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原创小说】《华工军团》外传逃出劳工营
华工军团
外传 逃出劳工营
[1]捉住俘虏
我叫齐泽,编号,中国南山城人,写这封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控诉,我们过着非人的生活。
我们来到法国战场已满一年,服务于协约国英军劳工营,从事搬运物资,修公路铁路,搭建工事,挖掘战壕,掩埋尸体,扫雷等工作,随时有德军的飞机来轰炸,德军的炮火和流弹也会波及到我们,但我并不想抱怨这些,我只是想控诉我们的雇主。
收了人家的钱就要忠诚地为人工作的道理我明白,但是我还是会有怨言,我们之间签署的华工合同仅仅是一纸空文,没有假期,没有休息,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华工不必参与战事,可是我们在阵地上不知死了多少人。(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求助信写到这里,天已经蒙蒙亮了,英军军官叫我们去上工,人们在催促声中慢慢坐起来,眼皮尚且没有睁开就开始穿衣服,军官嫌穿得慢,就用皮鞭敲打屋门,见我们无动于衷,就一鞭子打在一个赖床的劳工身上,人们对鞭子抽到皮肉的声音非常敏感,听到之后迅速穿好衣服,到门口集结了起来。
我把信放到了身上,草草地嚼几口干萝卜,就跟着队伍一起去上工。
今年是一九一七年,不知道是几月几号了,我们并不关心时间,我们都是为了发财才过来的,到这里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些都是北洋政府和协约国的计划,我们是计划的执行者,被蒙在鼓里,一旦发现这些,我才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们被死亡盯上了。
我并不知道北洋政府为何派我们来到这里,我甚至在后悔为什么要去英国招工局按手印、签合同。
我看着右手手腕,上面有一个像手镯一样的铜环,铜环上写着一串数字,那是我的编号,我只听说过他们在黑奴身上用过这种招数,没想到也用到了我们的身上。
在待发所刚刚戴上这东西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什么要箍得那么紧,万一我人长胖了怎么办?手臂长胖了怎么办?会不会勒得很紧。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待发所的人知道我们绝对不会长胖,反而怕箍得不紧脱落了,所以才弄得这么紧,因为这是我们的唯一标识,自从到了法国,一下轮船,我们的合同就没有用了,我们的一切对外的身份,就只剩下这一颗铜环。
这块铜环是重要的,因此我们曾想方设法把它弄掉,因为弄掉它,我们就可以逃跑了。
但是这东西必须用机器才能摘下来,而且即便把它摘掉,我们没有其他的身份凭证,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国家,即便是留在法国生活也做不到。
来到工地上,我们的工地是一片夯实的盐碱地,我们需要在这上面挖出一条十几公里的壕沟出来,用做战壕。
话不多说,我接过锄头便开始挖掘。
跟我说话的人叫小岁,编号,待发所的时候就在同一间屋子了,一起上的轮船,一起来到的这里,现在又是同一个营帐的。
我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有什么话都会和他说,但是我在劳工中人缘也不差,因为大家都有求于我,很多人不会写字,我可以帮他们代写书信,这些书信是他们的家书,每个人一个月都可以邮出去两封,虽然我被这些信弄得非常累,也非常烦,但嘴上也没有任何怨言,更不会收他们一分钱,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和他们维持关系的最大的保障。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全营里面会写字的不多,而且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写上几封,为了能让我们一直可以为他们写信,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不让我死去,不然,我恐怕现在就和刚刚从战场上抬下的那些尸体一样被丢弃到乱坟岗了。
有好几次我险些丧命,都是别人冒死把我救了下来,有一次还有个人为我牺牲了。
但是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向外界写了无数封求助信,没有一个人来救助我们。
“哥,前线离咱们这儿远着呢!为啥要在咱们这里挖战壕啊?”小岁问。
“大概是怕德军打过来吧!”我胡乱猜测,说道。
刚说完没一会儿,感觉大地在微微抖动,我以为是地震,突然天空中出现很多颗粒,向我们的阵地飞来。
那些“颗粒”非常密集,且越来越密集,它们飞过来,越来越大,当它们飞到我们的阵地前,落在我们的阵地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它们会爆炸。
瞬间,整条尚未竣工的战壕线,一片火海。
我躲在战壕里,外面火光冲天,明明到了傍晚,又是被雾笼罩的天气,却恍如晴日的正午,但并非时时刻刻如此,光芒阵阵,时明时暗。
一连串的爆炸声,仿佛暴风雨中的雷鸣,狠厉且持久,大地都在震动。
飞沙走石,我们躲在战壕里面,被生生地埋了起来。
爆炸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戛然而止,但是地面的震动却在继续,但是明显小了很多,杀声阵阵,德军的骑兵、步兵发起了大规模冲锋。
我从沙石堆中钻出,探出头看向阵地外,德军上万人组成的部队正朝我们冲来,我又慢慢地缩了回去,我的全身都在发抖。
英军也进入了阵地,刚挖得差不多的战壕线,被翻土壤一般的炮轰彻底掩埋,我是幸运的,其他人不是粉身碎骨就是被活活填埋了。
英军没有掩体,只能往前冲锋,还好英军有秘密武器,这种武器似乎是被随便给起了个名字,叫坦克,十几辆坦克一同出动,它们从后面碾压过来,炮口时不时地对着敌人打出一发炮弹,炮筒高高在上地仰着头往前跑着,结果还没走出阵地就抛锚了好几辆。
德军的流弹飞射,我把小岁从土里挖出来,小岁咳嗽两声,然后惊骇地四处抓挠,人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安静,同时将他眼睛的尘土擦去,他看到是我后,稍稍平静了一下。
他是新来的劳工,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像今天的这种事,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刚想到这里,德军的一颗流弹飞来,打在我们前面的沙土里,沙土出现一个坑,飞尘四散,迷住了我的眼睛。
这下我慌了,急忙擦拭眼睛。
擦干眼睛,我看到两军正在交战,双方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格斗,一时间血流成河。
很快,德军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就退了下去,留下一地的尸体,有德军的,也有英军的。
我看到那满地的尸体,心里一阵酸楚,心说今天又得加工作量了,这么多尸体,恐怕一晚上都埋不完。
德军的尸体,把他们就地掩埋就可以了,但是英军士兵的尸体要从尸体中分拣出来,运回去。
英军撤了回来,带着伤病,我们去往前面搬运尸体。
“怎么把英国兵拣出来?我怎么知道他是英国兵还是德国兵?”小岁问。
“你傻呀!看他们身上的军服不就知道了,不过待会儿千万别吐!”我说。
小岁信誓旦旦,他说他小时候就见过死人了,还跟死人待过好几个晚上,不怕。结果刚走到那里就吐了起来。
小岁吐个不停,英军军官也没有管他,似乎是不愿靠近他,捂着鼻子从他旁边走过。
突然,我的眼角似乎瞟到了什么东西,或者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急忙看过去,是一堆死尸,且都是英国兵的。
我心说我开始神经兮兮了,闭上眼睛缓了缓神,突然想到不太对,怎么会有一堆英国兵躺在一块儿死掉的?
我跑了过去,跑到跟前,我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像狼一样盯着我。
我意识到不妙,我一面后退,一面想着要不要告诉别人。
这场战争不关我们的事,我不想被牵扯其中,但是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懦弱,于是逼迫我做出决定,他一下站了起来,挤开尸堆,朝我冲来,冲到我跟前时,朝我飞扑过来。
那正好,他似乎并不知道我练过武术,或者说他不知道武术为何物,不然不会这样。他跳到半空,我抓住他的一只手臂,用过肩摔将他往我身后扔了出去,扔出四五米远,他滚了两圈才停住,倒在地上呻吟。
我走过去,将他擒拿住,压在地上。
英军军官吉克斯·莱曼伯爵笑着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并让人把德军的俘虏抓起来。
想不到我还能抓个俘虏,这算不算立功了呢?但我也清楚莱曼伯爵的为人,他肯定不会给我勋章,口头奖励都不会,不仅仅是对我们,对他自己的士兵也是如此。
莱曼是这里的老大,一方的土皇帝,这片战线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2]战俘营与劳工营
新的一天,我们搬运尸体搬了整整一个晚上,回来的时候已是清晨,我们有十小时工作制的规定,但他们随时可能破坏这规定。
浑身酸痛,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回来,我看了眼对面的战俘营,那名被我抓住的德军俘虏在盯着我,眼神还是像狼一样,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猎物。
我又不是他的猎物,我并不担心什么。
战俘营与劳工营只有一网之隔,我们劳工营的人的待遇和那边的战俘没多大区别,嚼的都是干萝卜,吃的都是野菜,没有什么主食,都被英军看守着,都被铁丝网罩着,没有自由。
而且我们同样都是动不动就会挨军官一顿打。
有人因受不了而逃跑,没两天就被送回来,不是枪毙,就是被送进英雄队里受罪。
进了英雄队就是个死,而且没有好死的,因此我们营里的人都是老老实实的,从不惹麻烦,但还是会时不时地被莱曼一顿好打,他就是那样,打人从不分缘由,高兴就动两鞭子,不高兴的时候打得更狠,谁走在他旁边谁倒霉,因此所有人都是绕着他走的。
莱曼是个伯爵,又是个英国大臣,据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送到最前线的。
难怪他那样。
没有人吃早饭,都躺着睡着了,但是感觉没睡一会儿,又被叫起来了。
太阳升得高高的,难得见一次太阳,一出门眼睛都睁不开。
这才休息了半天,又叫我们去上工,我们之前挖的战壕被德军的炮弹填平了,又得重新挖。
战壕工地前,英军士兵在聊天和休息,我们在做着繁重且艰难的工作。
我挖得比谁都快,是英军工兵的三倍,但这种速度在我们中间也并不算最高,还有比我更努力的。
我们的努力是盲目的,且无论我们多么努力,无论我们多么优秀,都得不到认可。
但是我们孤芳自赏,甚至互相吹捧,“你挖得真快、真结实……”小岁对我说。
英军军官嫌我们进度太慢,废话,人少活多,进度能快得了吗?
