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洛神赋》讲读

所谓意淫，就是生翼的灵魂翩然脱壳，悄无声息地飞翔于美妙的温柔之乡。

——题记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洛神赋》讲稿（于女子读书会）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读《洛神赋》，首先要弄清序言中的两个问题：一个是“黄初三年”，一个是“宓妃”。

曹植朝京师是“黄初四年”，这一年，曹植和白马王曹彪、任城王曹彰兄弟三人一同进京，结果骁勇善战的曹彰莫名其妙的死去。据《世说新语.尢悔》记载：“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骁壮。因在卞太后阁共围棋，并啖枣，文帝以毒置诸枣蒂中，自选可食者而进；王弗悟，遂杂进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预敕左右毁瓶罐，太后徒跳趋井，无以汲，须臾遂卒。复欲害东阿，太后曰：‘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

此事之后，曹丕便下令，让曹植和曹彪限时各回封地，并且不得结伴同行。曹植对曹丕的行为十分愤怒，写下了一首著名的政治抒情长诗《赠白马王彪》。如果序言“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属实，那么艳冠古今的《洛神赋》，就和《赠白马王彪》写于同一个时期。可能是曹植为了混淆时间才故意写成“黄初三年”。欲盖弥彰，香艳的《洛神赋》，也是一篇政治色彩很浓的作品——草木零落，美人迟暮，怀不世之才而不遇于世。

再说“宓妃”。宓有两个读音，一读mi，一读fu。这里当读fu，她是伏（宓）羲的女儿。在神话故事中，宓妃是一位容貌娇好但品行不淑的“神”物。屈原在《离骚》中提到过她。屈原打算托人向宓妃求婚，后来觉得她虽然美丽但不守礼法，于是就放弃了她去另谋佳偶——“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然而，《洛神赋》中的宓妃，不仅风华绝世，多情多义，而且还恪守神伦，知书明礼。

在讲读《洛神赋》之前，先读一下《红楼梦》第五回的“警幻仙子赋”：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珠翠之辉辉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生于孰地?降自何方?若非宴罢归来，瑶池不二；定应吹箫引去，紫府无双者也。”

这节文字的语码，很多和《洛神赋》相同。以《红楼梦》作者曹雪芹之才，写一则诗赋，用不着套袭曹子建，但是曹雪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鲁迅评《红楼梦》，有一段绝妙的文字：“道学家看见淫，经学家看见易，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里就依鲁迅先生所言，用“流言家”的“宫闱秘事”说，和“才子”的“缠绵”来解读《洛神赋》。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的诗——香艳，暧昧。“贾氏窥帘”，“宓妃留枕”，属于意淫的范畴。所谓意淫，就是生翼的灵魂翩然脱壳，悄无声息地飞翔于美妙的温柔之乡。对于这样的情形，英国诗人济慈《灵神颂》是这样描写的：

“在屏声，草根清凉的花卉中，或芳眼惺忪，天蓝，银白，和含苞的紫红，他们在草圃中呼吸均匀；他们交相拥抱，还有他的翅翼也连理；他们的嘴唇并未触接，但也没有道别，仿佛为手感轻柔的睡眼分开，并依然想要超越已有的吻数，在晨旦时爱神那温柔的眼辉中……”

“宓妃留枕”，是说曹植与曹丕之妃甄氏有恋情，甄氏死后，曹丕就把甄氏的遗物玉缕金带枕送给了曹植。曹植睹物思人，于是就写下了这篇《洛神赋》。曹丕之妃甄氏，并没有留下芳名，因为此赋写道：“洛川之神，名曰宓妃”，这样后人就美甄氏之名曰“宓”——甄宓。玉枕留香，女人睡过的枕头，不能不说是暧昧之物，把之赠送给弟弟，其真实的成分有多少，不得而知。才子与佳人和合璧，是一种传统的良愿。玉枕，芳名，《洛神赋》这三件事，唯一可信的是眼前的这篇辞赋。所以说“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把爱妃的玉枕送人，这样的荒唐事，可能曹丕也做得出来。曹丕首先是位诗人，是一位写出“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的多情诗人。他和曹植，除权力之争和兄弟之序之外，还有诗人与诗人的交往。诗人之间，是滋生韵事的温床。李商隐就相信这件事，有诗为证：“宓妃留枕魏王才”。曹雪芹也相信，贾宝玉梦游太虚，在睡梦中和秦可卿亲密接触。叔叔神交侄媳，弟弟暗恋嫂子。那么，曹雪芹的“警幻仙子赋”，大量套用《洛神赋》的语码，可能是为了唤醒读者的意会。当然，曹雪芹在这里套袭《洛神赋》，更重要是为了借助曹子建所营造艺术境界，来渲染一种如梦如幻，即真即虚，有因有果的空灵气氛，这是一种艺术的套袭！从中，也更看到《洛神赋》在文学殿堂上的重要席位——连曹雪芹也要借重它。

“才子看见缠绵”。名山大川，夕阳西下，置身其中，是最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何况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赋的开头是一组三字句：“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三字句，有利于营造一种急促的气势。如《阿房宫赋》的开头“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再如谢惠连的《雪赋》“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从这组三字句中，仿佛看到曹植一行人跋山涉水，车马劳顿的情形。触发诗人创作的灵感，是“日既西倾”的黄昏，还是“流眄洛川”的清波？是宋玉对楚王的巫山云雨，还是苍黄翻覆的宫廷风云？总之，颠簸于崎岖山路的曹植，在洛水之畔，做了一个香艳绮丽的白日梦。

