去冯公公府上。”
10冯保府门口、内、夜
张居正的大轿落下,穿着青衣道袍的张居正从轿内走出来。冯保的管家徐爵迎上前来,抱拳一揖,恭敬喊道:“阁老大人。”张居正:“你是?”游七插话:“啊,老爷,他是冯公公的管家,叫徐爵。”徐爵:“阁老大人请进。”
11冯保府院内、外、夜
徐爵领着张居正走进冯府大院,只见到处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张居正一边走,一边问:“徐爵,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徐爵:“阁老大人,今天是我们老爷开堂会。”张居正:“开堂会?”徐爵:“最近,有一个名满江南的苏州女子,叫蒋心莲,人称江南第一丝竹高手,弹得一手好琴。她听说咱家老爷琴艺非常,就专程来京,要向咱家老爷请教。”张居正:“我早就听说了,冯公公是多才多艺之人,琴艺书法无所不能,样样精通,我今天一定好好领教……”
正说着,已走到客堂门前。冯保笑吟吟站在门口迎接,听了张居正的话,笑道:“张先生,你这么夸奖,我愧不敢当,请!”张居正:“请。”冯保:“我邀请参加堂会的人都来了,单等着你一到,堂会就开始。”张居正:“好,今晚上,我肯定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了。”
12冯保府堂会、内、夜
一间三楹大堂,上下两层。下层大厅,已满当当坐满了官员与大珰。上面雅间里,分别坐着驸马都尉许从成、武清伯李伟等一应贵宾。徐爵把张居正领到最中间的一间大雅间里落座。台上摆了两架古琴。
冯保与蒋心莲分别从戏台两旁走出来。蒋心莲走路如袅袅春风,光彩照人,一出台就赢得一片称赞。楼上雅间,李伟枯坐里头,正啃着一个苹果。许从成走进来,笑道:“国丈大人,你看这蒋心莲,果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吧?”李伟:“打从十年前起,咱这眼神儿就不好使了,咱瞅着戏台子上,就只有两根木桩子在晃悠。”许从成:“无上妙品的美人儿,被你老国丈看成是木桩子,真没趣。”李伟小心翼翼地啃着果核旁残存的果肉,问:“你说那小女子长得标致?”许从成:“长绝了。”李伟:“比咱闺女呢?”许从成:“你闺女?”李伟:“就是咱皇上女婿的二老婆,李贵妃。”许从成:“嗐,你瞎比什么呀,蒋心莲长得再漂亮也就是个歌女,怎么能和贵妃娘娘相提并论呢?”李伟:“你不是说她长绝了吗?”许从成:“得了,得了,咱不跟你国丈大人嚼舌头了,咱还是听琴吧。”许从成回到隔壁的房间。李伟舔舔啃得光光的果核儿,又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梨,猛咬一口。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5)
堂会戏台上,冯保坐到古琴旁边。蒋心莲走近,向他施了一个万福,道:“冯公公,小女子蒋心莲,素闻您琴艺高超,特从苏州雇船北上,向公公讨教。”冯保:“心莲女史过奖了,我听说,你是大琴师吴湖帆的入室女弟子?”蒋心莲:“公公说得是,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恐有辱师门。”冯保:“谦虚了,谦虚了,请赐教。”蒋心莲:“小女子专程来京拜访公公,哪敢班门弄斧。”冯保:“你看看台下那些人早等得不耐烦了,赶紧吧。你弹,我为你伴奏。”蒋心莲:“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心莲坐回到自己的古琴旁,屏神静气,嫩葱儿样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厅堂里立刻静若古潭。蒋心莲弹起《春江花月夜》,冯保为之伴奏。
琤琤〖XC王从,JZ〗〖XC王从,JZ〗,如见小桥流水;缠缠绵绵,如见荒江渔火;悠悠扬扬,如见平湖远帆;纤纤柔柔,如见江鸥上下。
张居正听得如痴如醉。
李伟一直在吃东西。许从成只是看着蒋心莲的美貌垂涎欲滴。
一曲才终,大堂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众人才醒悟,一起鼓掌叫好。蒋心莲起身向台下鞠躬,谢过众人,然后才回身向冯公公施礼,道:“冯公公,小女子献丑了。”冯保缓缓起身,走到蒋心莲跟前,弯腰抚了抚那架古琴,艳羡地说:“你这架古琴,是不是唐朝旧物?”蒋心莲:“这是尊师送给小女子的,原是唐朝宫廷大乐师李龟年用过的。”冯保一拨琴弦,叹道:“好琴哪,只是这琴弦略差,它不是旧物吧?”蒋心莲:“不是,是尊师新配制的。”冯保:“我听出来了,是水牛皮做的,而且是老水牛的皮,所以,曲子一弹到激越之处,它就显得干涩。”蒋心莲:“公公简直不是人哪。”许从成在楼上靠着栏杆大声问道:“冯公公不是人,那他是什么?”蒋心莲:“是神仙,公公长了一双神仙的耳朵。”满堂喝彩。
13冯保府花厅、内、夜
冯保与张居正走进来。张居正:“没想到,冯公公还有如此的缱绻情思。”冯保:“嘿,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让张阁老见笑了!徐爵,把礼物拿上来。”徐爵捧着一只红木匣子走进来。张居正:“这是什么?”冯保:“打开便知。”
徐爵打开木匣,取出一幅装裱精致的立轴,是用皇宫专用的*四尺宣纸整张书写的一张条幅。张居正站起凝视,低声吟诵起来:
燕市从来二月初,翩翩意气曳长裙。
金门未售甘泉赋,玄室何人问子虚。
太乙夜燃东壁火,天地时比北溟鱼。
乾坤岁岁浮春色,环佩相将侍禁庐。
张居正读罢,又细看诗后落款,念道:“敬录太岳先生诗,冯保。”
张居正:“冯公公你这幅字行草结合,腴而不滞,平中见狂,大得颜真卿《江外帖》的笔意,这幅字我将永远珍藏。”
冯保指示徐爵卷好那幅立轴装回红木匣中,说道:“过分了,其实先生的书法在我之上,我见过你的字,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无意为书而深得个中三昧,随手写来尽得*。我当了十六年秉笔太监,严嵩、徐阶、高拱几位首辅的字都见过,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先生。说起书法,我怎么能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我欣赏的是您的这首诗。”
张居正:“冯公公抄录的这首诗,根本不值得一提,那是我年轻时张狂不谙世事,诌出的几句妄语。”冯保:“客气了,李清照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那才是妄语。她一女流之辈,只不过能写几句诗,有啥资格谈人杰与鬼雄?可你却不同,你现在已位居次辅,离人臣之极就一步之遥,只要稍稍加把劲,就能当上一个千古宰相。”张居正一怔:“冯公公,这话可千万不能说。”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6)
冯保:“不是我瞎说,你自个儿的志向全藏在这首诗里。你想当伊尹、吕望一类的人物,操庙堂之权,行富国强兵之路,这机会就在眼前。”张居正:“冯公公,我看你是不是弹琴弹兴奋了?”冯保:“你别回避我,这些话藏在我肚子里已经很久了,只要你愿意,这首辅之位,犹如探囊取物。你不是要想罢免李延,启用殷正茂吗?你要是当了首辅,还需要去敲登闻鼓吗?可你现在却无法逾越高拱这道坎。”
张居正:“冯公公这话,我不赞同。虽然高拱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有不妥之处,但依然是正德朝以来难得的宰相之才。我对他十分敬重,当今圣上对他也十分信任。”冯保:“圣上对他信任不假,但你要说他是宰相之才我可不敢苟同。他排斥异己、勾结党羽、混淆视听,这能算是宰相之才吗?就凭这些就应该将他扳倒,而且现在机遇就将来临,我告诉你,皇上得的是绝症。”
张居正:“绝症?”冯保:“没错,你别忘了太医的话,太医说了皇上的病要想康复,首先要禁忌的就是女人,想让皇上禁女色,等于是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这可能吗?”居正:“你是说那个奴儿花花还在宫里?”冯保:“皇上能让她离开吗?”张居正不语。
冯保恳求道:“张先生,只要你跟我联手,天底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张居正:“联手干什么?”冯保:“扳倒高拱。”张居正:“这不行!我跟高拱共事多年,曾心心相印、肝胆相照,我张居正为人堂堂正正,绝不在暗中计算他人,以谋取私利。”冯保:“你跟高拱心心相印,肝胆相照,那是过去的事,那是因为高拱要利用你帮他排除异己。现在不同了,内阁就你们两个人,你又比他高胡子年轻了十几岁,他从自身的安全考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如其被他逐出官场,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干掉。”
张居正坚持地说:“不行,这么做不是我张居正的所为。”冯保怫然作色:“我说你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人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在为他说话,平日里我真是高看你了。”张居正:“冯公公你骂我也没用,这事关系到朝廷的大政,我实难从命。”冯保:“行,既然这样我也不逼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张居正起身欲走,冯保:“等等。”张居正停下:“还有什么事吗?”冯保:“当然是好事。”张居正:“这会儿还能有什么好事。”冯保悄悄地说:“李贵妃要你给太子爷当老师。”张居正一惊:“这事儿重大,我恐怕难以胜任。”
冯保:“你呀,真够傻的,你想想吧,当今的万岁爷,隆庆皇上的老师是谁?”张居正:“高拱。”冯保:“对呀。你总该明白这里面的蹊跷吧?太子一旦登基当了皇帝,他的老师自然就是首辅了。李贵妃选择您给太子爷当老师,这说明什么?说明贵妃娘娘十分赏识你啊。”张居正没有表态。冯保:“得了,这事就谈到这儿。我们得乐和乐和了。”
14冯保府膳堂、内、夜
在冯保引领下,张居正、许从成、李伟以及蒋心莲等走进膳堂。桌上摆满精美菜肴。李伟伸头朝桌上一看,嚷道:“哎呀呀,冯公公,你咋不早说,还有如此丰盛的晚宴呢?”冯保:“算不上丰盛,我只是备了几杯薄酒,聊表谢意。”
许从成:“武清伯大人,你吃亏了吧?”李伟:“吃啥亏?”许从成:“心莲女史和冯公公弹琴时,你一会儿啃苹果、一会儿吃梨子。一大盘水果被你吃得精光,咱琢磨着你这肚子里也装不下什么吃的了。”李伟:“驸马大人,你不要隔着门缝看人,把咱看扁了。别看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论吃,在座的,恐怕没有哪一位比我的下水好。”众人都笑起来。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7)
冯保请大家入席。冯保特意把蒋心莲安排在张居正身边坐下。酒宴开始,众人推杯换盏。张居正:“心莲姑娘,你的琴弹得真好。”蒋心莲:“多谢阁老大人夸奖,只是今夜里听了冯公公的琴声之后,小女子终身再也不敢弹琴了。”张居正:“为什么?”蒋心莲:“冯公公弹琴,应是当今之世第一人。”张居正:“你也是第一。”蒋心莲:“我,我不是第一。”张居正:“你是当今女子弹琴第一人。”
冯保看出张居正喜欢蒋心莲,凑趣说:“心莲女史,听说你还有个艺名?”蒋心莲:“是的,奴家的艺名叫容儿。”张居正:“容儿,这名儿好。”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许从成:“张阁老喝酒是海量,来,咱敬你一杯。”两人一碰杯,都一饮而尽。
15冯保府门前、外、夜
冯保眼望着张居正的轿子消失在夜幕中。徐爵凑上来,悄声问:“老爷,他答应与你联手吗?”冯保:“他呀,看着聪明,其实就是个书呆子。徐爵,备轿!”徐爵:“老爷,大晚上的,您还要去哪里?”冯保:“去东厂。
16东厂门前、外、夜
冯保的八人大轿在门前停下。东厂掌作陈应风、太监吴和等一起上前迎接。冯保下轿,问陈应风:“让你召集的人,都来了吗?”陈应风:“回老公公,人都到齐了,在廨厅里等着。”
17东厂廨厅、内、夜
冯保一踏进大门,坐候的众番役都一齐跪下,喊道:“小的们静候老公公。”冯保:“都起来吧。”众番役:“谢老公公。”
冯保坐下,对众番役说:“深更半夜地找你们来,耽误了你们的瞌睡,但事情紧急,也只能委屈你们了。我现在向你们交办一件事,从明天起,你们到各大衙门去秘密查探,给我摸清两广总督李延在京城的各路关系,什么朋友哇、亲戚啊、同年哪、同事呀,甚至他高阁老,看他们之间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瓜葛。因为老夫早已断定李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家伙行贿受贿已成家常便饭。”
陈应风:“可李延是首辅高拱的门生,他们师生之间,好像特别默契。李延连吃败仗,可没有一个科道言官敢出面弹劾他。”
冯保:“没人出面是都被他买通了,他的关系网是用大把大把的银子织出来的,所以我要一查到底。你们在座的,都是东厂培养了多年的番役,都是侦伺高手。东厂是干什么的,你们比我更清楚。咱们的任务是替皇上监视各路大臣的,哪怕是内阁首辅,有事儿也得查,而且要一查到底!听明白了?”众番役:“小的们明白。”冯保:“明白了就好,你们走吧,立即行动,我等着你们的消息。”
18两广总督行辕、内、日
庆远街中一处祠堂改成的行辕。半上午,行辕内总督值房还是空空的。
黄小旺从行辕外进来,对无精打采站在值房门口的护兵牛勇问道:“总督大人还没来?”
牛勇:“没有。”黄小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当值!”牛勇:“黄将军,你刚刚升任将军,还不了解总督大人。他把总督行辕从桂林搬来这儿,四房姨太太都带来了,晚上几个被窝都在等他,他还能当值?”黄小旺:“你这兵蛋子,这样议论总督大人,不怕割了你的舌头?”牛勇:“黄将军不是外人,小的才敢嘀咕几句。”
正说着,李延从后院走出来,斥道:“你们两个,在那儿嘀咕什么?”黄小旺:“总督大人,贝那率叛匪已接近庆远府,据此只有二百里之遥,广宁县城吃紧,本部请求总督大人补充兵源。”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8)
此时,钱师爷从外面走进来,李延看了他一眼,又问黄小旺:“补充兵源?”黄小旺:“本部造册登记士兵,应有五千人,但实际只有三千人,前次里波县城一战,又损失约五百人,按五千人计算,本部少了一半,按三千人,也少五百人。”李延怒道:“照你的意思是说,本督吃了空额?”黄小旺:“不敢,但兵员不足,将难以抵抗贝那所率的叛匪的进攻。”李延:“兵力不足,我也无能为力,朝廷的军饷逐年减少,上哪去补充兵源?”黄小旺义正词严道:“照此说来,我们只能眼看叛匪长驱直入逼近庆远府了?”李延怒道:“大胆!围剿叛匪是你的责任,不然我要你们这些将军干吗?你自己想辙,我还有事儿。”李延说完带着钱师爷匆匆离去。
黄小旺喊道:“总督大人!”李延头都不回地离去。
19两广总督行辕廨房、内、日
钱师爷从手中的牛皮信囊中抽出一封信札,双手递给李延。李延:“谁的信?”钱师爷:“首辅高拱大人的书办韩揖,写给总督大人您的。”李延一面抽信,一面问:“说些什么?”钱师爷:“韩揖信上说,上次里波县城失守的塘报到京后,引起轩然大波,张居正找到首辅,要求将您撤职查办,由殷正茂接替您的职位。”
李延:“难怪本督这几天,眼皮子一直跳。”钱师爷:“总督大人,若是皇上采纳了张居正的建议,事儿可就糟了。”李延:“是啊,你看韩揖的信,说京城中已有传闻,怀疑本督吃空额。老钱,那些个账赶紧给我抹得平平的,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钱师爷:“账早已抹平了,如果总督大人被免,就怕你的后任在鸡蛋里挑骨头。”李延:“别紧张,别忘了,本督身后有首辅大人,张居正奈何不了我。”
钱师爷:“总督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李延:“说。”钱师爷:“总督大人出任两广总督这三年,京城各大衙门的要紧官员,总督大人都认真打点过了,惟独对高拱大人,却没花过一两银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李延:“没辙呀,我不是不想孝敬高阁老,只是他一生清廉,痛恨贪墨,我要是冒昩送上厚礼,恐怕是自讨没趣。”钱师爷:“总督大人,恕小的直言,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别人的礼,高阁老不收,但你是他的门生,他怎么着也得给你留点面子?”李延:“不一定,首辅素以清廉著称。”钱师爷:“未必吧!你想一想有哪一位贪官,脸上写了个‘贪’字儿?总督大人,我建议,你赶紧办份厚礼,给高阁老送上,你别忘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李延:“其实,本督早就给高阁老准备了一份厚礼。”说着,从案台抽屉里拿出一只信袋,从中抽出三张纸,递给钱师爷,说,“这是三张田契,上等的湖州好田三千亩、沧州的好地两千亩,共五千亩田地。”钱师爷看过田契,问:“高福是谁?”李延:“高阁老的管家叫高福,本督为了避嫌,故意写了高福的名字。这五千亩田地去年就买好了,可是一直不敢送出去,我原本想等高阁老卸任之后,再给他送去。”钱师爷:“您要是这么做,黄花菜早就凉了,好刀用在刀刃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李延:“三张田契都是原件,万一丢了怎么办?”钱师爷:“您可先给首辅大人写信告知此事,并说明三张田契随后派专人送到。”李延:“这么做行吗?”钱师爷:“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能向首辅大人表*迹吗?”李延思索。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9)
20驿站(庆远)、内、日
信差与马匹在待命。钱师爷走进来,对迎上的驿丞说:“总督衙门的快信,送往京城内阁。”驿丞:“什么级别?”钱师爷:“还是一等急件,动用八百里驰传。”驿丞:“卑职即速办理。”
21驿道、外、夜
信差驱马狂奔。崇山、原野、朝霞、落日,依次在马蹄下翻飞。
22紫禁城端门、外、晨
五凤楼下,官轿进进出出。金水河上,一个人坐在河边钓鱼。早晨的霞光倒映河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张居正的大轿刚抬上金水桥,他一掀轿帘,发现河边的钓鱼人,喊一声:“停轿!”大轿停下,管家游七走上前来。张居正:“你看,那是谁在钓鱼?”游七手搭凉棚回道:“好像是殷大人。”张居正:“殷大人?”游七:“是,就是殷正茂。”张居正:“这家伙,钓鱼钓到御城河上来了,真是瞎胡闹。”张居正下轿向殷正茂走去。
金水河边,殷正茂一身青布道袍,把着钓竿一动不动。
张居正走到跟前,发现殷正茂双眼闭着,不禁笑了起来:“殷正茂,你这是钓的哪门子鱼啊?”殷正茂:“啊,鱼终于上钩了。”张居正:“哪儿?”殷正茂:“你不是来了吗?”张居正:“你把我当成鱼了?”殷正茂:“你不是鱼,你是长鲸,我也不是在钓鱼,而是在钓鳌。”张居正:“钓鳌?”
殷正茂:“叔大兄,我真是闲得无聊哇,不在这儿钓鱼,又能做什么呢?我从江西巡抚的任上解职,已经两年七个月零十一天,说让我进京接受审查,这一审两年多,怎么也不给个下文了?我在江西捕盗安民,追缴欠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到底错在哪儿?”张居正:“那年一连有七封弹劾你的奏章送到皇上手里,皇上能不把你搁置起来吗?”殷正茂:“叔大,你怎么也在我面前装糊涂呀,那七封弹劾的奏章是谁写的,你难道不清楚吗?”张居正沉默不语。
殷正茂:“有五份奏章,出自高拱的门生故旧;有两份奏章,是两个想讨好高拱的烂秀才写的。这些所谓的言官弄些似是而非的材料陷害我,让我停职审查,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张居正:“我已经向高拱力荐,让你替代李延出任两广总督。”殷正茂:“你向他举荐,他能同意吗?我在他眼中,仍是个贪官,你别心存幻想了。眼下这个高拱再不是当年那个以国事为重的高拱了,他任人唯亲、培植朋党,天下一半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故旧,这难道是清明之象吗?”
张居正:“石汀兄,你坏就坏在这张嘴上。”殷正茂:“我就要说,不瞒你说,我跑到这儿来钓鱼,就是钓给他高拱看的。”张居正:“你听我一句话,这样下去,对你不利。”殷正茂:“我怕什么,竖子当朝,满眼稗政,我这被革职的三品抚台,只能当一个渔翁了。”
五凤楼下,一顶官轿,轿帘被掀开,刑部员外郎秦雍西正向这边探望。
张居正:“是啊,英雄满地作渔翁,这绝不是皇上愿意见到的景象。哎,石汀兄,快扯!”殷正茂:“扯什么?”张居正:“你的鱼漂动了。”殷正茂:“不会有鱼上钩的。”张居正不信,接过渔竿猛地扯起,果然是一只空钩,再细看,那鱼钩是直的。
张居正:“怎么,你用的是直钩?”殷正茂:“是呀,姜太公在渭水边垂钓,用的不也是直钩吗?”张居正:“你不是在钓鱼,也不是在钓鳌,而是在这里学姜太公钓龙啊!”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0)
殷正茂:“叔大兄,你有机会见到皇上,一定代我向皇上表明,我殷正茂绝不是贪墨之人,尽管现在接任两广总督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有决心前往庆远平定匪患。”
23高拱值房、内、日
高拱批阅奏章。韩揖进来禀报:“首辅,刑部员外郎秦雍西求见。”高拱:“让他进来。”
韩揖退出,秦雍西进来,磕头奏道:“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叩见首辅大人。”高拱:“起来。”
秦雍西:“谢首辅。”
高拱:“说吧,有什么事?”秦雍西:“首辅,卑职这几天,听到了一些风声,出大事了,所以不敢耽误,赶紧来向首辅禀报。”高拱:“有那么严重吗?天塌下来啦?”
秦雍西:“差不了太多,我的手下查探到,冯保在京城各大衙门偷偷调查两广总督李延的行贿劣迹,而且把你也卷了进来。”高拱:“这消息属实?”秦雍西:“没错,绝对没错!”高拱:“冯保这个阉竖,看来与我较上劲儿了。你先回去,有何新的动向,立即向我禀报。”
秦雍西:“是。”欲退又转身,“首辅大人,还有一件事儿,刚才我在五凤楼下看到有个人在金水河畔钓鱼。”高拱:“金水河畔钓鱼?”秦雍西:“就是那个被革职的殷正茂,他跟张居正在聊着什么,殷正茂情绪好像还很激动。”高拱思索:“看来会有一场暴风雨了,去吧。”秦雍西退下。
韩揖又进来,递给高拱一封密件,说:“李延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件。”高拱接过:“知道了。”韩揖退了下去。高拱拆开密件,阅读。
李延画外音:
“高阁老见字如晤,晚生荷蒙阁老大人信任,出任两广总督一职,然三年来屡遭败绩,愧不敢言。但有一事不得不报高阁老知道。前年,晚生为高阁老代置田地五千亩,三张田契均在晚生手中。待晚生得暇到京述职时,再把田契亲交高阁老手中……”
高拱大惊,一怒之下,把密信丢到地上,想了想又捡起来,小心翼翼收藏起来,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韩揖应声进来,说:“首辅有何吩咐?”高拱:“你派人去吏部通知魏廷山,散班后直接到我府上。”韩揖:“是。”退下。
24张居正值房、内、日
高拱进入。
张居正:“首辅。”高拱:“听说殷正茂在金水河上钓鱼?”张居正:“是的,我看到了。”
高拱大怒:“简直是无法无天,他故意选在官员上朝的时候,跑到金水河上钓鱼,这是向朝廷示威,发泄他心中的不满。”张居正:“这不能怪他,他被革职两年多,至今没人给他一个说法,换了谁都不会保持沉默。”高拱:“他在这个时候跑到金水河边钓鱼,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张居正:“是的,他听说有我意举荐他出任两广总督,他也有决心平定广西匪患。”高拱:“你还坚持举荐他?”
张居正:“我深信殷正茂是个清白之人。”高拱:“叔大,你不是存心和我作对吗?要不是看在咱俩多年情分上,我非把他抓进大牢不可。”张居正:“为什么?”高拱:“目无王法,藐视朝廷,还有你,你再执迷不悟,我就扣你一顶帽子。”张居正:“什么帽子?”高拱:“朋党政治。”
张居正:“朋党政治?”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高拱被张居正笑蒙了,问:“你笑什么?”张居正:“首辅,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戴什么值钱的帽子,原来是‘朋党政治’,这帽子我戴着合适,你首辅戴着也合适。”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1)
高拱:“我?”张居正:“李延是你的门生,在两广总督任上搞得一塌糊涂,你还一味地袒护他,到底谁在搞朋党政治?”高拱:“好哇,你居然倒打一耙。”
张居正:“首辅,咱俩走。”高拱:“去哪儿?”张居正:“到棋盘街最有名的盛源号帽子店,你我都去定做一顶帽子,它的名字叫……”高拱与张居正一起一字一句念出:“朋党政治。”两人大笑。
25乾清宫皇上寝宫、夜、内
隆庆皇帝朱载垕从被子里伸出手,打了个哈欠,喊:“来人!”孟冲闻声进来,哈着腰答:“万岁爷!”朱载垕:“什么时候了?”孟冲:“天已经擦黑了。”朱载垕揉了揉眼睛,盯着屋顶的彩绘出神:“睡了一天了,骨头都快散了,有什么乐子?”
孟冲:“还有几本奏本等您批阅。”朱载垕恼怒地说:“我不是说了吗,这些杂事儿让高拱去操持嘛!”孟冲:“那就看看书。”朱载垕瞪了他一眼,孟冲急忙改口:“哦,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朱载垕:“朕头昏眼花的看什么书?”孟冲:“要不奴才陪万岁爷下围棋?”朱载垕:“这黑白道太素了,朕懒得动那个脑筋!”
26高拱府上客厅、夜、内
客厅里已点亮了宫灯,高拱在客厅里焦急地踱步。魏廷山急匆匆走了进来,施礼道:“首辅,出了什么事?”高拱指着茶几上的一封信说:“你先看看这个。”魏廷山捡起信封看了看说:“是李延的急件?”高拱没好气地说:“这个不争气的庸才!竟然跟我来这套。”
魏廷山打开信来看,不觉也脸色大变:“这个李延,给首辅添置了三千亩水田,两千亩麦地……”高拱一跺脚,啐道:“呸!这个李延,我原以为他只是能力稍差,人品还不坏,谁知到他也会来这套。”魏廷山:“李延这人没有大智慧,却能耍点小聪明。”
高拱:“我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按信上所说,李延是在上任两广总督的第二年,就为我购置了这五千亩田地,可是为什么过了两年多才来信告知呢?又为什么非在有人想弹劾他的时候,动用八百里驰传给我送来这封信呢?”魏廷山:“这还不明摆着,他想用此来保住他的官位。李延的贪名其实无人不知,只是鉴于他是您的门生,没人敢在您面前如实禀报。”高拱:“看来张居正是对的,我是瞎了眼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蒙在鼓里。”魏廷山:“其实李延一直就没闲着,京城的大小官员,没有得过他好处的人并不多。”高拱大悟:“怪不得那么多人在我面前保举他,这太可恶了。他是想用这八百里驰传来要挟我。”
接着他又冲着门外喊道:“高福!”高福进。高拱:“马上让人去把韩揖叫来。”高福:“是。”退下。
27高拱府中客厅、内、夜
高拱与魏廷山坐在堂中,韩揖进门。韩揖:“首辅,听说您找我有事?”高拱挥挥手,示意说:“坐吧。”韩揖坐下。
高拱又问:“韩揖,你觉得李延这个人怎么样?”韩揖看看高拱与魏廷山:“李大人在庆远剿匪连连失利,按说是该罢免,但李大人在西南崇山峻岭的蛮荒之地,一待就是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高拱突然斥道:“你这琉璃蛋的话等于没说,你与李延根本就不熟,你来我值房办事的时候,李延已在两广总督任上。前年李延来京述职,你俩见过一面,也只是点头之交。此前,你经常在我面前帮着李延说话,你说,这是为何?”韩揖眨巴眨巴眼睛,滑头地说:“没有啊,我想李大人是首辅的门生,所以就顺水推舟地夸他两句罢了。”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2)
“放屁,说这种哈巴狗的话,你不嫌害臊?”高拱怒不可遏,喝道,“你现在老实交代,得了李延多少好处?”
韩揖脸色陡变汗如雨下。高拱:“好你个韩揖,还不给我从实招来。”韩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高拱面前,拖着哭腔说:“首辅大人,卑职不敢抵赖,李延派人给我送了两次银票,每次五千两,一共一万两。”
高拱:“你收了?”韩揖:“收了。”高拱盛怒:“混蛋!”
韩揖面如土色,伏地不起,哽咽道:“卑职只是一时财迷心窍,辜负了首辅的栽培之恩,卑职该死。”
高拱仰天长叹一声道:“堂堂首辅,连身边的人都管教不好,我还怎么能成为天下官员的楷模。”魏廷山:“首辅,你千万不要再自责了,你的清廉之名,早为士林称道……”高拱制止魏廷山说下去,问韩揖:“你知道还有谁拿过李延的贿赂?”韩揖:“卑职不知,李大人做这种事,断不会让第三者知道的。”高拱:“你说的是实话?”
韩揖改口:“不过卑职听说,兵部车驾司郎中杜化中得过李延的两万两贿银。”高拱:“李延为何贿赂他?”韩揖:“兵部车驾司管的是各边关军士的给养,负责核查各边关军士人数,因此……”
魏廷山:“你是说,李延吃了军士的空额?”韩揖:“卑职只是听说,兵部车驾司核定的庆远前线士兵总额为五万人,实际只有三万人。”魏廷山:“两万名士兵的空额?一名士兵一年五两银子,两万名士兵就是一百万两,这个李延,胆大包天。”
高拱:“起来吧。”韩揖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高拱恼怒地盯着他训道,“你先回去,今天的事,不要同任何人讲起。”“是。”韩揖诚惶诚恐退下。
28高拱府门外、夜、外
韩揖的四人抬大轿停在这里,高福送韩揖到轿门边。韩揖回头哭丧着脸问:“高管家,请你转告首辅,我明日就把一万两银子还上。”高福:“还给谁?”韩揖:“还给首辅。”高福:“老爷没有让你还,你慌什么呢?老爷是刀子嘴豆腐心。”
29高拱府客厅、夜、内
魏廷山呷了一口茶,忧心忡忡地说:“李延贪墨数额这么大,账簿上不可能没有痕迹,万一被东厂的番役调查出来,那就是一宗大案啊。”高拱:“我早知道李延是这号人,就绝不会让他就任两广总督。”魏廷山:“李延会牵扯出一大群官员,这些人大都是首辅的门生,一旦抖搂出来,下官担心,京城各大衙门人去楼空啊。”高拱:“以我往日的操守,非把这些贪墨官员统统抓起来,一个个杀头才解恨。”魏廷山:“可是皇上病重,政局前途未卜,在这节骨眼上,若抖出李延贪墨之事,您这首辅之位,就会产生变数,首辅你得早做准备。”高拱沉思。
30冯保值房、夜
冯保正在练习书法,太监甲匆匆进来。太监甲:“冯公公,乾清宫出事儿了。”冯保:“孟冲又把奴儿花花带到皇上的寝宫去了?”太监甲:“没错。”
冯保立即放下笔,兴奋地说:“好!我这就去告诉贵妃娘娘。”
31紫禁城去乾清宫的路上、夜、外
冯保带着李贵妃匆匆行走着。李贵妃:“你能肯定是孟冲把奴儿花花带进宫的吗?”冯保:“千真万确。”李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孟冲这个狗奴才,真该千刀万剐!”
32乾清宫皇上寝宫、夜、内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3)
太监匆匆进来,向孟冲报告:“孟公公,贵妃娘娘和冯公公来了。”孟冲大惊,赶紧跑进去:“万岁爷,万岁爷,不好了,贵妃娘娘来了!”
衣衫零乱的隆庆皇帝故作镇静地说:“慌什么?奴儿花花也将成为我的贵妃。”孟冲:“万岁爷,可她现在还不是嘛!”奴儿花花:“谁说的,今天我倒要见见你这位贵妃娘娘,我得把皇上这怕老婆的病给医治一下。”孟冲焦急:“哎呀!我的大美人,这会儿你就别再掺和了,你赶紧走吧。”
正在争执之间,李贵妃和冯保进来了。李贵妃紧紧盯着奴儿花花。奴儿花花也盯着李贵妃,无所谓的样子。
李贵妃转眼盯着隆庆皇上:“皇上,贱妾求您了!”朱载垕:“求我什么?”李贵妃:“皇上,贱妾不是醋坛子,但是皇上你还在病中,太医明说了,皇上必须清心寡欲,远离女色,圣躬才能康复,更何况我们不是约法三章,在皇上圣躬康复前,不能见奴儿花花,皇上难道忘了吗?”
奴儿花花插嘴:“皇上怎么会忘了呢?但是娘娘您难道没发现,皇上一见我就精神焕发吗?”李贵妃:“大胆!一个下贱的歌妓也敢在此胡言乱语。”奴儿花花愣住。
朱载垕垂下眼睛对奴儿花花说:“你先和孟公公走吧!”孟公公将奴儿花花带走,奴儿花花挑衅地走过李贵妃身旁。
李贵妃走近朱载垕:“皇上,你不能这样糟蹋龙体啊,太子还年幼啊。皇上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国家社稷怎么办,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朱载垕:“好了,好了,爱妃的心意朕知道了,朕今天只是无聊,叫奴儿花花来跳个舞,解解闷而已,再说了朕的精神不是很好吗?”李贵妃:“皇上即便有精神也应该看一看张居正送来的奏章,广西局势已刻不容缓。”朱载垕:“这事儿高拱就不能决断吗?”
李贵妃:“张居正想奏请皇上弹劾两广总督李延,而李延又是高阁老的门生。”朱载垕:“是啊,这事儿恐怕难办。”李贵妃:“李延背靠着首辅,有空吃兵额之嫌,所以致使匪患猖獗,城池连连丢失。皇上,照此下去就会酿成大祸。”朱载垕思索着。李贵妃:“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朱载垕:“好,朕这就传旨内阁,明天就广西局势与高拱、张居正商量应对之策。”
33高拱值房、日
高拱正自怔忡,孟冲走了进来。高拱:“啊,孟公公来了。”孟公公:“皇上有旨了,召你和张阁老立即前往平台议事。”
高拱看四周无人,悄悄走近孟冲:“孟公公,皇上要谈什么事?”孟冲悄悄地说:“昨晚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参了李延一本,这事恐怕会拖累您。”
高拱:“这张居正倒是本事不小啊,贵妃娘娘都会为他出面进言。”孟冲:“张居正倒是个耿直之人,但您可千万别忘了,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冯保,他才是真正的祸水。”高拱大惊:“孟公公能给老夫什么提议吗?”孟冲:“高阁老,惹麻烦的是你的门生李延,而不是您,懂了吗?”高拱思索:“我知道了!”
34平台、日、内
朱载垕:“今天朕找两位爱卿来,是商讨平息广西匪患的对策。广西匪患剿了三年,不但没有剿灭,反而越剿越多,两位爱卿说,症结在哪儿呢?”
高拱望了张居正一眼,回答:“启禀皇上,依老臣之见,其症结在用人不当。”朱载垕:“用人不当?唔,朕听说,现任的两广总督李延,是你的门生?”高拱:“是,这个李延,老臣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但谁知他庸碌无能,城池连连失手,现在若再不将他撤换,广西匪患恐怕就难以收拾了。”朱载垕:“换谁呢?”高拱:“张居正推荐了一个人。”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4)
朱载垕转向张居正:“你推荐了谁?”张居正:“殷正茂。”
朱载垕:“高拱,你觉得这个人能否胜任两广总督一职?”高拱:“老臣认为,目下朝廷中,没有比殷正茂更合适的人选。”闻听此言,朱载垕与张居正皆大惊。
35平台外、日、外
高拱和张居正一前一后出门。张居正在身后喊道:“首辅!”高拱停下。
张居正:“多谢首辅对我举荐殷正茂的首肯。”高拱:“叔大,上次你对我说的话,我一直在反省!官做大了,顺耳的话听多了,慢慢地就失去了判断力。但我后来仔细想,叔大,你说得是对的。现在像你这样直言不讳的诤臣,可是越来越少了。”张居正感慨:“首辅,我这个人是急性子,过去有些话说得不得体、有些事儿做得不合适,还望首辅海涵!”高拱:“叔大,这本来应该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啊。”说完高拱离去。张居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36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内
朱载垕与孟冲走入宫内。朱载垕:“没想到高拱在擢用殷正茂的问题上能如此宽宏大量。”孟冲:“可奴才觉得高阁老这么做有点傻。”朱载垕:“说来听听。”孟冲:“万岁爷,那殷正茂是张居正同年,他俩要是联起手来,那高拱还能有好果子吃?”朱载垕:“高阁老没你想得那么蠢。”说完靠在龙榻上哈欠不断。
孟冲:“这些个太医,真是糊弄人,给皇上治病,连皇上的哈欠,都没治好,这叫什么太医。”正说着,小太监捧着药碗进来,禀道:“万岁爷,早晨的药熬好了。”
朱载垕伸嘴抿了一口,“呸”的一口吐在地上,骂道:“什么药,苦得钻心哪!”孟冲一跺脚,朝张贵吼道:“还不快退下!”小太监:“是。”捧着碗退下。
孟冲:“万岁爷,苦着你了吧?”朱载垕:“唉!朕苦的不是嘴,而苦的是心,朕的病要是一天不得好转,就一天不能见到奴儿花花,真是急死朕了!这太医,朕对他是不抱什么期望了……”
孟冲:“要这样,奴才还不如给万岁爷另请郎中?”朱载垕:“太医都治不了朕的病,还上哪儿找郎中去?”孟冲:“这可不一定,奴才认识一个道人,叫王九思,据说在崆峒山上长期修炼,会炼神丹妙药。”朱载垕:“管用吗?”
孟冲:“这个,奴才不敢打包票,但这个王九思,的确在江湖上名气大着呢,很多疑难杂症都被他治好了,人们称他是扁鹊再世。”朱载垕:“真有那么神?”孟冲:“他的师傅王金,曾被嘉靖皇帝封为御医,专门在南苑为老皇帝开坛炼药。”朱载垕:“既然如此,就让这个王九思进宫来,替朕诊断诊断。”孟冲:“奴才这就去办,不过得等上几天。”
37高拱府书房、内、日
魏廷山:“首辅同意启用殷正茂,绝非是明智之举,这样一来张居正就如虎添翼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张居正并非是甘心久居人下之辈?表面上,他对你一味地承应,暗地里却在摩拳擦掌,与您较劲。在用人一事上,只要有可能,他推荐的不是同乡,就是同年或门生。举荐殷正茂,正是出自他培植朋党的私心。”
高拱:“老夫这也是无奈之举,张居正三番五次举荐他,我要是顶住不用,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会指责我堵塞才路,不肯为朝廷进贤用贤。何况殷正茂这个人,在朝野上下议论很大,原也在可用不可用之间,我现在启用他,一则可以堵塞政敌的嘴,二则还可以观其后效。他如果真有能耐剿灭叛匪,这知人善任的美誉,少不了有我一份。他如果是个银样〖XC瑁琂Z〗枪头,对不起,我就得先礼后兵,新账老账一块儿算。”高拱伸手一挥,做了个“砍”的动作。魏廷山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5)
高拱道:“另外不都说他贪鄙成性吗?所以我已指示户部,给殷正茂加拨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如果他胆敢私吞其中的一两,我就敢拿他治罪。”魏廷山:“这么说,这是一个圈套?”高拱:“如果殷正茂出了事儿,张居正也脱不了干系,他俩是骨头带皮的关系。神龛上的菩萨,请是请不下来的。要想他挪位子,只有一个办法,搬!我这么做一是鉴于皇上突然犯病,二是李延实在不争气,万一皇上春秋不愈,就会有人浑水摸鱼,来抢这首辅之位了。”
38殷正茂府内、夜、内
殷正茂坐在围棋棋盘前,独自摆着棋谱,熏香炉青烟袅袅。管家走了进来:“老爷,有人来了。”殷正茂头也不回地说:“看来我要出远门了,有请!”
冯保带着一位小太监进入,冯保:“恭喜,恭喜啊。”殷正茂大惊:“冯公公?何喜之有?”冯保:“你别给我装蒜了,其实你早已胸有成竹了。”
殷正茂大喜:“我的委任书下了?”冯保:“那还能有假?你已经被任命为两广总督。”殷正茂:“不知高阁老怎么会一时想通了?”冯保:“你想知道其中的奥妙吗?”殷正茂:“在下愿闻其详。”冯保:“这是高拱丢车保帅之举。”
殷正茂大惊:“丢车保帅?”冯保:“李延在京,给官员贿赂巨金,以求保住他的乌纱。他的贿金来自哪里?据我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延在广西吃了大的空额。”殷正茂:“空额?”冯保:“对,吃了空额!高拱怕自己牵连到其中,所以才丢掉李延,以保住自己的乌纱。”
殷正茂思索。冯保:“殷大人这次要去广西接替李延,你知道我大明规矩,凡领兵在外者,皇上都要派太监随军,作为监军。”
殷正茂:“在下知道。”冯保请出后面的太监:“殷大人,这位就是要跟总督随军的监军张鲸。”殷正茂:“在下不胜荣幸。”冯保:“张鲸,你要全力协助总督大人,将广西剿匪事宜办好。”张鲸:“遵命,冯公公。”
冯保:“另外有一件事情相托。”殷正茂:“冯公公请讲。”冯保:“李延此人贪墨成性,我东厂番役正在调查他的劣迹,张鲸此次随军去广西,就是要协助总督办好和李延之间的移交。望总督全力协助张鲸对李延的调查。”
殷正茂:“这是当然。”冯保:“记住了,对此类贪官,切不可心慈手软!告辞了,祝总督大人旗开得胜。”冯保离去。殷正茂看着冯保离去,吩咐管家道:“给我备轿,马上打点行装,咱们今夜就上路。”
39街道、夜、外
一乘四人大轿在街上匆匆急走。殷正茂踌躇满志地坐在轿内,自语:“好一个满月之夜。”
40张居正府书房、内、夜
管家游七来报:“老爷,殷正茂大人求见。”张居正一怔:“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叫他进来。”
殷正茂进来,对张居正抱拳一揖:“感谢叔大,给我再次出头的机会!”张居正:“你干好了,是个出头机会,干砸了,这可是一个陷阱。”殷正茂:“这我明白,此去的确任重而道远。”张居正:“你明白就好,听说冯保去了你府上,他给你交代了些什么?”殷正茂:“给我派监军张鲸随我南下广西,并要我全力协助张鲸调查李延贪墨的劣迹。”张居正:“李延素有贪名,确实应该调查,但是冯保和高拱两人积怨甚深,你应该秉公执法,绝不可屈打成招、无中生有,另外你更重要的任务是稳定广西局势。”殷正茂:“叔大所言,我一定铭记。”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6)
张居正:“石汀兄,你知道,我一贯反对使用清流,主张重用循吏。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循吏。做官与做人不同,做人讲操守气节,做官首先是如何报效朝廷,造福于民。野有饿殍,你纵然餐餐喝菜汤,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如果你顿顿吃肉,老百姓丰衣足食,笙歌不绝于耳,你依然是一个好官。”
殷正茂:“好一个循吏说法,在下谨记,时辰不早,我先行告辞。”张居正:“怎么?你现在就要走?”殷正茂:“我想低调出京,赶紧履职。”张居正:“那好,让我送送你。”殷正茂:“不敢当!你我同年,何必客套,你我就此告别吧!”张居正:“也好,一路平安。”殷正茂起身出门。
41京杭运河码头、夜、外
殷正茂四抬大轿停下。码头上已停着一艘官船,殷正茂的管家及护卫兵丁早已在此等候。
殷正茂下轿向官船走去。
远处传来张居正的喊声:“石汀兄等等。”殷正茂止步:“叔大,你怎么还是赶来了?”张居正:“我有一事儿,话到嘴边一直难以启口,我是怕伤了你的自尊,现在我特意赶来,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殷正茂:“叔大,您只管问,今天我殷正茂如果说半点假话……”张居正打断:“别赌咒发誓,我只想听真话。”殷正茂:“叔大请问。”张居正:“你在江西当了两年巡抚,弹劾你的奏本倒是一大摞。我相信这里面固然有地方官员不满你的严厉,告刁状的成分,但所列举你贪墨的例子,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石汀兄,你今天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贪墨的行为?”殷正茂:“叔大兄,我同意你的循吏说法,但我要补充的是,清官好当,循吏难为啊!想做事就要得罪人,要不怕得罪人,就得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而我的屁股从来就没有脏过。”
张居正:“好!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殷正茂:“告辞!”说完,他登船,船离去。张居正目送着他,船已远去。
张居正的书办姚旷喘着粗气跑来:“次辅大人,出大事儿了,工部朱衡的府邸被潮白河的民工团团围住了,他们嚷嚷着要工部发放所欠工钱。”张居正一愣:“走,看看去。”他上轿。轿离去。
42朱衡府大门前、夜、外
火把通明,成群的民工围堵在大门外,工部守卫严阵以待。民工们嚷嚷着:“这活没法干了。”“我们不能饿着肚子干活,让朱大人出来。”“朱大人再不出来我们就找皇上。”
张居正的轿子到。此时,张居正的护卫班头李可带着众护卫匆匆赶来,他们推推搡搡地将举着火把的民工推到一边,民工们反抗着。李可:“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民工们嚷道:“我们凭什么让开,除非把拖欠的工钱还给我们。”现场一片混乱。
张居正下轿大声喝道:“李可,你给我退下,谁让你来的?”李可随即小跑着来到张居正跟前:“次辅大人,小的是听说大人要来此地,我是担心这些刁民聚众闹事、对您动粗,所以才匆匆赶来。”张居正:“刁民?他们是咱们的衣食父母,你竟然称他们为刁民?”李可:“可是……”张居正打断道:“还不让你的护卫全部退下。”李可无奈:“是。”说完他转身冲护卫道:“退下。”众护卫列队离去。
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张居正向大门走去,众人散开一条道,默默地注视着他。
43朱衡府客厅、内、夜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7)
朱衡在大厅中央来回踱着步。管家进入:“朱大人,次辅大人张居正到了。”朱衡迎上拱手道:“张阁老,怎么把你也惊动了?”张居正着急地问:“你这门前都快成集市了,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朱衡:“是这样,修建潮白河的工程款共六十万两银子,首期拨付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全部拨付出去了,第二期的二十万两款银已过了半个月,还未到账。不得已我们只能拖欠民工的工钱,民工们领不到工钱就闹起来了。这不,闹到我府上来了。”张居正:“怎么会呢?潮白河的工程款是年初由皇上主持廷议定下来的,首辅高拱已指示户部列入了预算,应该没有问题啊。”朱衡:“近年来,粮食年年歉收,赋税增缴困难,以至国库空虚,虽然已列入预算,但没钱不就等于白搭吗?”张居正:“是啊,这些年来,朝政方面,诸如征税,治河、漕运、军防等大事,都没有理顺,关键在吏治。就说户部,十三司官员连同吏目,加起来也有几百号人,可是却没有哪一个司能够足额征税上缴国库。据我调查,粮食歉收只是局部现象,主要是一些当事官员玩忽职守,办事不力,更严重的是作奸自盗,贪污受贿。话题扯远了,还是回到潮白河工程上来。今年的夏粮入库,是在八月,因此,七月份前,这个工程一定要竣工,否则影响漕运。”朱衡:“可是民工这么一闹,工期怕要延误啊!”张居正:“工程款项我来想办法,但工期绝不能延误,这是原则。”说完,他向大门外走去。
44朱衡府大门前、夜、外
张居正走出门外,朱衡随后,众人默默地望着他俩。张居正:“老乡们,我是内阁的次辅张居正,工部拖欠了大家的工钱,作为次辅我有责任。这些钱是大家维持生计的血汗钱,工部绝无任何理由可以随意拖欠。但是这次工部拖欠大家的工钱,是因为户部没有按时将工程款拨付,明天我跟朱大人一定想办法去讨回这笔银子,户部不给我就奏请皇上,半月之内,我一定保证将所拖欠的工钱交到你们手中。现在,我想恳求大家!大家先回工地去,打通潮白河是为了将通州仓的粮食运往京城,这工期延误不得。我求大家了!”
人群中有人喊:“次辅大人,你这话算数吗?”张居正:“我的话如不兑现,你们可以来我府上吃饭,或者放火把我的宅子烧了。”众人大喜,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45内阁门前、外、日
王国光下轿匆匆进入。
46张居正值房、内、日
王国光进入。张居正匆忙迎上:“怎么样?见到户部尚书张大人了吗?”王国光:“见到了。”张居正:“那二十万两的工程款他肯拨付吗?”王国光:“张大人说,户部银根紧缺,根本就拨不出工程款。”张居正:“先前不是已做了预算吗?”王国光:“张大人也没办法,他是奉首辅高大人之命,将那二十万两银子的工程款临时调拨给了殷正茂,说是广西剿匪急用。”
张居正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潮白河工程关乎国计民生,银两岂可挪作他用!我去找首辅!”王国光:“等等。”张居正停下。王国光:“叔大,你千万要耐住性子,有话好好说。”张居正点点头。接着出了门。
47高拱值房、内、日
高拱值房内围坐着几位大臣,他们是魏廷山、王显爵和户部尚书张首直等。张居正进入。众人望着他。高拱站起:“叔大,有什么事儿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8)
张居正:“我想了解一下潮白河工程款的拨付日期,没想到户部尚书张大人正好在此。”
高拱冷冷地说:“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会儿我们正在商议其他事宜,一会儿再说吧!”张居正:“首辅,这事不能等,潮白河工期一旦延误,通州仓的粮食就无法运往京城各军营地,官兵们一旦得不到粮草补给,怎么捍卫京城的安全?”高拱无奈,看看众人道:“我跟叔大借一步说,你们稍等片刻。”他冲张居正道,“跟我来。”张居正随他进入里间。
48高拱值房里间、内、日
张居正与高拱进入。高拱:“说吧!”
张居正:“听说是首辅大人将潮白河工程款临时调拨给了殷正茂?”
高拱:“没错,国库里存银不足,而广西剿匪又急需银两,所以我才决定暂时挪用一下潮白河工程款,还望你出面向朱衡解释一下。”
张居正:“首辅,军防大事,由下官分管,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征询下官的意见。”
高拱:“征询你的意见?殷正茂是你的同年,又是你的朋友,我征询你的意见你能表态吗?再说了,殷正茂上任,你是立了军令状的,我这是在协助你。”
张居正:“据我所知,广西剿匪失利,除了军费短缺,更重要的是李延指挥无能。”
高拱立即变色:“叔大,李延已经撤职,你为何还揪住不放?我诚心支持殷正茂,也是为了与你和衷共济,你怎么还这么说话!”
张居正:“我并不想冲撞首辅大人,但是打通潮河与白河的连接确实是朝廷的一件大事。如今工期过了一大半,工程款却只付了二十万两银子。十几万民工不但没拿到工钱,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这样下去,不仅要耽误工程,而且说不定要酿成事端。昨晚,民工们就围住了朱衡大人的宅子。”
高拱大怒:“这是想制造叛乱。”张居正也不退让:“他们是想填饱肚子,他们填不饱肚子哪来力气干活?”高拱:“潮白河重要还是平息匪患重要?”张居正:“都重要。”高拱:“总应该有个轻重缓急!”张居正:“可广西剿匪殷正茂会想办法的。”高拱:“但我已经将银两拨给了殷正茂。”张居正:“那我就去追讨回来。”高拱:“行,要追你去追。”说完高拱转身而去。
49高拱值房、日、内
众大臣屏气听着里屋的争吵声。高拱脸色铁青地出来,一屁股坐到正中的椅子上。张居正随之也走了出来,他环视了一下众人,向高拱拱手道:“首辅大人,下官一时性急,如果冒犯了您,下官在此赔礼了。”说完,张居正推门而去。
王显爵怒道:“什么东西,他也太不把首辅大人您放在眼里了。”魏廷山:“可不是,他不就是因为内宫有个冯保吗?”王显爵:“说起冯保,听说他让张鲸跟着殷正茂去了广西,首辅大人,张鲸一到广西必定暗查李延,李延一旦出了问题,恐怕会牵扯到您啊!”高拱绷着脸一言不发。
50潮白河工地、日、外
号角声此起彼伏,施工的民工布满河床。朱衡站在大堤上,观看着图纸。朱衡的管家带着张居正和王国光走来。
朱衡:“张阁老,怎么样了?”张居正沉默:“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拨付到了广西。”朱衡气呼呼地说:“再不拿出钱来,这工程一旦延误,责任由谁来付?”张居正:“别急!我务必让这事儿有个圆满的结局。”朱衡:“那行,反正你已经向那些民工保证过,如果工程款不到,他们只能上你府上去吃饭,或者烧了你的宅子。”说完冲远处嚷道,“明天南边的堤坝一定要给我加固。”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19)
朱衡走后,王国光摇摇头:“这个倔老头!”张居正:“在这个时候换了谁都不可能平心静气。”王国光:“叔大!这事把我搞糊涂了,高拱对殷正茂本来是恨之入骨,怎么现在来个大拐弯,竟然给殷正茂多拨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张居正:“这还不明白吗?这是诱饵!殷正茂素有贪名,所以高拱投其所好。”
王国光点头:“你是说,高拱想利用殷正茂来跟你秋后算账?”张居正:“恐怕等不到秋后。首辅行事高深莫测,他对殷正茂那么慷慨,对潮白河的工程款,却又拖延不付,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看来我得去一趟广西。”王国光:“广西路途遥远……再说你这会儿离开,不怕京城有变?”张居正:“为了潮白河的工程也为了殷正茂,我必须走一趟!”
51高拱值房、日、内
韩揖推门而入,高拱迎上。
韩揖:“首辅大人,您有何吩咐?”高拱:“你还记得七年前那位作局把我推上首辅位置的那个人吗?”韩揖:“大人是指那位邵大侠?”高拱:“没错,我想让你秘密去趟南京,将这位邵大侠请进京来。”韩揖:“大人放心,我一定把他带来。”高拱:“不!你跟他不能同行,让他独自悄悄来京,别让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韩揖:“小的明白。”
52北京老同兴客栈、日、内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腰佩长剑的道人走进殿堂,他就是王九思。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挑担的随从。客栈老板迎上前:“这位道人,您可是要住店?”
突然一个小太监出现在老板的身后:“等等,你就是王金的大徒弟——王九思吧?大内的孟公公已为你准备好了上等的客房,他这会儿在屋内等您,来,楼上请。”王九思一愣:“孟公公?”说完满脸喜气地冲上楼去。
老板:“嘿,您轻点,这楼板可不是山道。”
53北京老同兴客栈客房、内、日
王九思推门而入,他愣住了。屋内床上铺着锦被,桌上放着各种瓜果零食。孟冲从窗口缓缓转过身来,龇着大门牙冲他乐着。
王九思下到店堂,笑道:“孟公公,看你一脸喜气,一定有啥好事儿?”孟冲:“喜气,咱这一辈子又讨不了老婆,有啥喜气?我看你王真人,倒真是有点喜气了。”王九思:“我如果有什么喜气,还不是你孟公公赏的。”孟冲:“看你这嘴巴,跟涂了蜜似的,难怪你炼的丹药是甜的。”王九思:“咱炼药,是崆峒老道王金师傅传下的秘方。”孟冲:“别卖关子了,咱不管你那秘方是空铜的还是空铁的,只要能治病就行。”王九思:“别说是治病了,就是死人,我往他嘴里塞颗药,他也能从门板上蹦起来。”孟冲:“过了,这牛吹得可不吉利。”说着他招招手道:“王九思,你过来。”王九思走近,孟冲悄声说:“要是本公公能让你当上万岁爷的御医,你怎么谢我?”
王九思:“我手上还有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孟冲:“五千两银子,你把咱当丫头使唤哪?”王九思:“那,我找朋友,再凑一点儿。”孟冲:“就这么几个破子儿,就想买个御医,街上的白菜帮子都不止这个价格。行了行了,我这是跟你逗个乐子,我这人根本就不喜欢钱,你现在赶紧随我走吧。”王九思:“去哪儿?”孟冲:“还能去哪儿?带你去见皇上啊。”
王九思兴奋地随孟冲出门,不巧被门槛绊倒,嚷道:“哎哟,这该死的门槛!老板,待会儿给我劈了!”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二集(20)
54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乾清宫的雕梁画栋在缓缓地旋转。朱载垕靠在绣榻上,满脸倦容。
孟冲领着王九思进来,他轻声道:“启禀万岁爷,这位就是奴才找来的道长王九思。”王九思趋前一步,伏地奏道:“贫道王九思拜谒皇上。”
朱载垕:“你从哪里来的?”王九思:“崆峒山。”朱载垕:“听孟冲说,你有妙手回春之术?”王九思:“皇上面前,贫道不敢吹牛。但贫道对岐黄之术,的确深有研究。”朱载垕:“那你看看朕得的啥病?”说着伸出胳膊,意欲请王九思把脉。
王九思:“皇上是龙体,贫道焉敢抚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袋,从里头拿出一根红丝线,将线头递给朱载垕说:“皇上只需拿住这根丝线,贫道即可为皇上把脉。”朱载垕捏住线头,将信将疑问:“就这样能把脉?”王九思:“请皇上一试贫道身手。”
说罢,只见他握住丝线的另一头,双目微闭,一会儿,睁开眼睛问道:“皇上,你是不是每天早上起来,感到舌苔苦涩?”朱载垕:“岂止是苦涩,而且又渴又干。”王九思:“膝盖还发软发麻?”朱载垕重重地捶了一下膝盖,叹道:“而且还疼。”
王九思:“近几日,眼睛里还长眵目糊。”朱载垕一摔线头,嚷道:“你说得全对!你说,朕得的是什么病?”王九思:“皇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肾气有点虚弱。”朱载垕一脸失望,斥道:“朕还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闹了半天,你的诊断还是人云亦云,跟太医没啥两样,孟冲,让他退下。”
孟冲赶紧跪下:“请万岁爷息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朱载垕:“你还有什么话?”王九思:“贫道出言不逊,引起圣怒,罪该万死!但是贫道还要斗胆说一句,能够准确无误说出病症并非难事,难的是,能够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朱载垕:“哦?”王九思:“皇上的病,只要能服用阴阳大补丸,包准奏效。”朱载垕:“阴阳大补丸?你有此药?”王九思:“这是秘制丹药,要开炉炼制。所用三十二味中药,贫道已从崆峒山中采来。”朱载垕:“那太好了,朕这就命你开炉炼制!”
孟冲:“万岁爷,炼丹需要一所宅子。”朱载垕:“京城中内宫管辖的空宅子,不是有好多吗,赐他一座便是。”孟冲:“有万岁爷这句话,奴才自会安排。”王九思:“三天之后,贫道保证炼出阴阳大补丸。”朱载垕:“如此甚好!”
王九思从怀中又掏出一只锦袋,双手递给朱载垕。朱载垕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颗核桃大的药丸子。问:“这是什么药?”王九思:“这是贫道提前在崆峒山上炼就的,皇上先吃几颗,准保有效果。”朱载垕捡起一颗闪着琥珀色光泽的药丸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准备放到嘴里。
孟冲高喊一声:“万岁爷。”朱载垕:“怎么啦?”孟冲:“这药,万岁爷不能。”朱载垕:“怎么不能随便吃?”孟冲:“万一这药丸子里有毒呢,要吃也得奴才先吃。”孟冲捡了一颗药丸子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孟冲嚼着,腰杆渐渐直了起来,两眼放光:“嘿!甜,真甜,您瞅我这腰板直了,眼也亮了,太神了!万岁爷,您就当是糖葫芦,放心吃吧。”瞧着孟冲一副傻劲儿,朱载垕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你这个孟冲,不愧是大厨师出身,三句话不离本行。”
55乾清宫门外、外、日
孟冲领着王九思走来。孟冲突然停下,将脸沉了下来:“你跟我说实话,皇上的病到底怎么回事儿?”王九思:“确实是肾气虚弱,并无大碍。”孟冲:“真的?只要性命无虞,老夫就放心了。”王九思:“没错!贫道开炼的阴阳大补丸,皇上吃了准保精神气爽,整夜都合不上眼。”孟冲:“如果真能这样,你就是活神仙了。”
一内侍跑来,喊道:“孟公公,皇上让你回去。”孟冲:“王道长,你先走一步。”
56苏州会馆大门前、外、日
街面上驰马传牒,肩摩毂击,喧喧哗哗,一派丰隆之象。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街上驶来,在会馆门口停下。一身着黑色锦衣,头戴软帽,一只眼戴着黑色眼罩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他就是邵大侠。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位长随。
一位长随从店堂里出来,朝邵大侠拱手一揖,说:“东家,小的按您的吩咐,包下了这苏州会馆的一层楼。”邵大侠:“如此甚好,你去找高拱老大人的管家高福,就说我邵大侠到了京城,请他前来相见。”长随:“是,小的这就去禀告。”眼望长随消失在人群之中,邵大侠走进店堂。
57李铁嘴测字馆(北京街道)、外、日
邵大侠走出苏州会馆,闲逛走进一条横街,在一个小店面前站住。邵大侠抬头注视着李铁嘴测字馆门旁的对联。不觉念出声来:“赚得猢狲入布袋,保证鲶鱼上竹竿。咦,这是什么意思?”再朝门头上看横匾,见书着“李铁嘴测字馆”六个字,便走了进去。
58乾清宫皇上寝宫、内、黄昏
桌上放着一杯清水,旁边是颗绿莹莹的阴阳大补丸。孟冲走到朱载垕身边:“药丸和水都给万岁爷备好了。”朱载垕:“扶朕起来!”孟冲将他扶起,走向桌边。朱载垕拿起那颗药丸,对着窗口的阳光仔细观赏着,然后慢慢放入嘴中,他仔细嚼着……孟冲在一旁注视着。只见朱载垕脸色渐渐红润,腰板渐渐挺直。屋内的阳光开始移动起来。他整个人在屋中旋转起来。
孟冲看呆了。朱载垕兴奋地狂喊:“神药,此乃神药也!孟冲,你快摸摸朕这手掌、朕的脸,全变热了!”孟冲胆怯地伸手欲摸。朱载垕突然变脸:“大胆奴才!朕的龙颜也是你敢摸的吗?”孟冲吓得匍匐在地:“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朱载垕大笑:“起来吧!朕这是高兴,这会儿你即刻给朕传旨,告诉王九思,让他三天之内,就给朕炼就阴阳大补丸,如若不然,朕必惩他以欺君之罪,斩首示众!”孟冲:“奴才遵旨!”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1)
1李铁嘴测字馆、内、日
堂官领了一个老者出来,他朝邵大侠抱拳一揖,谦恭说道:“老朽李铁嘴,欢迎远道而来的客官。”邵大侠一笑:“请问老先生,你这测字儿的生意,可还兴隆?”李铁嘴:“托客官的福,偌大一个北京城,没有几个不知道我李铁嘴的。先生想测什么,报个字儿上来。”
邵大侠略一思忖,在李铁嘴推过来的笺纸上,大大写了一个“邵”字。李铁嘴拿起那张写有“邵”字的笺纸,问:“请问客官要问什么?”邵大侠:“问一个朋友的祸福。”李铁嘴眯着眼睛看看笺纸,又把邵大侠打量半天,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像啊!”
邵大侠:“你说什么不像?”李铁嘴:“这个‘邵’字儿里头隐藏的天机,与你这个人不大相符啊。”邵大侠被吊起胃口:“你莫疑神疑鬼的,看出什么来就赶快讲。”李铁嘴:“你这客官,不显山不显水,竟有这么大的朋友做靠山。”邵大侠:“多大?”李铁嘴:“此人之位,不是三公就是九卿,皇上身边的大臣,是不是?”
邵大侠不动声色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铁嘴指着“邵”字儿答道:“你看,这召字左边添一个言旁,就是诏字,皇帝的旨意称为诏。你的朋友在皇上说旨时,只能出耳朵听而不能动嘴说。所以说,这‘邵’字里头,没有‘言’而有‘阝’旁。从这一点看,六部尚书都还不够资格,你的朋友,必定在内阁里头。”
邵大侠尽管吃惊,但故意显得漫不经心答道:“我如今明白了什么叫鲶鱼上竹竿,你这张铁嘴真还名不虚传,请往下说。”李铁嘴察言观色,继续说道:“至于你这位朋友的祸福,我看是凶多吉少。”邵大侠:“何以见得?”
李铁嘴:“你这位朋友虽然在皇上面前无言,但对待底下的官员,却是口上一把刀,因此结怨不少。现在有皇上护着,尚无祸咎。听说当今皇上患病在身,他一旦宾天,你这位朋友就凶多吉少了。以刀代士吉不随身,危在旦夕。”
邵大侠:“危险来自哪里?”李铁嘴:“这‘阝’旁之左,加氏为邸,加‘良’为郎,当官不见邸,是罢官之兆;问政不从良,必遭人怨。若要问你朋友的对头,大概是一个侍郎出身的人。”
邵大侠坐在那里,像一个木头人发怔。李铁嘴:“客官,这‘邵’字儿,解得如何?”邵大侠勉强一笑,说道:“解得好,不愧是铁嘴。”
李铁嘴捋着山羊胡子,自负地答:“没有真才实学,老朽还能在北京这地头儿上混吗……”不等李铁嘴说完,邵大侠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锭往桌上一掼,骂一句“你他娘的一派胡言!”李铁嘴愕然。邵大侠掀帘走出门去。
2李铁嘴测字馆门、外、日
邵大侠离开李铁嘴测字馆,一路怏怏不乐走到茶楼门前。冷不防后面冲过来一个人,把他重重撞了一下,他踉跄几步站立不稳,正欲找撞他的人理论,那个人早已跑过街口,一拐弯不见了。
后面又冲上来几个人,把他扑翻在地,三下两下就用粗麻绳把他绑得死死的。邵大侠扭头一看,拿他的人是几位公门皂隶,腰间都悬了刑部的牌子。邵大侠朝他们一瞪眼,问:“你们凭什么拿我?”一个满脸疙瘩的差头吼道:“老子们布了你几天,今天总算拿着了。”邵大侠一笑说:“差爷,你们想必是认错人了。”差头:“错不了的。”差头一挥手,一个差人将已预备好的黑色头套往邵大侠头上一罩,推推搡搡押上一辆囚车。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2)
3高拱府中花园、夜、外
空中如眉新月,园中花影扶疏,已经除去官服换上青色布袍的高拱站在院中砖道上揉着发涩的眼睛。高福匆匆进入:“老爷!”高拱:“事儿都办妥了?”高福:“办妥了。”高拱:“人呢?”高福:“现关押在刑部大牢死囚房中。”高拱:“备轿,我现在就去看他。”
4刑剖大牢门前、夜、外
更鼓沉沉,万籁俱寂。大牢门前的石狮子,显得面目狰狞、阴森可怕。一顶女轿由远而近,高福带着几个守卫紧随左右。狱典迎上,高拱一身便装从女轿出来。狱典一愣,接着跪迎:“卑职在此恭候首辅大人!”高拱故不答理直接进了大门。
5刑部大牢廊道、夜、内
狱典:“首辅大人,要不我把人给你带到廨房?”高拱:“不!”狱典:“死囚牢里阴森森的,连个座位都没有,我怕让大人累着!”高拱:“少啰嗦,前头带路。”狱典回头冲狱卒道:“快去给大人拿把椅子。”狱卒离去。
狱卒提着灯笼走在前头,高拱、高福随后,一行人转弯抹角往死囚牢里走去。高拱走进这扇小门,才发现这里是一间四面都没有窗户的石头密室。
6刑部大牢死囚密室、夜、内
邵大侠正蜷缩在小炕上。狱典一行放下灯笼,搁下凳子,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高拱、高福主仆两人。见邵大侠犹自酣卧不醒,高拱便清咳一声。
邵大侠惊醒:“什么人?”高拱:“恩人!”邵大侠跃起辨认:“恩人?”高拱:“我这首辅之位要不是你当年作局,恐怕还难以如愿。”邵大侠冷冷地说:“高阁老!”高拱关切地问:“他们没难为你吧?”邵大侠愤然作色,嚷道:“怎么没难为?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把我折腾坏了。”高拱:“让你受委屈了。”邵大侠:“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高拱:“不能走,偌大一座北京城,只有这儿是最安全的。”
邵大侠:“这是什么地方?”高拱:“刑部死囚牢房!”邵大侠:“没想到首辅大人邀我进京,还要在这死囚牢房与我相见!”高拱:“邵大侠,多有得罪了!看你这样子,想必晚饭还没吃,高福,吩咐狱典弄点酒菜来,我就在这里给邵先生洗尘。”高福:“是。”退出密室。
高拱又把这密不透风的密室打量一遍,佯笑着说:“京城天子脚下,既是寸寸乐土,也是步步陷阱。东厂、锦衣卫,还有巡城御史手下的密探,一个个都是无孔不入的家伙。满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又听说你一来就在街上闲逛,行动举止十分打眼,还不被密探盯死?”
邵大侠怏怏说道:“我邵某可以打包票说,京城百万人口,能认得我的人能有几个?”高拱:“但几乎所有的三公九卿、文武大臣,都知道邵大侠这个名字,我若去你下榻的苏州会馆见你,马上就会满城风雨。”邵大侠:“高阁老说得也是,我的那些跟班长随呢?”
高拱:“我已让高福安排妥当。京城的局势想必你也知道,自从隆庆皇帝犯病以来,内阁中兄弟阋墙,张居正和冯保谋权之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你此番进京,我有要事相托,七年前我高拱登上首辅之位,你邵大侠立下汗马功劳,我对你敬佩有加!”邵大侠:“邵某虽然只是一只闲云野鹤,但也愿意在官场的纷争中尽一点微薄之力。”
高拱:“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我是否气数已尽?”邵大侠:“气与数是两回事。气中有命,数中有术,命不足之处,当以术补之。”高拱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以术补之,好!命由天定,术由人造,按你的意思,我高拱气数未尽?”邵大侠:“是的,但邵某斗胆提醒一句,高大人一定要注意术,就像在咫尺风云的棋盘上,要想稳操胜券,务必要下出套住大龙的妙棋。”高拱:“说得好,你看看这个。”说完,他从袖筒里掏出李延那封密信给邵大侠看。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3)
邵大侠看过,惊问:“这么绝密的私人信件,高阁老为何让我过目?”高拱:“李延在广西贪墨,又在京城大肆行贿。”邵大侠:“李延是你的门生,这事儿一定会牵扯到你。”高拱:“是呀,所以我请邵大侠来此商量对策。”
邵大侠:“李延现在何处?”高拱:“在庆远府总督衙门等待与殷正茂办理交接,完毕之后,他将返回广州。”邵大侠面露凶光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干掉他,堵住他那张嘴。”高拱摇头说:“不行,这样太刻毒。”邵大侠:“你比我邵某更明白,但凡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高拱:“不行,我只是想请你南行一趟,跟李延去陈述利害。”邵大侠:“也好,何时启程?”高拱:“事不宜迟,今夜你就出城,我已为你备下快马,你可以沿中州大道直奔广西。”
7广西庆远某村寨、外、日
殷正茂等一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殷正茂骑在马上道:“这地方山高林立,要是没有匪徒出没,那是一种何等的景致啊?”忽然有人来报:“总督大人,前面的小村寨好像刚刚被人洗劫过!”殷正茂:“走,看看去。”
村寨内,地上躺着数具死尸。人们见官兵到来便将门窗关闭,躲了起来。
殷正茂趋马来到尸体边,下马注视着,忽然一把斧头带着呼啸声从远处飞来。斧头擦过殷正茂的脸颊,重重地停留在他身边的树干上。一男子狂喊着扑向殷正茂,护卫匆忙上前。男子十分勇猛,手持木棍一连将几个护卫打倒。但男子终于因寡不敌众,被护卫扳倒在地。
护卫班头,拔剑直指他的喉门。殷正茂大喝:“住手!”班头的剑停在空中。
殷正茂趋步走向男子。男子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殷正茂,怒斥道:“狗官!有种你们把我杀了,你们还是人不是人?你们抢了我们的粮食、牲口,你们奸辱我们的女人,你要不把老子杀了,老子早晚会找你报仇的!”殷正茂:“等等!等等!你指的你们是谁?这人又是谁杀的?”男子:“你别给我装了,还不是你手下的官兵干的,你们打不过那些叛匪,却拿我们老百姓开刀,你们算什么英雄。”殷正茂大愣,缓缓站起,目光怔怔,命令道:“要是让我拿住那些肇事的官兵,我一定让他开膛破肚!方班头,传我的令:留下抚恤、安抚百姓。”方班头:“遵命!”
男子一愣,竟然号啕大哭起来。各窗户内那些个眼睛均流出晶莹的泪水。
8庆远府广宁县县城、外、日
开阔地的土壕边,镇守的官兵面黄肌瘦。黄小旺带领着众官兵在阵地前布排着竹签,他喊着:“不想死的,都给我加把劲!”有卫兵报:“黄将军,新任总督殷正茂大人到了。”黄小旺吃惊地说:“哦?马上随我前往大帐迎接!”卫兵:“总督大人来这儿了。”说着,殷正茂已带领护卫匆匆而来。
有卫兵高喊:“列队!”卫兵们停下手中的活,支撑着身子呆望着新到任的总督。黄小旺急迎上、下跪:“未将黄小旺,参见总督大人!”
殷正茂:“起来吧!”黄小旺:“总督大人亲临前线,怎么也不告知一声?”殷正茂:“客套就免了,这儿的情况怎么样?”黄小旺:“总督大人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殷正茂:“当然是实话!”
黄小旺:“那末将就如实禀报,广宁县县城长年失修,已无法抵御叛匪的强大攻势,加上军中粮草匮乏、病疫蔓延、兵源又得不到补充,这广宁县已命悬一线。”殷正茂:“军心如何?”黄小旺:“军心涣散。”殷正茂:“不管如何广宁县城绝不能丢失,至于你所陈述的那些根源,绝不是军心涣散的理由,要是再让我发现有滋扰民众之事,我就唯你是问,至于那些个结症,我会逐渐给予解决!但你我得同心协力来赢得时间。”黄小旺:“末将遵命!”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4)
9庆远街两广总督行辕、外、日
一座破旧的城楼上有“庆远”二字。街中间一处官廨,挂有两广总督行辕的招牌。
行辕大门外重兵把守戒备森严,里头却乱成一锅粥。厅房过道屋里屋外东一箱子西一挑子尽是散乱物件。
10两广总督行辕内总督值房、内、日
李延正在监督师爷清理官文书册。钱师爷在书架上搬上搬下,弄得灰头灰脑,不时被呛得喷嚏连天。
李延的管家李忠推门进来,喊:“老爷!”李延:“你有何事?”李忠:“小的在安排搬运行李的事,东西实在太多,去掉笨重的东西,还有一百多驮。从这里到广州路途遥远,几百匹马驮运行李,路上恐怕不安全。”李延:“那就减少二十驮,留八十驮。”
11两广总督行辕院内、日、外
李延的四房姨太太在各自的行李堆前忙乎。李忠走到四姨太跟前,满脸堆笑说:“四夫人,老爷说了行李太多,必须留下一些。”四姨太:“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盯着我?”李忠指着驮架上一只小木盆,赔笑说道:“你看看,是不是把这只小盆拿下来?”四姨太指着身边丫环抱着的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说:“这是备着给这宝贝疙瘩洗澡用的,你偏偏要把它拿下来。好,拿就拿,到时候孩子没澡盆洗澡,看老爷怎么整治你。”
四姨太骂骂咧咧,把那只小木盆拿下来扔出老远。李忠走到不远处二姨太跟前,指着绑在驮架上的一只马桶,小声建议:“二夫人,你看这只马桶,是不是就不带了?”二姨太:“哟,那怎么使得。这只马桶是檀香木制的,我从广州千里迢迢带过来,就为用了舒服,如果换一只马桶,我就拉不出屎!”
李忠摇头退到一边,那边的四姨太不依,夹枪带棒讥道:“我连宝贝儿子的澡盆都扔了,你那只臭气冲天的马桶有什么舍不得的?”
二姨太:“你那一百只澡盆,都抵不上我这一只马桶。”四姨太也不搭话,冲过来就把那只马桶从驮架上扯下来,狠命朝墙上掷去。二姨太上前与四姨太扭打起来。四姨太身体健壮,一下子把娇小玲珑的二姨太推倒在地,二姨太尖声哭起来。
李延闻声从值房里跑出来,拉下脸来:“三夫人,还不把你二姐给扶起来。”三姨太急忙上前把瘫在地上的二姨太扶起来。李延没好气数落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甭说一只檀香木马桶,就是金子制的,该扔时也得扔。”接着又朝四姨太吼道,“你若把二姨太一掌推成残废,你就要服侍她一辈子。如此撒泼成何体统,你果真有穆桂英的本事,去把贝那给我捉来!”在李延骂声中,几位姨太太都悄没声儿退到后院去了。李延看着满院堆积如山的箱笼,对李忠说:“看来八十驮还是太多,减到六十驮吧。”
李延回头望着“两广总督李”的旗幡,道:“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钱师爷壮着胆子说:“总督大人,吏部下文免去你两广总督之职,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李延:“殷正茂要是到了……本官实在是担忧啊!我担忧的是那些个儿账册。”钱师爷:“要不行……账房就不能着火吗?”李延:“你真够傻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钱师爷:“除此下策还有别的办法吗?”
突然有人来报:“总督大人,新总督到了!”李延:“那还不赶快迎接!”护卫:“他没来这儿,他直接去了广宁前线。”李延不屑:“呵!他真够雷厉风行的,给我备轿去广宁前线。”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5)
12广宁县县城、日、外
殷正茂在黄小旺的陪同下步入城门。有人来报:“总督大人,李延,李大人专程赶来广宁迎接大人您。”殷正茂:“噢?前面引路!”
李延等匆匆赶来。殷正茂迎上。李延:“殷大人,您这一路风尘仆仆、体恤下士,正是我李某所不及的。”殷正茂:“你能从十里之外赶来此地,也让殷某不胜感动!”李延:“看殷大人说到哪里去了,这是李某应该做的。”
街面上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执刀的兵士。殷正茂与李延并排而行。殷正茂走路喜欢左顾右盼,比之昂首挺肚目不斜视的李延,“官品”差了一截。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只听他们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甲:“看这新总督,怎么像一只猴子?”乙:“老总督像一头猪。”
丙:“猴也好猪也好,都是来我们广宁揾食儿的,靠他们剿匪,哼……”
李延神情有些沮丧,看看路边的人群,对殷正茂说:“殷大人,你看看这些刁民,差不多个个通匪。”殷正茂一笑,揶揄道:“老百姓通匪?怪不得你手下的官兵把百姓当匪徒对待,他们抢夺、奸淫、杀戮,无所不为,他们比匪徒还要残忍。”李延:“不可能,绝无此事!”殷正茂:“但这是我亲眼所见!”
街边突然蹿出一人,闪过岗哨,冲到新老总督面前,当街一跪,大声喊道:“请总督大人为小民做主!”几个兵士抢步上前,架起那个下跪的人就往旁边拖。“停下!”殷正茂断然一喝。兵士们松了手。
那小民又冲过来跪下,殷正茂:“你有何事?”小民:“总督大人,小的叫覃立本,在这庆远街上开一家小食店。今儿下午,有几位兵爷进店要酒要肉饱餐一顿,临走时,小的求他们付账,他们不但不给钱,反而把小的痛打一顿。”殷正茂:“那几个吃白食的兵士,你可还认得?”覃立本:“认得。”殷正茂:“来人哪!”黄小旺闪身出列:“末将在。”殷正茂:“你带一队人马,随这位覃立本去把几个兵士找来。”黄小旺:“末将遵命。”
黄小旺拎起还跪在地上的覃立本正欲开路,覃立本叫道:“总督大人,不用费这劲,这儿就有一个。”殷正茂:“在哪里?”覃立本指了指黄小旺身后的一位士兵嚷道:“是他。”殷正茂回头一喝:“你过来。”那士兵丢了手中的砍刀,过来跪在覃立本旁边。
殷正茂打量着他,体壮如牛,一身剽悍之气,不免赞叹:“好一个勇士!”旋即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吃人白食。”士兵大声回答:“我没有吃。”殷正茂:“覃立本,你有没有认错人?”覃立本:“小的不会认错,这位兵爷绰号叫赵疯子,就是他带头打了我。”那士兵一听,立刻就把醋钵大的拳头伸过来,在覃立本面前晃动说:“你敢侮蔑好人,小心兵爷我在你脸上开个酱油铺子。”
殷正茂一声怒骂:“大胆狗奴才!再敢放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士兵低下头去。殷正茂问:“你说他白吃了你的酒肉,可有人证?”覃立本:“有!”指了几个,有当兵的,也有街坊。但指到谁,谁就往后躲。殷正茂面对这番景象,朝李延一笑,拱手说道:“李大人,看来要耽搁一些时候了。”殷正茂喝道:“来人,搬几把椅子来,今天,本督要在这大街上把这案子审个明白。”
13广宁县城、暮、外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6)
天色渐黑,幽邃天幕上缀着疏星朗月,兵士们不知从何处弄来十几把松明点燃。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插竿儿似的挤得密不透风。一人头戴斗笠挤入人群,他就是邵大侠。
椅子被放上。殷正茂坐定问覃立本:“这几个兵士,在你店里都吃了些什么?”覃立本:“麂子肉,还有野兔肉。”殷正茂指着那士兵问:“你吃没吃这些东西?”士兵:“没有。”殷正茂:“本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士兵:“没有!不要说麂子肉,我连麂子毛都没见到一根。”
殷正茂一拍椅翅喊道:“来人!”黄小旺闪身出列:“末将在。”殷正茂:“中军侍卫,可有刀法娴熟之人?”黄小旺:“回总督大人,军中侍卫个个刀法娴熟。”殷正茂:“好,叫上几个来。”黄小旺:“是。”手一挥,立刻就走出四个手执大砍刀的威武兵士。殷正茂指着牛勇,下令:“去,给我扒了他的上衣。”四个兵士抢步上前,把那士兵扑翻在地,三把两把将他上身扒光。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士兵号叫起来:“总督大人,你不能随便杀我。”殷正茂厉声回道:“本总督不杀你,但要从你身上取证。来呀!给他开膛破肚!”一听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惊愣。李延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
跪在一旁的覃立本求情道:“总督大人,求你饶了他一条命。”黄小旺忽然跪倒在覃立本身边求道:“总督大人,这是末将疏于管教,要杀你就杀我吧!士兵们每日饥肠辘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去骚扰百姓。”
殷正茂大怒道:“家有家规,军有军法,我早说了你所陈述的那些根源,绝不是军心涣散的理由。覃立本说了,他白吃了麂子兔子,他又拒不承认,我现在只好给他开膛破肚,掏他的肠子。如果他的肠子里还有嚼烂了的麂子兔子,他就罪有应得。如果找不出什么来,对不起,你姓覃的就得杀人偿命。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四个军士见总督大人已是盛怒,只得动手。四人围住了那士兵,只见一个军士横刀一划,就听见他撕肝裂胆一声叫喊,接着就悄无声息。
这一惨烈场面令所有将士股栗不已。李延更是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一阵血腥味冲过来,他掩鼻不及,顿感恶心,连忙俯下身来,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唯有殷正茂,一尊铁人似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殷正茂:“肠子里可有证据?”军士颤声回答:“有,有不少的肉渣子,但绝大多数都是还没有被消化的草根和树皮。”黄小旺满眼是泪。殷正茂大愣。那士兵用微弱的声音道:“我绝不当饿死鬼。”殷正茂:“哼,这是他咎由自取!把他拖下去,救活他,留他一条命。”四个军士抬着那士兵飞奔而去。邵大侠看着这一幕转身而去。
殷正茂盯着地上的鲜血,眼皮都不眨一下道:“覃立本!”覃立本吓得瘫倒在地,这时艰难地爬起来,筛糠似的回答:“总、总督、督、督……”
殷正茂:“覃立本,兵士白吃你的酒肉,是本总督管教不严。相信这种事以后再不会发生,这顿酒饭钱,明日我派人给你送来。现在还得辛苦你一趟,给黄将军带路,去把剩下的三个全都捉拿归案。”覃立本动弹不得,被一干兵爷架起走了。殷正茂这才扶着椅翅站起来,拍了拍尚在干呕的李延:“李大人,走!你给我的接风酒安排在哪儿?”李延脸色苍白,站都站不起来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7)
14两广总督行辕客厅、内、夜
李延一行匆匆进入,他的四位姨太随之进入。姨太太们嚷嚷着:“什么时候走啊?”“你上哪儿去了?”“天都黑了,这会儿出门还不得遇上匪徒!”她们嚷嚷着,像炸了窝的乌鸦。李延大怒:“滚,都给我滚!”众人愣。钱师爷冲众人挥挥手,众人悻悻地离去。
李延顺手抓起一把茶壶,砸向窗口,壶碎发出阵响。李延怒骂:“这家伙,欺人太甚,他这是杀鸡给猴看,他算什么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他要是把老子惹急了,我非给他弄个鱼死网破。”钱师爷赶紧上前安慰道:“总督大人息怒!”李延挥手就是一个巴掌,骂道:“总督?谁是总督?你这是存心在讥讽我。”
钱师爷捂着脸委屈地说:“小的哪敢啊!我这是怕您气坏了身子。”李延泄了气,他一屁股坐入太师椅,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心狠手辣,我们该如何是好?”钱师爷:“总督大人不用担心,他殷正茂又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他在江西任上被罢免,还不就是因为屁股上不干净吗?我就不信,天底下有人会不喜欢钱!”李延:“你的意思?”钱师爷:“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咱们不能跟他硬顶,还是老办法,塞、塞饱他!最后让他撑死。”李延思索。
15两广总督值房门口、夜、外
殷正茂带众人骑马而来,在门前翻身下马。门口停着张鲸的轿子及护卫。书办上前道:“总督大人,监军张鲸已在值房等候多时。”殷正茂:“哦?他来得这么快?”说完他匆匆进门。
16两广总督值房、夜、内
殷正茂进入。张鲸迎上,他拱手道:“听说总督大人刚到庆远,就直接去了广宁前线。”殷正茂:“我是想直接了解广宁的守备状况,没想到张公公来得也如此神速!”
张鲸一挥手,他身边的小太监托上一个细长布袋。张鲸接过布袋递给殷正茂:“我是怕你单枪匹马,会有些孤单,所以才匆忙赶来跟你做个伴儿。喏,这是我托人给你弄到的斑竹狸纹钓竿,您在此得闲了,心气儿不顺了,可以找个地方钓钓鱼。”
殷正茂:“难得公公想得周全,多谢了!但看来,这么好的钓竿在此只能成为摆设了。”张鲸:“是啊,你刚到庆远就在广宁府开膛破肚、整肃军纪,接下来的事儿恐怕够你忙的。”殷正茂:“没错!其实那位被我破肚的士兵也真够可怜的,他也是撞上本督了,他的肚子里除了白吃的那几口麂子和兔子肉,全都是未曾消化的树皮和干草,这样的兵能不去扰民吗?”说着殷正茂眼中闪现着泪花。
张鲸:“这两年,朝廷向广西拨款军饷好几百万,而士兵却缺衣缩食,叛匪也越剿越多,那李延要不从中贪墨,我张鲸就倒着爬回京城去,所以你我必须严查李延。”殷正茂:“不用查!本督敢保证过几天他会送上门来的。”
张鲸:“你是说他会主动向你行贿?”殷正茂:“我敢打赌!”张鲸:“他要是向你行贿,你会怎么做?”殷正茂:“我会收下。”张鲸大惊:“收下?”殷正茂:“他的钱本来就是从军饷中贪污的,本该让他归还其主。”张鲸:“那他要是在高阁老那儿反咬你一口怎么办?”殷正茂:“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这是为饥肠辘辘的士兵着想,更是为朝廷的剿匪大政着想。”
17两广总督行辕院内、夜
李延抱着众姨太相泣而别。众姨太:“老爷,你为何不走?”“老爷,我跟你一起留下!”“老爷,那新任总督心狠手辣,你还不如跟我们一起趁早离开,避避风头。”李延:“妇人之见,我堂堂两广总督,三品大员,怎么能跟你们一起像耗子般地偷偷溜出城去?这样做我的脸面何在?再说了,我又没有贪赃枉法,做对不起朝廷的事,他殷正茂能拿我怎么样?”钱师爷上前:“别哭了,别哭了,赶紧走吧!”众姨太随钱师爷离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8)
一院子的车马开始驶离。有家丁来报:“老爷,新任监军张鲸求见。”说着,张鲸已经进入院子。
张鲸拱手道:“怎么着?李大人,家眷们先行回乡了?”李延:“她们只是本督的女眷,从不过问本督的政务,张公公不会现在就想扣留她们吧?”张鲸:“哪儿的话?我只是担心这么多车辆辎重,此去广东路途遥远,您就不怕半路遭劫吗?”李延:“张公公甭操这个心了,这些个车上装的无非是一些马桶、夜壶、澡盆、痰盂之类的东西,就连女眷们的金银细软都找不出几件,劫匪能劫什么?”张鲸一乐:“万一他们要劫人呢?”李延:“人要是被劫了,正好帮了本督一个大忙,整日吵吵闹闹,我正想着怎么打发她们呢。”
张鲸把脸一拉:“今个儿,我是以监军的身份正式向你通报,请你将所有账目簿册移交给我,我将一一核对,重新登记造册,在账目未核对清查完之前,希望李大人不要离开庆元。”李延乐了,喊道:“钱师爷,将账房的钥匙拿来。”钱师爷拿着钥匙跑来:“给!”李延:“查吧!要是查出点什么漏子来,得罪了大内的某个公公或者某个阁老,您别返回来找我求情。”
李延将钥匙交给了张鲸:“送客。”张鲸拱手道:“告辞!”
18两广总督账房、夜、内
一摞摞账本被放在桌上。张鲸指示众人:“给我查,连夜给我查!要少了一个数字,我拿你们是问。”小太监:“公公放心,我们不会漏掉一个数字。”张鲸:“查累了,我让伙房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说完离去。
账本被摊开,灯被点燃,整个账房彻夜通明。众吏目认真地核对着。窗外渐亮……
19两广总督值房院内、日、内
张鲸带着小太监匆匆穿越廊道,他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他惊恐回头。是一块瓦片掉落在地,一只野猫从房檐上蹿过,消失。
20两广总督值房内、日、内
张鲸惊喜地将账本交给殷正茂:“你看看!”殷正茂接过翻开。张鲸:“李延向兵部所要的军饷是按五万人定额的,但实际士兵三万都不到,李延贪污了近两万士兵的空额!”殷正茂:“这小子胆大包天,却又愚蠢无比。”张鲸:“该怎么办?”殷正茂:“先把他稳住,等我禀明张阁老再说不迟。”
突然又有士兵前来禀报:“总督大人,次辅张大人到了县城。”殷正茂大惊:“你说什么,次辅大人来了?”士兵:“对,张大人已在大厅等候。”殷正茂及张鲸立即奔出去。
21两广总督值房大厅、日、内
殷正茂、张鲸匆匆奔过去,张居正迎过来。殷正茂给张居正行礼,然后紧紧抓住张居正的手。殷正茂:“叔大兄,您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很不好走啊!”张居正:“我的腿还利索着呢,什么样的路我没走过,我来广西主要是贪看这儿的山水,我一路行来,可谓风景绝佳。”殷正茂:“叔大,其实您是对我不放心。”
张居正:“哪儿的话?我是来找你要钱的。”殷正茂:“要钱?你跑广西来问我要钱?”张居正:“没错!兵部让你带来了二十万两银子,我想要回去。”殷正茂:“为什么?”张居正:“这是首辅从潮白河工程款里挪给你的!而今潮白河工程因得不到这笔款项,面临着停工的危险。”殷正茂面有难色:“这跟我无关,这钱我不能给你,叔大!你知道这儿有多少官兵吗?”张居正:“你需要军饷,这我知道!”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9)
殷正茂:“你不知道!李延向兵部上报的是五万兵员,可实际人数连三万都不到,兵饷根本就不够,你把这钱抽走了,我拿什么去招兵买马?”张居正:“你是说李延真的吃了空额?”
殷正茂:“是的!这会儿你该明白我为什么需要这二十万两银子了吧?”张居正恨恨地说:“冤有头,债有主!这军饷的空缺你去找李延要,潮白河的银子你必须退!”殷正茂:“你要是让我退还这银子,我也跟着一起退!没兵我打什么仗?”张居正:“怎么,石汀兄要跟我较劲儿?”
张鲸急忙起身:“得了得了,都是为了朝廷的政务,何必伤了自家的和气?殷总督,潮白河的工程款,咱确实不能要,再说次辅大人要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亲临广西,你我都得体谅才是!这儿的事,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嘛!”
殷正茂:“无米之炊!能想出什么办法?行,银子你拿走,但是这儿要是出了差错,我可不负责任!”说完,殷正茂拂袖欲走。张居正:“站住。”殷正茂停下。张居正:“银子我得带走,广西的事务你必须担待起来,你别忘了你在金水河边钓鱼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殷正茂望着他,悻悻地离去。
张鲸上前打圆场道:“次辅大人,那殷正茂就是狗熊脾气,要不他在江西任上会得罪那么多人?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哦,对了,李延的事儿已经查实,您看这该怎么办?”张居正:“这类贪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李延身后的关系错综复杂,你们应该慎重对待,我看先查封所有账本簿册,并即刻派人运往京城,然后再由兵部及内阁议定后,再行处置。”张鲸:“是,明白。”
22两广总督值房后院、日、外
殷正茂挥舞着手中的剑,剑如蛟龙出水。身后传来掌声,殷正茂回头。张居正微笑道:“好剑法!身手不减当年啊!”殷正茂气鼓鼓地说:“空留一身本事,却无力报效朝廷,机会刚来,却又遇到了这块烫手的山芋。”
张居正:“千难万险,方显英雄本色!要不然我能举荐你来此?”殷正茂:“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反正就此一回,完了,我就告老还乡!”张居正:“你不会!完了,你还会去闯那荆棘之路!要不然,你就不是殷正茂了。”殷正茂乐了。张居正也乐了。
殷正茂:“一会儿我为你接风洗尘。”张居正:“你这儿银两紧缺,留着用于招兵买马吧!带我找个小铺备上二两薄酒,一碗米线,海阔天空闲聊一番便罢!”有人来报:“总督大人,李大人有要事求见。”殷正茂一乐,自语道:“看来银子有了。”张居正:“银子?”殷正茂:“叔大兄,书办这就带你去行辕下榻,一有好消息,我即刻向你禀报。”张居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殷正茂已匆匆离去。
23两广总督行辕值房、日、内
殷正茂进门,李延迎上。殷正茂:“李大人到此,殷某有失远迎,请坐!”
李延叹气:“这两天累着了吧?这两广总督听着威风,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干好了见不到什么卓著的业绩,而稍有纰漏又是撤职,又是查办。你看昨晚张公公就涂着一脸糨糊要核查我李某的账目。”殷正茂劝慰道:“张公公只是例行公事,李大人不必计较,其实李大人致仕,一则可以离开这狗都不撒尿的地方,二则说不定另有美缺在等待着你。”李延苦笑道:“兄台这是宽心的话……”殷正茂高深莫测地说:“只要李大人在两广总督任上,没有什么小辫子可以让人揪住,东山再起就指日可待,谁不知道你的座主是当今朝中的赫赫首辅。”李延:“听兄台的意思,我已有把柄被人拽在手里?”殷正茂:“明人不说暗话!李大人,你的胆子也确实大了点儿,我这话不说你也该明白。”李延额上渗下豆大的汗珠:“既然这样,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我确实吃了空额,但银子并非我一人独吞,兄台要是揪住这件事不放,李某我也只好认命,承担这弥天大罪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三集(10)
门外,张鲸走来。他隔壁偷听。
殷正茂:“不管怎么说,李大人要比我幸运得多,我没有拿人一文钱,但贪墨的黑锅我却背了多年,而你真吃了空额,却没有我这种恶名。你放心,我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李延:“啊?兄台如此大度,李某感激不尽。”殷正茂:“李大人这是说哪里话,论感谢,应该是我感谢你。”李延:“此话怎讲?”殷正茂:“现在,前线实际上只有三万兵士。朝廷却给了五万兵士的粮饷,我殷某初一上任,就可大张旗鼓地招募两万名兵士,演练新军。”李延尴尬一笑,扭捏着从袖筒里摸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殷正茂,说:“这是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李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殷正茂接过脸色一冷,斥道:“怎么,李大人真的以为我殷某是贪鄙之人?”李延:“李某不是这个意思,方才兄台说要招募新兵,我献出这点银子,算是将功折罪。”殷正茂:“我收你这银子,道理上可说不过去啊。”李延:“李某已经听说,高阁老已吩咐户部多拨给你二十万两银子军费,目的是让你……嘿,这话就不能明说了,高阁老知人善任,用人不拘一格。而你,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是断断不能装进私囊。”殷正茂:“李大人……”李延打断道:“兄台绝非贪鄙之人,这一点我李某可以作证。”说着又把殷正茂退回的银票塞回到他手上,接着说:“这张银票,就正好补了那一笔。”
殷正茂想了想,将那张银票塞进衣袖,说道:“李大人既如此盛情,这张银票我就暂为保管吧。”李延:“殷总督,您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殷正茂:“稍候几天怎么样?你的事儿,我殷某怎敢随便做主,我将呈报兵部及内阁,不久便有结果。”李延:“也好,我正想去大觉寺还愿呢!前几日因公务繁忙,一直未能成行。”
24两广总督行辕值房外、日
钱师爷在八人大轿前等候着李延出门,钱师爷迎上。钱师爷:“老爷,怎么样,钱给了吗?”李延:“给了。”钱师爷:“他收了吗?”李延:“你觉得呢?”钱师爷长出一口气:“我早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延也长出一口气:“这日子真是难熬啊,明日一早我们去大觉寺烧炷香,愿菩萨保佑我安然无恙!”
25两广总督行辕账房、日、内
小太监带着卫兵匆匆奔入,账本被一摞摞放入木箱。封条粘住了箱口,窗户被木条钉上。
26两广总督行辕、日、内
钱师爷匆匆进门,大喊:“老爷,大事不妙!张鲸派人已将账本簿册装箱,而且封了账房,另外听人说张居正已到庆远。”
李延大惊:“这殷正茂真够毒的,他一面从我手中接了银票,一面在磨刀霍霍,准备将我开膛破肚啊!下流!无耻下流!”钱师爷:“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李延:“说!”钱师爷:“火烧账房!”李延:“事到如今,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1)
1庆元街某酒馆、日、内
张居正和殷正茂正在对饮。殷正茂已笑得喘不过气来。
张居正:“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殷正茂:“没事儿,这李延虽然贪鄙,但是个老实人。”张居正:“为何这么说?”殷正茂:“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居正警惕地说:“你刚刚在见他之前说,银子有了,这是何意?”殷正茂:“叔大放心,我殷某向你保证过,我绝不会将一文银两装进我自己的兜里,再说了,你不是提醒我要当个循吏吗?”张居正:“但我还要提醒你,千万别重蹈江西的覆辙。”
忽然街外有人喊:“不好啦!着火了!”张居正和殷正茂一愣,他俩冲向窗口,向窗外眺望。街上乱作一团。救火队正跑过街道,街尽头的账房已火光冲天。
2两广总督值房、日、内
张居正来回踱步。张鲸及殷正茂站在一边。
殷正茂:“账房失火一定是李延派人干的,这下好了,证据被烧,我们拿什么向李延问罪。”张鲸忽然开口:“别着急,我张某为了预防万一,已派人截住了李延家眷的车队,并缴得李延贪鄙的白银二十五万两,黄金八万两。这恐怕比那些个账本簿册还有说服力。”殷正茂大喜:“张公公,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么一手。”张鲸:“次辅大人,我看咱们人证物证俱全,应该立即抓捕李延及其幕僚,这夜长了必定梦多,说不准儿又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张居正:“我看可以。”殷正茂:“但李延的行辕有重兵护卫把守,此事,绝不能兵刃相见,伤及无辜。”张鲸:“明天一早,李延不是要去大觉寺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张居正:“好!”
3庆远府、夜、外
一组短镜头。护卫举着火把穿过街道,脚步声隆隆。护卫奔跑着……酒馆内,护卫冲入,李延的幕僚猝不及防,被人按倒在地。妓院内,护卫冲入。*尖叫着四处乱窜,又一幕僚被人从被窝里拖起。赌场内,烟雾袅绕。装扮成赌徒的护卫突然掀翻台桌,将剑顶住了另一幕僚的胸口。幕僚被抓。又一幕僚被人按倒在回府路上。
4庆远城外、外、清晨
一队士兵急速跑过,殷正茂骑马过来。一黑靴小校走了进来禀道:“总督大人,上山的各个路口,均已派人守候,山中闲杂人等,已被清除下山。”殷正茂:“好。要注意隐蔽。”小校:“遵命。”
5山道上、外、清晨
一行骑马的兵士簇拥着一乘四人抬的轿子自山路迤逦走来,拐过一个山嘴,便见半坡之上,古树丛中露出低矮的红墙,墙内几重斗拱飞檐的大殿。隐蔽在树林中的士兵观察着这队人马。
在远处出现了一位蒙面侠士,他就是邵大侠。他发现树林中有士兵埋伏,然后从陡峭悬崖上攀越而过。士兵丝毫没有发现。
6大觉寺门前、清晨、外
山门横匾的特写:“大觉禅寺。”大轿在山门前停了下来,李延走出大轿,钱师爷将李延引到大殿门口。此时山门里走出一位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长老,朝李延施了一礼,问:“来者可是李大人?”李延还礼:“在下李延。”长老:“老纳觉能,闻李大人来大觉寺烧香礼佛,故在此恭候李大人。”李延:“多谢,老方丈德高望重,仰慕已久。”觉能:“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李大人,请。”觉能让到一边,恭请李延一行进入山门。
7大觉寺大雄宝殿、内、清晨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2)
灯光昏昏,钟磬阵阵。佛像森列,法幛高悬。觉能和尚领着大小僧众手执法器在做法事。
李延身穿黑色缁衣,跪在蒲团上,在一片音韵悠扬的诵经声中,对着释迦牟尼佛顶礼膜拜。钱师爷把六个大银锭郑重地摆放在大佛前的香案上。
8山中舍邸、外、清晨
小校来报:“总督大人!李延已进了大雄宝殿,你看要不要动手?”殷正茂与张鲸对视。张鲸:“这会儿要是不动手,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殷正茂:“不,这会儿抓捕,会扰乱这佛家净地,还是等他下山以后,再实施抓捕。你们给我死死地盯住他,绝不能让他溜了。”小校:“遵命。”
9大觉寺大雄宝殿、内、清晨
李延进完香道:“听说老方丈能知人吉凶,能否为在下指点迷津?”觉能:“人之吉凶,毕竟是六道轮回之事,老纳一心向佛,不探究这个。”李延随着觉能点燃了蜡烛。
李延不死心追问:“老方丈,你看在下是否有灾祸缠身?”觉能歉然一笑:“李大人,方才老衲已经说过,尘世间吉凶祸福之事,老衲一概不去预测。”李延以为觉能推诿,仍央求道:“老方丈若能为在下指点迷津,我也不枉到大觉寺走这一遭。何况佛家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觉能停止拨动手中念珠,盯着李延说:“李大人此话言重了,你如今解甲归田,好端端做天地间一个闲人,如何要人救命?”李延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觉能接着说:“我们这寺院后门外,掷钵峰上有一个台子,名极高明处。”李延:“极高明处?”觉能:“对,极高明处!施主若能到那里走一走,或许能感悟许多。”李延:“好,多谢方丈。”
10大觉寺大雄宝殿后门、外、清晨
小沙弥打开后门,李延走了出来。月光如水,松涛如歌。一条曲折的石板路通往山上的丛林。李延看了看,抬脚向山上走去。树林中有黑影飞驰而过。
11大觉寺大雄宝殿、外、清晨
钱师爷及李延的护卫在门外等候。士兵们悄悄围住了大雄宝殿正门,他们注视着大雄宝殿的正门。
12极高明台、外、清晨
几株盘龙虬枝的石松之间,有一块小小的平地,周边用石栏围住,中间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峭壁之前,有一方高约八尺的古碑,上书“极高明处”四字。
李延拾级而上来到这里,径自走到石碑前,瞻看石碑,自言自语道:“极高明处,难见高明之人啊!”一回头,李延突然发现石凳上盘腿坐了一个人,吓得倒退几步,“你是谁?”那人答道:“不要问我是谁,我是天地间一只孤鹤。”李延:“孤鹤?”孤鹤:“李大人,我已等你多时。”李延:“我不认识你。”孤鹤:“相逢何必曾相识,今天,我想同李大人在这里作一长谈。”
13大觉寺大雄宝殿、清晨、外
觉能步出大雄宝殿。钱师爷迎上:“老方丈,总督大人呢?”觉能:“他在洗心革面,请不要打搅他。”说完觉能离去。躲藏在门外的两个士兵相互对视。
14极高明台、外、清晨
四山静谧,峭壁峥嵘。
孤鹤:“李大人,你一路走来,恐怕总是提心吊胆吧?”李延:“先生你怎么知道?”孤鹤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常言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接替你职务的殷正茂,从来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李延:“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孤鹤:“方才已经说过,相逢何必曾相识,你叫我孤鹤好了。”李延:“孤鹤先生,你好像对我的情况很熟悉。”孤鹤目光闪烁,让人感到有一股逼人的寒气:“我当然熟悉,高拱是你座主,这是天底下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两广总督怎么会轮到你?”李延:“依先生之见,你看在下是否有灾祸缠身?”孤鹤:“李大人,你自己怎样看?”李延:“先生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前程祸福,都连在座主身上。”孤鹤点点头:“此话不假。”李延:“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座主首辅之位难保啊!”孤鹤:“大人为何有这种担忧?”李延:“我听说内阁中,次辅张居正有篡位之心,而且当今皇上又忽然患病,京城当下局势真是扑朔迷离,所以我恳请先生为我开释。”孤鹤:“你年岁已高,正好借此进入解脱法门。”李延:“何为解脱法门?”孤鹤:“就是一了百了,万事皆休。”李延愣:“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孤鹤:“我姓邵,人称丹阳邵大侠。”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3)
15山中舍邸、清晨、内
殷正茂在屋内不安地踱步。小校来报:“总督大人,小的该死!”殷正茂:“怎么回事儿?”
小校:“李延进了大雄宝殿一直没有出来,小的派人悄悄潜入殿内,发现李延已不在殿中,他可能是从大殿的后门溜走了,他的守卫和钱师爷还在殿门外等候。”殷正茂大怒:“我早就交代过让你死死盯住李延!他要是跑了,我一定拿你是问!”张鲸:“我们不能再等!应该即刻让所有卫兵进山搜捕,否则就来不及了。”殷正茂:“也好。”
16大觉寺大雄宝殿外、清晨、外
士兵们扑向钱师爷及李延的护卫。
17大觉寺外山路、清晨、外
殷正茂和张鲸带着士兵匆匆赶来。士兵们匆匆奔向各处。钱师爷被押来。殷正茂:“李延呢?”钱师爷:“小的不知,我还以为他在殿内烧香呢!”殷正茂:“把他给我捆起来!”
18极高明台、清晨、外
李延惊恐地注视着邵大侠:“你想杀了我?”邵大侠:“不,我只想让你把田契交给我!”李延:“这……”邵大侠:“你不必遮掩,你写给高阁老的那封信,他给我看了,那三张田契呢?”李延:“我没带在身上。”邵大侠:“在哪儿?”李延:“在我的师爷手上。”邵大侠一把揪住李延:“你要是敢撒谎,我割了你的舌头。”
19大觉寺方丈室外、清晨
殷正茂和张鲸带着士兵过来。觉能老和尚出来:“阿弥陀佛,佛门净地,军爷何必来此造访?”小校:“这是我们总督殷大人,刚才那位香客去哪儿了?”觉能和尚:“阿弥陀佛,李施主到后门外掷钵峰上的‘极高明处’去了。”殷正茂指着一个小和尚:“请给我们带路,走。”殷正茂冲着张鲸道:“我带人去极高明台,你带人下山堵住山门。”
20大觉寺后门山路上、清晨
大觉寺后门突然大开,小校领着几十位兵士从门内涌出,刀刃晃眼。钱师爷被夹在中间,扯着嗓子大喊:“老爷,你在哪里?”小校踢了他一脚:“不许叫!”
21极高明台、清晨、外
李延听到山下脚步声,向山下望去。远处士兵们已向山顶围来。邵大侠抽出短刀,一把扯住欲夺路下山的李延。邵大侠低声说道:“李大人,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李延:“看在高阁老分上,求邵大侠饶我一命。”邵大侠:“我就是为了高阁老,所以才不能留你这个活口。”说时迟,那时快,刀已插入李延的胸膛。李延倒地。邵大侠隐身进入丛林,消失在树林中。
殷正茂带着军士上到极高明台,看着李延的尸体,众人皆惊。邵大侠隐蔽在丛林中,他拉开暗器,向钱师爷射去。钱师爷突然中箭倒下。殷正茂环视四周:“给我追!”官兵们找不到踪影。殷正茂正气急败坏。小校奔来拿着三张田契,禀道:“总督大人,这是从师爷的行李中搜出的。”说罢递了上去。殷正茂接过,情不自禁叫道:“啊,田契?”
22两广总督值房、夜、内
张居正在屋中踱步。
殷正茂站在一边道:“是什么人那么急切地想让他死呢?”张居正:“希望李延活着的人并不多,他要是活着,那些人将惶惶不可终日。”殷正茂:“叔大兄,李延虽然死了,但我却得到了更有价值的证据。”张居正:“什么证据?”殷正茂从袖内拿出田契交给张居正:“这是李延向首辅大人行贿的5000亩田契。”张居正仔细察看。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4)
殷正茂:“这田契的名字是高拱的管家高福。”张居正还在沉思。殷正茂十分高兴:“这下看他高阁老还怎么辩解!”张居正将田契收起来:“这个田契,还有多少人知道?”殷正茂:“不多,没几个人知道。”张居正:“张鲸呢?”殷正茂:“我没跟他提起。”殷正茂:“去告诉他们,这事儿永远不要再提起!”殷正茂:“叔大兄,你是什么意思?”张居正:“高拱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虽然威权专用,党同伐异,但却从来不会贪墨。”殷正茂急了:“那这个田契又怎么解释?”张居正:“这个田契又没有送到高拱手里,这只是说明李延有行贿的想法而已,但高拱并没有接受。”
殷正茂怒道:“谁知道他接受没接受!谁又敢说李延这是第一次向高拱行贿呢?”张居正:“我们办事,不能胡乱推测,一定要有真凭实据!”殷正茂:“这难道还不算真凭实据吗?叔大兄,您这么做可是在养虎为患哪,你对他仁,他什么时候对我们义过?我在江西任上,他鼓动那些言官出面弹劾我,让我在家一蹲就是两年多,他什么时候对我发过慈悲。”张居正:“你这是在泄私愤!”殷正茂:“于公于私,他高拱就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一定要将这田契交给冯公公。”张居正:“你敢!冯保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个田契你如果交给他,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自洪武皇帝以来,我大明出了多少株连九族的连坐冤案,令士林寒心啊,这样的事,我绝对不愿再看到!”殷正茂:“那我的冤案呢?”张居正:“不是已经给你说法了吗?你现在是什么?不是两广总督吗?”殷正茂无语。
张居正:“好了!我明天动身返京,别老陷在那些个人恩怨中,腾出精力来,好好想想如何平息匪患,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说完,张居正匆匆离开。
23两广总督值房外、夜
张居正出门。张鲸闪到一边,显然他刚才听到了些什么。张鲸低头道:“次辅大人。”张居正疑惑地说:“张公公,你怎么来了?”张鲸:“闲得无聊,顺便来这儿走走。”张居正:“这儿的空气不如山野田园,你应该多上那儿走走。”说完张居正转身离去。张鲸进了值房。
24两广总督值房、夜、内
张鲸进入。张鲸:“殷总督,好像火气不小啊?!”殷正茂:“公公听到了什么?”张鲸:“张某没有偷听的习惯,我只是听人说,有人从李延的行囊中搜出了什么东西?”殷正茂:“李延的行囊已经封存,就等着您来搜查呢。”张鲸:“没人动过?”殷正茂:“我堂堂总督,动一下行囊的权力总该有吧?更何况我没动过。”张鲸:“你看我这嘴没其他毛病,就容易得罪人。不过我得提醒你,别忘了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高拱又是怎么对你的,再说了,有些事儿如果知情不报,冯公公要是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啊!”殷正茂冷冷地说:“公公说完了吗?”张鲸:“完了。”殷正茂:“完了,就请便吧!殷某累了。”张鲸知趣地说:“打扰了,告辞!”张鲸退了出去。
25慈宁宫、内、夜
冯保匆匆进来。冯保:“启禀贵妃娘娘,那孟冲又把奴儿花花带进了皇上的寝宫!”李贵妃大怒:“我看这孟冲是活得不耐烦了!皇上和奴儿花花现在哪儿?”冯保:“听说他俩在共浴。”李贵妃骂道:“这个骚货,走!看看去。”李贵妃带着冯保离开。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5)
26乾清宫花厅外、外、夜
李贵妃和冯保匆匆走进。此时已经听见歌舞声。
27乾清宫花厅、内、夜
鼓乐丝竹齐鸣,奴儿花花舞动着身躯。朱载垕坐在龙榻上,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奴儿花花的舞蹈。朱载垕敲着鼓,十分快乐的样子。
李贵妃和冯保进来。朱载垕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奴儿花花,根本没把李贵妃放在眼里。李贵妃走向朱载垕,行大礼道:“贱妾向皇上请安!”鼓乐声停了,奴儿花花也停止了舞蹈,瞥着李贵妃。朱载垕:“爱妃请起!”李贵妃:“皇上不答应贱妾,贱妾就不起来。”朱载垕忽然怒道:“你要让朕答应什么?”李贵妃:“答应贱妾保重圣躬。”朱载垕嚷了起来:“朕的病已经好了,难道你的眼睛瞎了吗?你看看,朕现在能力拔千斤,哪有一点儿病态?”李贵妃抬头,看见朱载垕神采奕奕。
朱载垕:“爱妃觉得怎么样?”李贵妃:“皇上精神确实很好。”朱载垕:“那你还跪着干吗?还不起来。”李贵妃无奈,起身。朱载垕:“你下去吧!朕此时无心和你多说。”李贵妃无奈,退下。
28乾清宫花厅外、夜、内
冯保站在门边等候,李贵妃出门,正遇孟冲走来。李贵妃:“孟公公!”孟冲:“贵妃娘娘!”李贵妃:“我有一事不明,皇上怎么忽然变得精神气爽?”孟冲:“这个……”李贵妃:“说呀!”
孟冲:“半个月前,皇上让我重新找了一位高人。”李贵妃:“高人?”孟冲:“他是个道人,简直就是华佗再世!皇上吃了他炼就的丹药,一下子变得病态全无,什么中风不中风的,皇上的精气神棒着呢!这简直就是奇迹!”李贵妃:“哦?天底下还真有这种灵丹妙药?”孟冲:“可不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李贵妃思索:“你去吧!”孟冲:“是。”说完,他走进寝宫内。
冯保凑了上来:“贵妃娘娘!”李贵妃:“冯公公,你给我立即把道人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冯保:“是,娘娘,奴才这就着手调查。”
29高拱府客厅、内、日
邵大侠匆匆进来。高拱迎上道:“邵先生,怎么样?”邵大侠看了看左右没有人:“首辅大人,李延和他的钱师爷都走了!”高拱大惊:“怎么,你还是把他们给杀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下此毒手吗?”
邵大侠:“首辅大人,我不对他们下手,可张居正和冯保就要对他们下手了,张鲸和殷正茂已派人盯住了李延,并且已经动手拘捕了李延手下的所有亲信和幕僚,这一切都是张居正亲自策划的。”高拱:“张居正去广西并不是为了调查李延,他是为了老夫拨给殷正茂那二十万两银子。”
邵大侠:“首辅大人,你想得简单了,据邵某所知,封存李延的账目、拘捕他的幕僚,都是张居正所为,李延贪吃空额的证据,恐怕已经捏在了张居正之手,如果再留李延这条命,不是多了一个活口吗?”高拱:“李延贪吃了多少空额?”邵大侠:“五万人的兵额,其实只有三万人。”高拱大惊:“这是真的?”邵大侠:“所以邵某才行此下策。”高拱:“那个田契找到了吗?”邵大侠:“没有,当时情况十分紧急。”高拱十分紧张地说:“那这个田契就有可能落入殷正茂之手。”邵大侠:“有这个可能性。”高拱:“这可是一个隐患啊。”
高福匆匆进入:“首辅大人,张居正求见。”高拱:“请他进来。”说完,他冲邵大侠一使眼色。邵大侠迅疾潜入内屋。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6)
张居正进,拱手道:“首辅大人。”高拱:“叔大,旅途劳顿,怎么也不回府多歇息歇息!”张居正:“张某是来向您致歉的。”高拱:“为何这么说?”张居正:“首辅大人拨给殷正茂的二十万银两,我已如数带回。”张居正递上银票:“还望首辅大人能将这些银两还给工部。”高拱:“老夫真拿你没办法,那殷正茂岂不是雪上加霜?我已听说李延谎报兵额,目前殷正茂手下实际只有三万士兵,他手上要是少了这笔银两,如何招兵买马、扩充兵员?”张居正:“此事应由殷正茂自行克服,你我就放宽心吧!遗憾的是,我未能将首辅大人的门生李延安全带回京城,他已被刺客刺杀身亡。”高拱眼圈红了:“这个败类,死有余辜!别说是刺客,就是让我见到,我也必定亲手宰了他!”张居正注视着他:“首辅大人,你不要难过!”高拱:“老夫不是为他难过,而是为了我竟能培养出这样的败类,而感到痛心。”
30潮白河工地上、暮、外
张居正带着书办姚旷和护卫班头李可走向大堤。朱衡及众官员、民工迎上,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
张居正欲扶:“朱大人这是为何?”朱衡:“老夫及众百姓在此向您行礼了!感谢次辅大人能不辞辛劳,帮我们追讨回工程款。”张居正急忙将朱衡扶起:“这是张某分内之事,何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该行礼的应该是我,我要感谢诸位,能不计较个人得失,空着肚子坚守在这工地上,从今往后,大伙儿要是再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千万不用客气,你们可以来找我,或者直接找我的书办姚旷。”
众人齐声喊道:“谢谢次辅大人!”人群中有人喊道:“次辅大人,能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吗?我们今天包了上好的饺子!”众人道:“对!不能让次辅大人走!”“次辅大人,你要是不留下来,就是看不起我们!”民工们开始涌向张居正。李可护着张居正,一脸紧张嚷道:“都别围上来,次辅大人今天还有政务在身!”张居正打断李可道:“行,我答应你们!”人们欢呼着,簇拥着张居正向工棚走去。
朱衡望着沸腾的人流感慨地自语:“官能当成这样,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31潮白河工地、夜、外
满地的篝火延伸至天边。雄壮浑厚的民间歌曲久久缭绕。人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张居正与朱衡坐在人流中。张居正大声冲朱衡道:“这样的日子已经久违了。”朱衡也喊道:“可不是,官当大了,就食不到人间烟火,人就会变得迂腐。”有人上前拉着姚旷和李可,进入舞蹈的人群中。李可和姚旷扭动着极不协调的舞姿,他们跳着、笑着、闹着。张居正与朱衡也乐翻了天。
32张居正府门前、夜、外
张居正的八台大轿停下,游七迎上:“老爷,冯公公已在厅堂等候多时。”张居正:“知道了!”张居正随游七匆匆进门。
33张居正府上厅堂、夜、内
张居正进,冯保起身:“张阁老,好久不见,广西这一趟累着了吧?”张居正:“累不着,要不是我亲自走这一趟,这潮白河的工程款就没法回到工部朱大人手上。”冯保:“我担心的不是工程款,而是李延和钱师爷的死,那刺客是哪儿的?又是谁指使的?”张居正:“冯公公,东厂番役遍布各个角落,您想打探点什么,还不容易吗?”冯保:“你高看了东厂的番役,那刺客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要抓到他,可得费一番周折。”张居正:“殷正茂也已封锁了广西通往内地的各个路口,但要抓捕刺客确实不那么简单。”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7)
冯保:“说起殷正茂,我还听说他的手下好像从李延的行李中搜出了一个田契,不知道张阁老是否知道此事?”张居正惊讶:“有这等事?殷正茂怎么没向我呈报?”冯保观察着张居正:“张阁老,外面一直有所传闻,这李延给高阁老购置大量良田,如果拿到这个田契,这首辅位置,可就是您的了!”张居正:“传闻毕竟是传闻,并不能说明高阁老有什么不检。”冯保:“张阁老,您是个好人,但对待某些事儿,切不可妇人之仁啊!”张居正:“冯公公,我们凡事都得讲证据,殷正茂手上如果真有什么证据,他一定不会跟老夫隐瞒的。”
冯保:“好,咱们不说这事了,我今天来主要为另一件事,那孟冲最近又给皇上带来了一位江湖妖道,名叫王九思,是前朝御医王金的徒弟。”张居正大惊:“王金?嘉靖皇帝要不是因为他,不至于春秋不豫?”冯保:“那王九思给皇上用了一种药,皇上竟然变得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所以皇上要将这个妖道升为太医。”张居正:“竟有这等事?”冯保:“李贵妃为此十分焦虑!”张居正:“冯公公,烦你给我搞一点那妖道给皇上服用的药。”冯保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我已带来了。”张居正接过药丸仔细端详:“我明天就去太医院,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34高拱府客厅、夜、内
孟冲匆匆走进来,高拱起身相迎。
孟冲:“这么晚了,你猴急马急地找我,到底有啥事儿?”高拱:“李延在广西被刺客暗杀。”孟冲:“死得好!这样您不就清闲了吗?”高拱:“但他贪墨的证据极有可能已经落入张居正之手。”孟冲:“哦,高阁老,你就为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尽管放宽心,什么证据不证据,只要皇上活着,他张居正就没法为难你。”高拱:“皇上的病情怎么样了?”孟冲:“大有好转,可以这么说,皇上的身子骨都可以上景阳冈去打虎!”高拱:“这可是大喜事。”
孟冲:“所以我正好有一件事儿,跟您商量。”高拱:“孟公公尽管说。”孟冲:“皇上想立王九思为太医,但皇后、贵妃娘娘始终反对,说是要让内阁拿主意。”高拱:“可您别忘了,先皇在世时,他的师傅可是把大内搞得乌烟瘴气,而且先皇吃了他师傅的药,也一度精神倍增。”孟冲:“你看你看,你又多虑了,王九思和他的师傅可不一样,他的药确实有效。”高拱:“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先稳一稳再说,药反正先用着,但立太医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弥天大罪?”
孟冲:“高阁老,您做事儿,怎么变得黏黏糊糊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您只要把皇上伺候高兴了,想办法在皇上面前找点张居正的岔子,把他头上的乌纱帽给撸了,这不是除去了您的心病吗?”高拱不语。
35王九思府门前、日、外
一个临时住处,孟冲的八抬大轿,在门口停下。孟冲下轿,王九思迎上:“孟公公,您怎么亲自跑来了?”孟冲:“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喜事!”王九思:“喜事儿?”孟冲:“明天皇上就要召集内阁,廷议换太医的事儿。”王九思显得十分兴奋:“怪不得一早上就听见树梢喜鹊喳喳叫!里边请!”孟冲随王九思进门。
36王九思府院内、日、外
王九思带着孟冲走到大炉鼎跟前,孟冲揭开盖子闻了闻,说:“哟!这药味儿真够香的。”王九思:“这都是绝好的药材,再加上童男童女的丹液放在一起熬。”孟冲:“什么丹液,不就是童子尿嘛!”王九思:“错了,太俗!是童子尿,但对皇上不能这么说。”孟冲:“怪了,就这童子尿能有那么神,皇上一吃这药,脸色红润,掌心发烫,全身都是劲。”王九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贫道这秘方一点不亚于太上老君的仙丹。”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8)
37乾清宫皇上寝宫、日、内
朱载垕召见张居正、高拱。陈皇后、李贵妃在屏风后面听着。
朱载垕:“朕前段时间身体欠安,太医多方治疗,并不见好转。前些时孟冲领了一个道人进宫。这道人深谙阴阳*,是世外高人,替朕看过病后,献了一个秘方,朕觉得他的方子比太医的方子好,朕想让这位道人做朕的太医!爱卿以为如何?”高拱:“皇上,那道人用的是何方子?”朱载垕:“他为朕炼制的丹药名叫阴阳大补丸。”
张居正:“皇上,微臣今天将这位道士的药丸拿到太医院进行了检验,发现这药丸子可补气,但是治标不治本。”陈皇后、李贵妃听了大吃一惊。
朱载垕明显不悦:“张阁老,谁把这个药丸交给你的?”张居正:“这,这……”朱载垕:“这有什么吞吞吐吐的。”冯保:“是奴才给张阁老的。”孟冲狠狠地盯着冯保。朱载垕发怒:“太医院一群废物,连朕的病他们都治不了,你们却还要将这药丸拿去让他们去检验,这群废物说的话可信吗?!”众人吓得不敢言语。
朱载垕:“张阁老,你还有什么话说?”张居正:“皇上,微臣坚持认为,换太医事宜要三思而行,王九思绝不可用。”朱载垕当即拉下脸来,问高拱:“你说呢?”高拱:“臣认为既然太医无能,而王九思的药丸能使皇上焕发青春,用他何妨!”张居正吃惊地看着高拱。
朱载垕长出一口气,对张居正斥道:“张居正哪张居正!你虽然是朕裕邸旧臣,不能体谅朕求医治病的心情。好,就这么定了,以后王九思就是朕的太医!”
陈皇后、李贵妃脸上充满了失望的表情。
38王九思府院内、日、外
府内院子正中,一只硕大的铜鼎坐在炽烈的炭火上。一桶又一桶的童子尿被倒入铜鼎中。一名叉角小厮一边朝炉膛中添炭料一边捏着鼻子道:“真臭!”
王九思反背着手踱来,朝刚进门的小厮喊道:“二蛋!你怎么又空着手回来?女童呢?”二蛋:“全躲起来了,京城人家一听说大真人要找女童,全都把自家女儿藏起来了。”王九思:“这些个刁民,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是在钦命炼丹?”二蛋:“这些个刁民根本就不管什么钦命不钦命。”
39施粥厂前、日、外
施粥厂门前,大批的乞丐围坐着,黑压压的一片。
张居正的八抬大轿到来,他下轿,望着成群的乞丐。张居正冲李可道:“这粥厂为何还不开张施粥?”李可:“听说朱大人手上缺少银两。”张居正:“这个朱衡,我不是刚从广西帮他要回了二十万两银子吗,怎么又在哭穷?”突然有人喊道:“大官老爷,这粥厂何时开张呀?”随着喊声,所有的乞丐向张居正围去。李可等一众卫兵上前驱赶:“去去去,别往这儿挤!”
他们根本不顾阻拦,依然向张居正挤来:“大官老爷,这粥厂再不施粥,咱就都得饿死了。”“你看我这孩子都三天没有进过一口粮食了。”张居正向那孩子望去,那孩子瘦骨嶙峋,皮包骨头,他问一老人:“老人家,你从什么地方来的?”老年乞丐:“涿州。”张居正:“怎么出来乞讨呢?”老年乞丐:“去年闹虫灾,地里几乎颗粒无收。”张居正:“有多少地方闹灾?”老年乞丐:“咱们周围大小十几个村子,都遭了灾,要不我们也不愿背井离乡、成群结队地到这儿来当叫花子。”说着老人流下了泪水。张居正不语。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9)
朱衡从面里出来,他冲众人喊道:“都让开,都让开,你们不要见人就缠,早晨我就对你们说过,再等两三天,这粥厂就一定开张。”众人嚷嚷起来:“再等就得饿死人了。”朱衡:“我们也是在想办法,你们看次辅大人不都来了吗?你们这么围着次辅大人又有何用处。”人们安静了下来,张居正随着朱衡向粥厂走去。
40施粥厂内、日、外
一溜七八个大灶台,一些夫役乱糟糟地忙着收拾场地、擦锅、堆柴火。
张居正:“朱大人,你们工部管辖的京城八个施粥厂,都得早作准备啊,这么多难民为何不开张施粥呢?”朱衡:“粥厂的粮食、夫役及设施,都应由工部来解决,虽然用银不多,但也得拿出一万多两,平常都是由京城张家湾榷关的抽分银收入支付,去年,张家湾的抽分银只收了一万三千余两,冬季用于储冰,几乎全部花光,因此,今年这些粥厂的用银,还没有着落。”张居正:“粥厂的用银,既然历来是由工部支付,今年恐怕也不能例外。户部太仓银所剩无几,一直入不敷出。你朱大人如果再向户部要银子,恐怕事与愿违。”朱衡:“我不是伸手向户部讨钱。”张居正:“那你想要什么?”朱衡:“向户部借钱。”
张居正:“借钱?”朱衡:“偌大一个户部,管理全国财政,不至于连一万两银子都借不出吧?”张居正:“问题不在银子的多与少,而是这个头不能开。如果每个衙门都以借的名义向户部伸手,户部就难以招架了。再说你不能从潮白河的工程款里面挤出一些来吗?”朱衡:“潮白河的工程款本来就不充裕,这钱绝不能动。”张居正:“那你找我也没用,我手上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出个点子。”朱衡:“你说。”
张居正:“每年夏天,你们工部储备的冰块,除了供应内廷和在京衙门,还有不少存余吧?”朱衡:“是啊,每年的存余部分都卖给了京城的一些富商和缙绅之家。”张居正:“既是这样,现在,你就让办这件事情的人,先到那些富商与缙绅之家,让他们预付购买冰块的银钞。”朱衡:“唔,这倒是个好主意,叔大,老夫真的佩服你运筹帷幄的大智慧。”张居正:“朱大人过奖了,日头过午,我这肚子早就饿扁了,朱大人,这儿有什么吃的?”朱衡:“夫役们在这儿有个伙房,但没什么好吃的。”张居正:“管他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41东二胡同口方老汉杂货店外、日、外
一乘八人抬大轿从胡同口外抬了进来。轿前仪仗,除了一对金扇,还有六把大黄伞。金扇前头引领开路的,还有一对两尺多长的黄绢大西瓜灯笼,上面缀贴有个四个大字“钦命炼丹”。
胡同口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群众甲:“哟,金扇黄伞开路,这架势,都超过部院大臣了。”群众乙:“钦命炼丹,哼,听说征召童女,就是他的馊主意!”杂货店前一位街邻匆匆跑来,对一位老头喊道:“方老爹,那个妖道来了,赶紧让你们玉娘藏起来。”方老汉匆匆进屋。
42杂货店内、日