但是英军军官也有办法,刚打了一个胜仗,战俘营里有很多德军俘虏,于是把他们也拉了上来,用绳子绑着,串联在一起,一群士兵严密看守着,和我们分开挖战壕。
所有劳工都在庆幸有帮手了,但是我尽量往后躲,我感觉到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盯着我。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条狼疯一样朝我扑了过来,他用飞扑将我扑倒,将我按在地上,英军士兵冲过来,将我们围了起来,将我的其他工友拦在了外面。
“听着,我叫海因里希,我要逃走,我需要帮助。”他用中文说的。
然后他就被带走了,关回了战俘营,英国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没有问我。
“他跟你说什么了?”小岁问。
“没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岁不依不饶,“瞎说,我听到他跟你说话了,好像还用的是中文,他怎么会……”
我没再理会他,回去继续挖战壕了。
[3]逃兵计划
到了晚上,虽然疲惫,但彻夜难眠,大半夜还是睡不着,英军的看守们都呼呼大睡了。
我溜出营地,独自来到一张铁丝网前,网的另一面就是战俘营。
不一会儿,昏暗中,一个人影在偷偷靠近,他不像是英国兵,英国兵不会低着身子用小碎步走路,这么鬼鬼祟祟,我猜到他是海因里希。
果然不错,真的是那个人,可他的眼神还是像狼一样。
“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我小声问。
“我小时候在你们国家生活过,在你们山东的租界地。”他小声回答。
我点点头,但疑虑尚在,说:“你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大好受!”
“我这个人一直这样,看谁都是这样。”他笑了笑,说。
我放下了心,问:“你说逃走,怎么逃?”
“你先拿一件你们华工的旧衣服过来,等明天咱们去挖战壕的时候,挖一个洞,我们钻进去等着天黑,天黑他们撤回来之后,我们再出来,逃到我们德军的阵地上去,就安全了。”他说。
“是你安全了,我呢?跟你一起过去?你们不会杀了我才怪!”我更加疑虑了。
他嘴角上翘,说了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国,但是信不信由你。”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他?他是敌人!
不一会儿,我拿回来一件旧衣服,交给了他,问:“我们这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我只带你一个人。”他说,“战俘营里有很多是我的部下,我也都不带走他们,人多了会暴露,一切为生存。”
我回去了,躺下后,还是彻夜难眠。
第二天,我恍恍惚惚地,起来之后,没吃什么东西就跟着队伍去上工了。
来到工地上,我开始挖坑,并且想办法避开其他劳工和看守,尽量不暴露。
我想带上小岁,但却开不了口,以小岁的性格,他肯定会告诉将此事告诉其他劳工。
那人说得没错,一切为了自己能活着,如果真的到了敌人那边,一旦我发现他欺骗我,我会先杀掉他,然后再死。
我将早就打磨好的一条小铁片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挖好地洞,天也黑了,我藏了进去。
思前想后,还是感觉不妥,觉得我这样会内疚一辈子,所以我想带上小岁,这样至少我不会那么内疚。
我把小岁偷偷叫来,他还问我有什么事,我猛击打其后脑,一下就将他打昏了,拖进了洞里,我们两个都很瘦,这个洞正好够我们两个人的。
英军平时收工时会念我们的编号,看有没有少人,这两天很忙,他们也没有念,我们得以蒙混过去。
天漆黑,英军士兵草草地看了几眼阵地,确定无人之后,就带着劳工大队回去了。
我从洞里爬出,拍了拍小岁,将他叫醒。
刚醒来时,他惊慌失措,在看到海因里希时,他更加慌张了。
我向他详述了计划,海因里希却对我的改动有些不高兴,但也接受了,同时我警告他,我会跟在他身边,一旦发现他骗我,我会立即杀掉他。
他摇摇头,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我们走向阵地,偷偷摸摸往德军阵地方向爬。
我心说,他要是真的骗了我,那可就真的好笑了!!
刚爬了一半,背后一道光打了过来,同时我听到一声枪响,一条细细的光线才我眼角划过,小岁的背后多出一个洞,里面淌出血。
他中弹了,我抓住他的手,他想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半晌发不出一句声。
“他没救了!”海因里希大叫,同时抓住我,拖着我便往德军阵地跑。
我们两个呈蛇形路线往前跑,躲避英军枪手的狙击。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小岁,我努力地回忆起他的编号,,并拼命将这一串数字记住,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们。
在一战末期,数以千计的华工失踪。
二 : 【原创】《夏夜》
作者:龑
那穹弯月已隐藏多时,
面膛上那朵浓雾挥之不去,
水里的蛙声早己按捺不住。
大厦高悬的星星象肓人的眼睛,
吝啬的只看到自己的心灵。(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夜夜的欢歌只在酒杯辉映,
那知黑夜孤独的心酸。
窥听禾苗私语和树叶的哀叹,
把它当作黑夜里的消繾。
$
偶儿的车驰也是赶夜场的脚步,
驶过撒一路尘嚣的黑暗,
树上那声蝉呜来压惊作伴,
只把满腹心思,
道于婆娑里墨染,
忽儿一阵风过,
月牙欣慰的露出久违笑脸,
抺一路影子在黑夜里潇洒,
洒一路轻松把薄雾压垮。
龑写于2016.5.29.清晨6:40时
三 : 【原创】小狗黑豆(郭华)
八年级前的冬天,我在寨乐中学读初中,离家比较远,回家是一件困难的事,但不得不回。那个季节,破旧的小镇上突然寒流直下,天气很冷、很冷。夜深了,静静睡下,天空还断断续续飘起了连绵的雪花,哪怕天天穿着棉衣睡,还是觉得阵阵发抖。
那时候,中学课程紧,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因为要回去带口粮、蔬菜、水果,还有柴米油盐等等。听课,做作业,散步,终于熬到星期五。刚放学,快快回到住处,背着夹箩,带着行李,几本书籍,形单影只的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回家路很远,车辆很少,又没钱坐车,只得走路。一般情况要走三个多小时,并且道路泥泞,还得冒着寒风,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冷风会刮到衣服里。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个溪水边,突然听见小树林里有小狗吠叫的声音,汪,汪,汪……叫得凄凉,可怜和无助。我放下夹箩,放眼望去,没有什么,然后又向小树林走去,轻轻翻开草丛,砍掉荆棘,几分钟过去,才发现一只全身湿漉漉的小黑狗。它卷缩着身体,看着我很害怕,我轻轻将它抱起来,抚摸它的毛发,然后将它慢慢放在夹箩里,背在背上向家的方向匆匆走去。
到了家里,天色已晚,妈妈已经睡下。简单吃过晚饭,洗碗,扫地,又给小黑狗吃了三个大土豆,才将它安置在废弃的猪圈里。猪圈温暖,四边封闭,中间有谷草、玉米杆,以及花生杆等。小黑狗在里边静静呆着,傻傻看着我,舒适而可爱,轻轻摇摆着尾巴,吐着舌头喘气。我睡觉了,不再管小黑狗,快快进入梦乡。小黑狗静静呆在故乡,我每个星期回去看它一次,给它买根火腿肠,或是一推包子馒头。小黑狗很乖,我将它带回家那天开始,它就似乎成为我家的一员,天天守在院子里,帮着看家,不离不弃。遇见陌生人,小黑狗就会吠叫几声,妈妈也觉得它可爱,每天按时给它吃东西,并给它取名为黑豆。从此无论家人走那里,黑豆都跟着,摇头摆尾,恰如侦查员,对家人形影不离。
通过长期相处,经常给黑豆洗澡,认真喂食,它的各种完美形状渐渐隐现出来。 黑豆有黑色的耳朵,黑黑的毛发,黑黑的眼睛,发着灵光,炯炯有神。黑黑的尾巴下面,有几只黑黑的脚,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特别可爱。有事没事,黑豆就喜欢蹲在我的面前,傻傻看着我,等着我给它东西吃,几分钟过去,看我没那个意思,它就睡在我的脚边,等着和我耗下去。此时,我也无法,只有跑回屋里,或是拿一个玉米,或是煮一个土豆,黑豆才活泼乱跳起来,吃着东西,跑来跑去,没有消停,却别有趣味。
不觉间, 黑豆在我家呆了一年,和我们非常熟悉。按照农村习惯,过年每家都要杀猪,我家更是如此。每到此时,黑豆就会特别开心,因为家里没人吃猪肝和猪心肺。我家一个猪和邻居两个猪的猪肝和猪心肺我都丢在黑豆周围的铁腕里,黑豆欣喜若狂,远处跑来,狼吞虎咽起来,每天都不吃饭,也不出去游荡。那段时间,清晨起来,黑豆已经睡在院子里,吃着猪肝,喝着露水,别有趣味。饱了就睡觉,饿了就敲门,路上来人,它也不管不叫,还摇着尾巴,特别搞笑。
想当初,我刚带回黑豆,人们纷纷请求我留它给他们喂养,并说会细心照料。我拒绝了,心疼黑豆,它那么小,从那么远的地方带来,也怕别人虐待它,只有将它快快带回家里,给它吃米饭,喝山里纯净水,黑豆才一天天长大起来,像了狗的模样,有了狗的灵气。(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九年级下学期,妈妈外出打工,家里没有人照顾黑豆,无奈我只得每个星期回家一次 ,帮黑豆洗澡,找虱子,黑豆很喜欢跟着我。黑豆帮我扛锄头,我丢失东西,有时黑豆也会给我找回来。待到回学校的那天,我走了,背着夹箩,而黑豆总是跟着我,不愿离去。我狠狠用棍子赶它,它也毅然不动,还好邻居看到才将黑豆带回去,答应每天都会耐心照顾。
