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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是谁

发布时间:2018-04-17 所属栏目:散文随笔

一 : 我是谁

  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听见了你说我是人,我要问人又是什么。

  也许没个人都有名字,但是没有了这个名字后告诉我你又是谁、,不知道了吧,因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然而把这个代号拿掉,谁都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人说天上有许多的星星,也许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但是在辽阔的宇宙里你又是谁。

  不知道到了吧,也许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不信你站在高山上喊我是谁。回答的是不知道。

  不信你站在海边喊我是谁。回答的还是不知道。

  也许有的人并不在乎自己是谁,因为他过的很快乐。

  但是有的的人一生都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是谁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

  晏家屯西校区初三 马玉倩

 

二 : 我是谁

令李清海始料不及的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竟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和无奈之中。而所有的尴尬和无奈都在于:他除了能口头申明自己是李清海以外,便再也拿不出丝毫有力的佐证来了……
李清海下了车以后,站在一面玻璃镜前照了一下,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觉得还是给老婆王玟打个电话,让老婆对他令人恐怖的尊容有个思想准备比较好,免得突然相见之下被吓坏了。
他先把电话打到家里,没人接。便又打到了老婆的单位。
接电话的是个女士,李清海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好,请叫王玫听电话。
对方说:对不起,她爱人去世以后,她一直没上班。
李清海吓了一大跳,同时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对方略微提高了一下声音重复到:她爱人李清海去世以后她请了长假,一直没上班。
这一次李清海听清楚了。
话虽是听清楚了,却还是愣怔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了那话的含意:他自己──王玟的爱人李清海已经去世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道:您能告诉我她爱人出了什么事情吗?
被车撞了。
对方的口气有些敷衍了,像是要收线。李清海紧赶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他的后事已经办了吗?
已经这么久了,早就烧成灰了。详细情况你问他爱人王玫吧。再见。
那边终于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空洞的脉冲声,李清海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被烧成了一撮灰。
李清海是半年前被人劫持并软禁起来的。劫持的原因在于他爱上了一个名叫刘平的女人。
作为一个男人,李清海爱上一个女人原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问题出在刘平是别人的老婆。这个“别人”不是一般的别人,而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大老板。当这个大老板知道自己的老婆刘平与李清海有染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动声色,这就使得李清海放松了警惕。他一点也没有想到:那大老板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在紧锣密鼓地策化一个令人发指的方案。
后来有一天,李清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就被诱骗到了一伙黑道人手上,然后被软禁起来,度过了他一生中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所经受的非人的身体折磨和精神摧残如同一场骇人的噩梦,他连回忆都不敢回忆。半年里,他曾多次试图与家里或单位联络,却始终没有成功过一次。一去不返,音讯全无,难怪要被认作是“去世”了。
也许是为了让他充分地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许是因为他的命太贱,不够份量,那伙人最终并没有弄死他,而是给了他自由。他没有想到的是:死里逃生,重新获得了自由的他,在现实社会里却已经“去世”了。
既是已经“去世”,突然“现身”,又面目狰狞,不被当作鬼才怪呢。想到这里,李清海在街角的一个花池边坐了下来。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情绪,镇静一下自己。
刚琢磨了一阵子,他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几个月没有音讯,大不了算是“失踪”,怎么就认定他是“去世”了呢?自己被烧成了一撮灰,可是哪来的尸体呢?李清海觉得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说不定又是那帮黑道上的人搞的鬼。只要有钞票拿,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需要慢慢摸清底细再说。
正在李清海这么琢磨着的时候,忽然看到单位的一个同事骑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他正要打招呼,忽然想:不可暴露了“目标”,自己已是死去多日、魂归黄泉之人了,忽然出现在这晴天白日的阳世人间,活灵活现地朝人家打招呼,不把人家吓得从车子上跌下来才怪呢。就在他扭转身去想要躲开的时候,那人却正巧抬起脸朝这边望来,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碰了个正着。李清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那人却一转身从他眼前骑走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
李清海的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失落。想,自己当真是“死”了吗?怎么熟人见了面却如同陌路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呢?他下意识地把双手捧在脸上,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的确确是个活人似的。在他把手贴在脸上的一刹那,他有些明白过来了。提醒他的是脸上那触手可及、凹凸不平的疤痕。他知道了,现在的自己,人虽是李清海的人,心也是李清海的心,脸却不是李清海的脸了。那帮子人说是要给他“留下一点纪念”,强行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什么东西。钻心般地疼痛了两个小时以后,他的脸上便再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自己的脸究竟被弄成什么样子了呢?从上面真的一点也寻不出李清海的形迹来了吗?
李清海虽然对自己的面目全非早有思想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走进一间公厕,再一次在一面镜子前站定。伸手在玻璃上擦了一下,自己的面貌便清晰逼真地跃然镜中了。他愕然地发现:那镜中之人的确与李清海相距甚远。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几乎连李清海的影子也寻不出来了。难怪连老熟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想到再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是谁来了,李清海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轻松,有一种因祸得福的侥幸。他想到了民间传说中的一种“隐身草”。说是只要拿了那“隐身草”在脸前一晃,别人便看不到自己了,而自己却可以看到别人。借了那“隐身草”作掩护,便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现在,自己这张被毁坏的脸,就恰似一棵隐身草,躲在这张陌生的脸后面,便可以把一些烦恼暂时抛开了。
