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
爱上秋天
秋水宽一些,月光要淡一点
那些不吐泡泡的鱼儿就奇妙地游向指间
再没有这样的静谧:一个人背对阔大的人间
压低口琴。而来去匆匆的落叶
在大地的胸口,将聚集三生三世的红尘
月夜
相对落花、小巷、青瓷
不必让浊酒徒劳浇灌往事
暗喻一点点被掀掉
你要看见,那一泄而出的清辉
因为寂静而饱含了真相
此际
一叶茶在壶中分泌清静
看吧,一杯的山交替一杯的水
一杯的日月俨然老去
楚天空了,流云淡了
这世袭的口信开始在胸口冒着热气
清唱
镰刀的寒光一闪而过
一溜溜金黄不再矜持,从秋天的头颅应声滑下
在偌大的晒谷场上
稻谷是老百姓的天,稻谷是老百姓的地
稻谷是这流过汗水的黄皮肤,安静地包裹你的血液
白鹭
转过山山水水,秋光缱绻
整个下午,我坐下来
一只白鹭飞起,又一只白鹭飞起
我清晰地看见
没有哪一只白鹭,能飞出故乡的水田
木匠
有时生活不需要那些流水线上的东西
他求索的皱纹,跟着凿子越陷越深
他喜欢老式的墨斗
抓握它的手,不再为了使用
却常常像知音在发抖
一个秋天有多少霜迹需要回眸
娘说的药罐,那是乡下患病的舅妈
捂着床单,不断地喘着粗气
娘说的手术化疗,大约半年
大钱花了,小命也没保住
娘说的话,至今像刀割着什么
这个早上
送葬的锣鼓吹吹打打从前街经过的时候
你正被涨起的河水吸引
几只小螃蟹往乱石间匆匆撤退
它们纤细的腿毛沾染未知的泥泞
如同你听见的悲伤,并不等于全部的流逝
秋夜
新开的桂花晃了晃,没有落下来
月光在旧物里生根
秋天不仅仅是词语的收敛
放飞小小的纸鹤
少年的秘密像风那么轻
月光在上
月光在上,莲会轻轻地吐纳
一个人在地球的某个角落独坐
一个人是最初的聆听
他的目光要挂上
这洁净而又永恒的悲伤
月到中秋时
总有一个虚设的口岸,望得见天涯和乡愁
总有一块含烟的白玉,能刻画岁月的重逢和悲喜
看,拨开云朵的月亮
一次次拨动人间的琴弦
中秋还是那个月
这望不尽的岛屿
这正在发白发光的词语
只要风吹着
她就往我的心上漂移
北京的时间
九月的上空落着意味深长的雨滴
向北而望,山峦不再简单地起伏
而我喜欢挨着光线坐下
我指给你看,几点几分
瑞士的手表刚刚捉到北京的时间
九月
枝头的麻雀,像更正后的错别字
跟几个动词搭配在一起,格外赏心悦目
九月是这开学发的第一本书
我念风,曾经贪玩的叶子就乖乖地跟读
我念雨,那些无人看管的窗户还像一只只老眼盯着我
纸人
不能混同于写字楼里的那一个
也不能混同于在酒吧里的那一个
我说的这个纸人,就在你头上的脚手架上
风一吹他晃了晃
风再吹,一片秋天在眼角潮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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