暑假我回到故乡,月满星空,还没到家门前,黑豆已经向我跑来,舔着我的脚,不愿离去。不料几天后,黑豆去别人家院子里玩,突然吃到陌生人丢的食物,刹那中毒,口吐白沫,拼命叫着,到处狂奔。我焦急无比,不知咋办,害怕丢失黑豆性命,到处寻求解救的方法。听了邻居的建议,用了灌大粪方法,先找来一个水瓢,从粪池里舀出大粪,一点点轻轻灌在黑豆嘴里,花了几个小时,它才将那些剧毒的东西吐出来,捡回了性命,以后它再也不敢吃陌生人的东西。后来黑豆病好了,肥了很多,还和曾经一样,天天缠着我,耳朵塌下来,时时睡在老屋前,待到有人,就汪汪叫着。看到时邻居,黑色的眼睛,打着光亮,毛发再次竖起来,尾巴拼命摇着,特别有劲,可能是表示欢迎吧。
每有空闲,家里吃一顿肉,就顺手丢给它一个骨头,黑豆就会卧在地上,双脚抱住骨头,一点点吃骨头,慢慢啃,即使骨头没肉,它也坚持啃着。一边啃一边看着四周,害怕别人给它抢了去,那样就太不好了。偶尔有一头猪跑过来,它会汪汪叫个不停,左跳跳,右跳跳,牙齿咬紧,似乎暴跳如雷,帮着邻居赶猪,才再次抱起那个骨头,认真啃起来。
待到骨头啃干净,再去喝水,然后静静卧着,睡在玉米草上,头靠在小脚丫上,睡得可死了,有行人经过也不管不问,双腿紧缩着,耳朵立着,尾巴弯弯的,黑色的,睡的无比舒适。有蚊子叮它,它也不动,邻居叫它,它只是摇着尾巴偶尔一动,舌头伸出来,假装看着四方,傻的可爱。
许多年过去,黑豆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老了吧,已经七八岁左右,反正后来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
夜深了,望着窗外,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让我想到曾经那个晚上,月明当空,黑豆双脚抱住,躺在地上,吐着舌头。目光呆滞,望着我,时不时伸出渴望的眼光,等着我给它糖果,给它土豆呢。
作者:
郭华,男,布衣族,贵州省纳雍县化作乡野鸡落村郭家寨组的一个农民家庭,现就读于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中文系。90后文学爱好者,黔风文学社社员,贵州民族大学布依青年研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威宁诗刊》,贵州民族大学校报等,喜欢读书,热衷于写散文,诗歌,小说和摄影。
四 : 【原创小说】《华工军团》第五章入土
华工军团
第五章 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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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以石天成为视角,讲述英军劳工营的华工的经历。)
[27]等级
为什么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同样是人,同样的两脚站立的动物。(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将这话说出来,与众人分享的时候,身边的人却在嘲笑我,他们对我说,小伙子,人生来就是有尊卑贵贱之分的。
我不相信,于是问刘先生,先生说我是对的,说他们都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世俗”的毒,这种毒药向来威力无穷,且没有解药。
先生还鼓励我要坚持,只要能撑下去,只要能活着完成这三年的工作,能够平安回到国家,我们就能成为英雄。
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开始明白了,我们并不是出来工作挣钱的,我们是代表国家出征的工兵部队,与这些穿着军装的异国士兵一样,代表各自的国家前来效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愿意死去,在我们之前死去的那些华工也就不能算作悲惨了,他们是烈士。
但有一点需要我们注意的,就是我们中间很少有会舞文弄墨之人,也就不会有人将我们的事情记录下来,如此一来,外人不会知道我们,我们也就变成了一支在地球上从未存在过的军队。
对于人类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你,或者曾经被人所知,之后被人遗忘。
我们的世界何其美丽,你只需要用一句话,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让无数人拜倒在你的脚下;
同时,世界是残忍的,如果你不会对着众人诉说,那么,无论你创造出了何种的伟业,有过怎样的壮举,都不会被人知道,甚至,不会有人愿意去了解。
这个世界是人类的,即便是神,也需要取悦人,才能生存。
还好,至少有一个神不必如此,死神从不取悦谁,也不会在乎你的善恶、身份、贫富、贵贱,任何人,都逃不过死亡。
因此,所有人,都憎恨死神。
但是,只有我,不会记恨他,因为只有他,会给予我们公平。
不过我也惧怕他,这一点同其他人一样。
今天,德军没有来进攻,阵地上一片寂静,今天看似安全,所有人都认为,今天没有死亡。
编号,陈成,他正将我们的午餐搬过来,突然脚下失力,倒在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我们急忙过去将饭菜捡起来,我们谁都不会浪费一粒粮食,因为每浪费一粒,我们就要少吃一粒,而即便一点都不去浪费,我们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只能一边挖战壕,一边掘野菜充饥。
我们虽有抱怨,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因为英军的士兵们比我们吃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世界是公平的,不会有人比你的待遇好太多,当然,在战争中,这项定理并不适用,因为有一个饭堂里,英军高级军官们正在享受大鱼大肉。
而我们和英军普通士兵和底层军官就只能吃糠咽菜,而且永远吃不饱。
正午,人们吃完饭,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一方小建筑物,它低矮、狭小,但是里面飘出香味,战壕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地被吸引了注意,没有挨过饿的人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感觉就像……屈辱。
所有人都想冲进去大吃一场,但没有一个人敢带头,无论英国士兵还是我们。
英军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军官饭堂和士兵饭堂有天壤之别,饭菜当然也不一样,如果士兵误入军官饭堂,将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会被直接送进英雄队,英雄队就是自杀式的敢死队。
没有人愿意进去,因为进去不仅仅意味着死,还有虐待。
华工也有自己的食堂,那就是在露天地里,如果华工误入英军士兵饭堂,会受到一定的惩罚,一些皮肉之苦,再饿上几顿;但是如果你误入了军官饭堂,那就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了,曾有人被直接枪杀。
明明是盟友是友军,却像仇人一样,互相警惕,有时刀剑相向。
吃过哪些沾了污泥的饭菜之后,谁都不会感觉好受,很多人当即吐了出来,呕吐仿佛是一种传染病,一个人呕吐之后,好几个人跟着一起作呕。
我们立刻远离他们,陈成也跟了过来,向已经升为五道杠总工头的刘维之先生认错,先生没有责怪他,反而对我们说:“你们看,德军已经几天没有动作了,炮火的密集程度也大不如前,现在也不冲锋了,改为防守,我觉得,他们的日子似乎快到头了。”
“对!”丁叔说,“现在我们得忍,只要忍过这几个月,说不定战争就结束了,我们可能会提前回国。”
所有人欢欣鼓舞,我却在想,战争真的这么容易就会结束吗?即便这场战争结束,下一场呢?!
我并没有把心里的话告诉周围的人,黑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也不言不语,转过头看着阵地上正挖野菜吃的华工和士兵们,好似在看一出戏剧。
午潼和他不同,所有的心里话都会告诉其他人,“等回了国,我就开一家小店,现在的钱应该够开店的了……”午潼天真地说着他的未来。
他大概还不知道英国的金融危机和货币贬值的事,我们现在用命挣得的这笔钱,连给家乡的豪绅做件衣服都困难,但是我并不把这事情告诉他,为了让他保留一个希望。
这是死神尊敬人类的唯一一点,只要有希望,人就能走下去。
如果你感觉自己还有希望的话,就请不要打碎它,因为如果它破碎了,你也就要走向最终的死亡了。
肚子在咕咕作响,一开始我误以为是肚子饿,但很快我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我听到周围的人都有这种动静,同时我还感觉到了疼痛。
“陈成,都是你,让我们吃坏肚子。”我说。
我并不想责难他,但也的确是他的失误造成的。
丁叔四下环顾,发现一个厕所,他指了指,带着我们走了过去。
方便完之后,英军士兵们围了过来,我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这间厕所干干净净,不像我们的厕所,也不像英军士兵的厕所,我心说不好,该不会是英军军官的吧?!