在此以前,他一直都在发愁:回去以后怎么向老婆和同事们交待这半年的行踪,又怎么解释自己脸上的疤痕。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都免不了被人猜疑和议论的。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他李清海活了几十年,别的不爱,还就是爱个面子。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自己争强好胜了半辈子,与其最终落得被人讥笑和嘲讽,弄得声名狼籍,丢人败兴的,还不如死了的好呢。
现在,他的这些顾虑和担心一扫而光了。
他决定,暂时不再跟老婆、单位以及所有的熟人和朋友联络了,故且过一段“死亡”的日子再说。在“死亡”的外衣掩盖下,借一张谁都不认识的脸,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活着,说不定还会别有一番意趣呢。
李清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并肆无忌惮地把目光扫射在行人的脸上。遇到漂亮的姑娘,他更是紧盯不放,像一个十足的泼皮无赖。他知道,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晓得他是谁。既然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便谁都不是了。既然谁都不是,他还怕什么呢?
李清海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对自己说:我已经死了我怕谁!简直比说出“我是流氓我怕谁”的那个主还要牛气十倍。
李清海觉得,在此以前,他早已做够了李清海、做怕了李清海,也早已不想再做李清海了。他做李清海做得太辛苦了。简直到了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的地步。现在,终于可以不再做李清海,他便产生了一种金蝉脱壳般的轻松和快乐。这些轻松和快乐又具体又实在,可以一桩桩、一件件地列举出来呢。比如:
他欠别人三万六千块钱的帐可以不用还了。那笔帐还是他爹活着的时候,为他爹治病欠下的。如今他爹已经死去三年了,他还没有还上。为了这笔帐,他把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现在,终于可以把它抛诸脑后了。
他的本科文凭可以不用辛辛苦苦去念了。他原本是中专毕业。好不容易才混到了“副科”的职位上。单位的另外几个“副科”都是本科文凭,他不拿到一个“本科”,简直就站不到人前去了。为了那个“本科”,他已经念了几年自考班了,其中两门课考了三次都不过关。他气得差一点没上吊。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念那个劳什子“自考班”了。没有人会再跟他计较文凭的高低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烦恼他都可以免除了。比如:
他的高级职称可以不用费尽心力地去评了。
他的正科级干部可以不再勾心斗角地去争取了。他不用每天再到那该死的、他早已深恶痛绝的单位去报到了。
他不用再去面对局长赵茅台的那张驴脸了。
他不用再挖空心思地去做那些乏味透顶的总结材料和计划书了。
还有:
房子也可以不用急着去买了。
老婆那张菜叶子脸也不用天天去看了,千篇一律的唠叨话也不用天天去听了。
单位里那些永远也开不完的无聊的鸟会他也不用再去参加了。
李清海没有再罗列下去,再罗列下去的话,当然还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串子清单来。这些都是他作为“李清海”不想做而必须做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讲,他现在既然已经不再是“李清海”了,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无所顾忌地去干一些他曾经想干而又不敢干的事情了。比如:
把自己的顶头上司赵茅台那厮面对面痛快淋漓地骂个狗血喷头,当然,必要的话也可以再啐他一脸唾沫。这就要看自己高兴不高兴了。赵茅台那个老东西,处处与自己作对。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工作,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不是有他压制着,自己恐怕早就干上“正科”了。想起这档子事来,他就恨得牙根痒痒。可是,迫于他的淫威,自己不要说骂他,连巴结讨好的话还怕说得不够顺耳呢。每一次见了他,自己都谦恭得如同一条可怜的哈巴狗。现在,自己死了,终于可以想骂就骂了。让那厮挨了骂还不晓得骂他的是哪位大爷。想到这里,李清海简直有些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了。
当然,除了想骂人以外,他还想做一些别的、通常来说男人们都喜欢做的事情。比如:
一年换一个老婆。
半年找一个情人。
隔三差五地嫖个娼、打个野鸡什么的。
现如今的男人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都讲究:一个有证的,两个固定的,三个流动的,一大群一次性的。自己刚刚混上了一个“情况”,就迎头吃了一个大大的亏,连小命都险些搭上了。吃了亏还不敢声张,声张了他们还会再“做”他,下一次会做出什么“活儿”来他就不晓得了。这件事他简直不敢去想,想想就要发疯。不敢想就不去想了。幸亏还有别的比较愉快的事情好想。比如:
过个十天半月去洗个泰式桑拿泡个中式药浴。
偶尔去歌厅嚎嚎卡拉OK跳跳贴面舞什么的。
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也可以做一些其它的什么事情。这就全凭兴致了,他已经死了他怕什么?
人人都只有一辈子好活,他却可以在死了以后,改头换面地另活一辈子,他怎么会不兴奋得心花怒放呢?
他越想越兴奋,越兴奋想像便越丰富。简直要刹不住尾了。
李清海本来还要继续设想下去的,有许多好事和美事他都没有来得及想到呢,但是天色已经不早。正像古诗里所说的那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李清海(我们暂时还是称他为李清海吧,虽然从理论上讲他已经死掉了,而且改了头、换了面,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但从骨子里说,他终究还是李清海。)清醒地意识到:一年换一个老婆的计划暂时不必着急,目前,最要紧的是给自己找个地方住下来。
当然,他可以一直在大街上遛达下去,必要的话,睡在大街上也未尝不可。李清海边悠闲自得地哼着小曲,边漫无目的地遛达着。反正不用急着回家了。他愿意遛达到什么时候就遛达到什么时候,不必再担心回家晚了被老婆责骂,也不必担心睡得太迟了早晨上班赶不上钟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自己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以前,自己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份自在和洒脱吗?
什么事业,什么前程,什么名利,什么荣辱,统统滚他妈的蛋吧。那些都是“李清海”那小子孜孜以求的东西,李清海曾经为了这些东西而吃尽了苦头。现在,李清海终于死掉,而且盖了棺定了论了,自己再也不用操那份闲心了。像一头没名没姓的猪猡那样,懒洋洋毫无目的地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嘛。
李清海觉得,自己死过了一次以后,想清楚了许许多多的道理,简直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了。不过,有一点令他感到沮丧的是:虽然自己在灵魂上比以前“升华”了许多,但在肉体上却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跟以前一样的没出息。见了漂亮的女人就想入非非,见了好吃的美味就垂涎三尺。
走过一个小食摊的时候,他的胃开始叽哩呱啦地发出一种俗不可耐的声响。他知道,不弄些东西填进去怕是不行。便摸出一张零票子来买了一只烧饼夹牛肉,那烧饼刚刚出炉,又黄又焦,牛肉则鲜红鲜红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拿在手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就吃了一大惊。
作为一个常年坐机关的国家公务员,他平日是十分注意自身形象的。像这种当街吃东西的事情,在以前他是断然不会干的,要吃也是在家里或是饭店里吃,吃得既优雅又文明。哪像现在,如同一个饿了三天的街头瘪三。不过,他并不为此而脸红。粗俗有粗俗的好处,瘪三有瘪三的自在。
再说了,粗俗也罢,瘪三也好,都跟他“李清海”无关了。
然而,有一点令李清海感到不安的是:他的口袋里几乎已经空空如也了。像这样的烧饼夹牛肉也吃不上几回了。他觉得做一个活人就是这点不好:要不时地弄一些东西来填饱肚皮,不然的话就不好活下去。这真是他妈的天下头等不痛快的事。不过,眼下,既然他已经填饱了肚子,他就可以暂时不去考虑这件麻烦事了。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他需要的是找一个地方躺下来,让身体好好地舒服放松一下。
