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沉海
阳光
终究还是海面的阳光
怎能洒到我阴冷的身上
既然决定如海底般阴沉
又何必在乎海面的片片光芒?
南宋的沉船已冰封千年(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今天重见太阳
但千年的古战迹
怎会消去,怎能遗忘?
就让沉底的永远沉底吧
是壮烈的英魂
哪怕沉入海底最深处
依旧可以掀起惊天的海浪!
二 : 月色凄凄,心海沉浮
月色洒下清冷的光辉,庭院的角落,一下子亮堂起来。那些不知名的长得很高的树随着风儿婆娑而舞,轻绕而动,树顶迎接着月光,贪婪的迷醉在清辉的淋浴中。月光,如梦一样诗行,那些飘逸着芳香的花朵,期待着诗人将诱人的香气写进梦里,淡淡的缠绕着光洁如玉的月色,将带着浓浓忧愁的香气,随风游走、飘逝。
风,触动指尖的边缘,如轻纱漫过月色柔亮的光。我住在月光里,与嫦娥玉兔为伴。多少个夜晚,我听嫦娥倾诉着几千年前的过往,在广寒宫玉树下,她坐在枝头,遥想与后羿曾经安静平和的生活。抱起玉兔,泪水滴下,苍茫问天涯,可否再与他见上一面?
凄凄倾凄凄,佳人白发生。何止年华过,还有岁月痕。苍茫问大地,心的沉浮谁主宰,漫过沉寂的天空,留不下宽广的回音;穿越乌黑的浮云,挽不回积聚的雾气;抵达大海之上,敌不过将要翻卷的浪潮。自然的灵魂里,容不下我的悲戚。
思念的痛如潮水,翻滚着向我卷来,感受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逃吧,逃吧,永远不要再回来!”这是哪里来的声音。软弱的黑天使从高空飞速而至,潮着我的心,射了一把箭,全身瘫软在沙滩上,一梦醒来,痛不见了,心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半白色的心。
那心,很美,晶莹闪亮,我问心,你要去哪里,它说,要带我穿越茫茫人海,领略人生的美丽。我就这样,陶醉于它的摆布,童年,真美!
童年,纯真的年代,我投入父母的怀抱,享不尽的温柔乡。夜晚,凉风习习,月光里,闪着浓浓的爱意。我坐在爸爸的肩上,轻轻的拨弄着他的头发。爸爸的头发,厚厚的,粗粗的,油油的,我悄悄拿出藏在口袋里的胶圈,在他头上扎了许多条辫子。“好调皮的孩子,看我不惩罚你!”于是爸爸在我身上挠起痒痒,我笑得合不拢嘴。母亲跟在身后,唱起了歌: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睡下床!“静静的月光,流泻着它的温暖与甜蜜!(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似喝下了美酒,对童年的斑斓如痴如醉,童年父母无尽的关怀使我荡漾在幸福的摇篮里。
我带着半颗心,在大海中沉浮……
迷糊中,我看见了自己的过去,贫穷的自己每天只有黄豆伴饭,穿着母亲缝缝补补的破烂衣服,学校里,不知功课为何物,不知友情是什么,每天都要受到同学的熟视无睹、冷言冷语、百般欺凌;每天,做不完的作业,沉重的书包,考试总是最后一名,老师愤怒失望的目光,使我不敢直视她们的眼睛;每次迟到都已成习惯,不带红领巾,与同学打架,劳动不积极,上课在周公处游离;木棉花开的季节,冷冷的风,寒寒的雨,吹过我的脸颊,生疼,生疼,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海浪如巨人,疯狂摇晃着我的身体,少年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一一闪现……同样是金子般的岁月,为何,它们的就美丽如绚烂的春天,百花绽放,鸟语花香,阳光融融,绿草青青,女孩心情如沐春风,一脸素颜迎朝阳;男孩阳刚之气略显锋芒……
我的少年,就这样经历悲伤、失意、寂寞的折磨,心的世界,一片黑暗,没有光明,不信,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信风雨过后是彩虹,不信我的未来不是梦,就这样在深深的悲伤与孤独中,在同学的欺压与潮笑中,在老师的冷眼与厌恶中,蹉跎了最美好的岁月!何年何月,我才能看到山顶上灿烂辉煌的朝霞?何时何地,我才能抓住我的梦想,一往无前的行进?
母亲已经老了,如秋日里破败失色的荷塘,难道,我的命运,比她还要凄惨?
少年的阴影是我一生一世难以摆脱的忧伤,我的梦想,就是想再感受那唯美安详宁静快乐的孩童时光!