诗人在描绘宓妃的外貌时，可谓泼墨如云。诗人要让宓妃之美，把宋玉笔下的巫山神女比下去。巫山神女“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洛川宓妃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巫山神女“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洛川宓妃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神女“襛不短，纤不长”，宓妃则“襛纤得中，修短合度”。神女“骨法多奇，应君之相”，宓妃则“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曹植以青出于蓝的妙笔，让“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宓妃之美，胜出巫山神女三分。宋玉把巫山神女置于宫闱殿堂的场景之中，而曹植却将宓妃置于清波粼粼之上，这样才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曼妙，才有“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的挑逗，才有“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的沟通。

宓妃还是一位天真、大方的女性。当诗人“解玉佩以要”时，她则“抗琼珶以和”，真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大凡美女都矜持，故屈原说她“信美无礼”。所以曹植笔下宓妃的此举，难能可贵。这样，宓妃的“信修”、“习礼”和“明诗”的贤淑，再加上天真烂漫的秉性，秀外慧中，格外可人。

女人的可爱，在于善解人意。当诗人悦其淑美，心旌荡漾时，宓妃则潜渊为约，海誓山盟。可是当诗人心存介蒂，担心自己也会像郑交甫那样，被二位仙女欺弄时，宓妃则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玷污，显得异常激动。“

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女人娇嗔，别富韵味。生气的宓妃，神光四射，裙裾清扬，穿花拂柳，长叹当歌。女人的可爱，还在于不纠结那些不愉快的事。短时间，宓妃又阳光明媚了，“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读这节文字，很容易想起杜甫的一联诗，“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天才君王天真女，缠绵情结缠绵缘。

赋中有节很热闹的文字：“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这种笔法，开李白仙游诗之先河：“霓为衣兮风马，云之君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评论家称这种笔法为“以乐景写哀情”，两位诗人都是用仙人云集，龙翥凤翔的喧闹来反衬孤寂落寞的心境。曹子建知道，洛神也知道，是说再见的时候了。“人神殊道”，云儿想成为一只鸟，鸟儿想成为一朵云；“盛年莫当”，人生长恨水长东！

缠缠绵绵，余音袅袅。“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哀婉凄怆之余的宓妃，依然对诗人一往情深：“献江南之明珰”，“长寄心于君王”。人生若此，足矣！

泰戈尔说：“肉体怎么又能接触只有精神可以接触的花朵呢？”无疑，宓妃是一朵的精神之花。《洛神赋》是怀念甄氏之作也好，是政治寄托也罢，一切附会都不牵强。但其缠绵悱恻，香艳绮丽，冠绝古今。

“一帘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曹子建在洛川这条爱河里，做了一次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旅。

附：洛神赋

曹植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霄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象，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二 : 洛神赋

洛神赋 曹植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fú)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huán)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héng gāo)，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miǎn)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dí)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www.61k.com］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fǎng f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lù)波。秾（nóng）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yè)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máo)，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tuān)濑之玄芝。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dì)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tà)，命俦(chóu)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guī)之猗靡(yī mí)兮，翳(yì)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ní)踊而夹毂(gǔ)，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fēi)辔(pèi)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记曰：植初求甄逸女不遂，后太祖因与五官中郎将，植昼思夜想，废寝与食。黄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镂金带枕，植见之，不觉泣下。时已为郭后谗死。帝仍以枕赍植，植还。度轘辕，息洛水上，因思甄氏，忽若有见，遂述其事，作《感甄赋》。后明帝见之，改为《洛神赋》。燮按：植在黄初，猜嫌方剧，安敢于帝前思甄泣下，帝又何至以甄枕赐植?此国章家典所无也。若事因感甄而名托洛神，间有之耳，岂待明帝始改?皆傅会者之过矣。

注释
〔1〕黄初：魏文帝曹丕年号，公元220—226年。

〔2〕京师：京城，指魏都洛阳。按曹植黄初三年朝京师事不见史载，《文选》李善注以为系四年之误。朝京师，即到京都洛阳朝见魏文帝。

〔3〕济：渡。洛川：即洛水，源出陕西，东南入河南，经洛阳。

〔4〕斯水：指洛川。宓妃：相传为宓羲氏之女，溺死于洛水为神。《离骚》：“我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5〕“感宋玉”句：宋玉有《高唐》、《神女》二赋，皆言与楚襄王对答梦遇巫山神女事。

〔6〕京域：京都（指洛阳）地区。

〔7〕言：发语词。东藩：指指在洛阳东北的曹植封地鄄城。藩，古代天子封建诸侯，如藩篱之卫皇室，因称诸侯国为藩国。〔魏志》本传：“（黄初）三年，立为鄄城王。”鄄城（即今山东鄄城县）在洛阳东北，故称东藩。

〔8〕伊阙：山名，即阙塞山、龙门山。《水经注·伊水注》：“昔大禹疏以通水，两山相对，望之若阙，伊水历其间北流，故谓之伊阙矣。”山在洛阳南，曹植东北行，故曰背。

〔9〕轘辕：山名，在今河南偃师县东南。《元和郡县志》：“道路险阻，凡十二曲，将去复还，故曰轘辕。”

