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老人
去年冬天,我被迫下岗。无奈只好到报刊传递公司应聘做投递员。投递的第一站是滨江花团。来到A栋一楼报箱前,欲将报纸投湖箱,却见报箱的入口已被堵死,我便只好敲门。良久,一个颤巍巍的老头缓缓地打开铁门,我问:“老人家,你报箱的入口怎么被堵死了?”
“是我故意堵死的。”老人尴尬一笑,“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你以后每天给我送报纸时,请敲门,亲手把报纸递到我手中。”
“可以。但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挺麻烦的,又浪费时间。”我对此颇为费解。
“就麻烦你啦,我每天都在家。这样吧,每月最后一天,我付给你当月的敲门费100元。”老头面带乞求,“如果哪一天,你敲不开门了,就报警吧。”
我大惊:“为什么?”
“我老伴走了,儿子出国了。我一个人孤苦伶行地住在这里,谁知哪天命归西天。”
这时,我看清了老头的昏花双眼,就问:“你订报不是为了看报?”
“我从不看报。我是在订敲门声呀!”老人双手做拱手状,“年轻人,就请你帮个忙吧!这是我儿子国外的电话号码,哪天你敲不开门的时候,就麻烦你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二 : 老人
老 人
一
小时候家住山上,学校在山下,上下学的路边恰好有半坡梨园。每年春季开学,百花成海的时节,满树的雪白竞相绽放,芬芳四溢。待到秋季入学,硕果累累之际,满园的梨香更是招蜂引虫,令人陶醉。
那时真不知这梨树的品种,只觉得这百余棵树木修长而秀美,枝枝向上的挺拔。成熟的梨子圆而黄绿,脆而多汁,蜜甜。当地人称其为糖梨或甜梨,后来知道这梨是砀山酥梨,它是我所吃过的最甜的梨子,至今也是。
梨园的主人姓田,年逾六旬了。中等个头,留一撮山羊胡子,慈眉善目的。见人爱说爱笑,尤喜我们兄弟俩人。我们散学路过梨园时,他时常热情地招呼我俩去喝水、吃饭。梨子成熟的那段时间,老人会把风吹落的、蜂啃过的或者是采摘时弄伤的梨子攒起来,给我们留着,我们每每吃饱了还要带一些回家。
老人年轻时当过国军,抗战结束后返乡,一直务农。老人勤奋,梨园的梨子和庄稼收成颇丰,日子也过得逸然自得。梨园最上头的林畔有一清泉,老人后来在泉侧修了两排青瓦土墙的厢房,用半高的院墙将厢房连成了四合小院,扒了园里的草庵,一个人从山下的庄子里搬到半山上来住。时间长了,我眼里的老人竟渐渐地有了些道骨仙风。(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老人有两件事我依然记忆尤新。一个是老人身板硬朗,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能做十几个引体向上。另一个就是老人嗜酒,年龄越大越上瘾成癖,酒瘾发作时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饮上两盅则声若洪钟,铿锵有力了。一旦给人讲起当兵打仗的事来,更是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可以从大中午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月过中天。
后来我家搬迁,我也离开家乡,便很少见到老人了。再后来听母亲说,老人活了九十多岁,无病无灾。
又逢秋月,瓜果当街,专挑新鲜的砀山酥买了来吃。一口下去,蜜汁顺嘴而流,满手盈香,不禁再一次想起梨园老人,想起童年的时光来。
二
大约三十年前,读过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面对白杨树便会不由自主地念叨“白杨树是不平凡的树”。但也仅仅是念叨,实际上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关注过白杨树。要说后来对白杨树有了新的认识,那也缘于最近的踏青。
绿肥红瘦的暮春时节,午后,约三五个朋友,绕城西雨山缓缓而行。平时的工作相对忙碌,体育锻炼也从未间断,故此提前说好了来一次放松休闲户外游。见惯了先前百花争艳的热闹,面对渐渐淡去的花事心中少了一份激情,多了一些平静。我们几个一边闲聊着顺盘山道路彳亍而上,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偶尔站下来拍上一两张照片,当然主要是以拍人物为主了。后来实在是慵倦了便到半山腰的一户农家门前坐着休息。这是一个五世同堂的家庭,年岁最大的老人居然九十八岁高龄了,虽然语言不是十分的清楚但依然可以交流,我们离开时老人竟然拄着拐杖把我们送到路口。从那虽则有些弯曲但仍然可以称得上高大魁梧的身影里我明显地感觉到了老人的刚强。
随意地走着、爬着。峰回路转,忽然间一片新绿映入眼帘。在阳光下的山坳里,一大片一大片惹眼的新绿,蓬蓬勃勃地闪耀着。如丹青高手一大笔一大笔嫩绿的泼墨,如春风里曼妙多姿的阵阵柳烟,如一湖清波荡漾的春水,如一汪纯净透明的清泉。我知道,那是白杨树,是白杨林。成片的白杨林疏密相间地遍布在山坳里,几家农舍掩映其间,犬吠鹅鸣之声掩映其间,春耕者忙碌的身影掩映其间。渐渐的,随着我们的靠近我们也掩映在这片清香四溢的新绿里了。白杨树站在夕阳晚照下,清清爽爽的。新吐的叶子柔和、洁净,透着光泽,泛着清辉,精神抖擞地挂在奋发的枝条上,挥洒着阳光,摇曳着春风,如歌如舞。和清俊挺拔、熠熠生辉的白杨树相比,碧绿的麦田多了几分苍老,尚未退净的花儿则多了一丝丝的繁杂和脂粉味。而我,面对静默如清凉散般的白杨林,消逝着心底些许的浮躁。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位五世同堂年近期颐的老人。
