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四季
神奇的宇宙给地球带来了四个各不相同的季节,有百花争艳的春季,骄阳似火的夏季、果实累累的秋季和寒风刺骨的冬季。 春天,万物从沉睡中苏醒。一簇簇桃花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小草顽皮地钻出地面,动瞧瞧、西看看;柳树刚冒出嫩叶儿,一片片抱在一起,好像是几个难舍难分的小兄弟;庄稼也变得绿油油的招人喜爱。小燕子从南方飞来了,在清澈的水面上自由飞翔,小鸭子跟着妈妈在小溪里戏水。 夏天,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烤着大地上的一切。大地被烤得发焦发烫,地面上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了。只有知了在枝头一个劲儿地叫着,好像在喊:“热呀,热呀!”月季花开放了,红的、白的、粉红的,真是鲜艳夺目、美不胜收。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密密层层的枝叶为人们挡住了火辣辣的太阳。 秋天,花儿谢了,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就像要把大地变成黄色似的。天蓝蓝的,洁净得就像刚洗过的蓝宝石。果园里的果树上长满了果子,有苹果、橘子、梨、香蕉…… 冬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地上铺的是雪,厚厚的、软软的。房子上落的是雪,白皑皑的、又松又软。树上盖的是雪,积雪把树枝压弯了腰。太阳照在白雪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每个季节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它们不同的特点给我们带来了不同的快乐。二 : 四季賦
花开妖娆春满园,万物繁盛艳阳天;
秋风一扫落叶净,雪花飘飘迎新年。
三 : 四季
春,这个允许人犯傻的季节对于我来说是一次复苏,一种释放,像沉睡了半个世纪后的初次睁开双眼,像被囚禁许久后终于重获自由,那种期盼以久的愉悦,无法言喻。总之一切都充满着希望!对于春的期盼是一成不变的,这原于我对冬的厌恶和对夏爱的执着。。
夏,对于我来说是绽放的,如夏花般,我爱透了它火热的太阳和满眼的深绿,较春天来说那是一种臻熟和干练,更重要的是它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去轻盈,所以我可以包容它所有的缺陷,我爱盛夏!
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暂的,还来不及好好的享受就转瞬即失,乐极就开始生悲。一到秋风渐凉时就怕,心里空的厉害,像抓不住任何东西,这种感觉也始终如一,总无法将它与收获联系在一起,心如空气,特别是黄昏路灯刚起秋风习习的时侯,一种悲凉悠然而起,它在我不经意间了悟的时候,轻轻刺进我还滚烫的血液里。听说古人大多都悲秋,是身世感怀与季节无关,那么我呢?。。
怕凉也许跟本姑娘爱感慨的性格有关,凉透了自然也就冷,很讨厌这冬天的感觉,在这个季节里我只能畏缩,这是我唯一不愿面对而又无法逃避的问题,像在失眠的夜里痛苦的等待天明,分分秒秒的煎熬,无助而又焦躁。。还值的庆幸的是,我那个期待的希望永远不会落空,春天总会来临,我终究可以捱过寒冷,我坚持着,坚强的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四 : 四季
序言
一
不管什么时候,四季都是永恒的主题。一个季节就是一片天地,一套季节就是一部历史。
《史记》上说,孔子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写了一本书,叫做《春秋》。里面介讲诉了那个时代纷争杂乱,变幻无常的故事,后人称作那个时候的历史(真可谓是历史中的历史啊)。
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我翻出过去的日记还有记忆,也写了一本书,叫做《四季》,叙述了我这过去发生的故事,将来我要对孩子说起,它就成了故事中的故事。孩子的孩子会把它当做历史,祖辈的历史,成长的历史。
不管什么地方,季节都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一个季节就是一种美丽,一套季节就是一套珍品。(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意大利的作曲家维瓦尔第用小提琴奏出了春夏秋冬各不相同的声响;俄罗斯的柴可夫斯基用钢琴弹出了十二个月来人们的不同活动。仿佛种种片段相加,就构成了人们难忘的回忆;人人回忆的累积,就变成了所有的历史。
古代的人只重春秋,那是播种与收获的季节;而现代的人都讲四季,那才是一年的全部。年年月月,都有日夜,都有晴雨,都有冷暖,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个永无止尽的轮回。
“天若有情天亦老”,也许四季了变幻只是上天的一种习惯,甚至在遥远的天上,太空,连变化都没有。但是季节的交替带来的天气的变化,而天气的变化,则引起了从前相同日子里的回忆,因变化而独特,因心情而难忘,因为只属于自己而美丽。种种交杂在一起,变成了一首小小的儿歌: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二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这是记忆节气的小口诀没错,而且每个字都是简称。但是把它理解成元素周期表之类枯燥的东西就不对了。它有动词有名词有助词,而且我觉得是一首真正的诗歌,有意象有情节有意义。它有题目,叫做无题,无题的无,无题的题。它也有作者,叫做佚名。佚名的佚,佚名的名。
“春雨惊春清谷天”讲的是不是入春的雨水洒在池塘上惊醒了沉睡着的春天,然后雨不断地下,清洗了稻谷田上面的天空,映着谷禾的天空?
“夏满芒夏暑相连”是不是说夏天满地的芒草长起来,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捂住地面,将夏天的温度弄得好高,暑热的天气接踵而至?
“秋处露秋寒霜降”是不是说在秋天深处地方露水打湿地上的草,露出秋天的本色,然后很冷的霜从天上降下来,进入冰冻的冬天?
“冬雪雪冬小大寒”是不是讲冬天的雪白白的,覆盖了整个冬天的大地,照亮了冬季的天空,大小的寒冷不断地到来呢?
我觉得自己牵强附会的能力超强,虚荣心自恋感超重。于是我对别人说,我是第一个读懂这首无题而又佚名诗的人。那是一个小小的故事,是他给四个季节天气景色写的日记。
三
日记是一本很长的书,写的人活的越长,它就越厚;日记是一本很老的书,写的人活的越长,它就越旧。
第一次写日记好像是小学的时候。父母在搬家的杂物里找到一本小本子,上面写着“日记本”,于是送给我,教我写日记。所以在我印象中是先有日记本,然后里面的东西才叫日记,而不是因为一本东西里面的东西全是日记才叫做日记本。那时候所谓日记本,都是学校考试好,亲友感情好得来的,那是荣誉和感情的象征。加上本子很漂亮,所以在上面写字的时候都分外小心。不亚于古代的人在写族谱。因为本子放的很结实,拿起来很费劲,经常因为一天太忙了就会忘掉,第二天也跟着第一天忘掉,本子就被束之高阁了。
高考完后买了一本很大的本子,我很高兴,于是“御笔”在上面题字:“精灵历史”然后一字一顿地写起来。实在没有东西可写,就写起从前的回忆起来。一写不要紧,写的时候好像自己被催眠了一样,过去消失种种奇怪的想法像水里的鱼一样跃然纸上。一口气写下十几页,几十页。但是后来累了,第二天就不写了。再到什么时候想写,又往上面加两句,就这样一本本子写满了。但是日期是散乱的,既不是日记,也不是周记,也算不上月记。还是叫它历史吧,精灵的历史,自己的历史,成长的历史。
总之我用来编纂史书的日记记的大多不是当天的事。我也希望自己能像每天吃饭睡觉那样循规蹈矩地写日记,但是我做不到。所能做的就是在家的时候听妈妈的命令:翻日历!
不知道天天写日记的人日记是怎么样,但我肯定会看到很整齐的日子,连续的故事,各不相同的天气——那叫规律,那叫永恒。天时的规律,地转的永恒。
四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有规律,
没有什么比季节更为永恒。
有一种盘子周围都是刻度和数字,上面的指针每天按时划过,角落上的日期总是按时翻页,那是钟。
有一种书里面的内容都是表格和数字,而且数字脚下往往周期性地写着注解,比如立春,比如夏至。他们的标题是非常统一的:《日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只要会看地下的阴影,会看天时的太阳月亮星星,就可以写100本,1000本,本。那是世界上最长的书。
日历是过去人对天的了解,因为深了真了,变成一种约定。天天都有天明与日暮,那是日;常常可以见到相同形状的月亮,那是月;总是可以感觉到一样的气候一样的草木,那是年。年年月月往复循环,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亦实亦玄的话题“轮回”。
我绝对相信自然,相信天,相信地,相信钟表相信日历。因为只要数着数,我们的约定就会来到。从会数数的时候起,我们已经约定了十几年。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未来,但是我知道我们曾经有过过去,很长很长的过去。
小寒
一直以来,我觉得四季是自然的,没有人什么事;至少是室外的,在室内很少会有什么体会。所能看到的,也只是日历上抽象的符号而已。所以知道四季的人只有在外面流浪的人,至少是每天在外面穿行的人。他们不为别的事情赶路,不走捷径,不坐轿车,从容自由地走过繁华与热闹,走过寂静与荒凉。在没有人的时候,没有人的地方,我向往这样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那是一年里的第一个节气,我坐车到了路线的终点,市区的边缘,小城的另一边。那有一座刚建好的小区,很多房子都空着,没有装修。没有安上门窗的房子迎着寒风立着,里面没有灯,像一个个很深的洞穴。
广场上刚种的草皮还没有真正在一起,都结了霜。白的,有点厚。树也是。还有几座奇形怪状的雕塑上面也是薄薄的一层。
那是小城最边缘的地方,河心有一条坝,让河的水面同下游分开。河里的水流很小,只有零星的几股透过坝面流到下游去。下游的河床上只有几道小小的细流,时而交汇,时而分离,勤劳的人在上面种了菜。也许因为太早,也许因为太冷,不见上面种菜的人,也不见路上行着的人。我沿着河堤从下游往上游走,只有我一个。
河的对岸也看不到人。太阳照在河面上,像撒落的金粉。岸边的楼房倒映在河面上,颜色变浅,形状褶皱起来,在水中荡秋千一样的摇晃,有点像在打冷战。河面上有一座桥,没有车和人走过的时候明显地看到它搭在河的两岸上。河对面那些老房子,一座座静立在那里。墙壁上留下一道道雨水流过的印子,桥头的路灯还亮着,地下留下一周金黄的圆晕。
扶着河堤上的护栏往前走,一种冰冷透过石板传到指尖。一段又一段。一下子不知道走了多远。河上面没有船,因为水太小太浅,甚至不能让它们飘起来。好像偌大的小城只有我一个人。
习惯了人潮汹涌的场面,遇上一个人的时间,好像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曾属于所有的人,但此刻却完全属于我。我在自己拥有的城市里穿行,一时竟忘了可以去哪里。
走了很久,河里的水渐渐变浅,见底了。几股小小的水流沿着河床上的低槽蜿蜒盘旋。再往前就是一段铁路,火车来了,从桥面驶过,带着汽笛,把桥下面的地震得摇晃。火车过去,一切恢复宁静,远远地看到桥上站着一个人,在晨光中,影子拖得好长好长,一直到桥下的河床。那是一个寂寞中在铁路上看风景的孤独者,还是一个沿路行走的巡查员?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它渐渐走远,消失在地平线上。
小城很小,很小。没有边界,也没有城墙。一下子我就已经走过,竟然不能明确的知道。和我对着走来的河水,恐怕也和我一样,从另外的一端走出了小城。
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向前望不到头,对岸也只有零星的房屋。太阳升高了,照在身上有一丝暖意,河堤上的水泥路不见了,变成平坦的沙石和泥土。
不知道走了多远,闻到了炊烟的味道。向前望去,是一条渔船。在河床上搁了浅,俨然成了一座平房,里面传来陌生的方言声。
前面又是一座小桥,沿着小桥望去,对面有许多的房子。好像是一座小村庄。不知谁家的鸭子在路上桥上河床上,扯着嗓门尖叫,跟老头儿带着咳嗽的大笑一样。它们大概不知道冷,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烦恼和忧愁。永远这样快乐着。
继续往前走,看到人多起来,楼房也多起来。在楼房之间,看到一个小小的集市。那里的人用冻得发红的手在细长的杆秤上摆弄着,摸索着,讨价还价。
这便是我一个人的小寒,整个早晨,整个上午,甚至大半个白天都在外面走着。没人的时候世界属于我,人多了我就回家。就这样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带着一点孤独的潜意识。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好像日子就是这样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走过。
大寒
又是一场很大的雨,把树上明天才落下的叶子都打了下来。水泥的地面上湿了水,变成深灰色。沙地上一个个凌乱的脚印,变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池。
打着伞走在街上,让寒风吹着雨从前后左右不断地飘来,把打伞的手冻得通红。路上交错着一条条一寸粗细的车轮,时而重合,时而分开,那是自行车的痕迹。路的尽头是一座市场。