〔10〕通谷：山谷名。华延《洛阳记》：“城南五十里有大谷，旧名通谷。”〔11〕陵：登。景山：山名，在今河南偃师县南。

〔12〕殆：通“怠”，懈怠。《商君书·农战》：“农者殆则土地荒。”烦：疲乏。

〔13〕尔乃：承接连词，犹言“于是就”。税驾：犹停车。税，舍、置。驾，车乘总称。蘅皋：生着杜蘅（香草）的河岸。皋，河边高地。

〔14〕秣驷：喂马。驷，一车四马，此泛指驾车之马。芝田：《十洲记》：“钟山在北海，仙家数千万，耕田种芝草。”一说为地名，即河南巩县西南的芝田镇。

〔15〕容与：悠然安闲貌。阳林：地名，一作“杨林”，因多生杨树而名。

〔16〕流盼：目光流转顾盼。盼一作“眄”，旁视。

〔17〕精移神骇：谓神情恍惚。移，变。骇，散。

〔18〕忽焉：急速貌。

〔19〕以：而。殊观：所见殊异。

〔20〕援：以手牵引。御者：车夫。

〔21〕觌（dí敌）：看见。

〔22〕无乃：犹言莫非。

〔23〕翩：鸟疾飞貌，此引申为飘忽摇曳。惊鸿：惊飞的鸿雁。

〔24〕婉：蜿蜒曲折。此句本宋玉《神女赋》：“婉若游龙乘云翔。”

〔25〕荣：丰盛。华：华美。二句形容洛神容光焕发，肌体丰盈。

〔26〕飘飖：动荡不定。回：旋转。

〔27〕皎：洁白光亮。

〔28〕迫：靠近。灼：鲜明灿烂。芙蓉：一作“芙蕖”，荷花。渌（lù路）：水清貌。

〔29〕秾：花木繁盛。此指人体丰腴。纤：细小。此指人体苗条。

〔30〕修：长。度：标准。此句即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之意。

〔31〕素：白细丝织品。句本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32〕延、秀：均指长。项：后颈。

〔33〕皓：洁白。句本司马相如《美人赋》。

〔34〕铅华：粉。古代烧铅成粉，故称铅华。弗御：不施。御，进。

〔35〕云髻：发髻如云。峨峨：高耸貌。

〔36〕连娟：又作“联娟”，微曲貌。

〔37〕朗：明润。鲜：光洁。

〔38〕眸：目瞳子。睐：顾盼。

〔39〕靥（yè谒）辅：一作“辅靥”，即今所谓酒窝。权：颧骨。《淮南子·说林》：“靥辅在颊则好。”

〔40〕轘：同瑰，奇妙。宋玉《神女赋》：“瓌姿玮态。”艳逸：艳丽飘逸。

〔41〕仪：仪态。闲：娴雅。宋玉《神女赋》：“志解泰而体闲。”

〔42〕绰：宽缓。

〔43〕奇服：奇丽的服饰。屈原《九章·涉江》：“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旷世：犹言举世无匹。旷，空。

〔44〕骨像：骨格形貌。应图：指与画中人相当。

〔45〕璀灿：鲜明貌。一说为衣动声。

〔46〕珥：珠玉耳饰。此用作动词，作佩戴解。瑶碧：美玉。华琚：刻有花纹的佩玉。

〔47〕翠：翡翠。首饰：指钗簪一类饰物。

〔48〕践：穿，着。远游：鞋名。繁钦《定情诗》：“何以消滞忧，足下双远游。”文履：饰有花纹图案的鞋。刘桢《鲁都赋》：“纤纤丝履，灿烂鲜新；表以文组，缀以朱蠙。”疑即咏此。

〔49〕曳：拖。雾绡：轻薄如的绡。绡：生丝。裾：裙边。

〔50〕微：隐。芳蔼：芳香浓郁。

〔51〕踟蹰：徘徊。隅：角。

〔52〕纵体：轻举貌。遨：游。

〔53〕采旄：采旗。旄，旗竿上旄牛尾饰物。

〔54〕桂旗：以桂木为竿之旗。屈原《九歌·山鬼》：“辛夷车兮结桂旗。”

〔55〕攘：此指揎袖伸出。神浒：为神所游之水边地。浒，水边泽畔。〔56〕湍濑：石上急流。玄芝：黑芝草。《抱朴子·仙药》：“芝生于海隅名山及岛屿之涯……黑者如泽漆。”

〔57〕振荡：形容心动荡不安。怡：悦。

〔58〕微波：一说指目光，亦通。

〔59〕诚素：真诚的情意。素，同愫。

〔60〕要（yāo腰）：同邀，约请。

〔61〕信修：确实美好。张衡《思玄赋》：“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贞节。”〔62〕羌：发语词。习礼：懂得礼法。明诗：善于言辞。

〔63〕抗：举起。琼珶：美玉。和：应答。

〔64〕潜渊：深渊，指洛神所居之地。期：会。

〔65〕眷眷：通“睠睠”，依恋貌。款实：诚实。

〔66〕斯灵：此神，指宓妃。我欺：即欺我。

〔67〕交甫：郑交甫。《神仙传》：“切仙一出，游于江滨，逢郑交甫。交甫不知何人也，目而挑之，女遂解佩与之。交甫行数步，空怀无佩，女亦不见。”弃言：背弃信言。

〔68〕狐疑：疑虑不定。相传狐性多疑，渡水时且听且过，因称狐疑。

〔69〕收和颜：收敛笑容。静志：镇定情志。

〔70〕申：施展。礼防：《礼记·坊记》：“夫礼坊民所淫，……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无别也。”坊与防通。防，障。自持：自我约束。