屋里一位十分美丽的姑娘正在做事。方老汉:“玉娘,赶快躲起来!那个妖道来了,他专门在京城各地抓捕童男童女。”玉娘:“我都十八了,又不是童女,怕他干吗?”方老汉:“你以为他真的在钦命炼丹?他是借此名义糟蹋民女,你赶紧躲起来吧!”玉娘:“我就不信,天子脚下他敢随便抢人。”方老汉:“你别说了,他就是打着皇上的幌子,才敢这样横行霸道。”说着他将玉娘推出了后门。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四集(10)
43孙大妈家、日
方老汉将玉娘推入孙大妈家。孙大妈迎上。方老汉:“孙大妈,玉娘在你这儿躲一躲,你千万别让她出去。”他又冲玉娘道,“玉娘,你别耍性子了,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千万别出声,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也就不活了。”说完,他出了门。
44杂货店外、日
几个公门把杂货店围了起来。王九思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打扮,连手上摇着的一把扇子,也是黑骨黑柄黑扇面。二蛋:“王大真人,请。”王九思收起扇子一指杂货店:“你说的就是这家?”二蛋:“正是。”
45杂货店内、日
王九思进入,对方老汉说:“你就是当家的?”方老汉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二蛋抢着回答:“启禀王大真人,就是这老头,这间杂货店的掌柜,玉娘就是他女儿。”王九思点点头,靠着柜台说:“老头儿,听他们讲,你女儿出落得貌似仙女?”方老汉不吭声。二蛋:“嘿,老头,问你话呢!这是皇上钦封的王大真人。”方老汉:“我是有个女儿,她已经十八岁了,能算童女吗?”王九思:“未出嫁的,一律算做童女。”方老汉:“但很可惜,今天一大早,我已将她嫁到了开封府。”王九思:“嘿!真够巧的,我刚问你要人,她就嫁人了,我看你连撒谎都不会。你给我从实招来,把女儿藏在何处?”
方老汉六神无主。他的儿子方大林从门外急匆匆走了进来。方大林瞅了王九思一眼,劈头就问:“你有什么事儿?”王九思:“你是谁?”方大林:“咱叫方大林,玉娘是我的妹妹。”王九思朝灯笼一指:“这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特写“钦命炼丹”四字。
方大林瞟了一眼,答:“认得。”王九思:“你既然认得这字,就应该明白这字的意思,征召你家妹妹玉娘,这就是钦命,你们要胆敢违抗钦命,就是违抗当今的圣上。”方大林:“我们没有违抗钦命,我妹妹玉娘根本不是什么童女。”王九思:“你这刁民,竟敢跟我耍嘴皮子,来人哪!”众皂隶顿了顿手中水火棍,答应得山响:“在!”王九思:“把这小子锁了。”众皂隶:“是!”几个皂隶上前扭住方大林,拿着木枷就要往方大林头上套。方大林见势不妙,拔腿就往门外跑。
46杂货店店外、日
方大林跑出。众皂隶赶来将他扭住。方大林跺脚嚷道:“你们凭什么拿我?”王九思用扇柄抵住方大林的喉管,恶狠狠说道:“爷专门治你这种犟驴子,等进了大牢你就老实了。”方老汉冲过来,一把推开王九思:“你们凭什么拿人?”王九思:“凭什么?我想拿谁就拿谁。”方老汉“呸”的一口,把一口唾沫啐在王九思脸上。王九思恼羞成怒,一脚踹向方老汉的小腹,方老汉飞出倒下。
方大林奔过去,看见爹已经口吐鲜血,不省人事。方大林:“妖道,俺跟你拼了!”方大林冲过去,要打王九思。王九思接过众皂隶递过来的手绢擦掉痰迹,喊道:“打,往死里打。”七八条水火棍乱下,方大林滚向了胡同口,皮开肉绽,一身血迹。
47孙大妈家、内、日
玉娘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被打,疯狂地要冲出去,被孙大妈死死拉住。玉娘哭喊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孙大妈:“姑娘,你千万不能出去,你一个小女子,出去又能帮上什么忙?”玉娘无奈,痛哭着,望着窗户外。
48杂货店外、日
王九思一挥手,众皂隶停止了殴打。王九思走过去看,方大林已是奄奄一息,周身痉挛。一个围观者尖叫一声:“出人命了!”刹那间,胡同口便被围观者堵得水泄不通。
49孙大妈家、内、日
玉娘终于挣脱孙大妈,冲了出去。玉娘喊道:“哥,爹……”孙大妈:“闺女,你不能出去呀。”
50杂货店外、日
玉娘扑向浑身是血的哥哥,将打手挡开,玉娘发现哥哥已经死亡。她再跑向父亲,发现父亲也已断气。玉娘回头怒视着王九思。
王九思色迷迷地看着她:“哎呀!果真是个大美人,仙女哪有她漂亮。”王九思上前冲玉娘伸出手道:“来,美人,跟本大真人走吧!神仙一样的日子,正等着你呢。”玉娘忽然一头向王九思撞去。玉娘和王九思一起倒在人群中。玉娘一口紧紧咬住王九思的手。王九思大叫:“哎哟!这娘们的牙还真够厉害的,你是属狗的啊?”人群大乱。王九思:“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快给我打啊。”众皂隶举起水火棍欲打。群情激奋,皂隶不敢出手。孙大妈已将玉娘护住。众人围住了王九思。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1)
1东二胡同口外大街上、日、外
张居正的大轿经过这里。
坐在轿里闭目养神的张居正忽然感到轿子停了下来,便撩开轿帘问轿前护卫班头李可:“李可,出了什么事?”李可:“大人,小的这就去驱散他们。”李可还未挪步,就见人群潮水般向大轿这边涌来。玉娘在两位年轻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直欲穿过仪仗护卫奔大轿而来。李可一声令下,几十名戎衣侍卫一起拔刀把大轿团团护住。张居正走出轿门:“李可,不可胡来!”李可收住脚步。
玉娘等三人走近轿门一起跪下,跪在中间的玉娘泪流满面,喊道:“大人,请给小民做主。”张居正走下轿来,问:“姑娘有何冤屈,可有诉状?”玉娘痛哭:“我爹爹和哥哥被他们打死了!”旁边跪着的孙大妈:“她的爹爹和哥哥被王真人打死了。”
张居正向前面看去,只见人群已朝两边散开,胡同口的地面上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王九思在众皂隶的簇拥下,也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张居正怒视着他。
巡城御史王篆率兵从远处跑来,喊:“次辅大人。”张居正:“王篆,你来得正好。这里出了人命,你这巡城御史,正该严惩凶手。”王篆:“卑职听说出了事儿,特地赶来。次辅,请借一步说话。”王篆将张居正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次辅大人,这事儿您别管了,还是交给卑职来处理。王九思是皇上的太医,深得宠信,您还是别去惹他。”张居正:“你是说,让张某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妖道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而一走了之?”王篆:“次辅大人,我这是考虑您的安危,您还是登轿走吧。”张居正迟疑着没有动步。
被护卫隔着的玉娘跪在地上哀求:“大人,您得替小民申冤啊!”围观的市民百姓也都跪下来,高呼:“请为小民申冤。”张居正一跺脚,拨开护卫朝王九思走去。王篆追了上去。
张居正走来,人群闪开一条路让他通过。
王九思看着张居正的一品官服发愣。王篆抢前一步,向王九思介绍:“这是内阁次辅张居正大人。”王九思不屑地嚷道:“阁老大人,您看看,这些刁民违抗钦命是想造反。”张居正:“这两个人是你打死的?”王九思:“他们抗拒钦命。”张居正:“什么钦命?”王九思指着侍从手上提着的“钦命炼丹”的灯笼,骄横答道:“本真人奉钦命炼丹,要征召童男童女。他们父子违抗钦命,把女儿藏了起来。本真人亲自登门讨人,他们不但不交人,反而羞辱本真人,你说这该不该死?”张居正:“我看该死的是你!光天化日之下,你随意草菅人命,还竟然说百姓该死?王篆!”王篆闪身出来:“卑职在!”张居正:“把这妖道给我拿下!”王九思跳开一步:“你敢!”
迟疑着的王篆见张居正眼光扫过来,连忙大声下令:“上!”巡城兵士一拥而上。
王九思:“众皂隶操家伙。谁敢动手,格杀勿论。”皂隶与巡城兵士刀枪对峙。
张居正缓步上前,伸手拨了拨一名皂隶手上的水火棍,问:“哪个衙门的?”皂隶腿一软,答:“回大人,小的在应天府当差。”张居正:“应天府三品衙门也不算小,你也算见过世面,认得我身上的官服吗?”皂隶:“小的认得,是一品仙鹤官服。”张居正:“那你再回头看看,你身后这位王真人穿的是几品官服?”皂隶:“回大人,王真人穿的不是官服。”张居正:“他既然没有官袍加身,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嗯?”众皂隶不知所措。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2)
张居正突然对着皂隶们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放下兵器。”众皂隶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巡城兵士们一拥而上,把王九思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张居正转身走向玉娘,她被孙大妈搀扶着,怔怔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张居正:“王篆,这姑娘你也带回衙门,好好待她,另外让人把她哥和她父亲的尸体收了,找个地方给予厚葬。”王篆:“是!”说完,张居正再次看了一眼玉娘,转身朝轿子走去。
2张居正府客厅、日、内
王篆进门,张居正迎上。张居正:“怎么样了?”王篆:“卑职已将王九思押往刑部大牢,那王九思在大牢里又喊又闹,说要将你告到皇上那儿。”张居正:“妖道可恶,滥杀无辜,必须问成死罪。”王篆:“但卑职认为,这恐怕很难,我觉得还是应该将他放了。”张居正:“你身为巡城御史,不惩办凶手,反而畏惧权贵,是何道理?”王篆:“那王九思是皇上钦定的太医,要杀要拿得皇上说了才算呢。”
张居正:“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今夜就起草奏本,向皇上奏明此事。”
3乾清宫寝宫、内、晨
朱载垕匍匐在床榻上,喘着粗气,他喊道:“孟冲,孟冲!”孟冲跑进来,扑通跪下,奏道:“万岁爷,奴才来了!”朱载垕喘着粗气凄切地问:“这药丸怎么还不送来?”孟冲:“回万岁爷,那药丸没了。”朱载垕惊愕地问:“今天为何没有药丸?”孟冲:“王九思被张居正抓了。”朱载垕:“怎么回事?”孟冲:“一大早,张居正就亲自到皇极殿门外,给万岁爷递了一个奏章。”说罢,双手递上一个手本。朱载垕:“念!”
孟冲打开手本开始念:“仰惟吾皇陛下,臣张居正诚惶诚恐伏奏:昨日臣散班回邸,路经东二胡同口,见得王九思打着钦命炼丹旗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杂货铺店主方立德、方大林父子毙命于皂隶之乱棍下。臣恳请皇上严惩凶手,处死妖道,还公正与庶民。”
4乾清宫皇上寝宫外、外、日
冯保急匆匆走到门外,一看屋内情形,又把身子缩了回去,站在门外偷听。
5乾清宫寝宫、内、日
朱载垕挥挥手:“得了。”孟冲:“是。”朱载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王九思现在何处?”孟冲:“已被巡城御史王篆关进刑部大牢。”朱载垕喘着气:“这个王九思虽不是妖道,但草菅人命,的确让张居正抓到了把柄。”孟冲:“草菅人命是张居正一家之言,万岁爷可别当真,这个张居正哪!可他还是不顾皇上的安危,愣是指使王篆将他拘押起来,他这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朱载垕怒道:“别说了!”
张贵领着两个御膳房的小火者抬了一桌馔品进来。张贵:“请万岁爷用早膳。”朱载垕:“抬下去!”孟冲:“万岁爷,身子骨要紧,你可得吃点东西。”朱载垕:“朕这胸口像塞了块石头,哪还吃得下?孟冲,你立即传朕的旨意,宣高拱平台相见。”孟冲:“是。”起身出门。
6慈宁宫经舍、内、日
南墙下的红木佛龛上,供着一尊鎏金观音菩萨铜像。铜像前的宣德炉里燃着檀香,青烟袅袅,香气氤氲。
李贵妃坐在正对着观音铜像的几案后头,用小楷朱砂笔一丝不苟地抄录《心经》。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站起来双手合十,向观音菩萨顶礼膜拜。侍女进来禀告:“启禀娘娘,冯公公请求见您。”李贵妃:“知道了,让他在花厅等着。”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3)
7慈宁宫花厅、内、日
李贵妃走进花厅。冯保慌忙站起,正欲磕头。李贵妃阻止他,道:“免礼。”冯保坐回到凳儿上说:“谢娘娘。”
李贵妃手上捻着一串佛珠,问:“冯公公,你有何事禀报?”冯保:“回娘娘,大事不好了,给皇上炼丹药的那个王九思,昨天在东二胡同杀了人,被张居正看见,他当场将那妖道抓了,并送往刑部大牢。”李贵妃:“这是好事儿啊!免得他再用那些个*,迷惑皇上。”冯保:“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现如今皇上根本离不开那王九思的药丸,张居正将他抓了,皇上还能饶了他?”李贵妃:“你说得对,看来张先生确实危在旦夕,你出一趟宫,转告张居正,就说是我的旨意,遇事千万要考虑周全,切不可跟皇上硬顶。”冯保:“是,娘娘。”李贵妃:“另外,此事有何动向,你要随时向我禀报。”
8平台、内、日
朱载垕与高拱君臣间正在对话。朱载垕将张居正的手本扔到几案上,问高拱:“高阁老,你看这件事如何处理?”
高拱:“依老臣之见,还是先把王九思从牢里放出来。”朱载垕:“放王九思并不难,但张居正这道手本,口口声声说王九思是个妖道,而且他还当街杀了人,朕若没个正当理由,而将他放了,满朝文武岂不骂朕是个昏君?”高拱:“皇上,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老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是否可以请几个有资望的大臣来一同商议?”朱载垕:“又不是荐拔部院大臣,讨论朝中大政,为何要廷议?这只是朕的一件私事,你给朕拿个主意就成。”高拱:“皇上,天子并无私事!”
朱载垕:“朕生病,找个人配药,难道这不是私事?”高拱:“皇上以万乘之尊,一言一行,皆为天下垂范。皇上圣体安康,是苍生社稷之洪福;圣躬欠安,天下禄位之人草民百姓莫不提心吊胆。以皇上一人之病,牵动百官万民之心,怎么能说是私事?”朱载垕:“如果不是私事,那么就是公事了?”高拱:“是的。”朱载垕:“公事就更好办了,你是内阁首辅,所有朝廷的公事都归你管,朕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吃王九思炼制的丹药,而今朕是一天都无法离开他的丹药。”高拱:“这个……”朱载垕:“高阁老,你别吞吞吐吐的,你若真有爱朕之心,就赶快去把这件事处理好。”
9王城兵马司衙门前、外、日
张居正的大轿落下,王篆迎上:“次辅大人,没想到你能亲自造访。”张居正:“我是听说那个玉娘整夜在啼哭,而且拒绝进食,所以才顺道过来劝劝她。”王篆:“没错!卑职一再劝解,她根本听不进,这样下去,姑娘非垮了不可。”张居正:“前面领路,让我去看看她。”王篆给张居正引路。
10王城兵马司衙门厢房内、日
玉娘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泪已哭干。王篆领着张居正进来。王篆:“玉娘。”玉娘看到张居正,面无表情。张居正摆了一下手,王篆离去。
张居正拖了把椅子坐到了玉娘的对面。张居正:“玉娘,听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了?”玉娘:“我吃不下东西,我一想到我的父亲和哥哥,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本都好好的,他们怎么撇下我就走了呢?我想见他们,哪怕能再跟他们说句话。”说着泪水涌出了她的眼帘。张居正注视着她。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4)
玉娘:“这世道是怎么了?这事儿为什么会摊在我的身上?大人你能告诉我吗?”张居正自语道:“是啊,这世道是怎么啦?我身为次辅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实在是惭愧,但你要相信我,你的父亲和哥哥绝不会白死,本辅一定会替你申冤。”玉娘含泪望着他。张居正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手帕放到她手中:“快!把眼泪擦了,我让伙房给你做点吃的,记住,你要活下去,你会看到惩办凶手的那一天。”玉娘接过手帕,默默擦拭着泪水。
11高拱值房、内、日
魏廷山站着,高拱来回地踱着步。高拱懊丧地说:“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儿?皇上一甩袖子,竟然要我全权处理。”魏廷山沉默不语。高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像个扎嘴葫芦。”
魏廷山:“首辅大人,如果昨天发生在东二胡同的事,恰巧被你碰上了,你将如何处置?”高拱想了想,回答:“那也只好像张居正那样,把王九思抓进大牢。”魏廷山:“这不就得了,凡朝中秉节大臣,都会这么做的。张居正此举深得民心,您要是反过来惩处张居正,可得要想想后果啊!”高拱:“你把话扯哪儿去了,我什么时候要惩处张居正?这是皇上的意思。”魏廷山:“皇上不是把权力交给你了吗?”高拱:“如果皇上把这件事交由你来办,你如何处置?”魏廷山:“我辞职,不当这个首辅!”高拱:“为区区小事而撂挑子不干,这岂不是妇人之举?”魏廷山:“首辅,部院大臣们都知道,你和张居正本来就不和。这件事情你如果处置不当,就有落井下石之嫌。”
高拱沉默不语。魏廷山:“首辅大人,李延事件,到现在尚未平息,那三张田契,至今下落不明。这一波又一波的事件,表面上看,都是你控制局势。但实际上,都是他张居正抢占了先机,这会儿,如果你按照皇上旨意惩处张居正,释放王九思,那张居正岂不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了?”高拱:“你别说了,韩揖!”韩揖挑帘进来:“首辅有何吩咐?”高拱:“备轿!”魏廷山:“首辅你要去哪里?”高拱:“到纱帽胡同,拜访张居正。”
魏廷山与韩揖交换眼色,都面露狐疑。
12内阁门口、日、外
高拱正欲登轿,孟冲赶过来,大老远就喊:“高阁老!”高拱一只脚已踏进轿门,又缩回来。
孟冲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问:“皇上交代你办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啦?那王九思放了吗?”高拱:“还没有,这事儿难办啊!”孟冲:“你还磨蹭什么呀,皇上这会儿在乾清宫里,软得像块豆腐,他等着吃王真人的救命药哪!”高拱怒:“孟公公,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孟冲看看左右,放低声音说:“高阁老,我可提醒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千万不要脚踩两条船。”高拱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冲:“这你还不明白?他张居正可是一直窥视着您首辅的宝座,这个时候,你若再得罪了皇上,当心墙倒众人推。”高拱:“孟公公,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歪,想要推倒我这堵墙,恐怕不容易吧?”孟冲:“您这是秀才话,我在官场上待了一辈子还不知道吗?别看那些官员们现在看到你都像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的一脸奉承,只要你一失势,他们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高拱瞪了他一眼:“那您就睁大眼睛看着,我何时被这唾沫淹死吧!”说完高拱掀帘进轿。轿夫大喊一声:“起轿!”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5)
孟冲看着大轿远去,露出讪笑。
13张居正府门外、内、日
大轿落下,高拱走下轿来。张居正自内跑出,喊:“首辅,您怎么突然到访?”高拱:“叔大,我有急事与你商量,走,进屋说!”
14张居正府客厅、内、日
张居正和高拱进入。
高拱:“叔大,你呈给皇上的手本我已看到了。”张居正怒道:“让一个妖道当太医,这本身就很荒谬。何况这王九思横行霸道,草菅人命,若不严惩,朝廷纲纪岂不形同虚设?所以,下官昨日才当机立断,命令巡城御史当街抓捕王九思,并就此事奏明皇上。”高拱:“至于王九思是否合适太医之位,我不想与你再争辩,但是皇上眼下无法离开王九思所炼的丹药。皇上的意思是……”张居正:“皇上怎么说?”高拱:“叔大,你是绝顶聪明的人,难道还不知道皇上的态度吗?”张居正:“皇上生我的气?”高拱:“皇上岂止是生气,简直就是震怒!他当即要老夫拟旨,对你严惩。”张居正:“皇上既然是这样的态度,下官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高拱:“什么路?”张居正:“辞职。”
高拱:“辞职?叔大言重了,事情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我为你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化解皇上的震怒,皇上希望内阁出面,从刑部大牢中放出王九思,这件事正好由你来办。”
张居正:“放了那妖道?”高拱:“对呀,解铃还得系铃人,既然王九思是你下令抓的,现由你出面放人,此举既可取悦于皇上,又化解了你眼下的危机。”张居正:“不,杀人者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要让我放了王九思,这绝不可能!”
高拱:“你怎么老是这样意气用事呢?”张居正:“我绝非是意气用事,身为内阁大臣,应当以维护朝廷纲纪为己任,岂能为个人得失而丧失扬善惩恶的勇气!”高拱:“听你这意思,是指责老夫不敢主持正义?”张居正:“不敢!但这放人的命令,我是绝对不会下的,要下你下。”高拱怒道:“人是你抓的,怎么要我下令释放?叔大,你不要把所有卖乖的事情都做完了,却让老夫来当恶人,王九思一案,必须由你来处置!”张居正:“让我来处置,我就把他送上断头台。”高拱:“你送他到哪儿,是你的事,该说的话,老夫已经说过了,你自己掂量吧!”
高拱起身而去。张居正喊道:“首辅大人!”高拱停步,回头。张居正:“现在我就提出辞呈!”高拱:“你要辞职,向皇上说去吧,老夫管不了!”高拱拂袖而去。
15午门外、暮
张居正的大轿抬近,张居正双眼紧闭,坐在轿里。轿子停了下来,李可声音传来:“次辅大人!”张居正:“为何停轿?”说着,他掀开帘子,向外眺望,他愣住。
玉娘站在轿前,默默地注视着他。张居正下轿,快步迎上:“你怎么会在这儿?”玉娘:“听王篆大人说,你要辞官?”张居正:“是的,我宁肯辞去官职回籍当一草民,也绝不下令释放那妖道。”玉娘:“他们要释放那妖道?”
张居正点头:“那妖道是皇上的太医,他又背靠着大内的孟公公,所以有人想让我下令释放他。”玉娘:“但大人有没有想过,您一旦辞去官职,奴婢一家的冤屈,不就永远无法昭雪了?”张居正:“张某无能,只能以此表示抗争,你父兄的仇,张某已无力帮其昭雪。”玉娘冷冷地说:“大人,我恐怕高看了你。”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6)
张居正无言,他返身进入轿中,轿起远去。玉娘呆站在原地。
16慈宁宫、内、暮
李贵妃在屋内读佛经,冯保在门外喊:“贵妃娘娘。”李贵妃搁下经卷:“进来吧。”冯保挑帘儿走进来。
李贵妃:“冯公公,你上次说,想把那个会弹琴的容儿带到咱这里来,怎么没见过来呀?”冯保:“回娘娘,奴才已将您的旨意传给了容儿。容儿说,给娘娘和皇后弹奏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几日,她正在演练几支新曲,待练好了,老奴就带她进宫。”李贵妃:“那敢情好,那妖道王九思,还关在那儿吗?怎么处置了?”冯保:“奴才就是为这件事而来。今儿上午,皇上在平台召见高拱,下旨让高拱释放王九思。高拱担心自个儿落下骂名,耍了个滑头,要张居正全权处理此事。”
李贵妃:“那张先生想怎么做?”冯保:“张居正听说要让他释放王九思,宁可辞去官职,这会儿,满大内的人都知道,张居正要辞官了。”李贵妃一惊:“张先生要辞官?他要是辞了官,那高拱和孟冲不是越发目空一切、一手遮天了吗?不行,冯公公,你得去劝劝张先生,千万不能让他这么做。”冯保:“奴才遵旨。”
17午门外、外、暮
天色已晚,大门紧闭。张居正神色凝重,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来。他走到城门旁边的小石台上,拿起石台上的一只铜铃,对着城楼摇响。
城楼上探出一个禁卫的脑袋,问:“干什么?”张居正:“递手本。”禁卫问:“你递什么手本?”张居正:“别多问了,把篮子放下来!”禁卫迟疑,将脚前的空篮子用绳子徐徐放下,放到一半,忽然又把篮子急速扯回去。张居正急得大叫:“你们要干什么?”禁卫:“张大人,你的手本,小的不敢接。”张居正:“大胆,快把篮子放下来,你们再不放篮子,我就敲登闻鼓!”
一言未了,忽见宫门大开,冯保笑模笑样从里头踱步出来。张居正:“冯公公,你怎么在这儿?”冯保:“我是专门来此等你的。”张居正:“等我?”冯保:“是啊,你不是要给皇上递手本吗?”张居正:“正是。”冯保:“你想干吗?”张居正:“辞官。”冯保:“本子呢?”张居正:“在这儿。”说着拿出手本,交到冯保手上。
冯保接过手本,看也不看,竟动手撕起来。张居正:“冯公公,你这是干什么?”冯保:“干什么?我正要问你呢!”张居正:“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要辞官,这顶乌纱帽,我戴不了。”张居正取下头上的乌纱帽扔在地上。冯保赶过去捡起乌纱帽,掸掸灰尘,说:“一品大臣的帽子,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你却要把它扔掉,真是暴殄天物啊!拿去。”张居正不接:“我不想戴了。”冯保把乌纱帽往张居正头上一戴,笑道:“看看看,戴了乌纱帽,人就显得精神多了。”
张居正白了冯保一眼,生气地转身,大踏步走去。冯保在背后喊:“你要干什么?”张居正:“这手本我还有一个备份,我这就去拿来。”冯保:“站住!”张居正不理会,继续走。冯保大声喊:“站住!”
张居正站住,但不转身。冯保赶过去,两眼瞪着张居正,讥道:“你还想递手本?”张居正:“我干吗不递?”冯保:“去拿吧,老夫在这儿等着你,你递一份我就撕一份,老夫当了四十多年的太监,第一次尝到撕毁一品大臣手本的*,这撕手本的声音,嘶儿嘶儿的,比那曲儿还好听。”张居正仰天长叹一声:“冯公公,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辞官?”冯保:“我正想问你呢,你为什么要辞官?”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7)
张居正:“我不辞官,难道亲自把王九思给放了?这种事儿,我能做吗?”冯保:“怎么就不能做?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韩信都曾有过胯下之辱,而你一个社稷良臣,为何就只能伸不能屈呢?”张居正:“这不是我个人的伸屈问题,这关系到朝廷的大是大非!”冯保:“什么是大是大非?张阁老,有些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往往不需要分得太清楚。”张居正瞪着冯保:“我不想跟你再说什么,请你让开。”但冯保拦着他,左走右挡,右走左挡。
张居正竟大声骂起来:“冯公公,好狗不挡道!”冯保一愣,旋即狂笑起来:“我在大内四十年了,侍候了三位皇帝,没有一位皇帝骂过我是狗,高拱虽然恨不得能一口把我生吞了,但也不敢骂我是狗,然而我最欣赏的人,你张先生,竟然骂我是狗。”张居正注视着他。冯保:“好,骂得好!但我也要骂你一句,没骨气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本该运筹帷幄、叱咤风云,可是你呢?遇到一点点阴风,就张皇失措,今天,我才看清楚,你原来是一个懦夫、软骨头!”张居正遭此斥骂,如遇雷击。
冯保:“你随我来!”张居正:“去哪儿?”冯保:“你随我走就是。”张居正随着冯保走进宫门。
18耳房、内、夜
张居正与冯保走了进来。房内的大木桌上,放着一函奏疏。冯保递给张居正,张居正接过:“《陈六事疏》?”冯保:“对,《陈六事疏》。”冯保:“张先生,还记得这个奏本儿吗?”
特写奏疏封面:陈六事疏,臣张居正谨呈。张居正走上前,抚摸奏疏,百感交集。
字幕:
《陈六事疏》是张居正于隆庆二年上书皇上的一份重要的文件,他根据正德、嘉靖两朝以来的官场积弊,从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六个方面提出改革的重大举措。遗憾的是,隆庆皇帝没有采纳张居正的建议。仅批示一句:“知道了。”就将这一份充分体现张居正改革思想的文件束之高阁。
19文华殿(闪回)内、日
张居正闪身出列,在丹陛前跪下,奏道:“臣文渊阁大学士张居正,有事要奏。”
朱载垕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居正,问:“张居正,你所言六事,指的是什么?”
张居正:“臣待罪官场二十余年,细心察看自正德、嘉靖两朝以来政事,吏治*,纲纪不振,弊窦丛生,贪风不止。臣因此斗胆建言,恳望皇上重振朝纲,从清吏治省议论等六个方面革除朝廷弊政,从而开出清明政治的太平盛世。”
20耳房内、夜
冯保:“张阁老,虽然你向皇上献上这道《陈六事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六年,但当初的场景,老夫记忆犹新。”
张居正:“是啊,六年前,皇上三十岁,我也只有四十二岁,应该说都是做事儿的年龄。可惜皇上没有采纳我的建议,以致在这六年里,国事愈加混乱,吏治也愈加腐朽,财政也愈加困难。”
冯保:“张阁老,你的《陈六事疏》的确是救治国家的良方,今儿下午,老夫从档案库中将它调出来,重新读了读,依然令人振奋。先生正本清源,纵论天下,其谋略、其睿智、其才华,都远在诸葛亮之上,你完全可以当一个救世的良相啊!”
张居正:“冯公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宽慰我。”
冯保:“什么时候,黎明前的黑暗!我知道,高拱处处为你布设陷阱,你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你如果选择逃避,岂不正好中了他的奸计?你为保全自己的情操一走了之,但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呢?天下的苍生百姓呢?所有这一切你都不管了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8)
张居正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冯保:“怎么办?将计就计,高拱不是要你下令释放王九思吗?那你就下令放人。”张居正:“这个……”冯保:“老夫早就对你说过,皇上迷信那妖道,我看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咬着牙,把这段时间挺过去。”张居正:“你是想让我承担骂名?”冯保:“该承担的就承担,再说,你现在放了王九思,又不是与他同流合污,为了天下苍生,你背一回黑锅又能怎么样?”张居正思索。
21刑部大牢、内、夜
张居正与王篆在狱卒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甬道。在一间牢房前站定,狱卒打开门锁。张居正推开门,只见王九思像一匹驴子似的原地乱转,他乍一看到张居正,顿时就摆出了斗鸡的姿态。
张居正:“王九思,愣着干什么,你可以走了。”
王九思:“嗬,让我走?没门儿!我一堂堂太医岂能让你们想抓就抓,想放就放!我告诉你,我还真就不走了,这儿的饭还挺香,睡觉也很安静。”
张居正:“我可是奉命行事,你要是不走,那你就待着,我听说这地方有人曾经被老鼠啃出了白骨,当然你这号人老鼠断然不愿意啃的。”说完,冲狱卒,“把门锁了。”
王九思喊道:“等等,我不出去可以,可皇上要是吃不到我的药,他会惦记我的。”说着,一脚跨出牢门,悻悻地说,“我还以为一品大臣可以一手遮天,但没想到你竟是个软蛋。”张居正咬着腮帮,脸色铁青。王九思往门外走去。
一乘大轿及仪仗在门口候着,孟冲心急火燎地朝门内张望。王九思从门内走出来,孟冲快步走上前,满脸堆笑说:“王大真人,你总算出来了。”王九思走到“钦命炼丹”大灯笼跟前,将灯笼拨一下,盛气凌人说:“他想在我这太岁头上动土?没门儿!”孟冲把王九思往大轿里推,说:“我的爷,别磨蹭了,快回去炼丹,皇上等着吃药呢!”
说着,张居正与王篆走出门来。孟冲看了张居正一眼:“张阁老,有劳你了。”张居正与王篆注视着王九思的大轿仪仗远去。王篆:“阁老大人,这一回,那群官僚可就有话说了。”张居正:“王篆,玉娘呢?”王篆:“还在衙门里。”
22郊外、清晨、外
两座新坟,纸幡飘舞。玉娘跪在坟前,一边烧纸钱,一边抽泣。张居正站在她的身后,远处王篆及护卫班头李可怔怔地望着他俩。张居正的大轿停在一边。
玉娘起身注视着张居正:“大人,你真的把官辞了?”张居正难过地摇摇头:“没有。”玉娘:“皇上挽留了你?”张居正沉默不语。
玉娘:“我父亲和哥哥何时可以昭雪?”张居正仍不回答。
玉娘:“大人你怎么了?”张居正:“张某无能,辜负了姑娘的期望。”玉娘:“大人为何这么说?”张居正:“昨晚我去了刑部大牢,我不但未能将王九思就地正法,反而将他放了。”玉娘:“什么?你放了他?”张居正:“是的,我放了他。”
玉娘一个巴掌打在张居正脸上,狠狠地骂道:“狗官,你这个狗官,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早该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好官。”说罢掩面痛哭。
远处的李可赶过来,在一边注视着。张居正回头向他示意,李可再度离去。
张居正面对玉娘:“你骂得好!我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向你解释,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玉娘:“我再也不相信你的甜言蜜语,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张居正无奈,转身离去,玉娘站在原地。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9)
张居正走到大轿边,冲王篆道:“你别跟着了,照顾好玉娘。”说完上轿。
23乾清宫外、夜
孟冲带着客用走出来,对老太监王凤池说:“这个王八羔子,你给他找个地方,让他歇着。”王凤池:“小的遵命。”孟冲:“我告诉你,千万别让他在大内乱跑,你给我盯紧点。”王凤池:“小的知道。”王凤池带着客用,消失在巷道深处。
24御花园中、外、日
温暖的阳光直射下来,园中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朱翊钧跟着孙海从承光门中走了进来,兴冲冲地跑到一棵盘龙虬枝的老松树下。朱翊钧仰头望去,问:“孙海,鸟窝儿呢?”孙海手搭凉棚,回道:“昨儿个我还看着在这儿呢,怎么就突然没了呢?”低头看到地上有打扫过的痕迹,便捡了一块鸟窝泥递给朱翊钧看,沮丧地说道:“你看,被人捅了。”朱翊钧:“是什么人干的……”
25永巷、外、日
长长的巷道,僻静,阒无一人,朱翊钧与孙海一前一后走在巷道中。
朱翊钧:“孙海你今年多大了?”孙海:“十五岁。”朱翊钧:“你比我大五岁,你啥时候进宫的?”孙海:“隆庆三年,已经三年了。”
朱翊钧抬头望了望天空,问:“宫外有什么好玩的吗?”孙海:“回太子爷,宫外好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你看这赶庙会、看社戏、玩狮子、踩高跷、打炮仗、放河灯、斗蛐蛐、过家家,哎呀,太多了,太多了。”朱翊钧:“孙海,宫外头有那么多好玩的,你为什么还要进宫来?”孙海:“太子爷,不瞒您说,奴才家太穷,不得已才跑这来,变成个男不男女不女的。”
两人继续前行。忽然,他们听到路左一排小瓦房里,传出嘤嘤的哭泣声。朱翊钧:“哟,谁在那儿哭呢?走,去看看。”
26瓦房内、日
眉发斑白的老太监王凤池坐在杌子上,一个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正抽抽搭搭地哭,原来是客用穿着内侍的衣服。看到朱翊钧推门进来,王凤池赶忙滚下杌子,伏跪请安。
朱翊钧:“你是干什么的?”王凤池:“回太子爷,奴才是教坊司里打鼓的。”朱翊钧指着跪在地上的客用:“你为何欺侮他?”王凤池:“他犯了错儿,奴才按规矩惩罚他。”朱翊钧:“他犯了什么错?”王凤池:“这小杂种吃了豹子胆,竟跑到御花园把鸟窝儿给掏了。”
朱翊钧一听生起气来,朝客用屁股上踹了一脚:“原来鸟窝儿是你掏的,该打!”客用摔了个嘴啃泥,却不敢哭,又战战兢兢爬起来跪好。孙海将屋内仅有的一条杌儿搬过来,请朱翊钧坐。
朱翊钧凑近客用:“鸟窝里有什么?”客用:“有鸟蛋。”说着把手伸进襕衫,掏出四只蚕豆大的鸟蛋来。朱翊钧拿起一只,举到阳光下照了照,问:“你掏鸟蛋干什么?”客用:“喂蛤蟆。”朱翊钧:“喂蛤蟆,我看你是想诳我,你想自己吃,是不是?”王凤池一旁回答:“太子爷,这小奴才真的养了两只蛤蟆。”朱翊钧:“你养蛤蟆干什么?”客用:“我养的是蛤蟆元帅,让它们带兵打仗。”朱翊钧:“蛤蟆带兵打仗?在哪儿,让我瞧瞧!”
客用爬起来跑进里屋,提出一只布袋和两只竹筒来。他先从布袋里倒出两只蛤蟆来。只见那两只蛤蟆有茶盅托盘那么大,一只背上点了红漆,另一只背上点了白漆。两只蛤蟆一落地,就互相扑了一扑,然后头朝小太监,挨着站成一排。客用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两只癞蛤蟆的脑袋,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朱翊钧,说了一句:“给太子爷请安!”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10)
只见那两只癞蛤蟆侧过身子,朝向朱翊钧,把两只前爪直直地伸着,齐齐儿地把脑袋往前探了两探。这看似笨拙却又极通灵性的动作,惹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笑毕了又啧啧称奇。刚看到癞蛤蟆滚落地上的时候,朱翊钧还有些害怕,经过这一番表演,他一下子变得乐不可支,他指着仍向他趴着的蛤蟆问孙海:“它们是不是蛤蟆精?”
孙海也不懂,他朝小太监努努嘴,说:“你回答太子爷。”客用:“回太子爷,它们不是蛤蟆精,它们的动作是奴才调教出来的。”朱翊钧:“癞蛤蟆还能调教?它们还能表演什么?”客用:“请太子爷往下看。”
客用说着,又把那只竹筒搬了过来。在蛤蟆两边分开倒着摆好,竹筒口相对,中间隔着两尺多宽的空地。客用一击掌,红背蛤蟆便爬向左边的竹筒口,白背蛤蟆爬向右边的竹筒口。客用又是一击掌,两只蛤蟆便朝着竹筒口鼓腮起跳,一连进行了三次。然后缓缓挪过身子,靠着竹筒趴下,脑袋都对着竹筒前的空地。
这时间,只见竹筒里竟爬出了两队蚂蚁。红背蛤蟆这边爬出了红蚂蚁,白背蛤蟆那边爬出了白蚂蚁。两队蚂蚁直直地爬成两条线,一红一白,比墨斗线弹得还直。小太监又一击掌,两只蛤蟆在竹筒边又鼓腮跳了一跳,而这两队蚂蚁也像得了号令,急急地往对方线阵上爬,顿时队形大乱。只见红白蚂蚁各自捉对儿厮杀起来,昂头拱腿,抵角相扑。搏战了一会儿,白队的蚂蚁显然抵挡不住,开始溃败。红队蚂蚁则越战越勇,乘胜追击。这时,客用又是一击掌,两只蛤蟆便开始向空地上爬。而正在厮杀的两队蚂蚁也赶忙鸣金收回,各自归队,一溜线儿地回到两只竹筒中。那两只蛤蟆依旧如前样,头朝着太子,乖乖地趴在那儿。
朱翊钧、孙海、老太监王凤池全都惊呆了。
客用:“太子爷,好玩吗?”朱翊钧狠命地点着头,又问:“这叫什么游戏?”客用:“癞蛤蟆指挥蚂蚁兵。”朱翊钧:“谁教给你的?”客用:“我爷爷。”朱翊钧:“你爷爷怎么这么能干?”小太监:“我爷爷是要饭的,这套杂耍是叫花子要饭的本钱。”王凤池:“你胡说什么。太子爷,这小杂种才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
朱翊钧问客用:“你叫什么?”客用:“客用。”朱翊钧:“在宫中做什么?”王凤池抢着回答:“分在钟鼓司。”客用迷茫地问:“什么钟鼓司?”孙海一乐,嘻嘻说道:“连自己的差事都弄不明白,你这个太监怎么当的?”
客用:“我不是太监。”朱翊钧:“你不是太监?你怎么进来的?”客用:“昨天晚上,他们给我穿了这套衣服,塞进轿子,就把我抬来了。”朱翊钧:“他们,他们是谁?”客用伸手指着王凤池:“你问他。”朱翊钧:“你说。”
王凤池吓得面如土色:“孟公公只是交代,让奴才把这个小子看管好,剩下的事,奴才一概不知。”朱翊钧:“听你这么说,客用是混进宫来的?”王凤池:“奴才不知!”朱翊钧大怒:“大胆奴才,竟敢混进大内,我告诉你,我这就去禀告贵妃娘娘。”朱翊钧拂袖而去。
27永巷内、外、日
一乘杏黄色的女轿停在一排小瓦房跟前,轿边跟着冯保一行。李贵妃走下轿来,问随轿跟来的朱翊钧:“钧儿,是这儿吗?”朱翊钧:“没错!”
冯保一挥手,随行太监邱得用把每扇门都敲遍,无人应答。李贵妃下令道:“给我把门全部踹开!”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五集(11)
门被踹开,每间房都空荡荡寂无一人。李贵妃自语道:“这么快就逃了?”冯保:“是呀,这小子是怎么混进大内来的?”李贵妃:“你这东厂提督,这回正好派上用场。他就是钻进了地缝,你也得给我抠出来!”冯保:“奴才遵旨,奴才已吩咐下去,大内各个出口都已封锁,进出内侍,无论是挂乌木牌的小火者还是挂牙牌的太监,一律严加盘问。娘娘请回宫歇息着,这件事奴才一定办妥。”
28大内紫禁城、外、日
到处都是奔跑着的太监,守卫紫禁城的锦衣卫军士。一扇扇大门被撞开,东厂的掌贴刑率领众番役冲进去搜查盘问。紫禁城每一个通往外城的出口都有重兵把守,番役检查每一乘轿子,每一个人。
29司礼监冯保值房、内、日
冯保对一位进来的牙牌大珰吴和说:“你现在去找钟鼓司管事牌子李厚义,让他把那个王凤池给我带来。”吴和:“冯公公,这事儿要不要和孟公公通通气?”冯保:“通什么气?我告诉你,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旨意。你要是办错了事,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吴和:“是!小的遵命。”退下。
一位东厂掌贴刑急匆匆跑进来禀告:“启禀冯公公,大事不好!那个老太监王凤池,已在教坊司后的杂物间里上吊自杀了。”冯保冷冷一笑说:“他死得还真是时候,走!去看看。”
30教坊司院内、日
冯保带着掌贴刑陈应风走进院内,只见王凤池直挺挺挂在屋梁上。
冯保下令道:“将他解下来。”王凤池被抬了出来,冯保蹲下翻了翻他的眼皮和嘴唇,问陈应风:“李厚义呢?”人群中走出一位朱衣太监,说:“冯公公,卑职在这儿。”冯保下令:“把他绑了。”李厚义慌得一跪哀求道:“冯公公,小的实在没做什么错事,为何要绑我?”
冯保指着尸首说:“大凡吊死的人,舌头都伸得老长。可这个王凤池却牙关紧咬。你再看看他脖子上,还有血印子,这分明是被人掐的。看来是有人存心要杀人灭口,你是教坊司管事牌子,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李厚义:“冯公公,我冤枉啊!”冯保:“冤枉不冤枉,进了东厂便知。绑了!”冯保一挥手,两个番役把李厚义扑倒在地,双手反剪绑了起来。李厚义杀猪似的干号。
正在这时,又有一群太监一拥而进,领头的便是孟冲。李厚义一眼瞥见孟冲,大声嚷道:“孟公公,快来救奴才,救救奴才吧!”孟冲明知故问地说:“是谁下的令,将李厚义绑了?”冯保:“是我!”孟冲:“在宫里头,我是掌印太监,没有我的命令,你那东厂怎能随便抓人?”冯保:“李厚义有杀人灭口之嫌。”
孟冲指着地上王凤池的尸首,“嗤”的一笑道:“什么杀人灭口,就这个?冯公公,咱俩进宫的时候,这王凤池就在教坊司里打鼓,胆特小。上次皇上排演《玉凤楼》,他老是把鼓点子打错,气得皇上要打他三十大板,要不是李厚义替他求情,这板子一下去,他早就吹灯拔蜡了。这李厚义如果想要他的命,当时为何还救他?”
冯保:“此一时,彼一时嘛,孟公公,这王凤池领着一个野小子擅入大内,这是犯了杀头的禁令。他王凤池既然胆小,哪来的勇气去上吊呢?所以我才怀疑,有人想杀人灭口!”孟冲:“就算有人想杀人灭口,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人一定是李厚义?”冯保:“他是教坊司管事牌子,王凤池归他管,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当然是他。”李厚义又嚷:“孟公公,奴才冤枉啊!”孟冲:“冯公公,咱俩在大内共事三十年,今天,你听我一句话,把李厚义放了。”冯保:“我可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孟冲:“可我有皇上的旨意,要不然咱俩一起去见皇上?”冯保一脸佯笑:“孟公公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我就没话可说了,这李厚义就交给你了。”番役给李厚义松绑。
孟冲占了上风,乘势朝着在场的太监们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王凤池抬到化人场去。”
冯保离开教坊司小院,陈应风跟上,低声问:“那个野小子,还找不找?”冯保:“找,就是上天入地,也得把他找出来!”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1)
1浣衣局库房、内、日
紫禁城大内浣衣局院内,到处都是晾晒的衣服,一队东厂番役冲了进来,宫女吓得四处躲藏。
一溜库房都上了大锁。陈应风用斧头把一把把大锁敲开。陈应风在一间库房里揪出了战战兢兢的客用,只见他手上仍提着那一只小布袋和两只竹筒,他被番役推推搡搡押出浣衣局。
2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朱载垕百无聊赖,躺在皇上寝宫的榻上,小太监帮他揉捏着双腿。
朱载垕问道:“朕的药呢?”张贵:“万岁爷,那药丸您刚吃过不久,怎么又要了?”朱载垕:“这药的药效好像不如以前了,朕吃了没多久就精疲力乏。”奴儿花花自屏风后转出狐媚地说:“皇上,这样下去别说是万岁爷了,就是我也坚持不了多一会儿。”
孟冲走了进来:“万岁爷!”朱载垕:“出了什么事?”孟冲:“万岁爷,宫里头又出大事了。”朱载垕:“看你慌慌张张的,什么大事快说?”孟冲:“太子爷不知为何溜到了咸福宫后头,在那里碰到了那个小客用。”朱载垕:“这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孟冲:“贵妃娘娘知道了,亲自跑到咸福宫后头去捉人。幸亏奴才将人及时转移,贵妃娘娘才扑了个空,但她又给冯保下旨,一定得把人捉到。”
朱载垕这才慌了神,责怪道:“你呀你,这么个孩子都藏不好,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孟冲道:“昨晚要是把那客用送出宫就好了,都怪奴儿花花,她非得坚持让他待在宫里,要不然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娄子啊!”奴儿花花:“那人呢?”孟冲:“被冯保在浣衣局的库房里搜出来了,而且看管那孩子的老太监王凤池也死了。”朱载垕:“怎么死的?”孟冲:“下头办事的人怕露馅,对皇上不利,就大胆把他处置了。冯保赶去验尸,看出了破绽,他非得查个究竟,是奴才把他强压了下来。”
朱载垕冲奴儿花花道:“唉,奴儿花花,你看看,你看看,你非要把客用弄进宫来,这下好了,都闹出人命了。”奴儿花花把手上的铃铛一扔:“现如今我也是贵妃了,怎么?我找个人进宫来为我敲个鼓都不行?”朱载垕怒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你见过哪个男人能在后宫出入?”奴儿花花也嚷道:“去他的规矩吧,谁要敢动客用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他没完,这舞我也不跳了。”朱载垕火了,他挥手一个巴掌:“你爱跳不跳,不跳就给我滚出宫去。”奴儿花花吓了一大跳,不语,接着她捂着脸冲出了屋子。
朱载垕看着孟冲冷冷地说:“孟冲!””孟冲趋前一步,答:“奴才在。”朱载垕:“你去找冯保,传朕的旨意,把客用放了。”孟冲:“奴才遵旨。”退下。
3紫禁城西华门口、外、日
一辆囚车停在大门口。几名东厂番役押着客用,推推搡搡从大内走到这里,又把客用押上囚车。冯保在掌贴刑陈应风的陪侍下走近囚车,他看着客用道:“野小子,到了东厂,你就老实交代,是谁带你进入大内的,进来又干了什么?你若有一句假话,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客用站在囚笼里,吓得大哭起来。冯保一挥手:“押走!”囚车缓缓启动。
远处传来一声锐喊:“慢!”冯保回头一看,只见孟冲大步流星跑来。冯保:“孟公公,你又有何事?”孟冲看了看囚车上的客用,阴沉着脸说:“冯公公,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冯保:“东厂。”孟冲:“一个孩子,你都不放过,这不是存心想在鸡蛋里挑出块骨头来吗?”冯保:“这怎么叫鸡蛋里挑骨头呢?大内突然冒出个野小子,咱不能不问个来路吧。”孟冲:“这人,你不能问。”冯保:“为什么?”孟冲:“为什么,不告诉你。”冯保:“不告诉我,我就审他。”孟冲一声冷笑:“冯公公,别逞能了,我现在传的是皇上的旨意,着冯保立即释放客用,不得有误!”冯保一愣,问:“皇上要放人?”孟冲:“你不信,不信,现在就随我去见皇上。”冯保:“不必了,陈应风!”陈应风走出:“小的在!”冯保:“听孟公公的,把人放了。”说罢,双手反剪,悻悻而去。囚车门打开,客用从车上跳下来。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2)
4慈庆宫花厅、日、内
陈皇后和李贵妃两人坐在花厅里。一侍女从门外进来禀报:“启禀皇后与贵妃娘娘,冯公公求见。”陈皇后:“请他进来。”
冯保进来请安。陈皇后问:“那野小子怎么样了?”冯保异常生气地说:“启禀皇后,奴才刚把那个野小子搜出来了,但被孟冲赶来下令给放了。”陈皇后:“你为何要听他的?”冯保:“我不是听他的,孟冲传的是皇上的旨意。听说,那个野小子是奴儿花花带进宫的。”李贵妃听罢,迅疾站了起来:“姐姐咱俩立即去一趟乾清宫!”
5乾清宫皇上膳厅、内、日
朱载垕面前,摆了一桌饭,桌上摆了二三十道菜肴。面对这些佳肴,朱载垕胃口全无,他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孟冲:“客用呢?”孟冲:“奴才把他送出宫了,找了一家客栈,让人看着他呢。”朱载垕:“奴儿花花呢?她还在生朕的气吗?”孟冲:“哪儿呀,她一出门转脸就乐了,她知道皇上不会真生她的气,所以咧着嘴一个劲地乐,整个一个二傻。”朱载垕:“呸!你才是二傻呢!他是朕的宝贝,你竟敢骂她是二傻!”孟冲下跪道:“奴才该死!但是那女人也太张狂了,要不是她,也不至于把大内搞成这样。”朱载垕:“大胆,都是你给朕惹的祸!”孟冲:“奴才该死,奴才口无遮拦,奴才嘴臭!”他一边说一边扇着自己耳光,“可奴才这是为万岁爷着想呢。”孟冲退下。
一内侍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求见。”朱载垕咬牙道:“又来了,让她们在花厅等着。”说完接过内侍递上的水盅漱口,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6乾清宫花厅、日、内
朱载垕踱着方步走了进来,陈皇后与李贵妃一起站了起来,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朱载垕:“坐吧!”陈皇后与李贵妃坐下。
朱载垕看着李贵妃脚上穿了双彩绣的“猫头鞋”道:“爱妃,你这双鞋还真好看,朕怎么没见你穿过。”李贵妃:“蒙皇上夸奖,这鞋叫‘猫儿鞋’,是苏样。臣妾的慈宁宫里有位宫女,她是苏州人,手儿很巧,这双鞋是她做的。”朱载垕:“朕看鞋上绣的不像是猫头。”李贵妃:“皇上说对了,这是虎头。自古猫虎不分家,苏州女子穿这种鞋,本意是为了避邪。”朱载垕敏感地说:“避邪,避什么邪?”李贵妃与陈皇后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朱载垕:“钧儿呢,他怎么没有一起来?”李贵妃:“他在念书。再说,臣妾和皇后有件事想同皇上聊聊,太子在场不方便。”朱载垕:“朕早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了,那事改日再说吧,朕这会儿有些累了。”说着就要起身。
李贵妃见状,赶紧站起来抢着说:“臣妾所言之事,只有几句话,皇上务必要听。”朱载垕:“不就是因为那个野小子吗?那是朕命孟冲将他带进宫来的,现在朕已命人将他送出宫去,你们不必再提及了。”李贵妃:“但因为那个野小子,大内吵得沸沸扬扬,而且还出了人命,皇上难道没听说吗?”
朱载垕:“要不是你们俩,大内怎么会弄得沸沸扬扬,这么点小事,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李贵妃:“一个野小子进入大内,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儿,可自从皇上认识那位西域歌女,再不像以前那样萦心国事,长此下去,对皇上对社稷都无好处。”朱载垕听罢厉喝:“住嘴!胡说!朕只是调理一下心境,偶尔找点乐子,而你们却百般刁难,一会儿江山社稷,一会儿朕的身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李贵妃:“皇上息怒!您是万乘之尊,臣妾绝无冒犯之意,我们只是想劝慰皇上几句。”朱载垕:“够了!你们看看你们的态度,把朕当做万乘之尊吗?滚吧,全给朕滚下去!朕再也不想听你们这些个胡言乱语。”说罢,他靠在龙榻上喘着粗气。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3)
陈皇后欲上前,朱载垕阻止道:“求你们了,都给我退下!”陈皇后与李贵妃无奈含泪退出。
7乾清宫花厅外、日、外
陈皇后与李贵妃走出来,正好碰到奴儿花花从另一侧走进院子。双方都一愣。
奴儿花花首先镇定下来,对陈皇后与李贵妃裣衽行礼,道:“奴儿花花,见过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李贵妃冷着脸:“你还有脸待在这儿?”奴儿花花:“这地方奴婢早就厌烦了,我早就不想待了,只是皇上不让我走啊。”李贵妃:“皇上是让你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奴儿花花:“嘿,你我同为皇上的妃子,相互说话客气点。”李贵妃:“呸!你也配当妃子?”奴儿花花:“我不仅是妃子,还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怎么着?有了我,你们俩失宠了?”李贵妃气得七窍生烟:“你?”
陈皇后耐着性子,委婉劝道:“奴儿花花,你既然爱皇上,就应该多为皇上的身子骨考虑。”奴儿花花:“皇上的身子骨棒着呢,自从我进宫以来,皇上就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你没瞧见他整日容光焕发,相反只要他见到你们俩,就被你们气得脸色惨白。”李贵妃泪水盈盈。陈皇后拉着李贵妃道:“妹子,咱俩走吧。”两人出了院门。
奴儿花花露出得意的笑容。
8王九思府门前、外、日
一个守门的皂隶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一个小伙计打扮的人提着篮子从巷口走来,在门前看了看,抬脚就朝里走。皂隶横枪一拦,问:“干什么的?”小伙计亮了亮手中的篮子答:“咱是杏林*铺的小伙计,奉主人之命,给王真人送药材来了。”
皂隶翻了翻篮子问:“什么药材?”小伙计:“王真人让送的淫羊藿。”皂隶:“我怎么没见过你,以前那个送药的呢?”小伙计:“那是咱师兄,他今儿个有事,临时让我替他走一趟。”皂隶:“进去吧。”
小伙计刚进门,便见两个便衣打扮的人跑来,问皂隶:“方才进去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皂隶:“你问这个干什么?去去去。”两人只好退到一边。
9张居正府书房、内、日
张居正将手中的书本重重地扔在桌上,他怒道:“这孟冲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一个内宫搞得乌烟瘴气。”冯保也生气道:“可不是,他现在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到关键时候就拿皇上说事儿,叔大,你我得想办法把他给端了。”张居正:“但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啊!这个时候,皇上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可匆匆进入:“大人,王篆派人来报,说玉娘不见了。”张居正:“怎么会呢?”李可:“王篆的手下发现,玉娘女扮男装进了真人府,她恐怕是想去报仇。”张居正:“这王九思一身武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对付得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李可,你立即把王篆给我找来。”李可:“是。”退下。
冯保注视张居正道:“看来那女子已经牵动了叔大的心。”张居正没有任何态度。
10王九思府院内、外、日
院中一只大铜鼎火焰熊熊,鼎内药水沸腾,两个叉角小厮在鼎前添火。王九思坐在一把凉椅上,翘着胯子,让两个小姑娘揉捏。他的徒弟二蛋站在旁边。
小伙计走进院子。二蛋问:“你是干什么的?”小伙计:“杏林*铺送药的。”二蛋:“好,把药篮子搁在那儿,你走吧。”小伙计迟疑着。
王九思瞥了他一眼道:“你过来。”小伙计走过来。王九思将篮子里的药材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说:“这淫羊藿,好像不太正宗。”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4)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伙计突然从篮子底下摸出一把匕首,狠命朝王九思扎来。王九思一闪身,匕首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二蛋惊呼:“有刺客。”小伙计挥起匕首再刺,王九思飞起一脚,踢飞匕首,小伙计倒退几步,慌乱中,扎着的头巾散落,露出一头秀发。二蛋惊呼:“师傅,刺客是个女的。”
从各处跑出七八个皂隶,把小伙计团团围住,二蛋就近一看,又惊叫:“师傅,她就是那个玉娘。”王九思:“玉娘?”玉娘见身份暴露,便不顾一切,朝王九思一头撞来。王九思身子一偏,就势把玉娘抱在怀里,淫笑道:“好一个仙女,本道长正想着你呢,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王九思把嘴唇往玉娘脸上凑,玉娘偏过头去,朝王九思搂住她的手臂狠命一咬。负痛的王九思“哎哟”一声,推开玉娘。玉娘拔腿就跑,她撞倒二蛋冲出门去。王九思命令道:“追,给我追。”二蛋带着两皂隶追出门去。
11王九思府门外、外、日
玉娘奔跑着,二蛋紧随其后。门口两个便衣也赶上前去。玉娘依旧跑着。
12街道、外、日
她跑入了舞狮的人流中,便衣跑来,他俩在寻找着玉娘。
二蛋带皂隶跑来,被舞狮的人挡住。玉娘在舞狮的人流中穿梭。玉娘跑着,已不见追赶之人,她刚松口气,一头撞在一人身上,她抬头愣住。迎面站着二蛋。
13王九思府门前、外、日
孟冲从一乘大轿里钻出来,朝院内走去。皂隶们赶紧起身迎接:“孟公公里边请。”
14王九思府院内、外、日
孟冲跨过门槛,王九思就满脸堆笑迎上来,抱拳一揖道:“孟公公,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孟冲:“王真人,你这脸怎么血呼呼的?”王九思:“刚才被一只野猫抓了一下。”
孟冲:“那野猫这么厉害。”说着,走到大铜鼎前,看着鼎内煮沸的药水,问:“今天的药,熬出来了吗?”王九思:“熬出来了,正想派人送进宫去呢。”说着打了一个响指,一皂隶赶紧捧了一个药匣出来。孟冲接过药匣,掉头就走。王九思追到门口,喊:“孟公公,干吗走得这么急呀?”孟公公头也不回答道:“皇上等着吃药呢。哦,皇上说了,你的药丸可是越炼越差了。”
15街道、日、外
舞狮的人流依旧。那两个便衣走来,不见了玉娘的踪影。他俩失望地说:“人呢?丢了玉娘这可怎么交差?”“这下坏了,非让王篆大人臭骂一顿不可。”
16张居正府书房、日、内
张居正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怒道:“王篆啊王篆,你一个巡城御史,连一个姑娘都看不住,还能担何重任?”王篆:“卑职无能,但谁能想到她能换了装偷溜出去?再说正赶上庙会,这街上闹哄哄的,所以才让她跑了,不过大人放心,我会设法找到她的。”张居正:“那就快去,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王篆:“是。”他退出。
游七上前,望着王篆离去的背影轻声道:“老爷,您今个儿的态度有点反常啊!老爷是不是……说实话,您把您的家人全都扔在老家,一个人在京城住这么一所大宅子,也真够孤单的,确实该有个人来伺候伺候您了。”张居正:“游七,你想哪儿去了?”说完,他径直出门。游七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17王九思府院内、日
二蛋及皂隶押着玉娘进入。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5)
王九思迎上:“大美人,我这脸上的血迹,该由你帮着舔掉吧!”玉娘怒骂:“你这个妖道,总有一天,你会被千刀万剐。”王九思:“骂吧,骂吧,本道长就喜欢你这种烈性子的美人儿。”说着,把脸凑近玉娘,意欲亲嘴。玉娘朝王九思脸上“啐”了一口。王九思讪笑道:“本道长这辈子调教了不少美人儿,不信就制伏不了你。”说着,上前紧紧地抱住玉娘。玉娘就势冲他撞去,王九思倒地。玉娘大喝:“你要再敢动我,我就撞死在这个铜鼎上。”
王九思从地上爬起,无奈地说:“嗬,想死,我告诉你,没门儿,本真人非要让你活不成也死不了。”他冲二蛋喊道,“二蛋,把她给我带走,等本真人得闲了,再来收拾她!”二蛋:“把她带哪儿去?”王九思:“你怎么那么笨呢,二道口啊,本真人不是还有一个住宅吗?”二蛋:“徒儿遵命。”说着,他们将玉娘架出院子。
18高拱府客厅、内、夜
高拱穿着平居道袍,在客厅里踱步。
孟冲在高福带领下,从外头进来道:“高阁老,您找我有啥事儿?”高拱:“我听说大内这些天好像挺热闹?”孟冲:“可不是,那冯保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借着李贵妃为他撑腰,没完没了地给咱出难题,加上皇上的身子骨越来越虚弱,他就越发胆大了。”高拱轻声责备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把那个奴儿花花弄进宫去,又再弄了一个妖道给皇上熬那*,皇上的身体不至于那么快就支撑不住了。”孟冲:“是啊,这是我的不是,可当初你也认可的。高阁老,您得想想办法,皇上再这么疯下去,肯定活不了几天,皇上要是归了天,对于你我来说可是凶多吉少啊!这奴儿花花留在宫中就是个把柄,所以您得赶紧想想办法。”
高拱冷冷地说:“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她。”孟冲:“那皇上要追查起来怎么办?”高拱:“谁最嫉恨奴儿花花?”孟冲:“当然是李贵妃!哦,我明白了,奴儿花花一死,皇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贵妃,捎带着那冯保也脱不了杀人的干系。”高拱:“对,只有这样才能在皇上归天之前扳倒冯保。”
19游艺廊旁小院厢房、内、夜
孟冲鬼鬼祟祟推开小院门,溜了进去,走进一间厢房,侧耳朝里听了听,没有声响。
孟冲轻轻叩了叩窗棂,低声喊:“奴儿花花,奴儿花花。”房间里,奴儿花花正在酣睡。
孟冲又喊:“奴儿花花……”奴儿花花醒来,揉着眼睛问:“谁呀?”孟冲:“我,孟公公。”奴儿花花:“啊,孟公公,”一骨碌下床,说:“大晚上的,又有啥事儿?”孟冲:“皇上有事儿找你,你快出来。”奴儿花花:“累死人了!”
20巷道上、夜
孟冲领着奴儿花花往御花园去,周遭一片寂静,寂静无声。
奴儿花花:“孟公公,咱们这是去哪里?”孟冲:“御花园啊,您白天不是要让皇上陪你赏花吗?皇上突然来神了,让你这会儿过去。”奴儿花花:“这会儿,黑灯瞎火的赏什么花呀?”孟冲:“怎么不能赏啊,你看今儿的月亮透亮透亮的,这是既能赏月又能赏花。”
21御花园井旁、夜、外
朦胧月光下,御花园中影影绰绰。孟冲领着奴儿花花走过一座小石桥,来到一河塘边。
奴儿花花:“皇上呢?”孟冲:“皇上一会儿就到,他让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奴儿花花望着他,孟冲有些紧张地避开他的视线。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6)
孟冲看了看四周:“这皇上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说完,他向前走去,来到一古井边,喊道,“奴儿花花,你来看,这井里怎么会有一个月亮。”奴儿花花跑来:“你真够傻的,不就是个倒影吗?”两人面对面趴在井台上向下观望。
孟冲缓缓抬起头,眼中露出杀气,瞪着奴儿花花道:“你不是骂我是个假男人吗?今儿我让你知道,这假男人的厉害。”奴儿花花惊愣!孟冲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不是会在皇上面前耍性子吗?你耍吧,这口井底有不少妞等着跟你一起耍呢。”奴儿花花大惊!欲跑,但为时已晚。孟冲将她一拽,她两脚离地,已被孟冲托起,塞入井中,古井中传来一声闷闷的惨叫,接着是沉沉的落水声。孟冲朝井内看了看,迅速盖上井盖,匆匆离开。静,大静。
22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早晨的霞光透过窗棂,躺在床上的朱载垕醒来,伸了个懒腰,喊:“来人!”孟冲滚瓜似的跑进来,恭敬地问:“万岁爷,你醒了?”朱载垕:“这一晚上朕睡得真香啊!”孟冲:“没错,万岁爷的气色是越来越精神,过不了几天,您就能上朝料理政务了,不然那冯保都快凌驾于万岁爷头上,一手遮天了。您看,贵妃娘娘对奴儿花花的态度全是冯保撺掇的。”朱载垕:“你不说,朕也明白,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去把奴儿花花找来,让她陪朕一起用早膳。”孟冲:“奴才这就去传旨。”
23乾清宫膳房、日、内
膳桌上摆了几十样精美早点。朱载垕坐在膳桌边,盯着早点出神。太监张贵躬身请道:“万岁爷,这早膳,您趁热用吧。”朱载垕:“这个孟冲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来?”正说着,孟冲急匆匆从外头进来。
朱载垕:“奴儿花花呢?”孟冲:“回万岁爷,奴才去了游艺廊,但没找到人。”朱载垕:“一大早的,她会跑到哪儿去呢?”孟冲:“不知道,奴才已派人去找了。”朱载垕:“那还不快找。”孟冲:“万岁爷,身子要紧,您先用膳吧。”朱载垕:“不,其实朕根本就不想吃什么,你扶朕起来,朕去看看她。”
这时,一名太监飞快跑来,一进门就跪下奏道:“万岁爷,大事不好了。”朱载垕:“怎么了?”太监:“奴儿花花,奴儿花花她,她……”朱载垕:“她怎么了?”太监:“她淹死在御花园的水井中了。”朱载垕:“什么,你说什么?”太监:“奴儿花花在御花园的水井中淹死了。”朱载垕:“这怎么可能呢?”说完,他向门外冲去。
24巷道、晨、外
孟冲扶着朱载垕,众人紧随而来。朱载垕喘着气一路小跑。
25御花园古井边、晨、外
古井边早已围了不少太监和宫女,奴儿花花脸色惨白,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朱载垕跑来,他看着死去的奴儿花花,嘴唇在颤抖。
张贵一旁道:“奴儿花花住在游艺廊旁边的院子里,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呢?”朱载垕大怒:“是谁害死了她,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孟冲:“这胆儿也太大了,说实话,在这宫里头除了贵妃娘娘,没人忌恨奴儿花花呀。”朱载垕:“不!她一个女流,不可能下此毒手!”孟冲:“她是不会杀人,但她身边有冯保呢,冯保不是管着东厂吗?”朱载垕铁青着脸说:“你去把冯保叫来,还有把贵妃娘娘与皇后一起给我叫来。”孟冲:“奴才遵旨。”
26巷道、日、外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7)
李贵妃、陈皇后及冯保匆匆而来。李贵妃:“大清早的,皇上叫我们有何事?”孟冲:“奴才不敢乱嚼舌头。”
27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陈皇后与李贵妃跟着孟冲走进来,冯保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朱载垕站在窗子边,背对着她们。孟冲在朱载垕身后小声说道:“皇上,皇后与贵妃娘娘都到了。”
朱载垕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满脸泪痕,神情极度悲伤。陈皇后与李贵妃两人大惊,一起喊:“皇上。”
陈皇后:“皇上你这是怎么了?”朱载垕:“怎么了?我正要问你们呢,还有你!”他用手指着冯保。李贵妃:“问我们?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朱载垕泪流满面:“奴儿花花被人带进御花园,推到古井淹死了!”陈皇后、李贵妃与冯保皆大惊。
陈皇后:“淹死了?谁?是谁这么狠心?”朱载垕:“你说呢,在这宫里是谁忌恨奴儿花花?”陈皇后不语。朱载垕与孟冲都盯着李贵妃。
李贵妃迎着朱载垕的眼光,坦诚言道:“皇上,臣妾忌恨奴儿花花。”朱载垕:“那就是你把她害死的?”李贵妃:“没有,奴儿花花只是一个*的波斯歌妓,臣妾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朱载垕:“你别骗朕了,多少年来,朕一直宠着你,可是你在奴儿花花这件事上,却一直与朕过不去。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陈皇后:“皇上,你错怪了贵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和社稷着想。”朱载垕:“你少啰嗦,你们两人,都是一路货色,你们联起手来害死了奴儿花花,朕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要给她讨个公道。”朱载垕暴跳如雷。陈皇后又惊又怕,喊了一声“皇上!”掩面啜泣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李贵妃,但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歪,冯保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扶到绣榻上躺下。众人趋近一看,朱载垕已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冯保惊叫:“皇上中风了!”李贵妃:“太医,快叫太医。”
守候在门外的太医急匆匆入内,他跪在绣榻前给朱载垕把脉,又翻看了看朱载垕的眼皮。陈皇后焦灼地问:“太医,皇上有救吗?”太医伏地而奏:“启禀皇后,皇上要大行了。”一听这句话,陈皇后与李贵妃扑在朱载垕身上,哭作一团。孟冲见状,趁机溜了出来。
28乾清宫皇上寝宫外、日
孟冲走出门,招手让一名太监过来,低声对他说:“你快去王真人府,通知王真人,让他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京城。”太监答应一声:“小的明白。”拔腿就跑。
29紫禁城、日、外
后宫大乱,太监们匆匆跑过。东厂番役将侧门一扇扇关闭。宫女们在忙乱着。
30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室内仍哭作一团。李贵妃抬起头来,擦了擦泪眼,对冯保说:“通知内阁辅臣,立即前来乾清宫,记住,别忘了把张先生叫来。”冯保:“奴才遵旨。”转身走出。
31乾清宫皇上寝宫外、日
冯保走来,与孟冲迎面碰上。冯保:“孟公公,皇上还没咽气儿,你就急着出去递信儿,这是为何?”孟冲:“谁说我去递信儿,我是一时尿急,出来解个手,可你呢,你这是去哪里?”冯保:“跟你没关系,我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去传旨。”说着飘然而去。孟冲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地自语道:“传旨,传什么旨?”
32乾清宫院门口、外、日
冯保走到这里,站在院门中间,大喊一声:“来人!”立刻,从各处房间里涌出几十个内侍。冯保从人堆里指着一个人道:“你,去内阁通知高拱,速来乾清宫。”又指着另外一个人,“你,立即去通知张居正,速来乾清宫。剩下的,赶紧去库房里把所有的灯笼都清出来,统一贴上‘奠’字,记住,是祭奠的奠!”一太监狐疑地问:“奠?冯公公,皇上他……”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8)
冯保:“不该你们问的,你们就不要问,都干事儿去吧。”众内侍一哄而散。
冯保又喊住一名太监:“吴和,你过来!”吴和折回来问:“大公公有何指示?”冯保附在吴和耳边低语:“你赶快去东厂,通知陈应风,立即带人去王真人府,把那妖道给我抓来。”吴和:“是!”一溜烟跑走。
33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孟冲走进来跪倒哭道:“万岁爷,您不能丢下奴才,就这么走了呀。”李贵妃厌恶地拿起拂尘,敲了敲孟冲的头,斥道:“你在这儿号什么,出去!”孟冲:“娘娘,奴才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您就让奴才再守他一会儿吧……”李贵妃:“少啰嗦,叫你出去就出去!”孟冲怏怏地爬起来,走了出去。
在门口,孟冲与走进来的冯保打了个照面。孟冲站在门口,听得李贵妃吩咐冯保:“冯公公,你快去把太子喊来。”孟冲瘪了瘪嘴,哭着走开。
34高拱值房外、日
一太监急匆匆破门而入。护卫喊道:“等等,干什么的?”太监:“冯公公差小的来传旨。”太监进门。
35高拱值房、内、日
太监高喊一声:“高阁老。”高拱起身惊问:“出了什么事?”太监:“冯公公差小的速来传旨,皇上犯病,着两位阁臣急速前往乾清宫。”
高拱:“什么?皇上又犯病了?走!”太监:“高阁老稍作等待,旨意说得明白,要两位阁臣一同进宫,现在,张阁老尚未到来。”高拱:“张居正何时能到?”太监:“宫中已差人快马前往张阁老府上传旨,想必不会耽搁多久。”高拱:“要张居正一同入宫,是皇上旨意吗?”太监:“不,是皇后懿旨,贵妃娘娘的令旨。”
高拱大声追问:“为何皇上不发旨意?”太监:“皇上已不能说话了。”
36张居正府门前、外、日
一太监在大门前滚鞍下马,一边往里跑,一边嚷着:“请张阁老接旨。”
37张居正府客厅、内、日
张居正从书房急匆匆走进客厅。太监气喘吁吁进来,说:“皇后与贵妃娘娘着小的前来传旨,请张阁老火速前往乾清宫。”张居正:“何事慌张?”太监:“皇上要大行了。”张居正:“啊?”
38张居正府门前、外、日
张居正登轿后,又掀帘儿喊道:“游七。”站在一边的游七连忙凑上来。张居正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立刻前往王城兵马司衙门,告诉王篆,迅速捉拿王九思。”游七:“明白。”
39高拱值房外、外、日
韩揖匆匆赶来。
40高拱值房、内、日
韩揖进门:“大人,有何吩咐?”高拱:“你现在速派人去刑部衙门,传我的话,立刻前往王真人府,将王九思重新收监。”韩揖答应:“是。”飞快而去。
魏廷山问道:“首辅为何要重新捉拿王九思?”高拱煞有介事地回答:“我看皇上的病,弄到此等地步,全是那妖道炼的阴阳大补丹在作怪。”魏廷山:“可当初是大人您让张居正放了王九思的?”高拱:“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要不是皇上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我也不会行此下策。现在万一皇上一病不起……”魏廷山:“首辅真是进退有序、决断有章啊,在此紧要关头,进可得到民心,退又不失其为保护王九思的一项举措。”高拱:“你呀,干吗非要把话挑明?”
41乾清宫皇上寝宫、内、日
躺在卧榻上的朱载垕昏迷不醒,身子时不时抽搐,他眼睛紧闭,大张着嘴,嘴角泛着白沫。张贵跪在旁边,不停地绞着热毛巾替他擦拭。御榻边,陈皇后与李贵妃、朱翊钧、冯保悲痛地注视着朱载垕。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9)
高拱与张居正匆忙进入,连忙跪到御榻前磕头。高拱轻轻喊了一句:“皇上!”朱载垕没有反应。高拱转向陈皇后奏道:“请皇后下旨,火速命太医前来施救。”陈皇后哽咽道:“太医施救过了,刚刚出去。”高拱“哦”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朱载垕露在被子外头的手。他抑制不住悲痛,又大喊一声:“皇上!”顿时老泪纵横。
朱载垕眼皮动了动,微微张了张嘴,这一微小的变化使在场的人都感到惊喜,但过了不一会儿,朱载垕的身子又开始抽搐。张居正又喊一声:“皇上!”
李贵妃道:“请两位阁老听好,冯保宣读遗诏。”
冯保趋前一步,将一卷黄绫揭帖打开,喊道:“请皇太子朱翊钧接旨。”
朱翊钧仓促间不知如何应对,李贵妃从旁轻轻推了他一把。他这才醒悟,从御榻后头走出来,面对隆庆皇帝跪下。
冯保念道:
“遗诏,与皇太子:朕不豫,皇帝你做。一应礼仪自有该部题请而行。你要依两位辅臣并司礼监辅导,进学修德,用贤使能,无事怠荒,保守帝业。”
念毕,冯保把那轴黄绫递到朱翊钧手上。朱翊钧向父皇磕了头,回到李贵妃身边。
冯保又抖开另一轴黄绫揭帖道:“这是皇上给内阁的遗嘱,请高拱、张居正两位阁臣听旨。”两位长跪在地的阁臣,一齐挺腰肃容来听。
冯保念道:
“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二臣同司礼监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
念毕,冯保把那黄绫揭帖递给了高拱。
高拱问道:“皇上给太子的遗诏,以及给我们两位阁臣的遗嘱,都提到司礼监,为何司礼监掌印孟冲却不在场?”冯保的眼光瞟向李贵妃。李贵妃道:“冯保是太子的大伴,又是多年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有他在难道不一样吗?”
高拱:“不一样!秉笔太监毕竟不是掌印太监,孟冲不来这里听诏,似乎不合规矩。皇上厚恩,臣誓以死报。东宫太子虽然年幼,承继大统,臣将根据祖宗法度,竭尽忠心辅佐,如有人敢欺侮东宫年幼,惑乱圣心,臣将秉持正义,维护朝纲,将生死置之度外。”李贵妃冷冷道:“高阁老的话说得很好,就照你说的去做,皇上放心,皇后和我也都放心。”高拱:“老臣记住贵妃娘娘的令旨。”
朱翊钧看着高拱本能地靠紧李贵妃,喊了一声:“母后!”李贵妃眼圈一红,扑在朱载垕身上哭诉道:“皇上啊皇上,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啊,皇上……”
隆庆皇帝突然身子一挺,喉咙里一片痰响,脸色憋得发紫。冯保高叫一声:“太医——”众人高呼:“皇上!”救人的救人。痛哭的痛哭。乾清宫里,乱作一团。
42内阁客厅、内、日
高拱、张居正与众大臣在屋内等候着,他们是:朱衡、魏廷山、王显爵、杨博等。高拱踱步。
一位太监满脸泪痕跑进来禀道:“诸位大人,隆庆皇帝已经龙宾上天。”众人一齐朝乾清宫方向跪下大放悲声,高拱撕心裂肺喊了一句:“皇上……”这声音逐步扩展成巨大的回声,在紫禁城一重重红墙碧瓦之间回响。
字幕:
隆庆皇帝于1572年四月二十五日驾崩,在位六年,享年36岁。他在位时有爱民之心,每逢遭受水患、地震、干旱等各种灾害,他都及时下旨赈灾,并酌减灾民赋税。但是,由于他生性宽厚,对大臣约束不力,导致门户倾轧、朝纲紊乱。明史上说他“宽恕有余而刚明不足”,是较为准确的评价。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六集(10)
43王九思府门前、外、日
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带着一队捕快,前往王九思府。胡同口,另有一队人马已把王九思府围得水泄不通。先来的番役,看到又来了一班荷刀执枪的公差,连忙分出一队来,各人亮出枪械,拦住了捕快们的去路。
秦雍西策马上前,大喝一声:“什么人如此大胆!”番役挺出枪来,逼住他的马头,那马原地腾起,差点把秦雍西摔下马来。秦雍西正欲发作……
陈应风拱手一揖道:“秦大人,受惊了。”秦雍西定睛一看,跳下马道:“啊,原来是陈掌爷,你怎么来了这里?”陈应风道:“我正要问你呢,带了这么多人马来这干吗?”秦雍西:“奉首辅高大人之命,下官率队前来逮捕王九思。”陈应风:“高阁老下令逮捕王九思?这不大可能吧?”秦雍西:“怎么不可能?你看,我有捕票在手。”秦雍西掏出捕票又问:“却不知陈掌爷带了这么多的番役来,又是干吗,该不是保护王真人吧?”陈应风冷笑:“保护?要不是你们刑部将王九思从大牢放了出来,省得本掌爷多跑这一遭。”
秦雍西:“这么说,你也是来逮捕王九思的?”陈应风:“正是。”秦雍西:“这就奇了!请问陈掌爷奉何人之命?”陈应风:“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秦雍西不屑道:“这么说来,这事儿就用不着陈掌爷劳神了。捉拿一个王九思,哪用得着两拨人马。”陈应风:“秦大人说得也是,依下官之见,还是你们回去吧。”秦雍西:“我们回去?高阁老命令下到刑部,捉人办案,我们才是正差。”
陈应风讪笑道:“秦大人总该明白,这王九思是个妖道,惑乱圣上,正是咱们东厂管辖的范围。”秦雍西:“王九思当街打死人命,扰乱治安,捉拿他该是下官权限。”陈应风:“秦大人,咱们东厂办案,不用你刑部插手。”秦雍西:“高阁老指示下到刑部,人若是让你捉了去,我如何向上头交差?”陈应风:“人要是让你捉去,冯公公那儿我又如何解释?”
两人争执间,王真人府内浓烟蹿出。陈应风再也顾不得与秦雍西争论,拍马冲向紧闭的朱漆大门。陈应风命令番役:“把大门砸开!”秦雍西跟上,命令捕快:“快砸呀!”
44王九思府内、外、日
大门洞开,两拨人马一拥而入。庭院里杳无一人,那顶蓝呢大轿以及一应金扇仪仗,全都静悄悄摆放在轿厅里。
庭院正中摆了三个大铜鼎炉,其中一只尚在燃烧,浓烟从其中冒出。陈应风走近一看,炉子里烧着的是一块焦肉,发出刺鼻的臭味,地上还丢了一张血淋淋的猫皮。
陈应风顿觉不妙,大喊一声:“搜!”秦雍西下令:“旮旮旯旯都给我搜到,一个人也不准放走。”人们踹开门。砸缸摔盆,一片乱响。前院搜了个底朝天,人影儿也不曾见到一个。
45王九思府后堂、内、日
一伙人又涌进后院,依然是扇扇房门上了大锁。依次砸开来都是空荡荡的,最后砸开了一间库房,皂隶们愣。一屋子的童女,她们挤在一地的干草上,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涌入的兵丁。
陈应风与秦雍西闻声走进来。陈应风下令:“你们都出去。”番役退出,一屋的童女失措地望着他俩。陈应风蹲下问:“你们是被那妖道抓来的?”女童们点点头。秦雍西:“你们知道妖道去哪儿了?”女童们摇头,又都惊哭起来。陈应风:“来人,将这些女童送回各自家中。”番役进来。陈应风与秦雍西朝前院走来。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1)
1王九思府院子、日、外
两名军士从侧门里拎出一个干巴老头儿来。陈应风:“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老头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扑通跪下答道:“大人,小的是王真人雇用的伙夫。”陈应风:“你当哪门子伙夫?”老头儿:“小的专门烧那三只炉子。”秦雍西:“这炉子里浓烟滚滚,地上还有一张猫皮,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儿:“回大人,王真人把一只猫活剥了皮,那猫还没断气就被他丢进大号炉里。”秦雍西:“他为何这么做?”老头儿:“回大人,王真人是属鼠的。”秦雍西笑:“他怕猫捉老鼠?”转身冲陈应风,“陈掌爷,你我都成了猫了。”
陈应风勉强一笑,问道:“王真人哪里去了?”老头儿:“回大人,一个时辰前走了。”陈应风:“去了哪里?”老头儿:“说是进紫禁城,给皇上送丹药去了。”
陈应风:“胡说!这妖道最讲排场,他既然给皇上送药,为何大轿仪仗都摆在这儿不用?”老头儿:“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陈应风厉声道,“不知道?你要是不交代那王九思的去处,我就活剥了你的皮。”老头儿:“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说着,他磕头如捣蒜地讨饶。陈应风命令:“把这老家伙绑了,带回去细细拷问。”两个番役把老头儿押解出去。
陈应风冲秦雍西说:“秦大人,差事办砸了,你我各自回去挨骂吧。”秦雍西:“也只好如此!”两拨人马分别离开了王大真人府。
2紫禁城(一组短镜头)、外、夜
每一道进出的大门,都挂满了写着“奠”字的大灯笼。乾清宫里,黑压压坐满了守灵的太监。陈皇后、李贵妃率领众位嫔妃与宫娥身着白色孝服从慈宁宫出发,一路向乾清宫缓缓行来。身穿绖服的朱翊钧走在陈皇后与李贵妃之间,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悲戚,两腮上挂着泪珠。
3高拱值房、内、夜
张居正挑帘儿走了进来,他已换下一品锦绣官袍,穿上了青衣角带的丧服,依然穿着锦绣官袍的高拱便很不自然。
高拱掸了掸衣袖说:“老夫刚派人回家去拿丧服,没想到叔大已经穿上了。”张居正:“管家刚刚把衣服送到,因为更衣,来迟了。”高拱:“皇上已经大行,老夫请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治丧事宜。”张居正:“首辅做主。”
高拱:“老夫已经拟了几条:第一,立即八百里传邮,把皇上龙宾上天的讣告发布全国各地州府;第二,隆庆皇帝一应丧礼由礼部遵祖制订出方案;第三,头七期间,北京各大衙门官员每日到午门集中致祭,除要紧公事,日常公务暂停办理;第四,传檄九边统军首领,所有将士枕戈待旦,警惕虏敌趁机侵犯;第五,各地,特别是两京务必加强治安,若有宵小之徒趁机滋事,严惩不贷。老夫所想,暂时就这五条,你有何补充?”
张居正:“还有一件事,还望首辅谋断。”高拱:“何事?”张居正:“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在给皇上治丧的同时,也得赶紧考虑太子继位之事。”高拱:“隆庆皇帝刚咽气儿,立刻就让太子登基,会让天下人指责,说咱无情无义。”张居正:“隆庆皇帝驾崩,我们做臣子的,无不有锥心之痛,但皇位涉及社稷稳定,万不可久虚。”高拱:“谁说久虚了,迟个一两天,天就能塌下来?这事儿,明天再议。现在,我们各执其事,办好丧礼。”
4乾清宫门口、外、夜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2)
孟冲、冯保在门口迎接陈皇后、李贵妃一行。李贵妃瞟了孟冲一眼:“孟冲,谁让你来的?”孟冲哭着说:“启禀贵妃娘娘,万岁爷刚刚大行,奴才如同万箭穿心,奴才是痛苦不已,奴才宁可替皇上去死。”
李贵妃冷冷:“你倒是真为皇上着想,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和高拱将那奴儿花花和王九思弄进宫来,皇上也不至于这么早龙宾上天。你等着,这账我得一笔一笔跟你清算。”孟冲吓得扑通跪地:“奴才知错!奴才罪该万死,但奴才也是听万岁爷的。”李贵妃:“你还敢犟嘴。”孟冲头埋得更低了:“奴才不敢!奴才任凭贵妃娘娘处置,但只求娘娘一事,您让奴才留在宫里,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把万岁爷的丧事办好。”
冯保插嘴:“少啰嗦,让你歇着就歇着!还不赶快退下!”孟冲无奈,怏怏而退。
5乾清宫西暖阁、内、夜
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进入。李贵妃:“冯公公,我与陈皇后商议过了,他的丧事由你具体操办,宫内大小事宜,听你调度。”冯保:“多谢陈皇后、李贵妃的信任。奴才有一个建议,不知妥否?”李贵妃:“讲!”
冯保:“乾清宫乃我朝历代皇帝处置政务、统御天下的机枢之地。先帝既已龙宾上天,其龙体不可久留乾清宫,按先朝规矩,应立即移往宏孝殿。祭奠先帝的灵堂,应该设在那里。这乾清宫立即重新布置,让太子爷明日就搬进来住。”李贵妃:“先朝有这规矩?”冯保:“是的。”李贵妃:“那就按规矩办。”
朱翊钧一屁股跳下绣椅,嚷道:“不,我不搬进来,父皇刚死,我怕。”
冯保:“太子爷,你不能怕啊,你马上就要登基继承皇位,你是大明王朝的第十四位皇帝,从现在起,乾清宫就是你的正寝之地。”朱翊钧:“不,不,我怕,我怕。”陈皇后伸开双手,柔声喊道:“钧儿,过来。”朱翊钧投进陈皇后的怀抱。陈皇后替朱翊钧拭去脸上的泪痕,言道:“钧儿,你已经十岁了,从此你要治理天下,你怎么能说怕呢?”
6京城街道、外、夜
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所有的商铺关门停止营业。在黎明与黄昏的交替中,谯楼上,沉重的木杵撞击着高悬的铜钟。一群乌鸦被惊起,蹿过参差宫阙,飞向暮霭低垂的原野。
7四合院门前、外、夜
乔装打扮的王九思带着徒弟二蛋趁着浓黑的夜色来到这里。王九思环顾四周,冲着二蛋说:“快开门。”二蛋掏出钥匙,打开门锁。王九思推门进去,二蛋跟进,又把门关上,倚着门叹道:“终于到家了。”
路对面,两个便衣跟踪而来。甲低声说:“这妖道,果然狡兔三窟。”乙:“我留在这里监视,你快回去禀报。”甲:“好。”甲消失在夜幕中,乙也闪进暗处。
8四合院院内、夜、外
王九思四处看了看,对二蛋说:“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今夜里,你赶快收拾细软,明日一大早,咱俩逃出京城。”二蛋:“好,小徒这就去收拾。唉,师傅!”王九思:“什么事?”二蛋:“那个玉娘怎么处置?”王九思一拍脑门子:“你瞧瞧!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关哪儿了?”二蛋:“在右厢房里。”
9四合院右厢房、内、夜
王九思推开门进来,屋内黑咕隆咚。王九思摸索着打着火镰,点亮灯盏。玉娘仍手脚被绑,昏睡在床上。王九思坐到床沿上,抚摸着玉娘的脸,眼眶中射出*。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3)
10四合院门前、外、夜
王篆骑着马在便衣甲引领下,带着一队兵士急速跑来。便衣乙从暗处闪出禀道:“见过巡城御史大人。”王篆:“那妖道在哪儿?”便衣甲:“他带着他的徒弟进了对面那所院子。”王篆:“小的们,把这院子围了,别让那妖道跑了,一定要活的。”兵士散开,一片火光通明。
11四合院右厢房、夜、内
王九思的手刚触到玉娘的脸,玉娘“噌”地跃起:“妖道,你想干吗?”王九思:“美人儿,你让本真人惦记死了,来,让本真人亲亲你。”王九思迫不及待动手撕玉娘的衣衫,玉娘在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王九思恼羞成怒,一下子扑到玉娘身上。
二蛋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喊道:“师傅!”王九思:“怎么了?”二蛋:“官兵把咱这院子包围了。”王九思大惊:“啊!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说着腾地跳下炕。
玉娘冲窗外喊:“来人哪!”王九思听到她的叫喊,一下子捂住她的嘴,抓起玉娘,朝墙角掷去。“嘭”的一声,玉娘的额头狠狠撞在墙上,顿时昏死过去。
12四合院内、外、夜
大门被兵士撞开,数十名兵士一拥而入。
王九思从右厢房里跳出来,从二蛋手中接过一把剑,疯狂地挥舞、叫喊。舞罢,他喘着粗气停下。所有兵士举刀注视着他。王九思依然喘气,一兵士挥刀向他砍去。
王篆进门,高声说道:“不要杀死他,要活的!”王九思挥剑向王篆扑来,王篆稍一抬腿,便将王九思绊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众兵士一拥而上,将王九思捆了。王篆:“把这院子彻底给我翻个个儿。”众兵士散开,火把通明。
一兵士从右厢房跳出来,大喊:“王大人,这里躺着一个姑娘。”王篆闻讯,大踏步走进右厢房。
13四合院右厢房、内、夜
王篆进入。玉娘紧缩在墙角不省人事,额头上滴血不止。王篆惊叫:“玉娘。”他迅疾跑向玉娘,抓着玉娘的胳膊喊道:“玉娘,你醒醒!”
玉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免一惊,迅疾退到另一边:“你们……”王篆:“我是巡城御史王篆呀。”玉娘进一步辨认,大喊道:“大人!”接着她再次晕倒在地。
王篆大喊:“来人,快去找郎中,另外立即将王九思押送刑部大牢。”兵士:“是!”跑出。
14高拱值房、内、夜
秦雍西朝内一探头,高拱瞥见,喊道:“进来!”秦雍西进来。
高拱:“王九思抓到了?”秦雍西:“没有,卑职赶到王真人府,东厂掌作陈应风奉冯保之命,带着番役提前赶到了那里。”高拱斥问:“这么说,王九思让东厂的人抓走了?”秦雍西:“东厂也没有抓到人。”高拱:“人呢?”秦雍西:“跑了。”高拱:“千万不能让这妖道跑了,更不能让东厂的人抓了。这样,你立即派人把守京城各个出口,对出城的人逐一盘查。”秦雍西:“卑职遵命。”
高拱自言自语道:“在王九思这个人身上,可不能让冯保占了先机。”
15紫禁城内、夜
到处挂满了写有“奠”字的灯笼。张居正巡视,走到文华殿外,殿角的一只大灯笼在风中摇摆,突然大黑的“奠”字被风吹落,张居正伸手接住,盯着出神。
王篆走到他身后喊道:“次辅大人,好消息!”张居正把“奠”字交给赶过来的小火者,问道:“什么好消息?”王篆:“人被我们拿住了。”张居正略显兴奋:“你是说那个妖道被你拿下了?”王篆:“是的。”张居正:“太好了!这人要是落到冯保和高阁老手中,他们便会利用王九思大做文章,扰乱朝纲,我们既然抢了先机,就一定要严守秘密,千万别走漏风声。”王篆:“卑职明白。大人,还有一个好消息。”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4)
张居正:“什么好消息?”王篆:“在王九思躲藏的那个地方,我们找到了玉娘。”张居正兴奋地说:“她怎么样?”王篆摇摇头:“很惨!她的手脚被捆得已经不能动弹,额头还流着血,被他们折磨得够呛啊。”张居正:“她现在在哪儿?”王篆:“卑职已将她安顿在家里,请了郎中,正在为她医治。”张居正:“我真想去看看她,但在这特殊时期,我不能离开这紫禁城,这事儿只能有劳你了,告诉郎中,一定要治好她的病,不要落下什么残疾,另外你找个人好好为她调养,这事就全交给你了。”王篆:“大人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
张居正:“我要让玉娘亲眼看到王九思被处死。”
16宏孝殿、内、夜
这里已被布置成灵堂,正中间停着朱载垕巨大的楠木棺椁,四周垂下白色的挽幛,张贵领着原先在乾清宫值事的太监们在这里守灵。
五更天气,天欲明未明,殿内挂着灯笼。陈皇后、李贵妃、朱翊钧分别在棺椁前祭拜。钟磬低沉,木鱼〖XC口邦,JZ〗〖〗〖XC口邦,JZ〗,一如和尚领着一群沙弥在殿内两厢大声念诵超度亡灵的经文。
17宏孝殿花厅、内、夜
吊唁完毕,陈皇后与李贵妃、朱翊钧等来这里休息,冯保也跟了进来。
陈皇后:“冯公公,你给内阁两位辅臣传旨,给先帝办理丧事的同时,也要考虑太子登基的事宜。”冯保:“遵皇后懿旨。奴才听说,内阁为了太子登基一事,高拱与张居正两人发生了争执。”李贵妃:“争执什么?”冯保:“张居正与皇后娘娘想的一样,提出要立即办理太子爷登基事宜,但高拱借口料理先帝丧事,太子登基的事,他说要缓一缓。”李贵妃:“啊?”陈皇后:“他这是何用意?”冯保:“还有,昨天,高拱听说先帝将要大行,立刻就派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前往王九思府捉拿那妖道,老奴也派东厂番役前往缉捕,结果,两队人马都扑了空。”李贵妃:“人呢?”冯保:“回贵妃娘娘,那妖道看到风向不对,已开溜了。奴才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这妖道迟早会被缉拿归案。”李贵妃:“好,这个妖道,一定将他千刀万剐。高拱捉拿王九思,总还算是忠臣之举吧。”冯保:“启禀贵妃娘娘,依奴才看,其实不然,高拱这么做是另有图谋。”李贵妃:“你说说看。”
冯保:“高拱那只老狐狸!先帝在时,他跟孟冲一个鼻孔出气,先是把奴儿花花弄进内宫,然后又弄来了那妖道,蛊惑皇上,如今先帝大行,他怕皇后和贵妃娘娘怪罪,故又先下手为强,想在皇后和贵妃娘娘面前当个大好人。”李贵妃思索。
18午门前广场、外、晨
天蒙蒙亮,京城各大衙门官员都身穿孝服来到这里,在内阁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的率领下,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众官员对着乾清宫方向三拜九叩,行大奠之礼。
19文华殿内、内、日
一身绖服的朱翊钧在冯保的搀扶下坐上御榻,他两脚悬着。冯保站在他的旁边。御榻之下站满了大臣。
站在御榻之侧的高拱闪身出列奏道:“启禀皇太子,五日前,礼部尚书吕调阳写了一份《劝进仪注》,希望皇太子节哀保重,早登帝位,万望皇太子以社稷为重,答应臣等所请。”
朱翊钧一脸惊恐,不知如何作答,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冯保。
冯保指了指袖筒。朱翊钧这才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纸条念道:“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哀痛之切,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5)
高拱:“启禀皇太子,这是老臣率内阁、五府、六部等大臣第三次劝进,礼部另议一份《登基仪注》,请皇太子过目。”
孙海接过递给朱翊钧,朱翊钧紧张地翻看,两只手微微抖动。
高拱看到这一动作,微微摇摇头道:“皇太子,皇位不可久虚,切望皇太子以天下苍生为重,允臣所请,早登大典。”高拱说毕,伏身跪了下去,所有大臣一起跪下。
朱翊钧放下《登基仪注》,又从袖筒里摸出另外一张纸条,念道:“卿等合词陈请,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
高拱:“谢皇太子。”众大臣:“谢皇太子。”
朱翊钧:“众卿平身。”
20高拱值房外、日
高拱匆匆走来。秦雍西迎上。
高拱问:“王九思有下落了吗?”秦雍西:“卑职已打听清楚,王九思已经落入王篆之手,如今关在王城兵马司衙门。”高拱:“到底还是让张居正抢了先!还有三天,新皇上就要登基了,你回去拟一份奏章,申明王九思滥用丹药,害死先帝,这样的妖道,应以弑逆罪交刑部谳审。”秦雍西:“卑职遵命。”高拱:“要快!新皇上登基,要让他看的第一份奏章,就是你这个。”
21文华殿恭默室、内、日
张居正急匆匆走进去,早已候在里面的冯保起身相迎。
冯保问:“张先生,太子爷马上就要登基,贵妃娘娘让我来问你,新皇帝爷登基,首先应该做什么?”
张居正沉思道:“自嘉靖中期以来,吏治*,法令不行;国库枯竭,武备废弛。说严重一点,国家已到了土崩鱼烂的境地。新皇上登基,确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前不久,你还提醒我,六年前,我曾写了近万言的《陈六事疏》,从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六个方面提出富国强兵的施政纲要。可惜隆庆皇帝未付诸实施。因此,我殷切盼望新皇上柄政之后,能够审时度势,更化宜民,心中想着天下苍生,重新缔造大明王朝的中兴之象。”
冯保:“说得好!张先生,你的治国之才,在诸葛亮之上。现任首辅高拱,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张居正:“冯公公过奖,张某待罪官场二十多年,认为治国并无诀窍,其实只要懂得两个字。”冯保:“哪两个字?”
张居正:“耐烦。”
冯保:“耐烦,唔,有道理。”
张居正:“说到耐烦,高拱的确做得不差。其实,我与高大人,在治国策略上,并无多少异议。你看,本来他并不同意此刻让太子登基,但今天他在太子面前不是妥协了?”
冯保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他这是顺水推舟,出于无奈而已。他是个聪明人,他这是做给贵妃娘娘看的,是取悦皇后与贵妃娘娘,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好!咱们不说他了,叔大,你是太子的老师,太子问你,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张居正:“给他的嫡母陈皇后、生母李贵妃两人晋封。”冯保:“如何晋封?”张居正:“首先要抬高李贵妃的身份,与陈皇后一起,晋封为皇太后。”冯保:“我明白了,好!我这就去向贵妃娘娘禀报。”
22中极殿、内、日
日上三竿,白炽的阳光照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淡紫色的光芒。中极殿内,两厢坐满了仪乐大典的钟鼓司乐手。
23乾清宫内、日
李贵妃来回踱步,她不停搓手,神情紧张。陈皇后在一边注视着她:“妹子,别紧张。”李贵妃:“我这不是紧张,而是高兴。”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6)
24御道上、外、日
一乘十六人抬明黄大轿自乾清门抬出,一路仪仗肃卫,金伞高张。大轿在中极殿前落下,朱翊钧身穿衮冕礼服,从轿中走出。
朱翊钧在冯保导引下,一步步走上丹陛。文武百官全部身着彩袍,列队肃立于丹陛之下。殿前广场上,金瓜侍卫层层护立,礼炮三十六响。
25中极殿内、内、日
两厢,一百二十八位乐手奏起气势磅礴的韶乐。朱翊钧盯着跪在前排的高拱、张居正,表情复杂。
通政司官员闪出丹墀之侧,手捧黄绫诏书,朗声诵读:
“奉天承运,吾皇登基,万方乐奏,社稷幸甚,明年改元,称号万历……”
“奉天承运,吾皇登基”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高拱率文武百官一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26乾清宫内、日
中极殿那边的鼓乐隐隐传来。
李贵妃拭了拭泪,说:“钧儿才十岁,如今当了皇帝,天底下该有多少难办的事情,他如何应付得了?”陈皇后:“钧儿年纪虽然小,但他是皇帝,还有谁敢不听他的?隆庆皇帝在世时说过,要想把皇帝当得轻松,只要用好两个人就行了。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个是内阁首辅。”李贵妃点头:“可是现在的这两个人,能靠得住吗?先帝在世时,他们就对你我阳奉阴违,如今先帝这一走,还不愈发张狂?钧儿年少,你我又是妇道人家,人家若想成心欺侮你我,又能如何?”
陈皇后:“这倒也是!妹子,冯保捉住的那个小男童,如今怎么处置?”李贵妃:“还没处置呢,冯保说,等太子登基了,再请旨发落。”陈皇后:“妹子,你得告诉冯保,不单那个小男童,特别是那个妖道王九思,一定要抓捕归案。”李贵妃:“姐姐说得是,只是冯保现在做事还顾虑重重。”陈皇后:“为何?”李贵妃:“姐姐忘了,冯保上头,还有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啊。”陈皇后沉默不语。
李贵妃试探地问:“姐姐你看,是不是把孟冲给撤了?”陈皇后:“这人是该撤,但得有个过硬的理由啊!”李贵妃:“如果不是孟冲把奴儿花花与王九思带进宫,先帝也不会这么快就龙宾上天,我看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孟冲脑袋搬家。”陈皇后微微点头:“不过这事儿,该由谁来做主呢?”李贵妃:“自然是皇上。不过,钧儿才十岁,内阁首辅高拱又靠不住,所以这事只能咱俩拿主意了。”陈皇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27高拱值房、内、日
高拱穿着大红绯袍,参加完朱翊钧的登基大典,刚回到值房,孟冲就推门进来。孟冲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首辅大人。”
高拱问:“这么多天你跑哪儿去了?万历皇帝的登基大典,也不见你的人影儿。”孟冲:“李贵妃不让我参加,前些日子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看有灾祸临头了。”高拱:“我告诉你,都是因为你把奴儿花花和王九思带进了宫里,要不然也不至于有什么把柄被那个女人抓住。”孟冲:“这会儿,你倒冲我吹胡子瞪眼了,当初这事儿你不是也同意的吗?”高拱:“同意?要不是你和皇上天天催着我,我哪能这么草率行事?”孟冲:“行了,咱俩就不用这么相互推脱了,赶紧想想办法,把那妖道给除了。”
高拱:“晚了,那妖道已被王篆抓住了。”孟冲大惊:“什么,什么?这么说来我可真要大祸临头了。哎呀,高阁老,咱俩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要是完了,你也脱不了干系。”高拱:“你别威胁我,眼下的局势也没你想得那么悲观,你是先帝任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就凭这一点,没有谁动得了你,按朝廷规矩,撤换一个司礼监掌印,皇上要与内阁商议。如果新皇上要撤你,我这个首辅不同意,他也不能擅自决定。”孟冲:“这就对了,您要是不帮我,那我就死定了。”他略一思索又道:“唉,你不觉得皇上的遗嘱有假吗?”高拱:“此话怎讲?”孟冲:“他让内阁两大臣及司礼监共同辅佐太子,可从来没有这先例。”高拱:“你别疑神疑鬼了,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7)
话犹未了,门外一声高喊:“圣旨到。”
高拱一惊,对孟冲说:“你先到里屋回避。”孟冲刚躲进里屋,牙牌太监吴和从外头走进,他抖开黄绫道:“高拱听旨!”高拱一撩袍角跪下。
吴和一板一眼念道:
“中旨,从即日起,解除孟冲司礼监掌印太监职务,着冯保接任,并继续兼掌东厂。钦此!”
吴和念完,高拱像一尊泥人似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吴和又大喊一声:“高拱接旨。”高拱接过黄绫,起身将黄绫扔在书案上。
吴和问道:“高阁老,你看奴才如何回去缴旨?”高拱厉声喝道:“中旨,我且问你,什么叫中旨?”吴和答:“不经内阁拟票,由皇上直接下旨,称为中旨。”
高拱:“我大明开国以来,就立下规矩,皇上一切诏令,都要经过内阁票拟,方称圣旨。因此有‘不经凤阁鸾台,何名为诏?’这句话,如今倒好,新皇帝登基第一天,就绕开内阁直接下达中旨,而且还要任命一个溜须拍马笑里藏刀的小人接替孟冲,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这究竟是谁的主意?这么大的事,不跟内阁商议,还要我们这些阁臣干什么!”
高拱的怒骂声,惊动了内阁各个值房的官员,都纷纷走出门,站在走廊上侧耳静听。
吴和辩解道:“高阁老,这可是万岁爷授意的中旨。”高拱:“中旨、中旨!这中旨到底是谁的旨意,我倒要弄个清楚明白,皇上才十岁,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叫中旨,嗯?我看都是你们这帮太监在捣鬼,迟早我要把你们统统赶出宫去!”吴和悻悻地离开值房。
高拱喊道:“韩揖。”韩揖跑来躬身道:“卑职在。”高拱:“传六科郎雒遵等一众言官,速来议事厅,快!”韩揖退下。
孟冲从里屋出来,哭腔哭调道:“哎呀,大难临头了!”高拱怒道:“别哭了!这事儿还没完,你先回去,待老夫想办法先把冯保扳倒了再说。”孟冲:“反正我这一百七十来斤肉全托付给您了。”高拱一言不发,孟冲退出。
28内阁议事厅、内、日
六科十三道一众言官都坐在里头,一个个都显得非常激愤。
吏科给事中雒遵:“冯保凭什么接替孟冲,他有何德何能?”
户科给事中陈文:“今天上午百官朝贺新皇上登基,他竟恬不知耻站在新皇上的身边,接受百官的三拜九叩,就这一点,我就要上本参他。”
众言官纷纷嚷道:“对,参他,参他,一定要把他扳倒。”
高拱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样子很伤感。
值班文书递给他一条拧过水的毛巾,他接过揩了揩额头的汗,说道:“老夫已是年过六十的人了,游宦三十多年,历经嘉靖、隆庆两朝,朝廷的变故早就看腻了。其实,六十岁一满,我就有了退隐之心,悠游林下,有泉石天籁伴桑榆晚景,何乐而不为?怎奈先帝宾天之时,拉着我的手,要我辅佐幼主,保住大明江山,皇图永固。我若辞阙归里,就是对先帝的不忠。这顾命大臣的神圣职责,整得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本意想学古之圣贤,任法不任智,任公不任私。但是,又有谁能体谅老夫这一片苦心呢?皇上绕过内阁,颁下中旨,让冯保接替孟冲。这道旨下得这么快,不给你任何喘息机会,你们说,新皇上一个十岁孩子,有这样的头脑么?这个冯保啊,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蛋。如果让他当上大内主管,他还不得处处与内阁、部院作对,必定使我等三公九卿、部院大臣任其驱使。”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8)
众言官都心绪黯然,屋子寂静。
雒遵道:“首辅大人,你是朝廷的擎天柱,冯保算什么,充其量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狗。”
高拱依然目盯着房梁,一语不发。
陈文说:“冯保是一条狗,这话不错。但这条狗的主人,是皇上与贵妃娘娘。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面,要不是碍着这一层,首辅能这样忧心如焚吗?”
雒遵:“内宦与外廷的矛盾,自古皆然。本朝开国时,太祖皇帝看到前朝这一弊政,便订出了大明律条,凡内宦敢于干政者,处以剥皮的极刑。太祖皇帝治法极严,在他手上,就有几个太监被剥了皮。”
程文:“你说得不假,可是自太祖皇帝之后,你听说还有哪个太监因为干政被剥了皮的?”
雒遵:“但是太祖皇帝的这一条律令,也没有废止啊!”
程文:“虽然没废,但已成空文而已!”
高拱突然疾声问道:“为什么成了空文?你们两个,眼下是天下言官之首,就这个问题,思考过没有?”
雒遵:“在于政事糜烂,纲法名器不具。”
高拱:“说得好!”他顺手指向程文,“为何政事糜烂,程文,你说说。”
程文:“古人云,三代之亡,非法亡也,而亡在没有执法之人。”
高拱:“这些道理你们都懂,部院大臣都是执法之人,你们六科也都行使着纠察弹劾之权。如今的内阁、部院,可谓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可我们的政事为什么还是糜烂如故呢?”
雒遵:“积重难返!”
高拱:“这是原因之一,我们方才所议,都属于臣道。但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是君道。君臣合道,上下一心,政治自然就能清明。反之政事则糜烂!你们说,这万历皇帝登基当日不过一个时辰,就发出这么一道中旨,这是咱们臣子的不幸呢,还是咱们臣子的大幸?”
韩揖:“当然是不幸!”
高拱:“答得不错,所以我这个顾命大臣,有责任直谏,作为皇上的耳目股肱,岂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江山社稷?”
众言官兴奋起来,雒遵道:“我们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就今日冯保高居御座之事,一定要分头上疏弹劾,首辅,你看如何?”
高拱:“光这一件事弹劾冯保,恐怕分量不足。我看,棋分两步走:首先,我们得设法赢得李贵妃的支持。其次,冯保这些年来,劣迹秽行一定不少,你们务必尽快派人严查,获得证据,对这条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打在它的七寸上。”
29司礼监冯保值房、内、日
冯保从椅子上跃起,惊问:“你再说一遍!高拱是怎么侮辱皇上的?”吴和:“高拱说了,皇上才十岁,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叫中旨;他还说了,都是我们这帮太监在捣鬼,迟早要把我们统统赶出宫去!”冯保大怒,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大胆!这高拱竟敢侮辱皇上,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吴和:“我看也是!”
冯保:“你现在就随我去乾清宫,当面向贵妃娘娘禀报,你就说高拱讲的‘十岁孩子怎么配当皇帝’,明白了?”吴和:“小的明白!”
30乾清宫花厅、内、日
“砰”的一声,李贵妃将一只茶杯摔在地上。吴和跪在砖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脸,冯保站在一边,一副惟恭惟谨的样子。
李贵妃:“吴和,高拱真是这样讲的?”吴和:“回贵妃娘娘,千真万确。”李贵妃:“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出自首辅之口,他究竟用心何在,想造反,想把皇帝换掉,嗯?”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七集(9)
坐在御榻上的朱翊钧喊了一声:“母后。”
陈皇后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问:“妹子,出了什么事?”李贵妃:“高拱仗着他手中的权力,真的欺负到咱孤儿寡母头上来了,他竟敢将皇上视为小儿!”陈皇后:“妹子,你先别急,来坐下来慢慢说。”李贵妃:“气死我了,他真把我气疯了!”
冯保踢了踢吴和,示意他退下,他倒退着出门,掩上门。
31乾清宫花厅外走廊、外、日
吴和讨好地问冯保:“冯爷,咱这话说得可到位?”冯保“嘘”了一声道:“你小子只要铁着心跟我办事,亏不了你的,你先回去吧。”吴和又道:“冯公公,小的还听说一件事。”冯保:“你说。”吴和:“那妖道已被人抓住了。”冯保:“谁抓的?”吴和:“王篆,听说他是受张居正之命,一直在暗中跟踪王九思。”冯保:“人在张居正手里,就跟在东厂手里没什么两样,这人只要不落在高拱手上就行。”吴和遵令离开。
冯保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正当他把耳朵贴近门扉想听点什么的时候,又一名太监走近他,低声喊了他一声:“老公公。”冯保:“你有什么事?”太监:“吴和去内阁宣旨之后,高拱就立刻召集了六科的言官,在内阁议事厅里会面。”冯保:“这帮人凑在一起,肯定不会生出什么好事儿!”太监:“没错,他们是在商议如何弹劾您。”冯保一声狞笑道:“我早就料到了,他高拱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32乾清宫花厅里、内、日
陈皇后道:“妹子,你认为,高拱能当着吴和的面说这样的话吗?”
李贵妃:“完全有可能,他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又仗着皇帝年幼,姐姐,刚才钧儿收到了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写的一份奏章,说要将妖道王九思从王篆手上移往刑部拘押,让三法司会审问谳。这是钧儿登基后收到的第一份奏章,秦雍西是高拱门生,他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高拱的授意。”
李贵妃:“谳审王九思,当然是大快人心的好事,高拱这么做,依我看是想将功补过。但让我纳闷的是,当时捉拿王九思,张居正是那么坚决,现在他为何一言不发了?”陈皇后:“你问得有道理,要不让冯保找张居正打探一下。”李贵妃:“姐姐,依我看,干脆让冯保去把张先生请进宫,咱俩当面问他。”陈皇后:“这……咱俩是内眷,会见外廷大臣,不合朝廷礼数。”
李贵妃:“主少国疑,咱们顾不了那么多了,冯保!”冯保在门外答应一声,推门进来。李贵妃:“你即刻宣张居正进宫。”冯保:“到哪里?”李贵妃:“平台。”
33礼部尚书值房、内、日
张居正匆匆进入,吕调阳迎上。吕调阳:“真是欺人太甚!”张居正:“怎么啦?”
吕调阳:“我身为礼部尚书,但多年来一直是个摆设。如今他们想趁着先帝龙宾上天的机遇,让王显爵正式替换我。”张居正:“你身为礼部尚书,但礼部的实权一直掌握在王显爵手上。这种传闻我早已听说过,但为何高拱要在这时候将你撤换呢?”吕调阳:“还不是因为要将皇后与贵妃晋升为太后之事吗?”张居正:“这么说,高拱不希望贵妃与皇后共同晋升为太后?”吕调阳:“是的,因为这是您的主意。”张居正:“那他这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吕调阳:“不光是高拱反对,很多大臣都有议论。”
张居正:“要想做成一件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有人议论。要是瞻前顾后,必将一事无成。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你我都是皇上的老师,你说晋封爵号,皇上会是高兴呢还是反对?”吕调阳:“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写奏本,禀明皇上。”
34巡城御史衙门、外、日
大轿落下。张居正从轿中走出来,王篆迎上前来,喊:“次辅大人。”
张居正:“人来了吗?”王篆:“大人指的是玉娘?”张居正:“是啊!”王篆:“卑职本来想把玉娘请来,但实在是有些困难。”张居正:“看来她还是在嫉恨于我!”王篆:“是的,她始终无法理解大人为何亲自将那妖道放了。”张居正:“那她还在你家吗?”王篆:“卑职看她这个样子,放在家中不利调养,就找了一座尼姑庵,那儿非常清净,我让她住那儿了。”
张居正:“那尼姑庵在哪儿?”王篆:“就在城东。”张居正:“好的,等事态有个眉目了,我再去看她。”
王篆:“大人,下午刑部与东厂均派人来,他们都想调走王九思,都让我挡了。但他们来头很大,日子久了,恐怕抵挡不住。”张居正:“你不必害怕,谁找你要人,你就往我身上推。”
高拱从后面走过来喊道:“叔大!”张居正回头,吃惊道:“首辅,你怎么来了?”高拱:“你不在内阁值房,老夫猜想,八成儿你是到这儿来了。”张居正:“首辅找我有事?”高拱:“还不是为了王九思。”说着转身问王篆,“听说人在你手上。”王篆:“是的。”高拱:“那好,前面带路,叔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35巡城御史衙门牢房、内、日
王九思带着大镣,坐在阴暗的牢房里。高拱与张居正在王篆引领下走到牢房外,隔着粗大的栅栏,三人审视王九思。王九思用桀骜不驯的眼光回视。
高拱:“你这个妖道,竟敢用妖术惑乱先帝,你知罪吗?”王九思:“阁老大人,本仙人是隆庆皇帝钦封的太医,当时你也是同意的。隆庆皇帝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对待我,这难道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高拱:“你给我闭嘴!王篆,今夜里,你就把这妖道转往刑部大牢拘押。本辅已指示三法司,要将这妖道三堂会审,拟定大辟之罪。”王篆:“这……”高拱:“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张居正上前道:“首辅大人,我看咱们该换个地方说话。”高拱:“也好。”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1)
1王城兵马司衙门廨房、内、夜
天色黑尽,衙役点亮了廨房的灯笼,高拱、张居正和王篆进入。
张居正:“首辅大人,秦雍西来问王篆要人,被王篆挡了,这是我的意思。”高拱:“为什么?”张居正:“我是怕那妖道狗急跳墙,胡乱咬人!”高拱:“不,你无非是想证明当初你释放王九思,是迫不得已之举,你是想告诉世人,你是被老夫所逼。你指派王篆抢先拘捕那妖道,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张居正:“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高拱:“你把人扣在巡城御史衙门里头,到底想干什么呢?是想把囚车推到紫禁城里头去报功,还是想秘密处死?”
张居正:“首辅,你曲解了我的意思,难道你就不怕这妖道在三堂会审时胡说八道,对先帝、对你造成不利吗?当年,孟冲将王九思引见给皇上,是你同意的,当时我把他抓了,确实是你逼我放了他,如果三堂会审,王九思把这些都兜出来,岂不是玷污了你的名声?”
高拱:“这么说,你不肯放人,是为老夫着想?”张居正:“难道你以为我还有什么私心吗?”高拱:“多谢你的这一份情意,当初如果是我的过失,我甘愿承担,就不必有劳你为我担心了,这妖道应该交由刑部拘押。”张居正:“既是这样,王篆,你将那妖道交给秦雍西。”王篆:“卑职遵命。”
高拱耐下心来:“叔大,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是故意和你怄气,你我同为阁臣,理应相互照应,你可千万不能让那些小人给蒙蔽双眼。”张居正:“多谢首辅大人提醒,但我张居正为人为官,自有自己的准则。”高拱:“好,那有件事,我想预先和你通个气。”张居正:“请讲。”高拱:“今天,我已召聚六科言官,准备弹劾冯保,届时我起草一份内阁公本,你务必签名。”张居正:“首辅,这是你的权力,但我有不同看法,所以这字我是不会签的。”高拱:“看来外头的传闻是真的,你与冯保勾勾搭搭,一个鼻孔出气,你要当心啊。”张居正:“我从不畏惧那些个传闻。”高拱:“那好,你好自为之。”说完,他冲王篆道,“交人吧!”王篆:“是。”
2王城兵马司衙门前、外、夜
囚车停在门口,王篆将王九思押上囚车。王九思傲慢地注视着站在车边的高拱和张居正。王九思喊道:“看来我成了个香饽饽了!你们谁都喜欢我。我告诉你们,要不是皇上归天,你们谁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都是一群懦夫,胆小鬼!”囚车启动向远处驶去。高拱也上了轿,随之远去。
张居正和王篆强压着怒火,注视着远去的车队。王篆:“大人,他这是明着欺负咱们。”张居正无语。
3刑部衙门前、外、夜
装载着王九思的囚车缓缓停住。
高拱下轿。秦雍西上前低声说道:“首辅大人,还是您有办法,您这一出马,人就带来了。”高拱阴沉着脸:“这是块烫手的山芋,处置不当会引火烧身。”秦雍西:“大人担心什么?”高拱并没正面回答:“这妖道要真是狗急跳墙,乱咬起人来就难办了!”秦雍西低声道:“这有何难办?没等他开口,咱就先把他给宰了!”高拱:“先不忙,看看风头再说!”
4张居正府门前、外、夜
大轿落下,张居正走出轿门,游七就急匆匆走上来:“老爷,冯公公已派了三拨人来找你。”张居正:“他有事吗?”游七:“是皇后与贵妃传旨,要你火速进宫,召你在平台相见。”张居正下令:“起轿,去大内。”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2)
游七趋前一步:“老爷,要不,你吃点儿东西再走?”张居正:“不了,我还不饿,起轿!”
5会极门前、外、夜
张居正的大轿在此落下,冯保早已候在门前,张居正下轿。冯保迎上:“张先生,皇后与贵妃娘娘都在平台等你。”说着请张居正进门。
6砖道上、外、夜
两人走在通向平台的砖道上。
张居正:“皇后与贵妃紧急召见,有何要事?”冯保:“还不是那妖道的事。”张居正:“她们有何想法?”冯保:“这还用问吗?必须将王九思明正典刑。”张居正:“那么冯公公的意思呢?”冯保:“我同皇后与贵妃娘娘的意见并无二致。”张居正:“其实高拱也想让王九思明正典刑。”冯保:“但妖道不能落到他的手上。”张居正:“为什么?”
冯保:“他正在布置六科廊的言官弹劾我,你不会不知道吧?”张居正:“我听说了一些。”
冯保:“所以王九思开口之日,就是高拱倒台之时。”张居正:“可王九思已不在王篆手中了。”冯保:“他在哪里?”张居正:“高拱在天黑之前,亲自跑到王城兵马司衙门,把王九思要走了。”冯保一听厉声问道:“什么?你把人交给了高拱?我派人去要人你不给,他一要人,你立即奉送,你这样做,究竟是何居心?”张居正:“高拱要人有充分的理由。”冯保:“难道我要人的理由就不充分?”张居正:“冯公公,听我解释……”冯保:“我不听你解释,你这样做,就是陷我于被动!你这个人呀,我算是看透了。你难道不明白这妖道落到他手上,会产生变故吗?”
张居正还欲解释,站在平台门口的邱得用见他俩走来,上前喊道:“张先生,快,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早就来了。”张居正一提袍角进了平台,冯保悻悻然跟在身后。
7平台、内、夜
张居正进来,朝御榻上安坐的陈皇后与李贵妃跪下行礼,奏道:“臣张居正叩见皇后与贵妃娘娘。”李贵妃:“张先生平身。”张居正:“谢贵妃娘娘。”
冯保引领张居正坐在御榻左下侧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对面。
李贵妃:“张先生,刑部员外郎秦雍西上了一道本子,提出要立即谳审妖道王九思,你意如何?”张居正看了冯保一眼:“臣以为切不可为。”李贵妃:“这是为何?”
张居正:“如果三法司三堂会审,王九思案就成了天下瞩目的大案件。”陈皇后:“这样做不好么?王九思滥用丹药,害死先帝,正要谳审定罪,榜示天下,以儆效尤。”张居正:“启禀皇后,臣不这么看。”李贵妃:“你怎么看?”
张居正:“先帝龙宾上天之时,内阁布告天下,极言先帝恭俭厚德,勤政爱民,因染沉疴不豫而遽离人世。现在如果谳审王九思,势必会将一些不应让外人所知的机密公之于众。我们一定要维护先帝的声誉,先帝是一代明君,绝不是一代淫君!”
陈皇后与李贵妃两人听了张居正的话,大惊失色,交换了一下眼色。
李贵妃:“听张先生这么一说,我们才知道这里头竟有这么多的玄机,国事不可妄动,此言不虚啊!”陈皇后:“张先生,听说这个秦雍西是高拱的门生?”张居正:“这个,臣尚不知晓。”李贵妃:“高拱让秦雍西上这道本子,用心何其险恶。”张居正:“启禀贵妃娘娘,高拱是三朝老臣,亦是先帝深为信赖的股肱,他对先帝的感情,朝中大臣无人不知。”冯保:“张先生此话言过其实,高拱对先帝,表面上忠心耿耿,其实没干多少好事,要不是他,先帝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殒命,他这是大不赦的死罪。”张居正:“容臣直言,高拱在这个问题上,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君命难为,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3)
李贵妃:“都说你是个明大理之人,果然不假,你有什么好主意?”张居正:“事到如此,也只能谳审。审判之时,不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家参加,还要加上东厂。”冯保:“有高拱主持,东厂参加又有什么用?”陈皇后:“妹子,是不是把谳审王九思的重任,交给冯公公?”李贵妃:“这个……”张居正:“启禀皇后,此举不妥。”李贵妃:“难道交由高拱主持?”张居正:“也不妥。”李贵妃:“那应该交给谁?”张居正:“谳审王九思一案,应该由臣来主持。”张居正话音一落,皇后与贵妃、冯保都为之一愣。
李贵妃:“你?”张居正:“第一次抓王九思,是臣当机立断,后出于不得已,臣亲自将王九思释放。第二次抓捕王九思,又是臣亲自布置。因此,由臣来主持谳审,应该说最为合适。”李贵妃:“你如何谳审?”张居正:“臣只谳审一件事,王九思当街打死方老汉父子两人,欠下血债,民愤极大,理当斩首西市,其他一概不审。”陈皇后:“唔,这个主意很好。”李贵妃:“好,张先生,你的主意极好,明儿一早,就让皇上发旨到内阁。”
8内阁值事厅、内、日
高拱与张居正跪在地上,太监邱得用双手抖开黄绫卷轴,高声念道:“圣旨,说与内阁知道,妖道王九思一案,由张居正主持谳审,三法司及东厂参加,钦此。”邱得用念毕,把卷轴递到张居正手上。两位阁臣从地上爬起来,高拱一脸疑惑,看着邱得用飘然而去。
高拱悻悻说道:“叔大,皇上要你主审王九思,你准备怎么个审法?”张居正:“首辅放心,下官绝不会让王九思信口雌黄。”高拱:“皇上明旨,让东厂派员参加三法司谳审断案,很明显是冯保的主意。这个坏蛋,是想通过王九思一案,往老夫身上栽赃。”张居正:“冯保虽然工于心计,但主审官是我,他不敢拿你怎么样。”高拱:“你别打马虎眼了,其实你跟我早已二心。但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做辱没人格的事。”张居正:“首辅放心,我倒觉得首辅与冯保应该消除隔阂,和衷共济。平心而论,冯保虽然胸有城府,且还有贪鄙的毛病,但他毕竟在司礼监当了近二十余年的秉笔太监,和孟冲相比,冯保不但谙熟朝廷掌故,而且能识大体,顾大局,更重要的一点,他是当今皇上的大伴。皇上尚在襁褓之中,他承担了教养的责任。所以,皇上对他非常依赖,李贵妃对他也十分信任。在下知道首辅不喜欢这个人,但为了内阁与司礼监的关系,也为了朝廷的利益,在下还是希望首辅与冯保捐弃前嫌,共同辅佐幼主。”高拱:“叔大,这话从你嘴中说出来,真是令我寒心哪!”张居正:“首辅……”
高拱挥手打断张居正的话:“现在,京城五府六部十八大衙门的所有官员,谁不知道冯保的狼子野心,这个人笑里藏刀,只要掌上大权,就一定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叔大,前朝刘瑾、王振等宦官弄权,凌辱百官,扰乱朝纲,这教训不能不汲取啊!”张居正:“在下说过,冯保能识大体,只要不以戈矛相对,便能共襄盛世。”高拱:“看来,你要与阉人为伍。”高拱说罢,一摔袖子,气昂昂出门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张居正一脸苦笑。这时,书办姚旷进来,低声说:“大人,冯公公约见你。”
张居正点点头,问:“在哪儿?”姚旷:“*府。”张居正狐疑地问:“怎么在*府?”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4)