天亮得很晚,早晨市场几乎没有什么人。从远乡下来的农民用冻得发红的双手在杆秤上比划,卖鱼的人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几乎都不敢碰水。外面很冷,大声讲话时候嘴里都冒着白气。
没有人愿意出门,一般都是一次性买上几天的菜放在家里。市场里的人少了,但是卖东西的人绝对不会少。
那是快过年的时候,路边多了很多“走鬼”。卖彩灯、鲜花、春晖春联之类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年货。冬天的寒冷冻不住他们的热情,他们不顾严寒地扯着嗓子吆喝。经常在旁边挂出牌子,说要清货,要回家过年。但是第二天真正走的没有几个。快到过年的时候,看上去是卖的比买的还多。
房间里一件件东西被冻得发硬,用手一碰好像要被粘住了,而且一种刺骨的冷一直传到心里。人人穿着厚厚的衣服,根本不能自由地活动。每个人的手变得僵硬,冰凉,开始长冻疮,开始爆裂。冬天的冷不要风也能传递。
那是冬天最后一个节气,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寒假从这时候开始。
那天我们考完试,到了山上去。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下。找了一些树枝树叶,生起了火。先用草稿纸点着,把叶子一片一片放在上面,又用树枝撑起一个架子。枝叶带着一些水,被火一熏,熏出一些白雾来。在空中飘着,转着,像舞动的精灵,然后枝叶变开,卷曲,着了火。冒出白色的烟来。暖气只停在火堆旁,但烟好像已经飞遍了整座山,一直飞到了天上。
也许是门窗的阻挡吧,家里比外面暖和许多。门上窗上满是雾气。但是这样的冬天,炒什么菜放出来一下子就会变冷,一般人家吃的都是火锅。就是一大锅在桌子上,汤水在锅里翻滚着,水汽从上面飘出来,朝窗子的缝隙钻出去。我们用冻得发僵的双手加料,夹菜。
天气冷,加上下的雨多,洗过的衣服都很难干。常常需要用炉子烤。经常是一个炉子在客厅放着,周围摆上椅子,把衣服披在椅背上,让或一点一点把水烤干。只有大人在家的时候才能这样,而且大人经常跑出来看,一不留神就把房子点着了。
快到过年的时候,到处都开始大扫除。把手伸进很冷的水里面,擦桌子,擦门窗。还有整理桌子上的摆设,杂物等等。然后在家里挂上彩灯,带来新年的气氛。这个时候经常可以在打扫的时候发现许多很久以前不见了的东西。有发现宝藏的感觉。
天黑了,路上基本见不到人,除了个别穿得厚厚的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市场里只剩下摆卖的案台,清洁工人在灯光下扫去白天留下的积水还有垃圾。
火炉旁,一家人伸着手在上面放着,看电视。现在火炉不用了,改成了电取暖器。外面的风透过窗户进来,好像看得到风变成细细的一条。外面的雨点打折玻璃,和着电视的声音是最和谐的伴奏,这是人间没有的乐器。一切如同维瓦尔第《冬》里面的慢板,在寂静和安逸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春暖花开!
立春
我想起不久以前全家人围在桌前竖鸡蛋的情形:不把鸡蛋弄破,也不用任何的支架,只要是在立春的那一天,交春的那一刻。
我们在日历上找到交春的钟点,在快到的时候,一人手里拿一个鸡蛋放在桌子上,竖着摆起来。因为时间不到,鸡蛋总是骨碌碌地有滚下去,转几下。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扶起来,直到交春的那一刻。鸡蛋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直挺挺地站立起来了。一分多钟以后,才慢慢地倾斜,倒下。为此,很多地方的人都把鸡蛋叫做“鸡春”。
我们把鸡蛋一个个放回冰箱里,把门带上。冰箱飘出的冷气立即消失。我们好像告别了一个旧的时代,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兴冲冲地对着窗外喊道:“春天来了,春天来了!”远处回应似的响起了鞭炮声。
“岁回律转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草木不是最敏感的,但变化是最大的。
南方的树大多是不落叶的,所谓不落,也只是树上还残留着一些绿叶而已。该落的还是一样从树上落下来,该老的还是一样老。但是春天来了,新的叶子就在长满老枝的树上长出来了。墙角下积了水,露出绿色的印子,那是未来厚厚的青苔。
天开始暖起来,纵使偶尔下雨,也不像冬天那样刺骨。太阳懒懒地照着,变得更大了,更近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更何况是在春天刚刚开始的立春?人们都开始忙碌,为自己也为别人张罗准备着,迎接春天还有农历的新年。
广场上,路口处开始布上了花阵。不仅仅花多花好,而且用花叶的颜色摆出种种的图案。像一张大大的贺卡,写满了新年的祝福。花的味道,水的味道,泥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城市。小孩子都放假了,牵着父母的手去市场买年货,买玩具。
春越来越浓,过了小年,过了除夕,就是真正的春节了。
春节最隆重的事情也许就是拜年。大人们提着大人的礼物,小孩带着小孩的玩具,在大人后面跟着,去父辈们的亲友家。所谓带着的东西也无非是烟花爆竹之类的。最高兴的莫过于晚上,去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家,见过家长,就和小朋友一起出去玩了,还能切磋切磋彼此的学习生活。
大人们都在吃饭前放鞭炮。买来的时候是火红火红的包装,点着了是火红火红的火焰,噼噼啪啪散开的是火红火红的纸衣,满地都是,成了鲜红的地毯。这么长的鞭炮难免有点不着的,小孩儿们便不厌其烦的满地找。不怕脏不怕累也不怕冷。
过了几天年,就不一样了。因为有了压岁钱就可以自己买别的来玩了,还可以玩新的花样。或是把点着的爆竹上面盖上泥沙,把路过的人溅得一身泥;或是放在鱼塘中,把里面的水甚至是鱼都炸出来;还有的把爆竹放到人家里面去,让人追着出来骂。
我做过一次很大胆的实验:看着冲天炮总是能飞很高,于是自己也点着了,用手抓着,想和它一起飞到天上去。结果是带不动,它在头顶上冒了一阵火花,然后爆炸了,烧焦了一绺头发。我想这大概是很好的结局了吧,要是真的飞上天了,可能还要掉到地上摔死呢。
这样的日子大人高兴,小朋友也高兴。一高兴,就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很快就过了初七初十,快到元宵了。长假结束了,孩子们都被父母叫着回去写作业,准备开学了。忙着忙着就到了元宵,然后就开始舍不得刚刚到来的新春了。
在公园里,背后是青绿青绿的树叶,灯就挂在树的前面,好像是开出来的一朵朵彩色的花。加上正月十五的满月,什么都没有那样鲜艳过。灯光照在脸上好像脸也发亮了,闪耀着幸福的光芒。有缘的人徘徊在春天最美好的时刻,光与影的世界里,久久不愿离去。整个世界都是光明,加上天上灿烂的烟花,正如诗中所描写的热闹场景一样:“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处处俱是看花人!
雨水
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楼台烟雨中。
记得当初你侬我侬,车如流水马如龙。
尽管狂风平地起,美人如玉剑如红。
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
相逢不晚为何匆匆,山山水水几万重。
一曲高歌千行泪,情在回肠荡气中。
情深深雨蒙蒙,天也无尽无穷。
高楼望断情有独钟,盼过春夏秋冬。
盼来盼去盼不尽,天涯何处是归鸿。
只有在这一天我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唱这首很久以前的歌。因为深深的情,是雨水的情;濛濛的雨,是雨水的雨。雨水是唯一既是名词又是节气的节气。
到了开学的时候了,路过小学的校门外,可以听到很整齐的读书声。
每当放学的时候,同学总是撑出各种各样的伞。骑楼外校园外都站了许多停下来开伞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水泥的地面上颜色外深了起来,铺了瓷片的人行道也开始渗水起来,大概是雨水来了吧。
我的每一把新伞都是这个时候得到的。我喜欢把伞靠在肩膀上打转,让雨水顺着伞的切线落到别人脸上身上,然后他们用一种很仇恨的眼光看着我。
脚总是习惯性地从水面滑过,让自己的脚和裤腿常常可以滴出水来。在干燥的地方留下自己的脚印。
骑车的人再也不能那样自在,或是一个手打伞,另外一只手扶车,或者穿上雨衣。红的黄的,把人撑得特别宽大,加上鸭舌般的帽子,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样,倒像是装着轮子的玩具鸭子。
因为下雨,早上骑车上学的人也少了,特别是阴冷的时候,市场外的广场里,车站既整齐又散乱地站满了穿校服的人,打着伞,背着书包,提着早餐,在那里等,望。车一来就排着队挤着上去了。座位坐满了,站的人也满了。车开了,外面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像散落了是珠子,然后雨水越来越多,珠子也多起来,积累在一起,也就大起来。小小的水珠支撑不住就往下面流去,加上移动的车,变成倾斜的线条。
下车的时候都得先开伞,然后人再出去,谁的伞不好了经常会在那里卡一下,下车的时候得花很多时间。在一起坐车的时候认识了好多的朋友。
我喜欢把伞靠在肩上,不管雨是从什么地方飘来。一个人在树下或是骑楼里,让雨沾湿我的双脚,裤腿以及前半身。有时候雨飘到脸上,好象是自己的汗水,或是泪珠。
那时候的雨总是和雾一起在天上飘。雨时大时小,雾时浓时淡。大雨的时候雾很浓。偶尔遇到匆匆走过的人,从后面一直走到前面,我望着他们,在雨里变淡,变小,然后消失。于是写了一首诗:“远一点,小一点,最后变成一个点;远一点,淡一点,最后什么都不见。”陌生的人,就是若即若离,不认识的人也许就叫做有缘无分。
那时候的河变得宽了许多,好象深了许多。大概因为是中午把,也许是因为天太冷,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河边的人行道也显得宽了许多。靠河的那些栏杆上积满了水珠,灯柱上也是,几颗小的积成了大的,然后直直地落下来,把下面一条线上的一一起带到地上。我可以清晰地听到雨点落到伞上啪嗒的声音。把把手伸出来放在河边的栏杆上让自己的身体拖着走过,突然见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然后在衣服上擦干,放进口袋里。
小时候我还把那里叫做桥。
也许是雨太大,外面的行人很少。
偶尔也有车驶过,在低洼的地方,溅起高高的水花,把高的地方弄得很湿润,然后又渐渐流到积了水的地方。我常常问为什么那样的水花总是转瞬即逝,还有是不是所有水花都是一样的。
水上有船,随着水一起涨高了,一条不太粗的绳子栓在岸边的栅栏上,它直挺的样子告诉我它很累。大船的旁边还停着两条小木船,让落下的雨点在水里点开一个个的圆圈,然后散开,又和同时散开的别的圆圈撞在一起,散了,整条河都是这样。
看到了一座桥,一座下面是拱桥,水泥的桥拱沾了水,变成了很深的颜色,桥头的风车迎着风慢悠悠地转着。
雨水的水不停地下着。雨水的雨变成了地下的水,雨水的水来自天上的雨。其实这本是同一样的东西。天与地本来是一体,即使离得很远,却有一条条细细的线彼此相连。无数的线交织在一起,就是雨水的雨,濛濛的雨,绵绵的雨。
惊蛰
一道闪电从天上划过,先是一点小小的星光,然后变大,向两边扩散开来,又迅速拉长,如深入泥土深处的树根一样,然后在天的另一头消失。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雷,把小孩子吓得躲到墙角或者床底下。
小孩的惊恐却是冬眠动物的福音,它们一个个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土里爬出来。是被雷声吵醒还是闪电照醒,还是春天的暖气熏醒的呢?这三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似乎再也找不到类似的巧合出来了。
三月初的天气,湿湿的,冷冷的,身边的一切好像都沾着一层水。远处的物体看上去好像隔着一层雾。什么都不那么像从前的面目了:放得平平整整的书受了潮自己卷起来了。上课的粉笔变软了,原本写了字的黑板,过一阵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切都被乍暖还寒的南风吹得湿湿的,软软的,带着一丝水的味道,还有发霉的味道。
天晴的时候,身上经常被一种热气充满着,脸上发热发红,从耳背一直红到脖子根。
回想到小学的时候,家中,房间里。一盏泛黄的白炽灯下,人影被拉得老黑老黑,老长老长。外面的雷雨啪嗒啪嗒轰隆轰隆地打在玻璃上。外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走近窗口的时候感觉无穷的冷气从外面冲进来,窗子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也许是风来了,也许是不小心用手碰到了,那灯泡摇晃起来。屋里所有的影子也跟着晃起来。像是在船上或者飘着在天上。本来不会动的一切都开始动了起来。在灯影之中好像走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那时候电视在放《聊斋》,港版,那些灰暗的背景和若即若离的情景几乎和晚上的房间一模一样。于是晚上关灯以后脑子便胡思乱想起来。电视里面的一切形象开始在脑袋里打架,打开灯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曾经在公园里见到过一个大箩筐,里面摆满各种玩具。有的同学多手拿回家了,结果被家里骂了一顿,送回去。说是人家家死了小孩,拿给小孩玩的。几天后我们再去那里,注意到那箩筐边还有香烛纸钱,还有葬礼的纪念册,于是没命地跑回家。
从此以后就怕起鬼来。不管家里人怎么讲,老师怎么教,说世界上没有鬼,但为什么明明没有鬼,还要给他们那么多的东西,好像活人一样呢?