〔71〕徙倚：犹低回。

〔72〕神光：围绕于神四周的光芒。

〔73〕乍阴乍阳：忽暗忽明。此承上句而言，离则阴，合则阳。

〔74〕竦（sǒng悚）：耸。鹤立：形容身躯轻盈飘举，如鹤之立。

〔75〕椒途：涂有椒泥的道路。椒，花椒，有浓香。

〔76〕蘅薄：杜蘅丛生地。

〔77〕超：惆怅。永慕：长久思慕。

〔78〕厉：疾。弥：久。

〔79〕杂沓：众多貌。

〔80〕命俦啸侣：犹呼朋唤友。俦，伙伴、同类。

〔81〕渚：水中高地。

〔82〕翠羽：翠鸟的羽毛。古人多用以为饰。

〔83〕南湘之二妃：指娥皇和女英。据刘向《列女传》载，尧以长女娥皇和次女女英嫁舜，后舜南巡，死于苍梧。二妃往寻，死江湘间，为湘水之神。

〔84〕汉滨之游女：汉水之神。《诗·周南·汉广》：“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薛君《韩诗章句》：“游女，汉神也。”

〔85〕瓠瓜：星名，又名天鸡，在河鼓星东。无匹：无偶。阮瑀《止欲赋》：“伤匏瓜之无偶，悲织女之独勤。”

〔86〕牵牛：星名，又名天鼓，与织女星各处河鼓之旁。相传每年七月七日乃得一会。

〔87〕袿：今作褂。刘熙《释名》：“妇人上服曰袿。其下垂者，上广下狭如刀圭也。”猗靡：随风飘动貌。

〔88〕翳：遮蔽。延伫：久立。

〔89〕凫：野鸭。

〔90〕陵：踏。尘：指细微四散的水沫。

〔91〕难期：难料。

〔92〕盼：《文选》作“眄”，斜视。流精：形容目光流转而有光彩。

〔93〕幽兰：形容气息香馨如兰。

〔94〕婀娜：轻盈柔美貌。

〔95〕屏翳：传说中的众神之一，司职说法不一，或以为是云师（《吕氏春秋》），或以为是雷师（韦昭），或以为是雨师（《山海经》、王逸等）。而曹植认为是风神，其《诘洛文》云“河伯典泽，屏翳司风”。

〔96〕川后：旧说即河伯，似有误，俟考。

〔97〕冯夷：河伯名。《青令传》：“河伯，华阴潼乡人也，姓冯名夷。”又《楚辞》王逸注引《抱朴子·释鬼》：“冯夷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98〕女娲：传说中的女神，《世本》谓其始作笙簧，故此曰“女娲清歌”。

〔99〕文鱼《山海经·西山经》：“秦器之山，濩水出焉，……是多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惊：当从《文选》作“警”。《文选》李善注：“警，戒也。文鱼有翅能飞，故使警乘。”

〔100〕玉銮：鸾鸟形玉制车铃，动则发声。偕逝：俱往。

〔101〕六龙：相传神出游多驾六龙。俨：矜持庄重貌。齐首：谓六龙齐头并进。〔102〕云车：相传神以云为车。《博物志》：“汉武帝好道，七月七日夜漏七刻，西王母乘紫云车来。”容裔：舒缓安详貌。

〔103〕鲸鲵（ní泥）：即鲸鱼。水栖哺乳动物，雄曰鲸，雌曰鲵。毂（gú谷）：车轮中用以贯轴的圆木。此指车。

〔104〕为卫：作为护卫。

〔105〕沚：水中小块陆地。

〔106〕纡：回。素领：白皙的颈项。清扬：形容女性清秀的眉目。扬一作“阳”。《诗·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阳婉兮。”

〔107〕交接：结交往来。

〔108〕莫当：无匹，无偶。《汉书·司马相如传》颜师古注：“当，对偶也。”〔109〕抗：举。袂：袖。曹植《叙愁赋》：“扬罗袖而掩涕”，与此句同意。〔110〕浪浪：水流不断貌。

〔111〕效爱：致爱慕之意。

〔112〕明珰：以明月珠作的耳珰。《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耳著明月珰。”

〔113〕太阴：众神所居之处，与上文“潜渊”义近。

〔114〕不悟：不知。舍：止。

〔115〕宵：通“消”，消失。一作“霄”。蔽光：隐去光彩。

〔116〕背下：离开低地。陵高：登上高处。

〔117〕灵体：指洛神。

〔118〕上溯：逆流而上。

〔119〕绵绵：连续不断貌。

〔120〕耿耿：心绪不安貌。

〔121〕东路：回归东藩之路。

〔122〕騑(fēi)：车旁之马。古代驾车称辕外之马为騑或骖，此泛指驾车之马。辔：马缰绳。抗策：犹举鞭。

〔123〕盘桓：徘徊不前。

翻译
黄初三年，我来到京都朝觐，归渡洛水。古人曾说此水之神名叫宓妃。因有感于宋玉对楚王所说的神女之事，于是作了这篇赋。赋文云：

我从京都洛阳出发，向东回归封地鄄城，背着伊阙，越过轘辕，途经通谷，登上景山。这时日已西下，车困马乏。于是就在长满杜蘅草的岸边卸了车，在生着芝草的地里喂马。自己则漫步于阳林，纵目眺望水波浩渺的洛川。于是不觉精神恍惚，思绪飘散。低头时还没有看见什么，一抬头，却发现了异常的景象，只见一个绝妙佳人，立于山岩之旁。我不禁拉着身边的车夫对他说：“你看见那个人了吗？那是什么人，竟如此艳丽！”车夫回答说：“臣听说河洛之神的名字叫宓妃，然而现在君王所看见的，莫非就是她！她的形状怎样，臣倒很想听听。”