9*府内回廊、外、日
张居正与冯保走到回廊上。张居正问道:“冯公公,你怎么把我领到这里来?”冯保挤着眼睛笑道:“想给你张先生办件好事。”张居正:“什么事儿?”
说话间,已走到一长溜房子跟前,冯保指着房子说:“这些房子里,住的都是奶妈子。”
张居正:“这个我知道,永乐年间,这*府就有了,专门从京城附近乡下,征集年轻的奶妈,给皇上与后妃供应奶水。隆庆皇帝不喜欢喝人奶,偏爱牛乳,因此,这*府也就形同虚设了。”
10*府廨房、内、日
冯保领着张居正走了进来,*府管理牌子王公公恭请二位落座。
冯保问:“人呢?”王公公:“马上就来!”说着一击掌。一火者领着两个小女子从外头进来,这两个小女子俊俏,面孔红润。
冯保:“就她们两个?”王公公:“是的,前天才从大兴县物色来的。”
冯保瞄着张居正笑问:“张先生,这两个小奶妈不错吧?”张居正随口道:“不错。”
冯保挥挥手,小火者又把两个小奶妈领了出去。
冯保:“老夫可告诉你,这是贵妃娘娘的令旨。从今天起,*府每天也给你配送一壶。”张居正一愣:“是李贵妃安排的?”张居正:“说到首辅大人,有些事情您和贵妃娘娘对他有些误解。”冯保不悦:“你的心思,我早就摸透了,你别在我面前玩那孔孟礼数。你能忍,我可没你那城府。你说我对他误解,你自己想想吧!你在午门外敲鼓,是为了何事?你拿了那王九思,是谁逼你释放?那奴儿花花又是谁同意把她带进宫的?要我说,那高拱根本不配坐在首辅位置上,他勾结同党、倒行逆施,现在他又利用太子登基的机会,想要除掉我和吕调阳,现如今他已不是磨刀霍霍,而是举刀欲砍哪!”张居正:“你冷静点,你、我、高拱均属朝廷重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捐弃前嫌,必定能开创天下百姓所期待的万历新政。”
冯保哈哈大笑道:“张先生,你这个建议,无异于痴人说梦。”张居正:“此话怎讲?”冯保:“不是我与高拱势同水火,而是百姓所期待的万历新政,有他高拱在,这就是一句空话。叔大,你要三思!”张居正不语。
冯保:“张先生,不说这种没有油盐的话了,还是言归正题。昨夜,你向贵妃娘娘建议,让东厂参加三法司谳审,我领你这份情,现在,我求您一件事!”张居正:“什么事?”冯保:“让东厂的密探扮成巡城御史衙门的人,前往刑部大牢会见王九思。”张居正:“为什么要这样?”冯保:“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张居正:“好吧。”
11张居正府厅堂、内、夜
王国光匆匆进门,张居正迎上。王国光:“叔大,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张居正:“一场火并已在所难免。”王国光:“你指的是高拱和冯保?”张居正:“是的,我已分别与高拱和冯保谈过,希望他们以朝廷利益为重,但他们俩根本就听不进去。”王国光:“这事儿,你本来就多此一举。他们两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俩都精于攻心,但从江山社稷着想,高拱确实已成老朽。我觉得你确实该分辨是非,站稳立场。”张居正:“但高拱毕竟有恩于我,在此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做那种让天下人唾弃的事呢!”王国光:“你要是只顾励精图治,不顾江山社稷,那才要遭天下人唾弃呢!”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5)
张居正想了想:“冯保要让东厂的密探扮成巡城御史衙门的人,前往刑部大牢会见王九思,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王国光:“其实这会儿,你早已明辨谁是谁非了。”张居正思索。
12刑部大牢门前、外、夜
两名巡捕打扮的人走近,值班门禁上前询问:“干什么的?”穿着皂隶装束的陈应风答:“巡城御史衙门的。”说着亮出关防。
门禁:“你们有何事?”陈应风:“提审王九思。”门禁:“这个,咱们部堂大人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提审。”陈应风冷冷一笑,问:“你知道现在谁是王九思一案的主审官?”门禁:“内阁次辅张居正大人。”陈应风:“这不就得了,咱们有张阁老大人的手谕。”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递上。门禁接过一看,脸上堆下笑来,说:“既有辅台大人的手谕,你们请进。”
13刑部大牢死牢、内、夜
王九思穿枷戴锁坐在地上。陈应风等在狱卒带领下走了进来。陈应风让狱卒替王九思打开枷锁,然后挥挥手,让狱卒退了出去。
陈应风问:“吃饭了吗?”王九思:“吃饭?这牢里的饭,猪食都比它强。”陈应风:“是啊,您是富贵惯了,这牢饭怎能合你的口味,所以,我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些好吃的。”说着朝同伴努努嘴。同伴摊开带来的酒菜。王九思拣了一块卤牛肉举到鼻子前闻了闻:“香!但这里边你们不会下毒吧?”陈应风:“您要是怕死,那就别吃。”说着,要去端那酒菜。王九思:“哎,得!等等,等等!我宁可中毒,也不当饿死鬼。”说着把肉放在嘴中,一边嚼一边问:“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陈应风低声道:“我这打扮,是巡城御史衙门的,其实咱们是东厂的人。”王九思:“东厂?”陈应风:“对,东厂!”王九思:“你们是冯保派来的?”陈应风:“不是,咱们是受孟公公之托,前来见你。”王九思来了精神:“孟公公怎么样了?”陈应风:“孟公公已经被冯公公保下来了,他尚无大碍,但你不一样,这次高拱已给皇上写了奏本,要将你问成死罪。”王九思:“没门儿!我见皇上,要没他高拱的准许,那是断然不能的。我要是死了,他高拱也甭想活着。”陈应风:“这就对了,您要想活命,就得听我们的,你俯耳过来!”
王九思把耳朵凑向他。陈应风附在王九思耳畔密语。
14一组短镜头、晨
张居正府,游七递上行装,张居正换上官袍。他戴上官帽。
高拱府,众大臣与秦雍西道别。高拱冲秦雍西道:“生死攸关,就看今朝!但愿你能旗开得胜,顺利归来。”
紫禁城内,冯保在众太监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15法堂外、日
秦雍西下轿,与正欲进门的冯保撞见,两人彼此对视着。冯保轻蔑地一笑:“你家主人呢,他怎么不来此凑个热闹?”秦雍西:“首辅大人是内阁的首辅,并不是下官的主人。”冯保冷笑:“内阁?没多久皇上就会让他滚出内阁,等着吧!”说完,悠然而去。秦雍西轻声骂道:“这个阉竖。”
16法堂、内、日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东厂四家官员分两厢坐定。张居正从屏风后转出,坐上主审官的位置。冯保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秦雍西明显有些紧张。
张居正朝坐在东厂席位上的冯保拱了拱手,又朝众位参审官员点点头。衙役高喊:“带犯人!”众衙役将戴着木枷的王九思带进大堂,当庭跪下。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6)
张居正:“报上名来!”
王九思:“王九思!人称崆峒道人,隆庆皇帝钦旨任命的太医。”
张居正忽然打断道:“没问你那么多!王九思,你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当街唆使手下打死方立德、方大林父子,你可知罪?”
王九思:“方家父子违抗君命,干扰本仙人钦命炼丹,他是咎由自取,找死。”
张居正:“放肆!你犯下命案,还想把罪责推到先帝身上,真是胆大妄为。”
王九思:“大人,我这根本不是狡辩,我这么做,实乃事出有因。”
冯保一旁插问:“有何原因?”
王九思:“我本在崆峒山中修行,早已不闻人间俗事,是首辅高拱大人写信给贫道的师傅,让他差贫道来京城给隆庆皇帝治病,不然我跑这鬼地方来干吗?”
张居正:“住嘴!你不要信口雌黄。”
冯保打断张居正:“要审就得审个明白!不然难以服众嘛!”张居正愣。
冯保:“王九思,你的师傅是谁?”
王九思:“王金哪。”
冯保:“就是当年那个被嘉靖皇帝封为太医的道人王金?”
王九思:“正是。”
冯保:“王九思,你刚才说,是高拱致信你的师傅王金,让你来京给先帝治病?”
秦雍西打断道:“冯公公,王九思草菅人命的事还没审明白,为何要牵扯他的师傅王金。”
冯保:“追根必须寻源!这妖道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该怎么往下审?”
张居正:“当然可以审!我要审的是方立德、方大林父子的命案!”
冯保:“我问的跟这人命案并无二致。”他转向王九思,重复道,“你刚才说,是高拱致信你的师傅王金,让你来京给先帝治病?”
王九思:“千真万确,要有半句假话,你割了我的舌头!”
冯保:“好,王九思,你本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若能诚心坦白,以实情相告,兴许还有一条生路。”
王九思:“这我还不懂!”
这场对话,让在座的三法司会审官员始料不及而全都惊愣。张居正知道不能再审下去,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布:“今日会审到此结束,散堂。”
17法堂外走廊、外、日
一众会审官员聚在一起议论。秦雍西:“这个妖道,怎么突然往首辅头上扣屎盆子,明明是孟冲的事,他往首辅身上扯。”
官员甲:“照这么审下去,高大人还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官员乙:“依下官来看,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秦雍西:“是呀,这三堂会审就是个阴谋,不能这样进行下去了。”
官员甲:“这个妖道再胡说八道,下官宰了他!”
18法堂、内、日
外面走廊上官员的议论声都传了进来。张居正仍坐在主审席上沉思。
冯保踱到张居正前笑道:“张先生,今日王九思的口供,可以整理出来,由三法司会审官员一起签字,送给皇上览阅吗?”
张居正一搁手中的茶杯,冷冷说道:“冯公公,我是主审官,三堂会审的事务一概由我做主,你今天的提问,将一些不该让外人所知的机密公之于众,这不是明摆着要玷污先帝的声誉吗?”
冯保怒道:“玷污先帝的人是高拱,是他致信给王金,将那妖道弄进宫来。”张居正:“可咱们在贵妃娘娘和皇后面前,都已说好了不审其他,单审王九思草菅人命一案,你怎么又出尔反尔呢?”冯保:“不是我出尔反尔,而是你骨头太软。你要是有决心跟我同心协力扳倒高拱,我也不会行此下策,今日王九思既然已当堂指证高拱,这口供就该送给皇上览阅。”张居正:“按惯例,对人犯的谳审须有三次。这三次中,人犯的口供完全一致,没有改变,方可将口供送呈皇上。”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7)
冯保:“好!既有这规矩,咱们就按规矩办,这第二堂会审,什么时候举行?”张居正:“我将尽快举行,不过这些日子我还有公务在身,我是先帝陵寝的督修大臣,早就定下日期,明天要去天寿山视察工程。”冯保:“你是想将这案子继续拖下去,好让高拱有喘息机会来对付我?”张居正:“冯公公多虑了吧?”说完,出门。冯保在身后呛道:“我要是被他整倒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你!”
张居正已离去。
19高拱值房、内、日
值房里坐着魏廷山、韩揖、雒遵等人。
秦雍西:“首辅大人,依卑职来看,今儿个不是在审判王九思,而是审判您。”
魏廷山:“首辅,冯保这个家伙,看来是想对你下手了。”
雒遵:“我们弹劾冯保的奏本还没递给皇上,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抢了个先手。”
韩揖:“这事儿肯定是张居正的暗中指使,不然这王九思怎么能反过来咬大人您一口?”
秦雍西:“我早就说过应该把这妖道宰了!不然也不会引出这么多事端。”
高拱将茶杯摔在地上,大喝:“都给我住嘴!”众人惊愕!高拱大喊:“都是废话!难道我能不明白吗?张居正与冯保本来就暗中勾结,只是迫于时局,未能找到机遇。”
魏廷山:“首辅,眼前这情势,咱们只有一个办法。”
高拱:“什么办法?”魏廷山:“立即奏本弹劾冯保。”
高拱:“可是明天就要对王九思进行第二堂会审,时间不等人哪!”
说着,门外有人敲门。
高拱:“谁?”张居正的声音:“首辅,是我。”高拱一愣:“张居正?”看了看左右,低声说:“谁都不要走,看他来干吗?”他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张居正推门进来,一看屋内的人强笑道:“哦,都在这儿?”高拱冷着脸:“你来干吗?”张居正:“谳审结果,想必首辅已经知道。”
高拱:“那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那妖道栽赃陷害于我,你身为主审官,竟不闻不问,任其妖言惑众,这个时候你来我这儿,还有何辩解?你可以给我定罪了,你们的阴谋得逞了。”
张居正:“审谳王九思,能定的罪,就是他唆使手下打死方立德父子,这一点,王九思今日已供认不讳。我作为主审官,本不想使这案子变得如此复杂,但事已至今,你我均无退路,眼下首辅大人还有一事可做,缓和内阁和司礼监的关系,与冯保坦诚相见,和衷共济。”
高拱:“你是说让老夫去跟一个阉竖求情?做梦去吧!老夫就是丢了这顶乌纱,也绝不向宦官低头,要审就审吧,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你给我走!”
张居正无奈,退下。
魏廷山:“猫哭耗子,假慈悲!”高拱:“雒遵。”雒遵:“卑职在。”高拱:“明日你召聚六科郎言官,到内阁值事厅会聚。”雒遵:“是!”
20内阁门口、日、外
张居正出门,天空闪过一道弧光,接着响起一声霹雷。
等候在门外的姚旷迎上:“大人!”张居正自语道:“看来,我确实是多此一举!一场暴风骤雨在所难免。”他上轿离去。
21万寿山感恩门前、外、日
驿道两旁的杨柳都晒得焉焉的。八人大轿停在祾恩门前,张居正走下轿来,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官员一起拱手作揖。
王显爵趋前道:“礼部左侍郎王显爵在此恭迎辅台大人。”张居正:“天气燥热,你们辛苦了!你们的尚书大人吕调阳好像很清闲呀!我怎么未见他的身影。”王显爵:“吕大人身体稍有不适,在家中修养。”张居正:“不会是得了什么心病吧?”王显爵略显尴尬:“下官实在不知,次辅大人,下官已在感恩殿厅堂备下茶点,请大人挪步,吃几片西瓜解暑。”张居正:“不用了,先去看陵寝工地吧。”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8)