三
土院,土墙,瓦屋。虚掩的木门。
火塘,茶壶,老人。
昏暗的小屋,红红的火塘,黑黑的茶壶,双眼微闭的老人。
老人八十四岁高龄了,明显着风烛残年的光景。我不知道老人在想什么,在等待什么,我们的到来,也许就是老人的期待。
我们,在这个冬天,期盼这样的火塘,也期盼了很久。
温暖、温馨、热烈的气氛。老人的脸上浮出了喜悦。
老人居住的地方叫吴王坟,信王吴璘的墓地所在。
吴璘,南宋名将,爱国英雄,追太师,封信王。吴氏三代率领吴家军在南宋抗金斗争中,保卫秦陇,屏障巴蜀八十余载,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声名、地位,足以与韩世忠、岳飞齐名。吴璘葬于兴州城西雨山之上,坐西向东,四山环抱,开阔平坦。宋孝宗御书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老人并不姓吴,也不清楚吴璘的功绩,只是祖辈为吴王守墓,老人打小便依稀地觉得雨山有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老人对吴王坟的印象只有零碎的片断。高大的石碑,石人、石马,青砖铺就的墓堂。
石碑已不知去向,碑帽砌在梯地的石坎里,若干的青砖,没了踪影。问老人,老人也不知道。
石人、石马残落在荒草丛生的沟渠边。石人没了头颅,石马剩下半匹。
这石人、石马,从大宋朝的那天开始,就忠实地守候在雨山了,日复一日地守到现在。吴王坟没了,石人、石马还在。雨山无言,石人无语,石马无声,彼此相对而坐,静默在渐渐老去的时光里。
老人与吴王坟,有着某种割舍不下的牵连。正是老人年轻时在雨山顶上找到了吴王坟的碑帽,并亲手把它嵌在半山的石坎里。石坎的片石,鱼鳞般倾斜,唯独这碑帽,端端正正的。老人用这种近乎虔诚的方式,把吴王坟留在了雨山,把自己也留在了雨山。八十多个春夏秋冬,老人笃定地留了下来。这雨山的湾湾岭岭,这吴王坟,留下了老人倥偬的身影,也留下了老人全部的记忆。
千古江山,斜阳草树。岁月如风,人生迟暮。
天晴的时候,老人还去看看石人、石马。老人琢磨,吴王坟不在了,自己也老了,这石人、石马会不会离开?说不定哪天清晨,它们便真的不见了。
老人有免费合疗、高龄补贴和养老保险。衣食无忧的老人虽然渴望儿孙绕膝的天伦,但面对吴王坟的落寞,老人并不觉得孤独。老人明白,纵使有一天,石人走了,石马走了,自已也走了,可吴王坟不会走。因为老人当年找到碑帽的那一刻,便把那个大人物嵌在了自己的心坎上。老人想,真到了那天,就把自己炼成一块青砖,和那人一起,永远留在雨山。
老人安静地坐着。我忽然担心起来,老人会不会在一瞬间,凝固成一尊饱经风霜的雕像呢?
我们之于老人,一如老人之于吴王坟,英雄之于历史,全都是过客。行色匆匆的过客。
临别时,我们给火塘新添了柴禾。
火塘守着茶壶。茶壶守着老人。老人守着火塘。
吴王坟的天空开始飘雪,土院,土墙,瓦屋,笼罩在漫天飞舞的苍茫里。
四
方老太太今年七十八岁了,一个人住在雨山上。
雨山在县城的西边,是围绕县城的五座山峰中最高的一座。站在县城看雨山,怎么看,都有孤峰直上青云端的味道。
方老太太就住在雨山和云朵交界的地方。从老太太的住处到雨山顶,让老太太自己走,也就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老太太虽然满头银发了,但神清气爽,手脚麻利,声音亮亮的,身板直直的。
老太太住了两间简易的土屋,青瓦、木门。土屋左边的土院场边,整齐的码着十几捆柴禾。坎下是几棵杏树、李树和十几棵香椿树。杏花、李花含苞待放,满树星星点点的粉白吐露着春天的讯息。高大笔挺的香椿树一排排的整齐地兀立着,没有一丝想要发芽的动静。土屋的右边,一座长三间的瓦房,三面是土墙,牛子眼透着风,正面敞着,从裸露的柱子和穿梁来看,这房子应该建了好几个年头了。
我们是第二次来老太太家了。第一次来,缘于找藿香。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原想着在老太太家买些藿香熬茶,只是没把握住时节,去的早了,藿香的苗子还很浅,没到收获的季节。我们和老太太简单地闲聊了几句就走了。约略地知道老太太一个人住,我们的到来,让老太太显得十分的欢愉。临别时老太太把我们送到路口,叮嘱我们没事了常去,并说我们去了她会非常的高兴。
我们到的时候老太太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洗衣服,棕色的大塑料盆放在身前,阳光打在她身上,银发泛着亮光。上次来时冲着我们汪汪的那条黑狗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一只黄白相间的肥猫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躺着,听见我们说话,半抬了头,微微睁开一缝猫眼瞄一下便又躺了回去,胖胖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缩的起伏着。