在风浪中漂浮,寻不到梦的方向。大海逐渐恢复了平静,乌云散去,白云飘来,那海突然如母亲的怀抱,温柔的托举着我的身体,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像青蓝色的玛瑙石,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藏着某种巨大的能量。
善良的白天使出现在云端,向我射来一支红色的箭,我的心柔软的触动了一下,很痛,却很真实。母亲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女儿,要坚强!”
月明星稀,笼罩岁月的浓烟,红尘里踏遍千山万水,只为求一个好的结局。然命运的枷锁扣住了我的双手,呃住了我的喉咙,锁住了我的灵魂。披星戴月的奔跑,看途中风景美如画,幻如诗,不禁停下来,掬一口甘甜的泉水喝下,闻一朵馨香的月季,梦一样的颜色,梦一样的迷幻,好想一直沉睡在花香鸟语中,奈何天涯海角,云天之端,那神圣的阳光在等待着我。
看着月色那样的美,那样的凄楚动人,不禁想起命运的无情与捉弄。在淡淡的忧愁中,一股情绪在心中积郁着,流淌在血脉中。12点过后,我难以入睡,捧着张海迪《轮椅上的梦》细细品阅。高位截瘫,下身不能动的痛楚;身上长着脓疮,溃烂的凄惨;不打麻醉的手术蚀骨的疼痛。长期病魔缠身,却没有击退她的意志。在乡下昏暗的油灯下,她学着给人治病,难学的针灸,她全神贯注,点滴领悟;长期心灵的荒芜,激发她对书本阅读的渴望。《轮椅上的梦》,是她人生磨难的记载,是她对病痛折磨不曲不挠的对抗,更是她对生命历程的领悟与情感的依托。
月光之下,童年的种种美好又一幕幕在脑海闪现,正这样想着,我的心又回来了,我的体重足以让我能正常的在大地上行走,不过,它变成了红色,让我记住过去的痛和伤,勇敢去面对,无所畏惧!
三 : 宦海浮尘
一云谷空中滑行的弧线柔和而疾劲,像一道快要落下时的彩虹。到山下时,客栈的店家正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大约十几只海碗,见到云谷走近,便没好气地回头往屋里走,一句话也没有。云谷面上浮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还是主动做些客套为好。
“嗨,店家,上次事出有因,尽管我向您深刻检讨,但还是感觉过意不出,请原谅”云谷从身上解下包裹,打开拿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面露怒色的男人。男人接过银子,在手心里颠了颠,乌云渐渐地消失到九霄外了。忽而脸上重又泛起一片阴霾,心事重重的样子,盯着银子目不转睛,像怕银白瞬间消失,又很烫手的样子,矛盾叠着矛盾。
“嗨,店家,怎么了?”云谷等不到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不禁发问。
“你小子是不是有求于我家?不然。。。”男人摆摆手让云谷坐下,顺手将银子揽入怀里,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拿出两个海碗倒上了茶水。
“店家不愧是饱经沧桑啊”云谷自己都感觉客套的脸红“我想买你家的马,价钱好说”
听到云谷提起马,男人气不打一处出,“又打我家马的注意”,随即差点跳起来。(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店家莫怒,有事好说,您尽管开价”云谷被他的急躁惹出一身汗来。
“五十两,否则免谈”
“我身上仅有五十两,还要赶路,到云阳郡需不少盘缠,能不能?”云谷近乎乞求,奇怪刚喝完一碗茶水喉咙里怎么会像一团火。
吱的一声,里屋的门约莫开了,接着迈出来一位头戴蓝色纱巾身穿粗布衣衫的女子,年纪三十岁的样子,农庄妇女最常见的打扮依旧掩饰不住她身上不凡的气质,云谷隐隐感觉到此女子甚至出身贵族,却不知怎么凤落鸡群。
“相公莫急,奴家有一事相告”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山上传来,可人确实在眼前,云谷不自觉地联想到江湖上传言依旧的“千里传音”,然后又无奈地讪笑。
“相公,这位公子是去云阳郡?”
“哦,是的,投奔郡守,以求一官半职”
“我有一弟在云阳郡任职,已经六年不见了,自从。。。”女子没有说下去,而是用手捂住嘴转过头去。
云谷头顶一层迷雾“夫人有何难言之隐?”