天阴沉沉的,好像一阵风吹来就是一个鬼,一个影子飘过又是一个鬼。晚上睡觉闭上眼睛都是见到可怕的东西。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干坏事,明明知道自己身边没有死去的人,却一样怕有鬼上门。常常是一个人在夜里尖叫,然后父母醒来,哄半天才睡着。
这样的惊恐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一天天晴,和同学出去春游,多人的热闹和外界的春景冲淡了恐怖的记忆。
人们都说,鬼是死人变的。鬼不一定有,但是死人一定有。即使世界上没有鬼,人活到一定岁数都会死掉。所谓的鬼,是希望死了的人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所谓的怕鬼们就是怕死,怕自己和死了的人在一起,因为那时候人已经死去。
怕鬼也许是件好事情,因为至少人还活着。同时怕鬼的人都想自己活得久一些,一直怕鬼就能一直想活着了。
春分
“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是出于春天正中的春分?那时候的雨,像纱一样吊在空中,模糊了外面的一切。随着风一起飘着倾斜。车灯前,路灯下,雨水被灯光照着,变成一条条炫目的金丝。
也有晴朗的夜晚,圆月高高地照在天上。月的光照亮了天上的云和地下的水。第一次见到月光可以这样的洁白,是疑是地上霜,是苍茫云海间。整个天空好像是发着幽光的深蓝,山上的树没有被照亮,明显地和天分开。山上的林子随着山的起伏绵延着,好像一道城墙。城墙后面是一座陌生的城。月亮好像是那座城里飞出墙外的风筝。有水的地方映出月亮的影子,偶尔有风吹过,好像自己坐在一只小船上不断飘荡。
春天的虫子来了,在鸟儿看不见的时候出来玩,在鸟儿睡觉的时候出来唱。于是晚上再没有宁静的时候。嘶呀,吱呀,嗤呀,好像刚上学的小朋友嘴里念着的拼音。路上也没有静的时候。因为沾了水,小步走的人会发出滑水的声音,大步走的人会发出溅水的声音,车轮驶过会发出碾水的声音。
树也是这样,下雨的时候自然不用说,就是雨停了,上面的叶子积满了水,落到下面,或者是鸟窝里,传来啪嗒啪嗒的惊叫声。
偶尔可以听到邻家时钟打点的声音。最多是十二下,最少一下。一下的时候分不清是一点还是什么时候的半点。只知道时间已经默默地过去。春天的天地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春分就是大厅中央华丽的古钟。锃亮的表盘,流畅的曲线,精致的问世,好像一位庄严的贵妇人。朴素而不失华丽,威严却不失平易近人。打点报时的时候,好像一次又一次地宣布一个庄重的消息:从此天不再灰暗,夜不再漫长。
天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所以天还是刚刚亮的鱼肚白。大多数的白天是阴天,即使中午也是和天刚亮时候的光线一样,只是稍微热一点。
那些天时常下雨,别的日子都是阴天。偶尔抓住这么一两天的响晴,就是春游的好日子。
家门外有一处小山,不高,也不太远。天晴的假日,我们全家都到那里去。山上有一条小溪,小溪很小,不过两尺宽。上面有一丝的流水,甚至听不到流动的声音。小溪的地下是一层稀稀的土,有白的,有红的,掺杂着,上面镶嵌着零星的石头和沙子。
爸爸妈妈教我玩小时候的游戏。爸爸用扁平的石头把周围的一圈围起来,做成一个小小的池塘,水从石头的缝隙中流走。妈妈教我用手在水里摸虾。用手摸着水底,一点一点地挪到岸边,把手握起拳头,张开的时候便能看到一两只小小的青虾。但是我的手在摸的时候容易松,经常上面也抓不到,只当是洗手好了。
虽然在山上看到的人不多,但是整条溪水上有好多这样石头堆成的池子大概是有很多人来过吧。
玩得起劲的时候,天突然暗下来,眼看就要下大雨,我央求着多玩一会儿,却也说不过大雨要来的征兆。我们顺着溪水一步一步地走回家去了。
人们都喜欢过两次新年,一次元旦,一次春节。其实他们忘记了一个更重要的新年,就是春分。那是天文学气象学里面计算新年的日子。许多的记录许多的工作都是从今天开始。星座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计算12星座的顺序。也许这是最权威最智慧的新年吧,于是我写下上面的文字,算是新年的纪念。
清明
天终于比较长时间的晴朗起来。云变白了,地变干了,花开的多,落的也多起来。路旁的树上,还见了零星的果子。在明媚的阳光下甚至忘记了刚才才下过雨。我觉得“清”就是天晴的意思,“明”就是天亮的意思。清明加起来就是天晴了,天亮了,还有“春眠不觉晓”。
那天很早,我去了公园。看哪里的杂花生树,还有树下很抽象很怪异的石头,和那池子里无数石头堆成的假山。亭子的柱子上长了青苔,草丛中的石径也是。我沿着小径走进亭子,看刚买回来的《千家诗》,里面“春”有关的句子和外面的空气融为一体,那是一个梦起源的地方。
四月来了!我想起从前那个美丽的人间四月天。
那是我们上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个小小的合唱团。排练的时间是每天下午放学以后,地点在音乐课室。
经过刚放学的一阵打闹,我们便乖乖地静坐下来。老师开始弹奏钢琴,我们跟着唱发音联系。从低音的调唱到高音的调上去,又从高音调唱回到低音调上来。
因为放学才不久,操场上还有很多的同学扫地打球,偶尔一两声吆喝,从外面传进来。那是遥远的应和,然后我们开始唱演出时候的歌,齐唱部分比较整齐,但是到分声部的时候就开始乱了。节奏开始错乱,音高也开始不准。老师就停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单声部唱,然后再合唱。
练了很久,也不知道有多久,我们开始排位置站着唱了。老师提着录音机让我们到操场去。
歌声就这样在操场里面传开。没有课室的压抑,歌声似乎更加响亮,也传得更远了。老师也很陶醉地,挥着指挥的手,往后退,往后退。
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看哪片墙上长了青苔,哪棵树上开了新花。还有的和打球的同学追打起来。我们还发现了树干上的木耳和草丛里的蘑菇。然后集合,再唱几次,唱到太阳西下,染红了晚霞。那是小学时候最美的傍晚。
就这样我们到了演出上台,然后结束。当时的“合唱团”是多么的简陋,却同样造就了美好的回忆。
清明唯一演变成节日的节气。一个回忆的日子,一个凭吊的日子。回忆的是自己的过去,凭吊的是过去的亲人。
老家的那座山上,有我们家族的回忆。许多父亲的父亲或者祖父的祖父都安睡于此。每年清明的时候,家族的人便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用鞭炮和祭品唤醒沉睡的山林。
不知是现在人的性格还是地区的风俗,我没有见到过“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感伤。代之的是朴素的肃静与虔诚。好多甚至没有见过面的小孩被大人带着,到“太奶奶”“太爷爷”的坟前磕头,听父母或者祖父母讲孩子没有经历过的故事。然后带着孩子去踏青,摘艾蒿,捡野花果。
不知道天真的孩子长大变老以后会怎样地看到自己的长辈一个个走进土里,然后自己又会怎样让子女送着离开这个世界。哪里才是人类灵魂与肉体最后的归宿,在这时晴时雨的清明中,许多沉睡的想法被唤醒,许多唤醒的想法又沉睡。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在草长莺飞的山林之中。
谷雨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那是谷雨的雨吗?只有谷雨的雨才会这样在家家门前下着,只有谷雨的雨才会这样伴着青草池塘处处蛙。走在池塘边,我闻到了一种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气息。一种水与土夹杂着花与叶的味道。那是春的味道,是田野的味道,是自然的味道。
谷雨的雨开始大起来。不是无声或沙沙的,而是开始啪嗒啪嗒地下。落到伞上好像敲着小鼓一样,落到雨衣的帽子里直接敲打着头骨。落到地面的更是不断地溅起来。泥土被雨水彻底地浸湿了,走在田埂上,鞋就深深地陷下去,出来的时候脚下带着泥,走在水泥路上很长一段都是黄色的脚印。
老人们说,谷雨是青蛙们在田间开会的时候。那时的夜晚,特别是天边,蛙声真的能比得上雷鸣。呱呱呱这里一响,那边又来。和回音混杂着,十分壮观。有的农民带上手电筒,在田埂上也能见到成群的青蛙。他们用电筒照着他们的眼睛,青蛙一时烟花就什么都看不见,也不会跳,就被他们手中的网兜兜了去了。
晴朗的时候我开始珍惜楼下的那片田野。我想起小时候唱的歌“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地方不大,东西却很多。那是一块画满不规则图形的画布,有黄路的稻田和菜田,夹杂着不大不小的鱼塘、荷塘。一道水流蜿蜒在中间流过。我常常怀着一种艺术的情结,在田埂上走过,听风吹草动的声音。
我常常久久地站在鱼塘边,看上面蓝天白云的倒影,还有从水里伸出头的鱼儿。那些涟漪一圈圈地散去,碰到别的波纹,叠加,变化。然后在岸边减弱,消失。有几次风吹过,看到绿色的水面随着风的方向皱起来。我像发现神祇一样跳起来,因为那是我在书上读过的“春风吹水绿参差”。
田野是一边是一座村庄,里面有古朴的平房、农具、猪圈,还有放养的鸡鸭和牛。小孩抓着石头和树枝在做我们看不懂的游戏。远远没有城市里的紧促与逼迫。一切都是那样惬意地走着。
在那里,我看见过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见过叮叮当当的打铁铺,冒着浓烟的拖拉机。那里人们的工作就是生活,那里人们的生活就是工作。没有上班,也没有下班,更加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
曾经在田间的水沟看到过很多水草,水草间游着许多蝌蚪,于是捞了些水草,还有蝌蚪,放在可乐瓶里养着。这也许是我小时候唯一养过的宠物。
不知道是什么蛙的蝌蚪,它们的身体圆圆的,中间有个小黑点,外面是一层半透明的皮肤。像是夹着水晶的宝石。几十只蝌蚪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爸爸妈妈见到了也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它们用菜叶,用米饭给他们吃的,又经常给它们换水,每次喂饭的时候,经常是两只蝌蚪争一粒米饭,一只咬着一头,直到他们把自己的那一份吃掉。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最富有的人了。小小的瓶子,多多的蝌蚪。偶尔死掉了一只,伤心地捞起来,在花盆里埋着。年上一段自己也听不懂的信。
就这样,蝌蚪们开始长出了后腿,又长出了前腿,变成了小青蛙。小青蛙出现几天以后,就离奇地失踪了。在哪里都找不到。爸爸说是跳到外面去了,我不相信。他把一只小青蛙抓到一个盆里放着,晚上盖上篓子,压上砖头,一连几天都还在。然后一天晚上放开了,第二天就不见了。
爸爸说,蝌蚪长大了就自由了,到外面自己成家了。也许在外面看到的小青蛙,不知道哪只是我养过的呢。
每次到谷雨,心中就莫名地伤感起来。因为那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常常在床上念叨着古老的咒语“共君今夜不须睡,未过晓钟尤是春”是啊,晓钟什么时候来呢?我希望它可以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挽留多一份的春光。
立夏