老太太麻利地站起身来,一边招呼我们一边去屋里搬凳子。我连忙阻止着去屋里帮着拿。屋内的火塘烧得正旺,黑茶壶喷着呼呼的白气,一股熟悉的柴火香充盈着小屋。金色的光羽从门洞里斜射进来,有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缭绕。旁边的灶台、案板、桌凳有序而整洁。
我们几个端了茶水,坐在温暖的春光里和老太太随意地唠着家常。
老太太生在雨山,长在雨山,整整七十八个年头了。老太太和老伴一生辛苦,先后抚育了四个子女。老伴在二十五年前就不在了,如今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四十岁了。两个女儿早些年外嫁了,偶尔会回来看看老太太。大儿子一家住在城里,老太太时不时去一趟,因为不习惯,便很少住大儿子家。小儿子三十好几了才结婚,五年前修了土屋右边的这三间房子,至今没有完工。夫妇俩常年在外打工,即便回来了也租住在山下的小城里。于是老太太便一个人住着,一个人守着这土屋,守着土屋周围的几亩土地。老太太的低保、养老金、高龄补贴、退耕还林补助…… 全都被小儿子拿着。
老太太和我们讲,这几年多亏了自己的侄儿——姐姐的儿子照顾了。说这话时,老太太的话语里充满了伤感,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泪光。
老太太说,侄儿住在山下,隔三差五来看她,给她买粮送油,种地打柴,啥活都干。老太太指着院场边的柴禾说,这些都是侄儿年前给弄得。侄儿年前来时还给她买了米、面、油,今天侄儿又给她送来了面条和水果,还说过一段了来帮她种地哩。
问过年时儿子回来没?老太太说,女儿和小儿媳妇赌气没有回来。大儿子忙,来打了一头就走了。小儿子和媳妇正月初三回来了一趟,抓了老太太养的几只鸡走了,这正月都快完了,也没再见来过。
老太太说,先前的那只黑狗,跑到山下去,误食了老鼠药,死了。现在,只有这只懒猫陪着自己了。这讨厌的猫,白天吃饱了就在门前睡大觉,天一黑却跑得无影无踪的,到了晚上,老鼠们在土屋里上蹿下跳,挺吓人的。
五
洪老是我所在县里的文化泰斗,陕西蓝田人氏,多年从事文化事业,工书画、篆刻、雕塑、戏曲等多门艺术且颇有成就。初识洪老便是在一次接待省上客人的书法笔会上。瘦高,略驼,皮肤稍黑,头发花白,一副眼镜挂在国字脸上,精神矍铄而健谈。七十八岁高龄的洪老和来宾们玩笑打诨逗乐活脱脱一个开心果、老顽童。现场人士俱向其索字,洪老有求必应,一一书写,笑脸奉送。后来在南山书屋和书协与洪老有过几次简单的交流,均因我两共同喜好于右任标准草书的缘故,我们共读一帖,其乐融融,对我来说自然受益匪浅。
真正了解洪老则是三年后的一次聚会。阳春三月的下午,蓝田朋友央我约了洪老一同晚餐。五六个朋友聚在红御轩桃花厅里吃火锅。由于其余人等不能喝酒,我也提早给洪老告过了假,便只好由朋友陪其小饮。寒暄片刻,三两杯下肚,洪老耳酣心热地聊起天来。先是和朋友聊蓝田家乡的陈年旧事、历史名人以及相互之间的朋友亲属,后来话题便渐渐地转移到洪老的经历上了,这一点在我意料之中,因为像我这等不惑之年的人都时常怀旧,何况是八十一岁的老人。由是我们便一边涮了菜吃一边静静地听他们讲话,偶尔礼节性的点头或用目光表示回应。洪老边饮边聊。谈到自己先是从戎后由省城到地方,以及年轻时喜好看戏,漂亮的花旦如何不远千里对自己苦苦追寻等故事时面容活泼,神情愉悦,煞是欢喜,酷似小孩家家。我们便跟着一起高兴和快乐着。
约莫三个多小时的小饮大聊之后我们一起送洪老回家,到了家门口,洪老坚持要大家进去小坐,我们拗不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洪老儿孙众多、四世同堂,夫人在城边古刹开一小店消遣时光,洪老有时住在店里,有时回家。这天正好洪老一人在家。刚进门,洪老便热切地抱了康巴酒篓,硬是要我们品尝,朋友推脱不了只好又小饮两杯。饮毕。洪老带着我们四下里参观自己的作品和藏书,我则趁机大饱眼福。在洪老家里逗留的时间里我粗略地了解到洪老的一些生活习性。洪老虽然年事已高但很多事情却是要坚持亲自动手的。这不,今天下午眼镜的一条腿折了,洪老很认真地打了孔把它铆接得纹丝不动。前一段在旧货市场偶得一晚清时期的墨盒,白铜包石的,上边刻了喜上眉梢的图案和李太白的《月下独酌》,洪老甚是喜欢,清洗打磨干净后琢磨着过两天用胶水把破损开裂的地方粘好了细细把玩。洪老还拿出一根天然竹鞭的手杖,欣然地告诉我们,这个是三年前在西乡县山里挖的,回来后做了简单的处理,还亲自刻了字,标明了时间地点和人物以示纪念。说到高兴处,洪老撩起衣服说,你们看,这衣服被我抽烟烧出些窟窿来,可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绣好了。我们看时,老人的针线活工整细致极了,同去的女士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洪老给我们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自己的梆子、莲花闹、板胡等众多乐器,告诉我们前一段参加了某某戏曲活动,明天一早还要去参加老友们的一个戏迷聚会。洪老说,别看我八十几了,耳不聋眼不花,平常坚持锻炼身体,可以做上百个仰卧起坐,可以骑了自行车在大街上飞跑。
夜深了,我们和洪老依依不舍地告别。回想洪老的乐观,我和通行的朋友说:“人说生命在于运动,洪老是个典型的事例啊!”朋友们皆以为诺。
六
一大早,还在朦胧的睡眠中便被清脆的电话铃声振醒了。三爸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告诉我:“路修通了!路修通了!”