当然,这对他来说不算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地球这么大,单是中国就有九百多万平方公里,而他只需要一个两米长、一米宽的地方就足足有余了。需要说明的是:李清海其人身高不足一米七,块头也不大,属于瘦肉型的。这样一来,睡觉问题几乎就可以就地解决了。不过,为了减少干扰,他还是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有一个长条椅,是供行人歇脚用的,他躺上去不长不短正合适。
由于不再是“李清海”了,也不再是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人了,所以李清海的心里没有丝毫杂念。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躺下去不久,他就呼呼噜噜地睡着了。连飞机从他头顶飞过的声音他都没有听到。
不过,正像古人说的那样: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睡到半夜里,李清海突然感到脸上凉丝丝湿润润的,有些不大对劲。睁开眼一看,下雨了。那雨先是淅淅沥沥地下,不成气候的样子,不一会就一阵紧似一阵(下转34页)(上接31页)了。长条椅眼见得是睡不成了。李清海怀着遗憾的心情往四下里张望,看到百米以内有一个绝好的去处。那里昼夜二十四小时开放,而且超过夜里十二点钟就不再收门票了。具体地说,那是一座以两个红色字母“WC”作为明显标志的现代化建筑物,俗称“公厕”。虽然建筑面积不大,睡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李清海丝毫都没有犹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而去。
进去以后才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里面的有利地势已被两个早到者捷足先登了。这两个人显然比他有先见之明。不过,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也没有为难他这个后来者。而是友好地挪挪身子,给李清海让出了半席之地。虽然有些拥挤,但还将就得过去。李清海刚刚仄着身子把自己放倒,那两个人就鼾声再起,又入梦乡了。两个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就像一个配合默契的二重奏。李清海便在这二重伴奏之下沉睡过去了。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甜,都沉稳。连个丁点大的梦都没做。比在家里的席梦思床上舒服得多了。
顺便需要说明的是:李清海以前患有严重的失眠症。每天晚上都要一只一只认认真真地数绵羊,有时候要反反复复地数够五千只才能勉强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恶梦连篇,被五千只绵羊追得抱头鼠窜、无处藏身。能够睡上一个风平浪静的好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他没有想到,这福分竟在臭烘烘的公厕里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李清海一眼看见自己睡在公厕里,一时之间吓了一大跳。他急急忙忙往四周打探,看看有熟人发现了自己没有。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他已经死了他怕谁?即使有熟识的人也认不出他来了。他高兴睡在公厕里就睡在公厕里,谁还能把他的鼻子割了?当然,一般情况下,睡在公厕里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外地民工们。外地民工能睡,自己为什么不能呢?如果是先前他活着的时候,那当然是万万不可的。人们会说:瞧,李清海那家伙混成一个街头瘪三了,居然睡在了公厕里。这消息如果传扬出去,他那死去三年的老爹会羞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再气死一次。他老婆恼羞成怒之下,弄不好还会去跳楼。
现在不同了,李清海已经被盖棺定论烧成灰了。即使他睡在猪圈里也不关李清海什么事情了。然而,目前的具体情况是:时至深秋,凉意渐浓。无论是猪圈,还是公厕,都不太适合一个大活人来居住了。况且,猪圈和厕所的空气也确实不够新鲜。
有一刻钟里,李清海想到了回家。只要他回到家里去,吃住的问题就都解决了。然而,一想到要面对令人生厌的老婆,面对面目可憎的邻居、以及居心叵测的熟人和同事,还要面对职称、文凭、晋升等一大堆棘手的现实问题,他就退缩了。觉得还是“死”了的好。
既然还想继续呆在“死亡”的状态里,家一时是不能回去的。单位和朋友那里更不能去。那么,最合适的去处就只能是一家宾馆或是旅店了,哪怕是最下等的也好。
但,接下来的问题是:钞票呢?死人和活人的最大区别可能就在这里吧。死人端的是不需要钞票的,活人则一分钟都离不了钞票。留在口袋里的几张零钞碎票,早已被他坐车、吃饭用光了。那么,他现在最急需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弄一笔钞票来。
这世界上弄钞票的方式很多。打工,做期货,经商,走私,必要的情况下也可以贩贩白粉什么的。当然,拐骗妇女、贩卖儿童的勾当也很有赚头。可是,这一切都远水不解近渴。他需要的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就弄到一笔现钞来。这样以来,可供选择的途径就少之又少了。最简捷的方式只能是“偷”或者“抢”。这两者都具备手到擒来的特点,非常具有时效性。除此以外,看来是别无选择了。
想到“偷”和“抢”,李清海又一次吓了一大跳。想他李清海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共产党员,小时候还做过学雷锋的标兵呢。虽然没有像雷锋那样把好事做够一火车,但也绝对没有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怎么刚一死就堕落了呢?李清海的脸不觉发起烧来。他下意识地把手抚在脸上,当他触到那些疤痕的时候,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李清海。那要“偷”要“抢”的是另外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
接下来,李清海便作出一个决定:既然非偷不可,就偷赵茅台去。
前面我们说过,赵茅台是李清海原先所在单位的第一把手,是他李清海的顶头上司。单位里人人都知道,赵茅台的办公室里放有不少好东西。名烟名酒,名字名画,当然也有不少花花绿绿的钞票。但是,这些钞票没有一张是来路正当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拿些用用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还有一个有利条件是:李清海在单位里干了十几年,对里面的一切都知根知底、熟门熟路。做起来会更顺手一些,成功率也会更高一些。更重要的是,自己去做了,人们想破脑袋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来。
想到这里,李清海又一次无声地笑了。想这“死”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古人说:人死了以后可以成为神仙。那么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活神仙了。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做了坏事不小心被抓到了也无关紧要。反正没人晓得他是谁。就算是丢脸也丢不了他李清海自己的脸。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白天里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性工作,当晚他就行动了。不是他李清海心急要吃热豆腐,实在是他囊中羞涩,急等着钞票用。反正早一天也是个偷,晚一天也是个偷,晚偷便不如早偷。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
令李清海感到欣慰的是:他虽然不曾做过贼,第一次初试手脚,做起来却也一帆风顺。可能是心理上没有障碍的缘故吧,简直手到擒来,马到成功。他不仅拿到了几千元钞票,而且弄到了一只名表,两条好烟,外加三瓶茅台酒。
第二天,李清海便舒舒服服地住进了一家很不坏的宾馆里。顺便需要提及一点的是:他在进入赵茅台的屋里时,顺手牵羊拿走了他的身份证。一个人出门在外,身份证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李清海在宾馆里住下以后,心里面安定多了。有吃有睡,有烟有酒,还有什么好发愁的呢?不过,要说他脑子里面什么都不想也不符合事实。他倒也想了一些事情:女人,小轿车,澳门赌城,泰国人妖,还有NBA球赛等,男人们常想的这些个事情,他也禁不住偶尔犯犯琢磨。不过,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既然打定主意不再回到过去那个“李清海”的生活中去了。他就得为以后着想一番了。他一边自斟自饮地喝着偷来的茅台酒,一边想:自己不可能永远在这旅馆里闲呆下去。也不可能一直靠偷窃活着。等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以后,就南下到琛圳闯世界去。从最底层的打工仔做起,一步一步做到外企白领,做到经理、做到财大气粗的大老板。然后,开了最高档的小轿车,带了亿万资产,耀武扬威地回来,让那些蔑视他的人睁开狗眼看看,他李清海也不是个白吃干饭的等闲之辈。
