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无题(刘炳忠)
晨钟觅隐寺,暮鼓寻高僧。山高夕阳远,谷深我独行。
二 : 夜茶(刘炳忠)
夜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喝茶到半夜的习惯,或者几个朋友或者一个人,妻儿也习惯了,所以我不会被催着上床。一壶茶一支烟一本书,近几年书被电脑替代。春秋季节还好,冬夏难免被妻子抱怨电费,不过说说罢了。
夜晚是最寂静的时刻,虽然马路很远,大货车驶过,你可以感受到轰鸣过后的颤抖或者运河里船队的汽笛,不经意打破沉寂。
白天你听不到任何声音,或者你根本听不懂,或者你无暇顾及。不管窗外是月影疏漏还是星光闪闪,你可以享受一份无名的惬意。隐隐约约汽车轮摩擦声与你相隔遥远,不再干扰你难道的宁静。虫鸣蛙声与露水滴答交合出天籁之音。
夜茶给你最为清晰的思维,回忆很远很远,也许在这个时刻,那时候我们还在草垛后面玩吓人的迷藏,或者打着电筒寻觅屋檐下的麻雀,大人如此的放心也如此的随意。我不知道未来有一天我们的孩子是否知道他们没有童年的乐趣,甚至没有童年,除了训斥与训斥!
夜茶与朋友分享,是分享无私与真心话,没有酒后的吹牛也没有利益的奉承,一个故事或者一段感慨,一个计划或者一个建议。也有过诗词美谈或者书画逸情。月已西斜,却茶兴不减。但不得不面对明天日程或者顾及主人的作息,依依惜别。幸好我的人缘不坏,经常有朋友相对品茶,收获着恬静的收获!(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的茶室,窗户面北,所以不容易感受月光殊美,窗户面前又是书案,星星被对面大楼遮住,只有东升或者西斜的月光洒在对面楼上我才可以欣赏,如此我也知足。因为大自然给予的,永远不会做作,永远也不会自私,我知道月亮此时就是一个孩子的脸,最干干净净。小时候的晚上最喜欢仰看月亮,当然带着神话与幻想,带着故事与传说,就差点要和嫦娥谈恋爱去。
城市夜晚不是农村,小时候一村子狗时常夜里一起兴奋的狂叫,偶尔一两声狗叫让你不自觉的回到那个遥远的时代,因为有狗,你可以夜不闭户,夜行人还得刻意的避开村子,谁也不想大半夜的让人起床来解救自己,然后被查户口似的询问半天。小区里几十个保安,我家与邻居依旧经常被偷,假如允许养他个十几只狗——
夜茶我不会选择绿茶,基本红茶,琥珀色,沉稳优雅,如岁月在此沉淀一种成熟。或者配着轻轻的音乐,陪伴一个个孤独的灯火。夜茶就是音乐就是诗歌,滋润肠胃清洗心灵的灰尘——
我的夜茶就是,这人,这书,这夜晚!
三 : 伞(刘炳忠)
雨就这样,
匆匆而来,
又匆匆而去。
符合这夏季的狂,
让蝉虫都失去鸣叫的胆量。
繁华的大街,(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五颜六色,
涌动着朵朵花。
看不到每一张脸,
但我知道你就在人潮中。
多么希望这漫天的雨水,
就是我自己,
可以顺着你的伞沿落下,
拥有欣赏美丽脸庞的瞬间。
太阳悄悄的躲进云层,
又悄悄的露脸,
让城市更加的刺眼,
不可能在路上留下你的脚印,
但我知道你来过。
或许我可以是微风,
吹干你湿湿的蝉衣,
吹干你沁沁的香汗。
横流在街道的水,
漂起白的,红的---
多么希望是绿色的,
你非常喜欢水中的绿色,
哪怕一根水草。
你说那是不加修饰的美,
也是最原始的本善。
一朵朵,
又是一朵朵,
容不得我去思索,
也不会给我半点的思索,
穿梭在我的身旁,
来了
又去了————
四 : 哑姨(刘炳忠)
哑姨是哑巴是苦命人,也是幸运的人。她不是天生哑巴。在她几个月的时候,她妈妈就离开了世界。经人介绍,成了我外婆的养女,我外婆其实也不容易,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后来有了我三舅与小姨。我外曾祖母最疼爱她,战争时期跑返是正常的事情,一旦跑返,曾祖母抱起她就跑,其实曾祖母还是小脚。
本来也不是做为养女,只是带过来喂奶。两岁的时候流行性大脑炎,我大舅死了才十六岁,我妈妈和我二舅及哑姨幸运的活下来,但是二舅被中医针灸聋了两只耳朵,至今只能一句半句说出大家听懂的话,那时候二舅六岁了。我母亲一只耳朵针灸聋了,哑姨彻底的哑巴了。哑姨四岁曾经被送回家,那时候已经她有了晚娘,回家的时候是冬天,晚娘每天只给她一碗稀饭而且还是冷的,爱吃吃。一天夜里外公做梦,梦到她在家受罪,每天都站在外面看着这个家的方向,而且吃不饱。外公哭醒了,坐在床上抽烟思念着这个在身边几年的孩子。外婆难受的对外公说:“睡觉吧,天亮了去看看,孩子受罪就带回来,不少她那一口。”一大早外公就赶往哑姨家。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从外公家敢到哑姨家里二十几里路,三个小时后外公赶到她家,在草屋外的西北角,衣衫单薄四岁的孩子,朝外公家方向看,就静静的看着,留下的鼻涕快结成了冰,外公眼泪唰的流下来,哑姨看到外公扑过来,不会讲话但呀呀的哭叫----外公抱起她,连招呼都没有和他家打,直接的回来了。回家的日子我曾外祖母哭得不轻,晚上搂着她睡觉,好东西都留给她吃。其实一家人都哭了,我母亲记得清清楚楚,到了家里哑姨倒是不哭了,给每个人擦眼泪------
她家姓杨,带过来时叫杨崤,一辈子没有改名字,长辈们都这样叫她。虽然我外公家姓吉,我不知道怎么没有改掉姓氏。
我记不得她小时候,很多故事都是我母亲告诉我们的,哑姨比我大28岁,她很能吃苦,从来不怎么闲着,而且心灵手巧,做针线非常细,外婆外公或者她奶奶谁有个伤风感冒她时时刻刻的守着,无语流泪担心着。