我连忙向士兵们解释,士兵们谁都不动弹,只是看着我们,没有人动粗也没有人说话。
他们似乎也厌倦了这种生活,他们也看惯了,似乎并不为难我们,但也不让我们就这样离开,他们在等他们的军官。
很快,军官走来,迈着高傲的步子,一个士兵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我用简单的英文说着“误会”,军官一脚将我踹开了,他命令所有士兵举起枪对准我们。
英军士兵们都拿枪指着我们,但却都扭过头去看着他,很明显,他是这里的上帝。
陈成将我扶了起来,上前和军官理论,我一把抓住陈成,想要让陈成闭嘴,陈成是刚加入的华工,他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军官掏出枪,一言不发,一眼不眨,一枪将陈成射杀,子弹从他的脑袋穿进射出,他慢慢地倒在地上,我拉住正跃跃欲试的黑猫,让他不要动手,刘维之控制着场面。
陈成,编号,祖籍不详,死于英军军官枪下。
有的华工是因为上了一次厕所就死了,英军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厕所也分等级,军官的厕所、士兵的厕所、华工的厕所,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明白为何,但都心知肚明,可是,我们还是会愤怒,英军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军官“开枪”的命令中,所有士兵都在后退,一边看着军官,他们似乎也在质疑和拒绝这项命令。
人类是一群奇怪的群体,一边追求着公平,一边划分了等级。
[28]英雄队
我看着陈成的尸体,他才刚刚二十岁,同样是怀着发财梦才来到了这里,他本身就是个贫民,我听他说过,他从生下来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更没有一顿像样的饭,有一次他说要去军官食堂偷点牛肉吃,被我拦住了。
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拦住他,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去军官食堂偷点肉吃,至少,他可以安心地走。
他没有一丝地挣扎,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他再也没有痛苦,再也不需要忍受,他自由了。
我就这样安慰自己,这样,我至少能好受。
我跪在他身旁,嘴里念叨着,希望对他有帮助。
人们接受上帝的祝福
这需要次序
我是最后一个
或者根本轮不到我
我只是人们给撒旦祭祀的羔羊
——《牺牲》原鹿
死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远比站在一旁炫耀武力的高官,和他身边的苟且者。
我将衣服脱下,蒙在他的头上,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被人埋进土里,立上一块木板,写上他的姓名。
如果你在那方真的看到了一条路,请不要惊慌,请跟随前方的人走完它,它必将通往幸福。
也许明天我能再看到你,但此刻,如果你能向我传达任何讯息,请一定要做,告诉我你在那方的所见,是否真的有忘川和彼岸,是否真的有美丽的花朵。
如果你还能告诉我其他的,我还想要知道,你此时的处境,心里的想法,但我相信,你能够在那方感觉到温暖。
但是,我也有请求,请告诉我死神的统治是否在运作,请让他亲口告诉我,他真的将统治让给了人类和人们的诸神。
能够拯救人们的只有死神
你也知道,
人是被上帝丢弃的颗粒
落在泥土里盛开了玫瑰
——《懒惰》原鹿
如果你在那方真的看到了死神,请尊敬他,他会给你指一条明路,那路通往你的终点,你的终点就是幸福。
我欺骗着他,同时也试图欺骗自己,我知道这样做毫无作用,所有的神都是谎话,但我宁愿去相信,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得到幸福的话,这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丁叔不顾刘先生的阻拦,与其他劳工一起站上前去,逼得英军士兵们一步步后退,只有英军军官站在最前面,与丁叔面对面。
军官不说话,指了指丁叔的后面,命令丁叔回去。
翻译急忙赶了过来,翻译是稀缺资源,一个营也就一两个,急急忙忙跑来,拉住军官,一个劲地鞠躬道歉。
翻译还说:“两道杠,你疯了,这是你们的雇主,赶紧道歉!”
“死人了!”丁叔朝他们哭喊道。
翻译看了眼我们身后躺着的尸体,慢慢低下了头,也不说话了。
双方在僵持,僵局里弥漫着血腥气味,脆弱的联盟时刻会爆发冲突,在战争中,没有谁永远值得信赖。
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连你的神,你都不能去轻信。
英军士兵们在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的军官,似乎在等着有人能打破僵局,或者也是在看他如何收场。
“英雄队。”军官说,同时下了个手势。
我们记得这个英文的发音,它是死亡和厄运的意思,英军士兵们上来抓住我们,我们的气势立刻荡然无存。
丁叔死命挣扎,四五个士兵压住他,其中一个士兵还朝他的肚子开了一枪,腿上刺了一刀,才把他制服。
我们被送进了英雄队,汽车开进来的时候,里面的劳工们都看着我们,眼神中仿佛有一种欣喜,可我的眼神中尽是幽灵。
他们干瘦,如同骷髅,皮肤是白色的,惨白,如果他们晚上出来,一定会被误以为是鬼魂,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从不浪费每一丝力气,精神沉靡,好像在梦游。
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你,他们已经不知道羞涩了,他们的眼睛会跟着你的身体一同移动。
如果你能跑,那就跑吧,因为过不久,我一定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你也一样。
丁叔是我们中的第一个受害者,他被绑在木板上,几个五大三粗,不懂礼仪的家伙,在给他取肚子里的子弹。
他们可不是什么军医,军医都他温柔,虽然同样不会给我们打麻药,但他们的手法极不娴熟,一看就是在装军医,装得还不像。
但他们还是把子弹取出来了,我们干看着,谁都不敢动,我们知道,如果在这里闹事,惹到了看守,即便被打死,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然,如果中枪之后你立即死去了也是种幸事,像丁叔这样更加痛苦,他正朝天大喊,指天骂地,疼痛让一个中年汉子失去活力。
好在他活了下来,看守们也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出去,于是要将我们身上的伤口全部掩盖起来,他们用的方式非常特别,就是用一个铁刷子,刷我们的伤口,将疤痕刷掉,用铁刷子刮皮,人的全身血肉模糊,再浇上开水,皮肤滋滋声和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开水将血迹冲掉,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能坚持下来而不昏倒。
疼痛让人们很快就昏了过去,我不敢想象它落在我的身上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它身上有无数尖刺,无数尖刺同时割开你的皮肤,将你的整片身体磨得血肉模糊,疤痕是掩盖了,但全身都没有留下几块好皮。
还有开水,它是滚烫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它刚刚被做熟,即便是几滴,落在身上也是撕裂般的疼痛,而一整壶浇下去,我闭着眼睛,只是听到工友们的惨叫声,就不敢再睁开双眼了。
他们在检查我的身体,他们发现了我背部有一条刀疤,虽然不是他们造成的,但他们还是要求为我除去它,我极力闪躲,我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我感觉到背部有丝丝凉意,瞬间,凉意变成割肉的疼痛……
……
第二天,我们都背负着遍身的伤,疼痛让我们没有丝毫气力,却被要求起来工作,我们做的是华工中最累的活儿,挖战壕都被我们轻松。
我们要修一条铁路,我还在纳闷之前进来的人为何不逃走,今天我才知道,我们每天要工作16个小时,且是最劳累的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逃走的事,也根本没有力气逃走,我们必须省下所有的力气好让自己能活下去。
此外,我们不能说话,午潼只是打了个哈欠,就迎来了一顿鞭打,吐一个字就会有一顿拳打脚踢。
我们勤恳,我们踏实,我们肯干,我们忠诚,我们任劳任怨,任劳任怨的人如今在承受着苦难。
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有人将活儿都做了,就必须有人在享受。
我如今已不再抱怨,抱怨是没有用的,而且会被人反感,我已经认命,我甚至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尽量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工作就是一切,每天的16个小时是我最快乐的时间,不用说话,不用思考,只要有一点力气就能把这段时间度过去。
每天的16小时一过,就会迎来全身的疼痛的时间,有的疼痛是因为劳累,有的是因为殴打,有的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伤,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忍受的,以前我失眠,而现在,无论什么时间、地点,只要我能躺下,就能酣然入睡。
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不能说梦话,守卫们会在外面守着,里面有任何的动静,他都会冲进来把人们痛打一顿。
我们都很配合,我们安安静静,我们习惯了听从。
今天晚上,睡觉之前,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对我的死神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不要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人类发明出了折磨,这东西远比死亡恐怖。
[29]地狱
同样是人类,却非要你死我活。
英雄队是地狱,只是没有死神坐镇,没有了死神也就不存在公平,恶人是这里的土皇帝,有权力的人就是这里的神。
这个“神”比死神怪异,他性情不定,时阴时阳,即便你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也能受到他的辱骂和殴打。
我就说嘛!人不能拥有权力,即便有,也需要被制约,不然,人一定会为所欲为。
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有人在又饿又累中昏死过去,这个时候,他们才会给我们吃的,保证我们不至于饿死,我们也会自己挖一些草根填一填肚子,维持生命。
他们似乎也不想让我们饿死,他们为我们准备了更多更新奇的死法。
在英雄队,不止有我们的华工,也有很多英国士兵,他们都是逃兵,被抓了回来,如果他油嘴滑舌,惹得军官喜欢,或者有军官为他求情,他就会被送回军队,其他逃兵就会被立即枪杀或者送到这里。
不只是逃兵,有的英军士兵也是因为跑错了厕所,错入了军官的厕所而被罚送进英雄队。
这些士兵似乎也非常抵触这里,在营门口,进门之前还嚣张跋扈,试图逃走,而一旦一只脚踏进来,就立刻变得老老实实了,变得和我们一样。
还好,在英雄队,华工和被罚的英军士兵受到的是无差别对待,同样不让交谈,不让休息,吃不饱饭。
我们是好欺负的,我们是失败者,我们不会反抗,当然,不是不敢,我们没有力气反抗,这就导致守卫们肆无忌惮地用各种他能想到的方式对待我们,反正我们也不会抗争。
我们是这样,这些被抓进来的英国兵也是这样。
“嗨,我会说中文,咱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有个英国逃兵一边和我一起搬枕木,一边轻声说。
守卫的耳朵很灵敏,立刻冲了过来将他打了一顿,打得不比打我们轻多少。
突然一架德军的战机飞过,投下一颗炸弹,我们仓皇躲避。
我倒是不闪不躲,反正现在这样比死更难受。
落地的炸弹没有爆炸,而是一直在冒烟,烟很浓,很快朝我飘来过来,我意识到这是毒气弹。
这种应该是现在最常用的芥子气,我默默猜测着,同时拉着黑猫和午潼,拔腿就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上风口。
和其他毒气不同,这种毒气非常厉害,只要你吸上一口,身体就会起反应,多吸几口就会死亡,当然不会立即死亡,人会先被它折磨,等受够了罪之后才会死去。
那才是可怕的,我看着毒气的烟雾一点点散去,风也不愿接触它,烟雾散得很慢。
很多人在烟雾中昏倒,昏迷不醒,华工、士兵、看守,只要中招儿的人,谁都不例外。
等烟雾完全散去之后,我们来到铁道中间查看他们的情况,很多人从昏迷中醒来,扶着铁轨呕吐,吐出的全都是血,有几个刚刚还在打我们的守卫也不例外,他们吐得血更多,且无人去管他们。
我们把受伤的人扶起,他们的手上、身上、脸上,开始出现水泡,水泡非常大,有的有大拇指的大小,一碰就会破,里面会流出黄水。
我看着刘先生,询问办法,可是连见多识广的刘先生也没有了办法,即便有足够的药物,也很难医治中了毒气的人。
刘先生仰天长叹,泪水流了下来,现在非常混乱,没有中毒的守卫早已逃得远远的,不敢过来,中毒的则躺在地上,也就没有人管我们,终于可以自由说话了。
“我叫克劳尔,你呢?”之前的英军逃兵竟然还想和我聊会儿天,我没有理会,可是突然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
午潼说了声不好,拉着我就往一处洼地跑去,我跑到那里,发现丁叔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
我给丁叔喂了点水,丁叔醒了过来,毒气已经让他全身起泡了,嘴角有血迹,他的手胡乱地朝前挥舞,一边问:“天成,天成,你在哪儿?”
