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殒爱
记:“独立的循环即已是单纯牢固的真相。”
美国,冰岛;
北方,南方。
既然爱慕,叹赏有知,又何惧天堑?生花暖意,心有灵犀,纵使隔着风烟尘事,亦清晰触感彼此心跳的节律与音频。奈何避忌那一点点的欲念纠缠,如花色沁了一些月光的柔暖迷韵,尽显人性的真实、美丽与可爱。
“我爱你。”她说。
“我要你。”他说。(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爱就这一个字,爱就这一个念,真而久烈。
不信,经年后,再忆起时,仍否蠢蠢,悸动如初?
真爱,从始至终,久经流浣,没变,丝毫。
直到闭上眼目,离开尘寰时,最后仍把持着孤独惬意的微笑...
静夜如斯,默飨你转身别过后留下的清寂,一如倾醉于你曾给的那些优柔与野沁。仰望浩瀚星空,星盏明灭闪耀滑落,多像这人世间分分秒秒间,情情爱爱纷众地交契与殒离?情本殇意,落泪也无妨。
是的,世间再也无飞花,我亦再无梦。爱落花几许的人儿,独独为乱红倾泪,我已无知、无喜、无忧。。。
我在你别过去的世界里殒去,世界在我活色生香的眼里老去...
快乐,是一盏清酒小烧,仍旧贪饮,药力暂时,维稳须臾,一早你也饮够...
而,泪,流过一次也就罢了。剩下些祭奠,与光阴为伴;
这一场花开之后,你我,皆已悉数老去。。。
偃月
二 : 殒春
人群摩肩接踵 花事接二连三
拥挤 重叠 熙熙攘攘 纷纷扬扬
越盛烈 越倦怠
注目加速衰老
春天经过你 然后死去了
三 : 茶殒
她爱茶如命。一天中,无论多忙,总要抽出时间喝茶。茶的香,吸引着她的魂,茶的味,吮着她的胃。年轻时喝茶还不知道茶的精髓,只是莫名地就喜欢了,中年时,已经对茶上瘾了,仿佛没了茶就没了精神气儿。从一天的一泡,到一整天茶不断,茶炉火不灭,她已经离不开茶了。后来,她感觉到肚子很容易饿,再后来她感觉胃不舒服,但没去管它。直到一天,胃疼得不行,一检查胃癌。
四 : 殒埃
如果生命温良,只有呼吸是一种奢侈,当我回忆一切细琐的事物的时候,我就躺在摇椅上,一来一去,无可挽回地老了……
——题记
(一)
左简曾经跟我说,一个人得病死了,当他大量往外吐血的时候,就得用抹布把他的嘴堵上,怕血流得满地都是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问,这算是种权利的封杀么?连最后一刻都得要考虑那么多细枝末节,要是高贵还好,贫贱的人,一生都期期艾艾,受尽了这世间所有的羞辱和苛责。想着,走了走了,该是念了一辈子的人都站在身边,肃穆又温柔地送行。
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简说,不是的,你这样的思维形成是因为你总觉得人事是强大的。好不容易爬到了生物链的顶端,应该好好炫耀一把,甚么事都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其实,我们才是最卑微的,即便解放了双手,仍然得按照最原始的规则进食,繁殖,生存,死亡。
可悲就可悲在,我们有了思想。被按在断头台上眼睁睁看着琐事尘埃一点点磨锋利头上的斧子。一刀铡下,结束在庸俗的剧情里。
我们是尘埃,我们也消殒在其中。
这一点,我终于明白是在陆随生的病房外面。门开时,一群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在他的床前面忙活着,他被她们放在可移动的塌上面,推出来。
一大段声嘶力竭的折腾之后,他就像是在孱弱可怜的灵魂上耷拉了一层残次廉价的皮,仿佛我扯开它们,就能看见腐蚀发黑的骨架。至于你原先的样子,谁都记得不真切了。
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你瞪地把眼睛睁开,在胸部的上空乱抓。溽热的季节,你身上插着密麻的管子。一些不知名的流体进进出出你的身体,它们好忙。我就想,还好不是血液。要是它都要离开你,你就太孤独了。