我告诉他说：“她的形影，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若游动的蛟龙。容光焕发如秋日下的菊花，体态丰茂如春风中的青松。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风吹落雪。远而望之，明洁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近而视之，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她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如云，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一双善于顾盼的闪亮的眼睛，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她姿态优雅妩媚，举止温文娴静，情态柔美和顺，语辞得体可人。洛神服饰奇艳绝世，风骨体貌与图上画的一样。她身披明丽的罗衣，带着精美的佩玉。头戴金银翡翠首饰，缀以周身闪亮的明珠。她脚着饰有花纹的远游鞋，拖着薄雾般的裙裾，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在山边徘徊倘佯。忽然又飘然轻举，且行且戏，左面倚着彩旄，右面有桂旗庇荫，在河滩上伸出素手，采撷水流边的黑色芝草。”

我钟情于她的淑美，不觉心旌摇曳而不安。因为没有合适的媒人去说情，只能借助微波来传递话语。但愿自己真诚的心意能先于别人陈达，我解下玉佩向她发出邀请。可叹佳人实在美好，既明礼义又善言辞，她举着琼玉向我作出回答，并指着深深的水流以为期待。我怀着眷眷之诚，又恐受这位神女的欺骗。因有感于郑交甫曾遇神女背弃诺言之事，心中不觉惆怅、犹豫和迟疑，于是敛容定神，以礼义自持。

这时洛神深受感动，低回徘徊，神光时离时合，忽明忽暗。她象鹤立般地耸起轻盈的躯体，如将飞而未翔；又踏着充满花椒浓香的小道，走过杜蘅草丛而使芳气流动。忽又怅然长吟以表示深沈的思慕，声音哀惋而悠长。于是众神纷至杂沓，呼朋引类，有的戏嬉于清澈的水流，有的飞翔于神异的小渚，有的在采集明珠，有的在俯拾翠鸟的羽毛。洛神身旁跟着娥皇、女英南湘二妃，她手挽汉水之神，为瓠瓜星的无偶而叹息，为牵牛星的独处而哀咏。时而扬起随风飘动的上衣，用长袖蔽光远眺，久久伫立；时而又身体轻捷如飞凫，飘忽游移无定。她在水波上行走，罗袜溅起的水沫如同尘埃。她动止没有规律，象危急又象安闲；进退难以预知，象离开又象回返。她双目流转光亮，容颜焕发泽润，话未出口，却已气香如兰。她的体貌婀娜多姿，令我看了茶饭不思。

在这时风神屏翳收敛了晚风，水神川后止息了波涛，冯夷击响了神鼓，女娲发出清泠的歌声。飞腾的文鱼警卫着洛神的车乘，众神随着叮当作响的玉鸾一齐离去。六龙齐头并进，驾着云车从容前行。鲸鲵腾跃在车驾两旁，水禽绕翔护卫。车乘走过北面的沙洲，越过南面的山冈，洛神转动白洁的脖颈，回过清秀的眉目，朱唇微启，缓缓地陈诉着往来交接的纲要。只怨恨人神有别，彼此虽然都处在盛年而无法如愿以偿。说着不禁举起罗袖掩面而泣，止不住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哀念欢乐的相会就此永绝，如今一别身处两地，不曾以细微的柔情来表达爱慕之心，只能赠以明珰作为永久的纪念。自己虽然深处太阴，却时时怀念着君王。洛神说毕忽然不知去处，我为众灵一时消失隐去光彩而深感惆怅。

于是我舍低登高，脚步虽移，心神却仍留在原地。余情绻缱，不时想象着相会的情景和洛神的容貌；回首顾盼，更是愁绪萦怀。满心希望洛神能再次出现，就不顾一切地驾着轻舟逆流而上。行舟于悠长的洛水以至忘了回归，思恋之情却绵绵不断，越来越强，以至整夜心绪难平无法入睡，身上沾满了浓霜直至天明。我不得已命仆夫备马就车，踏上向东回返的道路，但当手执马缰，举鞭欲策之时，却又怅然若失，徘徊依恋，无法离去。

赏析
《洛神赋》全篇大致可分为六个段落，第一段写作者从洛阳回封地时，看到“丽人”宓妃伫立山崖，这段类话本的“入话”。第二段，写“宓妃”容仪服饰之美。第三段写“我”非常爱慕洛神，她实在太好了，既识礼仪又善言辞，虽已向她表达了真情，赠以信物，有了约会，却担心受欺骗，极言爱慕之深。第四段写洛神为“君王”之诚所感后的情状。第五段“恨人神之道殊”以下二句，是此赋的寄意之所在。第六段，写别后“我”对洛神的思念。

特点一，想象丰富。想象到：他从京城洛阳启程，东归封地鄄城。途中，在洛川之边，停车饮马，在阳林漫步之时，看到了洛神宓妃，她的体态摇曳飘忽像惊飞的大雁，婉曲轻柔像是水中的游龙，鲜美、华丽较秋菊、茂松有过之，姣如朝霞，纯洁如芙蓉，风华绝代。随后他对她产生爱慕之情，托水波以传意，寄玉佩以定情。然她的神圣高洁使他不敢造次。洛神终被他的真情所感动，与之相见，倾之以情。但终因人神殊途，结合无望，与之惜别。想象绚烂，浪漫凄婉之情淡而不化，令人感叹，愁帐丝丝。但这想象并不离奇，是有感于宋玉的《神女赋》、《高唐赋》两篇赋而作。