22万寿山神道上、外、日
夕阳西下,四围郁郁葱葱的松树,在阳光衬照下,翠色很是抢眼,张居正被簇拥着,走在石人石马肃立的神道上。
张居正冲王显爵:“先帝入宫的吉日已经选定,是九月十一日,离今天还有整整三个月,我看这里诸事进展顺利,不会误了工期?”王显爵:“最多还有一个月,这里就可全部竣工。前天,下官回了一趟京城,把这里的工程情况,向首辅作了禀报。”张居正:“首辅有何指示?”王显爵:“首辅说,督修陵寝的官员勤勉努力,待工程竣工,他会向皇上建言,给当事官员给予奖励。”张居正:“听说,首辅准备让你接任礼部尚书一职?”王显爵:“吕调阳大人在尚书任上表现出色,下官有所不及。”张居正:“但听说,礼部一应事务早已由你在拿主意。”王显爵:“哪里哪里,只是互相商量而已,下官哪敢越俎代庖。”
张居正一乐:“那就好!”说完,忽听得神道尽头传来吵闹声,便快步走过去。
23万寿山神道碑亭前、外、日
六角亭里,耸立着高大的神道碑,亭前,一名守陵的小校扭住一名老汉。
张居正上前问小校:“干什么?你为何要欺负老人?”小校:“回大人,这个人私闯陵区。”张居正扫了老汉一眼,见他不卑不亢,道:“看你一身白缟,是不是为先帝致哀。”老汉点头:“是的,新皇帝虽然已经登基,但他毕竟与先帝是父子。登基之喜不能掩先皇大行之哀。所以,我这身孝服,要穿二十七天。”
张居正感动:“老人家贵姓。”老汉:“免贵姓常。”张居正:“请问常先生,为何要私闯皇陵?”老汉:“我想来看看为先帝修建的昭陵。”常老汉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官员们都吃了一惊。
王显爵:“你为何要看昭陵?”常老汉:“看先帝是否葬得其所。”王显爵:“你是风水先生?”常老汉:“村夫野老,略懂一点堪舆之学。”王显爵:“你看隆庆皇帝的这陵寝如何?”常先生欲言又止。王显爵:“常先生,你但说无妨。”
常老汉:“这块地若下葬大夫朝臣,也算是一块吉壤了,但作为天子陵寝,还是有所欠缺。”王显爵:“欠缺在哪儿?”常老汉:“天子陵寝,必须拱、朝、侍、卫四全,就像皇上在金銮殿接见大臣时的样子,用这四全的法则来看昭陵,朝臣与侍卫都有点散乱,其势已不昌隆了。”王显爵:“你一个村夫野老,也敢在此胡说八道,当年选定昭陵的风水先生都是闻名天下的大师。”常老汉:“我一介村夫,不敢和风水大师争短长,我只说一己之见。”
张居正:“昭陵这块吉壤,是先帝在隆庆二年钦定的。”王显爵:“对,是皇上钦定的。”
常老汉:“这么说,那是天意了!”王显爵:“此话怎讲?”常老汉:“万寿山水木清华,龙脉悠远,形势均无可挑剔。唯我华夏大地,也是难得的吉壤。但是,望势寻龙易,须知点穴难。当年永乐皇帝的长陵,点的就是正穴。一处吉壤,只有一个正穴。万寿山的正穴就是长陵。自永乐皇帝冥驾长陵,这万寿山中,又添了七座皇陵,现在又有了昭陵,总共是九座皇陵。依老朽来看,这里皇陵的穴地,是一穴不如一穴。”小校:“你个常老儿,尽他娘的胡说八道,还不快走。”
常老汉朝张居正说:“大人,你们是为视察昭陵而来,万寿山葬了九个皇帝,地气已尽,为保大明的江山,必须寻找新的吉壤。”说完,深深一揖,掉转头匆匆下山了。张居正望着常老汉远去的背影,命小校:“你去把那位常先生拦下来,我还有事向他讨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9)
24内阁议事厅、内、日
参加前次高拱召见的六科郎那帮言官雒遵、程文及魏廷山等人,全部聚齐在这儿。高拱一脚踏进来就问:“大家计议得如何?”
雒遵:“大计已定。冯保窃取内库材料大兴土木营造私宅之事,由户科给事中程文上本参劾,皇上登极,冯保篡踞御侧之事,由下官亲自奏本,礼科给事中陆树德也有一本参奏。这一个参本,明天一大早就送到皇极门。为提防冯保把奏章私藏不发,我们特准备正副两本,正本送进宫中,副本送到内阁。”高拱微微颔首。
雒遵接着说:“方才大家所议的这三份奏章,固然很好。但若想一举把冯保逐出司礼监,依下官之见,还有更重要的材料可以利用。”高拱问道:“还有什么材料?”雒遵:“先皇的遗嘱,要内阁两大臣与司礼监同心辅助幼主,自从在邸报刊出后,在官员中引起很大的反响。大家都认为,这份遗嘱疑点甚多。”
高拱追问:“有哪些疑点?”雒遵:“第一,学生听说,座主和张居正两位大臣赶到乾清宫的时候,隆庆皇帝已经昏迷,这份遗嘱是不是他亲口所授就很成问题;第二,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多年,从没有宦官与内阁大臣同受顾命的先例。洪武皇帝开国之初,就规定宦官不得干政,甚至定下了宦官干政处以剥皮的酷刑。因此,这道遗嘱有违祖制;第三,既让司礼监与内阁两大臣同心辅佐,而当时的司礼监掌印是孟冲,而不是冯保,为何那一日在隆庆皇帝病榻前,却又只有冯保而没有孟冲?”
高拱:“这事儿当时孟冲也曾经向我提出过疑问。”雒遵:“官员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份遗嘱可能是矫诏。”高拱:“矫诏?”雒遵:“对,矫诏!若能就此矫诏之事上疏弹劾,天下士林必定响应。一旦属实,他冯保就不是离开司礼监的问题了。前代犯此矫诏之罪的,都得处以大辟之刑。”魏廷山:“雒遵说得对,再上一疏,弹劾他矫诏之罪!”
程文:“首辅昨日说,打蛇要打七寸,这一个参本上去,就等于打了冯保的七寸。”高拱:“官员们的私下议论,我也早有耳闻,但矫诏一事,虽有可疑,尚无实据。何况此事牵扯到皇后与贵妃,弄得不好,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次弹劾,就不必在矫诏一事上做文章了。”
韩揖瞟了雒遵一眼,打圆场说道:“首辅所言极是,雒遵的提议虽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擒贼擒王,还得按首辅的方略行事。”高拱兴奋地说:“只要同仇敌忾,上下一心,不愁大奸不除,清君侧,可建千古之功。”众言官:“对,清君侧!”
门外有一双耳朵在偷偷地听。
25紫禁城司礼监门外、日
陈应风匆匆穿过走廊,与冯保相遇。陈应风悄声道:“小的全都打探清楚了,他们都聚集在内阁议事厅。”冯保:“都有谁?”陈应风:“六科郎的言官以及魏廷山等人。”冯保:“他们都说些什么?”陈应风将嘴凑近冯保耳朵道:“……”冯保微微点头:“立刻传巡城御史王篆,去鹿鸣阁见我。”
26天一阁茶楼外、日、外
一匹快马由远而近,王篆跃下马向茶楼眺望,这儿已是戒备森严。陈应风迎上:“王大人,冯公公已在楼上恭候您。”王篆快步向楼上走去。
27天一阁茶楼、内、日
冯保站在窗前看着街景出神。王篆挑帘儿进来喊:“冯公公。”
冯保:“王大人,你总算来了。”王篆:“冯公公找我有急事?”冯保:“你说你的座主张阁老,为何要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跑到万寿山上去踏勘先帝陵寝?他这不是有意躲着我吗?”王篆:“不会吧,辅台大人是先帝陵寝的总督修,他前往督查的日期,是先前定下来的。”冯保:“算了吧,他这是在跟我怄气,他这一走王九思的案件就被搁在那儿了。可高拱那头已是摩拳擦掌,他怂恿那帮言官,准备明早上疏皇上,弹劾我。”王篆:“他们真要动手了?”冯保:“所以说,眼下已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王大人,老夫想劳你大驾,到万寿山一趟,无论如何,要把张阁老请回来。”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八集(10)
两人咬耳私语。
28万寿山山道、外、暮
夕照下,山峦层层叠叠。王篆骑一匹快马,飞驰在蜿蜒的山道上。马奔跑着,马蹄踢起尘土。
29万寿山感恩殿会客厅、内、夜
小校把常老汉领进来,张居正起身相迎。
张居正:“下午在先帝陵寝工地,我看常先生言犹未尽,因此便让小校把先生留下来,有些事情还想向你讨教。”常先生:“阁老大人是名倾朝野的文渊阁大学士,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虽胸有点墨,亦难担当求教之言。”
张居正:“听常先生口音,好像是江西人?”常老汉:“阁老大人说得不错,在下正是江西人,阁老大人!您仔细辨认一下,还认得我吗?”张居正:“你是……”
常老汉:“还记得二十六年前你来京参加会试,与你同住一个客栈的那位江西仕子吗?就是那位向往阳*学的何疯子。”
张居正:“何疯子何心隐,难道你……”
何心隐:“对,我就是何心隐。”
张居正:“哎呀,柱乾兄,若不是你自己说破,我真的认不出你了。”何心隐:“二十六年前,我们只在京城一起待了三个月,认不出本属正常。今天,我若不知道新皇上命你来视察先帝陵寝工程,也认不出你来了。”张居正:“听说你那次落榜之后,就弃绝功名,一心宏扬阳*学,如今已成了名震士林的大家。”何心隐:“过奖了。”张居正:“你今日上山踏勘陵寝,说明你柱乾兄依然是人在江湖,心存魏阙。”何心隐:“我来此地,是为了会你。”张居正:“会我?为了何事?”
何心隐倾身低声道:“叔大兄多年韬光养晦,现在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张居正:“此话怎讲?”何心隐:“叔大兄真的要我说明?”张居正:“柱乾兄不要忘记,此处可不敢胡言乱语。”何心隐感叹地说:“是呀,这里是大明龙脉之所在,一般人来这里,除了景仰膜拜,又还能说出什么!但你我不一样,你久蓄凌云之志,要当伊吕一样的人物,我何心隐是个狂人,选择这里谈大明天下,社稷苍生,正是风云际会的上乘之地。”
张居正:“你究竟有何正事?”何心隐:“叔大,我何心隐斗胆问你一句,你愿意当一个太平宰相吗?”张居正:“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何心隐:“我这绝不是诳语,你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当一个万民拥戴的太平宰相。”
张居正:“何以见得?”
何心隐:“明朝的第十个皇帝,前日已经登基,是个只有十岁的少年天子,如此少年君父懂得什么,治国安民,还不得依靠首辅?所以,这一任首辅,尽可把满腹经纶用于指点江山,激浊扬清,改革朝政,开创太平盛世。”
张居正:“你这话,好像都不是阳明先生的心学。”何心隐:“这叫帝王学。阳明先生是我学问的祖师爷,他创立的心学是‘知’的范畴,而帝王学则立足于‘行’。”张居正:“知行合一本是阳明先生学问的根本,从这一点讲,你倒是心学的正宗传人。”
何心隐:“叔大兄过奖了!在下进一步坦言,叔大兄若想做一个太平宰相,须做三件事。”
张居正:“哪三件事?”
何心隐:“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进贤用贤,消除朋党政治。古人言,官乃治国之本。百官得人,则以仁抚世,泽及草木。反之则生灵涂炭,国无宁日。远的不说,如今的首辅高拱,天下各州府宪台,两京各大衙门,一半官员出自门下。平心而论,高拱是难得的干练任事之臣,但是却陷入了朋党政治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张居正:“朋党政治实乃官场的毒瘤,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进贤用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非易事,有人的确是贤臣,声名很大,但让他具体办事,不是办糟就是办不成。”
何心隐:“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你要多用循吏,少用清流。”张居正:“此意与我不约而同。”何心隐:“循吏一词,本为太史公所创,意指那些勤政利民、刚正不阿、执法无私的官员。而清流者,是指那些遇事不讲变通、一味寻章摘句的雕虫式人物。这些人讲求操守,敢与官场恶人抗抵,这是好的一面。但他们好名而无实,缺乏慷慨任事的英雄侠气。”张居正:“说得好!柱乾兄这番议论,痛快淋漓,切中时弊。你且讲第三条!”
何心隐:“这第三条嘛,比之前两件事,做起来恐怕更难。”张居正:“是吗?”何心隐:“这第三件事情是,清巨室,利庶民。”张居正踱到窗前,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黑色峰峦:“孟子说过,‘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可是你却要我清巨室,这不是自掘坟墓么?”何心隐:“叔大兄,翻开史书一读,历代衍成社稷祸变者,莫不都是巨室所为。所以,像唐太宗这样一代明主,登基之初,便把江右巨室统统贬为庶民。本朝开国皇帝朱洪武,唯恐死后巨室生乱,也千方百计剪除干净……”
张居正:“别说了,柱乾兄,你既然千里迢迢,前来赐教于我,当然会找出许多例子,来说明巨室之害。我只问你,何为巨室?”
何心隐:“巨室,顾名思义,应是皇亲国戚,侯爵王爷这样一帮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巧取豪夺,鱼肉百姓。”张居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成心要我与皇上作对吗?”何心隐:“可是,这样做也符合朝廷的利益。叔大兄,你若能做到这三点,你就能开创出为后世景仰的万历新政。”
张居正:“你这是书生意气!算了吧。今晚上这番谈话,只当是玩笑。”何心隐:“为何如此说?”张居正:“当今的首辅是高拱,不是我张居正。”何心隐:“我何心隐再傻,也不至于连京城的局势都看不清楚,你取代高拱,已是指日可待。”
张居正:“柱乾兄!千万不要瞎说。”何心隐:“我又没喝酒,怎么会瞎说?高拱是难得的宰相之才,但比起你叔大兄,又稍逊一筹。如今,高拱与冯保斗得驴嘶马喘,你却跑到这万寿山中来坐山观虎斗,这是何等的聪明主张啊!”张居正:“你越说越离谱了。”
何心隐长叹道:“叔大兄,我游学京师,怀有一腔热血来见你,谁知遭你一盆冷水,泼得我身心皆凉,算了,我们就此道别。”何心隐起身一揖,闪身就走出门。〖LM〗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1)
1万寿山感恩殿门外、夜
张居正追出来,何心隐已快步走向浓浓的夜色。
张居正:“柱乾兄,请留步!”何心隐站住了,但没有回头。
张居正追上来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何心隐气鼓鼓地说:“回京城。”
张居正:“明日我们一起回去嘛,我们分别整整二十六年,今宵月色如此之好,我们应该温一壶酒,作竟夕之谈,畅叙别后之情。”何心隐:“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还是就此道别吧。”何心隐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居正追前几步:“柱乾兄且慢,我派人送你。”何心隐:“不用了,这儿还拴着我骑来的一头小毛驴呢。”何心隐跨上小驴子,颠颠地踏上回城的道路。王篆骑着快马驰来,差一点与何心隐撞上。张居正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
王篆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匆匆喊道:“辅台大人。”张居正:“你怎么来了?”王篆:“冯保让下官来此一趟,有要事禀报。”张居正:“进屋说。”
2万寿山感恩殿、内、夜
王篆:“以雒遵、程文为首的六科十三郎道言官,准备明早一起上疏弹劾冯保。”张居正:“京城士林舆情,多半都站在言官一边。谁都知道,言官背后的支持者,是首辅高拱。”王篆:“此情之下,冯公公情势危急呀!”张居正:“不然。皇上与皇后、贵妃都是冯保的后台。”王篆:“看来一场恶斗要开始了!”张居正:“正是!”
王篆:“冯公公有意在李贵妃面前举荐你,接替高拱担当首辅,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张居正思索。
王篆:“辅台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张居正:“说。”王篆:“高拱的意图非常清楚,先驱逐冯保,下一个就是你了。”张居正:“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王篆:“为了你的改革理想,不要再袖手旁观了啊!”张居正想了想:“既是这样,启轿回城吧。”
3万寿山山道上、外、夜
张居正的八人大轿匆匆离开万寿山。王篆骑着马跟在大轿后头。
4内阁六科郎阶前、外、日
十几名言官在这里聚齐,一个个神情肃穆。雒遵大义凛然地说:“诸位仁兄,成败在此一举!走,咱们去敲登闻鼓。”
5午门口、外、日
众言官向宏政门走来,他们对守护的禁军说:“拿鼓槌来。”禁军把一对鼓槌从架上取下来,递给雒遵。雒遵击鼓。
6乾清宫膳厅、内、日
李贵妃母子正在用早膳,忽然激越的鼓声传来。李贵妃皱眉问:“这是什么声音?”邱得用:“好像又有人敲登闻鼓。”李贵妃:“又出了什么事儿?”邱得用:“奴才去看看。”
邱得用出门,鼓声越来越响,李贵妃烦躁地一推碗筷,起身走出膳房,朱翊钧跟在她后头。
7午门口、外、日
雒遵仍在奋力击鼓。几份奏疏装在吊篮里,门楼上的太监牵起彩绳,将吊篮收起。
8乾清宫花厅、内、日
李贵妃与朱翊钧坐下。
9乾清宫廊道、内、日
邱得用与冯保托着奏本匆匆赶来。他俩一路小跑。
10乾清宫花厅、内、日
邱得用与冯保进门。李贵妃:“究竟是何人在敲鼓?”
冯保:“启禀娘娘,今日敲鼓是以吏部给事中雒遵为首的六科郎言官。”
李贵妃:“六科郎的言官?”冯保:“他们给皇上递奏章,想弹劾我。”李贵妃:“弹劾你?弹劾你什么?”
冯保:“他们一共递进来三道奏章,都是弹劾我的。第一道是雒遵写的,说我在皇上登基之时,站在皇上身边不下丹陛,犯了僭越之罪;第二道是礼科给事中陆树德写的,他说老奴把持东厂,为所欲为滥杀无辜,将权力凌驾于三法司之上;第三道是户科给事中程文写的,他咒骂老奴十大不忠……”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2)
朱翊钧:“哪十大不忠?”冯保递上奏匣眼泪巴巴地说:“启禀万岁爷,三道弹劾本子都在里头,他们如此污蔑我,真是让我有万箭穿心之感。”朱翊钧接过奏章看着。
冯保:“他们这么做是冲着万岁爷、皇后和贵妃娘娘来的。他们弹劾我,为的是让孟冲重掌大内,孟冲虽已被罢免,但他出入内阁,如同自家的庭院,他和高拱内外勾结,有他俩在,这朝廷恐怕永无宁日。”
李贵妃:“这奏本上说,你将权力凌驾于三法司之上,这是何意?”
冯保:“奴才不敢,那王九思的三堂会审是由张居正主审,那妖道忽然当堂指证高拱与孟冲,将他弄进宫来,弄得满堂皆惊,奴才也是不知所措,我压根一点都不知情,高拱怂恿众言官弹劾我,这明摆着是为了掩盖他自身的罪责。”
李贵妃:“别说了,你先给我退下!”冯保无奈退出。
李贵妃冲陈皇后道:“姐姐,不管冯保此话是真是假,但孟冲确实不能让他再滞留京城。”陈皇后:“这事儿由妹子做主!”李贵妃:“我想先将孟冲逐出京城,其他事务再从长计议。”陈皇后:“好!”
11孟冲府、日、外
冯保带着陈应风及番役骑马来到,他们围住孟冲宅子。冯保下轿。孟冲闻声从厅内走出,他们俩对视。
冯保拱手道:“孟公公,本来我还没想把事做绝!罢免后你的宅地、家产、封地可以丝毫未损。没想到高拱对我刀矛相对,竟怂恿言官弹劾于我,所以我不得不心存余悸,这是皇上的口谕,命孟冲今日起即刻登程离京,所有你的宅地、家产、封地均予充公。”
孟冲两眼一瞪,嘴角抽搐,怒骂:“你……你这个小人,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孟冲骂得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众家丁一拥而上,将他扶起。
冯保轻蔑:“这事你该骂高拱。”他命令道:“陈应风。”陈应风:“小的在!”冯保:“封了他的宅地!”陈应风:“是!”东厂番役涌入孟府,门被一扇扇撞上。封条被糊上,孟府大乱。
12高拱值房、内、日
魏廷山、王显爵、雒遵、程文、韩揖等均在座,个个情绪亢奋。
高拱拍桌大骂:“岂有此理,他们竟然这么对待一位忠心耿耿的内臣。”
雒遵:“首辅大人,看来这三份奏章不但未撼动冯保,反而加剧了他的反扑,皇上与贵妃娘娘这是有意偏袒冯保。”
王显爵:“局势对我们相当不利啊!”
魏廷山:“但冯保毕竟是个内臣,朝廷的一应事务,皇上还需依靠内阁,如果张居正能站在我们这边,冯保便孤掌难鸣了!”
高拱:“可张居正知道老夫要弹劾冯保,所以借故跑到万寿山去了,他这是坐山观虎斗,但昨晚他又回来了,其中不知有何蹊跷。”
魏廷山:“首辅大人,在此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光待在屋中猜测,应该主动出击,下官的意思是该去他府中一探虚实,并晓以利害,绝不能让他倒向冯保那边。”
高拱:“按老夫的判断,张居正为人一向按自己的思路办事,很难使他随波逐流,不过在此特殊时刻,也不妨再做一次努力。”
魏廷山:“好,我这就去。”
雒遵:“我也去。”
程文:“干脆我们都去,人多势众给他施加压力。”
13张居正府花园、外、日
张居正穿着一身家居度夏的酱色蚕绸方巾道袍,从容地坐在几案前,手提一只铜铫子,往一只造型精致的紫砂壶里续水。一名丫环站立在侧。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3)
游七走来:“老爷,巡城御史王篆求见。”张居正:“让他到这里来。”
王篆进入。王篆:“辅台大人,六科郎言官,今早上敲响了登闻鼓。”
张居正:“先不说这些,我昨天从万寿山带回一桶上好的泉水,湖广长沙的金井白露茶,来!喝一杯。”
说话间,王国光悄悄来到:“金井白露茶,这是本朝的御供,好茶呀!”张居正:“是汝观来了,正好一道品茶。”王国光坐下:“现在的京城已是刀光剑影,杀机四伏,你倒有闲心在这里品茶。”张居正:“浮生半日,与二三知己,品饮碧乳珍茗,实乃人生幸事。”说话间,丫环将茶倒好了,三只洁白的梨花盏里,各有半杯碧绿的茶汤。王国光将茶送到鼻尖底下闻了闻道:“这香味清雅得很啊!”丫环:“请老爷再尝尝茶汤。”王国光小呷一口:“这万寿山的泉水,果然甘甜,用它沏泡,密云龙的味道才出得来。”
此时游七走进道:“老爷,冯保的管家徐爵在您书房等候,说有事求见。”张居正冲王国光道:“你看,这金井白露茶刚刚品出点味道来,就被搅了,两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14张居正府书房、内、日
张居正进入:“冯公公让你来此,一定是为了六科郎言官上本子弹劾你家老爷的事。”徐爵:“正是,雒遵这帮混蛋,把登闻鼓一敲,弄得宫里宫外沸沸扬扬。”张居正:“是啊,如今京城闷热得如同蒸笼,这一下更是炽热难挨了。”徐爵:“所以咱家老爷请你尽快拿个主意。”张居正:“只要皇后和贵妃娘娘铁了心,认为冯公公是一个正派的内相,是当今皇上不可或缺的大伴,不要说三道五道奏章,就是三十道五十道,也只是蚍蜉撼大树而已。”徐爵:“这一点,我家主人心底也是清楚的,他只是担心,这三道奏章,特别是雒遵的那一道,列举了许多似是而非的事,恐贵妃娘娘见了,心里头会起疑心。”张居正:“事情既到了这个地步,想捂是捂不住了,我看索性把事情闹大,闹他个天翻地覆,解决起来可能更为便利。”
徐爵:“我家老爷还想知道,他上次跟你谈及之事,您是否已拿定主意?”张居正:“上次谈及之事?”徐爵:“就是想请你出任当今首辅一职。”张居正:“首辅一职是由皇上钦定,现在由冯公公私下磋商,似乎总有那么一点阴谋篡权之嫌,高拱如果已无能力担当首辅之职,也应由皇上亲自给予罢免,绝不是我等能私下谋划之事。”
15张居正府门口、外、日
十几乘大小不等的轿子停落下来。魏廷山、王显爵、雒遵、程文、秦雍西等官员下轿。魏廷山对守门的李可说:“烦请通报辅台张大人,吏部左侍郎魏廷山、礼部左侍郎王显爵等众官员求见。”
李可:“辅台大人正在花园中品茶,待我前去通报。”说完,李可进门。
16张居正府书房、内、日
李可推门进来:“大人,魏廷山等官员登门来访。”徐爵:“他们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张居正:“你是怎么来的?”徐爵:“骑马。”张居正:“马呢?”徐爵:“在大门外,他们这样浩浩荡荡而来,说不定是来堵我的,我要是出不了门,就误大事了。”
张居正:“你没有带侍从?”徐爵:“没有,那匹马也是临时抓来的。”张居正:“府中还有一道后门,让游七领你从后门走。”徐爵:“是。”徐爵闪身出门。
张居正对李可说:“你去告诉魏廷山等,就说我病了不能见客,有什么事写帖子进来。”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4)
17张居正府门口、外、日
李可冲着众人说:“辅台大人说了,昨日在万寿山中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诸位有什么事,可以写帖子给他。”
魏廷山:“我们这么多人登门求见,只占用片刻,烦请辅台大人见面一叙。”
李可:“我家大人从来说一不二,诸位还是请回吧。”
魏廷山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李可:“既如此,烦请你把这个帖子传给辅台大人。”
18张居正府后门、日、外
徐爵在游七的带领下,匆匆穿过廊道。他俩出了后门。
19张居正府花园、外、日
张居正进,对王国光与王篆抱拳一揖:“对不起二位!你看我这府上都快要成堂会了。”王国光笑道:“浮生半日之闲,哪是你品享的!”
李可进来,递给张居正一张便笺。张居正展开来读。
魏廷山画外音:“辅台大人,外人皆言公与冯保协谋,每事相通,令人齿冷。今日六科郎一众言官为社稷谋、为天下计,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敲响登闻鼓,意在罢免冯保,为朝廷除巨奸。我等特来府上告之,公不宜维护此阉,倘若激成大变,于公不利!若公一意孤行,我等六科郎一众言官,必将上疏朝廷,请求皇上,罢免次辅一职。”
张居正丢掉帖子,站起来怒气冲冲骂了一句:“混账!”王国光与王篆愣住。
张居正:“你们看看,太嚣张,他们这是仗势欺人,竟以此要挟于我!老夫本来不想偏袒某一方,如今看来不得不做出我的选择了。”他喊道:“游七。”游七上前:“老爷!”张居正:“徐爵呢,走了?”游七:“我刚将他送出后门。”张居正:“你去追上他,让他转告冯保,只要皇上有意,为了江山社稷,我张居正就如同棋盘上的一个卒子,听凭皇上调遣!”游七:“是。”
王国光起身,兴奋地说:“叔大,你早该这么做了。”王篆:“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孬种。”
20万寿山神道、暮、外
天气十分炎热,蜿蜒的土地上蒸发着热浪。一辆马车驮着孟冲,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人和家丁,车队在土道上缓缓行走。
车停。孟冲在管家的搀扶下步下马车。孟冲:“你们都别跟着我!”说完他缓缓走向布满石人石马的神道。
面对神道他扑通下跪。孟冲:“万岁爷,您这一走可就苦了我啦!万岁爷,您怎么就撇下奴才不管了!他们这帮人是拼了命地在整奴才,现如今我哪有脸面返回故里,哪有脸面去见我的列祖列宗,还不如陪伴万岁爷一同去了。”说完,他从袖筒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入嘴中,满目是泪地注视着还未竣工的皇陵。远处他的家丁们呆望着他。孟冲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
管家感觉不妙,小跑上前。孟冲依然跪地,他七窍流血、怒睁双眼,已死。管家大喊:“孟公公!”众人围了上去。他们的喊声在陵寝回荡。
21宏孝殿、内、夜
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三人一身孝服,在此为隆庆皇帝致祭。
宏孝殿是个五楹中殿,如今中间隔了一道黑色绒布帷幕,帷幕后头停放着隆庆皇帝的梓宫,灵堂中央帷幕之下,横放了好几排祭台,祭台上摆满了三牲瓜果祭品,猪、羊都是整头的。最前排祭台上三只斗大的铜炉里,各插了三炷杯口粗细的檀香。
陈皇后、李贵妃、朱翊钧走进灵堂,灵堂里哀乐大作。面对祭台的殿中央砖地上,几十名和尚在为隆庆皇帝做水陆道场,他们唱诵着《往生经》。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在祭台前的蒲团上长跪不起。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5)
22司礼监冯保值房、内、夜
冯保来回地踱步,张鲸等太监站在一边。有太监匆匆进入,与冯保耳语。冯保眼露伤感:“这就是那帮言官未来的下场!他们竟敢递奏本弹劾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跟孟冲去做伴。”张鲸:“冯公公,您犯不着跟这帮人生气,他们是什么人?一帮书呆子,他们根本不懂为官之道,要整治他们,还不就如同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此时,徐爵匆匆进入:“老爷,好消息!”冯保为之一振:“怎么样?”徐爵:“张居正被高拱那一帮门生惹恼了,他让我传话给你,只要皇上有意,为了江山社稷,他愿意临危受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冯保自语道:“这么说,他已认可接任首辅的位置?好!太好了!只要张居正有这个意思,贵妃娘娘也就有了依托,我看那高拱离开紫禁城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23宏孝殿侧厅、内、夜
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坐在侧厅。众僧的念经声伴随着哀乐传来。
邱得用碎步进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陈皇后:“有什么事?说吧!”
邱得用:“孟冲在万寿山先帝陵寝服毒自杀。”陈皇后:“真可怜!妹子,咱们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李贵妃:“我们本不想这样,但一想到他平日对你我那张狂劲,倒也是自食其果。姐姐,你看言官们弹劾冯保,我们该怎么办?”陈皇后:“妹子,冯公公接任司礼监掌印,有几天了?”李贵妃:“六天。”陈皇后:“才六天工夫,就有三道本子弹劾他!”李贵妃:“是啊!先帝这一走,紫禁城里,简直到处都是陷阱。”陈皇后:“冯公公的司礼监掌印,是怎么当上去的?”李贵妃:“姐姐难道你真的犯迷糊了?让冯保取代孟冲,是钧儿登基那天,我俩商量着定下来的,然后以皇上的名义发了一道中旨。”陈皇后:“我的好妹子,姐姐并没有犯迷糊,我是说这里面有蹊跷。”
李贵妃眸子一闪:“怎么说?”陈皇后:“你想想,中旨是绕开内阁直接由皇上发出的,他高拱能高兴吗?再说咱们明朝天下将近两百年,当过司礼监掌印的太监,少说也有几十号人,你听说有谁当上六天就遭人弹劾的?王振、刘瑾,这些前朝太监中的大奸,虽然掌印时为非作歹,也没听说一上任就有人把他们往台下赶。而外官们这么做,肯定另有图谋。”
李贵妃:“你的意思是高拱醉翁之意不在酒?”陈皇后:“我看是。”李贵妃:“高拱的心思肯定不正,但言官们既然要弹劾冯保,咱们总不能一味袒护吧?”陈皇后:“这个,你自己拿主意。”
邱得用进来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和万岁爷,请你们看看外头。”三人站起身朝窗外一看,只见门外宽阔的砖地上,已是黑压压跪了一片,怕是有一二百号人,都是宫内各监局内侍,十几位监局的掌印太监跪在前头。李贵妃转身问邱得用:“他们这是为什么?”邱得用小声说道:“回娘娘,这些奴才都是为冯公公的事来的。”
24宏孝殿外广场、外、夜
陈皇后、李贵妃、朱翊钧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太监们一起高喊:“奴才们叩见万岁爷,叩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李贵妃问跪在前头的张鲸:“你们跪在这儿干吗?”张鲸膝行一步答:“回贵妃娘娘,奴才们是为冯公公鸣冤。”李贵妃:“鸣什么冤?”张鲸:“这登闻鼓敲得震天价响,六科郎言官们想要弹劾冯公公,冯公公岂能不冤?娘娘,冯公公可是个大好人哪,宫内一应事务,全由他一个人在操心,他那屋里的灯火总是彻夜通明,大小一应事务,他没有一件不牵挂的。言官们说他把持东厂为所欲为,滥杀无辜,又指责他十大不忠,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李贵妃大喝一声:“住嘴!你给我说实话,是谁让你们来这下跪的?”众人默然。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6)
李贵妃:“说!”张鲸跪:“回娘娘,没有谁让奴才们来下跪,奴才们听说外廷言官们要弹劾冯公公,都自发地跑来这儿来的,向皇上、皇后、贵妃娘娘求情。”李贵妃:“你们担心我们和皇上不能秉公而断?”众太监:“奴才们不敢!”李贵妃:“不敢,哼,不敢为何都跑到这里来示威,你们跪吧!天亮之前,一个都不准起来,谁若是倒了架子,打三十大板!钧儿,咱们走!”众太监面面相觑,目送三人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
25乾清宫外长廊、内、夜
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走来。陈皇后:“妹子,您别生气,这些个太监被先帝给宠坏了,早该给他们立点规矩了。”
李贵妃:“可他们今天的做法完全是受冯保指使,这狗奴才也是在欺负咱孤儿寡母。”她喊道:“邱得用。”邱得用碎步而来。李贵妃:“你去把冯保给我找来!”邱得用:“是。”
26乾清宫花厅、内、夜
陈皇后、李贵妃与朱翊钧坐在榻上。冯保匆匆进入:“奴才叩见万岁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李贵妃:“孟冲死了,这下大内就没人能跟你再抢夺掌印太监这个位置了。”冯保一阵紧张。李贵妃:“笑啊!你给我笑啊!”冯保哆嗦着:“回娘娘,奴才不敢,奴才一定引以为戒!奴才一心只想伺候好万岁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李贵妃:“你一口一个奴才,可你是口蜜腹剑!宏孝殿外广场上,那些个人是谁让他们跪着的?又是谁策动王九思在三堂会审时指证高拱?你要知道你差点玷污了先帝的声誉!你这是耍阴谋诡计。”冯保趴得更低了:“奴才该死!可奴才要不这么做,世人就无法辨明是非,认清高拱及其朋党的狼子野心。”李贵妃:“你不会指责皇上和我也袒护高拱吧?”
冯保:“奴才不敢!如果奴才犯了欺君之罪,哪怕离开内宫,哪怕当一介村夫,奴才甘愿听凭处治!但高拱绝不会甘于人下,也绝不可能扶持幼主创立新政!现如今,能辅佐万岁爷开创万历新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居正!”
李贵妃:“好一个万历新政,张先生是怎么想的?”
冯保:“张居正为人谨慎,做事缜密,他从不轻易表态,然而现在他也被高拱逼上了绝路,不得已他才向奴才暗示,只要皇上有意,为了江山社稷,他愿做棋盘上的一个卒子,听凭皇上调遣!”
李贵妃面露喜色,与陈皇后对视:“起来吧!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后胆敢再当着皇上面耍什么小聪明,你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孟冲呢!下去吧!”冯保:“是。”退下。
陈皇后看着他出门的身影道:“妹子,冯保和高拱如今已成死敌,这两人互不相让,你我还得尽快拿主意,依我看这俩人只能选其一。留高拱就得铲除冯保,留冯保就不能有高拱。”
李贵妃:“是啊,高拱掌握着外廷六部一院三十六科,他结党营私,大搞朋党政治,藐视皇上,一手遮天!他断然是不能再用了,姐姐,你觉得呢?”
朱翊钧插话:“母亲,我不喜欢高拱,相比起来大伴冯公公要比他和蔼得多。”
李贵妃:“钧儿说得对,相比而言,冯保还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你我的话他还是听的,大凡做事也不敢出格,从这一点来讲,冯保相对可靠!另外,如果张先生真有意出任首辅一职,这将是明王朝两百年来遇到的绝好时机!”说完,她冲身后喊:“邱得用!”邱得用碎步上前。李贵妃下令道:“你马上去通政司传旨,明日早上,皇上在会极门会见众臣,所有在京官员,不得缺席。”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7)
27会极门外广场、外、日
寅时三刻,朝霞满天,只听得几声炮响,午门立时洞开。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耀眼。炮声刚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各把长鼻伸出挽搭成桥。
此时禁钟响起,够级别的显官大僚肃衣列队从象鼻桥下进了午门,他们是六部尚书及各科言官等。两名太监站在会极门金台两侧鸣鞭九响。京师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分文东武西鱼贯进入会极门,在金台两侧循廊分班站立,五品以下官员只能站在门外广场北向端立。此时的会极门外广场上,近千名官员静静站立。
28会极门内金台、内、日
高拱作为百官之首,早朝位置在金台御幄旁边。高拱忐忑不安。张居正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在他身边站定。
高拱冷冷地说:“叔大,听说你中暑了?”张居正:“其实我根本就没病!”高拱一愣。
张居正:“张某这么做只是怕陷入你与冯保的私人恩怨之中。”高拱:“关乎社稷大政,你岂能将它看做恩怨?再说了,听说你府上也并不那么冷清,访客不断。”张居正:“是的,魏廷山及六科郎言官是我的访客,冯保的管家徐爵也是我的访客。”高拱:“但魏廷山及六科郎言官,却吃了闭门羹!”张居正:“可他们给我递来的帖子,根本不是来做访客,他们是在逼迫我,是在给我下通牒!”高拱:“那根本不是通牒!他们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是希望叔大你能洁身自好,不要与阉竖为伍。”张居正笑道:“首辅大人多虑了!”
高拱刚要说话,忽听得殿门外“叭、叭、叭!”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圣旨到!”刹那间,近千名文武官员跪下。只听得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说道:“万岁爷今儿个不早朝了,命奴才前来传旨。”
高拱抬头,说话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高拱狐疑:“张公公,今日皇上为何不早朝?”张鲸一脸冰霜:“高先生休得多言,本公公这就宣旨。”高拱朝前一步道:“臣高拱率文武百官接旨。”
张鲸憋足了劲喊:“张先生接旨!”
高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转头去看张居正。张居正这时也正好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都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惊诧。张鲸大喊:“张先生,快上前接旨。”两厢的九卿以及言官都纷纷抬头。
张居正膝行向前:“臣张居正接旨。”
张鲸双手把那黄绫卷轴圣旨展开,朗声读道:
“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说与内阁、五府、六部等衙门官员,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两辅臣到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受遗嘱。说:东宫年幼,要你们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通不许皇帝主专。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今令高拱回籍闲住,不许停留。你们各位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如何只阿附权臣,蔑视幼主,姑且不究。今后都要洗心涤虑,用心办事。如再有这等事发生,处以典刑,定不轻饶。钦此!”
张鲸读完圣旨,便走下丹墀把那黄绫卷轴递到张居正手中,然后飘然而去。
高拱伏在地上,浑身瘫软不能起来。张居正手托黄绫久久跪在原地。他缓缓回头,高拱用仇恨又凄婉的目光盯着他。张居正缓缓起身,面向众人。广场上武官文臣均注视着张居正。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九集(8)
张居正手托黄绫步下台阶,向宫外走去,神圣而令人不敢轻视。
29出城途中、外、暮
一队刀明枪亮的缇骑兵押着一辆破旧的牛车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宣午门。车上乱七八糟堆满了箱子行李物件,高拱夫妇狼狈不堪地坐在车沿上,管家高福车前车后的招呼。沿途有不少百姓赶来围看,观者莫不感慨欷歔。
一家丁匆忙赶来,手中拿着邸报:“大人,您被罢免的消息已经刊登邸报上。”高拱接过邸报看着,从牙中挤出几个字:“张居正,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说着,将邸报撕得粉碎。
30小集镇(京南驿)、外、暮
高拱一行来到小集镇,高福上前与押车的小校说:“你看,咱们在这里歇会儿脚,吃顿饭再上路吧?”小校:“快点,赶路要紧。”
一位九品官员跑了过来,朝着牛车上的高拱一揖:“可是高大人?”高拱翻了翻眼睛:“你是谁?”官员:“咱是京南驿丞罗会先,请高大人到驿舍去吃顿饭,歇息片刻。”
31京南驿中、外、暮
高拱刚走进,张居正迎上,抱拳一揖:“玄老,张某特地赶来为你送行。”高拱悻悻道:“你这新任首辅,理当日理万机,却跑来为我这待罪之人送行,真是棒槌打磬,经受不起啊。”说完,他径直进了驿站。
张居正装作没听见,转而问驿丞:“宴席准备好了?”驿丞:“回大人,都备好了。”张居正:“高夫人那里,单独送一桌过去,随行家人也都酒菜招待好。”
32京南驿中宴会厅、内、夜
一间连着花厅的三楹大厅,窗外树影婆娑。张居正与高拱两人坐在酒席上。大厅里空落落的,倒显得有些凄凉。
张居正亲自执壶,斟酒道:“玄老,本来说多邀几个人来为你饯行,也好有个气氛,但转而一想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我俩对酌谈心,更合时宜。来,先干一杯。”高拱并未举杯,冷冷道:“你如此做,就不怕背上‘党护负国’的罪名么?”
张居正:“这么说,皇上昨日的批旨,玄老已经知道了?”高拱:“你这么快就登载于邸报,不就是想我知道么?你扪心自问,我高某何曾亏待于你,你竟这样负心于我。”张居正:“玄老,你别误会……”高拱打断道:“我没有误会,你与阉党结盟,欲去我而取而代之,你虽做事诡秘,毕竟还留下了蛛丝马迹。”
张居正不温不火:“玄老,你眼下心境,我能理解!但您说我与阉党结盟,纯属无稽之谈。何况宰辅一职,乃国家至重名器,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昨日皇极门之变,骤然间你我一升一贬,一进一退,一荣一衰,应该说都非你我本意,如果不是世事更迭,你我本该一同效忠朝廷,为国家苍生尽绵薄之力,我今天特地赶来,是为了向你表*迹。”高拱:“老夫根本不愿意听你的任何解释。”
张居正:“玄老,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已乞恩请旨,为您办好了勘合,你可以驰驿回籍安享晚年了。”高拱:“走都走了,还要驰驿干什么?”张居正:“牛车过于颠簸,玄老年事已高,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高拱歇斯底里爆发:“张居正,你不要又做师公又做鬼,抢了老夫的首辅之位,又跑到这里卖乖。”张居正长叹一口气:“玄老,我要是有心把你挤出内阁,又何必拖到今天?”张居正缓缓地从袖口中掏出几张纸来。
高拱接过,那是三张李延为他购置田地的契约。高拱:“好哇,证据都捏在手上了,你想要怎样?”张居正:“并不想怎样,原物奉还而已。”说罢,张居正闪身出门。
33京南驿中宴会厅回廊、外、日
高拱追到门口,喊道:“你等等?”张居正转身一揖:“玄老,我俩就此别过,愿你旅途保重,早日平安到家。”张居正走远。
高拱余恨未消,把那三张田契撕得粉碎。
34文华殿、内、日
殿内喜气洋洋。陈皇后、李贵妃凤冠霞〖XC巾皮,JZ〗,并排坐在丹陛前。她俩中间坐着朱翊钧。张居正等部院大臣,冯保等大内貂珰分到两厢。
吕调阳跪在地上宣读圣旨:“值万历改元新主登基之际,礼部谨遵祖制。晋封当今圣上嫡母、先帝皇后陈玉容为仁圣皇太后,当今圣上生母、先帝贵妃李彩凤为慈圣皇太后,并制金简玉书,以昭后世。”
吕调阳起身,将金简玉书呈上,两宫太后的两位贴身女侍上前接过。
张居正率众大臣跪下,张居正高奏:“臣张居正率部院大臣恭贺两宫太后晋封。”
冯保率众貂珰跪下,冯保高奏:“老奴冯保率内府二十四局管事牌子恭贺两宫皇太后晋封。”
陈太后:“诸位爱卿平身!”众大臣:“谢太后!”韶乐奏起,两位皇太后牵着朱翊钧的手走出文华殿。朱翊钧见机挣脱母后的手,溜出文华殿。
35文华殿外、日
朱翊钧跑来,冯保一路追:“万岁爷,您这是往哪儿去?”朱翊钧忽然停住脚步:“朕想找那个客用。”冯保:“哪个客用?”朱翊钧:“你忘了?就是那个会玩蚂蚁大战的客用。”冯保:“哎呀,他可是奴儿花花带进宫来的罪人,现在还关在大内牢房呢!朱翊钧:“当初,父皇不是下旨将他放了吗?”冯保:“先帝一去世,老奴就把他重新抓起来了。”朱翊钧:“为什么?”冯保:“他私闾皇宫,按理应问成死罪。”
朱翊钧:“死罪?现在不是张先生和你帮朕掌管天下吗?朕现在要让他活着,你要是听朕的,就把他给朕找来,朕喜欢他。”冯保:“这个……”朱翊钧:“怎么这点小事,你都不敢做主!朕要你这个大伴做什么?”冯保:“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把他给带来,但是得把客用阉了,送到西暖阁当一名火者服侍皇上?”朱翊钧:“要能这样,自然很好!”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1)
1吏部值房、内、日
屋内乌烟瘴气,一屋子的人围坐在屋内。其中有王显爵、六科郎言官、雒遵等人。魏廷山匆匆进入,人们站了起来。
魏廷山:“人都到了?”王显爵:“都来了!”魏廷山:“首辅高拱,无故被逐出京,我等身为首辅大人的同年及门生,绝不能坐视不管,今天邀大家来此相聚,就是想一起议议,拿出一个翻盘的方案。”
王显爵:“冯保这是阉党当道,应该处以极刑,应该剥皮!”
雒遵:“我们应该再递奏本,继续弹劾冯保。”程文:“他们绕开外廷,皇上不与部院大臣廷议,就拔擢张居正,这有违祖制。”
魏廷山大喝一声:“都别闹了,现如今不是你我发牢骚的时候,我要的是能把高阁老重新请回京城的办法!”众人沉默。门外有一黑影闪过,他便是陈应风。
2阉房外、外、日
客用被太监们架着一路跑来。他们身后跟着冯保。
客用一路喊着:“妈呀,我不想死,我再也不敢了!”张鲸:“不是让你死,你小子是走大运了!皇上看上你了。”客用喊着:“你们是在骗我,公公饶命啊!”人已经被带进阉房,门撞上。屋内依旧传来客用的喊声:“干吗脱我裤子?我不要嘛!”接着,屋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号叫声。
张鲸推门而出,冲冯保道:“已经给阉了,还有什么吩咐?”冯保:“让客用调养几天,痊癒后,立刻送到皇上身边。”张鲸:“是。”
冯保抬脚欲走,张鲸又追上喊道:“冯爷,小的还有事禀报。”冯保:“说。”张鲸:“据陈应风说,高拱被逐,他的那些个门生天天扎在一起,酝酿着要闹事呢。”冯保:“都是些什么人?”张鲸:“领头的是吏部左侍郎魏廷山、礼部左侍郎王显爵二人。”冯保:“这些人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张鲸:“冯爷可别小看这些人,只要高拱不死,他们就时时刻刻想着让这老家伙重回内阁,重掌柄国大权。”冯保:“这倒也是……”陷入沉思。
张鲸:“冯爷,小的倒有一个主意。”冯保:“说。”张鲸:“那妖道王九思不是还没有定罪吗?眼下,高拱已经离京,干脆让王九思按第一审的口供,咬定高拱,这样就能致高拱于死地。”冯保思索。
3仓场总督衙门库房前、外、日
一排排架子支起的晒席上,铺满了胡椒、苏木、皮纸、兽皮等物品。数十名夫役拿着耙子,正扒着胡椒、苏木。
王国光逡巡其中,问跟随的属官:“库房里存放的胡椒有多少?”属官:“这里存了一万多斤,但储济仓那边存得多。”王国光:“有多少?”属官:“差不多有十万斤。”王国光:“市面上这些东西十分紧俏,这儿却堆积如山……”
张居正笑嘻嘻走来:“又发什么牢骚呢?”王国光一回头:“首辅大人,你这么快就赶来了?”张居正:“说吧,这么急找我有何事?”王国光:“跟我来,请到值房一叙。”
4仓场总督衙门值房、内、日
张居正及王国光推门而入。
王国光:“你这新任首辅,一会儿在工部,一会儿在昭陵,就是不注意你身边那些大臣在做些什么。”张居正:“他们都是一些勤勉于政的老臣,不需要我多加关照。”王国光:“可他们在关照你,你听说没有,以魏廷山为首的,高拱当年的门生故旧,每天都在背后捣鼓,这些人你不能不防啊!按惯例,大凡首辅上任,都会走马换将,可你倒好,一个人单枪匹马,到处乱窜,便能实施万历新政?”张居正:“在用人问题上,我也一直在思考。高拱经营多年,他虽有私心,但他的确提拔了不少干臣良吏,这些人虽是他的门生故旧,同时也是朝廷的栋梁。对这样的人,我们不但不能贬谪,反而应该重用。”王国光:“他们要是能听你的,就不可能整天凑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捣鼓些什么,你知道吗?”张居正:“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抵制我!但我深信,一切都会改变,日久见人心嘛!他们会改变态度的。”王国光:“但愿如此。”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2)
张居正:“但有一个人我必须将他换掉,然而他恰恰不是高拱的门生,也不是他的故友。”王国光:“你要换谁?”张居正:“现任的户部尚书张本直,他沉稳有余而进取心不足,朝廷如今遇到巨大财政困难,他除了哭穷,任何办法都拿不出来,因此,这个人必须换掉。”
王国光:“换谁呢?”张居正:“你。”
王国光情绪激动地说:“我?叔大,我可不是什么财神爷,我没有能力解决朝廷财政的困境。这个户部尚书,我当不了。”张居正:“别人可以讨价还价,你不行!”王国光:“为什么?”张居正:“因为你是我的同年啊!我决心推行万历新政,你要是不帮我,谁还能来帮我呢?”
王国光还想说什么:“……”张居正:“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天色已晚,我还要去趟尼姑庵。”王国光:“干什么?”张居正:“去看玉娘。”
5观音庵门口、外、夜
张居正、王篆、李可三人骑着马。
老师太在小尼姑的带领下,走出庵门迎接。张居正下马:“师太,玉娘怎么样?”师太:“她是心绪烦乱,既不适合皈依,也不适合还俗,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张居正一行人随她进门。
6观音庵客房外、夜
张居正一行走来,在门口停下。张居正示意众人,人们守在门口,他敲门。屋内没有回答,他推门而入。
7观音庵客房、内、夜
张居正进入。面对观音像的玉娘转过脸来,她愣住。他俩对视着。
玉娘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张居正上前:“因公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来探望姑娘,请姑娘见谅。”玉娘:“你是够忙的,争权夺利既劳心又劳身,听说你已经荣升首辅?”
张居正:“是的!自从你父兄死后,朝廷出现了巨大的变故,隆庆皇帝已经龙宾上天,朝廷内外风起云涌,为了江山社稷,我不得已执柄内阁。”
玉娘:“那王九思呢?我父兄的仇呢?为了你的权力,竟然让他逍遥法外,你还算个君子吗?”
张居正:“王九思总有一天会明正典刑。”
玉娘:“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张居正:“这我无法向你承诺,因为其中有太多的缘由。”
玉娘:“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当时抓了王九思,却又亲手把他放了,你曾告诉过我,要让三法司谳审王九思,可一拖就没了日子,你还让我相信你,你是个十足的骗子!”
张居正:“你可以不相信我,你也可以骂我,但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说完,他推门而出。玉娘呆坐,失声痛哭。
8观音庵客房门外、夜
张居正出门。师太迎上:“我早说了,她心绪烦乱,这会儿你还是少见她为好!”张居正:“师太,她在此调养,还望您尽心照料。”师太:“请大人放心,老身已安排了两个小尼,终日伴她左右。”
张居正冲王篆道:“王篆,会令三法司,近日开审王九思当街唆使他人打死方家父子一案。”王篆:“是。”
9刑部死牢、内、夜
甬道里射进朦胧的光亮。戴着大镣的王九思坐在矮炕边。陈应风与一名番役站在他对面。
陈应风:“王九思,我的话你记住了?”王九思:“不就跟第一次那样,咬定我给隆庆皇帝当太医,是高拱安排的吗?”陈应风:“没错,如果三堂会审你永不改口,我保证你能活着出去。”王九思:“我就不明白了,高拱一个堂堂首辅,你们能跟他斗?万一你们要是败了,那我这不是找死吗?”陈应风:“你真够傻的,我看你是在这牢里待傻了,告诉你吧,高拱早被皇上逐出京城了,现在的首辅是张居正。”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3)
王九思:“张居正?那我岂不是更完了,前两次本真人都是落在他的手里,那家伙涂着一脸的糨糊,铁面无私哪!”陈应风:“铁面无私那是假的,只要你帮他扳倒对手,就是冰山也能化成水。我告诉你,他跟高拱是一对大冤家,所以,你只要把屎盆子往高拱头上扣,你就干净了。”王九思:“真的?”陈应风:“那还有假!”王九思:“行,听你的。这会儿我不听你的,也没其他辙呀!”
10冯府客厅、内、夜
冯保正专心致志修理一把古琴。陈应风从外头急匆匆进来,讨好地说:“冯爷,这把琴破成这样子,还修它干啥?赶明儿,小的去棋盘街琴行,挑几具最好的琴,买来孝敬您。”冯保:“你懂个屁,这是唐朝旧物,宫廷大乐师李龟年用过的,你知道吗?”陈应风:“嘿!你看,我这不是缺心眼嘛!”
冯保:“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陈应风:“小的刚从刑部大牢回来。”冯保:“不会有什么变故吧?”陈应风:“不会,那妖道被咱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他要不听咱的,也就剩下死路一条。”冯保:“好,这事儿办妥了,老夫有赏。”陈应风:“谢冯爷。”
11张居正值房、内、日
张居正埋头处理奏牍,姚旷进来:“首辅,杨博、葛守礼、朱衡三位老臣一起来拜望。”张居正:“快请。”杨博掀门帘进来,后头跟着葛守礼与朱衡。
张居正:“三位老臣德高望重,有何事招呼一声便了。”
杨博:“叔大!我们三个今日邀齐了一起登门拜访,一是恭贺你荣升首辅,二是为你的前任来说情的。”张居正:“怎么了?”
杨博指了指葛守礼:“他是监察院左都御史,你问他。”葛守礼:“今天,叔大您派员到本衙知会,言明日三法司会审,须得堂官参加。”张居正:“是的。”杨博:“但我听说,冯保欲借王九思一案,要将高拱置于死地。”张居正:“你听谁说的?”朱衡:“这事京城各大衙门已经传遍了,你难道不知道?叔大,外头传你与高拱之间有过节,在这关键时候,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张居正:“朱大人,你看我张居正是这种人吗?”葛守礼:“叔大,正因为我等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同那帮阉党同流合污,才邀齐了前来找你,高拱如今已怆然下野,回归故里,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冯保,就让高拱在老家安享晚年吧。”
张居正点点头:“诸位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12冯保府门外、外、夜
张居正的八抬大轿停下,张居正下轿,徐爵带着蒋心莲迎面步出。蒋心莲冲张居正道了一个万福:“大人,听说你荣升首辅,小女子在此恭候了!”张居正一愣:“多谢!蒋姑娘盛装而行,想必是要出远门吧!”蒋心莲:“我已改名为容儿,此去路途并不遥远,但我从此将难得与先生一见了。”张居正:“这是何意?”蒋心莲:“你问了冯公公便知!”说完,她抬步走向轿子。张居正目送着她。
冯保出门拱手道:“张先生!”张居正看着远行的轿子问道:“蒋姑娘是去何处?”冯保:“李太后看上了容儿,一定要将她召进宫去,作贴身侍女。”张居正:“这恐怕是你自己使的招吧!”冯保:“先生何出此言?”张居正:“你将容儿放在太后身边,不是能及时知道太后的所思所想?”冯保:“我绝无此意,我本想将容儿引见给你,你在京独自一人,总少了那么一点闺房之乐,可我发现你并不上心呀!”张居正:“我并不是不上心,只是身居要位,总免不了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还是清心寡欲一点为好。”冯保:“不尽然吧!听说你对那个叫玉娘的姑娘就十分上心。”张居正欲辩解,冯保摆摆手:“得,开个玩笑,里边请!”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4)
13冯保府客厅、内、夜
张居正、冯保进入。冯保:“张先生,这么晚来此必有要事。”
张居正:“是的,我是为王九思一案而来,明日三法司会审王九思,不少人对此十分关心!”
冯保:“说白了,是有人托你来求情了!他们是怕我重提王九思进宫的缘由,对高拱再度开刀?这些人,做梦都盼望他们的主子重回京城,我还是那句话,擒贼先擒王,对高拱,绝不可就此罢休。”
张居正:“高拱已经回归故里,成为庶民,你为何非要这样穷追猛打,把人往死里整?你就不怕士林咒骂你落井下石?”
冯保:“过往的经验提醒我,对高拱此类人一定要趁热打铁,直至将他送进诏狱。”
张居正:“你这是泄私愤!你这么做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冯保:“你这是妇人之仁!”
14张居正府客厅、内、夜
张居正进门,王篆起身迎上。王篆:“大人,听说你去找冯保了,他有何意?”
张居正:“无可救药,看来你我得早做准备。”
王篆:“但冯公公深得李太后与陈太后的信任,我们不能硬来。”
张居正:“但我作为主审官,绝不能让冯保借王九思一案,对高拱公报私仇!”
王篆:“可这样你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张居正:“我顾不了这么多!王九思一案,太后、冯保与我有过约法三章,我们只审王九思草菅人命,当街打死方家父子,不审其他。”
15刑部大牢门前、外、晨
王九思被缇骑兵押出来,推上囚车。囚车缓缓启动。
16法堂拘押室、内、日
冯保与陈应风坐在拘押室内,王九思被带了进来。
陈应风指着冯保,问王九思:“你认识他吗?”王九思:“堂堂冯大公公,我就是瞎了眼,都能辨别出他身上的气味。”陈应风:“认识就好,昨天我跟你交代的那些个事儿,不会忘了吧?”王九思:“哪能呢!但我是怕冯大公公,到时候食言。”
冯保“呸!”吐了一口唾沫在王九思脸上,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较劲,你以为你还是先帝的太医,瞅瞅你身后的两位靠山吧,一个在昭陵服毒自杀,一个被贬官回籍,你要怕我食言,那你就在法堂上夸你的主子!”
王九思:“你看,你看,都说哪儿去了?我哪里敢哪!说到底,本真人也是个俗人,面对铡刀,我可没有死而后生的本事!说实话,我就想求你公公,留我一条小命!赖活着总比死了好!”冯保冷笑:“这还差不多!”说完,冯保出门,陈应风随后。
17法堂拘押室外、日、外
葛守礼等众官经过,与冯保打了个照面。他们相互对视,各自离去。
18法堂旁边花厅、内、日
张居正等一应会审官员就座,葛守礼进来。张居正起身相迎:“葛大人!”
葛守礼:“叔大,能否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一旁。
葛守礼低声说:“老夫刚才看到冯保在拘押室里与王九思秘密相见,我是怕他们私下有什么交易,如果这样,对高拱来说,恐怕是凶多吉少!叔大,老夫求你,看在你与高拱多年共事的分上,能秉公断案。”张居正:“请葛大人放心!”
19法堂旁边花厅走廊、外、日
张居正等人走出花厅,王篆迎上。两人对视。张居正并未留意他的眼神,向法堂走去。
20法堂、内、日
张居正、葛守礼、冯保、秦雍西等一众会审官员就座。张居正朝值日官点点头。值日官高喊:“升堂,带人犯——”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5)
21法堂拘押室、内、日
王篆站在门口,开堂声传来这里,两个缇骑兵提出王九思。一缇骑兵拿起酒杯递给王九思:“先喝一口酒,壮壮胆子。”王九思略一迟疑,张嘴饮下那杯酒。王篆对王九思说:“今日开堂,你得给我从实招供,如有不实之词,当心你的脑袋。”王九思轻蔑一笑,步出拘押室。
22法堂、内、日
王九思被带上来,当庭跪下。值日官高喊:“卸枷。”缇骑兵打开王九思颈上的枷锁。
张居正:“王九思,今天第二次对你三堂会审,你当街打死方立德、方大林父子,人证俱在,此案可结。另外,一堂会审,你说你来京是受高拱之邀,此事可有人证?”
冯保立即接腔:“对,从实招来。”
王九思张嘴,但发不出声音,他开始嗷嗷乱叫,神情极度痛苦。众人大惊。
张居正瞪着他,一拍惊堂木斥道:“让你招供,你乱叫什么?”王九思用手指着嘴,仍然乱叫。
张居正:“好你个妖道!不坦白交代你所犯的罪行,却在此装疯卖傻,扰乱法堂。”冯保也大喊:“王九思!你为何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他冲张居正,“张先生,一定是有人对他做了手脚。”张居正:“何以见得?”冯保:“方才在拘押室里,他还口若悬河。”张居正:“你私下与人犯接触,这是何意?”冯保:“我是副主审,我有权利提醒人犯从实招供!”
王九思滚地乱叫。葛守礼上前:“这妖道的确不能说话了。”冯保:“一定是有人下了毒!”
秦雍西上前道:“这*堂戒备森严,何人能下毒?”
张居正一拍惊堂木:“不用随便猜疑,王九思草菅人命,人证物证俱在,可当堂定罪,散堂!”两个缇骑兵架起地上乱滚的王九思,连拽带拖离开了法堂。
23法堂外庭院门口、外、日
张居正、葛守礼、秦雍西、冯保一行缓缓向轿厅走去。
王篆小跑过来。张居正问他:“王篆,这王九思突然失声,是何原因?”王篆:“刚才狱医查验,王九思可能是遭人暗算。”张居正:“啊?是何人所为?”王篆:“卑职询问大牢禁子,昨天,陈应风带着东厂的一名番役,与王九思见过。”葛守礼:“既是这样,应该即刻把陈应风和那个番役抓起来,审个明白。”
冯保:“葛大人,你怀疑是我东厂的人下毒?”葛守礼:“凡是接近王九思的人,都应怀疑。”冯保:“葛大人,我刚才也跟王九思见过一面,你不会连我也怀疑吧?你不要忘了,东厂直接归皇上管辖,你们三法司无权干涉东厂行动。”秦雍西:“但王九思不是归你东厂管辖的人犯。”冯保:“你?”
张居正:“都不要争了,王九思既然不能开口说话,我看也没有办法从他口中掏出新的犯罪证据,此案就此打住!明日,本辅将奏明皇上,以命案为由,将王九思问成死罪,绑赴西市斩首,你们意下如何?”
葛守礼:“老夫觉得可行。”张居正:“冯公公,你呢?”冯保悻悻地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葛守礼与冯保各自登轿而去。
张居正走到轿边,问身边的王篆:“到底怎么回事?”王篆紧张地说:“卑职让他喝了一杯生漆酒,这是民间的土方子,很有效!大人,我这是为您着想,您千万不能怪罪于我。”张居正一笑:“你比我有脑子。”说罢登上大轿。
24街道(京城)、外、日
王九思的囚车在缇骑兵的押送下穿越街道。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菜皮、烂瓜果雨点般砸向王九思。王九思嗷嗷乱叫。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6)
百姓怒骂:“把他的皮扒了!”“让他下油锅!”“五马分尸!”人们激愤到了沸点。
25西市刑场、外、日
刑场水泄不通,刑场正中,放着一把巨大的铡刀,袒露上身的四名刽子手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在大铡刀的东面,是一座临时搭建的观刑台,张居正、王国光、杨博、秦雍西、葛守礼、朱衡、冯保等都坐在观刑台上。
一辆骡车穿过人流,王篆骑着马在头前引路。骡车在观刑台前停了下来,张居正走下观刑台,亲手打开骡车的门,玉娘走下骡车。
张居正走下观刑台,对玉娘说:“姑娘,我曾向你许下诺言,一定要将王九思明正典刑。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亲自看看这妖道的下场。”
玉娘:“大人!我一村野女子,能遇上大人这样的恩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大人的恩情,我永生难忘。先前我错怪了大人,还望大人多多见谅!今日,我父兄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得到宽慰!”说着,伤心地哭泣起来。
张居正:“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不能起死回生,还望姑娘节哀!”说完,他搀着她,一步一步走上观刑台,入座。
行刑官高喊:“带人犯王九思。”王九思被刽子手从囚车上拽下,推推搡搡押到铡刀跟前。人声鼎沸。玉娘怒视着王九思。王九思也注视着玉娘。
行刑官跑近,张居正吩咐:“午时三刻已到,执行死刑。”
行刑官:“是!”跑到台角大厅宣布,“开铡!”全场人声鼎沸,一齐高喊:“开铡!”王九思躺在铡案上,刽子手给他戴上头套。
大铡刀高高扬起,沉重落下。
26西市刑场、外、日
行刑之后。张居正将玉娘带到骡车边。玉娘回身注视着他。
张居正:“你想好了,真的要回尼姑庵去?”
玉娘:“父兄的仇已报,我已了无牵挂,所以我想皈依佛门,每日与清灯法鼓为伴,吃斋念佛,为我父兄超度。”
张居正:“也好,如果有一天,你还惦记俗事,还可以来找我。”
玉娘:“多谢大人,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已厌倦了俗世的躁乱。”
张居正:“上车吧,姑娘!”玉娘欲上车,又转身道:“大人,你会来庵堂敬香吗?”张居正点头:“会的!”玉娘微微一笑,转身上车。骡车启动,张居正怅然若失站在原地。
27乾清宫花厅、内、日
冯保在邱得用引领下穿过长长的廊道,进入花厅。邱得用:“太后娘娘,冯公公求见。”李太后:“让他进来吧。”
冯保进入:“太后娘娘!”李太后:“冯保,听说那个妖道已在西市被正法。”冯保:“是的,这家伙在法堂会审时,突然变成了个哑巴,奴才本想更深入地从他口中掏出新的犯罪证据,可有人从中作梗,给他下了毒。”
李太后:“还要什么新证据?那王九思只要能定成死罪便行,我可提醒你别犯了当年孟冲的毛病,身居高位,要把心思用在朝廷的政务上,切不可与人钩心斗角,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冯保:“奴才已转告张先生,他回话说‘部院大臣的调整已经完成’。”说着,掏出一份帖子,递给李太后,“这是他让奴才转交皇上的揭帖,并请求皇上今日下午能在文华殿接见九卿。”
李太后:“好!”她冲外喊,“邱得用。”邱得用进门:“太后娘娘,有何事吩咐?”李太后:“你去把皇上找来,这揭帖要请他亲自过目。”邱得用:“是。”说完,退了出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7)
李太后冲冯保道:“你去转告张先生,等皇上看完揭帖,便在文华殿接见新任九卿。”冯保:“是。”
28乾清宫西暖阁、内、日
邱得用匆匆而来,他推门进入。屋里空无一人。邱得用轻声喊道:“皇上,皇上!”无人回答。邱得用转身离去。
29乾清宫花厅、内、日
屋内李太后在踱步,她身边站着邱得用。
陈太后进入:“妹子,找我有何急事?”李太后:“邱公公刚才去找皇上,说皇上不见了,听说这两天皇上老往后院跑,也不好好地读书习字。”
邱得用:“有件事奴才不敢说。”李太后:“说吧!”
邱得用:“皇上身边最近多了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就是当年奴儿花花的随从,名叫客用。”李太后惊问:“客用何时变成太监了?”邱得用:“这事儿是冯公公答应的,他让张鲸带那孩子到阉房做了阉术。”李太后怒道:“岂有此理!这事他为何不向我禀报!”说完,她冲陈太后道,“姐姐,走,我们一同去后花园。”
30紫禁城御花园、外、日
孙海、客用两名小太监领着小皇上朱翊钧在这儿玩蚂蚁游戏。朱翊钧推开客用,自己上前指挥,地上的小灵物根本不听他的。
朱翊钧怒道:“这个癞蛤蟆,难道不知道朕是皇帝?”
孙海笑:“回万岁爷,这癞蛤蟆听不懂人话,同它生气也是白搭。”
朱翊钧瞪了孙海一眼:“它不懂人话,怎么客用的话它就听?”
孙海问:“你是不是留了一手,没教给万岁爷?”
客用:“奴才岂敢?这蛤蟆和蚂蚁是我爷爷帮着训练的,我又不会。”
朱翊钧:“你爷爷呢?”客用:“在老家。”朱翊钧:“朕宣他进宫,让他帮我训练。”孙海:“万岁爷,这可使不得。”朱翊钧:“为何使不得?”孙海:“太后娘娘不会答应的。”朱翊钧:“朕是皇上,天底下人都得听朕的。”
话音刚落,猛听得一声厉喝:“大胆!”朱翊钧抬头,顿时吓白了脸。李太后、陈太后及邱得用站在他身后。
朱翊钧吓得站了起来,孙海与客用筛糠般跪了下去。李太后:“邱公公,将这两个奴才拖下去,一人三十大板。”邱得用:“遵旨!”他两只手扯起孙海、客用两人的耳朵,拎了就走。朱翊钧喊道:“母后,这都是我的错,你不该惩罚他们两个。”李太后:“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不在屋中读书习字,饱览天下文章,却跟他们这两个腌臜鬼混在一起,你跟我走!”
朱翊钧无奈,随之而去。
31乾清宫西暖阁中、内、日
朱翊钧跟着两位母后进屋。李太后指着地上的一只黄缎子包裹的棕蒲团,怒道:“给我跪上去!”陈太后欲解劝,说:“妹子……”李太后似乎没听到,仍吼道:“听到没有,跪上去!”
朱翊钧双腿一弯,跪到了蒲团上嘟哝道:“我不明白,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李太后:“你还敢跟我顶嘴,你要是不好好思过,我就让你永远跪在这儿。”朱翊钧眼中溢出了泪水。
32紫禁城廊道、外、日
冯保坐在四人抬肩舆上。两个太监避到一旁垂手侍立,眼看肩舆抬过去。
太监甲:“冯公公在大内坐起轿子来了。”
太监乙:“这是太后娘娘与皇上恩准的。冯公公的权势,比起他的前任孟公公,不知又强了多少倍呢!”
张鲸匆匆而来嚷道:“冯公公,不得了了!”冯保:“慌慌张张的,火烧屁股啦,什么事?”张鲸:“皇帝在罚跪呢!”冯保:“怎么回事?”张鲸:“还不是因为那个客用,带着皇上玩蚂蚁大战,被太后娘娘发现了,这不,太后娘娘发火了,命皇上在西暖阁罚跪呢。”冯保自语:“就为这点小事。”他冲身边人道:“快,把我放下。”说完,他徒步跑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8)
33乾清宫西暖阁内、内、日
冯保跑来,在外喊:“启禀太后娘娘,奴才冯保求见。”李太后:“进来。”
冯保进门,扑通跪倒在朱翊钧的身后:“启禀太后娘娘,今儿的事,完全是奴才的过错。奴才想皇上整日读书习字,实在过于单调乏味,故将客用阉了,送到皇上身边,也可以给他找个乐子。”
李太后:“大胆奴才!你还有脸在此为他求情!皇上是万乘之尊,你竟然让他整日同蚂蚁、癞蛤蟆为伍,这和当年的孟冲有何两样?”
冯保:“奴才该死!但这蚂蚁、蛤蟆实属灵性之物。皇上天长日久,深居后宫,必将童心泯灭,不食人间烟火,如果这样,怎能体恤民情,成为一代明君!”李太后似乎被他说动。
陈太后:“妹子,冯公公所言不无道理,依我看,我们对皇上过于苛刻。”李太后冲朱翊钧:“得了,起来吧!”朱翊钧一动不动。
李太后:“怎么,冯公公为你求情,你倒耍起性子来了?”冯保即刻将朱翊钧扶起:“快!快!万岁爷,赶快谢过太后娘娘!”朱翊钧咬牙站了起来,转身即走。
李太后:“等等,这儿有份张先生送来的帖子,需要你过目。”说着,把帖子递给朱翊钧,“这才是你该做的正事。”朱翊钧接过帖子,转身离去。
冯保依旧站着。李太后:“还愣着干吗?以后遇上这种事,别忘了这儿还有两位太后!”冯保:“是,奴才明白!”李太后:“还不快去帮皇上琢磨琢磨那揭帖。”冯保:“是。”退下。
34文华殿、内、日
朱翊钧坐在丹陛之上,张居正坐在丹陛下左首。部院大臣依次前来觐见。
杨博:“臣新任吏部尚书杨博觐见皇上!”
王国光:“臣新任户部尚书王国光觐见皇上!”
谭纶:“臣新任兵部尚书谭纶觐见皇上!”
吕调阳:“臣礼部尚书吕调阳觐见皇上!”
王之诰:“臣新任刑部尚书王之诰觐见皇上!”
朱衡:“臣工部尚书朱衡觐见皇上!”
葛守礼:“臣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觐见皇上!”
朱翊钧:“众卿平身!”
众官员:“谢皇上。”
朱翊钧从袖中摸出字条:“尔等部院大臣,须得恪尽职守,重要事件须得向内阁首辅张先生禀报,然后奏朕。张先生昨日有揭帖呈进,讲明要革除前朝旧弊,开创万历新政,尔等要同心协力,共造本朝鼎盛气象。”
众官员:“臣等牢记皇上教诲。”
朱翊钧:“张先生。”
张居正起身跪禀:“臣在!”
朱翊钧:“你说,万历新政该如何实施?”
张居正:“臣思虑,应从整饬吏治开始。”
朱翊钧:“如何整饬吏治?”
张居正:“过几日,臣会有专门奏本呈上,请皇上审阅。”
朱翊钧:“好。朕等着。”
文华殿外传来喊声:“捷报——捷报——”
朱翊钧瞪大了眼睛,问:“什么捷报?”
张居正:“传送信人。”
35文华殿外、日
内侍走出殿门,对送信小校:“快,有何捷报,快入殿班奏。”小校进入大殿。
36文华殿内、日
小校跪下高奏:“启禀皇上,广西剿匪前线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两广总督殷正茂已收复庆远等城池多达三十六座,剿灭叛匪三万余众,匪首贝那身负重伤,并带其少量人马退至丛林深处。”
朱翊钧问张居正:“谁是贝那?”
张居正:“此乃广西叛匪之首,多年来危及广西的安宁,此捷报乃大好消息,皇上,广西匪患如期剿灭,殷正茂功不可没,这也是皇上上应天机、下符民意的祥瑞盛事,亦是开启万历新政的好兆头,臣有一个建议。”朱翊钧:“请讲!”张居正:“请皇上下旨殷正茂,让他进京献俘。”朱翊钧:“如此甚好,就依张先生说的办。”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集(9)
字幕:
“当部院大臣安排妥当,张居正取得新皇上的同意,正欲整饬吏治,拉开万历新政的序幕。谁知,又有一场意想不到的风雨骤然而至。”
37张居正值房外、日
张居正在书办姚旷和王国光等人簇拥下走来。
官员甲:“殷正茂真是功不可没。”
官员乙:“这也是叔大举荐有方,用人得当!”
王国光:“依下官之见,一场剿匪的胜利,并不能掩盖眼下朝廷所面临的诸多问题。”
张居正:“此话怎讲?”王国光:“叔大,能否借一步说话。”张居正看看左右,冲众人拱手道:“诸位失陪!”说完,他带着王国光进入值房。
38张居正值房、日、内
张居正与王国光进入。张居正:“你刚才为何这么说?”
王国光:“你身居高位,叔大兄所能听到的,当然都是一些溢美之词,但你不知道的是,京城许多衙门差不多都面临瘫痪,官员们一心窥测风向,根本无心做事。”张居正:“可户部的面貌不是焕然一新吗?都说你的部下各司其职,清账的清账,盘库的盘库,催缴的催缴,倒比过去忙了几倍。”王国光:“那是瞎忙,户部虽然掌握着全国的财政。但您知道国库有多少银子吗?”张居正:“这我还真不清楚。”
王国光:“国库的银子已经告罄。”
张居正:“啊?高拱离任前,不是说还有四十万两吗?”王国光:“四十万两,哼,那是张本直说的假话!这几日,所有账目都已查证核实,国库里实只有二十万两银子,所谓四十万两,是把高拱答应多给殷正茂那二十万两银子也算在内。可是,这笔银子已划出去三个多月,付了潮白河的工程款。”张居正:“这么说,你是在唱空城计?”王国光:“可不是,堂堂一个户部尚书,口袋里竟抠不出一两银子,大明两百年来,实属罕见!”
张居正:“难道没有任何银子进项?”王国光:“有。年初,户部十三司会同有关衙门一起核定,今年全国应该征收的赋税是二百七十万两银子,但全年各项开支却须得银两四百余万,这还不包括先帝驾崩与新皇帝登基这些意外的大笔开支,总之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张居正:“不是说还有历年积欠吗?这个数目是多少?”王国光:“五百多万,这还仅仅只是隆庆二年以来的积欠,如果这笔钱收起来,我们就不会如此捉襟见肘,作无米之炊了。”
张居正:“我看催收积欠是户部的重中之重,在这件事上你要多动脑筋。”
王国光:“我已经想好了主意,第一,把全国十大榷关的征税御史全都换掉,换上年轻肯干、愿意为国分忧的官员,这是个大事,过两天咱专门再来请示。”张居正心急地问:“今日为何不谈?”王国光:“今天,有比这更急的事情。”张居正:“啊?”
王国光:“叔大兄,后天是啥日子?”
张居正:“七月二十,你问这个干什么?”王国光善意讥道:“你是官当得太大不做具体事,所以记不得了。再过几天是发放月俸银的日子。京师的官吏,合起来有一两万人,每月应发放的本色俸银是十二万两银,可是现在上哪儿去找这笔钱呢?”张居正:“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王国光:“要还有一丝办法,我就不会在此发牢骚了,实在是山穷水尽啊!”张居正:“是啊,破屋又遭连夜雨。”王国光:“千难万难打磨不开,也就是这两个月。过了这两个月,咱就有办法了。”张居正:“邻近州府的钞库中,也无银可调吗?”
王国光:“这个主意咱也想过,行不通。”张居正:“那找京城富商临时挪借呢?”王国光:“这更使不得,一是有失皇朝体面,必遭世人唾弃;二是你莫看官员们平常爱财如命,你若告知本月的俸银是从商人处告借得来的,马上就会舆论沸腾。”
张居正:“那么临时拖欠一月呢?”王国光:“不能欠,你这首辅上任第一个月,就拖欠官员的俸银,叫人家怎么看你?”张居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人难道叫尿憋死不成?”王国光:“那你说怎么办?我就是来找你讨主意来了。”
张居正思索一会儿,然后:“走,咱们去仓场总督衙门。”王国光:“去那儿干吗?”张居正:“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1)
1仓场总督衙门库房、内、日
仓库禁卫森严,库存房里放满了纸绢油纱等一应生活用品。张居正与王国光在新任仓场总督带领下进入,他望着满库房的东西思索。
王国光注视着他:“叔大,你在打这些个东西的主意?”张居正:“是的,本月的折俸银,我想全部改用实物折俸。”
王国光:“实物,什么实物?”张居正:“胡椒苏木!我记得上次来这里,看到那么多的胡椒苏木,这回可以派上用场了。”王国光:“这根本不可能。”张居正:“为何?你户部管理的国库在京城有多少处?”王国光:“少说也有二十几处。”
张居正:“东西多吗?”王国光:“满满当当,累年各府州县纳缴的实物,从纸笔墨砚、锣鼓铙钹;到炭米油盐、毛皮茶麻,可谓应有尽有。这些东西本来是专供朝廷的日常用度,但入缴数量太大,用也用不完。有些物品因入库时间太久,还发生霉烂变质。”张居正:“每年,各司库呈报的损耗最低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依我之见,干脆选出几样库存实物,折价作为官吏们的俸银发放,这样既解决了库存问题,又解决了俸银。这无招之招,也算是两全其美。”
王国光:“叔大,这倒是个办法,这件事执行起来,恐怕还会有阻力!我这户部尚书刚刚走马上任,就用实物给官员折俸,你这不是要我难堪吗?”张居正:“我这首辅也是刚刚走马上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王国光:“你是首辅,他们会畏惧你的权力,我却不同,他们本来就对我看不顺眼,恨不得在鸡蛋里挑根骨头,想找茬儿整我的人大有人在,你让我这么做,岂不是把我往刀尖上送。”
张居正火了:“我让你来当这个户部尚书,不是叫你来躲清闲的,是为了朝廷。该上刀尖就上刀尖,该下火海就下火海!怎么?无从施展你抱负的时候,你总躲在背后发牢骚,骂别人是庸官,可你这刚刚走马上任,就怕丢乌纱啦?”王国光不语。
张居正:“再说实物折俸国朝已有先例,成化五年,御史李瑢就做过此事,皇上也批旨允行。现在胡椒苏木历来由榷场专营,民间不许散卖,拿它折俸,官员们很容易变现。”王国光:“既然这样,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张居正:“不,这得由皇上准旨,你马上将此事写成本子呈奏皇上,以求准旨。”王国光:“本子明日就送给你,请你过目。”
2仓场总督衙门库房前广场、外、日
仓前广场上东一辆西一辆密匝匝停满了骡马大车。不少携筐带担的挑夫,身着戎装的军曹武弁,穿号衣的差人番役,穿襕衫的吏目衙牌,戴乌纱帽的各色官人混杂一起。笑谈声、斥骂声、喊叫声、吆喝声闹哄哄交织成一片。毒日底下闷热难挨,加之肚子里都窝着火,一些赳赳武官便躲在马车的阴影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开了。
武官甲:“谁他娘的吃屎眯了眼儿,弄出这么个胡椒苏木折俸的馊主意。”
武官乙:“新皇上登基,本指望多得几个赏银,这下倒好,赏银得不着,连俸银也变成了胡椒面儿。”
武官甲:“咱要那苏木干啥?我家又不开染坊,这高拱一走,什么章程都改了。”
武官丙:“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别忘了新任首辅就是个湖北佬,你们等着吧,邪的还在后头哪!”
广场边,落下一乘四人抬大轿。身着五品武官命服,北镇抚司主管章大郎下轿,人们都给他让道儿。他走到一辆架子车跟前,骂道:“谁他妈的不长眼睛,把车子摆在路头上。”车主赶紧过来,赔着笑脸把架子车推到一边。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2)
章大郎大摇大摆走来,见众人一时歇了嘴,便道:“哟呵,都瞪着我干吗?见着我都没话了?刚才,你们都发什么牢骚哇?”
武官甲:“章爷,还不是为了这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儿。”
章大郎骂道:“他娘的,你们别提这事儿,提起来,我气头比你们更大,老子这个粮秣官上任第一个月,就他娘的碰上这等事,司衙的上司同僚明里不说,暗中还不是骂我丧门星?你们说,这事跟我相什么干?可是,别人在我面前做头做脸,我还不是得受着?”
众武官七嘴八舌附和:“章爷,咱们都同你一样。”
武官乙:“是啊,放屁打嗝,两头都不好受。”
武官丙:“章爷,你有办法,帮咱们讨个公道。”
章大郎:“这公道上哪儿讨去?”
武官甲:“胡椒苏木折俸,这是不把咱官员当人呢,咱们还得要月俸银。”
章大郎:“听说太仓里空了,一钱银子也没有。”
武官乙:“你听他的,章爷,管太仓的没有银子,就像开窑子的说没有婊子,你信吗?”
章大郎:“这倒也是,京城文武官员,撑破天一万人,大小一拉,平均每人十两银子,也才十万两银子。偌大一个太仓,未必十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武官甲:“可不是这个理!我看哪,是有人成心挤对咱们。”
有人捅了他一下:“老弟,可不能瞎编。”
武官甲:“谁瞎编了?有胆量的,让咱到太仓瞧瞧去,章爷,你说是不是?”
章大郎:“是这个理,新任的户部尚书,叫什么来着?”
武官甲:“王国光。”
章大郎:“娘的,听说他是管仓库的出身,什么仓里装着什么东西,这姓王的一清二楚。兴许他觉得这些东西在仓库里放陈了、放烂了可惜,干脆折俸给咱们了事。”
武官乙:“折俸的事儿大,恐怕户部尚书一个人做不了主。”
武官甲:“他请示谁?无非是新任内阁首辅,听说王国光与首辅张大人是同年,两人穿着连裆裤呢。”
3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内、日
屋内堆满了胡椒苏木,主称王菘和监称金学曾正在发放胡椒苏木,一个武官正在支领。一筐胡椒放到磅秤上,秤杆翘起,金学曾用铲子铲下一铲。
武官急了:“嗳,我说你这个监称,人家主称官都没说话,可你倒好,非得把这秤杆压得平平的,你要这么做,我把东西带回去,要是分亏了,谁认这个账?”
金学曾:“这位大人,我这是秉公办事,我要是分亏了,上边会拿我是问!”武官:“嗳,我说你这人也真够操蛋的。”金学曾:“你骂谁呢?”武官:“我骂你,怎么着?小子,你这一身的毛都没长齐呢,敢跟我来较劲。”说着,欲上前拽金学曾,立刻被别人拦住。
王菘:“得了,我给你添一铲不就得了!”说着,让发放胡椒的役夫往筐里添了一铲。武官:“这还差不多!”说完,转身离去。
4仓场总督衙门库房前广场、外、日
那六品武官走来,身边的几位兵士,每人扛了沉甸甸的大麻袋。
武官骂:“那监称的家伙,简直就是个混蛋!”
章大郎:“哟,兄弟,到底怎么啦?你骂谁呢?”
武官:“今日发放胡椒苏木,真他娘的邪门!有主称,有监称,主称的是这个储济仓的大使,姓王,监称的是户部度支司派来的,姓金。王大人还好,但那姓金的太混蛋!”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3)
章大郎:“那姓金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武官:“听说是个观政,还没有实授哪。”
吏目从里边出来,站在大门口嚷道:“京师南大营,京师南大营人来了没有?”武官甲:“来了。”吏目:“轮到你们领货了。”
武官甲刚跨进大门,章大郎赶紧喊了一声:“慢着。”吏目与武官都站住,吏目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章大郎指示紧随身后的亲兵说:“递帖子。”亲兵递上帖子,吏目接过,上面写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粮秣官副千户章大郎。
吏目:“请问章大人有何事?”章大郎:“进去禀告你们大人,就说章爷咱公务繁忙,没工夫傻等。先把咱们衙门的胡椒苏木领了。”吏目为难地说:“这……章大人,这名单次序可是先排好了的。”章大郎:“排了就不能改,是铜浇铁铸的啊?”武官上前道:“章爷有事,咱们让他。”不少人附和:“对,咱们让他。”吏目:“章大人,请进。”
章大郎反剪双手跨过门槛,回头对广场上的军爷们道:“你们等着,咱章某给你们出口恶气。”
5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内、日
章大郎随吏目绕过照壁进入,王崧与金学曾注视他。
吏目对章大郎介绍:“章爷,这位是储济仓大使王大人,这位是户部观政金大人。”章大郎抱拳一揖:“在下是北镇抚司粮秣官章大郎。”王崧:“久仰,久仰。”
章大郎瞪着金学曾:“户部观政,这是个什么官?”王崧:“金大人是隆庆二年进士,刚金榜题名,就因母丧丁忧三年,今年守孝期满回到京城,还没有安排实际职务,先来户部研习政务。”章大郎:“你放着政务不好好研习,跑到这储济仓来干吗?”王崧:“储济仓缺乏人手,金大人就被户部派来监称。”章大郎:“那行,提货吧。”王崧:“章大人,其实你不用自个儿过来,贵司衙的折俸,下官安排人与你手下人对账发放就行。”章大郎:“这么大的事情,怎好让手下人办理。”王崧:“那就有劳你了,给章大人发放胡椒。”
6仓场总督衙门库房前广场、外、日
众位官员议论纷纷。
武官甲:“章大郎说给咱们出口恶气,不知如何一个出法。”
武官乙:“章爷有后台,他舅舅就是如今的乾清宫管事牌子邱得用,所以他才骑着老虎不怕驴子。”
武官丙:“他的这个粮秣官,还不是他舅舅的面子赏的。哪跟你我一样,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7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内、日
几位役夫拿来麻袋欲装填,章大郎拦住:“慢着,不能这样装。”几位役夫住了手,望着王崧听候指示。王崧小心翼翼问:“章大人,你认为应该怎么装?”
章大郎问一旁的司务:“咱衙门官员的花名册,你带来了吗?”司务:“带来了。”章大郎转向王崧:“就按咱提供的花名册,你给我一份一份地称,然后一份一份地装。”王崧支吾道:“这得多长时间?外面还有那么多衙门的人候着。”章大郎:“我管他人多人少,咱北镇抚司的事儿,就得这么办!”
王崧为难地冲金学曾说:“金大人,你看怎么办?”金学曾:“依我看,得按章程办事。”
章大郎嚷道:“啊,原来你不是哑巴?”金学曾:“章大人为何这么说话?”章大郎:“打从我走进这称房,就看你眼珠子滴溜转个不停,嘴巴却贴了封条,金观政,你刚才说到章程,什么章程?”金学曾:“储济仓的章程,只对衙门,不对个人。你北镇抚司两百多名官员,要是一份一份地称,称到明天天亮都称不完。”章大郎:“我可不管你天亮天不亮,称不完也得称,就这么办!”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4)
金学曾:“章大人,你既插队进来,众人忍让也就罢了,现在又无理取闹,公堂之内,岂无王法?”章大郎冷笑:“好你个鸟观政,竟敢教训本官,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几只小麻雀前胸后背地乱飞,老子身上穿的你看清楚了,一只大熊罴,你没有资格跟我讲话!”金学曾:“是的,我金某官阶九品,是大明王朝里最小的芝麻官,可我这小官是从乡试、会试一程程考出来的,是金銮殿上金榜题名,正道上得来的,请问你这五品官是怎么来的?”章大郎:“听你这口气,讥笑我这官来路不正,嗯?看老子打死你!”说着,举起扇柄朝金学曾劈头打来。
金学曾一躲,头上的乌纱帽翅被扇柄击断。金学曾:“章大人,你胆敢行凶?”
章大郎:“行凶怎么样,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这个金榜题名的野狗。”章大郎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在称房里把金学曾撵得团团转。