也许是不胜酒力的缘故。在李清海这么豪情万丈地谋划着未来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一觉醒来,酒劲儿也慢慢地过去以后,他意识到:刚刚的谋划有些不切实际。自己已年近不惑了。既没有依靠,也没有什么真本领,摸爬滚打地混了半辈子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哪能那么容易就发迹了呢。再说了,真发了迹又怎么样?到头来所有的荣耀不是还要归到“李清海”的名下去吗?既然“李清海”已经死了,自己还瞎忙活什么呢?从零开始为“李清海”而艰苦奋斗,为“李清海”而呕心沥血,那不是对前半辈子的重复吗?重复是没有意思的,既然要活第二次,就得活出一种新意来。
于是他又决定: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深山野凹里躲起来,过一种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或者狩猎,或者捕鱼,要么就开荒种地,左右是饿不死的。再也不争什么名、夺什么利,奔什么前途了。他的爷爷种了一辈子地,他的父亲又贩了一辈子鱼,不照样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草木一样地活着,神仙的境界呢!
就让那个“李清海”永远地死去吧。
李清海觉得自己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以后,彻底抛却了人间俗世的烦扰,就要成为一个闲云野鹤般的清静无为之士了。
他决绝地对自己说:李清海,永别了!
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忽然觉得:关于“李清海”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了结。特别是有关他“死亡”的一些细节,他必须弄个清楚。既然他已经决定让李清海“死成定局”了,就得对“李清海”作一个最终的交待吧。比如:
他死了以后老婆王玫是不是很悲伤?哭了没有?真哭还是假哭?
自己是在哪一家火葬厂被火化掉的?烧的时候是在一等炉里还是在二等炉里?一等炉比二等炉贵二百块钱。但却有“一人独享”的好处。二等炉就不同了。几个人共用一炉,弄不好骨灰就要搞混。想一想就让人丧气。
还有:
单位里有没有为自己召开追悼会?
如果召开了,参加追悼会的有哪些人?有没有人在追悼会上为自己掉泪?
在追悼会上谁致的悼词?悼词里说了些什么?
自己死了以后办公室里的同事是怎样议论自己的?有没有暗暗拍手称快的?
谁接替了自己的工作、取代了自己的职位?
自己的骨灰是怎么处理的?是随便扔掉了还是买来一块墓地安放起来了?
李清海知道,这些问题很琐屑,也很无聊,但他还是着了魔般地一心想要弄清楚。不弄清楚,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就总是空落落的。他想,这就算是自己为“李清海”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不然的话,怕是有些对不起李清海。
他坐在宾馆的房间里考虑了一会儿,决定给阿建挂个电话,问问有关的情况。阿建是他的同事兼铁哥们儿,想必一定知道自己死亡的一些细枝末节。在电话里他仍然是捏了嗓子变了腔调的。他暂时还不想暴露出李清海的蛛丝蚂迹来。电话通了以后,他说:阿建先生,你好!我是李清海的同学,最近一直跟他联络不上。他曾经告诉过我,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知道他最近去了哪里吗?
阿建那边刚开始显得比较冷淡,听到李清海当自己是最好的朋友,似乎挺受感动的。声音立时热情了起来,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李清海已经死了。
李清海装出吃惊的腔调问: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那边停顿了片刻,慢慢地说道:死得很惨。是被车撞的。脑袋几乎都没有了。塞进去了一团棉花缝起来才勉强像个样子。我去太平间看过,根本认不出他的模样来了。
听到自己死得那么惨,连脑袋都丢掉了,李清海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说,那些平时跟他有过过节,并对他怀恨在心的人,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肯定要偷偷地笑歪嘴巴了。他闭了闭眼睛,低沉了声音问:有没有开过追悼会?
阿建回答:早开过了,赵局长亲自主持的,开得很隆重呢。
李清海本来想要问问悼词里都说了些什么的。怕阿建不耐烦,便改口问道:肇事司机抓到了没有?
阿建回答:那人当时就自首了,属于酒后驾驶,赔偿了六万元。李清海是在上班时间里为单位办公事时死掉的,单位也拿了五万元的抚恤金给他。由于他入了保,保险公司也赔了他将近十万元。在他老婆的努力下,他被追认为正科级干部,文件都已经下过了。按照“正科”待遇,这次单位分房,还有他一套呢。他如果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李清海屏心静息地听着,生怕露掉一个字。阿建所说的情况倒是他不曾预料到的。他原本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这时候突然乱了方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阿建那边又敷衍了两句,要结束谈话了,他也只好把电话挂上了。
挂断了电话以后,李清海禁不住想:自己这一次真是死值了。赚了足足二十万。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个数目能办好多事情呢。有了这个数目,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奔小康了。最让他感慨万千的是,那个正科级的任命文件。那可是他努力了多年的目标,原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梦想成真了。现在,一夜之间成了事实,红头文件都已经下来了,而且还可以参与分房。自己再也不用住在那套蜗牛壳般的破房子里招人讥笑了。想一想,李清海简直就要大笑出声来了。
他心里说:幸亏自己没有冒然闯回家里或是单位里去。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活着,二十万元的钞票要泡汤那是肯定的,正科级的任命文书说不定也要重新考虑,房子就更没有把握了。在他还不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他还考虑要到深山野凹里去,过一种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现在,他立码就改主意了。他拿生命换来的钞票和房子让老婆一个人独享,他却躲在一边装死,那不是太傻冒了吗?
当然,如果不跟老婆分享,独自占有这些利益,自己会更乐意一些。不过,这却是办不到的,他不能跳出来自己继承自己的遗产。只能让老婆出面继承了,然后他再来享用。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决定先跟老婆联系上,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悄悄回家去。然后,装作老婆的亲戚,和老婆一起住在那套新房子里,慢慢地消费那二十万元的钞票。除了老婆以外,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活着的秘密了。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既享有“死亡”带来的利益,又享受作人的好处。这才叫一箭双雕,两全齐美呢。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抓起了电话:他要问问老婆:二十万元钞票究竟拿到手了没有?放在什么地方了?安全不安全?分房方案公布了没有?第几层?大单元还是小单元?有多少个平方?那个“正科”的级别还可以享受哪些待遇?
在这一刻钟里,李清海也许是被从天而降的钞票和房子弄昏了头脑吧,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死人。毫不犹豫就拨响了家里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倒是一拨即通。然而,接电话的却不是妻子王玫,而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好像刚刚从睡梦里醒来似的,用粘粘乎乎的声音说:喂,找谁?听到这陌生的男声,李清海打了一个激灵,犹豫了两秒钟以后,又把电话压下了。看一下表,已将近午夜十二点钟了。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呆在自己家里呢?是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声音低沉而又含糊,李清海判断不出他是谁。