外面下了一阵雨,很大,很大。好像把天上的云都找过来,又把它们的水全部用光一样。云越来越多,雨越来越大。下午的时候学校突然像黑夜一般。操场上积了水,映出教室里面开着的灯,好像是夜航的船。雨声盖过了老师的声音,连同桌间也要大喊才能听到。于是我们停下来等雨停下,等彩虹出来。
那也许是最心动最庄严的时刻。不知哪位坐在窗边的同学先叫起来“看见彩虹了”,于是全班的同学都朝他那个地方望去。有的走到窗边,窗台容不下了,他们就跑到走廊或是操场上去,久久的凝望。自习课的老师可能也喜欢彩虹,也不管,有的还和我们一起出去,一起凝望。路过的人也会慢下脚步抬头看,像是升国旗时候的肃立,又像迎接神祇是到来。
也许是见过但是忘记了,很久以前我觉得自己没有看过彩虹,仅仅是再书中听过,在插图里见过。那插图是夸张的,把彩虹画的很粗很大,但颜色和弧度就各不相同了。好像都只是为了构图装饰的需要。真实的彩虹不是那样的,它很细很弯很鲜艳。就是一条很细很细的半圆,弧线穿满了整半边的天空,好像是大宝库门前镶着的金边,一种很广阔的精致。颜色是多变的:粗看上去是三种颜色,细看就变成7种,12种……那颜色是渐变的,无限的,谁都数不清楚,谁都画不出来。
然后我说,彩虹来了,夏天到了。它带来了真正的夏天,还有夏天里的所有颜色。如果一定要像找到雪来做冬天的证据,我会选择彩虹来证明夏天。如果,彩虹也是一种天气。
树上的叶子多了起来,密了起来,阳光照耀下,有点点的星光。树干总是那样被雨润着,长出许多绿色的苔藓。树旁的围墙也是这样,下面的苔藓比较多,下面的绿,上面的红,像一条地上的彩虹。彩虹包含着所有的颜色,包含着所有的味道,包含着所有的生命。
买了一把新的尺子,三棱形,透明。能见到这样的尺子已经很奇怪了,所以宝贝一样宠爱着。上课的时候在抽屉下摸摸,下课了就拿出来看。一个偶然的机会,在阳光下转动着,阳光竟然透过棱镜在桌上投下彩色的光!然后我慢慢地转着转着,终于找到能定在哪里发出彩色光的一点。我把这个发现惊奇地告诉了同学,同学又告诉了同学的同学,于是学校里面好多人有了那样的尺子。还可以放在阳光下,比谁的“彩虹”宽,谁的“彩虹”长。
那样的游戏玩了好久,直到有了新的什么游戏为止。但那小小的攀比,却让我们开始了一种对光的探索,对光的利用,那彩色的光深深地沉在我们的记忆里,直到我们都上了中学。在实验室,知道了散射衍射波长频率光谱牛顿三棱镜。如果现在还能找到那把尺子,一定会庄重地叫他三棱镜,还会专业地把太阳叫做光源,尺子叫做透镜,映出“彩虹”的地方叫做屏。
在门外见到了蜻蜓。一群群地在草丛花丛里飞着,极为灵巧极为敏捷。偶尔停在晒衣服的电线上。心情好的时候它们从不怕你,可以走近去仔细地观察它的每根小腿还有触角。但有的时候一上去就吓跑了。我喜欢逗它们玩:见到好多蜻蜓停在晒衣服的铁丝上,用手去碰很远的一段。有的蜻蜓就像荡秋千一样,随铁丝摇晃。但另一些就像触电一样,一下飞走,飞进一群蜻蜓中分不清哪个了。
蜻蜓是我最喜欢的虫子。它们剔透的眼睛和翅膀,还有修长的身腰鲜艳的颜色,加上敏捷的动作,没有找到另一样东西能和它相比。它们飞行的高度和反映的特点,还可以准确地判断天气。在夏天的朝霞与晚霞间飞舞,更无愧于做夏天风景的舞星,夏天天气的使者,夏天生命的精灵!
不是单单天晴或下雨就有彩虹,也不是单单哪一种颜色就会有彩虹,它是一个交汇,一个集合,一个组织,一个世界!于是看彩虹的时候,好像就看到了一个人生一个世界。
好像天也不想彩虹就这么离去。然后在阳光中又飘起小雨来,大些的雨滴也折射出鲜艳的颜色,和天上的彩虹一起,变幻出一个美丽的世界。
彩虹还在天上挂着,陪着轻轻的细雨湿湿的空气,一直挂着,直到天黑,又到明天,挂到更深的夏天的到来。
小满
“大满小满江河满”,还碰上了端午节的时候,天把所有的雨水交给地面,河流保存。然后河水涨起来了,满起来了,快要满出河堤。人们把它叫做“龙船雨”。
下午准备放学的时候,天突然黑了下来。等到完全下课的时候已经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校门的屋檐下站满了等待的同学。
暴雨把地上的一切狠狠地洗过,先是大把大把地冲树枝房屋之类的东西,然后水流向地面,流向街道,有的水来不及流走,便在路上积起来,让他浸湿了鞋面,漫过了脚踝。我故意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去看更低的地方,更多水的地方。
路面俨然成了一条小河,积水少的地方比较浅,均匀地覆盖在路上好像一层保鲜膜。有沙子的地方水流扭曲,形成一个铺开的网。我脱了鞋子,光着脚让水从我身边流过,感受那只有水才拥有的流畅与清凉。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又溅回来,在有台阶的斜坡上,水流一层一层地涌动翻滚,伴着下雨的声音和水流本来的声音,翻着白色的泡沫,好像书上画着的瀑布。
也许水是天地的衣服,小雨是纱衣会让景物变得朦胧,大雨是棉袄也许就改变了他的模样。河流、瀑布、道路,斜坡……甚至分不清是错觉还是幻觉。在路上的水常常在一个漩涡下流走,走过去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下水道的排水口。
然后房子也开始下雨,当然那是屋檐雨……好像是几个钟表一起发出的声音。
积下很深很深的水。水铺满了街道,浸湿了鞋底,也开始漫过了裤腿,我故意走了那条遥远的路,去寻找另外一片的风景。在下水道盖口的地方,水不停地转着,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路的两旁的山,因为建了房子,人们在脚下筑了石头的墙雨集中地从上面下来,带着泡沫,仿佛传说中的瀑布。
外面总是滴滴答答的声音,节奏慢的是屋檐雨,节奏快的是天雨。啪——嗒-啪——嗒……几乎从来没有停过。当年我就是踏着这样的脚步,去我们学校的学前班,念所谓的aoeyiuü
记得有个叫“水滴石穿”的成语,说的就是屋檐雨和地下的石头的故事。的确是每处滴水的地下都有那么几个洞。老的房子更是。单车棚下也是。没有人的地方还长了草,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时候我们都很矮,低头就能很近地看到地下还有上面的东西。我们偏爱走那些滴雨的地方。有一天,我们发现了那些凹下去的洞。里面有几块碎石,随着摇晃的水,仿佛它们也在摇晃似的。太阳的光辉照在石头上,我们更是分不清是石头在反光还是水在反光。也许是让水滴磨的,也许是让水给泡的,捡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滑腻,于是我们每人捡了一块回家,白的说是白宝石,黑的说是黑宝石,灰的说是灰宝石。第二天回到学校,每个人的家长都给了我们一个同意的命名:雨花石。十年以后,我们在化学老师的试管里面看到了一样的石子,老师说,那是石灰石。
石头可是宝贝呀,据说沙是石头变的,而且死了是树,死了的人,都要变成石头。就连很多活人也要变成石头。比如海力布。而且人们都用他来做工具,甚至打架。
还有一种所谓的火石,白色的,放在别的地方一击,就可以看到亮光。当初我捡回来的时候要在被窝里面打,他们还不让,说是怕烧着了被子,但是后来我偷偷地试过了,没有那么夸张,即使放在火柴上也点不着,也许是我的技术不好,所谓的火石应该叫光石,因为打击的时候只有光没有火。
夏天是虫儿出没频繁的时候,学校的花坛里就有很多蜗牛,在枝上,在叶上,栏杆上,地板上,捡起几个便是宝贝了。我们经常拿着那玩意跟别的蜗牛的壳一挤——那是我们所谓的斗牛。有的蜗牛壳薄。轻轻一顶就碎掉了,有的比较厚,什么蜗牛壳都顶不烂,赢了的人就是霸王。但是后来所谓霸王的人,看着自己的蜗牛没有东西可以斗,直接放到墙上,把它也顶碎了。不知道弄死了多少蜗牛。
不过也有空壳的,而且经常会跑掉。
知了现在也开始出现,扯着嗓子在叫,从来没有停止过。声音时高时低,伴着外面不断变化的天气,时晴时雨,时动时静,这便是夏天的小满,属于你我的小满。
芒种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是芒种的草吗?一年中只有这个节气用草来命名的。这是夏天最灿烂的一刻。田野里,山林中,还有人工的花坛里,草是那样的葱绿,那样的茂盛。也只有那个时候,才可以叫做离离,才可以叫做郁郁葱葱。树上的叶子也和草一样茂盛起来。环卫工人忙着用割草机或大剪刀修剪起来。给草木留下新的发型。剪短的枝叶散发出草木汁水的清香,整条街道整片小区都是,很清新很旺盛的味道。
公园里的玉兰花飘出清新的香气。引来一群淘气的孩子。先是用竹竿打,结果够不着了就干脆爬到树上去。冒着生命的危险也不能摘下几朵。比较大的孩子也许懂了事,只是在树下的石桌椅上写作业。
说是石桌椅,其实是水泥的。上面镶了小小的石头,又磨平,坐的人多了便被擦得发亮起来。
那是一片小树林,树下有八九张这样的桌子凳子。中午很热的时候,阳光也照不过厚厚的树荫,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发亮的小点点,好多老人坐在上面下棋打牌。他们玩到四五点,然后学校放学了,学生又坐在上面写作业聊天。树林基本没有安静的时候,所以人们把它叫做“野猪林”。
夏天来了,白天变得很长。习惯天黑回家的我们,开始到别的地方玩,即使没地方玩,到外面写作业也要写到那么晚,不怕冒着家长骂的危险。
夏天的草多了,花也多了。蝴蝶也跟着多了起来。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漂亮的大蝴蝶比较少见,小的白蝴蝶,黄蝴蝶比较多。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用帽子用网兜想要捉,结果还没有动手就飞走了。
蝴蝶是有灵性的,我一直这样以为。因为它给我们带来过一个奇迹。
老师给我们布置过一个作业:制作昆虫标本。其实什么毛毛虫金龟子,或者知了天牛什么的,随手就捉到了,但是我们鬼迷心窍地要去捉什么蝴蝶。于是我们在山脚下追着一只蝴蝶,追到溪水边,又沿着溪水往上走。到了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潭,背后靠山。周围全是树,有的树枝叶茂盛,垂到水面上。水潭中央的地方,水绿得发青。四周没有风,水平得像一面镜子。蝴蝶在水潭中间盘旋,谁也不能过去把它捉住。
“湖水”!我们不约而同地说。虽然只有几十平方米,一个像样的水池可能都算不上。但我们真的第一次见到山上这样的水。一绺细细的泉水从山上流下,在水潭中没有任何痕迹。只知道水潭的水从另一个口流出,水面依然平平的像镜子一样。
于是我们忘记了捉蝴蝶,开始研究起“湖水”来。投下一块石头,水随着荡出一圈圈涟漪。还溅起很多的水珠。水珠又滴到水面上,激起更多的涟漪。我们摘了树叶,放在水里面让湖水飘着转着流到小溪里。又找了扁平的石头,打水漂。标本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我怀疑那是蝴蝶仙子给我们的交易:带我们到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放过它的性命。这笔交易做得值。
我们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在路上见到我们摘下的叶子和纸船在小溪中被石头挡住了。我们想让它流走,却没有动手。为的是留下一个以后可以再来的记号。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吃完饭了。
芒种的天开始炎热,却不能阻挡农民的劳动。每天放学回家,都见到田野上多了一片又一片的新绿,还有几位农民忙着收种。
火红的夕阳照着葱绿的大地,也许这是人间最广阔的色块和最鲜明的对比。鲜艳的场景和忙碌的劳作下,一点一点变成丰收的秋天!