始终没能明白你要握住什么?是生命还是别的,我最终还是没想明白。只是在你死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在梦里再次见到你在我身边无力抓拉的动作,伴着被消毒液浸泡后苍凉的眼神和说不出话但久张不闭的嘴。一幕诡异又辛酸的样子……
随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床。他们说,你可能是在床上放了遗书什么的,我就匆匆往回赶。
门“吱啦”一声被打开。细弱的蛛丝温柔地缠在房间内,一切都在一瞬间有了遗物的味道。思想预先设定好你已经离世,我就通过浅薄的证据证明你曾真真切切来到过这儿。
蜷于地上看陈迹,以至于泪落不止。微弱的线面刺进眼鼻,我画一幅画,不曾真正计算过所用的线条,向着不同地方倾斜的直线也最终会组成一幅达意流畅的画面。
就像,做过无数的努力,依旧无法阻止地,病痛与衰老。
后来,我终于弄明白,你想说的,并不是在床上放了什么东西,只是知道快到尽头了,想躺在自己的床上等待与诚服罢了。终日躺在医院的惨白里,清晨日暮,其实都在宣布死亡。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你挣扎,进行惨痛的仪式。末了,竟狼狈地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只能听凭活着的人蓄谋并篡改意思,刀俎上的你。
“死人在家里是不吉利的,干嘛不让他就在医院里死掉,这样干净方便,多好。”然后我意识到自己的傻。
就像是,你想说,背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被人改成,我还能承受一些。
谁都承受不了,深陷扭曲与寂寞。
葬礼是在夏天一场难得的雨后举行的。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给你送行。我见你母亲站在那儿,过去打招呼,看见她胸前纹着一只黑白的蝴蝶。跟着啜泣不均匀的呼吸轻柔地展翅,仿佛再过一会儿,也会飞走。她拥抱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就这样?什么也没了?”
我把它理解为一种顺从与无奈。
站成一列,我们依次在你面前烧一沓纸钱,火焰点红了完整的纸面然后看着它愈渐扭曲面目全非。烟尘欢乐地跃起,凌乱了整片像心情一样灰霾的天。焚烧了漫天的死寂,看不清对面照片里你的脸。
我望着一群人,老是想,何至于此呢?你在的时候,哪怕只是躺在床上,定定地,只知道呼吸的时候,他们要是能对你好些。也不会沦落到现在满身的怀念与歉疚。佯装永远铭记和惆怅的样子。
随生就像是尘埃一样,复制着一千个男人的存在方式,活在一千个我般庸俗的女人生命里。然后……又像一千个尘埃一样,生老病死。
长久撕裂的口子存在于无形,消弭是奢侈的欲望。当一个人在旺盛的年龄遇到惨淡的命运,生命就赋予这个时间段永恒的记号。后来,左简安慰我说,陆随生其实是最狡猾的,他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活够了,爱与恨都经历一遍之后就走,之后,墓穴之外的人就都会把他记住,知道一同再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谦卑的人在好好活着。
而后的日子,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想是去更南的方向。一路红色的土地蘸着南方温暖的印记,却离我如此遥远。半夜坐在座位上,听旁边的同路人说北方的政治北方的煤矿。
甚么都不在前行预计的范围内。我总是想要面面俱到,好害怕疏忽与遗漏突然带来的巨大疮口。每件事都在心里预演好多遍,设计出不同版本,仿佛遍地都是我洒下的陷进。后来之事的发展,再怎么,也逃不出这个精心筹划的剧情。
但生命是朴素的,我什么都没有猜对,我没有想到会在浓烈的情感中突然抽离,夜里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的脸像是日本古老艺伎厚重的妆容,一层层剥落,最后,便看见一个枯老的东西,薄得想一枚纸一样地,跳动。