男人体贴地奉上手绢(上绣有鸳鸯戏水,丝绸柔软一如水银泻地,依稀可见往日女子的风华),女子接着娓娓道来。
女子的父亲曾任杭州尹,为官廉政奉公,七年前因看不惯当朝太师之子在京城无法无天,欺男霸女,囤积大量农田,让百姓无立身之地。便上书皇帝,无奈太师当道,未见天子只言片语,就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得魂飞九天。弟弟软弱无能,倒幸免于难,天子念曾经的功绩将她弟弟贬到云阳郡做小吏,自己被父亲的故人安排到此处嫁与此男人,幸运的是男人对她很好。
女子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交与云谷,“见物如见人,请公子转交奴家弟弟,望他保重!”向天边的浮云看了看,又黯然神伤起来。云谷重新审视了一下女子,虽然脸上已经刻着不少的风霜,但依旧遮不住她的美,曾经的艳丽和妖娆,换成了如今的成熟风韵,写满落魄贵族的高贵和无奈。
“小兄弟,去吧,一路顺风!驾。。。”男人用力拍了下马屁。马上的离人眼圈潮潮的,男人终归没有要他的钱,蓦然回首,岳麓山的阳光里两个站立的身影越来越小,渐行渐远。
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吩咐,回首一瞥,枫林归去,只恐被伊知。《减字枫》
二
从马上下来,云谷将书信递与小厮。
威严气派的银铜色大门高大约两丈有余,两旁的石狮子虎虎生风,像是要打猎来往的行人,院墙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仿佛这条长街一半是郡府,一半是其他的故事。大门十丈之内甚为安静,连马蹄声路过门前都会小心翼翼的,远处传来市井的买卖声,隐隐约约,顺着一阵风往南吹去。
“哈哈,贤侄莫要多礼,看座”郡守李书贤倚在正堂前的上位,满脸笑容,可敬一如邻家叔父,“尊师近来可好?我与他乃是同门,他的弟子便是我的弟子,在此大可放心”
云谷只是陪笑着,聊些阳明夫子的近事,李书贤偶尔一阵感叹,追忆同窗时代的似水流年,云谷也只能或知或不知地应和,唠唠叨叨地仿佛断了思绪。不时环顾一下这间书房,正堂挂一大匾,上书“廉政为民”,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
“贤侄,我已设下接风宴席,请了郡内名流,跟我一同去吧”李书贤站起身来,刚才的和蔼顿时没了踪影,显得那么干练,那么世故。
进入后庭,众人已经坐定,见郡守携一书生而来,均起身拱手做礼,云谷忙还礼。李书贤挥手让众人复又坐下,向名流们郑重介绍云谷,又将名流一一指认。酒过三巡,剑客的心以及书生的脑海都醉醺醺的,恍恍惚惚地听到李书贤介绍一人的姓名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晕晕地又不记得。
“学生不胜酒力,不胜酒。。。”云谷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弱弱地听着一阵笑声睡去,没分清他们在笑谁。剩下的是第二天早晨的阳光,分外安详,跟书院一个模样,独独缺少那种味道,或温馨或已经习惯了好久。
“公子醒了?为你准备好了早餐”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立在床前:一袭秀发,点缀以简约的白角冠,身着流纱,腰间系以绸带,清淡中透出奢华。云谷不自在地接过燕窝,客气地将少女打发走了,留下一阵近似桃花的香气,久久不能忘怀。
匆匆吃完,云谷匆匆地往李书贤的书房走去。
未至门前,便听到年轻女子极尽柔媚的嬉笑声,接着是李书贤的大笑声,约莫一阵地追逐,打碎了花瓶之类的东西。云谷报了声自己的身份,里面随即一阵寂然。书房的门打开了,李书贤庄严地走了出来,年轻女子也跟了出来,衣衫不整,头发随意挽成弯曲的流苏,很美丽宛如三月最艳的桃花。“贤侄睡得可好?”李书贤瞬间堆出十二分的亲切。
“谢大人照顾,昨日学生。。。”李书贤顺手止住了云谷的话语。
李书贤给安排了文书的职位,云谷意气风发,摩拳擦掌打算干一番事业。可惜公务总是一件累积另一件琐事,枯燥无味,无穷无尽,百无一用,甚至不及院中扫地仆人的价值。
时光像小偷,一天一天无条件地溜走,清泉宝剑已经许久未开。庭院深深几许,梧桐树笼罩着一大片的天空,宽大的树叶间或飘落,像思念的泪,点燃岁末的秋天。云谷忙完公务懒坐在石板棋盘旁的凳子上,看蔚蓝的天空。突然感到有人拍肩膀,回头只见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小吏手拿棋子,外貌只能看出一种迂腐,不像别人那般深度。
“可否下上一局?在下杨凡”说着便要在对面落座。
这个名字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令姊是杨文,令尊是杨颠?”