王崧劝道:“章大人息怒,有事好商量。”说着,拽章大郎的衣袖。章大郎顿时迁怒于他,回转身来狠命推了一掌。王崧猝不及防,仰面跌倒,后脑勺重重地碰在搁在砖地上的大秤砣,顿时惨叫一声,身子一缩,四肢抽搐起来。
金学曾赶过去看,章大郎拿起一把铲子朝他扫来,金学曾一步跳出称房。
8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小院、外、日
金学曾在院里奔跑,与闻讯赶来的守仓小校撞了个满怀。
小校:“金大人,怎么啦?出了什么事?”金学曾:“有人在这里行凶动武。”小校:“谁?”
章大郎抓着铲子又从屋里冲出来扑向金学曾。
金学曾:“快,把他拿下!”小校见追打者是个武官,旋即上去阻拦。
章大郎抡起铁铲朝小校拦腰扫来,小校一步跳开。小校命令七八个兵士将其团团围住。
章大郎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金学曾命令小校:“把他轰出去!”小校:“章大人,你自己走,省得小的不好交差。”
章大郎咬牙切齿骂道:“狗日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吏目从称房跳出来喊道:“金大人,快来!”
9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内、日
王崧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一应胥吏差役一声声地喊着:“王大人。”金学曾仔细一看,地上没有血迹,他伸手在王崧的后脑勺摸了摸:“呀,王大人后脑勺陷进去了,要是内颅破裂的话,那就完了。”
吏目:“这怎么办?王大人会不会……”金学曾:“快,找副担架来,救人要紧。”
10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小院大门外、外、日
章大郎和司务被小校及兵士推出门,门被撞上。众官员围上。武官甲:“章爷,你把那小子整治啦?”
章大郎怒道:“这会儿我就整治给你们看。”他冲手下喊,“来人哪!把这大门给我砸了!”即刻冲来几十名兵士,他们舞枪弄棒,猛砸紧闭的大门。章大郎气势汹汹地喊道:“给我砸!”
11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小院大门内、外、日
吏目带着人向门口跑来,只听门外一片砸门声。吏目冲兵士道:“你们给我看住大门,我去通报金大人。”
12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内、日
吏目和小校跑来:“金大人,章大郎领着几十个兵士在砸大门。”金学曾:“你们守库兵士,都操起家伙来,不准一个人进来!”小校:“是!”跑开。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5)
金学曾冲吏目:“你赶快从后门出去,火速赶到户部禀告王大人,就说这儿闹出人命了。”
吏目:“小的遵命!金大人,我看那章大郎是不会放过你的,您也躲一躲。”众差役:“金大人你就躲一躲吧!”金学曾:“谢谢诸位好意,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离开。要死,我也只能死在储济仓内。”吏目:“金大人,你不能白白送死。”他一挥手,几名差役架着金学曾从后门撤退。金学曾一路喊:“你们这是干吗,快把我放下。”
13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门外广场、外、日
大门被砸开,锦衣卫兵士与守仓兵士虎视眈眈对阵。章大郎:“冲进去,冲进去老子有赏。”
一乘八人抬大轿抬进广场,王国光坐在里面。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户部的堂官王国光来了。”武官甲站在人缝中尖叫:“砸了他!”许多人附和:“砸了他,砸了他!”王国光刚下轿,一块石头飞过来,砸中他的脑袋,血流如注。王国光捂头大喝:“是谁干的!有种的给我站出来!”护卫围住王国光。广场上顿时静了下来。
王国光:“有理说理,有事说事,你们都是京城的官员,可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就连盲流都不如,没王法啦!是谁带的头?”
武官甲冲章大郎:“章爷,你怎么不出声呢?”司务挤到章大郎身边道:“章爷,事儿有些不妙。”章大郎:“怎么啦?”武官甲:“储济仓大使王崧死了。”章大郎:“死了?”武官甲:“咱们撤吧?”一伙人哄地散去。
王国光站在原地,目睹众人离去。他命令班头:“走,进去看看!”
14仓场总督衙门库房称房小院、外、日
院内一片狼藉,王国光带众人进入,兵士们让开道。
王国光:“这儿谁在管事儿?”小校一路跑来:“大人,主称王大人因和章大郎发生争执,被章大郎推倒,脑颅破裂,已被送去急救。监称金大人怕一时吃亏,被人架走了。”王国光怒道:“胡闹!”
15内阁院子、外、日
张居正进院子,王篆迎上,禀道:“首辅大人,出大事了。”张居正:“储济仓发生了械斗,是不是?”王篆:“大人都听说啦?”张居:“东厂消息传得比你还快,说说,究竟是为何事?”王篆:“还不是为胡椒苏木折俸!”张居正:“果然是为这个!”
16张居正值房、内、日
张居正进入,王篆尾随。张居正:“储济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王篆:“双方械斗已经停止。”张居正:“闹事的武官,究竟有哪些?”王篆:“多了去了,跳得凶的,有那么十几个,挑头的叫章大郎,他不但挑头闹事,而且还闹出了人命,主称王菘在混乱中倒地致死!”张居正:“章大郎,他是干吗的,抓了没有?”王篆:“这个……”张居正:“怎么了?”
王篆:“这个章大郎,是个有背景的人,他的舅舅,就是如今的乾清宫总管太监邱得用。”张居正:“哦,原来有这一层。”王篆:“首辅大人,依卑职看,这个人抓不得,那邱得用不好惹哪!”张居正拍桌子骂道:“混账!这话怎么能出自你嘴里?大是大非的事情,岂容拿来做交易!”王篆不安:“卑职只是担心……”
张居正:“章大郎现在何处?”王篆:“从储济仓走后,这家伙一头钻进北镇抚司衙门,就没见出来。”张居正:“胡椒苏木折俸,是我当上首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章大郎竟带头闹事,且闹出了人命,如果不把他抓捕归案,我这个首辅还谈何权威?所以这个硬钉子,一定得拔掉。”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6)
王篆:“卑职遵命。”答应爽快,可是不挪身子。张居正:“去呀?”王篆小心翼翼:“首辅,北镇抚司是锦衣卫衙门,而锦衣卫直接归皇上管辖,没有请得圣旨,卑职这个巡城御史,就无权进去抓人。”张居正:“到皇上那里请旨,不是三两个时辰办得下来的,况且,你也说过,这中间还有一个邱得用,我的意思是先把章大郎抓了,怎么处理,主动权就在咱们的手上。”王篆:“经首辅这一点拨,卑职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到北镇抚司候着,只要章大郎一露面,立马就把他逮住。”张居正:“他若不出来呢?”王篆:“咱就等。”张居正:“等不得,等过了今天,黄花菜都凉了!你必须设法把他骗出来。”
王篆:“骗?请首辅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17锦上春茶馆门前、外、日
一乘四人抬凉轿落在茶馆门前,惜薪司管事牌子寥均从轿中走下来。一名典吏趋步上前,恭敬言道:“寥公公,王大人已候你多时了。”
18锦上春茶馆雅室、内、日
店小二掀开门帘儿,寥均走进。王篆起身嚷道:“寥公公,你总算赶来了,是否用过午膳?”寥均:“用过了。”王篆:“那就品茶吧!店小二,沏一壶好茶,送几样茶点上来。”店小二:“好嘞。”王篆:“行了,你出去吧。”店小二退出。
寥均:“王大人,你猴急马急地找咱来,究竟有何急事?”王篆:“是火烧眉毛的事,你猜猜?”寥均:“这事儿跟咱有关吗?”王篆:“有,关系大了。”
寥均:“我这个惜薪司管事牌子,专管大内的用炭和糊灯笼、扎彩门什么的,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儿会同我有关,难道有人在红箩炭厂挖洞、偷炭了?我的天,你这是让咱猜灯谜。”王篆低声问:“寥公公,你与乾清宫总管邱公公的交情如何?”寥均:“没得说!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王篆朝前凑凑身子:“邱公公可是出了大事。”
寥均:“什么大事?”王篆:“今天上午储济仓里发生的事,你可知道?”寥均:“知道,不就是因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几个老兵们吵嚷着闹事么?噢,我知道啦,这挑头闹事的章大郎,是邱公公的外甥,不过军爷们闹事隔三岔五就有发生,这不算什么大事啊!”王篆:“可这次出了人命,章大郎追打户部观政金学曾,储济仓大使王崧上去解劝,被章大郎一掌推跌在地,摔碎了后脑勺,一命呜呼了。”寥均:“这么说,章大郎犯了命案?”王篆:“正是。”寥均:“这就麻烦了,这章大郎现在在哪里?”王篆:“在北镇抚司衙门。”寥均:“藏在那儿,谁敢把他怎么样?”
王篆:“寥公公此话差矣,尽管章大郎是邱公公的外甥,但放在眼下,却是一点作用都不起。”寥均:“为何?”王篆:“你想想,这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儿,是皇上和李太后下旨允行的,这个章大郎不识时务带头闹事,如果把这件事儿捅到皇太后那里,皇太后会怎么想?只要章大郎一犯事,邱公公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得把他自个儿搭进去。”寥均:“依王大人这么一说,邱公公果然难逃,这才真叫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王篆:“刑部已下了捕单,要把章大郎捉拿归案。”寥均:“邱公公可是个大好人哪,这一下可真是惨了。”
王篆:“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帮邱公公渡过难关。”寥均:“什么主意,你快说!”王篆:“这事儿的关键是章大郎,当前最要紧的,就是不要让刑部逮着章大郎。”寥均:“让章大郎躲在北镇抚司里不要出来。”王篆:“这哪儿成?寥公公你应该知道,锦衣卫都督朱希孝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刑部来要人他可以不给,若是李太后开了口,他敢不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7)
寥均:“这倒也是,那王大人你还有何妙计?”王篆:“让章大郎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再大的事也是一阵风,一年半载风头过了,到那时章大郎再出来,保准就没事。”寥均:“只是往哪儿藏呢?再说,你不是说刑部下了捕单吗?章大郎一出北镇抚司,岂不是自投罗网?”王篆:“再密的网,也能找着地方钻出去。”寥均:“请王大人明示!”
王篆便把脑袋凑过去,同寥均咬了一会儿耳朵。寥均一击桌子:“咱看也只能这么办了!待事成后,咱让邱公公摆一席酒,好生答谢你。”王篆:“答谢不敢,寥公公,你千万不可在邱公公面前露半字口风,说这主意是我出的。”寥均:“这又是为什么?”王篆:“事涉朝廷机密,一旦让人知道了,本官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寥均:“这倒也是,等这事儿平息了,再让邱公公报答你。”王篆:“寥公公,事不宜迟,你还是去会邱公公,务必抢先一步,把章大郎安全转移。”寥均:“好,我这就去乾清宫见邱公公。”
19乾清宫大内值房、内、日
邱得用怒骂:“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我花了不少的银子,走了多少关系,把他提到北镇抚司这个位置上,可他倒好,刚走马上任不到几天,就给我捅下这么大的娄子!李太后要是一动怒,还不得把我都捎进去!”
寥均:“是啊!您那外甥也真赶得不是时候,再说了,他也是被那帮老军爷们怂恿的。邱公公,事已至此,您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救人要紧!”
邱得用:“救人?应该把他抓起来,直接交刑部发落。”
寥均:“您这可是感情用事!你不想想,你从小就跟你姐姐相依为命,那章大郎是你姐的独苗,你就这么忍心?”
邱得用:“依你之见,咱那不成器的外甥,怎么救?”寥均:“死马当做活马医,不妨试试。”邱得用:“那有什么办法?”寥均附在他耳边低语:“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邱得用:“知道了,咱们快走吧。”
20户部王国光值房外、日
门外,停着一台八人大轿,四周站满了兵部的护卫。王国光的轿子停下,他捂着脑袋下轿。书办迎上:“大人,新任兵部尚书谭纶已等候多时。”王国光:“来得正好,本来我还想去找他呢。”说着,随书办进门。
21户部王国光值房、内、日
兵部尚书谭纶在屋中踱步。王国光进入:“你这新任的兵部尚书,不好好管教你的部下,来此做什么?”谭纶:“听说王大人在储济仓门外遭到围攻,谭某来此表示歉意!我的部下有失管教,才使王大人不幸受伤。”王国光:“我受点皮肉之苦并无大碍,但重要的是,你的将佐公开抵制皇上与太后钦旨的实物折俸。这一旦传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你该如何解释?”谭纶:“我不需要解释,这胡椒苏木折俸本来就不切实际,要不是你刚一走马上任,就拿京城官员开刀,我的将佐也不至于滋扰生事!”
王国光怒道:“照此说来,你那些个老军门起哄斗殴,在储济仓大肆撒野还是我的不是?”谭纶:“不能说是你的不是,但这些个粮秣官都立过赫赫战功,你让他们把衣服脱下看看,他们身上哪个没有刀疤,他们的官位是用一瓢一瓢的鲜血换来的。如今新皇上登基,不说多给几个赏银,却连少得可怜的几两俸银都拿不到,这怎能不让人寒心?如果这时候国家战事再起,又有谁会再提着脑袋去为朝廷卖命?”王国光无语。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8)
谭纶:“领头的这几个人,我已经处置了,绝不会再滋扰生事,但也求王大人别再纠缠下去!”王国光:“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那个叫章大郎的必须依法惩办。”谭纶:“章大郎不归我管,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告辞了!”他欲走。
“等等!”张居正一步踏进门来。谭纶和王国光拱手:“参见首辅大人!”
张居正:“火药味很浓嘛,就为储济仓发生之事?”王国光:“我早就说过,用胡椒苏木折俸会招来麻烦,你看,就连谭大人都上门兴师问罪了,你再看看我这脑袋,都成了酱油铺了。”张居正:“不就擦破了点皮嘛,受这么点皮肉之苦就嗷嗷乱叫,还能配当什么大人?都坐下吧,有话慢慢说。”王国光:“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张居正:“谭大人,那你说说!”
谭纶:“皇上刚登基,首辅大人也刚上任,用胡椒苏木折俸,恐怕会丢失人心哪!”
张居正:“收揽人心的事,谁不想做?只是国家财政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是不得已的举措。”谭纶:“这太仓再缺银子,也不能去勒那些武官的腰带!”张居正:“此话怎讲?”
谭纶:“武官对文官历来是又恨又怕。常言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见文官若要贪墨,路子野得很。武官却不一样,除了极少数总督军门可以吃空额玩点猫腻,大多数将佐常年无银钱过手,想贪墨也没有机会。就是沙场厮杀打了胜仗,皇上封赏,大头也都被那些随军督战的文官和太监拿走。这叫文官吃肉,武官喝汤。每月的月俸银,对于文官来说不算什么,对于武官却是养家糊口的活命钱。这次苏木胡椒折俸,京师文武官员同等对待,叔大兄啊,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此举有些欠妥。”
张居正:“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武臣职权与禄秩,虽有不合理之处,却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文官贪墨毕竟是不合理也不合法之事,今日我职掌内阁,就要铲除此种弊端,这跟实物折俸没有关联。太仓银告罄,户部尚书王国光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作为新皇上的股肱大臣,理当同心同德,共渡难关。我知道你一向爱兵如子,希望你以大局为重,认真处理储济仓的械斗事件,严惩肇事者。”
谭纶:“咱已经说过,这七位武臣再不会滋扰生事了。”张居正:“何以见得?”谭纶:“咱已安抚了他们。”张居正:“如何安抚?”谭纶:“这几个人的月俸银,都如数支付了银两。”张居正:“啊,谁给的?”谭纶:“请叔大兄放心,咱没动用公家一厘银钱。这几个人的月俸银,都是咱用自家积蓄支付的。”张居正:“京师那么多驻军行辕,武臣少说也有好几千人,用你个人积蓄,照顾得过来么?”谭纶:“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当然,这些武臣闹出这么大事来,干扰了首辅的政令,咱这兵部堂官,也深感不安。”
张居正:“这事与你没关系。”谭纶:“怎么没关系,属下闹事,是堂官管教不严,咱已想好了,今夜里写一份自劾的手本,明天送呈皇上。”张居正:“自劾的手本你也不用上了!但那七位武官必须听参,等候处理,你切不可有从中袒护!”谭纶:“那章大郎怎么办?他可是归皇上管。”张居正:“章大郎一定会捉拿归案并绳之以法,否则我这个首辅不是形同虚设?我的话听明白了吗?”谭纶:“明白了!”张居正:“好了,料理你的公务去吧!”谭纶起身:“在下告辞。”离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9)
张居正与王国光注视着离去的谭纶,一言不发,显然王国光还在跟张居正怄气。张居正:“怎么样?还在跟我怄气?”王国光无语。张居正:“别老在屋子待着了,真够闷得慌,走,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有什么牢骚,就冲我喊出来吧!”起身离去。
22北镇抚司衙门、外、日
四周围墙高耸,处处戒备森严。邱得用与寥均的轿子在轿厅停稳。
林从龙迎上:“北镇抚司堂官林从龙在此恭候邱公公。”
邱得用:“林大人,我那不肖的外甥给你惹下麻烦,我这心里头真是不安。”
林从龙:“邱公公说哪里话!章大郎做错啥事儿了?不错,死了一个九品的守仓大使王崧。可是,那也不是章大郎故意弄死他的。再说,胡椒苏木折俸,是个什么鸟章程?我们这些军爷,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心里不满,口中就骂,邱公公你说是不是?”
邱得用:“林大人说得对,章大郎现在在哪儿?”
林从龙:“在后院廨房里,邱公公你放心,有本堂官撑腰,任何人也拿不走他。”
邱得用:“寥公公,你看?”寥均:“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大郎再说?”邱得用:“好吧。”林从龙:“既是这样,我带你们去。”邱得用:“岂敢有劳林大人大驾,派个手下,领我们去就是。”林从龙:“也好。”冲亲兵说,“你带两位公公去见章大人。”
23湖边、外、暮
太阳西沉,张居正与王国光走来。远处跟着张居正的护卫李可。
张居正:“这儿没人,你想发牢骚就发吧!”
王国光:“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哪!其实要我说,谭纶举的那些例子不无道理,但是在他们面前我得维护你的方略。”
张居正:“什么话?我的方略如果不对,你可以批驳我嘛!但凡新官上任,总得给京官们一些实惠,笼络人心。谁愿意一上任就与百官作对,让自己孤立?我愿意做好人,你的太仓有银子吗?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这么干,谁让你、我和谭纶都是同年呢!你不但是我的同年,而且是肝胆相照的诤友,你想让我怎么办?难道要我背着皇上到每一个京官家里,向他们赔个不是,说一说朝廷囊空如洗的难处?”
王国光:“叔大兄,你言重了!我的意思正是怕你孤立无援,你一上任就得罪了那些京官,他们怎么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开创万历新政,我已向所有人表明,胡椒苏木折俸是我的主意,所有的责任我会承担。不要说挨几下石头,纵然是满京城的官员一起支起油锅炸我,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张居正注视着他。王国光:“叔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说怎么干,我王国光惟你马首是瞻。”
24北镇抚司后院、外、暮
两位公公跟着护兵一路走来。但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甚是恐怖。
护兵:“这里就是诏狱,本是关押犯罪勋戚和王公大臣等特殊人犯的地方。像前朝被斩首弃市的兵部尚书于谦、首辅夏言等,犯事后就被关在这里。”
寥均:“早就听说诏狱惨烈无比,只是没有见过。小兵蛋子,你为何要领我们到这儿来?”
护兵:“最近因没有犯罪的大臣,这座诏狱空着,林大人担心章大人的安全,就把他藏在这里。”
邱得用:“啊,我们进去看看。”
25北镇抚司衙门牢房里、内、暮
章大郎正在吃酒。这牢房原本空空的就一张炕,临时搬了些桌椅进来。如今桌上摆满了酒菜,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两个粉面姑娘,一边一个把章大郎夹在中间,传杯递盏打情骂俏地寻欢作乐。一女子搂着章大郎:“喝呀,章爷。”章大郎已有七分醉意:“再、再喝不得、得了,再喝,就、就醉、醉了。”女子:“哟,醉了才好,醉了才是个真男人。”章大郎:“是吗?那我章爷就、就、再醉、醉一回。”三人搂到一块儿。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10)
房门突然咣啷一声被推开。邱得用乌头黑脸闯进来,也不等章大郎反应,就跨步上前重重地掴了他二个耳光。章大郎怒骂:“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打老子!”突然,人就定在那儿了:“舅舅,你咋来了?”
邱得用:“畜生,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寻欢作乐!”章大郎酒意醒了大半,他朝两位姑娘努努嘴,示意她们出去。两位姑娘悄没声儿溜了出去。
邱得用:“这是寥公公,你喊叔。”章大郎:“寥叔。”邱得用:“上午你干的好事,胡椒苏木折俸,又不是你一个衙门,你出什么头?”章大郎:“这事可怨不得我,你不晓得那个户部观政金学曾做事多么气人,他是狗仗人势。”邱得用:“气人又怎样?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这是古训!”
寥均:“邱公公,时候不早了。”邱得用:“你闹出了人命案,听说刑部已下了捕单要抓你。”章大郎:“怕啥?我待在这里,谁敢进来抓我?”邱得用:“你小子还张狂啊!北镇抚司再厉害,也是皇上脚下的一只蚂蚁,要是拿了皇上的圣旨还进不来?”章大郎:“舅舅,他们要拿圣旨还不得经过你?你不是李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吗?”邱得用:“呸,什么红不红的!我在紫禁城待了几十年,哪一天不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寥均:“是啊。大郎,你舅舅平时紧开口,慢开言,见了是非都得躲得远远的,可你倒好,还这样蛮横!你怎么就不怕把你舅舅给牵扯进去?”章大郎:“那,那怎么办?”邱得用:“现在,你就跟我走。”章大郎:“去哪儿?”邱得用:“去你寥叔那儿,他管着的红箩炭厂,那地方隐蔽得很,没人往那里去。”寥均:“是啊!我那里头当值的都是内侍,与外头世界不相干,你去了那里,管保没事。”章大郎:“可是,我怎么出去呢?”寥均:“这个我与你舅舅商量好了,你就坐我的轿子,我们大内抬出来的轿子,谁敢盘查!”章大郎:“那你呢?”寥均:“这你放心,我另外安排了一乘轿子。”章大郎:“那行,舅舅听你的!”
邱得用:“我带着大郎先走,你去和林堂官打个招呼,让他千万不要对人说,我来过这。”寥均:“好咧,邱公公你放心去吧,我会赶在你前头先到红箩炭厂。”
26北镇抚司衙门轿厅、内、夜
章大郎坐进寥均的轿子,他把头伸出轿窗张望。邱得用敲他脑袋道:“老实点,放下轿帘。”两乘轿子抬起。
27北镇抚司衙门大门口、外、夜
出了北镇抚司衙门,邱得用特意掀开轿帘朝外瞧了瞧,只见街面上清静得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邱得用:“快,去红箩炭厂。”
28街对面茶楼、内、夜
王篆正临窗喝茶。差役跑来禀报:“大人,邱公公的轿子。”王篆向窗外眺望。街对面邱得用一行向远处走去。王篆:“快,按计划行事!”
29街上、外、夜
两乘轿子穿街过巷。邱得用忽听到背后传来吵闹声,他探头看去。身后章大郎乘坐的那乘轿子被一群皂隶围住了。邱得用一蹬轿底:“落轿!”轿子未停稳,邱得用早跳将下来朝后头奔去。那伙人掀开轿门,把章大郎从里头揪了出来。邱得用大喊:“住手!”众皂隶愣住。
一位小校瞅了邱得用一眼,命令道:“不要管,先把人犯捆了!”邱得用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说:“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小校亮了亮腰牌:“刑部的。”邱得用:“你知道我是谁?”小校:“不知道。”邱得用:“不知道我是谁,这轿子你总该认识吧?”小校:“认识,是大内二十四监局的掌印公公们坐的。”邱得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胡来?”小校:“因为这轿子里坐的不是公公,而是我们要抓的人犯。”邱得用:“谁说他是人犯?”小校:“上边说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公公你看,这里有抓捕章大郎的捕单。”他将盖有刑部关防的公文晃了晃,命令众皂隶,“把人犯带走。”章大郎被众皂隶推推搡搡,扭进另一乘两人抬的黑色小轿。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一集(11)
章大郎:“舅舅,你救救我啊!”邱得用叫道:“你们回来!”那伙人不答理,径直离去。
30谭府门外、内、晨
门外落下一乘大轿,许从成从轿里出来。谭纶拱手:“老驸马爷到此,有失远迎。”
许从成:“谭大人,许某突然前来造访,你不介意吧?”谭纶:“许大人说哪里话,请!”
许从成:“请!”
31谭府客厅、内、日
谭纶:“许大人,你有何事吩咐一声,不就得了,为何还专程跑一趟。”
许从成:“许某就喜欢你这样快人快语的人,我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我那批如今还存放在大同的茶叶。今年四月间,你还是宣大总督,茶叶从扬州运到你那儿,你是知道的。当时,你不敢擅自做主放这批茶叶出关,要我找兵部,谁知其间隆庆皇帝大行,朝廷遭此大变,这事儿也就搁下了。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你谭大人出掌兵部,我那事儿,还没个了结,今儿你看……”
谭纶:“我虽出掌兵部,但茶马交易这事,有朝廷明令,我不能私自决断。”许从成:“谭大人,我也不会让你白冒风险,今天来,是与你商量一个两全之策。”谭纶:“何为两全之策?”
许从成:“我也知道,胡椒苏木折俸,弄得京城大小官员极为不满,章大郎带领众多武官闹事,让你谭大人左右为难,许某愿意为你排忧解难。”谭纶:“唔?”许从成:“只要你肯将我的那几百担茶叶放出边关,我愿捐给兵部十万两银子,解决京城武官的胡椒苏木折俸问题。”谭纶:“唔,这倒是个办法。”许从成:“谭大人,你认可了?”谭纶:“这事儿还得请示首辅。”许从成:“这都是你职权分内的事,还用得着请示张居正?”谭纶:“肯定得请示,推行万历新政,是现今的大政方略,我们岂敢明知故犯?”许从成:“人都说你是个死心眼,今儿我可明白了!你呀心眼比谁都多?”说完,拂袖而去。
谭纶:“驸马大人。”许从成已出门。
32张居正值房、内、日
墙上挂着一幅米芾山水,张居正与谭纶站在画前欣赏。谭纶:“首辅,上次到你值房来,不见这幅米襄阳的画。”张居正:“这是文渊阁的藏画,书办找来挂在这里。米襄阳的山水,既有烟霞之气,又有丈夫胸襟,深合我意。”谭纶:“丈夫胸襟,好!如今你是柄国大臣,握生死操夺大权,可是……”
张居正:“可是什么?”谭纶:“恕我直言,叔大兄,你如今是痛苦大于荣耀,你一登位,就碰上胡椒苏木折俸这么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张居正:“是啊,你是我多年的朋友,你也知道,实物折俸是迫不得已之举,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我威福自专,待人刻薄。”谭纶:“我再重申一遍,许从成的建议,你应该慎重考虑。”张居正看了谭纶一眼,踱步不语。
谭纶:“许从成这个驸马都尉,是隆庆皇帝的妹夫,是现今皇上的姑父,一般官员,甚至部院大臣,想巴结他都还巴结不上呢。他既然愿意拿出十万两银子,来解决武官们的俸银问题,我们为何不能做个顺手人情呢?”
张居正:“你真糊涂,这许从成向来贪得无厌,隆庆皇帝在世时,他年年都厚着脸皮讨封赏,仅田庄一项,他几年来就陆续从皇上那儿得到了数千顷田地的赠予。另外,在南京、扬州、大同、京师各通邑大都,都有他的店铺商号。民间的茶马交易,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可是许从成仗着自己是皇亲,每年交易不误,仅此一项,他每年可赚回几十万两银子。我自隆庆四年分管兵部以后,就坚决卡住他,不给勘合放行。我宁可让他对我恨之入骨,也不能丢失朝廷的规矩。”
谭纶:“他的贪名我也知道,可是谁又能奈何他呢?他这次主动提出捐出十万两银子,也算是向你叔大兄低头了,俗话说不怕对头事,就怕对头人,你执掌国柄,已是满眼艰难,又何必为自己找一只拦路虎呢?”
张居正:“如果允许许从成用十万两银子来换取茶马交易的特权,那么朝廷的尊严何在?我们矢志推行的万历新政,岂不又是一纸空文?”谭纶:“这……”张居正:“请你转告许从成,只要我张居正还在首辅的位子上,他就别想用钱来收买本该属于朝廷的特权。”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1)
1谭纶府客厅、内、日
许从成将茶杯狠狠地放在桌上,水溅了一桌。谭纶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
许从成:“这么说,张居正诚心要与我许从成作对了?”
谭纶:“首辅力推万历新政,意在解决朝廷多年来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局面。”
许从成:“说什么大话呀,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2许从成府花厅、外、日
许从成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管家翻着账本禀报:“老爷,上月各处商号报来账目,共有二十七万两银子的进项。”许从成闭着眼睛:“大同的那批茶叶,没有发霉吧?”管家:“没有,但老这么放着,时间久了,难免变质。”许从成斥道:“你别烦我了,去去去。”
管家退到门边又说:“老爷,那批茶叶如果出不了关,还有一个挽救的办法。”许从成:“什么办法?”管家:“礼部左侍郎王显爵带过话来,他有办法帮老爷处理完这批茶叶。”许从成站起:“你怎么不早说?快去把王显爵请来。”
3许从成府客厅、内、日
王显爵走来,许从成相迎。王显爵:“许大人,早就想来拜访你,只是俗务缠身,今日才得以成行。”许从成:“不必客气,请坐。”
王显爵:“许大人,听说你上个月做了一笔茶马交易,赚了一笔银子。”许从成:“赚是赚了点小钱,但心里头怄气啊!”王显爵:“下官听说,这事儿还没完呢!”许从成:“你听到什么了?”王显爵:“听说新任首辅致信宣大总督王崇古,调查你这笔生意的收入哪!”许从成:“他查这个干什么?”王显爵:“朝廷现在没有钱,太仓里是空的,首辅还不是想广开财路。”许从成:“他还想敲咱的竹杠啊,咱本月的月俸银,只领到两袋子胡椒、苏木。这人也太狠毒了。”
王显爵:“许大人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这些京官,就指望每月的俸银过日子。首辅大人搞什么胡椒苏木折俸,这么一来,许多官员生活窘迫,我们希望许大人在新皇上面前建议,停止胡椒苏木折俸。”
许从成:“张居正一当上首辅,就在皇上面前鼓捣什么万历新政。咱以为是什么新玩意儿,原来就是克扣官员的月俸银。这人哪,咱算是看透了,若让他得势,咱们从此就得勒紧裤带过日子。行,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儿,也用不着你王大人操心,咱找皇上说去!”
4李伟府花园里、外、日
武清伯、李伟站在花圃前,对手拿锄头的仆役说:“把这些花都给我挖掉。”仆役:“老爷,这可是名花,是少爷从御花园里弄回来的海棠红。”李伟:“海棠红又怎么样?”仆役:“好看呀。”李伟:“好看能当饭吃?”仆役:“老爷要把这些花挖掉干啥呢?”李伟:“改成菜园子,种菜。”
仆役:“种菜?”李伟:“对,种菜,这么大家口子吃饭,每天买菜,要花多少钱呀,在这儿种上菜,可省下不少开销呢!”仆役:“老爷,你是当今皇上的外公,李太后娘娘的亲爹,你哪儿少这几个买菜的钱?”李伟:“我节俭惯了,不喜欢摆谱,你给我挖!”仆役:“老爷!”李伟:“你不挖,我来!”
李高跑了进来:“爹!你又胡闹什么呀?”仆役:“少爷,老爷要把这花圃改成菜园子。”
李伟:“狗蛋,你说,这么大一块地方,若是全种上菜,一家人就不用出外买菜了。”李高:“爹,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锦衣卫千户,你别再喊我狗蛋好不好?”李伟:“喊惯了,改不过口来。”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2)
李高:“爹,你知道这海棠红的来历吗?”李伟:“不就是御花园里的吗?”李高:“你知道,御花园里的花,太监偷出来卖,一盆值多少钱?”李伟:“值多少钱?”李高:“一盆值一两银子。”李伟:“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说?行,不挖了,狗蛋,明儿个,你指挥他们卖花去。”李高:“行了行了,你跟我走吧。”李伟:“去哪儿?”李高:“邱公公在客厅里等着你哪!”李伟:“邱公公,他怎么跑来了?”
5李伟府上客厅、内、日
李伟、李高进入,邱得用迎上。李伟:“邱公公,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邱得用:“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贸然打搅你。”
李伟:“你在我闺女面前说话,可比我方便得多,还有什么为难之事?”邱得用:“还不是为那胡椒苏木折俸的事。”
李伟:“这事我知道,别说那帮京官了,就连我这个皇亲国戚的银子都没了,本来我外甥登基,该给我封点田啊、地啊什么的,没想到我闺女和外甥竟然听从张居正的馊主意。”邱得用:“不赏田地也就罢了,关键是我那侄子章大郎,犯在他手上了。”李高插话:“爹,他的侄子章大郎被刑部抓了。这事要是闹到皇上面前,可是要杀头的呀。”
李伟:“那你找个机会和我闺女说说不就得了!现如今,她清明得很,连老子都不见了。”邱得用:“就是,太后娘娘连您都不见,还能听我的?”李高:“你们俩真是死心眼,明的不行,还不能来点暗的?”邱得用:“这可使不得!我在大内那么多年,做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李高:“行,那就让章大郎等着脑袋搬家吧!你呀,我告诉你吧,这世道,人都是欺软怕硬,您退一步,他就进一尺。”
邱得用恍然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李高:“这事我不能教你,您得自个儿想办法!”邱得用思索。
6紫禁城廊道、外、日
邱得用拉着寥均来到僻静处。邱得用神秘地说:“你都打听清楚啦?”寥均:“没错!被张居正救下的女子叫玉娘,现在被安置在城东的一个庵堂里。张居正可怜她家破人亡,经常去看望她。”邱得用:“哦,好!我听说张居正对她颇有好感,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说着,他凑近寥均耳语。
7尼姑庵客房、内、夜
玉娘站在窗前,望着天上明月。老师太走近:“姑娘,你又在想什么?”
玉娘:“今天是我哥的生日,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可高兴了!我们逛什刹海、看戏、喝豆汁,一直玩到了半夜三更。可这会儿,我的父兄抛我而去,他们现在不知在做什么?”说着,眼圈红了。
师太:“你虽然身在庵堂,却依然尘缘未了,我看你还是应该回到尘世。”玉娘:“我孤身一人,除了那些记忆,又有谁能与我做伴?”师太:“会有的!我看张居正大人,对你就疼爱有加!这不,他已经托人来看过你好几次,今天又托人给你捎来了这个。”说着,双手递上一件花袄,那花袄的锦里缎面煞是好看!
玉娘接过:“张大人是我的恩人,他越是对我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我一贫弱女子,怎能再给他增添麻烦。”师太:“你千万不能这么说,来人正在门外等候,他说,张大人有要事亲口转告。”玉娘不禁有些感动:“那你请他进来吧!”师太:“好的。”说完出门。
不一会儿,一男子进门。男子:“我是张大人的二管家,大人特命小的专程来接姑娘下山。”玉娘:“张大人要我去何处?有何事?”男子:“姑娘恐怕忘了,今天是你父兄归天的五七忌日,张大人已备好祭品,跟你一起祭奠父兄的亡灵。”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3)
玉娘感动得哭起来:“难得张大人想得这么周到,可是天色已晚,怕有所不便。”男子:“姑娘放心,张大人已为你备下骡车,祭事一完,就将你送回庵堂。”玉娘:“那等我换件衣服。”男子:“是。”说完,退出门。玉娘坐到铜镜前,擦去泪痕,略施粉黛。
8尼姑庵门外、夜
男子急切等待,不时搓着双手,向门缝窥视。
9尼姑庵客房、内、夜
玉娘开始更衣,她脸色红润,显得有些兴奋。
10尼姑庵门外、夜
男子依然在等待。车夫上前:“怎么样?”男子用手势:“嘘!”
门开,玉娘走出。男子上前:“姑娘请上车。”他扶着玉娘上了骡车。
骡车远去。师太走来,她望着远去的骡车,不免有些疑惑。
11山路上、外、夜
迷离的山路,骡车上路了。车内,男子坐在玉娘对面,怔怔地望着玉娘。玉娘避开他的视线。车夫露出邪笑。
12冯保府客厅、内、夜
邱得用蔫耷着走进来。冯保迎上:“邱公公,怎么啦?耷拉着脑袋像蔫了的菜皮,有啥不顺心的?”邱得用:“我回宅子,想着晚上也没什么急事,顺便溜达到此。”冯保:“你来了正好,我正准备请春月儿唱曲子,我俩一起听。”邱得用:“春月儿,哪里的?”冯保:“我府上一个丫环,有副好嗓子,前些时,我将她送到北调高手马三娘那里调教了一些日子,今日才回来,我这就叫她来唱。”邱得用:“冯公公,改个日子再听吧。今儿个,小的找您有点急事。”冯保:“你不是说闲着没事儿,顺便溜达过来的吗?噢!原来是客套话。”
邱得用瑟缩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这个,请冯公公收下。”冯保:“啥玩意儿?”邱得用:“看过便知。”
冯保一个手势,徐爵上前,打开那卷纸,原来是抄在三尺御品宣上的一幅《心经》,字体娟秀,端庄工整,并且钤了一方“慈圣皇太后之宝”的红印。
冯保:“哟,李太后的墨宝!李太后虽然每日抄经,但从不肯送人,就连老夫,也都未曾得到过太后的墨宝,要得到太后的墨宝,简直比登天还难!”邱得用:“这幅《心经》,是李太后上个月晋封后,一时高兴赏给我的。多少人看了都眼热,有人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其实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我也不卖。”冯保:“这《心经》是宝中之宝,李太后送了你,怎么连我都不知道。”邱得用:“李太后怕张扬,不让我说,冯公公一定得收藏好,对外别透了风,要是让李太后知道了,怪罪于我,我就担当不起了。”
冯保:“邱公公将如此贵重的礼物相送,一定有什么事相托吧?”邱得用:“还不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外甥章大郎。”冯保:“你外甥怎么了?”邱得用:“前两天,储济仓的事,想必冯公公早就知道了。”冯保:“听说了,怎么,你那外甥也搅进去了?”邱得用:“他一失手,把储济仓大使王崧一掌推倒在地,摔碎了后脑勺,死了。”冯保:“哎呀,这事儿是你外甥干的?他人呢?”邱得用:“让刑部逮着了,现关在刑部大牢里。”
冯保眉头蹙得老高。
邱得用:“正因为这个,我才来找你帮忙。”冯保:“我能帮上什么忙,这事已经惊动朝野,一般人恐怕做不了主,要不你直接去求李太后,或许有救。”邱得用:“我是想过,但走到李太后跟前,这嘴巴就不听使唤了,怎么也开不了口。李太后的为人,冯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肯徇一点私情。”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4)
冯保:“这算什么大是大非,一个破九品官,又不是故意弄死的。”邱得用:“这事儿我琢磨过,能救章大郎一命的,只有你冯公公了。你是皇上大伴,可以求皇上恩赦。”冯保:“皇上还不是听李太后的。”邱得用:“是啊,李太后把我当奴才使,对你冯公公就不一样。”
冯保:“这事儿的关键在于一个人。”邱得用:“谁?”冯保:“首辅张居正,他不松口,章大郎就放不了。”邱得用:“啊,难道皇上的话他也不听?”冯保:“不是不听,而是皇上听他的。这些时,我看李太后的意思,是要张先生摄政呢,要不,你找他也行。”邱得用:“张先生是个铁面人,听说抓人的捕单,就是他让刑部签发的。我去找他,不是自找没趣。”冯保:“这倒也是!不过,我们俩在大内共事多年,没有友情也有交情,就冲着这一点,这个忙我一定帮,但帮不帮得成,我不能给你邱公公打包票。”
13依翠楼前、外、夜
车夫吁了一声,骡车在依翠楼前停下。玉娘下车,她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带我来这?”男子:“张先生而今是首辅,他怕人多眼杂,故命小的将你带到此处,一会儿他便来接你。”玉娘:“多谢了。”
14依翠楼内、内、夜
男子带着玉娘进门。夏婆迎上:“来了?后院请!”说完,冲男子使了个眼色。他们带着玉娘穿过廊道,向后楼走去,楼内可闻一片喧哗。
15依翠楼后院香阁、内、夜
夏婆、男子带着玉娘进入。
夏婆:“姑娘,你就先在这儿歇息,桌上有零嘴,茶是新泡的,待会儿,张大人一到,我即刻将他带到这儿来。”说完,他们出门。门外,一把铜锁把门悄悄锁上。男子与夏婆对视,露出奸笑。
玉娘环顾四周,屋内雕梁画栋,煞是好看。她走到门口,向外眺望,院内出奇安静。她下意识拉门,发现门被锁。玉娘高喊:“来人哪,快把门打开!”她边喊边使劲地晃动门板。屋外一片寂静。
16依翠楼内、内、夜
夏婆与男子回头望后院。男子:“她要是乱吆喝怎么办?”
夏婆:“放心!后院没人进去!也没人能听到她喊声!不过我把话挑明了,你要是在我这儿敢弄出人命来,你当心吃不了兜着走!我这依翠楼的客人可都是皇宫贵族,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虽然跟咱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整治你这号人,还是方便得很。”
男子:“实话告诉你,这女子只是先存放在你这里几天,绝不会弄出人命!”说着,掏出一袋银子扔给夏婆,因银子太重,她打了个趔趄!
夏婆:“这还差不多!”男子一笑,扬长而去。
17冯保府门外、内、夜
冯保把邱得用送到轿边。邱得用回身央求:“冯公公,万望你帮着找张居正求求情,救我外甥一命。”冯保:“放心,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邱得用:“小的这就多谢了。”邱得用上轿,离去。
冯保望着大轿远去,陷入了沉思。徐爵走近问:“老爷,你真想帮他?”冯保:“你说呢?”徐爵:“他跟了李太后多年,在大内里,也只有他能和老爷您较较劲,你要是帮了他,岂不是……”冯保瞪了徐爵一眼:“别乱嚼舌头。”
18依翠楼后院香阁、内、夜
玉娘使劲摇晃着门:“你们这群骗子,放我出去。”
门突然被打开,夏婆带着两个家丁进入,家丁满脸横肉。
玉娘惊恐:“你们想怎么样?”夏婆:“姑娘,别吆喝了!你要是再喊我就把你嘴巴封上,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捆了!我夏婆开了半辈子的窑子,就没见过哪个烈女子能挺到最后的。你要是乖点,我好饭好酒伺候你,安安静静待着,过几天就把你送回去。”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5)
玉娘:“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婆:“这我就不知道啦!有人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生伺候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怎么样,想喊哪,还是想让我把你嘴封上?”
玉娘:“好吧,我不喊!但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死给你们看!”夏婆冷笑。
19尼姑庵庵堂、夜、内
师太念经,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起身走出庵堂。
20尼姑庵客房外、夜
师太急匆匆走来,发现玉娘的屋子依然亮着灯。她走进,守着门缝,向里眺望,屋内空无一人。她推门而入喊道:“玉娘,玉娘!”
师太又返身出门,冲院子西厢房喊道:“静惠!”西厢房走出一女尼:“师太,有何事吩咐?”师太:“快,你即刻下山,前往巡城御史衙门,找王篆大人,告诉他,玉娘失踪了!”静惠:“是!”
21街上、外、晨
张居正的大轿仪仗正在行进。忽见一匹快马驰来,直冲轿队。
李可拔刀相向:“什么人,如此大胆!”王篆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是我!”李可:“是王大人。”
王篆快步走到大轿跟前喊道:“首辅大人。”
张居正撩开轿帘:“有什么急事?”王篆:“今天一大早,尼姑庵老师太派人给卑职送信,说玉娘不见了。”张居正愣:“不见了?会去哪儿呢?”王篆:“听师太说,昨晚有一男子带着一辆骡车,把玉娘带走了,那男子说是你的二管家。”张居正:“看来这事是冲我来的,你即刻派人追查,一定要查出截犯是谁,又是受谁的指使,同时马上派人找到玉娘的下落。”王篆:“是!”张居正:“事不宜迟,要快!”王篆跃上马背,挥鞭而去。
22御花园、外、日
冯保跟随李太后及朱翊钧走来。
李太后:“这些日子,老没见张先生,他一定很忙吧?”冯保:“可不是,张先生这会儿是一脑门的官司!”李太后:“为什么?”冯保:“胡椒苏木折俸的事!”李太后:“听说京官们对实物折俸的事十分不满。”冯保:“是啊,大街小巷听到的都是怨言。”
李太后:“怨什么?”冯保:“有的说这是张居正怀私罔上,借此离间君臣情义;有的说不是太仓银告罄,而是国库陈年积压杂物太多,实物折俸,是酷臣寡义之举;这事儿,在两京各大衙门里,已被吵得沸沸扬扬。”李太后:“这么大的事情,张先生为何不向皇上禀报,也不见两京官员的奏本。”冯保:“张先生没有禀报,依奴才看,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另有隐情。”
太后:“是吗?有何隐情?”冯保:“就为那个被刑部拘捕的章大郎。”太后:“听说,他是邱得用的外甥?”冯保:“说实话,两京各大衙门的官员,之所以有怨言,就是因为没有人敢把章大郎明正典刑。”
朱翊钧:“张先生也不敢吗?”冯保:“张先生是有心人,他说章大郎是失误致死人命,这一个‘误’字,说明他有保全章大郎性命之意。”李太后:“他为何要保章大郎?”冯保:“投鼠忌器啊!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对邱得用非常信任。章大郎过去还算老实,打从邱得用升任乾清宫管事牌子,他才变得嚣张起来。”李太后:“究竟是不是误伤呢?”冯保:“这个……奴才也说不清楚。”
李太后:“这个张先生,胸中倒藏得住千山万水,钧儿,这些都值得你学习。”朱翊钧:“母后,向张先生学什么?”李太后:“学他三缄其口,学他有主见又不专权。”朱翊钧:“什么叫不专权?”李太后:“他可以杀章大郎,但他不杀。因为章大郎是邱得用的外甥,冯公公说得对,这叫投鼠忌器,钧儿,你说,这个章大郎应如何处置?”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6)
朱翊钧:“母后,张先生说过,做大事不可有妇人之仁。”李太后:“好!我这个太后是天下人的太后,一言一行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焉敢为一己之私而与公众作对,冯保,你去向张先生传旨,章大郎一案,请他秉公而断。”冯保:“是,奴才遵命!”
23乾清宫院内、外、日
邱得用领着几个小内侍蹲在地上,仔细地拔杂草。寥均匆匆而来,他将邱得用拉到一边。邱得用轻声:“事儿办得怎么样?”寥均:“一切顺利!”邱得用:“小心千万别伤着她,不然这事就很难收场。”寥均:“您放心吧!”邱得用:“你马上派人,写个东西去一趟张府。”寥均:“好的。”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冯保出现在他俩身后。两人吓了一跳。
邱得用:“廖公公帮我在琉璃厂购得了一件宝物,才花了二十两银子。”冯保:“二十两银子能购得什么宝物?”寥均:“一个哥窑的莲花瓣笔洗,宋代的。那些凡人不识货,被我给买来了,冯公公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一步。”说完,溜走。
邱得用:“我外甥的事,您在太后面前提起了吗?”冯保:“说了,这不,刚才在御花园,还帮着你说情呢。”邱得用:“太后的意思……”冯保:“太后让我到内阁传旨,章大郎的案子,要秉公而断。”邱得用:“秉公而断?这么说,我侄子岂不是要杀人偿命?”
冯保:“邱公公,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太后不说秉公而断,未必说秉私而断?你别吓着了,这么一个公字,可以做出很多文章。把你侄子宰了,是公,把他革职,也是公。只要不是官复原职,怎么处置都是公。”
邱得用:“哎呀,你可把我吓死了。只要能留他一条命,怎么处置都行。”
冯保:“邱公公你放心,能说上话的地方,我冯某绝不会袖手旁观。”
24紫禁城甬道上、外、日
冯保走来。容儿:“冯公公。”冯保停下笑道:“啊,是容儿。”
容儿:“太后让奴婢追过来告诉冯公公,她想明日到昭宁寺去烧香敬佛,请您务必安排好了。”冯保:“好,你禀告太后,老奴遵旨。”
25张居正值房、内、日
张居正在屋内踱步,显得十分烦躁,王篆推门而入。
王篆:“叔大!”张居正急切迎上:“怎么样?玉娘有下落了吗?”
王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搜的地方也都搜了,连个影都没有,你说这人怎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居正:“他们想干吗呢?”王篆:“我看,这跟你推行的实物折俸有关,你想你这么一来京城上下得罪了那么多官员,他们能让你好过?”
张居正:“我不光是胡椒苏木折俸得罪人,我当上了这首辅,恨我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以此等下作的办法来胁迫我,简直是贼寇的行为。”王篆:“我估计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会向你表露他们的动机。石头迟早会浮出水面。”张居正:“等着吧!”
姚旷进入:“大人,冯公公求见。”张居正:“有请!”姚旷出门。
冯保走进:“张先生,我是来传太后娘娘的旨意!”张居正:“臣听旨!”
冯保:“太后娘娘旨意,章大郎一案,望张先生秉公而断!”张居正:“没别的了?”
冯保:“秉公而断这四个字,包含的内容请张先生斟酌!但皇上又说,办大事切不可妇人之仁,这你总该明白该怎么做了!”
张居正感慨:“是啊!难得皇上和太后器重,但微臣压力不轻哪!皇上登基不久,臣为了减轻太仓压力,刚推出实物折俸,就引起了众怒,甚至于有人在暗中以人命相威胁。”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7)
冯保:“这是何意?”张居正:“你还记得那个被张某救下的女子玉娘吗?”冯保:“记得呀,这小女子貌若天仙,让人过目不忘!”
王篆:“下官今早得到消息,就在昨晚她被人骗出尼姑庵,从此下落不明。”冯保:“这也太嚣张了,是何人所为?”王篆:“现在尚不清楚。”冯保:“张先生,在此关键时刻,你千万不能动摇,否则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张居正:“我当然明白。”
26会极门口、外、日
李伟与许从成烦躁地踱步。李伟:“驸马爷,待会儿,见了我闺女,我该说些什么呢?”
许从成:“说什么,就说胡椒苏木折俸不得人心,是让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没法过日子。”
李伟:“我闺女要不答应按月发放俸银,我就把后花园废了,把它变成菜园子。”
许从成:“好,就要把话说狠一点。”
27西暖阁、内、日
张鲸进来:“启禀娘娘,武清伯李伟与驸马都尉许从成两人求见。”李太后:“他们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张鲸:“许从成这些日子,火气大了。”李太后:“为什么?”张鲸:“他有一批茶叶存在大同,想找兵部申请一份勘合,把茶叶运出边关进行茶马交易,被张居正顶住了。”李太后:“这么说,他是把我爹邀来告状的?”
张鲸:“这个奴才不知。”李太后:“他们人呢?”张鲸:“在午门外候着。”李太后:“你去回复他们,今日没空,改天再说吧!”
28会极门口、外、日
张鲸急匆匆跑来。李伟迎上问:“张公公,信传到了?”张鲸:“传到了,太后娘娘知道您老人家来了。”李伟:“那还不快带路啊!”张鲸:“这可不成。”李伟:“为何?”张鲸:“太后娘娘说了,她这会儿没空。”李伟:“这个……”
许从成:“太后再忙,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见呢?这太说不过去了!”张鲸:“驸马爷,太后明个儿要去昭宁寺烧香,现在忙着准备哪。”许从成:“既是这样,明天我们两个去昭宁寺堵她,一定要让她接见我们。”李伟点点头。
29王城兵马司衙门口、外、日
内阁信使骑着快马来到衙门口,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门役,径自走了进去。
30王篆值房、内、日
差役进入:“大人,内阁首辅张大人差人送信来。”王篆:“快请!”
差役退下,信使进来。王篆:“首辅有何指示?”信使:“李太后明日要去昭宁寺烧香礼佛,首辅要你务必清除沿途隐患,加强治安保护。”
31张居正府、夜、内
张居正进入。管家游七迎上,将一封信递给张居正:“老爷,刚才有一叫花子模样的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张居正接过并打开信,他默念:“首辅大人,玉娘一切均好,锦衣玉食一样不少,只等章大郎无罪释放,玉娘便可平安送回。署名:京官。”
张居正愣:“果然不出我所料。”游七:“老爷,真是绑匪所为?”张居住:“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游七,你赶紧去巡城御史衙门,将此信送交王篆大人。”游七:“是。”说完,离去。
32王城兵马司衙门外街道、夜、外
游七策马奔来。马蹄敲击石板路。游七跃下马。
护卫迎上前:“你找哪一位?”游七:“我有急事面见王篆大人。”护卫:“王篆大人出门已有半个时辰。”游七:“他去哪儿了?”护卫:“小的不知。”游七无奈:“那我就在此等他归来。”护卫:“那您里边请。”游七随他进门。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二集(8)
33依翠楼门口、夜、外
苏州胡同巡警铺捕头蒋二旺走来,姑娘们一拥而上,乱哄哄嚷道:“少爷,你高抬贵步,脚下有一道坎。”
“相公,你往这边靠着走,脚下平坦些。”
“哟,好一位爷,瞧一眼,比喝碗冰水都舒坦。”
夏婆扭捏着腰肢出门:“哟,大贵人来啰!蒋捕头,难怪我们家小姐,个个都眼皮跳。爷,里边请吧!”蒋二旺:“有好的吗?”夏婆:“爷,里边请,我这儿个个都是金枝玉叶!一掐都能出水。”蒋二旺:“唔,夏婆,若没有好的,我可不饶你。”蒋二旺随夏婆进门。
34苏州胡同巡警铺门前、外、夜
大门上挂着“苏州胡同巡警铺”的衙牌。王篆骑马带着随从来到,他下马进了院子。
35苏州胡同巡警铺院内、外、夜
两位当值的捕快正着猜拳喝酒。王篆:“你们的捕头呢?”捕快甲带着醉意:“你是谁?”
王篆的护卫道:“你们瞎了眼啦?见了巡城御史王大人,还不赶快下跪!”
捕快甲大着舌头道:“‘巡城御屎’,老子还是‘巡城御尿’呢。”
捕快乙大笑:“没错,你们俩又是屎,又是尿?这巡警铺不是成了便所了?”
王篆大怒:“去找桶水来!”两护卫转身从院中大石缸中,拎起两桶水。王篆:“给我从头浇上去。”两桶水浇在俩捕快头上,他俩顿时成了落汤鸡。
捕快甲打嗝:“嘿,你这是干啥?”护卫:“让你清醒清醒!快说,捕头去哪儿了?”捕快乙清醒了,禀道:“回大人,我们头儿在街头酒肆中喝酒。”王篆:“当值之时,竟敢擅离职守,去,把他找回来。”捕快迟迟不动。王篆:“怎么啦?腿瘸啦?”捕快甲:“这个小人该死,蒋捕头没在酒肆中,他去了依翠楼。”王篆:“走,前面带路!”两捕快随他而去。
36依翠楼后院香阁、内、夜
夏婆把蒋二旺带到门口,打开锁,转身离去。蒋二旺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蒋二旺:“心肝!你在哪儿?”玉娘坐在炕上,一声不吭,她手中拽着一根木棍。蒋二旺四处寻找,玉娘突然跃下炕,向门边跑去。蒋二旺听到声音,迅疾转身堵住门。他俩对视。
蒋二旺:“嘿,真是个美人!来,大爷我不会跟你动粗的,我就亲亲你。”玉娘怒视他。蒋二旺:“别这么瞪着我,来吧!”说着,他扑上前去。玉娘抡起手中的棍子,拦腰打去,棍子重重地落在了蒋二旺的腰间。蒋二旺大怒:“嘿哟,还真是个烈女子,告诉你,老子就喜欢你这号的。”说着,再次扑上,两人扭作一团。一场扭打……
37依翠楼门口、夜、外
王篆带护卫赶到,姑娘们一见四处奔逃。王篆命道:“把这楼给我围住!”护卫奔向四方。
38依翠楼、夜、内
夏婆闻声而来:“大人我这可是正经生意,没做违法的事!”王篆:“那个叫蒋二旺的捕头可在你处?”夏婆:“什么二旺三旺的?我根本没见到这号人。”王篆:“我要是把他搜出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搜!”护卫们扑向各个房间。各房间传来惊叫。
39依翠楼后院香阁、内、夜
依然在扭打,玉娘的衣服被撕开,裙摆被撕裂。蒋二旺重重地压在玉娘身上。
此时,门被踢开,王篆带着护卫冲入,蒋二旺大惊。王篆回头问捕快:“他可是你们的捕头?”捕快甲点头。王篆:“把他给我捆了!”众护卫一拥而上,将他拿下。
玉娘双手拽着衣襟,退向墙角。王篆仔细辨认着:“玉娘?”玉娘默不作声,泪水从她眼中滚落。
40张居正府、夜、内
张居正急切踱步。游七匆匆进门:“老爷!”张居正:“怎么样?”游七:“我在巡城御史衙门等了半天,就是不见王篆大人。”张居正:“罢了,明日一早再说吧!”
41东华门内广场、外、日
禁兵森列,彩旗飘荡。李贵妃步入十六人抬明黄大轿。张鲸大喊一声:“起轿!”一片山呼:“起轿!”广场中央,九名太监点燃礼炮。
42东华门外大街、外、日
卯时三刻,四名骑着一色枣红马,身着金盔甲,腰悬金牌、绣春刀,手执大金瓜斧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作为前驱使,引出两列约莫有两百人的肃卫仪仗,走出东华门。李太后的十六人抬雕花锦栏的大凉轿出门,后面跟着二十多乘舆轿。大凉轿抬出东华门后,穿过棋盘街往前门迤逦而来。轿内,李太后霞冠凤帔,满脸笑容。
大凉轿十分宽敞。除她本人外,在她坐着的黄绫衬绣的藤椅两侧,还侍立了两名宫女,其中有一名就是尚仪局五品女官容儿。李太后问容儿:“我们到了哪里?”容儿:“启禀太后,奴婢看到崇文门城楼了。”李太后:“啊,应该是快到了。”
43张居正值房、内、日
王篆一挑门帘儿,大喊:“首辅!”张居正在与谭纶谈话。张居正:“你稍等一会儿!”王篆:“首辅大人,我有要事禀报。”张居正:“我是说请你稍候。”王篆退了出去。
张居正:“前些时殷正茂来信,广西局势已趋于平静,可眼下国库空虚,各省夏税要到九月份才能解付来京,所以弄得不好,下个月的京官俸禄,还得用实物折俸。”
谭纶:“再这么折俸,官员们可真要闹起来了。”张居正:“如果不折俸,银子从哪里来呢?你没看到,王国光头发都急白了。”
44张居正值房外长廊、内、日
靠墙长凳上坐满了候见的官员,王篆焦急踱步。姚旷过来问:“王大人,你怎么来了?”王篆低声说:“我有急事要向首辅禀报。”姚旷:“你没见着,首辅这会儿忙得晕头转向,这些都是候见的官员。”王篆:“你无论如何得帮我插个队。”姚旷:“真的这么急?”王篆:“火烧眉毛的事,你说急不急?”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1)
1张居正值房内、日
谭纶:“叔大兄,殷正茂前天有条陈报到兵部,他想重新训练一支新军,原因是李延留下的三万士兵,长期疏于训练,几乎不能打仗。”
张居正:“他的想法是对的,自洪武皇帝定下条令,军籍实行世袭制以来,兵士不思进取,却依旧有俸禄享受,这是历代将帅所头疼的主兵制,前年,戚继光也碰到这个问题,当时我上书建议隆庆皇帝,给戚继光增拨三十万两银子,由他招募五千名新兵进行训练,效果极好,现在的国防,世袭的主兵待遇好,但不能打仗;招募的客兵能打仗,但待遇很差。我期望在你这一届兵部尚书任上,能解决这一问题。”
谭纶:“历届兵部尚书,十之*都想解决这一弊端,只因牵扯到国本,都深感无能为力。”张居正:“不合时宜的国本,该改也得改!我建议你即刻派出特使到九边各总督衙门调查此事,将历年留下的弊端写出奏章向皇上禀报,力争皇上的支持。”谭纶:“可是,皇上才十岁。”张居正:“皇上十岁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你我这些大臣,都是皇上的股肱。”谭纶:“行,我现在回去,三天内,派往九边的特使就出发。”张居正:“好,我就喜欢你这雷厉风行的作风。”
2张居正值房门口、外、日
张居正把谭纶送到门口。谭纶:“叔大兄请留步。”张居正:“所谈之事,务请尽快处置。”谭纶:“是。”两人拱手而别。
张居正欲转身,姚旷进来奏道:“首辅大人,王篆有急事求见。”张居正:“让他进来吧!”
3张居正值房内、日
王篆进入。张居正:“昨晚,我让游七找了你一晚上,就是不见你的人影。”说着,他掏出那封信递给王篆,“你看,玉娘果然落入绑匪之手。”王篆:“你别着急,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张居正:“你总不会告诉我,玉娘已经找到了吧?”王篆:“正是。”张居正:“你在哪儿找到她的?”王篆:“大人,说来话长!”张居正惊喜:“她现在在哪儿?”王篆:“在卑职府上。你看这玉娘该如何处置?”张居正:“你先送她在积香庐安顿,我处理完公务就去看她。”王篆:“卑职立刻去办。”
4昭宁寺山门前、外、日
鼓乐齐鸣,大凉轿在昭宁寺门口停住。容儿掀开轿帘,扶李太后走出凉轿。一如和尚领着昭宁寺大小僧众、冯保领了一大帮内侍黑压压跪了一片。
冯保:“老奴冯保,率大小内侍恭迎慈圣皇太后圣驾。”
一如:“老纳一如,率众弟子恭迎慈圣皇太后圣驾。”
众内侍与大小僧众一起高喊:“恭迎慈圣皇太后圣驾。”
李太后双手合十道:“你们都起来。”众人:“谢太后!”
5昭宁寺大雄宝殿、内、日
李太后在一如师傅导引下开始燃香拜佛。容儿指挥女乐在大雄宝殿一侧奏起了佛乐。这班宫女乐工个个身段窈窕,馋得坐在另一厢的那帮小沙弥,个个心猿意马,眼睛发直。
6昭宁寺前街上、外、日
两乘大轿拐过街头,朝昭宁寺而来,仪仗排衙,十分威风。
护卫甲:“这是谁呀?”张把总:“不管是谁,你都得盘查!”护卫甲点点头,跑上前去拦轿。两乘大轿停下,许从成的管家走上前,劈手就给护卫甲一个耳光。护卫甲捂着脸:“你?”管家:“你小子长没长眼睛?敢拦我家老爷的大轿,你也不看看是谁?”
护卫甲看仪牌,上书“驸马都尉许”吓得一伸舌头:“是许大人,小的有眼无珠。”许从成重新上轿,护卫甲看看第二乘轿前的仪牌,书有“武清伯李”他吓得直伸舌头。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2)
7昭宁寺客堂、内、日
李太后由侍女搀扶着到客堂落座休息。冯保与容儿也相陪着进来。李太后喝一口冰镇*茶后,问:“容儿,你们方才演奏的,是什么曲子?”容儿轻轻提起裙子,正要跪下作答,李太后:“这砖地不比宫中地毯,会弄脏你的罗裙,还是坐下答吧。”
容儿坐下来答道:“启禀太后,奴婢们演奏的曲牌,叫《善世佛乐》。”李太后:“善世佛乐,唔,这名儿好,曲子也好听。”冯保:“这套《善世佛乐》用的是何处的谱本?”容儿:“取自宫中教坊司。”冯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教坊司演奏。”
容儿:“这套曲子是洪武五年,洪武皇帝龙驾亲临蒋山礼佛时,由蒋山寺的僧人度谱创作的。宋濂学士当时躬逢其盛,便在笔记中记下了这次佛会,并将曲谱带回来交给了教坊司。”冯保:“你是怎么知道的?”容儿:“奴婢是先读了宋学士的笔记,然后再去教坊司,从那十多只盛谱的大红柜中,找到了这套曲谱。”冯保:“容儿姑娘不愧是有心人。”容儿赔着笑脸答道:“冯公公的琴艺天下无双!跟您老比起来,我们这班女乐都成了儿戏,还望冯公公多指教才是。”冯保:“容儿姑娘太谦虚了,方才太后还夸赞你们演奏得好。”
李太后接过话茬儿:“是演奏得不错。容儿,待回宫后,让冯公公给你们赏银。”容儿:“谢太后娘娘。”
一内侍进来禀报:“启禀李太后,武清伯李老太爷和驸马都尉许从成大人求见。”李太后:“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冯保:“太后娘娘到昭宁寺敬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太后:“请他们进来。”
8昭宁寺门口、外、日
小内侍走出来,传旨道:“太后娘娘请两位老大人进去。”许从成冲李伟:“武清伯请。”李伟:“许大人请。”许从成:“武清伯,见一趟你闺女不容易,该说的话,我们来个竹筒倒豆子。”李伟:“我这当爹的,见了闺女,还有几份胆怯呢!”
9昭宁寺客堂、内、日
李伟与许从成走了进来。李太后给父亲道了个万福,把父亲扶到一张藤椅上坐下:“爹,你怎么来了?”李伟:“昨天我和许大人去大内求见,你说没空,没辙才赶到这儿来候你。”
李太后转向许从成:“老姑爷,这一向可好?”许从成:“托太后的福,我身子骨儿还算硬朗。”
李伟东张西望道:“这和尚们的铺排,竟如此华贵,跟这儿一比,我的府上就显得寒碜多了。”冯保一笑:“武清伯要是看着这些家具不错,待会儿让人搬回家去不就得了。”李伟:“冯公公你是拿我开涮是吧?这些物件又不是你的,你这么大方?”冯保把茶几上一块黄绫绣凰铺垫揭起抖了抖:“不是我的,也不是寺里的嘛,老太爷您看看,这是哪儿用的?”李伟:“啊,原来都是大内物件。”冯保:“对呀,太后娘娘驾到,这昭宁寺的物件哪摆得出来?您老太爷看中的,都是从宫中搬来的。”李伟:“我说呢,这些东西怎么就看着眼熟。”
李太后:“爹,你有啥正事儿吗?”李伟:“有呢,我就等着闺女你问这句话。”李太后:“你说吧。”李伟:“闺女呀,你晋升了太后,满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可是我家,虽然门口也应景儿挂了一大溜红灯笼,却一天到晚闹得鸡飞狗跳。”李太后:“这是为啥?”李伟:“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弟弟,成天跟我闹别扭。”李太后:“他又发什么疯?”李伟:“你弟弟说‘姐姐如今是太后了,可是你这当爹的,还有我这当弟弟的,不但没沾上一点儿光,反而连月俸银都搞掉了!’你听听。”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3)
李太后:“怎么,你们的月俸银也没有了?”李伟怒气冲冲:“是啊。”
李太后问许从成:“你呢,老姑爷?”许从成不答,一挥手即刻有人顷刻抬了四只大麻袋。
李太后:“什么东西?”李伟与许从成上前,扯开各自的麻袋口,露出了胡椒苏木。李太后:“这是分给你们的胡椒苏木?”许从成:“是啊,太后你看看,让我们皇亲国戚从国库里扛出这些杂物,成何体统?”李伟:“昨儿个,我将宅子后头的花园清理了一下,什么这花那花的,也不管珍贵不珍贵,统统铲掉。”李太后:“这是干啥?”李伟:“铲掉种菜,我这天字第一号的皇亲国戚,连买菜的钱都没得了。”李太后面向冯保:“回去后,从我的私房钱里头,拿一百两,给武清伯送过去。”冯保:“奴才遵命。”
李伟:“闺女你别误会了,你爹不是来讨小钱的,我要讨的是公道。”李太后:“你讨啥公道?”李伟:“你知道外头怎么传?说你寡恩!”李太后:“这与我有何相干!太仓银告罄,只能用胡椒苏木来折俸!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俏货,很好变现。”
李伟:“俏货,哼,储济仓里一下子放出十几万斤来,如今满街都是,变得比萝卜白菜都便宜!退一万步说,就算太仓银告罄,京官们月俸银给胡椒苏木,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总得照顾照顾吧!你总不能看着我这六十多岁的人,拎着袋子上街卖苏木胡椒去……”李太后沉思不语。
张鲸跑来,高喊一声:“太后娘娘!”李太后:“什么事?”张鲸:“寺门口来了一大帮官员,都要求见你。”李太后:“他们要干什么?”张鲸:“奴才不知,但奴才看见他们每人面前都放了一袋子胡椒苏木。”李太后:“是谁撺掇这些官员来的?”
许从成:“太后,胡椒苏木折俸一事,涉及每一位官员的切身利益,他们根本不用撺掇!太后,你见一见他们,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李太后犹豫不决。
冯保:“启禀太后娘娘,老奴斗胆建议,这些官员你不能见。”许从成:“太后,你一定要见!”冯保:“太后,你不能见!”李太后:“今儿个烧香,倒烧出鬼来了!冯公公,启驾回宫!”
许从成:“太后!”李太后:“冯公公说得对,我一个妇道人家,见什么朝廷命官!胡椒苏木折俸的事,自有首辅张居正处理!”
10昭宁寺山门外、日
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官员,每人面前放了一只麻袋。雒遵、程文、秦雍西等一些官员跪在前面。
李太后走出,径直朝十六抬大轿走去。人群中不知谁喊一声:“太后娘娘,您得为尔等做主。”李太后在轿边停下,回头注视黑压压的官员。那些官员见太后停下,吓了一跳,把头埋得更低了。李太后上轿。有人喊:“起轿!”轿子远去。官员们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出气。
11王篆府中、外、日
两个丫环把装扮一新的玉娘从绣房中扶了出来,院里一乘小轿等着她,王篆站在轿边。
玉娘:“王大人,这是要去哪儿?”王篆:“奉张大人之命,送你去积香庐。”玉娘:“积香庐?那是个什么地方?”王篆:“积香庐在崇文门外,泡子河边,那里原是嘉靖朝首辅严嵩的别业,严嵩落败后,这积香庐便被收归内阁。如今成为内阁辅臣的游宴之地。”
玉娘:“王大人,你为何要送我到那儿?”王篆:“那里非常僻静,很少有人来往,适合你调养身子。姑娘请放心,这一切都是首辅大人为你精心安排的。”玉娘:“你要是见了首辅大人,一定代小女子感谢他。”王篆:“好的,姑娘上轿吧!”玉娘上轿。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4)
12乾清宫东暖阁中、内、日
李太后、冯保进入。容儿帮她除去外衣。
朱翊钧正在练习书法,见母后进来嚷道:“母亲,你去昭宁寺礼佛,这一路上一定有很多趣事?”李太后怒道:“什么趣事,我都烦透了。”朱翊钧吓一跳,接着埋头习字。
李太后冲冯保道:“这个张居正是怎么回事!皇上登基没多少日子,他就把个京城搞得乱哄哄的。”冯保:“这不能怪张先生,目下的局势,谁当了首辅也拨弄不开,依奴才看武清伯和许从成一定是受人挑唆。”李太后:“还有何人会在背后捣鬼?高拱不是已经被驱逐回籍了吗?”
冯保:“高拱虽已被驱逐回籍,但他的势力依然存在,他们做梦都盼望着高拱能卷土重来。所以他们便会利用一切机会,排挤新任首辅。”
李太后:“行了,我今天累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找时间再说。”冯保:“是。”退下。
13巡城御史衙门、日、内
夏婆被带上堂。王篆:“夏婆,玉娘为何会在你那儿?是什么人把她送到你那的?”
夏婆:“老身该死,我不该见钱眼开,但我不是存心让她去接客的。”
王篆:“我的问题你难道没有听清楚,我是说,是什么人把她送到你那儿的?”
夏婆:“那天晚上,来了一个官差,他给了我一袋银子,要我好生伺候那姑娘,过几日,他们会把她接走的,其他老身一概不知。”
王篆:“一派胡言!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夏婆大喊:“老身说的句句实话,你就是打死我,我也编不出其他话来。”王篆:“那个官差长得什么模样?”夏婆:“胖胖的,个头高高的,他是坐了一辆骡车来的。”王篆:“其他呢?”夏婆:“其他真的没有了!”
王篆:“那好,你先回去,再找个姑娘安排在玉娘住的那个房间,如果此人再来与你联络,你一定得设法将他稳住,然后尽快着人向我禀报,还有,回去千万别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装作什么事都未发生,此事要成了,本官不但不罚你,还有重赏。”
夏婆磕头道:“谢大人恩典!老身照办就是。”
14乾清宫东暖阁中、内、日
李太后坐在绣榻上。朱翊钧惶惑地问:“外公真的要把花园铲平了种菜?”
李太后:“但愿他不会,不过也很难说,你不知道你外公的脾气,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姑父许从成也说了狠话,说这个月若再是胡椒苏木折俸,他就上街摆摊儿,卖家中旧货。钧儿,你说,他们是丢谁的丑?”
朱翊钧:“丢他们自己的,我就不信,他们会这么穷。”李太后:“这不是穷不穷的问题,钧儿,你登基还不到三个月,就有这么多皇亲国戚以及文武官员找你要饭吃,这叫天下人怎么看你?”朱翊钧:“这……”
李太后:“常言道众口铄金。这事儿,咱们不能不管了。”朱翊钧:“怎么管?要不,传旨请张先生来,一同商议办法?”李太后:“不用找他来了,我看你立即下旨,凡王侯勋戚,一律取消胡椒苏木折俸,月俸仍以银钞支付。”
朱翊钧:“太仓银不是告罄吗?”李太后:“让户部想办法。”朱翊钧:“余下京官怎么办?王侯勋戚都拿了月俸银,他们依然胡椒苏木折俸,岂不要闹事?”
李太后:“钧儿,你是皇上!王侯勋戚的事,得皇上亲自来管。文武百官那头,还有内阁首辅哪。”朱翊钧:“内阁,内阁,张先生恐怕也不好处置。”李太后断然道:“如果朝廷中尽是顺心的事,还要内阁首辅干什么?疾风知劲草,张先生如果真是匡时救弊之才,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把事情摆平。”朱翊钧:“哦!”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5)
李太后:“内阁就张先生一个首辅,也真是累了他,我看,得给他找个助手了。”冯保插话道:“张先生自己也表示了这个意思。”
李太后:“你怎么知道?”冯保:“张先生今儿个送了条陈进来,请万岁爷增补阁臣。”李太后:“他都提了哪些人选?”朱翊钧:“提了杨博、葛守礼、吕调阳三人。”
李太后:“钧儿看过条陈了?”朱翊钧:“看过,母后去昭宁寺敬香,儿在东暖阁看了一上午奏本。”李太后:“很好。钧儿,这三位大臣,你看哪位合适?”朱翊钧:“奏本上摆在第一的,是杨博。”李太后:“这个不能用。”朱翊钧:“为何?”李太后:“听说他与张先生私交深厚,内阁大臣,还是互相牵制一点好。”朱翊钧:“儿明白了母后的意思,要用,儿就用吕调阳。”李太后:“有何理由?”朱翊钧:“这吕调阳在张先生的条陈上摆在第三,看来他与张先生交情不深。”
李太后:“还有呢?”朱翊钧:“儿还是太子的时候,吕调阳是詹事府詹事,是儿的老师,他在经筵上讲课最好。”
李太后:“还有呢?”朱翊钧:“还有,没有了。”
李太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听说吕调阳这个人一身学究气,从不拉帮结派。”
朱翊钧:“那,母后同意用他?”李太后:“选拔吕调阳入阁担任次辅,从目下情势来看,可能是最佳选择。冯公公!”冯保进入:“奴才在。”他回答的声音有些异样。
李太后:“你脸色煞白,是不是累着了?”冯保:“有一点点,奴才向来有头晕的毛病,进屋时就有点不对劲,现在好了。”李太后:“你准备纸笔,替皇上拟旨。”
冯保坐到书案前。李太后道:“拟两道旨,一道给户部,一道给内阁,就按方才咱与皇上商量的拟文,记住,这两道旨今夜就得送到通政司,明儿一早,就传到当事衙门。”
15内阁大门口、外、日
张居正离开值房,来到门口登轿。
姚旷:“首辅大人,听说李太后今日去昭宁寺烧香,遇到了一点意外。”张居正:“什么意外?”姚旷:“武清伯李伟与驸马都尉许从成向她告状。”张居正:“又是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姚旷:“是的。”张居正:“知道了。”姚旷退下。
李可:“大人,去哪里?”张居正:“积香庐。”
16积香庐大门前、外、日
两道外八字的山墙,托出一座圆门,门楣上书有“积香庐”三字。张居正的大轿在圆门前停下,李可掀开轿帘。王篆与积香庐主管刘朴迎上前去。
刘朴行跪禀道:“刘朴晋见首辅大人。”张居正:“你是?”刘朴:“卑职负责积香庐的管理事务。”张居正:“啊,你且起来。算来,自李春芳去位,我已有整整四年没有来过积香庐了。”
17积香庐园内、外、日
张居正一行三人刚绕过一丛翠竹,踏上生满苔藓的砖径,忽听得河边的那座秋月亭里,传来悠悠琵琶声,接着有人唱曲。
张居正驻足静听:
奴不曾图你钱和钞,
奴不曾图你头上的乌纱帽。
奴也不图你容和貌,
奴只图你能将我的冤仇报。
想到我的亲人啊,我泪眼儿已枯,容颜儿枯槁。
苍天啊,苦命人是我,孤苦伶仃,雨打风飘……
曲声凄婉,张居正听得怔忡,脸色愈加严峻。王篆小声:“那就是玉娘。”张居正:“真没想到,她的曲儿唱得这么好。”王篆:“玉娘本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女子,不然,妖道王九思怎么会看上她呢。”张居正:“你去膳房准备一桌酒菜。”王篆:“是。”说完,他和刘朴退下。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6)
张居正走向玉娘。玉娘听到脚步,停止弹琴,她回头望着张居正。张居正上前:“玉娘,你的歌声像春天的画眉,只是有些凄婉。”玉娘:“谢大人夸奖,我只是借此歌声排遣心中的积郁。”张居正:“为了我,你受牵连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玉娘:“为何这么说?要不是王大人,我早就落入那恶狼之手。”张居正:“他们是冲我来的,想把你当做交易,去换取章大郎。”
玉娘:“章大郎是谁?”张居正:“一个五品粮秣官,因不满实物折俸,在储济仓闹出了人命,现被拘押在刑部大牢,但朝中有人想在我面前替他说情,被我拒绝了,于是,他们才利用绑匪将你绑了。”玉娘:“大人,没想到你堂堂首辅,还这样身处逆境。你把我救了,那些人会不会在暗中加害于你。”张居正:“我不怕!纵然前头充满荆棘,为了大明的江山,我也义无反顾!姑娘,你还记得那个绑你的人吗?”玉娘:“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张居正:“这些日子,你好好在这待着,哪儿也不要去。等绑匪落网之时,我再来接你出去。”
玉娘:“谢大人!”
18积香庐水榭、外、夜
华灯璀璨,精致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淮扬风味的菜肴,张居正已入座,少顷,侍女领着玉娘进来与张居正对面而坐,然后退了出去。
张居正注视玉娘:“今夜你真美!”玉娘委婉一笑:“谢大人夸奖,我已经心如古井,容颜早已枯萎。”张居正:“不,你的忧郁遮挡不住你的孤傲,你的冷艳是一种凄美。”
玉娘:“哪有凄美之说,我只想早日皈依佛门,离开这污浊的尘世。”张居正:“不!尘世间并不都是污浊,当你蹚开污浊,前面就是一片璀璨!人活着,就是为了寻求这片璀璨。”
玉娘起身走向水榭边,望着天空明月:“大人,如果尘世真是这样,我的父兄为何会屈死在街头?为什么有那么多恶人在当道?”张居正走到她身边:“这正是需要咱们去抗争、去改变的。玉娘,你应该留下来,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此时,游七进入与张居正耳语。
张居正对玉娘说:“姑娘先用膳,我一会儿便回。”玉娘点头。张居正随游七而去。
19积香庐水榭外小道、外、夜
张居正与游七走来停下。张居正:“说!”
游七:“老爷,冯公公差王国光来这找你,说宫里头出了大事了!”张居正:“什么大事?”游七:“李太后发脾气了!听说,李太后明早就将下旨:取消所有皇亲国戚的实物折俸,其因是武清伯李伟跑到昭宁寺去告刁状。”
张居正:“武清伯肯定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游七:“武清伯和许从成一块儿去的,冯公公特别提醒您,对这件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张居正:“我家的胡椒苏木,拿出去变卖了吗?”游七:“没有。”张居正:“为什么不卖?”游七:“我是想一个首辅之家,若真的去卖胡椒苏木,还不被人笑话。”
张居正怒道:“混账!什么首辅之家,我同所有京官一样,都是靠朝廷俸禄吃饭,朝廷实行实物折俸,我们堂而皇之拿出去变卖,有何羞耻?”
游七感到委屈。张居正挥手:“你先回去吧。”游七深鞠一躬,欲走。张居正大喊:“回来。”游七停下:“老爷,你还有何吩咐?”张居正:“明天,你一定要把分给我的胡椒苏木全部卖掉。”游七:“可是……”张居正:“可是什么?”游七:“听说不大好卖,胡椒、苏木本是紧俏货物,但一下子放出这么多来,就变得很不值钱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7)
张居正:“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京城里那些中小官员,本来俸禄就低,这一下岂不更惨?”
20积香庐水榭、外、夜
张居正走来。玉娘起身:“大人,又出事了?”张居正:“是的,看来这桌酒席我是没法陪你一起吃了,我得去花厅找王篆,有急事商议。”玉娘失望,说道:“你是朝廷重臣,不可能像凡人一般悠闲,我早就料到这一点。”张居正愧疚回道:“实在对不起!”说罢离去。
21积香庐花厅内、内、夜
张居正来回踱步。王国光、王篆呆坐。王国光气咻咻地说:“叔大兄,听说皇上明晨即将下旨,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居正:“武清伯李伟、驸马都尉许从成等一些官员,到昭宁寺找李太后告状的事,你知道吗?”王国光:“知道了。你这首辅,我这户部尚书,都是受命危难之际,太后不体谅我们的难处,反而袒护那些锦衣玉食的皇亲国戚,这事儿,我想不通!罢罢罢,这顶乌纱帽,我还给你。”
王国光说罢,就取下头上的乌纱帽,放到几案上。
张居正看了看王国光的额头,说:“汝观兄,你头上的伤口结痂了。”王国光:“头上的伤疤是好了,可心里头的伤还在啊!”
张居正把乌纱帽捡起来,郑重地戴在王国光头上,深情地说:“你想不通,难道我就想得通?汝观兄,你我的志向是在推行万历新政。所谓万历新政,就是为朝廷谋利益,为百姓谋福祉,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王国光:“如果受点委屈能办成事情,也还罢了,但太后又让皇上绕开内阁直接下旨,这让您这个首辅怎么当?”张居正:“我们做大臣的,理所当然应该做到善则归君,过则归己。那几位皇亲国戚串通一气,跑到太后跟前告状,如果你是太后,你又会如何处置?”王国光:“是武清伯这糟老头子,搅混了这摊子水。”
张居正:“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国家国家,皇上既要治国,又要治家,家事掺到国事之中,国事就难办了。”王国光:“这个武清伯,京城没有谁不知道他,是个钱窟眼里翻筋斗的人物。”
张居正:“我看李伟是受人指使。”王篆:“谁还能指使他?”张居正:“驸马都尉许从成。”
王篆:“他们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根本不在乎那点月俸银,为何要在胡椒苏木一事上大做文章?”张居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王篆:“他们想和你作对。”张居正:“我当了首辅,有些人心里头不舒服。”
王国光:“就是那些贪官、庸官,都是高拱的那些死党……以魏廷山、王显爵为首,还有一大堆人,老在背地里捣鬼。”张居正:“煽风点火之人,就在他们之中。”王国光:“既然这样,首辅就该向皇上解释。”张居正:“对,现在只有一条路,向李太后说明实情,争取她的支持。”王国光:“李太后下的旨意,不让皇亲国戚拿胡椒苏木折俸,她怎么可能改变呢?”
张居正:“不管怎样,我得试一试。王篆,你连夜去刑部尚书王之诰家,向他传谕,近日由他主持三法司开堂会审,立即判处章大郎死罪,我们不能再拖延了。”王篆:“首辅,卑职斗胆建议,此事你得三思而行。”张居正:“什么三思而行!杀人者偿命,扰政者也必得严惩!去吧。”王篆出门。
刘朴匆匆进门:“大人,玉娘带了一些行装出门去了。”张居正:“你为何不拦住她?”刘朴:“我想拦也拦不住呀,她根本不听我的。”张居正冲大家:“你们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出门。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8)
22积香庐外街道、外、夜
张居正匆匆赶来,李可远远尾随。
张居正上前拦住了玉娘的去路,问道:“你为何这么做?”玉娘:“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大人,您这首辅当得如此之难,这么多烦心事压着您,我哪里还能够再给您添麻烦呢。”
张居正生气道:“玉娘,这是两回事,你留下,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你要是走了,倒真是给我添麻烦了,你还不明白吗?绑架你的绑匪至今还没有下落,你要一回尼姑庵,万一被他们察觉,再把你绑了怎么办?”
23积香庐花厅外、夜
张居正带着玉娘走来,喊道:“刘朴,带玉娘回屋!”刘朴:“是。”刘朴带玉娘离去。
张居正:“李可!”李可闪出:“在!”张居正:“备轿!”李可:“大人,咱们去哪儿?”
张居正:“紫禁城。”
24会极门外、夜
张居正下轿,急匆匆向门洞走去。
冯保自门内走出,问:“张先生,听游七传话,你要连夜求见李太后?”张居正:“是。”冯保:“这恐怕不妥吧?”张居正:“有何不妥?”冯保:“太后已经歇息,深更半夜前往打搅,何况男女有别,恐生嫌隙。”张居正:“今夜若不找到太后,就要出大事情。”
冯保:“此话怎讲?”张居正:“明日一早,太后旨意传达下去,势必造成混乱。”冯保:“这么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前往乾清宫试试。”张居正:“冯公公,事情紧急,请你务必把太后请出来。”冯保点点头,闪身进门。
25乾清宫寝宫、内、夜
李太后走进门槛,容儿迎上。李太后:“容儿,你也该回去歇息了。”容儿:“奴婢要服侍太后安寝。”李太后坐在妆台前,容儿上前小心翼翼替她取下头上的簪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太后:“谁?”冯保:“太后,是奴才。有要事向太后娘娘禀告。”李太后:“冯公公?深更半夜的,又出什么事了?”冯保:“张先生在会极门外急着求见。”李太后:“有啥事明日说,不行吗?”冯保:“张先生说,此事关乎国家大政。”李太后:“那行,你宣他进宫。”冯保:“宣他进宫恐怕不妥。”李太后:“为何?”冯保:“一个外宫大臣深更半夜进入内宫,与太后娘娘相见,恐生出是非。”
李太后:“那好,让他在会极门外等着,我去见他。”
26会极门口、夜、外
李太后的轿子抬到这里。李太后在容儿服侍下走出轿门。
张居正跪行:“臣张居正叩见太后。”李太后:“先生平身,听冯公公说,先生为胡椒苏木折俸的事,要连夜见我?”张居正:“是。”李太后:“说说你的想法?”
张居正:“臣想请太后收回旨意,让皇亲国戚同所有京官一样,执行实物折俸。”李太后:“这不可能!”张居正:“为什么?”
李太后:“历朝历代,皇亲国戚都是受到优待,可万历皇帝刚刚登基,皇亲国戚不但没有得到实惠,反而连月俸银也被取消了,张先生,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