他下意识地跳下床,穿上鞋子,他要立刻冲回家去看一看,那个该死的狗男人是谁,深更半夜呆在他的家里干什么。在他迈出房门的一瞬间,他清醒过来,而且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当然也就不再是他妻子的丈夫了。他妻子王玫有权利留另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无力地瘫坐了下来。尽管他曾经对妻子充满了厌恶之情,可是,当他确切地知道,另一个男人睡在妻子的床畔时,他的心还是禁不住一阵刺痛。好歹他们也作了将近十年的夫妻,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仅仅过了半年的时间,妻子已经心意他属,引郎入室了,他感到了一种透心蚀骨的寒意。半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李清海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复杂化,他不能再鲁莽从事了。对下一步,必须得从容计议一番。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清海弄清楚了:老婆的新欢竟是自己的朋友刘大个子。这对他来说太黑色幽默了,简直匪夷所思。然而,事实确定无疑。而且,他们两个相好的时间在两年以上。也就是说:两年以前,不该发生的一切就已经发生过了。自己死后获得的那个正科级干部的待遇,就是刘大个子帮助老婆争取到的。而他之所以千方百计为死去的自己争取这个待遇,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房子之上也。新房到手之时,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现在,他们正怀揣着大沓子钞票到处游山玩水呢。婚礼还没有举行,蜜月早已经开始了。上帝他老人家安排得还是挺周详的,简直滴水不漏。
经过暗访私查,李清海还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在死了以后有幸被追认为“正科级干部”,完全是赵茅台的权宜之计。
单位里缺少一个正科级编制,这个“正科”按规定要在现有的四个“副科”中产生。而他正是其中之一。自己死了,原本应该算是自动弃权的。然而剩余的三个当中,任何一个被提拔,都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局面。因为三个人都上上下下地做了许多明道暗道的工作。很可能,赵茅台把三个人的礼全都收下了,给三个人都许了愿。那么他提拔任用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将会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同时,从另一个角度讲,提拔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为“正科”,与自己并驾齐驱、分庭抗礼,对赵茅台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至少也是对他权利的削弱。最终他以李清海因公殉职为由,把这个名额给了死去的李清海,追认他为正科级干部。这样,单位的正科名额便不再缺编,剩下的三个人也都无话可说了。他们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跟一个“因公殉职”的死人去竞争。同时,提拔了李清海,又等于谁都没提拔,单位里还是赵茅台一手遮天,一权独揽。他赵茅台何乐而不为呢?这就是他李清海在死后能够荣任正科级干部的全部背景。
弄清了这些情况以后,李清海按兵不动。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目前,还有一个疑问他没有解决:那个死去的被错当成李清海的冤鬼是谁?
在以后的几天里,李清海走访了事故科的一些人员。查看了当时肇事现场的有关资料。从照片上看,死者的面部根本无法辨认。从其身高和衣着上来看,倒真与自己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据办案人员讲:最终确定其身份的依据是他身上携带的身份证。身份证上明确无误地写着他“李清海”的尊姓大名。
刚开始的时候,李清海以为这次“死亡事件”很可能是刘平的老公,那个跟黑社会有染的大老板玩的把戏。后来,经过多方分析,他否定了这个推断。在他被绑架的这件事情上,刘平的老公始终没有出过面。他只是在背后出钱,让黑道上的人按照他的办法折磨和摧残他,并没有打算结果他的性命。这次死亡事件,只是巧合中的一个误会罢了。那个携带了他的身份证的人不幸被车撞死,而他又恰好失踪,于是就阴差阳错地造成了这次“错死”事件。那张身份证也不会是假的。李清海确实曾在一年以前丢失过一张身份证。丢失以后他根本没在意,又补办了一张完事。显然,死者身上所带的正是自己丢失的那张身份证。但是,身份证是如何到了那家伙手上的呢?是他有意识偷去的,还是他无意间捡到的呢?他把别人的身份证带在身上干什么?他是不是以“李清海”的名义干了不少罪恶的勾当呢?
不过,这一切都无从考察了。那倒霉的家伙已经被烧成一把灰,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当然,他是以李清海的名义死的,也是以李清海的名义被烧掉的。也就是说:他以李清海的名义到上帝那里报了到,使自己这个真正的李清海得以苟且偷生在这阳世人间。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缘份吧,虽然这缘份是由一个天大的误会造成的。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李清海按图索骥地去了自己的墓地。
那是公墓里一个一米见方的小平台。平台上树立着一块几十公分高的石碑,上书“李清海之墓”五个简单的楷体字。两束不知名的花插在墓前的瓶子里,已经干枯得不成样子了。李清海坐在石碑前,边抽烟边想: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了。即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过如此罢了。有一刻钟,他甚至想:躺在这里的果真是自己,也未偿不是件好事呢。守着一方净土,伴着清风明月,倒比什么都自在呢。
可惜,自己还明明白白地活着,没有死。既然没有死,好歹就都得活下去。
他把一盒烟掏出来放在墓前的石碑上说一声:哥儿们,抽支烟吧。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宾馆里,李清海躺在床上整整一天没有出门。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盘旋的都是老婆王玫和刘大个子的影子。他知道,如果王玫铁了心地要跟刘大个子好,事情就被动了。究竟要怎么办,他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无聊。活着也罢,死去也罢,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意思。这样想着,他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是一片汪洋的海滩。他和刘平手挽着手,赤足漫步在沙滩上。走累了,便就地躺倒,让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刘平躺了一会,坐起身来,掬起一捧一捧的细沙,覆盖在他的身上。一会儿,他便被掩没在薄薄的沙土下面了。他闭着眼睛,装作睡熟了的样子。当刘平轻轻地把沙子撒在他的脖胫上时,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刘平。刘平先是一惊,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们手挽着手,一起跃身海中往前游去。游啊游啊,怎么也找不到岸的影子。
当累得精疲力尽,再也游不动的时候,李清海睁开眼睛醒来了。他下意识地往身边看看,没有海,也没有刘平的影子。但,刘平的笑靥分明就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梦真的是好梦啊。
李清海闭上眼睛,屏心静息,想要再回到那个梦中去,却是不能了。他把手探进口袋里,想要摸出根烟来抽抽,却探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他把烟放在自己的墓碑上,送给“那个哥们儿”抽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有一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感觉。
就在前一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墓碑。而且在那里坐了半晌。碑身上“李清海之墓”五个大字此刻还触目可辨。刚才,他又真真切切地挽了刘平的手,在沙滩漫步,在海中畅游。此时,他却躺在冷清清的宾馆里,独自苦思冥想。所有这一切,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呢?
要说那墓是假的,可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的确确已经死掉了。他老婆已经有了新的男人,他在办公室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他的户籍已经被注销。从理论上讲,这个世界上确实已经不存在他这个人了。那墓也确实是为了他修造的。