我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了,这有可能是暂时性失明,中了少许芥子气的人会这样,可是如果不医治,可能会死。
我们将他抬回了营地,丁叔让我把他抬到营地后面的小山丘上去,他说他想要看看夕阳,我们又将他抬到了小山丘上,他支开了其他人,把我一个人留下,对我说了很多话,都是些关于我的小时候的事情。
丁叔说了很多,最后说口渴了,我立刻回去倒水,提着水回来,丁叔不见了。
我喊着丁叔,我围着山丘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他,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让午潼回去拿铁锹。
以前就听说过,有的被抓入英雄队的华工无法承受虐待,有自己将自己活埋的,我以前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因为我觉得人没有方法自己把自己给埋起来,但现在我却相信了,就在昨天晚上,做完工回来之后,丁叔在山丘一带挖坑,挖了很长时间,因为是休息时间,守卫们也没管他,我也懒得管他。
我回忆着他当时挖坑的位置,同时让黑猫查看附近地面有没有新翻动的土,黑猫很快就找到了。
黑猫朝我们挥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却难以移动脚步,说实话,我恨他,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来到欧洲战场受苦遭罪,但是,我也不想失去他,他是我的家人。
午潼拽着我跑了过去,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地上写着三个很大的字,“对不起”!
我哭着将字擦干净,黑猫拿来镐头和铁锹,我们开始挖掘,一边挖我一边赌气地想,字写得歪七扭八的,以为失明了就可以不好好写字了么?看我救出你来之后怎么骂你!
我一边在心里骂着,眼里却不停地流泪。
很快,我们就挖出了一个人,我祈祷着,这不是他,我心说这种衣服是我们的制服,华工都穿这个,可能是其他人,同时加快挖掘。
午潼擦去他脸上的土,回头看了看我,我呆住了,真的是他,虽然明知道,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无法接受。
为什么?我问死神,你不要真得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啊!我那只是说说而已!为什么你这次如此听话?
我摸着他的胸口,试图知道他还有心跳,“他已经死了!”午潼好心提醒我,一语打破了我的幻梦。
我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面,不敢低头,低头又会看到丁叔变成死尸,眼泪不停地滴在泥土上。
“去找块木板,我们要出殡!”我说。
[30]自制坟墓
丁叔走的很风光,所有人在为他送行,午潼盯着我,可能是怕我崩溃,怕我出现精神问题,他尽其所能宽慰我,重复地说着“人终有一死”。
的确,人终有一死,可又有几个人愿意承认这一点?
我告诉人们
人终将死去
人们明知道
却百般抵赖
有人愿意勇敢献身
虔诚地走向死亡
人们却在上帝塑像前,
互相侮辱
——《牺牲》原鹿
我头一次知道,还有人会活埋自己,华人讲究入土为安,丁叔给自己做出了一方坟墓。
编号,丁长军,家人,安详离世。
收拾好丁叔的东西,马上就被守卫催促着去上工,前线战事越发紧张,法军在马恩河战场大规模反攻德军,并取得完胜,英军想要趁热打铁,一举击溃德军。他们需要列车为他们运输弹药,这条铁路必须在几天之内修好,我们是修这条铁路的主力。
德军的攻势越来越弱,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炮火远没有那么强了,现在只剩派几架飞机过来扔几颗毒气弹而已了,但是德军的锋芒还在,由攻转守,且更加疯狂。
英军的反攻连连受挫,我看到他们的尸体成堆成堆地往下运。
当然,我如今也不想去关心他们了,在英雄队,如何活到下一秒更加重要。
这天深夜,守卫们在工地上睡起了懒觉,我们得以偷偷懒。
“嗨,你知道怎么埋自己吗?”克劳尔小声问我。
“知道。”我说,“你只需要先在地上挖个坑,垂直向下挖,挖到一定深度之后,再横着挖,然后躺进去,最后一脚把上面的土层踹塌就行了。”
克劳尔指了指营地的方向,说:“你们中间,有一个肩上有五道杠的人,现在也在挖坑,就是你说的这种方法,他还让别人不告诉你……”
听完,我迟钝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往营地冲去。
独自回到营房,我四处翻找,突然听到一声闷响,我冲出营房,来到营房后面,我看到一处地面有塌陷,上面飘动的灰尘还未散去,我走上跟前,看到土层下面露出一个人的鼻子,在艰难地呼吸。
我跑过去将他脸上的土层扒开,昏黄的路灯下,我看清楚了他的脸,是刘维之。
“为什么?”我质问。
刘维之没有立即说话,好似他撒了一个弥天之谎,现在正想办法辩解。
“我活不下去了。”半晌,刘维之说。
我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疲惫的身体,疲惫的精神,我盯着他,他的眼神在闪躲,最后看向天空,黑色的天空,几点星光在闪动。
死神,我要向你汇报个情况,人类开始发明死亡,他们试图让自己死去,以此来动摇你的统治,他们绝对是在威胁你,请注意和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竟然自己为自己制造了一座坟墓,原因是想要逃避将要到来的屠杀。
我看着他的脸,他脸上的伤疤,我不由自主,回忆起拿着铁刷的恶魔,他说的不错,这里是屠宰场,我们是羔羊,这里就是地狱。
这是死神尊敬人类的唯一一点,只要有希望,人就能走下去。
然而,一旦失去了全部希望,人又能怎么办呢??
我看着他,看着他为自己打造的坟,它简陋,低矮,且没有墓碑和墓志铭,但他甘愿自己钻进去,失败之后却仍未反悔。
他看着天空,看着寥寥的几颗星,他说:“很美!”
“有什么愿望吗?”我问。
“不是愿望,我已经没有愿望,我请求,你把我再埋起来。”他轻轻地说。
我今晚的死亡伴随一种声音
它是警示
是为我准备的死亡方式的任意一种
那也许是爱
灵长类赞美和享受的东西
我为自己积攒
悲伤地数
我通往死亡的路
信仰即为死神
只有它愿意伴随我死去
不像正在开挖陷阱的猴群
隐藏在深坑的尖刺
我畏惧疼痛
撒旦钟爱的消费品
死亡是万物开始的地方
万物都不肯承认
野狗找到了家园
我回到了故乡
那即是死去
——《起源》原鹿
我用人类发明出的铁铲,一下一下地填,将土填满之后,我扔掉铲子,跪在了地上。
死神,请听我说完下面的话,我知道我犯了罪,事到如今,我已不请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得到你的宽慰,因为我,毕竟是个人类。
死神,请原谅我身上的罪孽,我发誓,没有谁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幸免,这里是屠宰场,或是地狱的一种,这里不适合我们生存却将我们塞进了这里,人们向来贪图享受,人们不适合苦难,请谅解我们,对于你感受到的失望,我们并非故意。
今晚,天堂的门关闭,地狱开启,世界的中心落下大幕。
黑色笼罩的夜空,灰烟遮蔽一切,昏黄的路灯在弥漫的烟雾中坚守阵地,几点星光在黑暗的天空偷视,孤独的小路,谁能看到我流下眼泪?
五 : 【原创小说】《华工军团》第四章误会
华工军团
第四章 误会
~~
(本章以徐晨的视角为视角,讲述法军劳工营和美军远征军劳工营的华工经历。)
[22]Go的误会
自从来到法国之后,每日辛勤工作,虽然辛劳,但是能够挣到不少钱。(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但是听说英军劳工营的工友们的日子很苦,每日只能啃萝卜,还要在战场上扫雷、挖战壕,随时可能成为炮灰。
法军劳工营还好一点,法军严格执行着我们的合同,我们不需要到战场上,在安全的后方工作,不必在乎死神的威胁。
但一想英军劳工营中的同胞们受的那些苦,我的心里总感觉不好受,毕竟是一国同胞。
在法军劳工营,劳工的生命至少有很大的保障,也有一定的自由,节假日不用做工,可以到附近的街上走走,甚至如果你有点手艺,还能进入他们的工厂工作,获得更多报酬。
如果你犯了错误,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法国兵顶多对你吼上一句:“你再犯错就把你送到英军劳工营去!”
如果你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最好立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你就真的有麻烦了,英军劳工营可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我们只是听一听他们的遭遇,就会感觉他们很惨,如果让我们亲身经历一番,我们想不到自己在那种处境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大概是会崩溃吧!