对面的小吏面露惧色“你是?”
“这是你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云谷将怀中的那玉镯递与对方,“岳麓山下我遇见你姐,受托交付与你的”
杨凡抚摸着玉镯,不禁流起泪来,口中浑浊地说着“一家人怎么。。。老天爷啊。。。”
云谷安慰了一番,没有下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三
任秋雨敲打着脸,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梧桐树阴郁地站着,让金黄色掩盖了岁月的皱纹,无情的秋天似乎要剥落绿色的华彩,连同芭蕉也默然哭泣。
云谷仰面轻轻吼了一声,雨水见缝插针流进了一些,苦涩的味道让他愈加苦闷,头发湿湿的,衣衫也水淋淋的。突然听到府衙外人声鼎沸,云谷便深吸一口气跳上了屋顶,放眼望去:一大片乌云落在地上似的,黑压压的人群占据了半条街,跪在府衙门口跟士兵对峙,口里哭喊着各种词语,都一个声调。云谷这才想到这应该是云阳郡和丹阳郡的难民了,连续一个月的雨活像孟姜女的眼泪无穷无尽似的,本来该是秋收的季节,这个地区却成了难民营,靠天吃饭,百姓的命掌握在老天的手中,逃不掉的。
云谷仰天长叹,纵身从屋顶下来,换了一身干衣服,去了李书贤的书房。
“大人,请开仓放粮吧。。。否则。。。”云谷高昂的情绪把脸染得微红。
李书贤标志性的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脸上竟漂浮一船酒窝,“本官已然知晓,贤侄休要再论,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可。。。”云谷明显更激动,身体气得有些发抖,但还是止住了言语。
“贤侄啊,我是看在你乃我书院学生才倍加呵护,好自为之吧”李书贤抬起四根右手的手指并排拨动两下,云谷便没了抗争下去的理由,或者说勇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谷从墙上取下宝剑,左手在剑鞘上来来回回,忽然一袭寒光掠过屋内,桌子瞬间分成两段,丝毫没有裂纹的迹象,仿佛两块桌子生来就是兄弟。从柜里跳出一坛绍兴女儿红,移过另一张桌子放下,举坛便饮,细碎的酒水从嘴角滑落,沾湿了青衿。怎奈今日酒不醉人,云谷闪身到了屋顶,怀中依旧抱着“女儿红”,雨悠闲地续着故事。门外的情势变得严重,周边有很多因为饥饿昏倒的百姓,分不清衣衫褴褛的难民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清晰的是他们哭喊着往里冲,一次被轰了出来便准备第二次进攻,手无寸铁却义无反顾,场面惊呆了屋顶上将要喝酒的人。士兵们不知是得到了哪个命令,突然爆炸似的拿着武器往外反扑,难民践踏着难民往后退去,泥水溅起老高,嘴里说着十一世纪的咒语,一切都是那么现实,那么残酷。云谷仰头继续喝酒,眼泪伴着秋雨滴进酒里,缓缓地流到心底,苦涩的味道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愈陈愈苦。
夜幕没有因为雨迟到一分一秒,倒是雨的缘故,府院中死一般的静寂,没有该有的虫唱,缺少往日必备的鸡鸣,雨打芭蕉,平添十二分的怨愁。庭院深深,帘幕无穷数,一个失意的人对影举壶,红烛昏罗帐,丈量不出善恶和苦楚。
一个黑影闪过窗前,紧接着大队士兵紧锣密鼓地搜查叫喊声,“这边,那边”,近来风闻江湖侠盗鹤孤鸣劫富济贫,在民间享有神誉,难不成是他来府衙劫富来了?
云谷推门出去,拦住一个小兵问明事由,正是有人来到太守钱财。武功如此了得,定是鹤孤鸣驾临府衙,云谷竟然感到莫名地欣慰,久久不见的笑容开花了,待卫队走远,云谷猛然发问“屋顶的鹤大侠,可否舍下一叙”
一个长发短簪,手持大刀的长衫大汉从屋顶翻身下来,向云谷拱了拱手,“阁下内力深厚,佩服!”