要说刚才的梦是假的。可是,梦里发生的一切又都是他最真实的心愿。虽然他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可是,那仅仅是法律上的事实。只有梦中的刘平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女人。从这个角度上讲,那个梦才是真的。最本质意义上的真。
要说此刻的他是假的,可他实实在在就是李清海。虽然他的面貌不再是李清海的面貌,可是,把他敲碎,打烂,烧成灰,化成烟,他也还是李清海。名正言顺的李清海,原汁原味的李清海。这一点永远不可否认。
一向都不太读书的李清海,在生死的夹缝里徘徊了这么一段时间以后,终于领悟了书本上常说的话:梦很短,却是真的;人生很漫长,却如演戏般是假的;死很无奈,但却是永恒的存在。与永恒的死亡相比,人生也不过是做个梦的工夫罢了。
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真切地走进梦里去呢?
第二天,李清海把自己整装打扮了一番就出门了。
他要去看刘平。其实在此以前,他早就有心去看刘平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刘平的情况怎么样了。但他始终心存顾虑。以前,他虽说不上英俊,至少也是朗眉俊目的一个男人。但,此刻的他,面部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他不知道刘平还能不能接受自己。与其见了面被她讨厌,还不如留下以前的美好印象呢。
况且,刘平的老公那样残忍地整治他,还不知道他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自己的老婆呢。自己再去找她,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呢?刘平的老公是个十二分阴毒的人。他把自己整治得半死不活的,却又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丝毫的把柄。自己要去告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为了刘平,自己也只能伸伸脖子咽下这口恶气了。况且自己先染指了人家的老婆,也有理亏的一面。正因为这样,他才迟迟没有去看刘平。
此刻,他却不这么想了。他觉得,人活着其实没多大的工夫。说死就毫无来由地死了。像那个倒霉的“哥们儿”,不明不白地就替自己躺在地下了,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而自己也不过是偶然逃过一劫罢了。
现在,既然自己活着,又真切地思念着刘平,为什么不去见见她呢?况且,除了她以外,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给自己一些慰籍了。老婆的背叛、朋友的欺骗,实在太让他伤心绝望了。刘平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抹阳光。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自己死都死了,还怕什么呢?大不了再死一次罢了。
如果能把刘平带走,两个人一起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过一种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永远离开喧嚣的人群,自己也算是如愿以偿、“死”得其所了吧。
当他站在刘平面前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地站在刘平的面前是那般容易。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然而,千真万确,刘平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份报纸。而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刘平。
刘平愣怔了一下,并没有认出他来。这很正常,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介意。他盯着刘平,慢慢地说:我是李清海的朋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把“李清海”三个字咬得很重。他以为这三个字会像一颗炸弹那样,把刘平炸得面容失色、方寸大乱。然而,事实是:听到这个名子,刘平仅仅是抬起眼来,朝他极其平常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很有礼貌地请他坐下。警觉地问:您找我有事?
李清海清清嗓子说:他有一封信,需要当面转交给你。说着,李清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刘平的手上。那是一封他昨天晚上连夜写出来的信。信中,他告诉刘平:自己还活着,他要带她走。
他盯着刘平的脸,希望从她的脸上读出一些特别的内容来。刘平匆匆地把信流览了一遍,就放在了桌子上。脸有些微红,却没有李清海所期望的激动和惊喜。
李清海有些失落了。然而,仍然没有放弃最后一线希望。他紧盯着刘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李清海没有死。这封信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他希望我能带回去你的答复。
这一次,刘平的脸上现出了震惊的表情。她不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这封信你看过了?还有谁知道?对于李清海,她却只字都不提。显然,李清海的生死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隐私是不是被暴光,生活是不是被搅扰。至此,李清海终于明白:此刘平已非彼刘平了。关于刘平只是他梦中的一个梦罢了。
他冷静地说:请放心,刘女士。除我以外,这封信没有被任何人看到过。它绝对不会给您带来丝毫麻烦。我之所以给你送来,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李清海他始终都爱着你。
刘平的脸红了一下,她避开李清海的目光说: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李清海的人。你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叫刘平的人至少会有一百个。说着话,刘平把那封信原封不动交到了李清海的手上。
李清海接过那封信,沉思片刻,说:可我今生今世只认识你一个刘平。说着话顺手把那封信撕碎并扔进了屋角的废纸篓里,然后就告辞出来了。
李清海从刘平那里离开以后,一个人来到郊外的江边。他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江面上往来的船只,感到了一种巨大的空洞。
他想: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活得明明白白的。王玫、刘大个子,还有刘平。他们卑鄙也罢,自私也罢,都按步就班地活在自己的轨迹里。只有自己,无意间跳出了轨道,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自个是谁都不敢承认。真他妈无聊透了。
一个流浪汉,一个乞丐,还坐不改名、行不更姓呢,可现在,自己却谁都不是,算个什么东西呢?在旅馆的登记簿上他用的是赵茅台的身份证。也就是说:他只是暂时以赵茅台的名义苟且活着罢了。混得了一时混不了一世。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冒充赵茅台活下去吧?
现在,他是可以不再作李清海了。可是,只要他活下去,他就得作一个人。要么是张清海,要么是王清海。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他可以逃脱一个名字的束缚,却逃不了作人的羁绊。既然左右都要作人,就还作自己那个李清海得了。他要让那些为他的死而暗暗得意的人看看,他李清海还好端端结结实实地活着。想到这里,李清海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子逆反的拗劲。心说:
妈的。李清海就是李清海。好也罢,孬也罢。我作李清海作到底了。好端端地弄得有家不回,这是何苦呢?去他妈的刘大个子。现在正在做梦娶媳妇呢,娶个鸟去吧。去他妈的赵茅台,不是追认老子为“正科”吗?老子就回去作那个正科去。我李清海没有死,可这不是我的过错。我不能因为要圆他们的梦就将错就错地死掉吧?
李清海这样想着,嚯地站了起来,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径直往家里赶去。
两个小时以后他就来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来,啪地一声就打开了门。
他进去的时候,妻子王玫正和刘大个子一起吃饭呢。李清海朝饭桌上扫了一眼,有鸡有鱼,四菜一汤。看来,他们的准蜜月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呢。
对他的突然闯入,刘大个子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斥道:你是谁?怎么会有这房上的钥匙?