夏至
地下,影子最短的时候;
天上,白天最长的日子。
老师把树叶放在放大镜底下,上下地移动,变成一缕光,变成一个点,定住,然后那片树叶冒烟了,着火了,飞起来了,化成灰了。老师说,太阳的能量是很大的,哪怕是经过那么远的距离还有那么厚的透镜。
那天中午我太累了,睡过了该从家里去上学的时间,于是我还眯着眼睛到楼下骑我的自行车。前一段是在平路的树阴下,也没有什么感觉,后来到了上坡那一段路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只觉得上面照着的是太阳,下面映着的是太阳,前面闪着的,也是太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后来在学校看到桌子上贴着的日历,才知道那天正是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日子,整个北边的地球上太阳最高,白天最长的时候,想起白天上学路上看到几乎直射的太阳,影子都被踩在脚下,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后悔当初自己睡得那么沉,在它离我们最近的时候,没有仔细感受一下美丽的太阳。
树下也有太阳,比如楼下那一段小路。两旁的树是郁郁葱葱的,几乎要遮住天,成了墨绿的苍穹。但却有零星的小光点照在地上,就像以前的自然老师用放大镜点火柴的光一样,每天从那里走过,拐一个弯便到了家,回头望去,不见小路,只有一两棵小树。
已经是快要放假的时候,不管是考高中的还是考大学的都放了假了,校园里面只剩下四个年级——我们也快放假了,书都翻到了最后——即使没有,老师也说不考了,就算要考,很多也被弄的不成样子了。
下午放学,天还非常的亮堂着,路上田野里的荷花放出诱人的清香,池塘上泛着夕阳无比柔和的光芒。然后天边开始了火烧云,从西面一直烧到东面。我在半山腰看风景,看几只大鸟在云中横飞,脑子里突然冒出“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句子,当然那是夏天,也没有水,那估计也不是什么孤骛,大概只有落霞是一样的吧。
然后天又变成灰白色,灰黑色,渐渐暗了下去,也许在遥远的北方,天黑的更加晚。
于是路灯亮起来,大多是金黄的,也许山下的房子比较老,那里的路灯比较老,还有几盏灰白色的水银灯,周围一片乳白,白色的衣服在下面一照,变成紫色还带着一点透明。
虫儿仿佛还不满足白天的一切,都围在那样的灯光下,飞着,转着,下面的光也开始变得闪烁起来。
夜深了,天也会凉,那天我站在那儿,好象觉得凉气从那盏灯里飘出来似的。于是久久的站在那里,闭上眼睛,觉得路灯好像是沐浴的花洒,里面的灯光像水一样,淋湿了我的身子,浸过了我的全身,变得和灯光一样乳白,柔和,觉得自己也是什么蛾子或是萤火虫,衣服成了我的翅膀,开始随着风儿飘,飘,飘。
如果说那些橘黄的灯光像金子,很璀璨,那么那中灯便是珍珠,很温暖,很柔和。还在想着飞蛾的事情,如果自己飞上去光会很强吗?温度会很高吗?我会被烧痛或是煮熟吗?这是不是好像人们所说的飞蛾扑火那样,有人嗤笑,有人同情。爱是分不清对与错的,飞蛾更加分不清楚。对于每个人来说,身外之物都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飞蛾是,灯是,灯下的一大片照着的地方和没有照着的地方也是。那本来是一座山,后来成了一片楼房,顺着山势有的被填平,有的盖了楼梯,有砖头的,水泥的,也有的是用铁做的,走上去咚咚的响,看两边的墙或是山,都像电视里的陡崖一样,上面还生出几株杂草来。仿佛是“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声音。仿佛回到了一个武侠的年代。
夜已经很深,人却很难睡着。还特别容易醒。起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亮了,灰中带着白,白中带着灰。偶尔也有亮点特别两的光斑——人们叫做鱼肚白。也许明天还是夏天。
夏至也许是夏天里面最典型的一天吧,太阳最近的日子,一切是那么的光明,那样的美好。但是太阳照射的是北回归线,回归的地方,是不是太阳走的太北了,要回家了?家在哪呢?太阳好像是一只发光的候鸟,不停地在天上奔跑。多他能在离自己最近的时候停下哪怕是多留一下呀。但是他还是要走了。于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灿烂,但是已经开始走远。同时一切还是那样的灿烂着,等着更热的夏天的到来。
小暑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太阳更猛烈地晒着,地面更强烈地反射。见得到太阳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敢走了,人们都躲进树荫或者楼阴里。实在要在太阳下走的人都打着大大的伞或者宽檐帽,希望可以多阻挡一些暑热。大概这样的天上不了学了吧,我们的暑假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散学典礼上校长“祝大家暑假愉快”也许是最振奋人心的话,坐在操场上开了半天会的同学都从凳子上跳起来,往外跑。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了。平时上课的学校只剩几幢空空的房子,不管什么时候都那样静静地,里面的花草自己开自己谢,这时候的校园最像花园。
热天的时候人们更加盼望雨水的来临。盼不到就知道自己动手,用水把阳台、门窗洗得湿湿的,顺带也清洗清洗。马路上的面积大,当然洗不过来,于是来了洒水车。洒水车车头两端喷着高压水,到了地上又溅起来。远处就见到路上白花花的一片,车上的高音喇叭不断地播着《兰花草》的音乐,老远就能听到,走近了就有点刺耳,那大概是不那么吓人的警笛。快到跟前的时候,人们都躲到人行道里离马路最远的地方,靠近一点就会被喷到满身的水,还有沙子尘土,小孩更是尖叫着,没命地跑。
洒水车过去了,剩下湿漉漉的地面,然后太阳照着,水一点一点蒸发,又变成从前的样子。只是因为每天洒水,路面变得更加干净。
我想起流过城市的那条河流,没有什么时候让比现在让我更想接近水,接近那条从身边流过的河。
我喜欢在河堤上一整天一整天的行走,看水面上的波纹和停泊的渔船。记得电视里的人渡河前总是对着渔船喊:船家,船家。是啊,船家,他们的家就是船,他们的船就是家。对岸上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永远是一个谜,
他们把衣服晾在船舷上,太大的被子就晾在河堤的石栏上。船里种了盆景,还有盆栽的蔬菜。
他们的船不轻易移动,和岸上的房屋一样,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很久。但是河里也有行驶的船,开着轰鸣的马达在河上航行,背后留下大大的v字形波纹。
河有多长,河堤就有多长。每隔几百米,河堤上都有一个楼梯。岸上的人可以从这里下去,水里的人可以从这里上来。傍晚的时候经常有渔民摇着小船到楼梯上来,停下来卖鱼,卖完以后有摇着摇着回到他们的大船上去。这样的楼梯永远不知道有多高或者多少级,水多的时候看上去就少,水少的时候看上去就多。
有几次看到船家划着小船回到大船上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要唱歌,唱一首渔舟唱晚,让这一切在晚霞中凝固。
天黑了,大排档一个个接着营业起来。把座椅放到门前的人行道上,吸引了很多锅炉的人。每张桌上吊着一盏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一个不大的地方被隔成了许多小小的世界。甚至相识的人在黑暗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不敢贸然相认。
然后天更加黑,路上的灯亮起来。桥上的灯也亮起来,桥栏,桥墩上的霓虹灯也亮起来。本是一条的灯光,映在河里,变成两条;河水波动,又散成一片。岸边酒家和大商场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着,按照设计好的电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有时候会一个人站在河边看它们变化的规律。
太阳下山了,热气还在,好像刚刚离去的亲人,怎么也不能从脑海的印象里面消失。也许是这样的思念念出了一天比一天高的温度,热的表面是深爱,热的本质却是寂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听见钟楼报时的时钟。
站在河边,桥底下,那是最寂寞的时候。其实河水和桥面,就是一个相交的十字路口。交叉的地方是一点,在这一点上往四处看,看到的也许不一样,但是四处看过去那点都一样。桥上的路灯机械的在空中闪着,桥下的河水机械地映着,闪到深夜,闪到天亮,闪到未来。
大暑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四周没有一丝的风,所有的树都耷拉着叶子,一动也不攻。远处的白云像睡着了一样浮在天上,说不清什么时候会从上面掉下来。
这是一年里面最热的一天,地上的一切都像烤过一样,用手拿起来烫手,地板烫脚,凳子烫屁股,床睡上去全身都觉得烫。这时候偶尔有一阵凉风,哪怕是从炎热的室外吹来,都吸引人往风来的地方去找。
所有的风扇空调都开了起来,到处是一片呜呜的转动声。没有事基本不到外面去,人们像避难一样躲着酷暑。
也许没有人比小学生更加喜欢暑假了吧,特别是大暑的这一段日子。几个星期的休息,已经忘记了学校的紧张,加上完成了一些的暑假作业,基本上是完全自由的了。特别是那些父母白天上班的孩子,可以用神仙的日子来形容。在家里做着自己所谓的“科研”,直到父母下班回来。
吃完晚饭,家家户户都到外面去乘凉。在那晾晒着衣服的庭院里,蜻蜓清闲的飞着,好像周围是粘稠的胶水,不像初夏时候那样灵活了。但还是比要抓他们的孩子走的快。太阳下山,蜻蜓越来越多,多得变成一片片半透明的帘幕。父母和父母一边坐着,孩子和孩子在另外一边跑。孩子是不怕热的,他们认为玩比乘凉更重要。
那时候流行一种玩具,叫做竹蜻蜓。其实是塑料的棍子加上是塑料的叶片,放在手中一搓,就飞到天上去了。因为是塑料的,所以有很多的颜色,红的,绿的,黄的,几乎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一个。他们这样在地上搓着,竹蜻蜓在天上转一下,随着风动几下,好像和蜻蜓一起飞。也只有和蜻蜓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竹蜻蜓的名字没有错。
第一次见到竹蜻蜓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回家,然后很自豪地告诉爸爸,说自己淘来一件宝贝。但是爸爸看过以后不以为然地告诉我说,他们小时候根本不用买,自己动手就能做了。于是爸爸弄来一个竹筒,削了一些竹片,做成了一个竹蜻蜓,搓着,飞得很高。我学着做,但是弄伤了手也没有做好。
孩子就在傍晚里跑啊跑啊,追啊追啊,一直到天黑,被大人拉着回家。很多小孩是不愿意回家的,大人就哄着孩子去买雪糕。一路吃一路玩,然后才回家。
其实雪糕也是孩子们的玩具,不用说冰棒雪批的棍子棒子,就是冰淇淋的杯子,甜筒的纸筒也不舍得放过。
雪糕杯通常画着很鲜艳的图画,还有很醒目的颜色,很多孩子洗干净了用来做杯子喝水,喝厌了拿来装文具,再装厌了直接就剪下来到处贴。还有甜筒纸筒的尖尖角,通常被剪下来,戴在指头上,做魔鬼,或者画上鼻子眼睛相互对话打斗。
中国人把冰饮叫做雪糕,已经没有丝毫饮料的痕迹,而是成了一种食品,一种盛宴,一种仪式。好多人像吃生日蛋糕似的把雪糕煞有介事地分开,用刀切,用叉子吃。有的直接用手抹在别人的脸上,甚至像打雪仗一样往人身上砸。摔在地上了又捡起来继续砸,这也许是上天给夏季预备的礼物。南方人也能打雪仗,哪怕没有见过雪。是酷热让我们拥有了雪糕还有类似雪的记忆,这样的雪比冬天的更温暖,更清凉,也更甘甜。在无比的酷热中依然存在这样的清凉和冰爽,就不用怕难熬这样三伏的暑天了。
夜逐渐深睡,酷热如同残留在外面的雪糕逐渐的消融,瓦解,让人在睡眠中期盼一个清凉的世界。
立秋
一阵秋雨打落了几片花叶,也浇灭了夏日炎热的火焰,人们把它叫做“立秋”。楼下的空地上,杂草丛中开始见到了黄色的叶子,和绿色的一起随风飘着,唱着色彩斑斓的歌。