“请”云谷把鹤孤鸣引进内室。
云谷一手提一坛“竹叶青”,摆上两支海碗,一言不语,相对而尽。
“我虽官府中人,但深深佩服阁下,故以诚相邀。今日府外哀民遍地,可太守大人无动于衷,苦劝不听,心无良策”云谷皱着眉头,将碗端起来。
“当今世道混乱,国运不济,贪官污吏尸位素餐,民不聊生,边患也不绝于耳”鹤孤鸣也端起海碗碰了下饮干了酒。
门外一阵敲门声,云谷示意鹤孤鸣莫动,便起身开门。三两句打发走了来人,大队士兵的脚步声渐渐模糊了。关上门,云谷和鹤孤鸣续一杯酒。
“云兄,知道这狗官有多少财富吗,白银一百万两;知道府库有多少粮食吗,够这些难民吃三个月”鹤孤鸣叹了口气,拍了拍云谷的肩膀。
红烛渐渐暗了,云谷趴在桌子上,嘴角的碗倒向自己,酒顺着桌角浸渍了一大片衣服;鹤孤鸣很写意地躺在椅子上,鼾声唤起了远方的鱼肚白。剑和刀凌乱地睡在地上,好像在努力摆出和它们主人一样的姿势,却没有成功,东施效颦,笑歪了碎坛子的脸。几声鸡鸣,云谷醒来,鹤孤鸣早也不见了踪影,桌子上留下两个字“谢谢”。
四
到了冬初,天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阳光不冷不热,院子里枫树和梧桐光秃秃的,没有风的痕迹,最后的落叶红黄相间地布局着,不来不去,在太阳下或安详或落寞。
云谷百无聊赖,漫步市井,此时人唤作“瓦子”。集市店铺鳞次栉比,用做招牌的旗幡让人宛若置身战场,小摊位的摊主叫卖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买客穿杂其中,愈使得集市沸腾。卖炊饼的大郎,看梨摊的小哥,演周易算卦的长须老者,大片空地更有杂耍的戏团,叫好声震天。云谷只是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时,上书“醉仙楼”是也,便径直往里面走去。
“来啦,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快步跟上来,搭讪着,“这边请”
“一壶酒,二两牛肉”云谷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独饮到半酣,楼下传来打骂声,探头出去看时,正看到杨凡被店家小二推出去,还顺带踹了一脚。云谷大怒,飞身楼下,小二大惊一声,待云谷问事,小二唯唯诺诺“他吃完就没钱,老板让赶出来”。
云谷从怀里拿出银子掷给小二,便邀杨凡上楼喝酒,没料到杨凡突然泪流满面,无限的委屈溢出胸腔。在云谷的循循善诱下,杨凡诉出原委:李书贤见杨凡妻子刘氏颇有美色,便软硬兼施,将刘氏纳入府中,被糟蹋后,刘氏三尺白练香消玉损,杨凡无奈无力也无能,只得忍气吞声,每日借酒消愁。家中才资不足,不难料到如此地步。云谷听毕,青筋暴起,给了杨凡几两银子,快步回郡府。
云谷推开房门,见李书贤安然地品茶,茶香袅袅,抬起兰花指轻抚流雾。李书贤喜怒不形于色,只闷闷说道“怎么不报?”
云谷朗声质问“杨家娘子是你逼死的?”剑柄正对着太守。
“胡说什么,大胆妄徒,滚出去,”李书贤起身正色道。
云谷哼了一声,向后移动了一小步,“上次门外数千饥民,府库里却有成山的粮食,对吧?”
李书贤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说道:“你说得都没错,可我是太守,是这里的王,这算什么”
云谷拔出剑来,剑锋犀利如往,架在李书贤的脖子上。李书贤还未相信,“你敢杀我?”
云谷面无表情,剑锋丝毫未动,眼神对视着李书贤,目不转睛。李书贤慌了神“贤侄,念你我同门,饶我一命吧,一切如往”
云谷轻轻滑动一声剑柄,李书贤大喊着“来人啊”倒下了。
云谷对着快要瞑目的李书贤说:“这是你应得的”
推开门,院中数十卫兵手持长枪短刀杀来,长剑向后憋着,一如将要冲锋的战士,微风吹动长发。云谷一道剑影,前排的卫兵次第倒下了,落入包围圈中,云谷挥舞着清泉,在空中或地上闪转腾挪。云谷不愿纠缠太久,飞身去了马厩,骑上一匹马夺路向北方逃去。
骑马大约行了几百里,天色渐暗,云谷下马安顿,找到一片空地,系上马绳,生起一堆火来。看着火苗忽闪忽闪的,山林里偶尔有狼的叫声,也就是出了云谷唯一的动静,竟让流浪的人感到温暖。回岳麓书院?必然不行,会拖累夫子和嫣然的。云谷围着火堆坐了一宿,当第一丝阳光阳光洒在身上时,云谷打定主意,去军营投奔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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