特点二，词藻华丽而不浮躁，清新之气四逸，令人神爽。讲究排偶，对仗，音律，语言整饬、凝炼、生动、优美。取材构思汉赋中无出其右。

特点三，传神的描写刻画，兼之与比喻、烘托共用，错综变化巧妙得宜，给人一种浩而不烦、美而不惊之感，使人感到就如在看一幅绝妙丹青，个中人物有血有肉，而不会使人产生一种虚无之感。在对洛神的体型、五官、姿态等描写时，给人传递出洛神的沉鱼之貌、落雁之容。同时，又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高洁。在对洛神与之会面时的神态的描写刻画，使人感到斯人浮现于眼前，风姿绰约。而对于洛神与其分手时的描写“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来鸣鼓,女娲清歌。”爱情之真挚、纯洁。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以致离别后，人去心留，情思不断，洛神的倩影和相遇相知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浪漫而苦涩，心神为之不宁徘徊于洛水之间不忍离去。

三 : 54洛神赋

（一）

大家都知道洛神赋是曹植写的。 言辞非常优美，可以说是浪漫主义赋的代表。但是对于写这个洛神赋的说法向来不一，为什么写。有的说是为了嫂子甄后。有的说是自己受到冷落，有的说自己描写自己梦里的美人。 说法各一向来也没有准确的定论。



在很多赋，开始的时候都有一个简单的序言，说明做赋的原因或者情况。我们看曹植的序言是怎么样说的：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黄初是魏文帝曹丕的年号、余是曹植的自称。他说自己去朝京师，然后回来的路上渡过洛河。在曹植的时代，就有传说，洛水之神，名曰宓妃。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神。同时想到宋玉读楚王说神女的事情，有了很多感触所以做了这样的赋。神女赋，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说。现在我们来看见这个赋的正文。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这个是正文的第一段。 我们可以把这个叫事情的缘起。这个说的是什么呢。 说的是曹植离开京师，就是洛阳。 在魏文帝在的时候洛阳被修复了、 这个时候曹植离开洛阳，回归到自己的封地。过伊阙轘辕两个险要的关口。 东藩意思是东方的封地。然后经过通谷，越过景山，车也困马也累了。古代的马车是木结构没有轴承的，转动就会生热。远了不停下来就容易坏的。于是就把车驾停在水边生长香蘅的高地上，秣驷把四马放在水边的草地去喂食。为什么是驷马呢，就是四匹啊。古代等级制度，天子用六匹马拉车，王用三匹。有的时候有特殊待遇的也偶然用四匹，比如司马相如。容与就是悠闲的，悠闲的斜阳映照的树林边散步。 眼光漫不经心的看着漂亮的洛河。突然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非常惊异啊，看见了一个美人在岩边，于是曹植拉着驾车的人问。这个是谁啊，这样漂亮呢。“司机”回答说我听说河洛之神，名曰宓妃。但是现在君王你看见的美人不知道是不是啊，洛神怎么样，臣下很想听君王告诉我。我们可以把这个缘起看做一个序曲。下面就是曹植说了呢，也是我们常常说道呢。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

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这里我就不解释了，因为解释了反而破坏了原来文采的美。这里都是对美人的形容。可以说每句都是非常经典的，我们从这些也可以了解到汉魏人的审美情趣，我喜欢洛神赋也是起在喜欢读这个段落的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我们读这里，就觉得这个美女的无与伦比。我们再看这些方法都是用比喻的方法。用美的景物去比喻美的人。我们在写诗的时候也可以借鉴这样的方法我们也可以借用在写美人上。我们从赋的方法看可以诗方法。因为诗赋同源。而且我们在赋里面可以学道许多新的词语。现在我们再看十三行，当然这个十三行不是十三行，原来是王献之写洛神赋的书法作品。后来遗失了就留下了这个所谓的洛神赋十三行。大致的位置是：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我们可以说这个是人神的交流， 我们写诗，也要把我们的思想和物质进行交流。这样的诗才可以达到一定境界。我们的诗不是病毒，不马上就生长出来的。我们的诗要经过反复的思考推敲修改。这样才可以把诗写的尽力漂亮。我们的诗因为是思想和物质的交流。 所以思想性是不可以少的。 这里是说的思想性就是说人本*，触性发思，这样的诗才是有灵魂的。物质，有她的特殊。在诗里面往往有他特殊的表述。我们看荷花，就会想很多，这些特殊不是荷花要这样，是因为自然要荷花这样。洛神赋里面人神交流沟通的地方。

也是渐渐的。我们看：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先是用眉目传情，然后把自己的玉佩解下给她。但是呢神怕他是薄情的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但是曹植知礼守节。于是洛神感动了。我们写是也是要知礼守节。对于写诗我们也要有分寸，要知道多者太长，减而太短，把握着诗的分寸。特别是零散的琐碎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写流水账。 我们写一个事物要朦胧含蓄的时候就要朦胧含蓄，比如写盘丝洞的蜘蛛洗澡。有时候写东西就要直接写的阳光普照。比如，唐三藏到了大雷音寺，我们写诗把握应该把握的，淡化可以把握的。忽略没有必要把握的。 这样才是写诗的方法和真谛。 我们在写的时候会遇到平水韵这些问题。 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能掌握就去掌握，不能就没有必要掌握。但是你要知道平水韵是正宗。我们看洛神赋的前面四段。我们不仅仅学道繁花似锦的词语。我们还应该学道分寸。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洛神赋的课程还没有玩，下周再继续。（主讲：云轩，整理：梅雪微澜）