南方的秋天也有落叶,只是落了还会长出新的,树上不至于光秃秃。但是看地上落下了叶子,被雨水沾着,轻轻地贴在地面上。我拾起一片微黄的树叶,拂去上面的雨水,对着天空望去,想起一个个发生刚入秋时候的故事。
紫荆花总是在这时候盛开,紫红紫红的,带着香味。五片花瓣,里面有零星的花蕊,偶尔掉在落叶当中,点缀一下黄绿的颜色。
那花大概是很甜吧,从飞着的蜂蝶来看便略知一二。不知谁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开始注意到花蕊中间常常结着一两滴亮晶晶的糖,吃起了挺甜。把糖吃完了还能吸里面的汁,吸起来也很甜。于是我们经常爬到树上去采花,很多比我们小的小孩儿也跟着去。后来长大了,我们觉得那花有毒就不吃了,那些小朋友还是继续爬到树上继续吃。
花谢了,紫荆树还会结果子。所谓的果子是一种荚子,里面有一颗颗的种子。荚子有点像刀豆,打在桌子上啪啪地响,我们叫它“豆角”,用来打架。
在大树树干下,经常有些小的枝叶长出来。那些树枝是绿色的,叶子也是绿色的。但是叶子的绿更加淡,发青,有点透明。我常常忍不住摘下几片,夹在书里。让它们渐渐变成透明的黄色,如蝉翼一般,但是后来就找不到了,大概是变成虫子飞走了。
树上的大叶子也不是没有用的。那是一种阔叶树,由两个大大的半圆组成。上面布满着纵横交错的叶脉。大概有脸那么大吧,有人把它们挖了两个洞贴在脸上做面具,有人可以把它们卷起来吹出简单的歌声,还有人把整片的叶子放在手上用力一拍,发出爆竹一样的声音。
我从一位老先生那里学会了用紫荆叶来做兔子。就是顺着叶子上的叶脉把叶子撕开,留下一点不要断掉,然后把撕开的地方叠起来,用叶柄穿过去,画上眼睛鼻子嘴巴,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了。当然那只是绿色的兔子,黄色的叶子是不能做兔子的,一折就碎掉了。
我不知道这样摘树叶摘花是不是对树不好,但是那些树上的叶子和花朵是很多很多的,怎么摘也摘不完。也不知道爬树是不是很危险,但是基本上没有人摔过一个跟斗。那些树似乎和我们的生活是连在一起的,从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记忆。
刚刚种上去的时候,小树苗没有比我高多少,妈妈经常带着我在它们中间绕来绕去,念念有词地说着“我和小树一起长”。但是树长得大大地超过了我,过了一年就比妈妈高了,再后来连叶子都要爬上树去摘了。
雨过天晴,院子里的电线上没有挂着的衣服,蜻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走。只有挂着的电线随风震动,好像是蜻蜓刚走留下的痕迹。
树上的叶子还残留着雨水,地面还残留着树叶。太阳又和夏天一样照着,同样的灿烂,但是地上的痕迹告诉人们时已入秋。风开始多起来,云也开始在天上游动,树上的叶子抬起头向天空伸着懒腰。
南方的秋天是不那么凉爽的,所谓的秋天和夏天几乎一样。但是秋天有秋天的符号,有秋天的象征。那就是秋雨们就是落叶。那些精小的符号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发现。
同时,秋天也把花草里面的故事写在叶脉里,只有智慧的人才能读到。
处暑
每一个在阳台上乘凉的晚上,耳边就会想起那首古老的歌谣: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只有处暑的夜才是如此凉如水,只有处暑的夜才会有轻罗小扇扑得到的流萤,也只有在处暑才能遥望天上的牵牛织女星。
月光很柔和地照着地上,很和谐的乳白色。天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月亮在白云中不断穿行。夜深也有不眠的人,对面窗子里的灯光不时亮起又关上,照亮了楼下院子的围墙。楼下的人在阳台上吸烟,轻烟一直飘到天上。
拿着蒲扇席地而坐,真的觉得地面凉如了水。不冷也不热,靠在墙上感觉也是,好像月亮照出的不是亮光,而是牛奶,我在牛奶中沐浴。
楼下有一棵大树,长得高过了楼顶,仰望的时候看到枝叶黑压压的一片。同深蓝的天空分开。夜风吹过,树枝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这样的时候人总是犯困,犯困便产生幻觉。我好像看见树上吊着各种图案的剪纸,像人,像马,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但是白天看去只是绿色的一片,只有夜深的时候才偶尔见到。
知了在树上叫着,不像夏天那样起劲和尖锐,像远去的暑热一样,只留下淡淡的回声。
小学的时候学过书法,几天而已,不成气候。写字的时候经常把墨水弄得满屋都是,干净的衣服一件都找不着了。爸爸不想把房子也变成黑色,就让我用毛笔沾了水在地上写。因为没有完全洗干净,写在地上的时候有一点痕迹,但是走过几次就看不见了。经常写完了房间写客厅,写完了客厅写阳台。整个屋子写一圈,刚开始写的地方又干了。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写了一阵子我就厌倦了这种游戏,兴致高起来,学着名人在墙上题字,结果到处都留下了我的“御笔”。爸爸生气了,就不让我在家写了。偶尔心血来潮才在他的“监督”之下用纸和墨写上一阵。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好像睡觉一样地仰望天空。第一次发现换个角度来看会这么神奇。树还是原来的树,灯也是原来的灯,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星星也是原来的星星,但看上去都不一样的。一个人在阳台上好像在动,在天空中飞行。
一直以来,我以为处暑是夏天的节气,但时已入秋。处暑好像是来自盛夏的贵客,在秋中穿行徘徊。但是不管怎样,这都使处暑成了一个离别的季节。暑热即将远去,暑假即将结束,好多外地来的小朋友都要回家上学了。我们依依不舍地彼此惜别,说着寒假见,明年见,但是真正能见到的又有几回呢?于是又让人羡慕起牛郎织女来,虽然一年都是别离,但是至少年年都可以相遇。也许那不是凡人可以拥有的吧。凡人可以拥有的,只能和自然中的朋友相约相遇。
在渐凉的夜晚中,我惜别一位自然的朋友。送别陪伴了一个夏天的暑热。还有即将过去的暑假。暑热好像是地上的来客,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来的时候会让人厌烦让人狼狈,同时也会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去的时候也没有道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远。
吹向天边的风,也许是他们远去的方向。
白露
我想起很久以前那首古老的诗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可以算是最古老的诗歌了,在中国最古老的诗集里。写的是最早的露,白白的,凉凉的,从古到今。草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湿了身,便想起梦里的伊人趟过河水来看它。伊人身上沾着河水,在握手的时候弄湿了草的叶子,拥抱的时候弄湿了上身,然后天亮了,什么都忘记了。人们说河水是路上的河水,所以叫做“露水”,但是伊人说,那河叫做银河。我看不到许多年前的露水,但是可以碰上第一次打露的时间,那就是白露。
白露是一个开学的季节。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被大人拉着到学校去。原来在家里玩着不同的玩具,孩子嘴里都说着自己的故事,但是后来开学了,说的话都一样的,都是“老师讲”“书上说”之类的话了。
一年级的时候,我也被爸爸拉着,到学校里去。学校离家不远,在一个工地后面。学校很简陋,只有几座红砖的小楼房,砖头被风雨打磨得光滑发亮。窗户是木头做的,桌椅很旧,黑板是一块毛玻璃。楼下的沙地就是操场,用力跑跳就会尘土飞扬。
第一次上课是很神圣的事情。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稍微搞了一下卫生,便开始摆桌子,领新书,点名,分座位。我们都打开新书包,用新文具在书本上庄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轻轻地合上,生怕弄坏了一个角。心里信誓旦旦地想着要做好学生,要专心听讲的话。但到后来就逐渐忘记了开学的誓言,书页也开始翻卷起来。
白露是秋天最美的节气。天很凉爽,阳光很灿烂。花草树木在阳光下也开得很灿烂。在上课的时候我偷偷望过窗外的天空,发现叶子很绿,天很蓝,太阳藏在白云里,白色是一种很耀眼的颜色。
公路两边是人行道,人行道边上是几棵树,树下是泥巴野花野草什么的,人们用砖头砌了一个隔离带,我走在上面,说那是我的独木桥。和爸爸一起上学的时候,爸爸经常告诉我,什么是什么花,什么是什么草,什么是什么藤,我只记得一个牵牛花——当然还记得另外一个东西,就是喇叭花——虽然它们其实都一样。那一排树后面是一对很杂乱的地方,据说是什么“包公”住的地方,叫我不要去。
放学的时候自己往家里走,走过那些有草的地面,可以感觉到一种湿湿冷冷的气从里面冒出来。加上工地里人家的炊烟,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上课的时候有人带东西去学校玩了。先是有人带了几张奇怪的卡片来,说是什么明星什么大腕,再后来有一个女生带了一片奇怪的叶子来,说是什么葡萄叶,说放在家里可以长出葡萄来,于是我们放学了都到那一片杂乱的地方找到所谓的葡萄叶,拿回家,结果是不但那里的葡萄叶子全没有了,摘回家的叶子也在一进门的时候让家长处理掉了。
有人带了小虫子来,说是什么萤火虫,什么金龟子,在晚上可以发光,我们就一起下课抓,被我们弄死了不少。
有一天下午提早了放学,我偷偷地和同学到了爸爸说的“包公”住的地方。所谓“包公”,就是“包工头”的意思,就是在做工程人临时的家。我们翻过一组铁丝弄成的栅栏,又爬过几米长的垃圾堆,来到一片好象是菜地的地方。里面的菜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有一个小房子,里面没有人,大概是丝瓜的棚子,走到进去,看到有火柴和蜡烛,我同学偷了回去,又摘了几个人家的丝瓜,再往前走,看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没有人,我们大力敲了几下那里的门,就像见了鬼似的往回跑了,最后是不小心弄烂了衣服,回到家被审问一下,不小心说出来,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每个校园后面都会有一个很大很大很神秘的地方。或者在栅栏里面,或者在围墙外面。那地方几乎没有人去,但是去过的人都会留恋。好像是元素周期表最后的空格,永远都装不满,但是永远都画在那里。
那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常常想给我心爱的校园画一张相,但是没有机会。后来我的学校就被拆掉了,几座红砖的楼房就只在我的记忆中。那里现在是一片住宅小区,只有白露的时候,花园里沾着露水的草残留着一丝童年的气息。
我相信死了的人会上天的,估计死了的楼也上了天了吧。在天堂的深处,那里残留着我的记忆还有脚印。
秋分
一个人走在阴冷的路上,感受着和汽车一起吹来的带着汽油味道的风……
路边的树静静的,和电线杆一样一动不动,绿色的叶肉顺着枝条和叶脉的方向延伸。没有太阳,地上也没有阴影;没有下雨,地上也没有积水。
我感觉到了真正的秋天的味道,干干的,凉凉的,天是那样的银灰,好像是很华丽的汽车的外壳。
以前喜欢躲在树下墙角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走在街上。但是彼此之间不说话,也不能算热闹。
秋风从此就不再属于夏天,而是一种带着树叶的味道。身体很干爽地躲在衣服里面。
没有呼唤,也没有信号。没有什么标志,也没有什么钟表。眼前的一切好象都在自己的轨道里滑行,没有停滞,也不会相交。
路很直很直,旁边的树和楼房也是。望前可以看到和路交于一线的很灰的平静的天。
不算喧闹,也不算宁静。只有汽车的引擎声和人们的脚步和低语。
今天是秋分,秋天正中的日子。日夜平分的日子,也是下半年和冬半年分开的日子。六点过后,太阳将在地平线上消失,照到地球的另一半。地上的人也将开始另半年的生活。