他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来坐下,说:才几个月不见,你就不认得老弟了吗?我是你的好朋友李清海啊。
刘大个子像见了鬼一样,倒退三步,脸色煞白,颤了声说:李清海早就死了,你不要胡扯八道。
对不起,我李清海命大,暂时还没有死。王玫,给我盛一碗饭来,我饿了。
瑟缩在一旁的王玫其实已经相信:这个面目全非的闯入者就是自己的丈夫李清海。尽管他的脸被烧毁了,可是他的神韵,他的声音,他的习惯动作却都一点没有改变。他们毕竟一块生活过十几年。她下意识地正要去盛饭,刘大个子站起身来,一步跨到王玫面前,揽着她的肩膀说:别怕,他是个骗子。李清海早已就烧成灰了。
王玫浑身哆嗦着,不知道是紧张、害怕还是激动,眼里已经淌出泪来了。刘大个子提高声音说:请你出去。不然我们就要报警了。
李清海拿出一根烟来,点上,慢慢吐出个烟圈,说道:应该出去的是你吧?你别忘了,我是你未婚妻的合法丈夫。这里没你什么戏,你不过是瞎忙活罢了。
刘大个子不由分说拔打了“110”报警电话。不知道是真没认出李清海,还是在故意耍手段。不到十分钟,“110”鸣叫着来了,于是,李清海以非法闯入他人住宅罪被带走。
令李清海始料不及的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竟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和无奈之中。而所有的尴尬和无奈都在于:他除了能口头申明自己是李清海以外,便再也拿不出丝毫有力的佐证来了。
有关他的一切资料都被销毁。包括身份证,工作证,聘任证,档案材料等。他的日常用品和办公用品也被全部销毁。由于他“死”了的缘故,大家对他的东西当然都心存忌讳,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染上了一丝一毫的晦气,当然要该扔的扔,该毁的毁,最终落得个痕迹不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又由于他是一个平民百姓的缘故,而且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有关方面也没有留下他的任何备案资料。比如:DNA数据、血型什么的。他的父母已亡故,也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作为血缘旁证。他本人也没有子女。因此,没有任何参照资料可以证明:他就是李清海。
那些曾经认识他,并与他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的人,比如他的老婆王玫、他的同事、他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确认:他就是李清海。那些人不知道是真不认得他了,还是在故意装糊涂。他们有的一口咬定:他绝对不是李清海。有的含糊其辞地声称:不知道他是不是李清海,他们判断不清。有的人则始终保持沉默,对这件事情不置一词。
其实,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他老婆承认他是李清海,那么,二十万元的赔偿金将要分文不少地退回,她和刘大个子也将鸳梦难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李清海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刘大个子结婚。她想过了:即使她愿意离开刘大个子,重新跟李清海过下去,李清海也不一定会再接受她了。她和刘大个子的私情已经彻底暴光,李清海会原谅她这样一个不忠的女人吗?与其到头来被李清海抛弃掉,落得两头不是人,而且要钞票没钞票,要房子没房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死不承认呢。因此,有刘大个子在背后撑腰,她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定,他不是自己的丈夫李清海。自己的丈夫早已死去了,是她亲自张罗着办的后事。
如果单位的同事承认了他,他们就将多出一个竞争对手,刚刚形成的平衡局面又要被打破。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赵茅台不肯承认他。赵茅台如果承认了他,就必须兑现那个“正科级”的职位。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始终是赵茅台的死对头,一旦给了他职权,他势必要与赵茅台分庭抗礼。这是赵茅台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现实。另外一层原因是,他死了以后,赵茅台提拔他为正科干部,这样,他的“副科”职位就空缺出来了,赵茅台及时地安排了他的内弟。这一切都怎么办呢?因此,赵茅台坚决否认他就是李清海。赵茅台不承认,单位里其他人谁还敢承认?要承认就得拿出证据来,并对自己的证词负法律上的责任,一次一次地跟警方打交道,作不完的笔录,写不完的材料,许多的麻烦事都将随之而来。现在,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还会主动往套子里钻呢?因此,大家都只好装疯卖傻,推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判断不出来。
事故科的人如果承认他就是李清海,就等于承认了:他们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他们得重新立案,而且还要把那个死者的骨灰取出来,重新化验,并查明他的身份。这不仅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这个失误的缘故,他们这一年的先进就评不上了。不仅当不上先进,而且还要受到通报批评。一旦被通报批评,作一般同志的,将拿不到全年的奖金;作领导的将失去一个提拔的机会,弄不好多年的努力就此泡汤了。因此,他们从上到下,通力合作,坚决否定他是李清海。
最终,除了李清海自己苍白无力地声称他是李清海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承认他就是李清海。气急败坏的李清海忍不住质问警方道:我不是李清海,那么我是谁呢?我擅入他人住宅干什么呢?
警方回答: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问题。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究竟为什么要擅入他人住宅?你必须老实回答。
面对这种始料不及的局面,李清海无言以对。他实在不知道,如果他不是李清海的话,他是谁。如果他是李清海的话,他又该怎样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在他做着李清海的时候,他千方百计要逃离李清海的束缚。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做李清海了。如今,当他真真切切地想做李清海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做不成了。做不成了他也要做。他必须捍卫他的名字。捍卫他做李清海的权利。他不能弄到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给丢掉了。
然而,正当他挖空心思地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警方在检验他的指纹时无意间发现:赵茅台的办公室被窃时,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指纹正跟他的指纹相一致。这一点千真万确,有着科学而又确凿的依据,想要抵赖是抵赖不了的。发现这一事实,警方大喜过望。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正愁抓不到罪犯呢,罪犯自己送上门来了。破了这个盗窃案,他们又可以立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了。
有了这次偷窃案件,李清海“擅入他人住宅”的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显然,他的目的在于行窃,有前科为证。李清海纵然是有一百条舌头,这一次也难以为自己解脱了。到赵茅台的办公室里撬锁行窃的,千真万确就是他。赵茅台的身份证还带在他的身上呢。在铁的事实面前,他对此供认不讳。
不过,他不是以李清海的名义被捕的,警方称他为“身份不明的疑犯”。他也不再坚持自己就是李清海了。无论如何,落下一个盗窃的罪名总是不光彩的。他李清海活了半辈子可都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弄到末了总不能落下一个“窃贼”的名声吧。他一向可都是个爱面子的人。
坐在牢里的李清海常常想:既然他不是李清海,那个犯了偷窃罪的人究竟是谁呢?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王玫和刘大个子的婚礼正在热热闹闹地举行,三室一厅的房子终于分到手了。但是,房产证上的名字却是李清海。不过,这没有什么大碍。作为李清海的遗孀,王玫有权利继承丈夫的房产,并在这套房子里举行自己的第二次婚礼。这完全符合法律程序。
【责任编辑 徐 曦xuxi1133@sohu.com】