长大的哑姨,除了不会说话,白净秀气,也算身材高挑,她看到谁结婚总是流露羡慕的表情,本来她和二舅毫无血缘,家里都希望他们结合,但是哑姨一心想做新娘嫁出去。外婆无奈和我妈妈商量,希望把哑姨嫁到一个不受罪的地方去。二舅知道他和哑姨不是兄妹,哑姨不肯嫁给他,二舅非常非常生气,从此和哑姨不再交流,见面都是冷着脸,一直到十八年前。(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母亲回来和父亲商量哑姨的归宿,父亲想把她嫁给我表叔,表叔是父亲舅舅家唯一的独苗。父亲有点私心,不希望他舅舅家绝后,因为表叔太穷了,表叔很小的时候父母都死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母亲也乐意,至少哑姨在自己身边可以照顾到。把意见带给外公外婆,他们沉默了,知道这是意味着我二舅一辈子将孤独到老,最后还是接受我父母的意见,因为有我母亲照顾。
我们老家那个地方真的很穷,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水稻,全部旱地,吃到大米那是奢望的事情。更不用说更早的日子了。哑姨嫁给我表叔那是三年自然灾害以后,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因为她的一个孩子比我小五岁。大家一个穷字,哑姨在地里劳动毕竟和常人无法相比,所以更加的困难,记忆中,年底家里粮食不够,总是我表叔来我家借一点,虽然我表叔很聪明,也是很能吃苦,但是无法改变困难的局面。计划生育不是很紧的时候,哑姨又生了一个男孩子。还好国家实行了土地分配,粮食总算够吃饱了。
两个孩子得拼命的去劳动,表叔干了很多事情,又是拿鱼又是做坯子还帮助别人烧窑,家里也备下很多砖头买了预制板,打算有一天盖房子,住上楼房起码平房。命运有时候就会捉弄人,我父亲去世第二年冬天,表叔对我妈说:“大姐,我吃法有点堵,好像喉咙里有东西”。我母亲担心了,建议他看看医生去。那年表叔的大儿子十九岁,小儿子只有十二岁。癌症眷顾了表叔,哑姨不知道怎么晓得的,见人流泪,呀呀诉苦----
那年的五月雨水特别多,都是在雨的空间抢收麦子,表叔没有斗败癌症,丢下哑姨和孩子,哑姨一下子老了很多,大儿子的女朋友得知表叔去世,碾转多辆车赶过来吊唁,哑姨搂着她撕心裂肺的呀呀大哭。就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让哑姨再一次的幸运。
女孩子来自邻县的水乡,水乡孕育的不仅仅财富还有善良与美丽。女孩子父母根本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我表弟才虚岁二十,上面哑母下面十三虚岁的弟弟,太穷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费尽心思说服父母,甚至苦苦哀求。善良的老人接纳了,在村子里帮助表弟买下房子,把一家三口都安置在那纯朴的地方。
岁月荏苒,自从哑姨离开后没有人再见过,逢年过节大家都在念叨她,不知她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过得是否开心。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一定很想家,多少年她都是很重情重义。母亲更是牵挂她,去世那一年提起的更加多。去舅舅家,舅舅/舅妈,表哥表弟都在问我哑姨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他们的消息,连电话也没有,有时候想起哑姨的时候对表弟我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一直到四年前的清明,回乡扫墓,意外的听说哑姨也回来了,我带着妻儿进村子去找她,看到我们老远她开心的呀呀笑了,尤其看到我家小子,左看右看都是一脸的开心,忙着给见面礼。我打着手语告诉她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她眼中立即湿润起来----哑姨白了也胖一点了。
我把看到哑姨的消息告诉大家,大家开心的同时也很遗憾没有见到她,在大家心里给哑姨的都是厚重的亲情,再后来一两次见到表弟们,带过来都是她健康快乐的消息,不过节日的时候哑姨心情有点沉重,我知道其实表弟们也知道那是思乡。
十几天前接到表弟的电话,说带着哑姨回来看看,告诉我时间可能不长了,哑姨食道癌。午后表弟一大家子来到我工作室,哑姨好白好瘦,看到我的时候苍白且痛楚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指着脖子告诉我她那里难受吃不下去。哑姨在来我这里之前去了舅舅家,看到娘家人,她一个个去拉拉手,表弟看到十八年不见的姑妈,看到消瘦苍老甚至的垂危的哑,忍不住哭了。
再次接到表弟的电话的是哑姨去世的消息,赶过去,看到哑姨安详的躺在灵堂里,表弟的妻子告诉我们哑姨临走的时候睁大眼镜四处看看,看到两个儿子都在,两个媳妇都在,孙子孙女都在,最后笑笑,微笑中离开这个她曾经七十停留过三年的世界。
哑姨走了,她是幸运的人,外婆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重温母爱。哑姨还是 幸运的人,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上天赐给她一个美丽善良的儿媳还有厚道宽容的亲家。她在无声的世界品味了人间五味又把知足带进无声世界。
乙未年五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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