我总是带着惊恐与卑微的,默默生活。
在25°C的阳光下看陌生的地方,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些地方来。倒只不过故去的地方是待不了了,切肤的灼热与疼痛需要缓解。我并不是要寻找借口去遗忘陆随生本人的存在。只是需要淡化一段生拉死扯的日子。
中国的角落,一百个角落一个样。都是一群挣扎在生活边缘的人,每个人都有让自己不至于被淘汰的方式,一生都来不及回忆。
我说不上空洞与疼痛,也没有在新的人事间获得更多的喜悦。沿着一条路一直往下走,即便心里不安使周身僵硬无措。被经历是无可奈何的事,谁都是被赶着往前走。
在两年后的七月底来到石林,这么凭空长在地上又直指头顶的上空的景色让我动容。鳞次栉比的,像极了这些年来的心事。平地而起,物化的一个灵魂。
我想着上前扳动它,远古而来的冰凉摄住内心。它们一直就这么突兀地在这儿,我想着,要是没有这些白得瘆人的石头,这儿,该还是和所有的平原一样,被开垦成一道一道的伤疤。
看着这些万年不动的石迹,就一瞬间,触动了心里的旧事,谁都没有真正地消泯过。尽管岁月仍是在抛弃更多死在上个时间点的人。
拖得身陈年旧伤,多情的人。我终于知道这些时间自己如此疲惫是为甚。仿佛单细胞生物,只是希望单纯地进食睡眠,尽量不要牵动思绪才好。
我走过那么些地方,试着用假意的迎合来否认哀伤。其实,心心念念的,依旧是两年前就已经变成一抔死灰的随生。
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强烈的情感宣泄。一切都是平静而来,我静默地接受了随生患病的事实,一言不发地守在他的病床前,再面无表情地同所有哭天抢地的人送他最后一程。
一直觉得,当初表现得最沉痛的人现在是最轻松的,呵……情到浓时情转薄。你是知道的。这就像覆盖在石林每块石头上的埃尘。时间一久,冲刷了就没了,干净利索地。最深沉的负载在在每块现在仍然伫立不动的石头上。
它们一生表现不出喜悲,只懂得承受与堆积。
最后从骨子里长出每次伤痛带来的高度。不管巨大微小,没有一个经过在它们眼里忘却。
看到这写个石头才觉得亲切,满满的都是愁苦。
我过得不好。
(二)
你有没有住过二十块一晚上的客栈,就在车站旁边的那种。
到了另一座城市,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就这么跟着车站外面的小贩去一家家庭客栈。
我担心过很多,除了安全。
破旧的美人贴画卷曲单薄地挂在房间里,恶俗的窗花。鼻腔里呛慢浓重的烟草味儿,黄黑的被套。我坐在地上,想象着有多少车上卖杂货的乡下男人妇女住在这里,这张床上耳鬓厮磨。粗粝的胡茬和并不柔软的臃肿的身体。我恶心地别过头去。
一夜不睡,想着,一辈子要的,就是这么简单。找一个人,结束年轻时的顾虑和旷日持久的哀伤。在接下来的生命里可以贪婪地体验安稳。拥有嘲弄一切的冷傲与孤独的眼神可以回归到最俗气的悲悯,像个妇人一样,同情身边的每件事物,为飘摇的野草叹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中淡忘琴棋书画诗酒花。
庸碌,庸碌地一切都是身外物。
一切都值得被同情,因为她自身是满足的。
我是在租下的老式小屋楼下第一次遇见顾野的。彼时,我满面尽是一路风尘安定后的憔悴。就是想在这儿歇歇脚,漫无目的常年游走。希望得到暂时的停靠,便于整理挂在黑白相框里的思念和浑噩的光景。
我在院子里读书,隔着屋顶,把头仰得很高,昏沉的思考深邃的句子。太久不触及那些厚重的东西,晒在阳光下,想,自己是否浅薄?我在葬礼后问过左简,随生死后,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左简从小陪我,深谙我的意思,不过是想找个寄托。她就说,会的,晚上,你想他的时候看天,在你头顶的那颗就是他,你要带我给他问好。
闭上眼,眼睑红色,下面,就像你在时我温柔地眼神。
你在看什么?