三爸家住在白镇的大山深处,我的故乡也在白镇,由是小时候我常随奶奶去三爸家走动。白镇原本山大沟深,居住分散,三爸家住的地方叫三道湾,顾名思义便可以想象此地坡陡道长弯多路难行,几十里地无人烟属于常态。奶奶说,当地一位颇有名气的小学老师曾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形容,叫:“一眼看到屋,走得娃娃哭”。后来渐渐大了我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望山跑死马的地势。受大山阻隔,信息闭塞,物流阻滞,经济贫穷,文化落后,生活艰辛,改善交通条件自然成了三道湾人祖祖辈辈古来已久的夙愿,只是改革开放成果的春风想要一夜之间吹度重重叠嶂到达这片偏僻的山野显然并不现实,所以,在我有记忆的几十年里,三道湾人一直在憧憬中等待在等待中憧憬着。
许是前年秋季的样子,三爸打来电话和我说,三道湾的道路建设列上了县里的通达工程,在县镇村各级的努力下大部分路段都通了,只是距自己住的地方大概还有五公里没有修通,尚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七户人不能入户。我问缘故,三爸说原本计划修通的,只是中途一户人先前要求把路线改到他家门前,然后同意路从他家地里过,村上为此专门召开会议改了线路。没想到等到把路修到那家门上了,那家人却死活不让过了,镇村多次做工作未果,最后只好放弃了剩余的工程。三爸说我在县里工作,看能不能给设法协调一下。我随即电话询问了在县镇工作的朋友,得知由于施工受阻最终未能协调到位,项目施工已经结束,机械设备早已撤离,眼下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待将来有了新项目再给考虑。给三爸回完电话,我沉默良久,仿佛看到一身蓝衣蓝帽的三爸正身形微驼地站在门前的山梁上,失望地望着远山近谷,望着那条自己毕生期盼的,如今眼见着修到山前去怎么也到不了家门口的半拉子盘山公路,脸上挂满了忧伤......
去年夏天,母亲去南路访亲,回来和我闲聊时说到了三爸,说三爸今年七十多了,几年前三妈去世后三爸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但一提到修路他却心气儿十足。他今年又栽了不少天麻,种了大片的庄稼,说要等到收获了卖了天麻和粮食,动员周边的五六户人,自己筹款修路。再后来三爸的女儿我的姐姐们来城里也和我说三爸的确是要立志把路修通,并对老人拼搏的状态表示担忧,我虽则附和,但心里却多了一份真切的敬意。
前不久,三爸又来电话,说他们已经筹了资金,租了挖机,绕开先前的难路虎开始施工了。我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没想到三爸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和我说,好是好啊,只是这次虽然大家卯足了劲可施工还是不顺利,修到中途又被一户阻工了。他们和那户的占地补偿协议是在当地镇村的主持下早就达成了的,他们六七户人为此付了高额的补偿,比如还没成熟的青苹果已经补到了一元一个,比硬买还贵。就这,没想到施工到那家地边时那家人竟然出尔反尔,狮子大张口不说还掐住脖子割臃瓜瓜——死死地阻着不让修。镇村数次协调仍然没有办法,租来的挖机无法施工还得白白地出冤枉租金。三爸在电话里再次央我赶快设法救急,我只好打了白镇主要领导的电话,望其再派得力干部,加大协调力度,保护农户自发修路的积极性,支持三爸他们实现祖祖辈辈未能实现的夙愿。白镇的领导和我说此事协调难度的确很大,但农户都自己出钱修路了,他们一定设法尽快解决阻工问题。
路修通了,想来阻工问题已然解决。三爸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们每家大概耗资一万元左右。有几家为此还举了债,自己也贷了点款。不过三爸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把路修通了就是好事,就是令人高兴的事。末了,三爸在电话上欣然邀我空闲了开车去三道湾玩,我愉快地答应了。我想,我一定要抽时间去看看这位年逾古稀奋斗不已的当代愚公——我好样的三爸。
三 : 老人
土院,土墙,瓦屋。虚掩的木门。
火塘,茶壶,老人。
昏暗的小屋,红红的火塘,黑黑的茶壶,双眼微闭的老人。
老人八十四岁高龄了,明显着风烛残年的光景。我不知道老人在想什么,在等待什么,我们的到来,也许就是老人的期待。
我们,在这个冬天,期盼这样的火塘,也期盼了很久。