也许秋分是一天,但也许就是其中短短的一瞬。太阳好像威严的法官,调暗了法庭中的灯光,开始他庄重的审判。只是人们忙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
我觉得在秋天我或者是个色盲。偶尔看到黄花绿叶仅仅是一种幻想。同样。我觉得秋天应该也是一个色盲。将灰色的主题放在这样一个本该收获的季节。
田野里的稻子都成熟了,搁在一旁堆着,农民围着打粒机不停地工作。菜花和其他庄家一起,田野里一片黄的一片绿的,偶尔稻草多了,被农民烧掉。漫天飘起灰色的烟雾,在清凉的秋风中添入了久违的浓烈与燥热。等烟雾散去,田野上多了许多黑白灰白的草木灰,那是极为肥沃的养料。
天会很快变黑,太阳就在平涂着的云里。它远去的时候,会让灰色渐渐变深,变黑。
这样的微弱,这样的平缓,只能让人忽略或是麻木。喜欢光亮的人只有在点灯的时候才意识到天已经变黑,那时太阳已经远去到地球的另一半。
我觉得秋天就是灰色的。特别是凌晨,特别是黄昏。路灯不亮了,天也不亮,就是那么地灰暗着,长长的一段时间。仿佛时间在那时候凝固的一样,那样的时刻真的很久,很久。
天黑了,地上的街亮起许多的灯,排满着的小店时而零星地有人走进去,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交错着散入人群。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刚出的时候黄里带红,到了深夜变得很白。晒进人们的院子,亮过所有的灯。在月亮下,风好像更干了,更凉了,一切更加像秋天了,也更加接近冬天了。
寒露
秋天深了,从早晨便表现出来。寒露的露水开始冰冷,在不久以后就要变成霜。也不知道是怎样变冷的,因为地面变冷而把露水冻下来,还是在天上就已经很冷了。
枯草和落叶多了起来,特别是山上的茅草。一大片一大片地,开始低头垂了下来。有的开始枯黄,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路上的落叶落花多了,有些熟透的果子也落了下来,埋在泥土里,像发酵了的黄酒,太阳一照,发出浓郁的味道。
蒲公英总在这时候成熟,见到的时候忍不住摘下来,轻轻一吹,让毛茸茸的种子落在周围的土地上。不知道我采下的蒲公英是否就是我去年吹来的种子。
田里的人开始忙着种晚造。还有些迟熟的庄稼在一旁等着人收割。可能是果实多了,引来一些偷吃的鸟。很多人在田间立上一根杆子,上面系一个塑料袋,风一吹就动起来,乍看上去好像一个会动的人。袋子发出的声音竟然像人的耳语,偷吃的鸟见了转头就飞走了。
这是新发明的稻草人,比从前的能动了,但是也抽象了一些。我也在田埂上做过我自己的发明。
田埂两边都是草,虽然秋天枯黄了,但是草叶和草根还是坚韧,不是轻易就能拔断的。田埂两边有很多的草,草长得很高,长度大过田埂的宽度。我试着把两边的草搭起来,打个死结,结果真的有人在上面走过,被草绊住,中招了!
山中的小溪依然流着,水却没有春夏那样盈满,溪水的宽度比原来少了很多。很多在水底光滑的石头现在都露出来,变得粗糙了。小溪两边多了很多松针,黄叶。以前人们都捡去当柴烧,但现在人们都烧电烧煤气了,它们就开始寂寞地躺在那里了。
“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洌,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奋发。”
深秋的天气,烟霏云敛天高日晶,但是绝对不惨淡;秋天的温度砭人肌骨,但是不觉得栗烈;秋天的山川寂寥,但是绝对不萧条。景色相似,情感不同。
也许是因为山川寂寥吧,我们经常在秋天爬山。山下有几户人家,养了狗,第一次去的时候狗不认得,喜欢吠上很久,但是去的多了,你逗它它也不生气了。
山路是泥的,两旁有很多树,树下有很多的草,妈妈经常指着这个跟我说是什么药,那又是什么花,偶尔也会蹲下去采给我看,但是都记不得了。
山顶是一座电线铁塔,很长很粗的电线在塔顶连到对面的山顶上。到山顶才发现什么叫天高日晶。也许是天高了吧,到了山顶也不觉得压抑会顶着天,而是感觉很开阔的视野。向下看就可以看到地面的许多颜色,大块大块的,还有半山腰的茅草,开的花絮,半透明的好像围在山上的轻纱。
天上的风在山顶大力地吹着,衣服被吹得翻转。在风里,我对下面大声呼唤,我见到了最美丽的秋天!
霜降
我见过打霜的日子。草地上,屋顶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膜。白色,透明。太阳出来略微地反光。然后渐渐变小,飞到天上去了。
这应该是霜降的景色,但是在南方只有一年最冷的几天才能见到。所以南方的四季是残缺的,所谓的严冬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深秋。所谓的冬天也只是有节无气。
环卫工人挥着大大的扫把在路上扫落叶,扫过之后,地上留下一条条平行线。他们用铲子把落叶纸屑装起,放在手推车里装好,推走,地面只留下一条条扫过的痕迹,像是奇怪的轨道,上面走着看不见的人。
那一个下午,也是那样的秋天,我背着书包,踏着落叶,去寻找门中那片红艳艳的叶子。在灰暗的日子里,我喜欢用大红大紫的东西装饰自己,以及身边的一切。其实真的很般配,我觉得那时候的生活是美丽的。
我想起从前那些难忘的日子,虽然很单调,但是每一个单调里透露出一种美好就像是在最豪华的宫殿里挂着的窗纱,每一个眼看过去的东西都不大一样。但是都是最美丽最美好的东西。
太阳灿烂地照在地上,大概除了向日葵,最像太阳的花就是菊花了吧。野生的,家养的,都灿烂地开了起来。有红的,白的,黄的,是那样鲜艳那样浑圆,那样的辉煌。像一个个长在花盆里的小太阳。
最多菊花的地方,当然是公园。不知道是新搬来的,还是原来就有一直没有发现的。公园里几乎到处都是菊花。天气干燥,园林工人用大水管去喷射菊花,然后它们在阳光下露出笑脸。
菊花有一种清香。但是那么多的菊花加起来,香味就很浓了。虽然浓,却不失清新。和菊花茶的味道一样。但是走在菊花丛中没有水,这种香味就叫它菊花气吧。
在菊花气里,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穿行着。小孩子在追跑,老人们在微笑。在风中,花叶不断地摆动,花香飘满了整座城市。好像人是移动的花,花是不动的人。花在看人,人也在看花。在日光下交相辉映。
天黑了,公园里的菊花在夜色中渐渐暗淡下来。到后来只能闻到花的清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花也会凋零,秋天就这样走过去。
秋者,揪也,所谓的揪,就是收获,就是把树上的花树上的果树上的叶都揪下来,藏起来。当然这只是天作的事情,地所能做的,也许只能让地上的花开的灿烂一些,叶茂盛一些,果实成熟一些。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便无花“。冬天要来了,不管是寒是暖,一切秋天的记忆都将结束在这里。于是我把一切见到的东西写到秋天的末尾。
立冬
轻轻的,他走了,挥一挥长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个“他”就是美丽的秋天。
冬天来了。
上午还是暖洋洋的,但中午时候,太阳不见了,变成阴天,灰蒙蒙的阴天,也没有下雨,好像火车进了隧道一样。然后便是北风,吹摇了树枝吹动了树干,树上长得不那么牢固的叶子都吹落了下来。风这样吹着,吹到放学的时候,身上的短袖,单衣都穿不住了,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厚厚的衣服,风就是冬天的使者,脱去了树木上的衣服,穿在了人的身上。
一直以来,我以为“冬”是个形容词,或者是一个拟声词。好像是擂鼓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悦耳动听,有时又让人害怕。因为冬天有太多神秘,太多未知,太多难以预料的东西。那天早晨下了楼,发现外面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大好大一场雾,所有的东西都只见淡淡的影子,自己好像在烟雾或水汽里,骑着车去上学。
不知是看不清要注意安全还是水汽太多有阻力,路上的汽车自行车摩托车都慢慢地挪动着。听到好像是同学的声音,要等很久走到面前才能确认是不是。警察也不能像往常那样高傲威严的站在指挥台上,而要走到车前一步一步引导。警车静静地停在路口,上面的警灯一闪一闪,让人下意识地慢下来。路口塞了好多车。
在雾里久了,便沾到了雾中的水了,脸凉凉的,冰冰的,在头上还能摸到水出来。周围的空气也好像带着下雨天的味道。
就这样在雾里摸着爬着游着来到了教室,便在灯下开始了一天的早读,这样的天气好像把耳朵遮住了,昔日清晰朗朗的读书声传到耳朵里好像嗡嗡的不知什么叫,上课也看不清黑板,老师也看不清我们,所以一早就开始了正大光明地开小差。
别人说,雾是地上的云,云是天上的雾。神仙的日子往往都在天上云阁度过,是不是每天都在雾中呀?我们在雾中的一天,像不像是过了一把神仙的瘾?神仙的日子似乎更加不多,都已经过去了。
大概上了两节课,太阳出来了,在雾里隐约可以见到一丝白光。外面的雾渐渐变淡消失,就像平时一样了,放学的时候走出教室,灿烂的太阳又照在天空。
冬天也有很热的时候,比如中午。阳光直挺挺地照在胸前,照在背上,朝阳的衣服一片烘热,特别是小时候,还不会因热而脱衣服,甚至要冒出汗来。回到家里才被妈妈半担心半责备地说:傻瓜,热死你了!然后被她似拉似拽地把衣服取下来。
冬天来了,吃饭开始见到饭菜冒出了热气。太阳也相对变得低了,原来照不到太阳的地方阳光也伸了进来,阴暗的角落再次见到久违的阳光。我喜欢拿着粉笔在一块用硬纸皮刷了黑油漆做成的小黑板上画毛衣上的图案。微风吹来的时候地面飘起许多细尘,在阳光下变成七彩的粉末。
冬天来了,我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句话。让温度光线还有人们的行动给我证明。也许这样的天容易生病,操场上锻炼的人们多了起来。累了的时候,我坐在树下的秋千里,借着风和自己的力。在那里荡呀荡。
田里的稻子收割了,稻草一堆堆地放在田埂上,人们把它们烧去,让灰给红色的泥土染上了灰白色,那是最肥沃的草木灰。烧稻草的火带着稻香还有丰收的喜悦,飘满了整个天空。
另一处,田里的菜叶和其他的庄稼仍然那样丰盛地长着,有白菜,萝卜,还有各种冬天的食物。
鱼塘,荷塘也许到了干的时候,主人把水放了。穿着橡胶的鞋裤,把剩在水里和积在泥里的东西捞起,收获着经过大半年的丰收。
冬天来了,时光带我们走到四季的另一头,“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在良辰美景中,只求一个冬天的温暖和温暖的冬天。
小雪
下了雨了,我知道在遥远的北方已经开始飘雪,滴在雨伞上仿佛躲进了布的缝隙,永远都装不满,所以也几乎永远都不会流下来。远处的灯开始变得朦胧,在飘洒的雨中扩散成很大的晕儿。
一个人拿着伞走在路上,树叶和花瓣伴着雨点一起落下,打在伞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然后落在地上,浸在水里,沾上泥沙,渐渐变黑,变软,变成化装了的泥。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走在校门外的栅栏前。走来,走去,听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还有看雨中的楼,楼里的灯,灯下的人,也曾经在那里见到过下班回家的老师。问我怎么还往回走,我随便的编着说,东西忘记拿了。他们会说我是没有脑袋的人。我不知道我说我走到那你是否就有脑袋。
我想起“秋水时至,百川灌河,两涘陡崖之间,不辨牛马”于是河伯高兴了,到大海里面去,结果发现那里的水更多。我也是这样在水中找到更多的水,然后去留念。
我觉得这样的雨有些恼人,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夹杂着的花还有叶子花瓣。弄得满地都是乱乱的。一些树的叶子落了就不再长。比如说梧桐。于是我想起“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后来又听说“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再后来又学到“秋风飒飒憾苍梧,秋雨潇潇响翠竹,秋云黯黯迷晓雾”也许学的时间仅仅隔了几个月,但是作者的年代却过了几百年。