我一边搬运着炮弹,一边想。
德军再一次越过马恩河,法军急忙抵御,战火迅速燃烧到我们所在的后方。
好在法军的援兵及时赶到,阻挡住了势头正劲的德军,源源不断的炮弹运了过来,我们负责搬运,炮弹堆得跟座山一样,真不敢想如果它们爆炸了,地面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我们用独轮车将这些弹药运到卡车上,再由卡车运往前线。
独轮车是从家乡带来的,法军允许我们自带工具和部分随身物品。
不久,又有一批新的法军军队从小镇上路过,补充到前方战场。
同时,还有一批美军远征军军队也从这里补充到前线去。
一个美军军官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膀,看了看我手上的铜片,然后指了指我的独轮车,对我招了招手,说:“,Go。”
说完,他扭头往回走。
听到他骂我是“狗”,我先是一愣,怔怔地看着他,我心说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谩骂?
我在原地不动,等着他的道歉。
可是上帝早已放弃了这个小镇,这里没有人会道歉。
美军军官的脖子上都戴了一串项链,项链上挂着两个小铁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军衔、家乡等,他上面写着“king”,这是美军的士兵身份牌。
军官king回头看了看我,看到我半天没有动作,回身对我喊道:“Go!”同时还对我招手。
我扔掉独轮车,不管从上面掉下来的炸弹,径直走到军官king的面前,瞪着他。
军官king非常高大,高至少两米,身材魁梧,如同一头巨熊,跟他对视的时候我只能抬着头,我以为我的个子就够高了,不过像他这么高的个子,在美军中也是罕见的。
“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骂我?请向我道歉,不然我今天就会罢工。”我说。
他皱了皱眉,生气地推了我一把,周围的美军、法军、华工都围了过来,全然不顾前方正处在战事中的局势,都想要看我们打一场。
我不知道事情会闹大,我只是想讨回公道,让他向我道个歉,但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如果我退缩了,弓上的弦就断了,我们华工的尊严将荡然无存;如果将箭射出,事情可能将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一定会受到处罚,被送到英军劳工营里受罪。
之前和法军士兵打过架的几个华工也都是被送到了英军劳工营,前几天他们邮来一封信,说了他们的遭遇。
我不想去那里,但是,我也更不想让人对我们的尊严有任何的践踏,我有义务告诉他们,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得到应有的尊重,享受世界上的公平和正义。
必须要让我们享受到公平的待遇,如果没有就必须争取,因为,习以为常是最可怕的!
[23]美摔V/S武术
~~
(接下来以美军军官king的视角为文章视角。)
我拉过眼前劳工的手臂,将其拽过来,横起我的手臂,让其撞在我的手臂上。(金刚臂)
他被撞翻,刚爬起来,又被我用“金刚臂”打翻在地。
他似乎很不甘心,又爬了起来,我用手臂勾住住他的腰,将其夹在我的腋下,跳起来并向身体一侧倒去,将其摔在地上,同时我也砸在他的身上。(侧抱摔)
我爬了起来,见他还仰面躺在地上,于是原地起跳,将一条大腿横着砸在他的脖子上,他被我砸了起来。(剪刀腿断头铡)
他翻过身来,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将身体支撑了起来,我后退几步,从他身后跑了过来,跑到他身旁时,用右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夹在我的腋下,同时我向后躺去,他的头被我夹着磕在地上。(助跑式DDT)
我站了起来,盯着他,看他还有什么动作,虽然这里是泥土地,头磕在上面不会受很大的伤,但DDT威力巨大,我心说已经结束了。
~~
(接下来以徐晨的视角为文章视角。)
我躺在地上,美军军官king正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他很惊讶地看着我,同时又很生气,横冲直撞地朝我冲来。
我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同时让自己的身体侧过来,绕过正冲撞过来的king,并用身体挤压他,令其失去平衡,紧接着顺势往前一推,将其推到在地。
我不急不慢地摆了个姿势,拽、侧、挤、压、搡,动作一气呵成,这就是太极。自从杨露禅将太极发扬光大之后,太极拳成了人们强身健体的锻炼方式,但是太极可不仅仅是锻炼用的,太极的初衷就是用来战斗的。
他翻身跃起,飞扑过来,我灵活地躲了过去,同时用五行推手挡开他打来的拳头,并找机会反击。
与比赛不同,武者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打多长时间,因此要用最少的力气打出最大的效果出来,因此就必须利用杠杆原理和对手使用的力,让对手倒地,在中国武术中,尤以太极最省力,且最为耐久。
~~
(king视角。)
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打赢他,谁知道,这个看似瘦弱的高个子劳工竟然是个高手,大意了。
在我们来之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法军士兵与华工发生冲突,随后被华工打得落花流水,这些华工似乎都身怀绝技,而且每一个人用的招式都不相同,让人无从下手。
而这个人的招式看上去非常优雅,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圆舞曲,但力量十足,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有用力,软绵绵的,但拳掌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必须后退几步才能站稳了。
不敢同他纠缠,我怕被他拖死,已经完全被他带着走了,我快速绕到他的背后,从他身后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我腿上发力,抱着他一同向后倒去,将他向后扔去,将他的后背摔在地上。(后抛摔)
我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用膝盖磕了一下他的肚子,令其将腰弯下去,将他的头顶进我的胯下,弯下身子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随后直起身子,让他的背部从我的身体上滚过去,最后让他竖在我的脖子前,让他的双腿搭在我的双肩上,弯下腰,将其重重地摔在地上。(炸弹摔)
不敢再大意,怕他死灰复燃,我来到他的脚边,双手交叉抓住他的双脚的脚踝,然后将他的左脚放在我的左腋下,用胳膊夹住,将他的右腿搭在其左腿之上,将其右脚夹在了我的右腋下,我的身体逆时针转去,并一脚跨过他的身体,同时将他的身体翻过去让其面朝下,最后我双腋各夹住他的一条腿,并将屁股坐在了他的腰上,将其锁住,让他动弹不得。(锁技,长城)
~~
(徐晨视角。)
我掏出口袋里的十三节连环,像鞭子一样,在身前甩起来,然后向后一甩,十三节连环末端缠住了king的脖子,我用力勒,迫使他放开了我。
十三节连环是九节鞭的一种,在九节鞭中是最长的,使用起来也是最难的,九节鞭的一端有一个木柄,用来抓握,另一端有一把小刀,我们在来的时候,法军只让我们带日常工作用的工具,不让带武器,所以我们将小刀拆了下去,法军军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以为不是武器,就让带来了。
我一个鹞子翻身翻了起来,十三节连环还缠在他的脖子上,他艰难地解着,我猛然一拽,借力往前跳去,两步分别踩在king的膝盖和腰带上,飞身上去,用膝盖磕撞king的鼻梁,king吃痛猛地后退两步。
我在半空中,拽住已经绷紧的十三节连环,借助木柄的受力点,在空中转身想king的头部踢去,侧踢踢中king的头,将其踢翻在地。
~~
(上帝视角。)
很少有人能把king打翻在地上,徐晨想要趁热打铁,来到king的身边,king看了他一眼,抓住机会,翻身伏起身体,抱住徐晨的两条大腿,将徐晨抬起并摔在地上。(脊椎重摔)
king急忙站起来解开脖子上缠着的十三节连环,徐晨站了起来,向king冲来,king抬起脚,正面朝徐晨的头部踹了一脚,将徐晨踹倒。(大脚)
king解开十三节连环,刚想把徐晨抱起来翻摔他,徐晨用兔子蹬鹰飞起一脚,踹在king的膝盖内侧,king受伤站立不稳之际,徐晨用过肩摔将king摔在地上。
king坐起来,徐晨从他的身后,用右臂勾住king的脖子,左臂勾住右手手腕,用十字锁喉手将他锁住,king左右动弹不得。
周围人在叫好,华工和法国兵都在叫好,并对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指指点点,也有人在一旁出谋划策,只有美国兵们阴沉着脸,似乎很失望。
king慢慢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紧接着反手抓住徐晨的头,身体猛然向下跪去,借助身体下坠的力,将徐晨的头磕在自己的肩膀上。(扣颈断头台)
徐晨吃痛放开了king,king转身抬起右手,一把抓住徐晨的脖子,用虎口锁其喉,左手抓住徐晨身后的腰带,右手举、左手提,将徐晨举起,紧接着重重地摔了下来,重摔在地。(锁喉抛摔)
king彻底占了上风,但还是不敢大意,已经吃过亏了。
徐晨面朝上躺在地上,king抓住徐晨的左手,右脚踩在徐晨的右耳旁的地面上,king的身体向后躺,将徐晨拉了起来,同时将自己的右腿小腿横着抵在徐晨的脖子前,左腿上到徐晨的后脑,用小腿勾住徐晨的后颈,双手抓住徐晨的脑袋,用三角锁将徐晨锁住。(三角锁腿)
徐晨想把他抬起来,但是king太重了,将近三百磅的重量,根本举不起了,徐晨努力去做,尽力直起身体,压住king,无意中将king的两只肩膀都压在了地面上。
在摔角比赛中,将对手双肩压地三秒获胜,这时,在旁边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法军军官,在king的旁边拍地数秒。
“one、two、three……”
这名法军军官一边数秒一边拍地三下,而king就这样看着这位半路杀出的法军军官,眼睛盯着他的手,看着他拍地数秒。
徐晨也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名法军军官,随后法军军官站了起来,向众人挥挥双手,示意比赛结束,徐晨获胜。
king惊讶地看着他,将徐晨放开,一把推开了徐晨,站起来死死盯着这名法军军官,步步紧逼,将他逼退,这名法军军官一边后退一边仓皇地解释着什么,在将其逼退到一个卖菜小贩的摊位前的时候,king将这名法军军官锁喉抛摔,将其摔在木板和菜上面,木板被砸穿,他摔在地上,菜散落一地,小贩吓得惊叫着连连后退,旁边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king回身,被徐晨擒拿,king以蛮力挣脱,king是力量型摔跤手,力量就是一切,从来都是横冲直撞地推到所有对手。
徐晨半蹲下身体,双手画圆,挡开king袭来的双臂,合掌前推,将力量发挥于一个点上,将king推得后退了好几步,随后用扫堂腿将其绊倒。
king急忙爬起来,徐晨用螳螂快拳跟上,king顶住攻击,生猛地往前直扑,徐晨急退,用白鹤亮翅保持平衡,待king攻势渐尽,又用快拳直击,将king打得昏头昏脑、晕头转向。
徐晨抓住机会,后退几步,助跑向king冲去,冲到king的跟前时,跳到king的身上,双手抓住king的右肩,双腿缠住king的左手臂,借助冲力迫使king原地旋转了一整圈,最后抱着他,将king的额头磕在地面上,把他磕得晕了过去。(华式摩天轮,自创摔角招式)
(友情提示:以上摔角和武术动作,均为情节需要,请勿模仿。)
[24]逃出小镇
~~
(徐晨视角。)
我回头望了人群一眼,正在鼓掌和叫好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特别引人注意,她叫乔莉亚,我曾经帮她抓过小偷,虽然没有抓住,但我将她被偷的工钱补给了她,因此成为了朋友,她此时正看着我,并轻轻拍动手掌。
我以为打败了king就没事了,一回头,一群法军和美军军官站在眼前,都端着枪,对着我。
我被送往了小镇的警察局,我心说完了,我肯定会被遣往英军劳工营。
在警察局里,我向警官陈述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是误会,但还是要对我判罚,要将我送往英军劳工营。
一个法国警察将我带了出来,走在亢长的走廊,美军军官king大摇大摆地迎面走了过来,头上带着伤。
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笑话,或是来收拾我的,但我还是先向他道歉,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让我干活的意思,我以为那是在侮辱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握住我的手,我暗中戒备着,但并不打算还手,大不了挨顿打,反正是自己的错。
king对我说着,翻译人员对我翻译着king的意思,“他说你很厉害,他要和你成为朋友,和你学武术,问你愿不愿意教他。”
我说:“明天我就要去英军劳工营了,教不了了,以后有机会吧!”