温暖、温馨、热烈的气氛。老人的脸上浮出了喜悦。(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老人居住的地方叫吴王坟,信王吴璘的墓地所在。
吴璘,南宋名将,爱国英雄,追太师,封信王。吴氏三代率领吴家军在南宋抗金斗争中,保卫秦陇,屏障巴蜀八十余载,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声名、地位,足以与韩世忠、岳飞齐名。吴璘葬于兴州城西雨山之上,坐西向东,四山环抱,开阔平坦。宋孝宗御书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老人并不姓吴,也不清楚吴璘的功绩,只是祖辈为吴王守墓,老人打小便依稀地觉得雨山有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老人对吴王坟的印象只有零碎的片断。高大的石碑,石人、石马,青砖铺就的墓堂。
石碑已不知去向,碑帽砌在梯地的石坎里,若干的青砖,没了踪影。问老人,老人也不知道。
石人、石马残落在荒草丛生的沟渠边。石人没了头颅,石马剩下半匹。
这石人、石马,从大宋朝的那天开始,就忠实地守候在雨山了,日复一日地守到现在。吴王坟没了,石人、石马还在。雨山无言,石人无语,石马无声,彼此相对而坐,静默在渐渐老去的时光里。
老人与吴王坟,有着某种割舍不下的牵连。正是老人年轻时在雨山顶上找到了吴王坟的碑帽,并亲手把它嵌在半山的石坎里。石坎的片石,鱼鳞般倾斜,唯独这碑帽,端端正正的。老人用这种近乎虔诚的方式,把吴王坟留在了雨山,把自己也留在了雨山。八十多个春夏秋冬,老人笃定地留了下来。这雨山的湾湾岭岭,这吴王坟,留下了老人倥偬的身影,也留下了老人全部的记忆。
千古江山,斜阳草树。岁月如风,人生迟暮。
天晴的时候,老人还去看看石人、石马。老人琢磨,吴王坟不在了,自己也老了,这石人、石马会不会离开?说不定哪天清晨,它们便真的不见了。
老人有免费合疗、高龄补贴和养老保险。衣食无忧的老人虽然渴望儿孙绕膝的天伦,但面对吴王坟的落寞,老人并不觉得孤独。老人明白,纵使有一天,石人走了,石马走了,自已也走了,可吴王坟不会走。因为老人当年找到碑帽的那一刻,便把那个大人物嵌在了自己的心坎上。老人想,真到了那天,就把自己炼成一块青砖,和那人一起,永远留在雨山。
老人安静地坐着。我忽然担心起来,老人会不会在一瞬间,凝固成一尊饱经风霜的雕像呢?
我们之于老人,一如老人之于吴王坟,英雄之于历史,全都是过客。行色匆匆的过客。
临别时,我们给火塘新添了柴禾。
火塘守着茶壶。茶壶守着老人。老人守着火塘。
吴王坟的天空开始飘雪,土院,土墙,瓦屋,笼罩在漫天飞舞的苍茫里。
四 : 老人
斜阳散在水面
光线也变得温柔
渔船划过
划过白鹭的倒影
牛背上的牧童
手中的翠叶悠扬(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霞光映红了
炊烟冉冉的村庄
岁月的烟斗
坐在门口缓慢的吞吐
遮住了岁月的沧桑
一双老树根的手
轻抚稚嫩的额头
诉说着山的外头
那些风雨的日子
那些泥泞的路
换发光彩的眼
远处那棵老树
在遥远的日子
他依旧风流
五 : 老人
意中今天所说的老人,不是通常所指的那些岁数较大的人,而是意中年少时生活在周边的人。当然了,这些人现在岁数真的不小了。
一
意中自小居住的房地局一栋是栋三层高的住宅楼。共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每层三户。按门算,应该居住36户,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房地局一栋单元是从西往东数的,从头到尾统一编了门牌号。1号,是一单元一层中门,左边门2号,右边门3号。以此类推。一、四单元都是二屋一厨户型;二、三单元中门一屋一厨、右门三屋一厨、左门二屋一厨。意中家在二单元二层中门,是一屋一厨,门牌号13。
一单元9户一家一门;二单元一层右门12号三屋住着3户,三层右门18号住着一对老人和大儿子、女婿两家共计13口人;三单元一层左门20号住着老人一家5口和前房所生大儿子一家4口,右门21号住着一对老人和女婿一家,老人占居一间,其余两间归女婿所有,二层右门24号分开过的哥俩,三层右门27号又是老人与女婿共住,但产权归老人的一大家子,左门26号也是哥俩分开过的格局;四单元9户一家一门。看到这里,谁也算不清这栋楼具体住了多少户人家,有多少本户口了。
二(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在介绍这些老人之前,先按户叙述一下吧。