（二）

今天继续我上次的课程《洛神赋》，现在我们看正文：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我们上次讲到曹植对洛神的感情转化了，成为了一种礼爱。爱有一种节制，所以对洛神的感情动作也是非常有分寸的。所以洛神夜对曹植的行为是有所感触的，这样的感触有很多人性化。有很多神仙化。把人神联系到一起了。徙倚彷徨，可以看出洛神对接受了曹植倾慕的一种不知所措。 我们想现在的女孩子很多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种徘徊羞涩。
洛神毕竟不是一般的人，所以她身体上的光芒闪烁不断，仙气呢，神仙会发光啊，我们知道洛神赋对曹植的感情已经渐渐的接受。但是接着是不是就要写曹植喝洛神的接触呢。不是，这个和写诗的一样。要适当的停顿一下。所以又出现了下面的文字：
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

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从跟从洛神的仙女，衬托落水的美丽。南湘之二妃，汉滨之游女，这个我们很熟悉吧。湘妃和湘夫人，就是舜的两个老婆。女英娥皇。汉滨之游女，说的是汉水解佩的故事，说郑交甫经过汉水遇到仙女，仙女解佩相赠。这里用湘汉的神仙来比洛水的神，匏瓜为什么没有匹呢？其实这里是星星的名字呢，古代有一个星星叫匏瓜，是一个非常孤单的星星。说洛神的美。作者反反复复的说洛神的美美的没有附加，这些是为了给后面做一个铺垫。后面说的是群神感触。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这里说群神感触，人神交接。然后赠送礼物。相互分别，因为的是人神有别呢。交接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是大纲呢，这里的君王就是曹植。这里洛神既去，曹植若有所失。这里是人感情的一种表现。于是，曹植开始了追寻。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翻越高山，登上轻舟，但是四处都没有洛神的踪迹，这样越是追寻就越增加了思慕。这样就是感情的递进，就好像写诗，在第三联提高感情是一样的、直到把这样的感情增加到最高。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可以说前面就是一个爱情的高潮。但是是不是这样就完了呢。要是就完了这样就是西方的音乐一样了。没有完呢。还有尾声。在诗里面这样的尾声我们可以叫放或者开。我们看看春江花月夜就是这样的。现在我把洛神赋的大略说了一下。我们会发现我们很多耳熟能详的语言都是出在这里的。
比如翩若惊鸿，气若幽兰，凌波微步，等等。这些都是非常漂亮的。我们写也是一样，我们要是要表现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不取尝试这样的方法呢，一个诗在起承转合的时候模仿四象。八句模仿八卦，一个诗就和写赋一样。这个赋也是的，有故事的起，

就是源起。有故事的发展，有故事的递进。有故事高潮，有故事尾声。我们写诗夜必要从这些分析。看看是不是有雷同，有冲突。左右参考，以古鉴今，从宗分派。我们写诗学诗先学基础，基础得到再学门派。从广到细，从放到收，我们学诗千万不要盲目。因为在我们中国诗就一个很广东西，
从先秦到近代，有成就的实在是太多了。这样就好像星辰，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样看星星了。懂星星的人，知道先看北斗星，我们学诗也是，先看盛唐，从盛唐看左右。就知道我们应该学什么。我们从洛神赋知道，文采和文义结合是非常主要 的。文采好像衣服，文义好像身体，衣服好，也要合体。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的身体，然后要量身定做。我们要写什么，要表达什么。确定了我们应该怎么样使用文字。是清雅还是绚丽。是高出，还是如尘。我们在没下笔前就应该知道，这样就好安排文字。

四 : 水神赋

一年前，我曾写了一首陈词滥调的《水神赋》，赞美了水的品德。

钦哉圣水，其德洋洋。可分微粒，凝聚大海。

静如处子，平和如镜；随风涟漪，貌若美眉。

遇冷凝结，飘如飞絮；洁白如脂，玉洁冰晶。

琼花乱绽，奇绝人寰；清冽刚正，化暑消热。

热化蒸腾，高入九霄；行游天下，唯我自由。(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美如云梦，气贯长虹；兴云布雨，滋润万物。

志在高远，不辞下游；孜孜不倦，不舍昼夜。

至情任性，四海潇洒；万幻歌唱，神乐浩渺。

水能生木，万物生发；土能克水，自受侵蚀。

刀剑莫伤，分合故我；熊熊烈火，灰冷烟灭。

遇有不平，越是奋涌；越遭挫折，反击尤烈。

我羡圣水，合于大道；生于自然，成于凡俗。

淡泊名义，养我圣德；勤之勉之，永存天地。

可以说，以上描写，已经把水那种千姿百态、美好绝世的形状、姿态变化，以及威武不屈、百折不挠、志向高洁、造福人类的优良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而塑造了水的至真至美的形象。但是，这样的描写，还远远没有把水的美好表现得细致入微。

水元素的声音，可以说是世上最优美、最丰富的自然音响。在溪流，如铃叮叮，如鼓咚咚；在江河，瀑如松涛，山洪如雷，或如千军欢呼；在海如龙吟虎啸。进一步说，就是风，也是水元素的一个美丽分身。水神激荡的各种声音，无论音色、声音轻重缓急，以及感情流露，都如包罗万象的歌唱，绝不雷同，具有音乐永远无法穷尽的韵味和思想。