张居正:“臣知道,有些皇亲国戚,可能发牢骚,说皇上寡恩。”李太后:“是啊,你要让皇上背这样的黑锅,岂不叫人心酸?寻常百姓人家,三亲六戚之间出了个什么事儿,也都知道帮衬帮衬,何况皇亲国戚,怎么能对自家的亲戚,这么无情无义呢?”张居正:“太后与皇上关心皇亲国戚的利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原不值得非议。但文武百官效命于朝廷,也是皇上的骨肉,理应一视同仁。”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9)
李太后:“你是内阁首辅,文武百官的事由你来管。如何处置皇亲国戚,是皇上的家事,这两者要分开。”张居正:“可是这两者分不开啊!”李太后:“有什么分不开的?”
张居正:“皇亲国戚的月俸银,也得靠国库发放啊!”李太后:“国库再穷,总不至于缺这点银两吧?”
张居正:“太后,臣冒昧请您前往太仓一看。”李太后:“这……”冯保:“深更半夜,太仓就不用去了吧。”张居正:“太后若去了太仓,依然坚持您的旨意,臣甘愿受罚。”李太后:“好吧。”
27太仓门口、外、夜
三乘大轿停了下来。李太后、张居正、冯保分别走出轿子。
早已迎候在门口的王国光迎上前来,对李太后跪下磕头,禀道:“臣王国光在此恭迎太后。”李太后:“王大人平身。走,咱们进去看看。”
28太仓仓库、内、夜
护卫兵士高擎着灯笼。一间一间库房被打开。一个一个银匣被抽开,全部都空空如也。李太后一行走进最后一间库房,到处显得空荡荡的。李太后一连抽出几个银匣,都是空的。眼看要走到库房的尽头,李太后问:“还有库房吗?”王国光:“太后,这是最后一间库房。”
李太后:“没想到,国库如此空虚。”王国光:“是的,我这个户部尚书,甫一上任,就唱起了空城计。”
张居正:“太后,臣与王大人之所以要推行实物折俸,实乃是因为朝廷财政,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因此,臣希望全体臣工能够体察国情,共渡危艰,相反,有些人想利用实物折俸动摇皇上实施万历新政的决心。”李太后:“此话怎讲?”张居正:“有些官员不惜利用极其险恶手段,串通绑匪,绑架方立德女儿玉娘,目的是为了与臣讨价还价。”说着,他递上绑匪的来信。
李太后接过细看。
张居正:“皇上登基不久,如果京城官员都不能帮着朝廷共渡艰难,还谈何万历新政?请太后三思!”
李太后看完信,怒气冲冲说道:“原来如此!”转向冯保说,“你立即到通政司传我的旨意,所有的皇亲国戚,继续执行实物折俸的举措。”冯保:“老奴遵旨。”张居正:“谢过太后。”
29礼部吕调阳值房、内、日
张鲸前来宣旨,吕调阳跪地接旨。
张鲸:“圣旨,升吕调阳为内阁大学士,入阁随张先生一起参赞机务,切望仰体圣心,恭谨办事,辅弼新政!钦此!”吕调阳双手接过圣旨,含泪颤声道:“谢圣上。”
张鲸走出值房,打马而去。
以王显爵、张四维为首的一帮臣僚拥入值房,一起向吕调阳道贺。
王显爵:“恭喜恭喜,吕大人晋身内阁,入为辅臣,实乃是光大我礼部门庭的大喜事呀。”
张四维:“吕大人,你晋升阁臣,这礼部尚书一职,希望还是由你兼任。”
吕调阳:“我肯定不会兼。”
王显爵:“这是为何?”
吕调阳:“首辅张大人的意思,凡入阁当了辅臣者,一律不再兼任部院堂官。”
王显爵:“岂有此理,他张居正有何权力订此章程。”
魏廷山匆匆进入:“诸位听说了没有,皇上已经收回了皇亲国戚发放现银的旨意。”
王显爵:“本来嘛!皇亲国戚为何非得享用特权,而我等官员吃苦受累,却要用实物折俸。”
魏廷山:“问题不在这儿,关键是张居正得罪了武清伯、许从成这帮皇亲国戚,就等于自掘坟墓。”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10)
他面向吕调阳:“吕大人,你可千万不能跟着张居正蹚这浑水。”
吕调阳一笑:“我吕某,自有自己的为政之道,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30冯保值房外、日
冯保坐在肩舆上,肩舆停,冯保迈下。
邱得用匆匆前来:“冯公公,听说皇上收回了旨意,我那外甥不就罪责难逃了吗?”
冯保:“皇上就是不收回旨意,也没说京官可以抵制实物折俸啊!告诉你,刑部尚书王之诰近日就将主持三法司,开庭审理章大郎一案,你呀!还是亲自向太后娘娘求情吧!”说完,进门。
邱得用绝望地站在原地。
31张居正府寝室、内、日
张居正躺在床上,太阳穿过窗棂,直射在他脸上,屋外传来孩子银铃般的声音:“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张居正睁开眼,揉揉眼,披衣下床。
32张居正府后院、外、日
张居正走来,发现他的两个小儿子正在放风筝、玩空竹。他的夫人顾氏与另外四个儿子都站在一边观看。
张居正:“看你们今天一个个都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儿?”顾氏:“什么喜事儿,难道你不知道吗?”张居正:“不知道,天知道你们这次回江陵老家,撞上了哪路喜神。”顾氏:“我们回京城三天了,你都没时间坐下来,跟孩子们好好聊一聊。”
张居正:“真是对不起,每天天不亮去内阁当值,深更半夜才回家,忙昏了头。”顾氏:“听游七说,你当上首辅,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张居正:“是啊。夫人,你和孩子们回江陵老家待了半年,京城里可是天翻地覆啊,不说了,你回来我还忘了问你,父亲大人可好?”顾氏:“他老人家身体十分硬朗,一顿能吃半斤肉。”
此时,他的小儿子跑来,手上拿了一个空竹:“爹,听母亲说,你玩这空竹最拿手了,快来教教我们吧!”众人道:“是啊,你给我们露一手吧!”张居正笑道:“行,爹给你们露一手!我这空竹抖得一点不亚于什刹海那帮杂耍艺人。”说着,他抖起了空竹。
空竹便陀螺似的旋转起来,空竹在绳杆上滚动,哗哗乱响。一院子人看得眼花缭乱,禁不住大声喝彩。空竹声、欢笑声打破了张府以往的沉闷。
33法堂、内、日
刑部尚书王之诰坐在法堂之上,章大郎跪在堂下。王之诰一拍惊堂木,大声道:“人犯章大郎公然抗旨,干扰实物折俸,并误杀人命,罪行严重,绑缚西市斩首!”
章大郎大惊,尿湿了裤子,他被兵士架了出去。
34张居正府后院、日、外
众人围着张居正,发出一片喝彩声。张居正手中的空竹上下翻飞。
35街道、日、外
章大郎的囚车在人流中行进。章大郎狂喊:“好你个张居正,老子死了,也要变成鬼跟你干到底。”
36西市刑场、日、外
章大郎被兵士驾下囚车,拖向铡刀。
围观者发出阵阵喊声:“斩了他!”
“贪官!”
“活该!”
“……”
寥均在人流中注视着章大郎。
37张居正府后院、日、外
空竹嗡的一声飞落在地,碎,众人惊!
张居正回头看着墙外,自语道:“替死鬼呀!你不该帮他们出这个头。”
顾氏:“你在说什么?”张居正:“噢,没什么,带孩子们进屋吧。”顾氏冲大伙说:“都进屋吧,起风了!”允修拉着张居正的手:“不嘛!爹,你赔我空竹。”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三集(11)
张居正不语。顾氏上前,拉着允修的手:“待会儿让你哥去什刹海帮你挑几个好的!这会儿别再给你爹添乱了。”
兄弟们带着允修离去。
38过厅里、日、内
张居正匆匆戴好官帽,就要出门。顾氏追上来,说:“叔大,你不能走。”张居正:“内阁有多少事儿等着我,我一定得去。”
顾氏:“今天,你得听我的,在家吃顿午饭再走。”张居正:“为何要吃顿午饭?”顾氏:“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张居正:“什么日子?”
顾氏:“你的六儿子允修的十岁生日。”张居正:“哎呀,看我这脑子,连这个都忘了。行,我今天上午就不出去了,好好儿给允修过个生日。夫人,中午有什么好菜。”
顾氏:“先不说,反正都是你喜欢吃的家乡菜,回房间吧,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39书房、日、内
张居正:“这才刚刚开始,难的还在后头。”说着,两人沿石径走去。
顾氏拿出一张纸递给张居正,说:“你看看这个。”
张居正接过一看,那纸条的上端用蝇头小楷写了两行:东关帝庙神签,第五十七支,中吉,底下是四句诗,张居正吟道:
燕子离巢上下飞
翩翩求侣勿相违
破空神剑依天意
不斫霓衣斫老梅
张居正问夫人:“这是谁抽的签?”顾氏:“我一路进京,在沿途的关帝庙抽的,听说那里的签很灵。”
张居正:“你为何抽签?”顾氏:“还不是为了家事,想讨个吉利。”
张居正:“家事有何不吉利的,值得抽签?”顾氏:“这些时日,因为实物折俸引起的风波,你虽然不说,但我早有耳闻。好在,这支签有逢凶化吉之象。”
张居正又拿起那张字条认真研究。
顾氏:“那把神剑指的是你,你神剑出鞘,是顺从皇上的意思。你不伤害百官,却单斫老梅,梅的谐意是倒霉的霉,剑一挥,霉气就一扫而尽,你还担心什么?”
张居正:“这是你解的?”顾氏:“我哪里懂得这多玄机,是关帝庙的解签人说给我听的,千难万难,有皇上为你做主支持,这事儿就逢凶化吉。”
张居正:“如果皇上不为我做主呢?”顾氏:“那……不会的。”张居正:“国家大事,岂是一支签能解得透的,夫人,当今皇上,同允修一样大,才十岁。”
顾氏:“是啊,毕竟是个孩子!”她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救了一个女孩?”
张居正:“夫人怎么知道的?”顾氏:“首辅大人的一言一行,关乎国家和朝廷,外边早就传遍了,我都无须打听。”张居正:“我把她安置在积香庐,现如今她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我只是想……”顾氏:“别说了,不用表白,为了你的名声,你该明媒正娶,将她娶进家门。”
游七进来禀道:“老爷,允修的生日宴席已经摆上了。”张居正:“好,我们现在去。”
40膳堂
一顿丰盛的宴席。张居正与六个儿子入座,其乐融融。
顾氏对张居正说:“你看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家乡菜?”张居正一一看去,指着一个个盘子说:“这是皮条鳝鱼,这是粉蒸茼蒿,这是冬瓜炖甲鱼裙边。唔,都是上好的家乡菜。咦,怎么还有红山菜薹。”顾氏:“你不是最喜欢红山菜薹吗?”张居正:“是啊,这红山菜薹长在洪山宝通寺的古塔之下,只有一亩多地,惟有那里的菜薹,又脆又嫩。这菜薹三月份就没有了,这会儿,你从哪能儿弄到的?”顾氏:“在冰窖里藏着的。”张居正将菜薹搛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啧啧赞道:“好吃,好吃,看到这些菜,我也生起了莼鲈之思,想念故园家山了。”
允修:“父亲,你想江陵老家,我可愿意待在京城。”
张居正:“为什么?”允修:“京城里有空竹。我喜欢抖空竹回来。”
张居正:“傻孩子,你还记得那只碎了的空竹。爹给你保证,明天给你买一堆空竹回来。”允修鼓掌:“好啰,我又有空竹啰。”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1)
1乾清宫花厅、内、日
刚过辰时,抄完经的李太后从经室出来。候在花厅的邱得用连忙跪下喊道:“太后娘娘!”
李太后坐到绣榻上:“邱得用,好端端的,你哭什么?”邱得用:“启禀太后娘娘,今天三法司会审,把章大郎判了死罪。”李太后:“这事儿我知道。章大郎打死王崧,合该抵命。”邱得用:“章大郎是咱外甥。可怜咱老姐姐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棵独苗,还望太后娘娘看在老奴这么多年跟着您的分儿上,高抬贵手,救咱外甥一命。”
冯保走了进来。李太后便道:“冯公公,章大郎一案,已经判了吗?”冯保:“回太后,今天三法司会审,已经判了死罪并于西市斩首。”邱得用大惊,泪流满面。
李太后:“这案子判得倒真是不慢!”冯保:“眼下,因为胡椒苏木折俸,京城官员怨声载道,张先生此举,意在杀鸡吓猴。”李太后沉思。
邱得用哭着骂道:“这个张居正是存心跟奴才作对,他明知道章大郎是我外甥,只要稍加留情,章大郎便可免去死罪。”李太后:“放肆!”邱得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太后:“邱得用,除了章大郎,你还有什么亲人?”邱得用:“没有了。”李太后:“远亲呢?譬如说表亲什么的。”邱得用:“有一个远房侄儿。”李太后:“章大郎已经死了,让你那远房侄儿进京来,承继章大郎的职务吧。”
冯保:“邱公公,太后此举已属不易,你还不赶快谢恩。”邱得用:“奴才谢恩。”
2魏廷山府客厅、内、夜
宫灯下,王显爵与魏廷山聚首而谈。
魏廷山:“张居正这一招,是敲山震虎,没想到武清伯出面都未能挽回局面。”
王显爵:“关键是李太后站在他一边,看来从此以后,我们只能谨慎从事了。”
魏廷山:“不见得,李太后也不完全站在他的一边,要不为何会选用吕调阳出任次辅。”
王显爵:“这一切表面上是太后的旨意,实际上是张居正的巧妙安排,吕调阳为人老实,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王显爵:“这倒是,他这一走,空出的礼部尚书一职,不知由谁接替?”
3紫禁城廊道、夜、外
邱得用匆匆走来,寥均迎上。邱得用将寥均拉到墙角:“这个张居正,我这辈子跟他势不两立,我侄儿既然已命归九泉,再留着那个玉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今晚就派人去依翠楼。”他做了一个杀头动作。
寥均胆怯:“行吗?”邱得用:“他既然不仁我就不义,去吧,但千万做得干净一些,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寥均:“邱公公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4依翠楼前厅、夜、内
那男子化装而入。姑娘们拥上:“老爷,你上我那去!我一定让你*。”“老爷,小女子是专程在此等候您的。”夏婆从她们身后走出,她疑惑地辨认那男子,匆忙出门。
5依翠楼某香阁、夜、内
男子搂着一姑娘进入,姑娘欲上前为他*。男子抓住她的手,掏出一锭银子,悄声道:“你拿着这银子,在屋里好生待着,只要不出这门便可。”姑娘如获至宝:“老爷放心,小的一定遵命。”
男子悄悄出了门。
6依翠楼某香阁外、夜
男子悄然来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香阁,他推开门向内探望,屋内一片漆黑。忽然,院内火把通明,以王篆为首的兵士围住了那男子,男子愣,欲逃。兵士一拥而上,将他按住。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2)
7平台内、内、日
朱翊钧坐在御座上,李太后坐在他一边。张居正与冯保打横坐在两侧。冯保在念一份邸报的条陈:苏州府知府报告,苏州府治西南太湖之滨,有一座山突然自己移动。初开始缓慢移动,渐渐变快,往太湖而去。好像要下湖,一村民正好路过,见此情景大声疾呼曰:“此山要走下湖也!”闻者皆愕然而呼。山随呼即止,已离旧址一百多丈矣。
朱翊钧乐了拍手道:“山还会跑,真有趣。”冯保干笑,觑了张居正一眼。张居正敛眉凝神,毫无表情。
冯保咽了一口唾沫,念开第二段,江西抚院来札:南昌府城隍庙殿下庭中生三块石头,初出地时只有四五寸,过几日便已长了一尺多,以后日日见长。大约不过十日,已长了三四尺。其初生时,无人觉之是石,偶一人见了说:“此处想生出山来。”石头听了此话后,遂不复长。
朱翊钧产生了疑惑,自言自语:“石头又不是草,怎么能长呢?”张居正:“方才冯公公所念简报,皇上有何看法?”朱翊钧生怕答错,指着冯保说:“大伴,你说。”冯保:“荒诞不经。”朱翊钧:“山走路,石头长个儿,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张居正:“皇上问得好!偌大中国,每天发生一些或流传一些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事情,原也不足为怪,但奇怪的是,这些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事情,居然堂而皇之地刊载在通政司的邸报之上!”
朱翊钧:“通政司的邸报应该刊载什么?”
张居正转向冯保说:“皇上这个问题,还是烦请冯公公来回答。”
冯保:“万岁爷,邸报内容应是各地臣官的职守总汇。各省布、抚、按三台,各府州县官,还有九边总督,河官漕官盐官,他们每天在干啥,是否都是在明赏赉,严诛责,审开塞,纳贤才,尽明法稽验守土牧民之责,只要一看邸报,便大略可以知道天下吏治情况。”
张居正:“冯公公已把邸报作用讲得透彻。臣今日特意圈出这两个条陈给皇上看,乃是为了引起皇上的警惕。我大明天下的这些封疆大吏、府库之臣,现在都在干什么?国库空虚,官员贪墨,河漕失修,关乎朝廷命运国计民生的大事,没人认真去做,反而弄这些异端邪说层层上报,岂不昏庸至极!”
李太后:“说得好!张先生,你说下去!”
张居正:“谢太后,臣想建议皇上,下次例朝时应问一问,在京各衙门、各省府州县的命官都在干什么?臣在官场待罪二十多年,眼见仕宦风气江河日下,嘉靖一朝,一切朝政听任奸相严嵩处理,导致朝廷纲常不举,政令教化不行。嘉靖皇帝好修玄,好祥瑞,好变异,各地官员每天捏造许多异端祥瑞之事呈报大内,什么猪变麒麟鸡变凤凰,黄河鲤鱼吐青龙等旷世奇闻,都成了驿路快报。嘉靖皇帝一高兴,便会给这些捏造祥瑞以惑圣听的官员升官晋爵。长此以往,幸门大开。忠恳之士,每见放逐。以致江淮水患疏于治理,赋税积欠无人追缴。地方官吏盘剥小民,以搜财为工。嘉靖四十三年,有一个户部主事六品小官,名叫海瑞,对这种弊政深恶痛绝,遂备了棺材上疏直接指斥嘉靖皇帝。惹得嘉靖皇帝大怒,把海瑞打入死牢。嘉靖四十五年,嘉靖皇帝驾崩。隆庆皇帝入承大统。天下振奋,万民拥戴。隆庆皇帝嗣位之初,也想挽振颓风,刷新吏治,重树洪武皇帝亲手创建的纲常教令,奈何积弊太深,人心腐朽,遂使嘉靖颓风,至今绵延不息。正因为如此,通政司的邸报才会出现如此怪诞的条陈。”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3)
朱翊钧:“把上这两个条陈的官员统统撤职。”
张居正:“上这类条陈的事绝非个案,是官场普遍颓风。若不正本清源拨乱反正,今天处罚一个昏官,明天还会有十个百个昏官水行旧路,还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条陈奏章误导皇上。”
李太后:“张先生的话,句句都在实处。”张居正:“太后,臣方才所言,都是肺腑之言,不妥之处,还望太后指正。”李太后:“张先生为政多年,所以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朝廷弊政。其他不用说了,你就说,下一步你想怎样治理国家。”
张居正:“臣认为,若要推行万历新政,首先要刷新吏治。”李太后:“如何刷新吏治?”张居正:“刷新吏治的第一步,就是实行京察!”
李太后:“京察?”
字幕:
“张居正整饬吏治的方法是实行考成法。所有官员的工作绩效都用详尽的指标进行量化,并记录在案。一年一评,依据评议决定官员的升黜去留。考成法的推行使万历初年的吏治焕然一新,而推行考成法的第一步,就是实行京察。”
张居正:“所谓京察,就是对应天、顺天两京官员实施考核,四品以上官员,一律上奏皇上,自陈得失,由皇上决定升降去留。四品以下官员,由吏部都察院联合考察,称职者留用,不称职者一律裁汰。”
李太后问冯保:“冯公公,你觉得张先生这个建议如何?”冯保:“启禀太后,张先生的主意好,这是大手笔。”李太后:“张先生,为何只限于京察,各处的地方官也应该考核才是。”张居正:“这个使不得,地方官都负有牧民守土之责,若同时进行考察,势必引起混乱,导致州县不宁。两京衙门,并不直接面对百姓万民,考察起来没有这层麻烦,何况风气自上而下,只要京官的问题解决好了,地方官行贿无门,进谗无路,吏治就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李太后:“钧儿,你是皇上,你认为呢?”朱翊钧:“张先生的建议很好。”李太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张先生,你今天回去,立即替皇上起草实行京察的诏令。”
张居正:“是,臣遵旨!”
8玲珑阁前、外、日
一栋两层的小楼,门额上一块鎏金大匾,书有三个石青行书大字:玲珑阁。
一乘四人抬暖轿,在玲珑阁前停下,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从轿中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玲珑阁”的招牌,一掀帘儿走了进去。
9玲珑阁二楼厅堂、内、日
胡自皋在小侍的引领下上到二楼厅堂,楼主柳湘兰从里屋出来。她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眉如新月,肤如凝脂,穿着一身西洋布面料制成的洁白衫裙,还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高高的发髻,一朵嫣红的玫瑰斜插其上。
胡自皋见到柳湘兰,说道:“想必你就是湘兰女史?”柳湘兰:“你就是胡大人?”胡自皋:“在下就是胡自皋。”柳湘兰:“听说你是南京工部主事,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胡自皋:“到京城工部办点公事。”柳湘兰讥道:“到我这玲珑阁来的,王公大臣、公子王孙不在少数,你这六品官,只不过比芝麻官大一点嘛。”胡自皋:“在下知道湘兰女史艳惊京城,与你约会的人,都排到了一个多月以后,但胡某终于还是有本事插队,挤了进来。”
柳湘兰:“你凭什么?”胡自皋:“凭的是钱,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岂止是鬼,只要有钱,你说的那些王公大臣、公子王孙,甚至还有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都会来帮你推磨。”柳湘兰:“胡大人有多少钱?”胡自皋从小厮手中拿过一个礼盒,双手送到柳湘兰面前,说道:“这是几样首饰,作为见面礼送给女史,望笑纳。”柳湘兰接过礼盒,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对玉镯、一对耳环、一只吊坠,绿莹莹幽光温润。柳湘兰惊讶:“哎呀,这些全都是上等的翡翠。” 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4)
胡自皋:“在下想女史楼号叫玲珑阁,因此就选了几样玲珑翠玉,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算是送给你的脂粉钱。”柳湘兰:“胡大人如此破费,今晚上,小女子要好好陪一陪你。”胡自皋:“不,今晚上,在下不要你陪我,我要你陪我的一个朋友。”柳湘兰尖起嗓子叫起来:“让我陪你的朋友,哪儿的朋友?”胡自皋:“这朋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柳湘兰:“叫什么来着?”
胡自皋:“姓徐,叫徐爵。”
柳湘兰:“到我这儿来的人,都是只顾着自个儿*,哪有像你这样儿的,巴心巴肝进了玲珑阁,却是帮那位徐老爷跑龙套。”胡自皋:“湘兰女史,你以为在下没有怜香惜玉之心?那你就错了。从一进你的门儿,我就像掉了魂儿似的。”柳湘兰:“那为何要让给别人?”胡自皋:“在下说过,这位徐老爷,可不是等闲之辈。”柳湘兰:“他究竟是什么人?”胡自皋:“你知道冯公公吗?”柳湘兰:“当然知道,就是当今大内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提督冯保!胡大人,你说,今晚上那位冯公公要来?”胡自皋:“不是他,今晚要来的是他的管家徐爵。”柳湘兰扑哧一笑:“绕了半天,你说的这位徐大爷,只是龙尾巴上的一只虾子。”
胡自皋还欲说什么,只听得楼下一声大喊:“徐老爷驾到!”
10张居正值房、日、内
王篆在姚旷的带领下匆匆进门。张居正迎上:“看你面色红润,一定是有什么喜事?”王篆:“大人,您猜猜?”张居正:“我哪有这闲工夫,你快说!”王篆:“绑架玉娘的元凶,已被下官拿下!”张居正:“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怎么样,问出结果了吗?”王篆:“那家伙死硬,凭你怎么审,他就是不开口。”张居正:“那他现在何处?”王篆:“拘押在刑部大牢。”
张居正:“走,带我去看看。”
11刑部大牢、日、内
张居正、王篆、李可穿过廊道,在一囚房前停下,隔着木栏,见那男子蹲在墙角。
王篆:“首辅大人到此,还不赶紧下跪!”男子一脸傲气,无动于衷地斜视张居正。
张居正:“你绑架民女,是受何人指使?”男子不答。
张居正:“只要你供出真相,我便可饶你不死!”男子依然不答。
王篆:“你是哑巴?首辅大人跟你说话呢!”
张居正:“得了,他愿受这牢狱之苦,就让他在此待着吧,我想总有一天他会难以支撑。”
说完,张居正、王篆、李可一行离去。
12玲珑阁大堂、内、日
胡自皋与柳湘兰迎出,徐爵进入。
胡自皋:“徐老爷,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在此恭候多时。”徐爵醉意未消:“你就是胡自皋?”胡自皋:“在下就是。”柳湘兰道个万福:“徐老爷,多谢你赏脸,肯到奴家这里来。”
徐爵色迷迷地盯着柳湘兰:“听胡大人讲,柳姑娘的花酒,都订到一个多月以后了。”柳湘兰:“多谢众位老爷扶持!其实,奴家徒有虚名。”他们一行向楼上走去。徐爵:“唔,这句话听了受用。在京城,干你们这行儿的,我见得多了,刚出道儿时,有只烂梨子吃也就满足了,权当是解渴。一旦走红了,就开始架起膀子,自称是圣是贤了。”
徐爵的话越说越粗野,眼见柳湘兰红晕飞腮,两道柳叶眉蹙作一堆儿。胡自皋干咳一声,打断徐爵:“徐老爷,你看,是不是把酒摆上?”徐爵:“柳姑娘,你且退下,我和胡大人在这里谈点事儿,待会儿,再吃你的花酒。”柳湘兰走出厅堂。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5)
13玲珑阁二楼厅堂、内、日
胡自皋、徐爵进入。
胡自皋:“徐总管,你的怜香惜玉的方式,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徐爵:“女人越觉得自己了不起,你越是要作践她。”胡自皋:“好哇,你这是温柔乡中的孙子兵法。”
徐爵:“胡大人,我这个人快人快语,你说,你执意要见我,为的何事?”胡自皋:“没有别的,只是想和徐管家交个朋友。”徐爵:“和我交朋友?是看中我家主人了吧?”胡自皋:“徐总管快人快语。”
徐爵:“胡大人,你的那点底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金榜题名后,没有当上什么大官,却当上了户部府仓大使,虽然官阶九品,却是一个天大的肥缺。你在这肥缺上干了五年,等于在家里开了个钱庄。隆庆元年,你花钱买通当道政要,升迁到盐运司判官的任上,这差事,又肥得肚脐眼流油。后来你又攀上了高拱,那高胡子将你调任南京工部主事,我说的可有差误?”
胡自皋觍着脸,答道:“徐总管所言大都属实,只是我与高拱,早就一刀两断了。”徐爵:“你又想改换门庭攀高枝了,是不是?”胡自皋:“下官一直想拜谒冯公公,恨只恨投靠无门。”徐爵:“我家老爷可不是那么好见的。”胡自皋:“这个下官知道。”说着,从袖子里抽了一张银票,递给徐爵:“这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送给徐老爷吃点茶水,不成敬意,万望笑纳。”徐爵:“胡大人,你把我徐某看成什么人了?这银票不能收。”胡自皋:“下官把徐爷当神交已久的朋友,既是朋友,又何分彼此呢?”徐爵:“这……”胡自皋:“徐爷万勿推辞,再推辞,就是不肯交下官这个朋友了。”
徐爵:“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把银票收藏起来,问道:“胡大人,你想见我家主人,究竟有何目的?”胡自皋:“我们既成了兄弟,我也就直说了,我想挪个位子。”徐爵:“好吧,我安排一个时间,你来拜会我家老爷。”胡自皋:“全仗老兄帮忙了。”徐爵:“说了这半天的闲话,嘴也渴了,柳姑娘呢?喊她上来,陪我们吃花酒。”
14玲珑阁香阁、内、日
柳湘莲手托香腮,望着泡子河上的粼粼波光出神。侍女:“姑娘,两位老爷在客厅里,请你过去吃酒。”柳湘莲:“那位姓徐的,我见着就烦。”
15紫禁城大内值房外、夜
寥均匆匆赶来。邱得用迎上:“事办得怎么样了?”寥均:“那个玉娘不见了。”邱得用:“怎么回事?”寥均:“就连那绑匪也失踪了。”
邱得用一阵紧张:“大事不好,此人万一落到了张居正手上,必将留下灾祸,你给我亲自出马,一定要设法打听到那绑匪的下落,还有,你再去一趟依翠楼,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寥均:“是。”
16冯保府花厅、内、夜
冯保躺在绣榻上,两名小丫环替他捶腿。
徐爵:“老爷,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求见。”冯保:“南京工部主事?多大个官儿?”徐爵:“六品官。”冯保:“不见。”徐爵:“老爷,您还是见见这个人吧!”冯保:“一个六品官,你见不就行了?”
冯保闭目养起神来。徐爵被晾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喊了一句:“老爷。”冯保睁开眼:“怎么啦?”徐爵:“小的冒昧建议,这个胡自皋,老爷还是应该屈尊见一见,因为……”冯保:“因为什么?”徐爵:“他听说老爷想在老家盖一座庙,准备捐三万两银子。”冯保:“啊?”徐爵:“他可是带了银票来的。”冯保:“银票呢?”徐爵:“小的已替老爷收下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6)
冯保:“他见我有何事?”徐爵:“还不是想挪挪位子。”冯保:“他想往哪儿挪,他对你说过没有?”徐爵:“小的没问他。”冯保:“他人呢?”徐爵:“在客厅里坐着哪。”冯保:“那就见见吧。”
17冯保府客厅、内、夜
冯保在徐爵带领下走进客厅。胡自皋扑通一声跪下:“卑职胡自皋叩见冯老公公。”
冯保:“胡大人,你应该知道大明王朝的规矩,处廷官员不可向内廷太监行磕头大礼。你给咱如此行礼,就不怕人家笑话你吗?”胡自皋抬起头:“公公,儿子给老子磕头,有谁敢笑话?”冯保:“你怎么如此比拟?”胡自皋:“若论年龄,公公正好是我的父辈,只是卑职福薄,摊不上老公公这样的令尊大人。”
胡自皋恬不知耻的奉承话,徐爵听了都感到肉麻。冯保:“胡大人这次来京有何公干?”胡自皋:“南京工部所辖造船厂,要核查落实今年的船价银,差卑职前来北京户部讨个实信,这是小事,主要是想来京晋见冯公公。”冯保笑:“我这脸上又没长花,有啥好看的?”胡自皋:“公公,卑职斗胆给您提个意见。”冯保:“有何意见?”胡自皋:“卑职不过是一个无能的晚辈,老公公一口一声地喊胡大人,实在是令卑职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公公再这样喊,卑职就只好一头碰死了。”冯保对徐爵道:“瞧你这个短舌头,今后多向胡自皋学着点。”徐爵:“是啊,小的也不清楚,胡主事的两片嘴唇,竟是蜂蜜浸出来的。”
冯保:“胡自皋,你见咱还有何事?”胡自皋:“我,卑卑职想……”冯保:“你们这些进士出身的人,总脱不了那一个字儿,酸!巴心巴肝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就是呀呀唔唔地上不了嘴。”胡自皋:“蒙公公鼓励,卑职就直说了,卑职想升个官,挪挪位子。”冯保:“好哇,想升个什么官,说说看。”
胡自皋:“听说两淮盐运使史元杨四年任期已满,如果卑职能接任……”冯保:“两淮盐运使是朝中第一肥缺,还是个四品衙门,你胡自皋真是敢想啊!”胡自皋:“不是卑职敢想,而是两淮盐运使这个位子,一定得是老公公自己的人坐上去。”冯保:“啊?”胡自皋:“卑职只要坐上这个位子,一切都听老公公差遣。”冯保:“这事儿咱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张鲸匆匆而来:“冯公公,李太后差小的来告诉冯公公,皇上明儿下午宣冯公公及六部一院所属大臣,在皇极殿相见。”冯保:“知道了。”
18依翠楼厅堂、内、夜
寥均着便装进入。姑娘们将他团团围住:“老爷你是头一遭来吧?怎么还扭扭捏捏的。”寥均:“老爷我来就想找个姑娘捶捶背,用不着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你们哪个劲大一些?”
人群中一大胖女子挤入:“能伺候你这个老爷的,非我莫属。”寥均望着这女子,惊得目瞪口呆。
19依翠楼某屋、内、夜
寥均被那胖女子带入。胖女子将门拴上,转身冲寥均乐着,她猛然将寥均推倒在绣榻上,并扑将上去。
胖女子:“依翠楼头号烈女,这厢有礼了。”寥均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大喊:“姑娘等等,等等!”胖姑娘停下。
寥均从袖筒中掏出一锭银子:“我说过,只想找个人给我捶捶背!”胖女子:“老爷,可我兴奋得不行了!”寥均:“姑娘你听我说,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银子就归你了!”胖女子爬下床:“真的?”寥均:“君子无戏言!”胖女子:“好!你问吧!” 书包网 www.61k.com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7)
寥均:“你们这儿,这些日子可曾发生过什么?”胖女子:“奴家不知!”寥均:“你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人来过?又有何人被抓过?”胖女子想了想:“哇,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来了一堆兵丁,把院子围了个铁桶似的,听姐妹们说,好像有一男子被巡城御史衙门抓走了。”寥均:“那人长得是啥模样?”胖女子晃着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看见。”寥均:“行了,咱俩的谈话绝不能往外泄露半点,否则你这堆肉就会被一块块削下来,拿去喂狗。”说着,他眼睛露出凶光。胖女子被震慑,答:“不会,不会的,老爷放心!我要是透露半个字,你就割了我的舌头。”说完,她颤颤巍巍接过银子。
20紫禁城皇极殿、内、日
朱翊钧端坐丹陛之上。张居正、冯保站在丹陛之侧。两厢站满大臣。
通政司赞颂官朗诵《戒谕群臣疏》:
朕以幼冲,嗣继皇位,夙夜兢兢,若临深渊,所耐文武群臣,同心协力,共创万历新政。乃自近岁以来,士习轻浮,官场朽坏。诋老臣廉洁为无用,谓谗佞钻营为有才。爱恶横生,恩仇交错。四维几至于不振,九德何由而享誉。朕初承大统,矢志清除弊端,整饬吏治。书不云乎?“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朕诫谕诸臣,从今以后,须得奉公爱民,恪尽职守。若仍沉溺如故,坚守旧辙,以朝廷为必可背,以法纪为必可干,则我祖宗宪典甚严,朕不敢赦!自此旨下达之日,两京文武臣工,一律实行京察,贤者就位,庸者去职……
圣旨宣读时,大臣们表情各异。六科言官雒遵、程文、陆树德等都露出恐惧的神情。魏廷山、王显爵表情愤怒。
21紫禁城大内值房外、日
冯保托着紫砂茶壶走出值房,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远处的大院内,邱得用正在指挥众太监打扫院子,寥均向邱得用跑去,他俩耳语。
冯保注视着他们。邱得用发现了冯保的目光,回身冲众太监道:“快点,还在磨蹭什么?”说着,他离开寥均走向众人。冯保带着疑虑,重新返回值房。
22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内、夜
王显爵、许从成坐在雅间内。魏廷山身着便服进入。王显爵上前,迎问道:“你怎么磨磨蹭蹭现在才到?”
魏廷山:“总得挨到天黑才好走路。”许从成:“一路上没碰到熟人?”魏廷山:“没有。张居正已经说服皇上,对所有官员实行京察,你们居然还敢在熏风阁请客,就不怕人家说闲话?”许从成:“怕什么,我吃自己的积蓄,碍着谁了?”
桌上已摆好了菜肴,王显爵邀魏廷山入席。
魏廷山:“如此丰盛一桌酒席,就我们几个人吃?”
王显爵:“还能请谁?要不,让店小二找两个歌女来,给我们唱曲儿佐酒?”
魏廷山:“算了吧,你们这时候约我相见,肯定有事!眼下谁还有心思吃花酒。”
王显爵:“这话也对,杨博接任吏部尚书,有何改弦更张之处?”
魏延山:“你那里呢?吕调阳调任次辅之后,有何新的举措?”
王显爵:“这个还用问,吕调阳是你我的同年,他米缸里究竟有多少米,难道你还不清楚?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不是高拱去职,你早就胜任吏部尚书了,礼部尚书,也非我莫属。如今倒好,张居正将六部尚书换了大半,你我都被划入高拱死党,一起坐上了冷板凳,有人背地里说张居正重用私党,我看此言不虚啊!”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8)
魏廷山:“若说张居正怀私罔上,还有几分道理,说他重用私党,却有些勉强!户部尚书王国光,刑部尚书王之诰,这两个人,一个是张居正的好友,一个是张居正的亲家,这都不假,但他们都是勇于任事政声卓著的大臣!高拱在任时也很器重他们。”
王显爵:“张居正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专门往他脸上贴金。”
许从成:“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你们能不能晋升,而是通过京察,你们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官位。”
王显爵:“对呀,京察才是张居正真正阴险过人之处,他是想利用京察将我等一并铲除。”
23熏风阁天上人家门口、外、夜
一老一少两个玩杂耍的走进大门。东厂密探陈应风尾随其后。
24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内、夜
房门被推开,两个卖艺人走进来。面对不速之客,众人愣住。
许从成:“这地方是你们来的吗?”年纪大的揖道:“回两位老爷,俺叫胡狲,这是俺儿子,叫胡狲子,俺爷儿俩见几位老爷喝酒闷得慌,今特来表演几套杂耍,给老爷们找个乐子。”说着拉开架势就要开演。
店小二赶来,拉着胡狲的手就要往外拽。店小二:“去去去,早就言明了三楼以上是禁地,老子侧个身,你们就溜上来了。”胡狲满不在乎嘻嘻笑着,店小二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硬是拉不动胡狲半步。胡狲:“瞧你这豆腐架子,连棵葱都拔不动,还想扯夺我这棵树,扯吧扯吧,看你能使出多大的劲来。”店小二:“你走不走,不走,我去楼下喊人。”
魏廷山:“等等,你会些什么杂耍?”
胡狲:“回老爷,小的最拿手的把戏,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魏廷山:“如何表演?”胡狲:“老爷若有兴趣观看,小的就在这里种上一瓜。”许从成:“去去去,我们有正事要谈,没工夫听你胡诳。”魏廷山:“既如此,本老爷就看你怎样种出瓜来。许大人,待看过这杂耍,我们再谈话不迟,你说呢?”许从成:“好吧。”
胡狲父子俩站到屋角。那里除了彩色灯笼,空荡荡别无一物。胡狲对魏廷山:“老爷,请您挪贵步前来一看,这里除了实心的楼板,可是啥都没有。”魏廷山:“看到了,你别卖关子,快种吧。”胡狲:“老爷这么性急,想必是烈酒烧焦了舌头,想吃瓜了。店家,央你帮个忙,给我拎一桶水来。”店小二点点头,走出门去。
25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外、内、夜
店小二走出。陈应风闪到一边。
26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内、夜
胡狲:“老爷想吃什么瓜?王显爵:“你能种什么瓜?”胡狲:“能种的就太多了,冬瓜南瓜大西瓜,金瓜倭瓜小香瓜,岭南海边的菠萝瓜,乌思藏那边的哈密瓜,俺都能种出来。”许从成:“行了行了,你就快种吧。”胡狲:“好咧。”
胡狲让胡狲子解下背上的褡裢,取出一只盛满土的花钵,放在屋角,又从怀里抠出一枚瓜子,上前两步递到魏廷山手上。胡狲:“请老爷过目,这是一颗香瓜子。”魏廷山把那枚黄褐色的小瓜子放在手心掂了掂,退还给胡狲道:“你少绕弯子,且快种去,老爷我的确口渴得很。”胡狲:“小的遵命。”
此时,店小二拎着水桶进来,胡狲子接过水桶。胡狲把那枚瓜子栽进了花钵,对胡狲子说:“浇水。”水浇入。
胡狲念起快板:老爷要吃瓜,
我胡狲种上它,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9)
先浇一捧水,
等着你开花。
说来也怪,须臾之间,只见那花钵里竟有一支绿芽儿颤颤巍巍拱出土来。胡狲:“再浇一捧水,轻点。”眼见那芽儿舒开两片嫩叶。
胡狲大声念道:
一棵好瓜秧,
长在盆中央。
再浇一捧水,
求你快快长。
只见那翠滴滴的瓜秧一下子蹿起一拃来高,惊得店小二一旁直咂嘴。那瓜蔓头一昂,居然真的爆出一朵花来,接着结出了一只金灿灿的香瓜。店小二手舞足蹈:“太神了!”王显爵伸手去摸那只瓜:“咦,这就奇了!”胡狲抽出一把小刀,把瓜一剖两半,递给许从成和魏廷山:“请老爷们尝个鲜。”许从成咬一口,又香又脆。
胡狲:“老爷,好吃吗?”许从成:“好吃!你这是什么法术?”胡狲:“这一招儿是神农氏传给我老祖宗的,世代相传到小可。”许从成:“你胡扯!我知道你这是幻术,是靠它走江湖混饭吃的。”胡狲:“既然老爷把话点穿了,小的也就承认,这的确是幻术。”
王显爵冲店小二:“你领胡狲父子下楼去领赏钱。”
27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楼梯口、内、夜
胡狲子随着店小二下楼,站在楼梯口的陈应风闪身隐到一边。
28熏风阁天上人家雅间、内、夜
胡狲站在饭桌前不走。王显爵:“你还磨蹭个啥?”胡狲肃容问道:“请问几位老爷,谁是魏大人?”魏廷山愕然:“在下正是,你究竟是谁?”胡狲:“我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交给魏大人。”胡狲从腰间掏出一封信递上。
魏廷山接过,不禁大吃一惊,那是高拱的手迹,惊讶问:“你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胡狲看了一眼在座的王显爵,欲言又止。魏廷山:“你不必多虑,这几位都是高阁老的心腹。”胡狲:“既是这样,小的就说了。小的与高阁老同乡,是河南新郑县人,他的管家高福是我的远房亲戚。”魏廷山:“是高福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胡狲:“是的,我是专程送这封信来京,高福说,这封信非常重要,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魏大人手上。”魏廷山展信来读。
29高家庄书房、内、日
身穿布袍的高拱伏案疾书。
高拱的画外音:
“启观见字如晤。老夫自京城回籍,一路颠簸,押解军士狠如虎狼,许多狼狈,不必细说。惟日前抵家,见故园丘山,老树苍林,心下稍安。今有一事,特来信相告。老夫出京时,张居正赶至京南驿相送,临别前交给我四张纸,三张是李延以高福名义为老夫置办的田地契约。另一张笺纸所书,皆为李延给京城当事衙门官员行贿之记录。张居正甫登首辅,急欲张一己之威。设若他以此记录为本,行剪除异己之术,京城各大衙门,岂不人去楼空?望你接信后速与同道商量,及早防备,以应不测。”
30熏风阁天上人间雅间、内、夜
魏廷山看完信,交给许从成。
魏廷山问胡狲:“你到京城几天了?”胡狲:“已经三天,高福嘱咐我,京城形势复杂,这封信不要直接往魏大人府上送,更不要上吏部衙门找您,这一下可苦了小可,转悠了几天,竟找不到投信的方法。谢天谢地,今夜里终于得在这熏风阁了此差事。”胡狲说完欲走。
魏廷山:“你在家乡见到高阁老了吗?”胡狲:“没见着,高阁老回到故居,整天关门闭户足不出户,他的院子附近,也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游荡,乡亲们说,这是官府密探,高阁老虽然削职为民,皇上对他仍不放心呢。”魏廷山:“此地也不便久留,壮士你还是快走为是。”胡狲:“是,小的就在此与几位大人告别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10)
31熏风阁门外、外、夜
胡狲一出门,就朝街口方向低头急行。陈应风从暗影处闪身出来,领着几个人紧随其后。
32熏风阁天上人间雅间、内、夜
魏廷山从王显爵手上拿过信,用烛火烧掉。
魏廷山:“诸位看了高拱大人的来信,有何见解?”王显爵:“邸报上曾登载,说李延在衡山上吊自尽,我一直怀疑,他是被人干掉的。”魏廷山:“他是怎么死的,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京城许多官员行贿的证据,落在了张居正手中,而现在又遇到了京察。”
许从成:“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都说说,李延送了你们多少银子?”魏廷山:“你猜猜?”许从成叉开五指:“给你这么多?”魏廷山:“这是多少?”许从成:“五千两。”魏廷山摇头。许从成叉开十指:“那就是这么多?”魏廷山:“这是多少?”许从成:“一万两。”魏廷山摇头:“你再猜。”许从成:“两万?”魏廷山:“不对!”许从成:“三万?”魏廷山:“还是不对!”
许从成:“你究竟得了多少?”魏廷山把大拇指与食指弯成一个圆圈:“实话告诉你吧,这么多。”
许从成:“这是多少?”魏廷山:“零。”
许从成:“零?你这话鬼都不信!李延来京行贿,除了高阁老,头一个想到的就应该是你。”魏廷山:“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我反正是一个铜板也没有拿他的。”
许从成:“官场里头,已经有了莳花御史与养鸟尚书,现在又多了你一个零号侍郎。”魏廷山:“愚兄受之无愧!我被审了半天,该轮到我来审你们了。”他冲王显爵道:“你拿了多少?”王显爵:“我嘛,别人吃肉,我只不过喝了一点汤而已。”魏廷山:“那不是汤,那是毒药哇。”王显爵:“就算是毒药,如今喝进肚子里,又有啥办法?”魏廷山:“看来你是在劫难逃。”王显爵:“你何出此言?”魏廷山看了许从成一眼:“还记得胡狲进来前,我说过的话吗?”王显爵:“你说,京察才是张居正真正阴险过人之处。”
33街上、外、夜
胡狲父子走在流光溢彩的大街上,陈应风带着几个人上来,把他们夹在了中间。胡狲见势不妙,朝胡狲子丢了个眼色,爷儿俩便膀靠膀站着,暗中提起气来攥紧了拳头。
胡狲:“你们想干啥?”陈应风:“不干什么,我大爷想让你去种只瓜。”胡狲摇了摇头:“我不会。”陈应风:“不会?刚才在熏风阁三楼,那只瓜是谁种的?”胡狲:“你们是谁?”陈应风:“我们是谁,你到了地头儿便知。”胡狲:“哪个地头儿?”陈应风努努嘴,胡狲顺势望去。只见又是一处饭庄,门额上悬了一块大匾:彩云楼。
34熏风阁天上人间雅间、内、夜
许从成:“张居正是想借京察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
魏廷山:“《戒谕群臣疏》乃是出自张居正的手笔,这是他实施万历新政的第一个步骤,他要整饬吏治,而整饬吏治,就从京察做起。”王显爵:“张居正这时候提出京察,目的就是借此震慑百官,让大家逆来顺受,当扎嘴葫芦。”魏廷山:“所以我们要就事论事,团结百官向皇上进言,同时一定要找到张居正的软肋。”
许从成:“张居正此人一向清廉,要挑他的毛病,恐怕很难。”魏廷山:“挑他的毛病难,但是挑他同党的毛病还是容易的,他不贪,冯保也不贪吗?殷正茂能不贪吗?如果我们能从他们身上抓到把柄,张居正的京察就将半途而废。”王显爵:“此举甚好,只是你我眼下的身份,还不足以挑大梁,与张居正抗衡。”魏廷山:“我想到了一个人,只要他来挑头,张居正就会陷入被动。”许从成:“谁?”魏廷山:“你!你是当今皇上的姑父。”许从成:“是啊,他不仁咱们就不义!咱们充其量搞他个鱼死网破!另外,你们一定要说服六科郎那些个言官,让雒遵挑头上奏皇上,将京察的权力交给吏部及督察院。”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11)
王显爵露出笑容,抓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发现已空了,朝门外大喊一声:“店小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跑堂进来:“老爷有何吩咐?”王显爵:“刚才在这屋里当值的店小二呢?”小跑堂:“他有点事,走了。”王显爵:“店小二到哪里去了?”小跑堂被逼得哭了起来。魏廷山:“你们店小二到哪里去了?”小跑堂:“那种瓜的爷儿俩,从这里出去后,一上街就被人扭住了。”魏廷山:“上哪儿了?”小跑堂:“不知道。”魏廷山:“店小二呢?”小跑堂:“他吓得躲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魏廷山:“没你的事了,去吧。”
小跑堂下楼,魏廷山站在门口,目送着小跑堂的背影消失。王显爵:“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35彩云楼里、内、夜
胡狲父子在陈应风一行的挟持下,进了大门,穿过曲径回廊,来到水榭。
36彩云楼水榭、内、夜
徐爵在此等候,陈应风带着胡狲父子进入。徐爵看着胡狲道:“你叫什么?”胡狲:“胡狲。”徐爵:“听口音是河南人?”胡狲:“是。”徐爵:“河南哪个府的?”胡狲:“南阳府汝州县人。”徐爵:“啥时候来京的?”胡狲:“有些日子了。”徐爵:“来京干啥?”胡狲:“玩杂耍混口饭吃。”徐爵:“听说你善于种瓜。”胡狲:“那是小可的看家本领。”徐爵:“有这手绝活儿,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不成问题。你怎么叫胡狲?”胡狲:“我是属猴的。”徐爵:“就为这?”胡狲:“可不是。”徐爵:“依你这么推断,那属猪的不就得叫猪八戒,属鸡的就得叫鸡公了。”屋子里一阵哄笑,面对徐爵的奚落,胡狲脸色有些挂不住,却也只得隐忍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徐爵又盛气凌人说话:“我再问你,你方才在熏风阁,为谁表演来着?”胡狲:“不认得。”徐爵:“真的不认得?”胡狲:“这还有假?我一个跑江湖的卖艺人,逮着谁是谁,哪管他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徐爵冷笑:“有人看见你跟着魏廷山的轿子,从他家一直跟到了熏风阁,这事如何解释?”胡狲:“没有的事,什么伪大人真大人,小的统统不认得。”徐爵:“说,你如此鬼鬼祟祟,要见魏大人做甚?”胡狲:“这位老爷的话,小的实在听不懂。”徐爵吩咐陈应风:“看来,这只精猴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且把他们带下去细细审问。”徐爵手一挥,陈应风上前扭着胡狲离开水榭。
37街口、外、夜
行人渐稀,灯光黯淡。胡狲父子被陈应风等押解着走来。胡狲暗中捅了儿子一下,胡狲儿会意,两人突然发力,胡狲将挟持他的人一下子撂翻,双方激烈地打斗起来。胡狲父子虽赤手空拳,但身手不凡。十几个回合后,两人渐渐占了上风。
胡狲对打斗正酣的儿子大喊一声:“撤!”两人撒腿就跑,消失在黑夜中。
38彩云楼水榭里、内、夜
陈应风跑进来:“徐爷,胡狲父子跑了。”徐爵:“你们一群窝囊废,连这么两个人都看不住!”陈应风:“这两人武功了得。”徐爵斥道:“没用的东西!”
39六科郎言官值房、内、日
雒遵等众言官坐满一屋,王显爵与魏廷山正在慷慨陈词。
王显爵兴奋地说:“什么京察,他就是想通过京察来排除异己!”魏廷山:“张居正实施京察的目的,是要裁汰冗官。”
雒遵:“裁多少?”王显爵:“两京在职官员,现共有二万七千名,他决定裁掉六千名。”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四集(12)
雒遵:“我的天,他也真敢想!冗官,什么叫冗官?他的标准是什么?”王显爵:“他说了几点,一是贪官、二是昏官、三是懒官、四是庸官。”
雒遵:“他这几顶帽子扣下来,两京官员十之*都会卷铺盖走路。”
程文:“真要治这几种人,我举双手拥护,怕就怕张居正挂羊头卖狗肉,借此之名排除异己,提携同党。”
雒遵:“绝不能让张居正的阴谋得逞。”
程文:“我们去找杨博,满朝文武能说公道话的,只有杨博和左都御史葛守礼两位大人。”
魏廷山:“为防止张居正借京察排斥异己,只有一个办法,将京察改由吏部与督察院主持。”
雒遵:“没错!都是执行京察,让谁主持还不一样。”
40杨博府、内、日
杨博喝罢早粥,穿好一品官服,管家:“老爷,吏科给事中雒遵等众言官求见。”
杨博:“大清早不去六科郎点卯,跑来见我做什么?”管家:“他们已来过三次了,他们说,只跟老爷说几句话。”杨博摇摇头,走向客厅。
41杨博府客厅、内、日
杨博踱着方步来到客厅,雒遵等众言官纳头便拜。杨博让他起来:“大清早的,有什么急事?”
雒遵:“博老,晚生是来求救的。”杨博:“求救?你们怎么啦?”
雒遵:“前几日例朝,我们六科郎同僚都听了圣旨,要举行京察,回衙来大伙儿一议论,都觉着这一回我们在劫难逃,我们科臣都是敲了登闻鼓的,冯保恨不能把我们一个个都生吞了。”
杨博:“你说京察,扯上冯保干什么?”
雒遵:“谁都知道,首辅与冯保早就达成了默契。”
杨博:“你们听到什么风声了?”
程文:“外头都在传,首辅要把高阁老的故旧门生一网打尽呢。”
杨博:“这都是捕风捉影望文生义,你堂堂一个户科给事中,也信这些个谣传?”
程文:“博老,种种迹象,叫我们不得不信啊!”
杨博:“你们究竟代表谁说话?”
程文:“实不相瞒,是六科郎的所有同僚,都知道晚生与博老同乡,因此撺掇着让我来找您。”
杨博:“找我干什么?”
雒遵:“我们言官们商议,现在满朝文武,能说公道话的只有博老和左都御史葛守礼两位大人,你们两人出来说话,首辅张居正不敢不听,朝中四品以下官员的京察也由你们俩主持,这或许就是我们科臣趋吉避凶的正途。”
杨博:“此话怎讲?”
雒遵:“我六科郎的言官希望博老能奏明皇上,我们的京察改由吏部与都察院主持。”
杨博:“你们六科言官,论其官阶虽只有六品,但其支俸却是四品待遇,这是洪武皇帝订下的规矩,数百年未曾更易,历年京察,六科言官都被划入四品之列,直接向皇上述职,这次恐怕也不能例外。”
程文:“外头都盛传,张居正与冯保两人沆瀣一气。如果这次冯保借张居正之手,将我们言官一锅端,岂不惨了?博老,你就忍心我们成为砧上肉?”
杨博:“没有这么严重吧?你们对新首辅可能还有误解,他提出京察岂是为了公报私仇排斥异己?时候不早,老夫也不得空与你闲扯。”
42大街上、外、日
大街上熙熙攘攘。杨博乘了八人大轿,缓慢地在人群中行走。杨博叫道:“不要磨了,径直去内阁。”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1)
1内阁门口、外、日
内阁大门上悬着泥金大匾“文渊阁”三字。张居正站在门口,大轿在门口停了下来,杨博走出轿。张居正迎上:“博老,天气酷热,您怎么来了?”杨博拱手:“心里头窝的事情太多,想找你倾吐倾吐。”张居正:“你有事,我可以去吏部嘛。”杨博:“你如今已是首辅,老夫怎能倚老卖老,失了朝廷的规矩呢?”
张居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进门。
2张居正值房、内、日雨
两人进门。杨博:“叔大,皇上宣布京察已经几天了,你都听到了一些什么舆论?”
张居正:“博老向来人缘好,且虚怀若谷,一定知道不少舆情,我正想听听博老的呢。”
杨博:“叔大,舆论对你可是不利啊!”张居正:“是吗?在下愿闻其详。”
杨博:“老夫待罪官场,已经四十五个年头儿了,亲眼见到了翟銮、夏言、严嵩、徐阶、李春芳、高拱六位首辅的上台与下台,老夫不想在这里评论他们柄国执政的功过是非。老夫只想说一点,他们上台时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笼络人心,这一点几乎无一例外。”
张居正:“博老,做顺水人情,谁都会呀!”
杨博:“可是你叔大就不会,你刚当上首辅,所有官员都伸长脖子看着你,看你叔大有何举措,能够让他们从中得到好处,可好处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胡椒苏木折俸。武官们在储济仓闹事,按理是违背了朝廷*,应当严惩,可是在京各衙门的官员,对他们却是同情有加。人心向背,这里头不言自明。这一波还未平息,紧接着又是一个圣意严厉的京察。直弄得两京官员人心惶惶寝食难安。谁都知道,胡椒苏木折俸、京察,都是你的主意,叔大啊,你这样做,不是要结怨于百官吧?”
张居正:“博老一席话振聋发聩,在下铭记于心!但我既当上了首辅,又岂敢为俸禄怀私罔上?在下以为,一国之政顺与不顺,检验民心便可得知,如果为官之人一个个怙势立威,挟权纵欲,排除异己,谄媚上司,其直接后果,就是皇上的爱民之心得不到贯彻,老百姓的疾苦得不到疏导吁救。上下阻隔,人心不畅,出现了这种局面,身为宰辅不去大刀阔斧清除弊政,而是谨小慎微去博一个虚伪的官心,那国家的政权、庙堂的神器,岂不成了好好先生手中的玩物吗?我既身居宰相,当以天下为公,岂能怀妇人之仁?”
杨博:“叔大,君恩浩荡无远弗届。民有福祉官亦应有福祉,身为宰辅为百官谋点利益,怎么能说是妇人之仁呢?”
张居正走到几案前,抽出两张纸递给杨博:“博老,你看看这两首打油诗。”
杨博接过念道:“一部五尚书,三公六十余。侍郎都御史,多似景山猪。”
再念第二张:“漫道小民度命难,只怪当官都姓贪。而今君看长安道,不见青天只见官。”
杨博:“叔大,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顺口溜?”
张居正:“这是民谣!大凡国运盛衰,官场清浊,民心向背,都可以从老百姓口头相传的歌谣,也就是您所说的顺口溜中看得出来。”
杨博:“京城天子脚下的龙袖骄民,比之外省,一张嘴也格外尖刻。什么‘一部五尚书,三公六十余’,这分明是讥刺高拱在位时赏典太滥。高拱不断给人升官晋爵,本意是笼络人心,结果弄出了一大批秩高禄厚的闲官,如此说来这几句顺口溜也算是言中有物。至于第二首,说什么当官的都姓贪,长安道上不见青天只见官,此语有失偏颇。”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2)
张居正:“偏则偏矣,但绝非捕风捉影,老百姓盼清官,把清官比作青天,自古皆然。但历朝历代,清官莫不都是寥若晨星。我大明开国洪武皇帝,吏治极严,那时有一个户部主事贪污了十两银子,被人告发,洪武帝下旨给他处以剥皮的极刑。可是现在呢?连一个吏员都称不上的公门皂隶,办趟差也不止敲人家十两银子。博老您想一想,这些银子后头,藏了多少敲骨吸髓的贪墨劣迹。又有多少老百姓,被敲诈得家破人亡贫无立锥之地。今日国库空虚、官场*,如果再拖延下去,必然政权不保社稷倾危!”
杨博:“你说得虽然在理,但铲除其弊端该从何处着手呢?”
张居正:“只有刷新吏治,对此我已深思多年,主要在于整治三个字,第一个字是贪、第二个字是散、第三个字是懈,这是官场三蠹。这次京察,就冲着这三个字而来。”
杨博:“老夫很赞赏你官场三蠹的说法,要去掉这三蠹,谈何容易。”
张居正:“难是难,但身为宰辅,我已无退路!”
杨博:“你呀,我尽管没有说服你,但至少弄清楚了,你实施京察的真正动机,今天早晨,吏科给事中雒遵到我府上,说了他们六科郎那帮言官的担心,他们大都是高拱的门生,为了弹劾冯保,都一起到宏政门敲了登闻鼓。他们认为你和冯保关系不错,害怕冯保借你之手,借京察之名对他们施加报复。”
张居正:“你去告诉那些言官,因人画线的事,在下绝不会做,他们虽然以高拱的门生居多,但他们良莠不齐,不能一概而论,有不少言官忠于职守,纠弹不法,可称为朝廷的护法金刚。但也有一些言官窥伺风向,投某些权臣所好,为其排除异己而效命,这样的言官,一个也不能留!”
杨博:“叔大,看来你真要实施雷霆手段整顿吏治了。”
张居正:“博老,你是两任吏部尚书,对情况熟悉,我且问你,现全国共有多少名官员?”
杨博:“九品以上官员,共有七万名。”
张居正:“北京与南京两处呢?”杨博:“二万七千名。”
张居正:“两京各有十八大衙门,哪用得着这么多官员?官员一多,扯皮拉筋的事都出来了,在下想趁这次京察,裁掉六千名官员,主要的对象是贪官、懒官和庸官。
杨博:“六千名?叔大,是不是裁得太多了?这消息若公布出去,官场岂不闹翻天?”
张居正:“各种后果我都想到了,但长痛不如短痛,没有一个好的吏治的局面,没有精干的人事,万历新政怎么能推行得下去?”
杨博:“实行京察,裁汰冗官,你准备多长时间完成?”张居正:“三个月。”
杨博:“叔大啊叔大,大明开国以来,没有像你这样当首辅的,为了朝廷利益,你不惜与整个官场作对!”张居正:“博老,在下早就说过,生死荣辱得失关头打不破,国事就无法料理!”
说到这里,忽听得一声炸雷,惊得两人一激灵。窗外,天空乌云密布,随着一声惊雷,如浇似泼的豪雨已是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张居正与杨博望着窗外的雨景。
张居正赞道:“真是一场好雨!”杨博:“久旱多日,也该下一场透雨了,啥时候了?”
张居正:“快到午时了。这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博老,雨下得这么猛,您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这里吃顿便餐了。”杨博:“好吧,咱也不要别的,只要一碟咸菜一根葱,两个窝头一碗粥,有吗?”张居正:“博老若要燕窝鱼翅,我无法办理,若只要这个,管保供应。”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3)
3李伟府客厅、内、日雨
许从成:“咱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诉,只能来找你叙谈叙谈。”李伟:“你有啥苦水?”许从成:“皇上收回了旨意,连我们这些皇亲国戚,都要继续执行实物折俸。”李伟:“我正生这个气呢!我本打算把花园改成菜园子。”
许从成:“你把它改成菜园子,弄得满院子的大粪味,还不是你自己受罪?要我说,得把张居正家那花园改成菜园子。而今,高拱已被贬出京,魏廷山这帮官员又担当不起什么重任,所以眼下咱只能自己为自己说话了,我觉得必要的时候,你我得一起上奏皇上,有张居正在就绝没有咱们的好日子过。这事儿,不光牵涉你我的利益,而是牵扯到皇室的尊严,这一点太后和皇上肯定没有想到,而今,张居正又要搞什么京察,这事儿要是让他搞下去,谁能保证自己没点事,让他抓住把柄?”
李伟:“是呀,再干净的人,他要是想整你,总能找点事把你整趴下,更何况像你我这样在朝廷里最为扎眼的人物。”许从成:“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京察一定得让他停止。”
4张居正府门口、外、夜雨
张居正的八抬大轿在门口落下。游七迎上:“老爷,夫人已为你准备好了晚膳,就等您还有允修和嗣修。”张居正:“那俩孩子上哪儿去了?”游七:“下午他俩去什刹海了。”张居正:“什么,去了多长时间,该有三四个时辰了!没人陪吗?”游七:“他们不让人陪。”
张居正:“你呀你!他们不让陪,你就不派人跟着他们吗?”说着,他匆匆进门。
5张居正府花厅、内、夜雨
张居正与游七匆匆进入。顾氏迎上:“等你半天了,雨大路不好走吧!还有允修和嗣修到现在还没回来。”张居正忽然大喊:“那你还不赶紧找人去找?”顾氏:“去了呀,他那两个哥哥一个时辰前就出去找了,可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雨大,在哪儿躲雨吧!”张居正冲外喊:“李可!”李可进入:“大人!”张居正:“你即刻带人前往什刹海,一定要尽快找到允修和嗣修。”李可:“是,小的遵命!”李可领命而去。
张居正在屋中喘着气,不停地踱步。顾氏注视他道:“怎么啦?孩子出去转转,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张居正:“你知道什么,而今的局势十分混乱,有人为了对付我,不惜重金买通绑匪对玉娘下手,那么他们就不能对允修和嗣修下手吗?”
顾氏不觉有些吃惊:“这么说你堂堂首辅,竟被险境围困,那咱们还当这个官干吗?”张居正:“为了匡扶社稷,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顾氏:“那你呢?你就愿意整日担惊受怕?”张居正:“我不怕!我只是担心我周边人的安危!”
这时,游七门外跑进高喊:“老爷,允修和嗣修回来了。”说着,允修和嗣修在两哥哥陪同下进屋,手中拿着数个空竹。允修:“爹,你都答应好的,陪我去买空竹,你失信于我!”
张居正上前,抱起允修:“是爹的不是,但是以后你不能随随便便自个儿往外跑!”嗣修:“谁说我们随便往外跑了,是母亲准许的,母亲说了,男子汉总有一天,要自个儿闯天下。”顾氏:“你们再不回来,你爹都快拿我治罪了,来,都坐下,饭菜都凉了。”一家人乐呵呵地奔向膳厅。
此时,有人来报:“老爷,大内冯公公有要事求见!”张居正:“你先把他请到书房。”回头冲众人道:“你们先吃吧!”顾氏:“你看,你把孩子们都等回来了,你却又走了。”张居正无奈:“我去去就来!”说完,走出膳房门。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4)
6张居正府书房、内、夜雨
张居正进入,冯保笑迎。
张居正:“冯公公,头顶雨雾而来,必定有要事相告。”冯保:“随便走走,雨中漫步也不失其雅兴!张先生近日还好吧?”张居正:“好什么呢!一脑门的官司,总有一些人恨不能一口将我吞了。”冯保:“蚍蜉撼大树而已,只要你我同心协力,赢得太后娘娘的支持,天大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但有一个人,你绝不能掉以轻心。”张居正:“请冯公公指点!”
冯保:“许从成!这位驸马爷满肚子都是杂碎,他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姑父,上蹿下跳,煽风点火,蹦跶得比蚂蚱还欢!”张居正:“其实依我看,光是他一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问题是在我们的背后,总有那么一股子势力在使绊子,放暗箭。”冯保:“说起势力,有的事咱们也得灵活点。”张居正:“冯公公,这是何意?”
冯保:“你知道李太后的老家漷县吗?”张居正:“知道。”冯保:“漷县今年遇上春旱,麦子歉收!太后的意思是想减免漷县一年的赋税。”张居正:“如果是真的遇上春旱,减免税赋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此事我必须派人前往漷县核实!”冯保:“有这必要吗?太后的事就如同皇上的事,你千万不可太过书生气。好了,我不多说了,听说你的家人正等着你一同进膳,你是该跟家人们好好团聚团聚!”张居正:“冯公公走好!”
冯保欲走又返身:“听说两淮盐运使史元扬四年任上期满,首辅是不是打算换人?”张居正:“我还不知道此事,冯公公这么问,想必是想推荐什么人。”冯保一笑:“老朽想推荐一人。”张居正:“谁?”冯保:“胡自皋,现在南京工部主事任上。”
张居正:“胡自皋?冯公公有意推荐他?”冯保:“怎么,张先生知道这个人?”张居正:“听说过,这个人贪名很大。”冯保:“什么贪名,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官场上的人,总有一些捕风捉影的长舌妇。”张居正:“冯公公,如今正值京察裁官之时,而你却在这个时候推荐一个素有贪名的人,担任两淮盐运使,恐怕不妥吧?”冯保:“京察也罢,裁官也罢,该因人而异。你刚才不是说有一股势力反对咱们吗?那咱们就培植自己的势力呀?张先生,为巩固你的权力,择人应不拘一格,该变通的就得变通。”张居正:“此事,容我斟酌!”
冯保:“张先生,我是很少开口向人求情的,这算一次!”
7王国光值房(户部)、内、日
王国光正在忙碌,张居正进来。
王国光:“哎哟,是首辅大人!”张居正:“你头上的伤好了?”王国光:“结痂了,你看看。”王国光取下乌纱帽,让张居正看。
张居正:“胡椒苏木折俸,风波已经平息,希望你额头上不要留下疤痕。”王国光:“额头上留下疤痕不要紧,就怕在心里头留下疤痕。说穿了,我这个户部尚书,只不过是皇上的一个账房先生。”张居正:“给皇上当账房先生,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王国光:“叔大,你到户部来,肯定不是来找我唠闲嗑儿的。”张居正:“是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王国光:“什么事?”张居正:“两淮盐运使史元杨的任期已到,不知兄台考虑到接任的人选没有。”王国光:“这事应当与吏部磋商。”张居正:“我尚未与吏部堂官杨博通气,我是想,这件事还是我俩商议出一个方案,再与他会揖不迟。”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5)
王国光:“人道盐政、漕政、河政是江南三大政。盐政摆在第一。全国一共有九个盐运司衙门,两淮最大,其支配管辖的盐引有七十万窝之巨,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还多。所以,这两淮盐运使的人选马虎不得,一定要慎重选拔才是。”
张居正:“汝观是否已经考虑了人选?”王国光:“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果盐官选人不当,套一句话说,就是‘三年清御史,百万雪花银’了。”
张居正:“这些道理不用讲了,大家心底都明白,我要问的是人选,这个人选你想了没有?”王国光:“叔大,你就不用兜圈子了,你说,准备让谁替换史元杨?”张居正犹豫半天道:“我是有一个人选,这个人,可能你还认得。”王国光:“谁?”张居正:“胡自皋。”
王国光惊:“他,你推荐他?隆庆二年,我以户部左侍郎身份总督天下仓场的时候,胡自皋是我手下的一个府仓大使。此人的贪婪是出了名的,叔大你怎么会推荐他?”张居正:“若论我,恨不能杀了他。”王国光:“那,是冯保推荐的?听说他花重金巴上了冯保这棵大树。”张居正点点头。
王国光:“叔大,你可不能这么做。”张居正:“为了国家大计,宫府之间,必要时也得作点交易。”王国光:“什么交易?”张居正:“为了能将万历新政顺利推行下去。我们才做了京察考成法、实物折俸等几件事,就遭到这么大的阻力,如果得罪了冯保,内阁与皇室之间的桥梁就断了。我们商定的清丈田亩、实施一条鞭法等等改革举措,又怎么能推行下去呢?”王国光伤心地说:“叔大,胡自皋一旦就任两淮盐运使,两京必定舆论哗然,你我都要准备背黑锅啊。”张居正不屑:“只要我们的大政方针能够贯彻推行,背点黑锅又算什么?”王国光:“那些清流凑在一起嚼舌头,也是挺烦人的。”张居正:“宁做干臣勿做清流,这是我一贯的主张,年轻时,你不也是这个观点吗?”王国光苦笑:“我们口口声声要惩治*,到头来却要提拔一个贪官,怎么说,我这心里头都是疙瘩。”张居正:“如果我们启用了一个贪官,却能换来惩治千百个贪官的结果,你干还是不干?”王国光愣然。
张居正:“何况用了胡自皋,也绝不是让他继续贪墨。你要想法子把胡自皋盯死,一旦发现他有贪墨行为,再严惩也不迟!”王国光:“叔大……你看时辰不早了,要不你留在这儿,我让膳房准备几个菜,我们一同用午膳。”张居正看看窗外:“也好,正好还有事没跟你聊完呢!”
8乾清宫西暖阁中、内、日
冯保捧着奏匣走进来,主仆坐定。李太后看着冯保摊在几案前已放好的十几份奏本:“今日有什么要紧的奏本?”冯保答:“有三道本子。”李太后:“哪里呈来的?”冯保:“一道是河南府新郑县令呈上的密札,备细禀报高拱回籍这两个月的举止动静。”李太后正了正身子:“这倔老头子,回家后可老实?”冯保把那密札翻了翻:“新郑县令说高拱回籍之后,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连当地缙绅前往拜望,也一概谢绝。”
李太后:“这个县令的话可靠吗?”冯保:“大致可靠,上次太后嘱咐奴才,要把高拱盯紧一点,奴才就派人去了一趟新郑,传谕县令,高拱回籍闲居,地方官要把他看紧一点,有关高拱的言行举止,须得定期写密札向皇上奏报。为了万无一失,除了县令那边,奴才还另外派了人监视。”李太后:“情况如何?”冯保:“诚如县令所奏,高拱表面上的确足不出户,但他总还有个传声筒在外活动。” 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6)
李太后:“谁?”冯保:“他的管家高福。”李太后:“可有越轨之举?”
冯保:“这高福早被高拱调教出来,滑得像条泥鳅。他三天两头离开高家庄,一会儿到庙里烧香,一会儿到县城采购东西,看起来忙的都是高家的杂务,其实,他还是见了不少的人。前两天,有高福会见过的两个人跑到了京城,还在庙右街的熏风阁酒楼上,会见了魏廷山和王显爵两个,许从成也在其中。”
李太后:“这不是高拱的哼哈二将吗?那许从成怎么也搅到里面去了?”冯保:“正是,因此奴才琢磨着,这里头兴许有阴谋。”李太后:“那两个人是干啥的?”冯保:“江湖玩杂耍的,是爷儿两个,爹叫胡狲,儿叫胡狲子。”李太后:“抓住了?”冯保:“这两傢伙武艺高强,抓着又跑了。”李太后:“这办的是啥事!”冯保赶紧伏地说:“奴才该死,是奴才办事不力。”
李太后摇头叹气,吩咐冯保起来问道:“冯公公,你上次说唐朝有个姓李的,住在衡山上,却把握着京城的朝政,这个人叫什么?”冯保:“回太后,叫李泌。”李太后:“后人称他为山中宰相,是不是?”冯保:“是的。”
李太后从花插上拔出一枝玫瑰,一折两断扔在地上,狠狠地说:“在咱万历皇帝当政的时候,绝不允许出现一个山中宰相!”朱翊钧插话说:“母后说得对,大伴,那两个人你务必抓住。”冯保:“是,奴才遵旨。”又道,“山中宰相,之所以能呼风唤雨,是因为在朝中党羽众多,若一举剪除,则可永保无虞。”李太后:“高胡子自恃先帝信任,总揽朝政几年来,培植了大量党羽,这可是最大的心头之患啊。”冯保:“所以张先生才提出京察,皇上宣读的《戒谕群臣疏》,可谓是清除高拱死党的绝妙良方。”
李太后:“这些时日,张先生怎么样?我老家漷县减免税赋的事儿,张先生是何态度?”冯保:“太后娘娘,您知道张先生是一个很有主张的人,他已派人前往漷县,查实那儿的受灾程度。”李太后:“难道张先生连我的话,都要重新印证。”冯保:“那倒不是,皇上的《戒谕群臣疏》刚刚颁布,他张居正不得不这么做,他是怕太后娘娘给高拱那些余党留下口舌。”李太后:“你去告诉张先生,有皇上和我在,让他放手干吧!”
9户部膳厅、内、日
餐桌上仅有四菜一汤,张居正与王国光进入。
王国光:“户部用银紧缺,只能委屈叔大兄了!”张居正看看饭菜乐道:“现在能有粉蒸肉吃,已经是实属不易,你还记得我好这一口。”王国光笑道:“可这一碗肉下边都是霉干菜,一共就四块肉!银根吃紧哪,噢!叔大兄还有何事要聊?”
张居正:“李太后晋封以后,让冯保带信给我,意欲给漷县减免一年的赋税,我最近派人前往漷县作了调查,虽然的确有些春旱,但麦子尚不致有太多的歉收。而山东、山西、河南等省的一些州府,今年却是从春旱到夏颗粒无收,如果只给漷县减免赋税,这些州府怎么办?如果不给漷县减免,李太后肯定不高兴。她对冯公公讲,她自入宫以来,无论是生了皇太子,还是晋封为贵妃,从未给家乡谋过任何福祉。因此,现在提出这个请求也不为过,你说此事应该如何办理才是?”
王国光:“如今李太后一言九鼎,干脆遵从懿旨不就得了?”张居正:“这倒简单,那又如何对待那些真正旱情严重的州府?”王国光:“那就一并减免。”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7)
张居正:“以悯农爱民之心,这倒是善举,如果只减免漷县赋税,岂不是以庙堂神器而谋私德,这有悖于天下为公的圣君思想。若所有旱州府一体减免,又有违法度,国家财政如此拮据,再容不得败家子,你说如何选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一难题?”
王国光:“叔大如果别出心裁处理此事,恐怕又会招致非议。”
张居正:“怎么能别出心裁呢?值此朝政窳败之际,我们行事,必须慎之又慎,政令所出务必遵从祖制,方不致授人以柄。你平常留心国朝财政典籍,你说,这方面有何祖制可循?”
王国光:“新皇上登基,可减免天下赋税,以示天子爱民之心,前朝有永乐、宣德、嘉靖等皇帝都做过,虽非洪武钦定之祖制,却有故事可依。”
张居正:“这故事就等于祖制,胡椒苏木折俸,也非洪武所定,但谁敢说它不是祖制?凡前朝事例一经决定而付诸实施,便成定制。我的意思,就是请户部拟文奏明皇上,值此改朝换代,新主承嗣大统之际,例减天下赋税,以示皇上顺天爱民之心。”
王国光:“如何一个减法?”张居正:“我正要问你哪!”
王国光:“叔大,我到户部履任后,指示各司署清查历年账务得出的数字,从嘉靖至隆庆历年国库亏空的银两就达八百万两之巨。加上今年,差不多是一千万两了,真是触目惊心!如今太仓银告罄,咱们要是再减免税赋,朝廷的用银从何而来?你要是为了太后而全然不顾社稷安危,你我必定成为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太后乃一国之尊,她是天下万民的太后,而非漷县一县人的太后,这是个简单道理,李太后极为通情达理,她不会不懂。”
10王显爵值房门口、外、日
纪有功低头出门却与一个探头朝里看的仪制司六品主事童立本撞了个满怀。
纪有功:“童立本,你探头探脑干啥?”童立本:“卑职想见王大人。”纪有功:“接待朝鲜国特使,方案得你们仪制司拿出来,你写好了?”童立本:“写好了。”纪有功:“王大人在,你去吧。”
11王显爵值房内、内、日
王显爵头也不抬:“童立本,按你这接待方案,好像不怎么隆重嘛。”
童立本:“不隆重也得花三千两银子。如今国库空虚,卑职不敢……”
王显爵:“国库再空虚,总不至于连朝廷脸面都不要吧?”说着把接待方案掷回到童立本手上,“回去重写,按五千两银子做接待方案。”童立本:“是。”但磨蹭着不走。
王显爵:“你走哇,还愣着干什么?”童立本:“王大人,卑职还有一件小事相求。但,但又开不了口。”王显爵:“有什么事,你说。”童立本:“卑职想请王大人格外开恩,从礼部司务署借二两银子。”王显爵:“二两银子,你要二两银子干什么?”童立本:“卑职本月的俸银没拿到,只拿到胡椒、苏木。家中老苍头拿着分得的胡椒、苏木,跑到街上卖了半个月,却一两也没有卖出去。如今,家中生计出了问题。”王显爵:“童立本,你哭啥穷呢?家中光景再不计,总不至于缺区区二两银子吧?再说,胡椒、苏木折俸,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如果礼部借银子给你,别人都要借怎么办?这个头不能开!”童立本:“王大人,卑职只借二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王显爵:“胡椒、苏木折俸,是户部的主意,要借,你到户部借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8)
两颗浑浊的老泪,从童立本的眼眶中溢出。
12礼部衙门前、外、日
童立本骑了一头驴子出门。纪有功从门里跑出来:“童立本!”童立本回头,欲下驴子。
纪有功:“你别下来了,我问你一件事。”童立本:“纪大人所问何事?”
纪有功:“你的《自陈不职疏》,怎么还没交?”童立本:“不是还有三天吗?”
纪有功:“咱们衙门里,所有官员都交了,就剩下你了。”童立本:“自陈不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纪有功:“这还不好写,就写这几年来,你这仪制司主事做了哪些不称职的事,自请皇上给予惩处。”童立本:“下官自任仪制司主事以来,奉公惟谨,小心做事,并没有差错。”纪有功:“京察的目的,就是让两京所有官员都陈说自己的错误,你怎么说你没有错?”童立本:“我真的没有错。”纪有功:“你怎么没有错?上个月,吕大人安排你写奏本,给皇上的生母与嫡母加封尊号,你不同意抬高李太后的身份,这个错还小吗?”童立本:“这不能怪我,这可是王大人的意思。”
纪有功“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你那么大声音干吗?如今吕大人升为内阁辅臣,王大人有可能接任部堂,你攀扯他,岂不是自找苦头?”童立本:“纪大人,你也知道京察的厉害,如果我按你说的那样,写一份《自陈不职疏》呈上,我这个六品官,还当得成吗?”
纪有功:“就按你这种做人的方法,就是不写,你这顶乌纱帽也未必戴得稳。”童立本:“这是为何?”纪有功:“你知道这次京察,要裁汰多少官员?”童立本:“多少?”纪有功:“六千人。”童立本:“我的天,这么多?”纪有功:“咱礼部三百多人,要走四分之一,一些官员为了留任,早就在托门子找人了,该请的就得请,该送的就得送。可是你,不但不给当道的大官送礼,反而还去找王大人借二两银子,你说,你寒碜不寒碜?”
童立本欲回答,忽然一阵晕眩,险些栽下驴背。纪有功欲扶:“你怎么了?”童立本:“没什么。”他拍了拍驴屁股,颠儿颠儿走了。
13商铺前、外、日
店面豪华,门口贴着告示:收购胡椒苏木。
老郑背着包袱走进去:“店家,这儿是不是收购胡椒苏木?”朝奉盛气凌人地问:“哪个府上的?”老郑:“礼部仪制司童大人府上。”朝奉:“什么铜大人铁大人,没听说过,走吧,走吧,到别处去卖吧!没见到这儿的胡椒苏木已经堆积如山了?”老郑央求:“店家,你少出一点铜钞,我便宜卖给你!”朝奉:“便宜,我卖给你,你要吗?”老郑:“那你这儿怎么还贴着收购的告示?”朝奉:“我们是收购,但轮不到你,走吧,别堵在门口了。”说着,把他推出店门。
此时,游七出现在围观的人流中。围观的人讪笑他:“看看,这倒霉的老头,胡椒苏木卖了半个月,也没有卖出去。”旁边人搭腔:“不怪这老头儿,是他家的主人没出息,官不够大!”游七:“你们胡说些什么?事没摊在你们身上,你们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老郑惊讶道:“七爷,你怎么会在这儿?”游七:“老郑,别怕他!”
朝奉:“嘿,哪冒出了一个打抱不平的?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游七骂道:“你们这些势利眼,狗眼珠子看人低!官大的你们就收,官小的你们就欺负人家!”朝奉怒道:“你骂谁哪!你骂谁是狗眼珠子?”游七:“我骂的就是你!”朝奉便不答话,一拳朝游七面门打来,游七倒地,重又跃起,扑向朝奉。老郑急忙上前,紧紧抱住游七:“七爷算了,这都是我的不是,你们别打了!”说着,他将游七拽出了人群。他俩身后传来朝奉嘲笑声:“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敢跟老子斗气!”游七回骂:“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郑:“七爷,算了算了,犯不着跟这号人一般见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9)
游七摸了摸脸上的伤问道:“我家表哥,童大人还好吗?”老郑:“他这个芝麻绿豆官,还能好到哪里去?你看看,领了这两袋子胡椒苏木,走遍满京城大街小巷,换不回一两银子,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你家主子是怎么想的,提出这么个馊主意,拿胡椒苏木折俸!得了,我再到别处去碰碰运气。”说完,他离去。游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同情地摇了摇头。
14张居正府花厅、内、日
游七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取过毛巾,用热水敷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张居正进入问道:“脸上怎么挂彩了?”游七:“跟人打架!”张居正:“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跟人怄过气,怎么竟然跟人打起来了?”游七:“还不是因为老爷那实物折俸!”张居正:“难道有人想暗算你?”
游七:“是我送上门去的,京城那帮收购胡椒苏木的店家,一个个凌强欺弱,专门欺负一些小官,老爷,那些小官手上的胡椒苏木,根本就卖不出去,已度日如年,刚才遇见我远房表哥的管家,他为了变卖那些胡椒苏木,被那些商家连侮辱带讽刺,小的看不惯,上去争辩了几句,于是就打起来了!”
张居正愣:“是啊,我早该想到这一点,那些小官是依靠那些少得可怜的俸银来养家糊口的,一旦失去了俸银,他们的日子确实难以维持。”
游七:“可不是,老爷,你得为他们想想办法!”
张居正:“游七,家中还有现银吗?”游七:“老爷,做什么用?”张居正:“你给我去淮扬酒楼定一桌饭。”游七:“你想请我表哥吃饭?”张居正:“我光请他这一顿饭,就能帮他渡过难关吗?”游七:“那你想请谁?”张居正:“你不是认识七彩霞的老板吗?”游七:“不是我认识,是徐爵认识,这个老板叫郝一标,号称京城首富。”张居正:“今晚,你约上徐爵一同请郝一标吃顿饭。我要同他商量一下,让他帮我一个忙,张榜公告,用官价收购胡椒苏木,他要肯这么做,我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他。”游七:“小的一定去找他。”
张居正:“越快越好,去吧。”游七退下。
15童立本家卧房、内、日
童立本卸去官袍,露出打满补丁的汗衫,找了一件灰不灰白不白的道袍套上,走出门来。
16童立本家厢房内、内、日
童立本踅到厢房门口,听了听,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房中光线太暗,童立本一时什么都看不清。他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房中的一把木圈椅里坐了一个人,口角歪斜,往外流着长长的涎水。
童立本的大儿子童从社,小名柴儿,是个手脚瘫痪的傻子。童立本轻轻喊:“柴儿。”柴儿:“嗯。”童立本亲切地问:“柴儿,饿吧?”柴儿:“爹,饿。”童立本:“爹知道你饿,再忍耐一会,桂儿娘有东西喂你。”这时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这是他的侍妾桂儿,她倚着门问:“老爷回来了?”童立本站起身,走出厢房来到门外,桂儿跟在身后。
17童立本家厢房门外、日
童立本停下道:“刚才没见到你,去哪儿了?”桂儿:“去了街口,瞧老郑回来没有。”童立本:“回来没?”桂儿:“没。”童立本:“中午,你和柴儿都没有吃饭?”桂儿摇摇头。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童家的老郑进门,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见了童立本便跪。童立本:“老郑,你这是干啥呢?”老郑涩涩地喊了一声:“老爷!”童立本:“跪啥呢,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讲礼节做什么,进来回话。”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10)
18童立本家堂屋中、内、日
老郑磨磨蹭蹭回到堂屋,耷拉着脑袋站着。
童立本申斥道:“怎么又没有卖出去?”老郑:“老爷,不光货没卖出去,还差点连累了你那位表弟七爷。”
童立本:“怎么,你见到游七了?”老郑:“是啊,他为我打抱不平,跟商家争了起来,还白白地挨了一拳!”童立本:“活该,都是他的主子张居正,害得我们锅都揭不开。”老郑:“老爷就别指望有人能收购这些货了。”童立本:“为什么?这胡椒苏木,都是国库里拿出来的上等好货,难道偌大一个北京城,找不到一个买主?”老郑:“老爷,难哪。”童立本一拍桌子:“胡说!分明是你老糊涂了,找不着地方。”
老郑身子左右摇晃,一下子栽倒在地。童立本夫妇赶紧上前搀扶,他已是虚汗淋漓眼冒金花,胸口一阵一阵发慌,桂儿也是脸色惨白,气喘吁吁。老郑还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桂儿去厨房舀了一碗凉水来,两人把老郑嘴巴撬开灌了几口。老郑悠悠醒来,挣扎着想坐起来。童立本按住他:“老郑,看你满头虚汗,一天没吃东西,饿晕了。”桂儿:“是啊,躺着养养神吧。”
老郑:“老爷,听小人斗胆说一句,不要指望店家能收购你的苏木胡椒了。”童立本:“这是为什么?”老郑:“开头几天小人不愿意告诉你,现在不说不行了,老爷其实应该明白,在京的官员,大大小小有上万人,每个人都领了胡椒苏木回家,加起来有十几万斤之多。现在,整个北京城,大街小巷走的都是卖胡椒苏木的人,十个人卖,却不见得有一个人买。虽也有一些店铺收购,但人家只收购那些官大势大人家的,只苦了老爷你这样的官,既无实权,又无显赫品秩,说起来是六品官,在京城里住了十来年,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今天晌午,小人路过北玉河桥,真想跳下去一死了之。”说完,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童立本气得浑身颤抖,胸中一股燥热直冲喉管,嘴一张,竟“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桂儿与老郑:“老爷!”童立本推开桂儿,一跺脚,突然又仰面大笑起来。桂儿与老郑:“老爷是不是疯了?”老郑跪在地上哭喊:“老爷,老爷呀!”童立本突然停住笑声,伸出手来,拉着桂儿和老郑,渐渐平息下来。桂儿哭泣道:“老爷太饿,贱妾去替您熬粥。”
童立本:“慢着,当了二十年的朝廷命官,直到今天,老夫才豁然明白,我既非铜大人,也非铁大人,更非银大人、金大人,我只是一块不讨人喜欢的狗骨头,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哇!”说着,又是一阵狂笑。桂儿:“老爷,求求您不要笑了,您吓着奴家了。”童立本伸出手替桂儿拭去满脸泪痕:“桂儿!”桂儿:“贱妾在。”童立本:“你来童家多少年了?”桂儿:“十二年。”童立本:“对,十二年,八年丫环,四年侍妾,未曾过上一天舒心日子,老夫对不住你。”桂儿:“老爷,你这是啥话……”童立本:“常言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可哀之事,何止百件。千件万件都有啊,桂儿,着实难为你了。”桂儿:“老爷,你今儿是怎么了?”
童立本转向老郑:“老郑,你跟老夫多少个年头儿了?”老郑:“回老爷,十六个年头儿了。”童立本:“光阴荏苒啊,老郑你说是不是?记得我在登州同知任上你来我府上时,才五十挂边,那时多壮实呀,一拳头能打死牛,一顿还能吃八个烧饼,如今牙也掉了,背也驼了,眼也花了,老夫也没得烧饼给你吃了。”老郑:“老爷,小人是穷人出身,什么苦都能吃,只是老爷你受这等折磨,小人心里委实难受。”童立本:“老郑你越是这么说,老夫越发无地自容。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仆人,老夫却是天底下最不济的老爷。”老郑:“老爷这话折煞小人了。”