1号姓穆,一家子人如其姓,木讷话少。三、四个儿子,一个姑娘。与院子里的人接触得很少。只是在后期将房子租给别人开饭店,才引起家庭纠纷,偶尔有了点动静;
3号女主人张美玉据讲是窑姐从良,与丈夫及丈夫前妻的两个儿子中的小儿子居住在一起,生活得很有滋味;
二层4号是全楼更换住户最频繁的一家。具体换了多少家、姓甚名谁,意中一概没记。印象最深的就是,谁家住那,都和邻居发生持续争执,家庭内部也不和。现在想来,院里人欺生的可能性有,风水不好亦有可能;
5号女主人最具传奇色彩,据说与3号女主人是干姐妹、一个行业出身。她其中一任丈夫原是她的亲姐夫,俩人暗地里合欢被姐姐发现后,她与姐夫合谋将亲姐姐推入松花江淹死,后因事情败露,俩人在厕所上吊。男主人系的活结,当场死亡。女主人系的死扣,啥事没有。这家姓林,不知是吊死的男人姓林还是女主人姓林,反正称呼其老林太太,背地里很多人称其吊死鬼。使得一单元二楼阴气很重,很多人经过那里,都匆匆而过。老林太太一生没生育,抱养了弟弟的一个女儿,一个文静的叫琴的女孩。关于这个女孩,有很多故事,容以后慢慢道来。
全楼学历最高的是一单元三层8号老赵家。夫妻都是大学毕业,丈夫在中学当教师,因为想要个儿子,妻子先后生了7个孩子,第7个才如愿以偿,所以丢了工作。6个姑娘,一顺水的,注定故事很多。
全楼行政级别最高的是二单元一层11号的马云生。如果说全楼人排4个辈分,老马应该是第二辈人中岁数偏大的。老马是抗日干部,曾任哈尔滨市第二建筑公司党委书记,家里装有公费电话,吉普车接送上下班。但因其早年抛弃农村结发妻子,并娶了地主成分的现任妻子而屡受牵连。行政定级时,定了个很尴尬的14级。因为我们知道,当时定级,是从3级到23级21个级别。其中省部军级9级、地市师级11级、厅局级13级,13级以上属于高干;15级县处团级。14级,介于高干与县处团级之间,想上费劲,一下滑就变成县处团级。老马参加革命前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个头不高,由于经常躬身干活,腰过早的弯曲了,整天低头走路,象随时想在地上捡点什么。其实他真乐意捡东西,首选捡煤核,其次哪里有树根,他就领着三个儿子去刨、挖出来,拿回家,能破板材的破成板材留用,剩下的当烧材。反正一年四季的老马没有闲着的时候,始终都是在干活。
全楼夫妻吵架最频繁的是一层12号三家中的老朱家。老朱是泥瓦匠,技术很过硬,脾气自然也很大。老朱的媳妇是个吃了上顿不管下顿、有好的不吃孬的主。开支三天乐,有了钱把一个月的大米、白面和肉票全部集中造完,剩下的日子一律窝窝头就咸菜打发。老朱经常嫌媳妇不会过日子而开战。老朱手劲大,打人狠;老朱媳妇抗打击能力极强。头天被揍得鬼哭狼嚎,第二天又谈笑风生象没事人一样。
全楼最有学问的是意中家相邻的15号的老于头,是医大的水暖工程师,很老的大学生,常年靠画图纸挣外快。儿子也是个大学生,女儿工作也不错。老于头戴着一副度数很高的近视眼镜,一圈一圈的象瓶子底。以至于他基本看不清对面走过的人。所以,他整年低头走路,一般不和别人打招呼。有一次他的眼镜掉地上,把正中间最小的、也就黄豆粒大小的圈摔掉了,拿到眼镜店去配。眼镜店的师傅佩服的说,不愧是搞医的,眼镜片真精致,能做出这么小的圈。对不起,我们配不了。
全楼最能作的是意中家相邻的14号张戈的母亲。据说她是个演员。具体是什么演员、演过什么,意中一概不知。反正属于风流成性级别的人物吧。张戈父亲是区里干部,性格温和,言语不多。但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能任由妻子时不常的红杏出墙,战争自然不可避免。每当这时,张戈的母亲就会只穿着短裤、戴着胸罩往住在房地局二栋的娘家跑。很多喜欢早起的人,都见过她半裸身姿。据传说,张戈母亲夏天穿裙子从来不穿短裤,经常因风而丑态毕露。
三层18号老人姓姚,女婿姓王。由于大家习惯的说老姚家,把本姓王、叫王文喜的外孙说成老姚家的小子。
三单元一层19号老郝家有三个成天鼻涕邋遢的孩子,被大家呼来喝去的。其实他们的父亲是哈尔滨松江电炉厂的车间主任。一个在单位很有权势、在院里默默无闻的两面人。
一层左门20号老芮家的老芮头,也是个很有特点的老人。他一生娶了7个媳妇,小儿子与大孙子同龄,上学同桌。大孙子经常扯着短舌头的嗓门满楼喊小叔;老芮头蹦过爆米花,脸上的褶子过多,总让人感觉褶子里藏着煤灰;老芮头喜欢孩子,抓住院里的孩子就按手指关节,叭咯叭咯响个遍才撒手;所以,院里的小孩都躲他;老芮头从不隐瞒自己是资本家出身,还经常显摆旧社会家里是开枪炉的。既有钱又有势,时常因钱多而招胡子抢劫;还别说,有一回院里来了一辆吉普车把老芮头接走了,听说是给公安局长修德国狗牌撸子手枪去了。