我不知道在雪地上走的感觉是怎么样,有弹性吗?脚会粘在里面吗?但是我知道踩在树叶堆里,一下去便是沙沙的,不知道是被挤压还是破碎的声音。也只是在学校后面围墙下的空地上才有,别的地方的叶子都让人扫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的水和夏天的很不相同。有时候不敢用脚去踏水。怕弄湿了自己。
操场上积了水,本来灰白的地面变成了灰黑色。傍晚开了灯的教室映在上面,好像是大海里夜航的船只。我喜欢这样的画面,在外面想起自己在里面的时候是不是坐着船,船不知道能到哪儿。学校门外是一条人行道,树长了好高。也许是雨大了,也许是……
生长在南方的人永远只有晴阴雨,没有见过雪。也就等于缺少了一个完整的冬季。
原来的树是一排一排的,下面用水泥和砖头围成一个圈,花坛一样的东西。雨水和落花花瓣落下来,加上原来沉积的水,又泡开了树下的泥,随水上的涟漪,偶尔的风吹动,好像画家手下拌着的调色盘,一片两片,飘的都是雨天的回忆。
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摊摆到学校来,或者是在学校门口,卖这样那样的书,饰品,贺卡,一到放学的时候好多人围着,挑挑挑。一直到天黑,晚修的时候。还打上两盏灯,照着上面的棚还有下面的书,好像是靠站的列车。
小摊里的书常常是书店里买不到的,而且往往不登大雅之堂,言情小说,武侠之类的,还有些奇闻轶事之类的书。。却很吸引同学的眼光。学生往往是没什么钱的,常常要几个人一起合钱买一套书,有的人钱少,还有的一时没有,向别人借。奇怪的是老板竟然可以少到一个奇怪的数字,还说交个朋友。除了讨价还价,还“讨时间”,不问小摊的老板“明天还来么?再多摆两天吧”但是老板总是说明天要到别的学校,到别的城市,然后第二天不见摊贩,又逐渐忘了这样的事,很少留下无奈的遗憾。
除了卖书,那些人还卖些小饰品,贺卡,信纸文具什么的。谁都知道这里的质量不如超市或是大商场,但这里的款式花色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去买,冒着后悔的危险。
校外的精品店很小,总是把贺卡信封信纸之类的东西摆到门前。下雨的时候就在外面撑上幕布。天黑逐渐早起来,于是昏暗的灯光下摆放着零星的花纸,往往是一架自行车,一把雨伞,两朵玫瑰。看的人多是学生,也是一架自行车,一把雨伞地站在那里。好像就是我们自己的写照。买的人特别多。
那些摊贩往往今天在这里明天又到别处,停留的日子不会超过3天,之后也再没有看见过,根本不能因为没买到下次再追加或者是质量不行就退换。仔细想起来这些甚至怀疑他们的存在让人觉得是在梦中或是幻觉。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邂逅,所谓的冲动吧,在记忆中只是变成一种零星的碎片,像飘落的落叶,凋零的花,落在被土染黄的水塘上,水和风中越走越远。
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越下越冷,伴着树上的叶子还有落花,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黄的,在积了水的花坛上漂,好像是一幅色彩缤纷的画。又像是美味的汤,又像是飘着歌中游船画舫的湖面。看到美丽的景色。
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越下越冷,在北方变成了冰雨,变成了雪。变成一片白色。等到雪花满地的时候,很快就是春暖花开。
大雪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北疆的朋友写信来告诉我说那儿下雪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包住了山川,裹住了房屋,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纯净的白色。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北方,看我想看的东西,找我想找的人。当我在外面的寒风里若有所思的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那样的事情。
南方的雪是很难见到的,但也曾经有过,比如我家窗外,家的对面,山上,房屋,都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裳。不知道对面的人看过来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当我要拿相机给他们照相的时候,它们全化了,之后十几年都没有再见过。
天变得更冷。床上已经换上了好厚好厚的被子了,软软的,轻轻的,里面棉花应该也是雪的颜色,躺在上面,和人的曲线完美地接合在一起,感觉这是温暖与舒适,常常因为外面太冷而不愿起床,往往都会迟到。
我见过店里弹棉花的人,用一把一条弦的弓,在散乱的棉花上崩,崩,崩,棉花便和雪一样飘起来,落到地上,等到全部散开,弹棉花的人又把它们捡起来,放在“床”上,放均匀了,又在四周像织网一样地拉上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丝线,一床棉被就做成了。
这样的情景也许只有在圣诞贺卡的图案上才有见到过,屋顶白了,树木白了,周围一切都白了,但上面的雪一样立体的晶体,不过“假的”。偶尔一两个穿着彩色衣服在雪地里走的人,就成了最显眼的标记。
买了取暖器了,红红的光,照得屋子也是红红的。开得久了,便可以感觉到一种火的气味。
我觉得火应该是在冬季发明的,因为那时候需要。也许正是因为冷,人们才会拿木头在另外的木头上钻,用一块石头在另外一块石头上敲,然后无意中发现了世间的宝贝,人类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
外面的落叶更多了。梧桐的叶子几乎都已经落尽,我没有见过真正的雪,只知道它们和叶子一样落在地上。那叶子是不是黄色的雪,雪是不是白色的叶?是不是天上神树的叶子呢?望着落尽的梧桐,常常想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第一片新绿,但都是几个月不见,最后注意却是已经错过。
不知为了方便还是取暖或施肥,我们把树叶扫成一堆以后便用火柴点燃了一两片,放在地上,轻轻地铺上其它叶子,让烟从叶子间的缝隙里飘出来,然后用扫把去扇。烟越来越大,火就冒出来了。接着又放些树枝去烧噼里啪啦的。有时候一两片烧着的叶子飘起来,像是涅磐的凤凰,无比的灿烂。
我们在一边聊天,说什么公式什么定理来着,到火灭了,我们便把灰铲成一堆,放在树下。
长此以往,也曾不小心烧了扫帚,或是不小心烧了裤脚,于是就被禁止了。
一次在家烧着了泡沫,它小心地缩成一团,雪白的泡沫变成漆黑的液体,然后越来越旺,开始有黑色的烟冒出来,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点黑的怎么抹也抹不掉。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烟炱”,我又拿木板在上面挡着想收集来写毛笔字,结果被妈妈发现,狠狠地训了一顿。
有人研究说游戏有的是在培养未来生活的技巧,还有是在重演远古生活的片段,比如骑竹马,比如射击。我说火也是吗?
我常常想自己拥有一座很漂亮的房子,和小说里的一样和童话里的一样,里面有炉子,炉子里面有火,烧着,晃着,现在的或基本上都在生活中消失了,先是煤气炉让染不用保留着火种,然后是电磁炉微波炉,基本上没有人用火做事情。甚至连吸烟的人打火机都看不见火的影子。
想要见雪的时候,就用手伸进被子里抚摸里面的棉花。这种雪不化,也不冷。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永远在屋里与人陪着,在衣服里,在床铺上,永远那么温暖那么柔软。
冬至
下午还没有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学校围墙外山脚下的房屋里飘出了袅袅的炊烟,甚至还能闻到一丝柴火的味道。飘在寒风中,有一丝亲切和久违。放学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还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人们说“冬至大过年”。
太阳在今天照得特别低。平时见不到光的角落,在这个时候都见到光了。光线沿着仄仄的小巷,左转右转,转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让人想起古人说的“岁末阴阳催断影”。
人们把腊味、棉被、衣服都挂了出来,组成冬天的旗帜。同时风也把这些味道吹到空中,变成冬天的气息。
早晨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外面的路灯也都还很亮。吃完早餐下楼之后才见到太阳从天边出来。那样的早晨,外面围着长长的围巾,戴着厚厚的手套,骑自行车去上学。
冬天的太阳很温柔,照进窗户的时候很温暖。窗边的同学干脆就在阳光下读书了,也不拉上窗帘。阳光偶尔照在金属的文具上,被反射到了屋顶。我们好像得到什么启示一样,用镜子去反射阳光照人。后来不小心照到了老师,被没收了!
这时候的阳光值得享受。没有人敢在阳光下看书的,但是冬至的阳光却可以。那天,我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一千零一夜》,跑到外面去看。先是坐在石头上,后来觉得石头不平,就蹲着看,再后来觉得那样不雅观,就站直了用双手捧着看,好像牧师手里拿着的圣经。看累了,又闭上眼睛看太阳,一片红红的视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一切都染上了透明的绿。
天快黑了,我拖着长长的影子在街上行走。那是圣诞前夕,彩灯、鲜花都摆满了店铺的门口。偶尔到店里看看奇怪的圣诞卡。
天黑了,我抬头向黑色的夜空久久地张望,寻找那点点的星光,好像在脑海中寻找零星的记忆。有时候却又看不清了,我觉得是因为离的太远,于是踮起脚跟,甚至跳起来,还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一阵风吹来,吹开了我的围巾,从衣领的空气钻进我的衣服。把我从温暖的回忆中唤醒。
冬者,终也。一年的时间就在冬天这个节气里面结束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拥有的人收起来,放在黑夜中,藏在雪地里。
回到家中,我在泛黄的灯光下翻弄着桌上零散的文具,仿佛是在一个古老荒芜的广场发现远古的王朝。那里的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在我身上。有过快乐,有过忧伤,大多数的东西已经淡忘,只有零星的碎片给后来的人回忆,凭吊。还有零星的文字,让人去研读——那也许就是所谓的诗歌。
我觉得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个童话般的王朝,幸福,快乐,美丽,昌盛。我就是那里的王子,受人尊敬,无忧无虑,没有失望,也没有迷茫。我的父亲原来并不会治国,只是因为我是王子他才做了国王。国王对我很好,皇后,还有其他的大臣都是。但是我觉得现在已经结束了,不是因为敌人太过凶狠或是我的爸爸太过昏庸,而是因为我向上帝租赁的约定已经到期。那王朝不是我经营的,而是上帝的赏赐,让我拥有过值得回忆的一切。我要做的,只有感恩。
五 : 四季
轻摆的柳枝阅读我挑起的嘴角
那些新绿微风
遗忘了日记还休憩在灰尘里
梧桐点点头
麻雀飞过窗
知了吵闹吵闹(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他们包围我臆想的欢喜
天使小孩摘下一片未命名的星
放到我看了无数次的手心里
希望我
搁在未来土地里
与寿命抗争的叶
落在每一个过路人的头上
我试着在窗内看他们的表情
却被眼睛轻易说服
躺回狼籍的臆想里
曾绽放的花
被我的雪花
深埋在
跳动的国旗里
眯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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