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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

发布时间:2020-02-10 所属栏目:散文

题记:迷朦朦的烟雨天里,你撑着伞静静地从身边走过,我望见了羽毛轻渺渺飘下,落在了水中,柔软溶在了心里。白羽毛轻轻地飘过,轻轻地如烟离去,心弦在无声地弹唱着心动。

初恋的感觉,恰似青青涩涩的山楂树恋,白裙子麻花辫,含羞带笑的纯真脸庞,暖暖心浅荡。舀起一捧弯弯清泉水,荷花芳香,涟漪晃晃,明丽的照出当初的月亮,那是年少时候的她和他。

“羊毫挥肽白作底,好将朱砂调曙红点瓣啊,藤黄肽青蓝画那碧绿的珠玉盘”。宁月慢慢踏着阶梯从教学楼的走廊走到最尽头,那是一间书画室,门外红樱嫣然绽放,绿枝盘曲叶轻摇。打开银色铁门,左右两边是高高的落地窗,挂着一重重藏蓝色坠流苏窗帘,前面是一块黑板和暗黄色讲台,讲台上搁着笔墨纸砚和一盆青瓷兰花,画室的中间排着两列朱红色的长木桌木椅,后头的朱红格子柜上陈放着一幅幅历年画卷。宁月背着画具走到最后一排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放置好笔架、毛笔、颜料、瓷碟和一得阁墨汁,拿起镇石在画毡上铺好宣纸,然后静静的坐着,等待着柳笙学长的到来。

一场水墨丹青,画里情深几许。缘起缘生,那年那月那夏之午后。

她是书画协会里的一名学子,他是书画协会里的美术组长。

“你愿意和我一起学画画吗?”他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她抬头,望向他棕色的眼瞳,轻轻点头道:“好。”

他轻笑着说:“放学后就来书画协会。”

“嗯,好。”

毛笔、墨汁、宣纸、颜料、中国画,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文化世界。每当放学铃响,宁月最开心的莫过是背着画具来到书画协会里,闻着墨的清香,宣纸的味道,执笔丹青一挥画,悠然卧在这一方宁静桃源。在画里的世界,她是最欣然欢乐的,画里的她,是最美的,静静的脸庞,淡淡的眼波,垂着长长的青丝,拈起一支笔坐在红木桌前画着画,静静的她,宛如一朵含苞羞香的白荷,柔柔地摇曳在水中。

他带着她走进丹青水墨的世界,给了一片风月花鸟的天地,给了一场诗情画意的情深,若问谁心动,唯有画中。

“宣纸分熟宣、生宣,熟宣适工笔,生宣适书法国画。毛笔分羊毫、狼毫、兼毫,羊毫则软,狼毫则硬,兼毫,两者并兼也。”

“颜色的调配中,藤黄花青是绿,曙红酞青蓝是紫,肽白藤黄朱砂乃肤色,一滴水,则色变万千。”

他握着她拿起毛笔的手,醮着墨在宣纸上勾画着边说道:“这是侧锋,这是中锋,可画叶脉、枝干、花瓣,月儿,可看明白了?”

宁月感受着毛笔的走向,感受着手上的余温,心里滑过一丝淡淡涟漪,抬头轻笑着点头道:“嗯,是的。

他说:“画技的熟练主在手的灵活性,学会每天转动手腕一百下,做到坚持以恒,一个月,半年,一年,十年,那么你就成功了。”

他说:“一幅好画应题着一手好字。”

宁月望着他在讲台上挥墨作画,染遍了芳菲心野,吹来了夏天的温柔,他的字,他的画,也宛如其人一般,君子清雅淡如茶,俊风竹。

还记得第一堂国画课里的画葡萄,用羊毫醮清水墨画葡萄叶,曙红调酞青蓝画紫葡萄,侧锋画两半圆,中间留少许空作光泽点肽白,三两串浓淡远近相交映,再以狼毫醮浓墨点蒂画枝干勾叶脉卷藤蔓,末了,洇染着青绿草地,蓝天白云,蜜蜂蜗牛,一幅葡萄田园风光便跃入眼中。他在宁月的眼前,演绎了一场毛笔与宣纸的魔术,颜色与画技的美丽,深深的悸动了宁月的心田,仿佛画画,是一个找寻了许多年,陌生而安宁的地方,她的归属。

他带着她去观看画展,参加各种绘画比赛,背着画架去山水间田野里,临摹写真花鸟虫草,感受着大自然,感受着光风雨露,沉浸在画的世界,他的世界,影儿独醉。

还记得他在耳边轻轻的说:“月儿,你画荷花真美。”温柔的话语浅浅的落在了心里,悸动了心扉。窗外的夕阳霞光映着伊人羞红的脸庞,映着画中娇粉如水的荷花,绿萍青钱蜻蜓翩飞鲤鱼嬉戏,青柳小桥画笔情深。宁月如此深爱着画里的静美荷景,宛如校园荷花池里的那一倾碧水荷花,宛如那日初遇见的景,遇见的他,荷花如水,君子如玉。荷花心梦,因他心动。