三单元最活泼的要数三层27号倒插门女婿生的大儿子,因为是老人的大外孙,被全院人统统简称为小外外,一个长得象小猴子的干巴瘦孩子。
四单元的孩子最多,一层中门28号6个儿子3个女儿,其中二小子是个盲人;29号3个儿子,其中老大是个哑巴;二层中门31号3个儿子中老二福滨从小在山东老家长大,回哈多年仍带浓厚的口音,老三眼睛大,被称为大眼;其实大眼的眼睛没有隔壁32号男主人老董眼睛大,老董曾是公安局预审科科长,那眼珠子大的吓人;33号的男主人意中没见过,只认识他们家唯一一个患有先天心脏病,被医院判定不会活过18岁,被简称为老心的孩子。当然了,老心比意中要大6、7岁。而且他也活过了18岁,期间还出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并生过两个男孩。可惜老心是以掏兜盗窃为生的。没钱的时候,将第一个男孩卖了300元。第二个孩子也顺理成章的卖了;三层36号两个儿子岁数比较大,小儿子要比意中大10岁以上,小时候砸子弹被炸掉3个手指头而变得性格有些乖戾。
三
那个年代邻居彼此无猜,谁家都不锁门。大人、孩子经常到别人家串门,天南海北的闲谈。
在房地局一栋,意中常去玩的人家有一单元二层6号的老董家。老董家有2个儿子1个姑娘,最小的儿子董仲力是意中最要好的发小,比意中大两岁。由于仲力的父母都上班,哥哥在民主乡奶牛场插队,白天基本是仲力自己在家,所以意中经常去。不过由于仲力的父亲是个比较严肃的抓环境卫生的国家干部,一脸威严,不乐意说话;母亲又是位爱训人的小学教师,一般人是不怎么去他家的。
一单元另一个意中乐意去的人家,是三层6号老吕家。吕家小三吕广言,俗称小崽,比意中大三岁。小崽家父母双职工,一姐下乡一哥上学,平时家里就一个姥姥。他家去的人较多,因为哥俩都好赌,院里岁数相当的孩子经常聚到他家玩三打一。一开始输赢火柴,慢慢发展到烟卷,而后一、二分现金,再大一些人就四面八方散了。有一年除夕,再看到他们玩扑克牌九,已经是10元打底了。不过一年也不一定能凑在一起一次。属于兴之所致,算不上赌性。
意中所在的二单元,只有一家意中不去,就是相邻的15号老于家。老于家一天死气沉沉的,没谁去他们家。
一层10号老王家是老夫妻带着外孙、外孙女4口。老爷子是地主家最小的六少爷,只知道享受的主。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妈拉个巴子的,我当年……,外孙小伟比意中大两岁,自小母亲患脑瘤去世,父亲又娶亲生子,寄居在姥姥家。老人因爱女早逝,而将所有的爱倾注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溺爱异常。小伟家房子小,但特别招孩子。原因是姥爷从小是个吃喝玩乐的主,现在虽然不能和孩子们一样玩耍,但不禁止孩子赌博。所以,年节午夜过后,他家的厨房就是通宵赌场。
11号老马家,只要老马头不在家,也是意中与小伙伴经常光顾的地方,只是老马家老三马刚心眼比较多,谁有用交谁,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再加上马刚母亲从不与别人讲话,谁都不乐意见她。去的次数相对较少。
12号住着老朱家、老林家和小屋经常换、平常总锁门的一家,是意中与伙伴随时出入的地方。这么说吧,12号大门常年不关,厕所简直可以当公共厕所使用。老朱家老大蒙连比意中大3岁,性情莽撞,经常惹事生非;老三滨连从小手脚不干净;老二女孩秀芹性格泼辣,骂起人来一、两个小时不重样。估计老朱是蒙古人,否则不能那样;老林家一间小屋分割成二,三个孩子中的老大德滨、老二德春跟爷爷奶奶住外屋,小三女孩与父母住里间。德滨比意中小2岁,小名大滨。大滨的父亲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在电信局工作,可能因为知识分子的身份,在单位不受重视,要么骑自行车钓鱼,要么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抽闷烟。他不会抽烟,经常把烟蒂润湿,烟丝进嘴里,一边抽烟,一边呸呸的往外吐烟沫。
二层14号张戈家6口人,张戈叫大毛,大妹妹张佐叫二毛,小妹妹张宇叫三毛。还有个常年生病卧床的奶奶,操着一口纯正的湖北方言,让大家猜她在说什么。大毛是个喜欢物极必反的人,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比如说知道猫狗不能同室,他一定想方设法弄回家一猫一狗,看着它们呲牙咧嘴的样子乐不可支;用子弹壳做炸弹,上面扣着茶缸,一爆炸,茶缸飞起老高,把卧病在床的奶奶吓得一下坐起;试试人能憋多长时间气,把小妹鼻嘴堵住,直到翻白眼。和大毛在一起,总有不尽的惊喜。