水元素的姿色，也是大自然最丰富多变的世界之最。在九寨，由于水元素的存在，水的姿色，以一种深沉、温情、纯净、多姿多彩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精神印象之中，从而激活了周围所有的美丽，共同诱发了无尽的梦想，使我激情创作了《仙女的眼神》等散文和歌曲。在乌江，水的姿色，又变得靛蓝浓厚，几乎是要影响流动的速度。而在我的家乡，又显得清亮纯洁，或天真烂漫，或真情豪迈，或飘逸飞舞，或隐逸宁静，风韵和情感变化，令人殚思竭虑，难以想象。

我曾受赠一个同学的云华源摄影作品专辑，翻开一看，那上面的溪水，有的沉静、安恬，有的清纯、甜美；有的，竟如云如烟，如珠如帘，缥缈神奇，气势博大；有的，则真情激越，浪花朵朵，幸福绽放。欣赏到这样的美景，映衬着无数多色多姿的烂漫山花山叶，烟霞变幻，山石奇诡，如歌如舞，如梦如幻，如锦如绣，如诗如画，如蜜如醇，想象着所有能想到的风韵、姿色和音响，实在是极为美好的享受了。

说到这里，水的美丽，还远远难以形容和表达。看，那冰清玉洁，不就是水的精修化身吗？那漫天飘舞的白雪，不就是纯洁淡泊、飘逸潇洒、冷静慈爱的自然展现吗？而那时聚时散、雄奇诡异、形态与色调变化莫测的梵净云烟，不也是水的飞升流连与依恋吗？天上那美丽的云朵，不就是附丽天堂、挚情化雨、情注人间的飞升辉煌吗？那美丽绝伦的霓虹，不就是沟通天界与人间的最绚烂的梦想吗？

此前，我曾说：“档案局，是我生命的福地；九寨，是我欢乐、美丽、梦想的导师。”三八期间，集体出访石阡、印江，途经思南，看到乌江的时候，想起了曾经在这里实习，从而走上了教育岗位，想起了很多人，很多往事，忽然想到：“水，才是世上最美的花。”

记得，那时我精神低沉，情志忧郁，也不大方出众，面对学生，总感到很不好意思，因而特别爱笑。那些学生，都背地里称我“大姑娘”，很喜欢亲近我。想来，他们都把我看成水了吧？可惜，我柔而消沉无用，刚而粗暴任性，无论刚柔，都达不到水那样的美好。每当想到给那些学生留下了一个片面的虚假印象，我就感到遗憾和惭愧。但是，我并不是做作，而是真心自然的流露啊！

想来，都是不悟天道的原因了。这样，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美。真是莫名其妙啊！

水，是世上至柔之物，以柔情、纯洁、淡泊而著称于世。然而，俗语说：欺山莫欺水。柔，仅仅是水的一个片面：水的至柔之中，蕴藏了超过刚烈的神秘力量；水的任何个性凸现，都需要一定的环境和条件。平静的湖水，需要风的吹拂，才能泛起美丽的涟漪；流淌的河水，只有在险滩和遇上险阻，才能激起生命的美丽浪花；冰晶玉洁，需要严酷寒冷的冻结；连绵暴雨，就会泛滥浑浊的洪流，造成涝灾；劲烈的飓风激怒，会使大湖大海掀起万顷滔天狂澜，也就极可能吞噬一切。其中的善恶美丑，是非功过，也是难以就此定论。

我们常常感叹人生的坷坎和苦难。但是，如果我们是水，就会深深感到：如果我们任生命自由泛滥，失去了水的纯净与清亮，就会产生危害天道精神的错位，显得专务物欲，劳碌名利，庸俗肮脏；如果消沉懒惰，也就失去了水的自然恬淡，顽强进取，潇洒无畏；我们所有的人生经历，如果那么风平浪静了，就很难显出美丽的形貌和属性，也就没有激情，没有波折，没有变化，没有思想的歌唱。

呵呵！原以为，凛然刚正，勇敢顽强，气势宏大，慷慨淋漓，方为英雄。其实，生于凡俗，安于平和，哪里需要什么“英雄”啊！碌碌半身，终于还是找到了一点合情达意的自我检讨、自我激励与自我安慰之辞了。幸甚至哉！

水的优秀品质，确实太多了；水的性状和姿态，确实难以尽数形容。但是，水的最优秀品质是什么？应该是那种“兴云布雨，滋润万物”使“万物生发”与性柔善变、柔能克刚的高贵品质吧？大地，是慈爱的。即使自由的鸟儿，展翅千里的雄鹰，终究要降落大地休憩。作为人类，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立锥之地。然而，凡星球，都有土地，也有阳光，但没有水的滋润，也就没有了所有美丽的生命，也就绝没有了任何精神——这才是水神美德的最闪亮的地方啊！

这么说，我的文章，并没有抓住水的本质，突出重点。这样，不免泛泛而谈，把笔墨过多的洒在那些现象的东西，也就很难较好地表现实质的精神了。这让我感到：我们常常注意那些外部的、易见的、表象的美好，却往往忽略最本质的、最有用的美丽。

不能否认，水的任何性状，都能给人以不同领域、不同内容与不同程度的启发。我想，人生如水，关键要看我们怎么认识，怎么取舍。但是，我绝不认为，个人取向是看待和评价事物的正确出发点。因为，水就是水，绝对的自我。所以，每当疑惑与迷惘，我都想知道，天道真义究竟在哪里。

我不仅需要像往常围棋那样，目光如剑，一副冷峻、神秘的样子，冷冷专注于棋盘，更需要像一个激情的歌手，用我满怀自由的心，放声歌唱。

2010年3月8日

本文标题：洛神赋-《洛神赋》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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