翻译对他说完之后,king一把推开我身旁的法国警员,说:“英军劳工营那边没什么好去的,太危险了,他们通常让劳工们在阵地上工作,动不动就又打又罚,一点小错误就会枪毙,你不能去那里!”
说完,拽着我就往外走。
~~
(上帝视角。)
德军推进地非常快,现在的小镇外,德军的炮火已经将小镇前面的土壤翻了两遍,大概有一万门大炮在朝这里开火。
好在小镇在他们的炮火范围之外,德军已经被前沿部队牵制住了,暂时不会攻过来,小镇的居民都不愿离开,街道上乱得很,人们都不愿不相信德军能攻打过来,但必须收拾物品动身离开了。
一颗巨型航空炸弹从高空抛落,朝小镇飞了过来,它似乎瞅准了小镇,誓要将其撕裂,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不肯回头。
它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大小,从天空飞了过来,小镇上的居民都停止了逃跑的脚步,竟一时间不知所措,静静地看着他。
有个人的一声呼喊提醒了大家,所有人慌忙逃跑,丢下行李,抱起孩童,拼命往四面跑去,天空中的一团黑影正在放大。
它头朝下栽进了泥土里,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人们背对它,围成圈,向远处跑。
阵阵强光,瞬间夺取人的视觉,方圆十米之地,深层泥土被炸裂,表层泥土一齐垂直向上扬起,整片地皮都齐刷刷地抬升起来,方圆十米的地面拔地而起。
升起的地皮与地面之间间隔足足三米,中间泥土飞扬,但是光可以从里面散发出来。
在方圆十米的、三米高的地皮之上,还有一个类似于大蘑菇的黑色烟雾,腾空而起,烟雾升到最高的地方可达二十米。
爆破型航空炸弹是现世界最具威力的炸弹,可以瞬间毁掉一整座大楼。
人们被气浪卷了起来,自然界任何的风都无法与之比拟,人们翻着跟头摔倒在墙上、菜摊上、泥土里。
轰炸机机群呼啸而过,投下一串串炸弹,人们拼命跑,和爆炸赛跑,在爆炸中飞起。
小镇瞬间满目疮痍,一座座楼房被毁,砖砾四溅,有的楼房的房顶都被整个翻了起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只有少数幸运的人能在这种轰炸下逃生,大多数人会在瞬间死去。
[25]战争
~~
(徐晨视角。)
我刚从警察局里出来,庆幸有人为我出头,终于不用被送去英军劳工营了,但是死亡却还是如跗骨之蛆,追上了我们。
最早的一声爆炸,几千米外听得清清楚楚,爆炸留下的小型气团,仿佛成了云朵,在远处清晰可见。
“Go……”king大叫一声,拉住我就往一辆军车冲去。
飞机的轰鸣声似乎是一种警告,king听懂了这种警告,于是拼命逃亡。
刚钻进车里,king急忙将车打着火儿,一踩油门,撞翻一个汽油桶后,仓皇逃跑,开到一条大路上,避开拥挤的人群,躲避着行人,往镇子外跑去。
几次撞到人,king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一边按响喇叭,一边往前冲撞,德军的飞机已如黑云一般整齐飘来。
黑云下了雨,每一滴雨点都非常大,落在地上会发生爆炸,小镇的房屋最先受到伤害,大片大片倒塌、破碎。
随后就是慌乱的行人们,所有人不知所措,四处躲避,有的甚至撞在一起,因此而受伤,随后一起被投下的炸弹夺去生命。
慌乱中的人们,什么都顾不得,盲目冲撞,在爆炸的火光中,抢夺自己的生命。
king艰难地躲避着冲上来的行人,顾不得停车,撞开一堵墙,往小镇外冲去。
混乱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惊慌失措,似是在向周围人求助,躲在破碎的房子的一角,路过的所有人都顾着逃亡,没有谁去照顾她。
“停车!”我对king说了一句,说完,没等他停下,便开门跳下车去,就地一滚,站稳身体,寻找乔莉亚的身影。
她躲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发抖,看到我之后仿佛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慢慢向我移动,一发炮弹的爆炸声令她惊骇地缩了回去。
我冲过去将她拽出角落,一发航空炸弹袭来,在废墟后面爆炸,沉闷的巨响中,我们被炸飞了起来,连同我们脚下的地面,方圆十余米的土地,都被炸得径直地向上升了起来。
土壤离开了地面,地面之上,出现了一方土制的宫殿,它是被航空炸弹炸起的土壤做出的,在无意间做了出来,里面还有光芒闪现。
拔地而起后的离地面三四米高的土壤,迅速落下,声音巨大且持续,一朵蘑菇状的烟雾从中间慢慢升起,升到四五层楼那么高,在低矮的废墟中显得非常突兀。
king的小型军车被炸翻了,king从里面怕出来,用蛮力将车推开,将我和乔莉亚扛起,往镇子外横冲直撞地冲去,活像一辆坦克,而他也确实是一辆“坦克”,没有什么能够挡住他的脚步,无论是沟壑、人群还是爆炸的冲击波。
不知多久,天早就黑了下来,小镇也早已变成废墟,我们冲进了一片树林里,找到一条废弃的战壕便跳了进去,躲避爆炸。
德军的炮弹会时不时地打到这里,我们不敢大意,看着远处。
我不敢去想小镇现在的全貌,我只知道,它现在一定是一片废墟。
然而德军连一片废墟都不放过,看这爆炸的阵势,德军的炮兵阵地上一定有上万门大炮正在发射炮弹,小镇的一方土地,被炸得翻了好几遍,现在的土壤一定非常松弛,如沙土一般。
黑夜中,小镇的光亮星星点点,那是一发发爆炸的炮弹,发出的光亮,由一个点慢慢变得巨大,不久便消失,声音如雷鸣,轰隆隆地传了过来,几百发炮弹会在同一时间落地并爆炸,小镇被重新打亮,声音交错不绝于耳。
~~
(上帝视角。)
在这场已经持续了三年半的世界大战中,欧洲到处是战壕,如果欧洲的地图是一亩农田,那么这方农田里的蝼蛄有点太多了,纵横的沟壑,让这里没有一片平整的地面。
可是即便如此,战壕救不了人们,战壕被炮火填平,随后又随着周围的土壤一同被航空炸弹炸得扬了起来,地面被翻了几层。
这一晚注定是难熬的,炮火连天,它们提醒着人们不准睡去,睡着就可能死去。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风一阵阵地吹来,地面的震动,人们开始试图欺骗自己,一旦自己发生不幸,可以去往天堂。
人们也绝对睡不着,在惊恐和颤抖中度过这可怕的一夜。
夜晚过去,可是平安却没有到来,太阳也没有升起,世界被硝烟所笼罩,灾难从未远离。
法军和美军赴欧远征派遣军开始反击,万马齐奔,骑兵军队组织起大规模集团冲锋,如同非洲迁徙的角马群,而前方是鳄鱼和狮子的领地。
德军的阵地上,上千挺马克沁重机枪在等待着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的骑兵军团。
协约国各国均没有装备重机枪,只有同盟国的德国拥有这种重型杀人机器,在以往的战争中,协约国吃尽苦头。
吃尽苦头的还有马匹,忠诚地听从命令,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载着骑在背上的主人一齐走向死亡,被流弹或炮火击中,一同丧命。
德军和法军使用的火炮是何其相似,仿佛是从同一个工厂运出来的,同样会接连发出炮弹,炮弹也是一样的,拖着长长的、灰色的烟尾,朝对面的阵地飞去,落地时同样会引发爆炸。
不知是哪一方的炮兵阵地,阵地上上万门火炮在接连发射炮弹,后坐力让炮筒向后弹去,浓烟滚滚,地面震动,火炮在开火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场爆炸,如果你正好站在它的身后,那你有可能会被这种力量波及,炮弹立刻从炮筒中发出去,炮弹拖着长长的烟尾,飞向高空……
德军的飞行员驾驶飞机投下炸弹,炸弹落地即炸,地面如一幅躺着的画卷,平铺着,上面绽放了很多花朵,这些花朵会发光,会在瞬间长大并开放,但也会在瞬间之后就会凋零,化作浓烟,它下面一片废墟。
飞行员看了看下面,地面时时刻刻都是花丛,每时每刻都有几百发炮弹在同时爆炸,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它们的花蕾是恐怖的,即便飞在相对安全的高空,飞行员们也能感受到它给人带来了灾难。
在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制造这种灾难了,此时,人类即是死神。
当然,死神没有人类的残忍和恐怖,但他们同样有致万物于死命的武器。
在战斗机里的士兵们,不仅仅有相对安全的处境,也能看到别的士兵看不到的景象,比如法军万马齐奔,骑兵军团集团冲锋的景象,上万名驰骋的骑兵,上万匹奔跑的战马,杂乱却有秩序,朝着德军阵地一路狂奔,在发着白光的流弹和炮火下穿过,时不时地有人倒下。
除了协约国军队,德军也在冲锋。