三层中门17号老王家男主人原系“五满意”商店职工,因贪污被判刑,家里大儿子王书军因为弱智,虽然比意中大了6岁,但俩人是好朋友,经常一起玩。傻军受不得任何人的气,有时发火也打人。一次意中与傻军在楼下玩,意中拿块砖头要往前撆,一失手甩在身后的傻军头上,血都出来了。傻军的母亲在楼上看见吓坏了,以为傻军会急眼动手。没想到傻军会反过来安慰吓一跳的意中,没事,不痛。可惜,后来傻军离家出走,冻死在外面。意中那时在住校学习,没有能送傻军一程,甚憾。
17号老刘家男主人刘仁忠是个军官,当时在区武装部工作,牛哄哄的一个人。后期有段时间,一到晚上,就给意中他们讲鬼怪或敌特故事,吓的晚间不敢走黑路。
老姚家非常乐意养猫,最高纪录是13只,一个班编制。一放一溜烟跑出去一队,非常壮观。
意中与伙伴乐意去的人家还有三单元一层21号老郝家。此时老郝家只有姥爷姥姥与外孙三人同住在三间房中的一间,其余两间归女婿所有,由于夫妻二人已经离婚,前女婿只要回来,老太太就骂,弄得没办法,只好锁上闲置。
老太太脾气暴躁,嘴里常年叼着长烟袋,一口痰喷出,直射5米开外。骂起人来王八羔子、兔崽子、妈拉个巴子不断;老爷子性格温和,整天里外找活干;最奇的是外孙,獐头鼠目,眼珠发红,被全院称为红眼耗子。老郝家极好客,整日屋里人流不断。经常是老太太领一帮人在火炕上摸纸牌,地下桌子一帮人玩扑克牌,非常热闹。大门上装的门铃整日响个不停。
说起这些各有特色的老人,很多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见多识广,只是在那个讲究阶级成分的年代隐忍着,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二、三而已。
四
全楼介绍得差不多了,也该介绍一下意中自己家庭的情况了。意中兄弟姐妹5人,全家共7口人。从意中懂事起,父亲就整日忙于工作,早出晚归,没个准点。常常是意中睡着了,父亲还没回来;早晨起床,父亲已经上班走了;几天见不着一面是极平常的事。母亲性格开朗喜热闹,常与院子里的主妇们嬉戏打闹,乐成一堆一团。大姐大意中18岁,1968年已出嫁;哥哥大意中12岁,68年下乡。据别人介绍,哥哥心黑手狠,文革中伤人无数,同龄人甚至比他大些的,都惧他三分;二姐大意中9岁,假小子性格,男孩子玩的游戏,她一点不逊色。隐然是其同龄人的头。三姐大意中6岁,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关键时刻性格倔强、任何事均无惧色、敢下死手,可惜错生为女儿身,否则,成就不会低于哥哥。
院里基本年龄段的孩子,意中家都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可供玩耍的伙伴很多。
意中同龄或上下不差3岁的伙伴有仲力、小崽、一单元8号老赵家唯一的儿子小群、大滨、蒙连、滨连、小伟、马刚、大毛、二单元17号老刘家刘洪、傻军、傻军弟弟小胖、红眼耗子、三单元三层中门25号刘庆涛等;与二姐、三姐同龄的一单元9号老张家滨生、福生哥俩、仲力哥哥小毅、马刚二哥马林、老姚家小子、老芮家老二小财子、老周家三、四、五、六,缺了手指的小友子。和这些大自己很多的人一块玩,很多时候意中只是个听众。只是不被他们排斥罢了,当年,能够以一个小不点不被排斥,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呀!
写到这里,意中真的有些怀念那些儿时的老人,怀念那些无知而快乐的岁月。
意中离开出生地已经有二十二个年头了,房地局一栋已被拆迁了快二十年了。每当路过那里,意中都要驻足观察许久,但没有了一丝原址的痕迹了。仲力在世的时候,意中曾回去喝了几次酒,见到过几个儿时的伙伴,遗憾的是,人的境遇不同,对情谊的理解认知不同,全没有意中想象的那些唏嘘的场面出现。仲力离世了,那里几乎没有了意中可思念之人了。悲乎、惜乎?
第一代人一个也不剩了;第二代人所剩无几,很可能也没有了;第三代,也就是意中这一代,岁数最大的近80,也去世了很多;剩下的,基本都要步入老年了,还有谁记得过去的岁月,还有谁能够谈起意中?
今天写下此文,也算是对过去岁月的一次追忆吧。以聊表意中的怀念之情吧!
(2011.10.22第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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