过于冲撞无礼地打破了我孤调,慌忙地睁开眼搜索是谁这么没教养。
顾野像极了他。
最普通的衬衫,匀称的身段修饰出了一切都刚好的味道。眼神温和从容,你是什么都在掌握中么?万一我学粗俗的女人骂你你会怎么办?始终带笑,你怎得将一切惊讶都收在了情理之中。
你怎么不说话一直看我?我知道我好看。
你怎么不说话?
还是不要说话么?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顾野也是租住在这院子里的,简单的上班族。像死去的随生,像千千万万的尘埃,丝毫不差。尘埃的规律就像初生后经历的一切一样,无论形式化如何,最终都回到乌有。
我每天依旧在院子里,不说话,看书,回忆。然后看着顾野开门,回来。仿佛随生隔着忘川又出现在眼前。
你知不知道,当女子看着你,长久而不语的时候。你在她眼里,就成了一个迷样的故事。
你让我这么看着就好。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不语。我以为你要说什么,你却总是缄口沉默?
没什么,你长得像我先前的一个朋友。
那你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复制品了?还是,想看我?
不知道,也许是。
是什么?
不知道。
随生成熟,甚至有些事故,是顾野不及的。我理解他的生活,只是个纯粹的小白领,在上班的时候严肃稳重就好。之外的生活要尽量过得多姿些,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幅好看的模样和魅力的年纪。
一个身边不缺仰慕女子的男人。
我念及随生的次数越来越少,终日只是平静地生活,不牵动更多的心思。显得有些空虚和凉薄。
顾野回来在我房间前跟我说话,我就笑,然后应和。他总想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像触电的一瞬间,被随生的样子扣住。然后深深地折过头去,哀伤寂默。他尴尬地将悬空的手收回,周而复始。就像一幅画满生机的油画不断被我以认真的姿态褶皱……平展。
就在一张相似的面孔两种不同的内核里纠缠挣扎。
我变得混沌而易怒。从前,在随生无可替代的眸子里沉沦我的美丽与迷狂。即使是后来没有他的日子,绵长的痛苦,也是觉得心里依旧满着。他的存活并不在于陆随生自己,也就是,我希望你一直在我思念里面,你就一直在。
这么突然地冲撞,顾野的样子和随生的叠在一起。有时,隐约听到有人跟我开玩笑,竟然分不清是脑子里的随生说的还是顾野。迷茫而慌乱。
沉重的心情慢慢变得清浅,就这么被困在另一堆乱麻里。在细长的香烟和高脚杯带来的迷醉里看到另一个自己。像是吃了极大的亏,忸怩而不愿面对我。
移情于另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只是喜欢类似于顾野和随生的样子。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人生,到头来,我并没有真切地喜欢过谁。
不管是爱与迷伫,最终,我是野的,流浪的。
不是顾野的原因,也不是我的,一切都值得被原谅。
于是,在微轻快与更多的手足无措中跌撞着度日,我在每日顾野在我房间前闲聊后,想,我到这儿来的最初只是因为过于贪恋随生。安定下来之后,顾野却盘踞了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到这儿?
独自在一个连日期都记的准确的早晨,从山脚开始,以虔诚膜拜的姿态登上一座山峰顶端。忘我的仪式。
在一千五百米的地方,望着眼下的一切,突然觉得难受。心里就想着一句。
这世间一切,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痛楚的所有,究竟最后是否是我的?谁是谁又怎样,连刻骨的情感都会被薄情地替代。
谁都别说非这辈子非谁不可,只是还没有到那个点罢了。
思维的突然成熟使心境感觉到难以驾驭,感觉到久违的空灵。在高绝的地方,万物都变得虚假。拨开云雾,我发现现在回归到年幼时的纯净。可以肆意装下并包容每个人,又在下个人到来前匆匆以往抛弃。
我即将在转身后勾住另一个人的脖子,随意谈笑以求解脱。
连同随生和顾野一起埋葬。
不管是孤独的心事还是至死不渝,都会在埃尘般地细琐里消磨成过往,起灭都是预定会发生的事。
心定而顺从地生活,穿过的每个人都是路人。
尘埃才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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