他走过来望着她的时候的时候,仿佛闻见了一片柔软的白羽毛轻轻的划落在心中,浮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丝丝痒痒,再轻轻的消失不见没入云中,她听见了,他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心动,好似一场花开的声音,泉水叮咚,烟花放。

宁月喜欢静静的看着他的容颜,望着他白色的如风身影,听着他的声音,他画的画写的字吟的诗,他爱听的古典乐曲,他喜欢的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静静的喜欢着他的一切,是一种精神的共性, 是一种情意的嫁接,“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仿佛世间万物都浇煞了颜色,眸中只得他一人。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才努力追寻着彼此共同的梦,期盼着我可以成为你眼中最美的一抹颜色,期盼着和你站到同一个天地,看一样的风景和人生,吟诗作画,把酒当歌。

轻轻合上双掌,祈安。平平淡淡,茶汤清泉,有如行云流水能长存。他如行云,她似流水,静静流淌,默然相望,彼此映照,彼此欣赏,默然相守,多希望行云的尽头是水,流水的尽头是云,回环往复,直到流转至尽头的尽头,停在云与水的,终点。

盛夏的天,匆匆而过,转眼暮入秋凉,梧桐秋落再到冬至,冬雪又迎春,岁月流淌着回忆,烟云变幻着时空,光影婆娑,缤纷斑驳,我们夏的天空可还如当初一样的蔚蓝,池塘里的荷花可还如那年一样芳香......

此刻寂静的书画室走廊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唤回了倚在桌前思绪飘离的宁月。

“月儿,这么早便来了。”

她望着他浅笑着点头:“嗯,学长好。”

“嗯,月儿同学今个儿想画些什么呢?”

她听后凝思着,目光渐渐望向窗外,慢慢的清淡淡回道:“夏快来了,画荷花可好?”宁月说完后,回过头来望着他。

他看到宁月含水温柔的目光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说:“好啊。”

“柳笙学长。”宁月望着他突然轻声说道:“这次作业,我自己画。”

他听言不禁朗声笑道“好,加油。”

“嗯。”

素手慢慢抚平宣纸,取来三两白瓷碟,一舀清水,一墨数支笔。淡红轻勾荷花鲤鱼,青绿淡描荷叶水草柳絮边,拈来羊毫醮肽白过红粉,闭目间,一瓣、两瓣、五瓣、七瓣,一朵娇粉如水的荷花乍现画里,再以藤黄花青罩肽白点上落丝花蕊,洇染出朦胧的荷叶清水,涟漪圈圈鲤鱼嬉戏,一幅芙蓉出水图便已完成,临至落款处,宁月执笔醮墨凝思了片刻,题着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月。

终于落了笔,打开了藏在心底最深的一个秘密,“我喜欢你”,花瓣轻轻翕动,流水潺潺,所有的声音风动鸟鸣虫鸣,仿佛都在耳边缠绵成一首交响曲,当宁月将画交给他的时候,仿佛耳边所有的声音也都在此刻,静止了。

“月儿画好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宁月的画轻声问道。

“嗯。”

然后,是一场寂静的时光停驻,只见他望着画,目光再落到临款处久久不语。

宁月垂着脸庞轻轻蹙着眉,望着讲台下的一重重的藏蓝色坠流苏帷幕,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白裙子,仿佛已经等待了一个光阴的漫长,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匆忙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叫住了她:“月儿,等下一起回家吧。”

她背对着他低着头轻声回道:“嗯,好。”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校园的影子,晚霞染着一片片美丽的云彩,醉了诗与远方。

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过长长的坡,穿过老街小巷,穿过东江马路,风儿吹动着她长长的发丝,飘来了淡淡的柠檬薄荷香的味道。

“月儿,去河边走走吗?”

“嗯,好啊。”

下了车,宁月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走过的路。

栏杆下小河浅悠悠,涟漪圈圈小船荡荡,软风轻轻的吹着,杨柳飘飘。

“月儿。”他放慢了脚步,轻轻说着:“你如今荷花画的越发好了,再过些时日,我亦没什么可教你了,那时我也从学校毕业了。”

“柳……学长……”宁月听后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摇着头哽咽着喊出:“不,不是的,我一直想与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给了我水墨丹青的世界,给了我太多的欢乐和人生风景,你一直都会是我人生中的老师,我的知己,我最喜欢的人。”

“月儿”。

“你可知,你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点头,喜欢摇头,你可知,每次交谈时你总是不喜欢正视别人的眼睛……”他顿了顿,突然转身扶住宁月的肩膀,“月儿。看着我。”

看着我。宁月怔住了,羞红了脸庞心如小鹿乱撞,然后抬起头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望着他棕色的眼瞳。

他默默凝视着她道:“月儿,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

滑过河面的风吹起了一阵絮语铃歌的声音,宁月听到夜空下烟花倏放的声音,泉水叮咚滴入心田,荷花盛放。宁月看见了,看见了棕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她清丽含羞的模样,流淌出河水一样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吧。”从今后到永远,我将把我的名字“宁月”交给你,柳笙,感谢在我的生命里可以遇见你,有你,真好。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静静的听着歌碟录音店飘来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心儿向晚迷霏,月亮照独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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