万历首辅张居正 第十五集(11)
童立本掉头问桂儿:“缸里还有多少米?”桂儿:“大约还有两升。”童立本:“去,都煮上,今晚上我们饱餐一顿。”桂儿:“老爷……”童立本:“叫你去你就去。”桂儿:“那,明天怎么办?”童立本:“你不用担心,老爷我自有办法。”
19童立本家厨房、内、夜
厨房,桂儿从空米缸中掏出一把米放在木盆里。米倒入锅中。水倒入锅中。火被点燃。
20童立本家卧房、内、夜
童立本翻箱倒柜找出了二十多枚铜板,他放在手上掂了掂交给老郑。童立本:“铜板就这么多,你去打半斤酒,余下的买点卤菜什么的,由你做主了。”老郑:“老爷,小的知道,你就这点钱了……”童立本:“少啰嗦,快去打酒。”
老郑含着眼泪,揣着铜板出门。
21童立本家厢房、内、夜雨
童立本走进来看着木圈椅上的儿子道:“柴儿。”柴儿:“饿!”童立本:“再忍耐一会儿,爹有饭有肉喂你。”柴儿听说有肉吃,竟哈哈地乐出声。
童立本也乐了:“好儿子,咱是该好好乐一乐,爹给你唱曲儿听,好不?”柴儿点头:“爹的曲儿好听,我要听。”童立本清清嗓子,低哑地唱了起来:
大雨落,细雨落。
街上姑儿好白脚。
手牵手儿上山去,
要把林间松鼠捉……
童立本的歌声在院中回荡。桂儿在厨房里听愣了。柴儿静静望着他。
院外那头驴倒在地上,停止了抽搐。天空传来一声霹雷,雨淅淅沥沥打在房檐上,雨顺着屋脊流入屋中,流淌在柴儿与童立本脸上,但父子俩浑然不觉,痴痴对视。
22淮扬酒楼、外、夜雨
位于棋盘街上的淮扬酒楼,繁华与气派非同一般。一面“淮扬古风”的大酒幡凌空招展。灯光璀璨,店门前大轿起起落落,煞是热闹。
23淮扬酒楼雅厅、内、夜雨
雅厅内,游七带着徐爵与郝一标进入,张居正已端坐厅内。
游七介绍道:“老爷,这位就是名震京城的大富豪,郝一标。”他冲郝一标介绍道,“这位是当今首辅张居正大人。”
张居正拱手道:“郝老板名震四方,生意遍布五湖四海,我早就有心结识。”
郝一标穿杭绸襕衫,装扮倒有几分儒雅,他道:“我一土财主能在此结识首辅大人,已是三生有幸,又怎敢受领大人如此款待。”张居正:“请!”众人入座。
张居正:“今天本官特在此设下鸿门之宴,想必郝老板定能猜出本官的用意!”
郝一标:“大人的用意我已略知几分,只是近几年来国政颓败,贸易岂能通畅?”
张居正:“不见得吧!我听说你每年在浙江外海上,同倭商进行海上贸易,一年也能赚几十万两银子,你的七彩霞绸缎庄里,有不少国内鲜见的倭布,这些可都是真的吧?”
郝一标:“不假!但这只是无奈之举。”
徐爵:“郝老板,你也知道,隆庆皇帝掌朝时,虽然取消了海上禁运,但你却从海盗手上大量收购他们掠夺的赃物,这里头若要认真起来,你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郝一标坦然道:“徐总管,您这话就有所不妥了,我暗中与海外进行商贸,虽然有违海禁,实则是有利于国民。”
张居正:“郝老板说得没错!实施海禁并不利于国家兴旺,而今新皇上登基,益于开创万历新政,打开国门与海外各国建立通商、重启海运,这对郝老板该是条令人振奋的消息吧!”
郝一标:“是个好消息!如真能这么做,从今往后,我郝一标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地与外商接洽了,这样既能振兴贸易,朝廷又能增加赋税,岂不两全其美!”
张居正:“没错,但眼下你得帮我一个忙!”
郝一标:“大人请直言!只要不是上天摘星,剩下的大人尽管吩咐。”
张居正:“听说你收购了一些胡椒苏木?”
郝一标:“是啊,都是些平常往来较多的官员,收了些,算是做个人情。”
张居正:“你能否再多收一点?”郝一标:“大人的事包在我身上!”
张居正:“不是我个人的事。”郝一标:“谁家的都行,只需大人明言。”
张居正:“有郝老板这句话,张某感激不尽,来,郝老板,张某敬你一杯。”
张居正一口把那杯酒吞了。徐爵在一旁偷着乐。
郝一标:“徐爷,你笑啥?”
徐爵:“郝老爷,首辅大人敬的这杯酒你一下肚,恐怕得放点血了,张大人是要你打起牌子,把满京城的胡椒、苏木都收起来。”
郝一标惊道:“这,这是何意?”
张居正:“为的是帮朝廷渡过难关,眼下京城那些官员主要是那些小官,领了胡椒苏木一时无法变卖,所以生计都难以维持,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主要的收购对象必须面向他们这些人,张某在此求你了。”说着,他起身,冲郝一标深深鞠躬。
郝一标赶紧起身:“首辅大人,我郝某一个商人怎敢受此大礼!为了朝廷?我郝一标并没有悬壶济世的忧患之心,但为首辅大人您,也为了那些眼巴巴等米下锅的小官员,我一切遵从大人吩咐。”
张居正:“如此甚好,来,郝老板,你我再干一杯,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他俩将酒饮尽。
张居正:“我还有公务缠身,先走一步!今天让游七和徐总管好好陪你喝上一通!”说罢起身离席而去。
徐爵看着张居正的背影,悄声说:“听说秋魁府今夜有蟋蟀大战,京城蟋蟀王毕愣子在那里设擂摆赌。要不待会儿,咱们也去那里凑个热闹?”
郝一标:“今儿,得见首辅大人如此善待我辈商贾,我怎能喝了一杯酒就此罢了?来人,给我换大杯!”众人乐。
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 作者:熊召政 《万历首辅张居正》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页面。