三 : 我是谁

有时会被许多问题困扰着,会压得喘不过气,会觉得原来日子过得是那么慢,会无所适从,会想许多问题。

上帝在创造每一个人时,都会给他所能承受的痛苦。是吗?这时忽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我就是我,这是真的吗?我的躯体和意识融为一体,那是持久的吗?当有一天躯体走向了死亡,意识呢?也跟着消失吗?那样的话这个世界还存在吗?为什么意识会落在这个躯体上?为什么只有3岁以后的记忆,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之后呢?我的意识会转到另一个人身上吗?可是可是世界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依然会存在,只是我不知道了。可是当我的意识停止之后,又怎么知道世界还存在呢?

西方人信奉上帝,中国人信奉命运,人死后会重生,是意识的再次复活,还是生着的人的想法,他们无法想象自己的世界从此灭亡,他们创造了灵魂说。可是这种说法无法验证,当他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思维,还有谁能与他沟通,也许灵魂真的还在,可躯体灭亡了,又怎么来表达呢?过来人也许他们才是过来人。死的感觉是什么,一个世界灭亡的感觉是什么?整个变黑吗?为什么会脑死亡?在几个世纪前人们就曾想过生死的问题,几个世纪后,一大批一大批的新人还在想这个问题,几个世纪前的人在死的一瞬间也许就明白,每个人在死的一瞬间都会明白,但这道理永远无法表达了,为什么?为什么?人类创造了数不清的物质财富,但终究想不明白死的问题。人类不甘心,他们又创造了科学,创造了心理学和生理学,试图解释问题。人类把意识和脑结合了起来,虚构了脑细胞,当脑细胞耗尽之时就会死亡,意识也就不存在了,可为什么?好吧。世界是客观的,生物的起源是地球环境的突然变化,人类是由猿猴演变而来的,一切生物的出生都是精卵细胞结合的产物,他们的死亡是由于自身细胞的衰竭,脑细胞的死亡。活着的人试图解释一切问题,可曾想过,为什么世界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为什么我的意识只感到了我的感受,就是我这个躯体为什么不在别人身上,为什么是我,世界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对整个世界的感觉是透过我体会到的。我死了,脑死亡了,按科学所说的世界照常运行,可我不知道世界还在,我只知道我的感受,我没意识了,世界就是灭亡的。人类强调客观,客观很重要,许多事情都可以用客观来评判,但生死不行,意识不能。为什么我会有这些经历,有些事情是鬼使神差的,我不信命,不信鬼,但有的事情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会想这些问题?这是性格决定的,这是科学家的解释。可别人会想吗?他们有自己是独一无二,是不会死的,是世界的窗口的感觉吗?这种感觉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有时会忘我,回害怕,不知道不清楚到底在怎样一种情况下能有自我意识,能想这些问题。想过后,似乎又回到世俗间,要经历事情,要循规蹈矩经历这一生,也许到这一生的终结,一切都明了了。还要半个多世纪吧?不知道。

死之迷是人生的诱惑,每个人都只有在生命的终端体会,为了这个诱惑,为了这个谜,还是好好的享受,经历吧,经历要经历的一切,一切都能解决,一切都是有答案的,一切都是可承受的,因为我们最终都要和灭亡见面,这是科学家说的。但真的会灭亡吗?我会死亡吗?无法想象,只有慢慢等待了,在这之前我会经历完繁琐的世事。不知道这个谜要多久才能解开,但我知道,终究会解开的,而且只有我能解开。

四 : 我是谁

夜深了,万物沉睡了,世界静悄悄了……

浓浓的夜幕,紧紧地裹住我,没留一丝缝隙。瞬间,我感到喘不过气,有点惊吓,有点茫然,有点隐隐作痛。恍惚间,我穿越了梦一样的隧道,跌进了迷一样的深渊。萧萧然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翻滚着一个问号:我是谁?

我应该是一片绿叶,一片春天的绿叶,一片静谧的绿叶。我和其它的绿叶手拉手,我和鲜花结成好朋友。我喜欢我邻近的绿叶,喜欢那种淡淡的清香,喜欢那种静静的浓绿。我也喜欢绽放在绿叶中的鲜花,喜欢那种豪华的名贵,喜欢那种夺目的鲜艳。鲜花对我笑一分,我回鲜花笑两分;鲜花对我怒一寸,我回鲜花怒两寸。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一片绿叶……

我应该是一滴雨珠,一滴夏日的雨珠,一滴欢快的雨珠。我和无数的雨珠一同飞舞,在云端上谱写乐曲,在绿叶中弹奏诗篇,在原野里寻觅清清纯纯的小溪。我珍惜与我共歌的雨珠,我们肩并肩,拥抱着彼此的微笑,一同奔向远方,奔向无尽的天边。雨珠很渺小,却很坚强,不畏狂风叫嚣,不惧惊雷恐吓。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一滴雨珠……

我应该是一朵白云,一朵秋季的白云,一朵自由自在的白云。我宅在东方,恋着浩瀚的蔚蓝,远离尘世的喧嚣。悠悠的秋风雕刻着我,一会雕成快乐的园形、一会雕成刻板的方形、一会又雕成嘻嘻哈哈的多边形。无论千变万化,白云依旧,东方依旧,我的情愫依旧。白云很平淡,却很逍遥,可以缠着蓝天倾诉,可以绕着旭日许愿。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一朵白云……

我是谁?会不会是一首咏叹曲,一首“冬之恋”的咏叹曲,一首雪中恋着梅花香的咏叹曲;会不会是一篇散文,一篇“大约在冬季”的散文,一篇雪山雪原雪皑皑的散文;我会不会是……(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是谁?

……

五 : 我是谁,谁是我?

我是谁,谁是我?当脑海开始勾勒这些无能堪称语言的语言,无法解决问题的问题,却慢慢渗透到血液找寻没有答案的答案,时间把“自己”这个代词安送到下一刻沉思里。

急坐于此,敲打黑黑键盘上能够组成“自己思想”的拼音流线,耳边静静的旋律,和着心的节拍跳动,这就是“自己”索要的生活,生活里那个就是“自己”么,是谁?谁是?

右手中指不小心划出一条长口,没保护近来红肿,不知是手指的疼牵引心痛,还是心痛到难耐直逼手指疼,心在哪里?!怎么个疼法,不知道。。。麻了!

有人关心了,有人安慰了,有人帮助了。。。却找不到“自己”了。

白天穿快乐过活着,晚上在仅属自己的地盘卸下装束,看清伤痕累累的躯壳,租借眼眶拥挤的液体将“疼”这个感觉动词排出体内,轻松啊!找不到了,自己呢?

不想将文字敲打得这么悲伤,无奈(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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