德军的阵地里,眼看法军就冲破防线,冲到阵地前,炮火和重机枪已无法阻挡其势头,所有德军倾巢出动,冲出安全的战壕,集团冲刺,端着刺刀冲向法军。
最终,双方碰撞在一块儿,在炮火的光亮中,人们纷纷倒下。
[26]东方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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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晨视角。)
空袭和炮轰全部结束,德军的长驱直入也被法美联军压了回去,可是小镇已经从地图上、世界里消失不见,你不可能再看到人们在这座小镇上互相争斗,现在看来,和平安详的小镇里,即便在争吵,也是幸福的。
一切都消失了,小镇和小镇上的人,这里是通往战场的中转站,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小镇上的居民有超过十万人,而现在活下来的,只有壕沟里的几十号人。
人们冲出战壕,冲向小镇,人们妄图在废墟里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人,当然,人们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小镇被炸了好几遍,土壤都被翻起数次,不可能还有活着的任何生物。
但是人们不愿相信这些,人们拼命往小镇跑去,找到自己家的位置,随便找个工具就挖了起来,即便挖出一张半块的餐盘都会高兴半天,可是眼睛里不停地流出眼泪。
认识到一切之后,人们站在一起,彼此依偎,为所有死者默哀。
即便最后,人们还是没有放弃,所有人,军官、士兵、小镇居民、华工,都自觉地在废墟中挖掘尸体,即便残缺得令人恐惧、想要呕吐,还是要强忍着将他们从冰冷的瓦砾中挖出来,放进棺椁,埋进土里,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是如此。
这个阶段是神圣的,幸存者中仅存的一位神父在拼命为死者祷告,嘴里不停地念,话语非常急促,但是上帝应该并不介意这些。
死亡是一项庄严的仪式,所有人都有资格享有,包括我们华工,我在泥土里挖掘,寻找。
我们在这里挖了几天,这几天,法军在整顿,无暇顾及我们这几个失去队伍的华工,我们得以去将其他人挖出来,卷进草席,埋进土里。
king问我们为何要费事,他们本来就被炸得埋在了土里,为何还要将他们挖出,再埋起来?
是啊!是很费事,且毫无意义,可是却是必须要做的,因为我们要在把他们埋起来之前,知道他们的名字,哪怕只是编号,并且还要清楚地知道他埋在了哪里,并竖起墓碑,作为标记。
在废墟中,人们挖掘,寻找,流着眼泪,祈祷自己可以找到至亲,哪怕他只是一具尸体。
乔莉亚挽着我的手臂,看着荒凉的废墟,青烟扶摇直上,乔莉亚流着泪看着眼前的一切,昔日熙熙攘攘的街,如今一无所有,街上的行人,此时可能正躺在我们的脚下,一想到那些人的音容笑貌,还有我们的工友的样子,总会让人鼻子酸痛。
我们都是普通的平民,有的甚至是贫民,我们都只是想要在平凡的生活中艰难地挣扎,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谁都不想打仗,我们不想让任何人死亡,穷苦的生活也是平静安逸的,总好过战争,而现在,关于小镇的一切,全部毁灭了。
战火总能烧毁一切,当然,有一样东西它无法烧掉,就是人与人的感情。
人们固执地以为在战争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感情,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战争。
越是经历了战争的人,越是知道感情的珍贵,越是珍惜身边的一切,乔莉亚抓着我的手,用我听不懂的法语对我诉说着她的经历。
虽然语言不通,可是无论哪个国家的人,哪个民族的人,所拥有的感情却都是想通的,一样会因一些事而生气,一样会因一些事而悲伤,一样能够为了生活走到一起。
小镇虽然不复存在了,可是战争却还在继续,这里是战争关键的运输中心枢纽,法国打算在这片废墟上建立一座规模更大的城市,以满足前线的资源需要。
我因会盖房子而被法军请去搭建房屋,成为建筑设计师,法军军官告诉我说,如果战争结束,我可以留在法国,在法军劳工营中,很多有一技之长的华工都被送到工厂工作,都被承诺过可以留在法国。
当然,我只把这当做一种荣誉,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国。
我将中国的土木建筑和法国的本土建筑结合了起来,赢得了法国当地人和军官们的认可,甚至亲睐,很多居民点名要我去给他们设计房屋,我甚至被允许开一家自己的店铺。
在战争中,我终于有了避难所。
前线捷报频频,战争局势日渐稳定,德军颓势清晰可见,我也开始学着用地图来分析形势,我虽然不知道我们还要打多久,但是看地图上德军与我们的新城镇的距离,他们一时半会是打不到我们这里来了。
所有人都在说,战争快要结束了,而这时,德军海战战败的消息传来,更加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很多劳工开始考虑自己的打算,并加紧工作,甚至在工作之余的时候去餐馆打工、擦皮鞋,赚更多的钱,期望能风风光光地回到家乡。
也有人忙着准备婚礼,很多华工和当地的法国女子结为夫妻,共同生活。
“老兄,你考虑这么多做什么?如果是我,先把她娶回来再说其他的。”king劝我说。
“我知道,可是战争还没有结束,我怕我会死,会拖累了乔莉亚。”我看着乔莉亚的照片,向好友诉说着苦衷。
“你知道有多少法国女人和华工结为夫妇的吗?他们为什么能不用考虑那么多?”king问。
我在想结果,一旦她和我结婚,她就会失去法国国籍,这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时法国规定,本国女子与他国公民结婚,其法国国籍自动失效。)
而且,她能不能和我一同回到中国生活呢?这些,都是未知。
“我没有办法丢下妻子独自回国,这就是理由。”我说。
刚说完,却看到乔莉亚在远处的树下正看着我们,我仓促地收起一脸愁相,挂上笑容,继续搬运砖瓦。
king一把拉住了我,乔莉亚走了过来,将一副十字架项链交到了我的手上,用法语和我说了半天。
我茫然地看着king,king翻译说:“她说,她想要和你结婚,问你同不同意,还问你能不能按你们的习俗给她准备个婚礼。”
我握紧十字架,我把所有的天上的神都感谢了一个遍,抱住了乔莉亚。
工友们看到之后,纷纷聚了过来,向我们道喜。
战争中,一切都要加快脚步,尤其是婚事,工友们趁着假期的时候,为我们准备好了婚礼用的物件,凑钱买足了喜糖、水果以及烟酒,有一个当过裁缝的工友自己掏钱为我买来红布,裁剪新衣。
工友们还把轿子提前准备好,婚礼那天,八个工友抬着轿子前往乔莉亚的家,迎接新娘。
king将他的战马借给了我,他说借用战马的这种事只有这一次,然后就笑着和我击掌庆贺,我骑在他的马上,心说不愧是战马,就是高大,骑在上面,穿着红色的新郎服,威风自然就产生了。
当然,king为向借战马给我的事情,被美军惩罚。
我怀着歉意和谢意看着他,king此时坐在一辆法式雷诺FT-17坦克上为我引路。(美军远征军未装备自己的坦克,使用英法两军坦克作战。)
没有谁结婚时有过这样的风光,战车引路,华工工兵队在队伍后面迈着方步随行,队列整齐,城镇上的所有女子都在羡慕那名顶着盖头、进入轿子里的女人。
八人一同抬起花轿,这种八抬的大轿在家乡只有少数人才能乘坐。
朝着东方拜过天地之后,将新娘接回临时搭建的婚房中,我们开始招呼客人们入座,婚房外摆满了宴席,都是自己人做的家乡菜,香味将所有居民引了过来,我们不拒任何客人。
很多人来参加婚礼,华工、法国居民、法国士兵、美国派遣军士兵们,这绝对是战争中的一项喜事,战争中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这一天,很多人选择一醉方休,华工们、居民们、法军士兵们、美军士兵们,都是如此,用酒精将自己灌醉,安然睡去,至少有一个安静的晚上不必想打仗的烦心事。
我不敢贪杯,早早地回到洞房,她安然坐着,我将她的盖头掀开,俨然一位东方女子。
窗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飞虫的鸣声。
我们用不同的语言互诉衷肠,传递彼此的心愿。
对不起,本段文字下落不明,如对您的阅读产生影响,敬请原谅。
(本章部分情节夸大,下一章讲述英军劳工营华工在英雄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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