二 :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

张居正是明朝著名的宰相之一。张居正是湖北荆州人,生于嘉靖四年,卒于万历十年,共享年58岁。张居正是明朝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和改革家,他辅佐明神宗实行的万历新政在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_首辅张居正

万历皇帝画像

在明神宗登基后,张居正受李太后的信任帮助明神宗处理国家政事,担任宰相一职。而教育皇帝处理国事一事便落在了张居正的头上。在位期间,张居正勤勤恳恳,为明神宗处理政事建言献策,深得明神宗和李太后的重用。在当了宰相之后,便迎来了为官生涯的辉煌点,那就是推行了万历新政。张居正看到明朝长期处在积贫积弱的水火之中,便向皇上商议改革一事,并提出了一些强有力的改革措施,深得明神宗的认同。张居正在得到皇帝和太后的支持之后,便开始了对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大改革。而明神宗对张居正也很依赖和信任。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之后,张居正按照明朝的礼制制度需要回家为父亲守制27个月,但是新政正在一步步的实施中[www.61k.com),明神宗自然是离不开张居正的辅佐,后来,君臣俩人便在朝廷之上,上演了夺情一事。

长久相处过程中,明神宗对张居正也有不满之处。比如,李太后过分的信赖张居正,以及张居正和冯保到李太后处进言,说明神宗调戏宫女一事。这更引来了明神宗的不满。后来,张居正死后,张居正的反对政党们对明神宗说张居正生活享奢,并且敛财无数,更引来了明神宗的憎恶。后来,明神宗下令抄了张居正的家,张居正差点也被鞭尸。

万历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是明朝历史上,著名的宰相之一。他在万历年间推行的新政,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明朝中后期积贫积弱的困境。张居正为官正直,尽心尽力的帮助明神宗处理国家政事,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朝廷官员。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_首辅张居正

《万历首辅张居正》剧照

张居正身兼宰相一职,和冯保共同辅佐皇上。在他上任之后,便向皇上商议改革一事,并提出了一些强有力的改革措施,深得明神宗的认同。张居正在得到皇帝和太后的支持之后,便开始了对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大改革。改革期间,张居正一方面要针对各个方面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另一方面又要应对保守派对改革的阻拦。张居正在改革期间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导致他积久成疾。张居正58岁时,病死在了职位上,而最终也未能带领明朝走出积贫积弱的困境,

张居正在政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爱国的奉献精神是真的称颂和赞扬的。《风雨张居正》是当代文化学者郦波在百家讲坛上讲述关于宰相张居正的故事。在《风雨张居正》一书中,郦波用幽默朴实的语言为观众讲述了张居正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他23岁的时候,进京参加科举考试,取得进士得以入朝为官。

后来,张居正和太监冯保交好,冯保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但是很他憎恨当时的宰相高拱。冯保集合了多方力量,将高拱扳倒,促使张居正当了宰相。张居正得知冯保的势力,便拉拢冯保作为他的盟友,在后来,张居正在实行新政时,冯保也给予了支持。张居正、李太后和冯保是万历年间的铁三角,为辅佐明神宗费了不少心思。在张居正推行改革的第十个年头里,张居正因病去世,而改革也被叫止。最后,记恨张居正的人士都恢复了官职,并且对张居正实行报复,对张居正的家属进行迫害,张居正的家也被抄,最后张居正的儿子不堪辱骂,自杀而亡。

张居正居正不居正

张居正是明朝万历年间著名的宰相,也是明朝历史上著名的宰相之一。他和明神宗推行的万历新政,对挽救明朝摇摇欲坠的统治起到一定的作用。明神宗十岁就登基掌握政权,他的母亲李太后自然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来辅佐明神宗,此人恰是张居正。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_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画像

万历年间,李太后、张居正、冯保三人为铁三角,他们在辅佐明神宗处理政事方面,是不余遗力。因为张居正和李太后的关系过于信赖和亲密,坊间便有了“黑心宰相卧龙床”的传言,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张居正和李太后。

张居正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在明神宗登基之后,张居正为明神宗的生母李太后正名,并且尊称李太后为“慈圣皇太后”,张居正的这一做法深得李太后和明神宗的欢心。渐渐地,李太后对张居正信赖有加,将明神宗全权交与张居正负责,张居正也把明神宗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尽力的培养。传闻有一次,张居正在考上进士那一年,有一名叫艾自修的同学,这位同学落榜了,张居正作了一个对联,“艾自修,自修没自修,白面书生背虎榜”。艾自修听后很生气,认为是张居正故意奚落他,心中便生恨意。一次,艾自修路过张居正门前,想找他聊天,听家人说张居正在后花园赏花,艾自修便前往找张居正。刚进后花园看见张居正的背影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艾自修急忙跑去用宝剑斩断将张居正衣服一角。后来,艾自修查到了张居正的后花园有一个地道,通向了李太后的卧室。于是艾自修便拿出证据指责张居正,并做出下联来嘲笑张居正:“张居正,居正不居正,黑心宰相卧龙床”。

这便是“张居正居正不居正”的由来。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 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的故事

张居正是明朝历史上,著名的宰相之一。他在万历年间推行的新政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明朝中后期积贫积弱的困境。张居正为官正直,尽心尽力的帮助明神宗处理国家政事,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朝廷官员。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_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画像

张居正身兼宰相一职,和冯保共同辅佐皇上。在他上任之后,便向皇上商议改革一事,并提出了一些强有力的改革措施,深得明神宗的认同。张居正在得到皇帝和太后的支持之后,便开始了对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大改革。改革期间,张居正一方面要针对各个方面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另一方面又要应对保守派对改革的阻拦。张居正在改革期间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导致他积久成疾。张居正58岁时,病死在了职位上,而最终也未能带领明朝走出积贫积弱的困境。此时,新政在张居正大力的施行下,已经初见成效了,明朝的经济也出现了一定的复苏。张居正的改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遭到保守权贵派的阻拦,为了顺利推行新政的稳定实施,张居正不怕艰辛排除万难,让改革得以实施十年之久。但是长期的劳累,让张居正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死于官场。

除此之外,张居正和李太后、冯保是万历年间的三人帮,他们都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合作,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三位对明神宗的大力扶持,才使得明朝末年摇摇欲坠的统治得以坚持60余年。

在张居正去世后,他遭到反对派对新政的攻击,皇帝下令对张居正进行抄家,并且家属被迫害流放,死伤无数。张居正也差点落到被鞭尸的下场,直到明熹宗年间才对张居正进行了平反。

张居正被抄家

对于张居正的一生,后人肯定他在政治上的伟大贡献,同时对张居正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不同的评价。

张居正与万历皇帝关系好吗 万历首辅张居正_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故居

张居正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的家属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个中原因就是因为张居正被反对派报复了。张居正在推行万历新政期间,用了很多铁腕政策,对明朝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有了重新的规划和构建,恰恰因为张居正的改革措施损害了贵族阶层的根本利益,这便招来他们的反对,但是张居正依然不为所动,继续施行改革方案,这让贵族阶层很是怨恨。加上,张居正和冯保合力,陷害宰相高拱,这让朝中很多大臣都不满意张居正的做法,后来,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之后,张居正没有以身作则的回乡为父亲守制27个月,这件事情,更是引起了朝中的不满。

因为这件事情,明神宗还处罚了很多官员。这些官员因为张居正地位显赫而敢怒不敢言。在张居正去世之后,遭到贬谪的官员陆续恢复职位了,张居正的反对政党们便向明神宗谏言,说张居正改革的种种弊端。而且,他们还找来人证证明张居正在为官期间,利用自己职位优势,在外面大势敛财,以及状告张居正[www.61k.com)在回乡过程中,乘坐三十二人抬的轿子。这些说词很快便让明神宗起了疑心,他下令抄张居正的家,收出他的钱财,据说,后来收到了财产十万两,和大贪官严嵩相比,根本是九牛一毛。但是正是这十万两,让张居正背上了贪官的名声。有人说,如果按张居正的俸禄来算根本没有这么多,试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一个说法是,张居正本人不知情,是父亲和弟弟在外弄的钱财,要不然又何来张居正儿子书写欠条一事?

而张居正也差点落到了鞭尸的下场,张居正抄家事件持续了很长时间,大部分家属被流放活活饿死,下场十分凄惨。

三 : 万历首辅张居正简介 揭张居正与李太后关系

说到明朝改革家,不得不提到张居正。今天武林军事带你了解这位力挽狂澜的改革家张居正的风风雨雨。

1.张居正简介:

张居正,明朝中后期政治家、改革家,万历时期的内阁首辅,辅佐万历皇帝朱翊钧开创了“万历新政”。

张居正5岁识字,7岁能通六经大义,12岁考中秀才,13岁时就参加了乡试,16岁中举人。1547年,23岁的张居正考中进士。1567年(隆庆元年)任吏[www.61k.com)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迁任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隆庆六年,万历皇帝登基后,张居正代高拱为首辅。当时明神宗朱翊钧年幼,一切军政大事均由张居正主持裁决。

张居正在任内阁首辅10年中,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 至四百余万"。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2.张居正与李太后是什么关系?

李彩凤本质上不是一个喜欢弄权的女人,所以她还是需要找一个人来做小万历的依靠。这个人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成为内阁首辅之后,忧心忡忡,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前任内阁首辅高拱留下来的是一个烂摊子;第二个让他更加忧心的,就是这对孤儿寡母。张居正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安抚孤独无助的李彩风,所以张居正一上台就为李彩凤做了三件事。

万历首辅张居正简介 揭张居正与李太后关系_张居正与李太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太后上名号,维护她的名誉。按照朝廷礼仪,隆庆死了之后他的老婆都可以称太后,但是称太后里有一个小小的细节的差别,因为陈太后是原配,所以她这个太后前面就可以加尊字,也叫尊号,陈太后就被称作“仁圣皇太后”;而因为李彩凤不是原配,所以这个太后前面不能加尊字。小万历一登基,冯保就跟张居正讲,李太后前面也得加尊字,可是礼部大臣们坚决不干。

张居正的头脑比较活,他认为太后前面加几个尊字不是原则问题,当前政治环境的稳定、各方面势力的和谐才是关键问题。所以他力劝当时的礼部尚书潘晟解放思想,放下包袱,最后给两宫太后同时加了尊字,陈太后叫做“仁圣皇太后”,李太后叫做“慈圣皇太后”。这件事做过之后,李太后也很高兴,她和张居正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融洽。

张居正为李太后做的第二件事,是在兴趣爱好上和她产生共鸣。李太后喜欢崇佛,经常就要许愿和施舍,这可是要花大量的钱,尤其是对她这种身份的人。但张居正又坚决不肯拿国家的钱,来满足李太后的这种爱好。那怎么办呢?张居正比较聪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最后他把属于皇室的宝和店划归到李太后的名下。这一下既解决了李太后崇佛的资金问题,又解决了国家财政不受影响的问题,可以说是一个双赢。

张居正为李太后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把李太后的心肝宝贝当成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小万历是李太后生活的一切,张居正也把小万历当成是自己生活的一切。张居正一生只为两件事付出过全部的心血,其中之一就是小万历的教育。

3.万历首辅张居正讲了张居正什么故事?

万历首辅张居正该剧讲述了张居正在明朝万历年间推行万历新政从而使岌岌可危明王朝得以实现万历中兴的故事。

张居正,明万历年间曾因厉行改革而彪炳史册的一位传奇人物。他从秀才、举人、进士,官至内阁大学士,从平民中崛起,荣登首辅之位后,理政十年,协助十岁的小皇帝,推行改革,拯救朱明王朝将倾之厦。

把衰败、混乱的明王朝,治理得国富民安,使万历时期成为明王朝最为富庶的时代。

四 : 万历首辅张居正

万历首辅张居正

1525年,即嘉靖四年。张居正出生在荆州府江陵县的一位秀才家里出生。

少年张居正聪慧过人,5岁识字,7岁能通六经大义,嘉靖十五年,年仅十二岁的张居正报考生员,其机敏伶俐深得荆州知府李士翱的喜爱,并嘱托他要从小立下大志,将来报效祖国。这一年张居正做了补府学生。一年后13岁的张居正参加乡试,受到湖广巡抚顾璘的阻挠而落榜。原因是他希望对张居正多加磨砺,以成大器。三年后,才高气傲的张居正顺利通过乡试,成为一名少年举人。顾璘对他十分赏识,曾对别人说“此子将相才也”,并解下犀带赠予居正:“希望你树立远大的抱负,做伊尹,做颜渊,不要只做一个少年成名的举人。“1547年(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中二甲第九名进士,授庶吉士。

明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废丞相,设内阁,其职能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厅。首席内阁学士称首辅,张居正初入翰林院学习时内阁首辅为夏言,但后被严嵩进谗而杀害,严嵩出任首辅,对于内阁斗争,张居正通过几年的冷眼观察,对朝廷的腐败有了清醒的认识,在内阁重臣徐阶经邦济世的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故,为他日后走上政治舞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张居正借口请假养病,离开京师来到故乡江陵。休假三年中,他开始游山玩水。在这三年中,张居正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使他发现了新的问题,他在《荆州府题名记》(《张文忠公全集》卷九)中说:“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这一切不禁使他侧然心动,责任感让他重返政坛。

1557年(嘉靖三十六年),张居正回翰林院供职。他在苦闷思索中渐已成熟,在政治的风浪中,他模仿老师徐阶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相机而动,此时阁之中的斗争日益白热化。嘉靖四十一年(1562),严嵩父子遭人告发,皇帝下令逮捕严世蕃,勒令严嵩退休,徐阶则取代严嵩为首辅。徐阶继任首辅后,大力革除严嵩弊政,十分注重选拔,他先后举荐高拱﹑张

居正等人进入内阁。张居正执掌翰林院事。1567年(隆庆元年)四月,又改任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张居正终于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入阁以后的张居正正值明王朝边界动荡之时,在“三娘子事件”中,张居正的政治头脑与政治眼光,第一次显露出名相风采。经此事件,鞑靼首领向明请求封贡,互市,和明友好相处。北部边防的巩固使张居正可以把注意转向国内问题。

1568年(隆庆二年),七月,徐阶终因年迈多病,举筹失措而被迫归田。次年,徐阶的老对手高拱重回内阁兼掌吏部事,控制了内阁大权。1572年(隆庆六年),穆宗病殁,年仅十多岁的神宗继位,而高拱又因一句“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做皇帝呢?”而得罪了李太后,再加上一直与高拱有矛盾的冯保的煽风点火,李太后以“专政擅权”之罪令高拱回原籍。于是张居正便坐上的内阁首辅的位子,这为张居正的十年变法的实现提供了可能。

有句俗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居正接替高拱上台后,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他认识到冯保有巨大的政治潜能,也是为了更好的与李太后沟通,张居正于是和冯保维持了较好的关系,这为其以后推行万历新政得到了极大地便利。在用人方便先是安抚张佳胤这一高派官员的心,另一方面,又清洗了一部分监察官员,启用一部分新的官员,重用一部分旧的官员,于是持续十年的万历新政便就这样开始了。

万历元年,张居正上疏施行“考成法”六科控制六部,再以内阁控制六科,明确职责,赏罚分明,进行官僚制度改革,中心是解决官僚争权夺势、玩忽职守的腐败 之风,使朝廷号令,“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行政效率大大提高。军事方面,用戚继光镇蓟门,李成梁镇辽东,构建大明军事长城。经济方面,清查土地,改革赋税,推行“一条鞭法” 它简化了赋役的项目和征收手续,使赋役合一,并出现了“摊丁入亩”的趋势,到了万历十年随着清丈田亩工作的完成和一条鞭法的推行,明朝的财政状况有了进一步的好转,太仓的存粮可供十年之用,太仆寺存银多达四百万两,加上太仓存银,总数约达七八百万两。持续十年的万

本文标题:万历首辅张居正-万历首辅张居正全文阅读 作者:熊召政
本文地址: http://www.61k.com/1124122.html

61阅读| 精彩专题| 最新文章| 热门文章| 苏ICP备13036349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