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壳,临窗而卧;魂,已不知所往!
没有云,天的蓝清愁万里,那是北国特有的蓝天吧,写满了凌厉的秋的讯息。
在嗖嗖的风里、光阴的影里,片刻不歇,我那被他拖曳的壳,日益沉重。连思绪也长了胡子,像老家土墙上的草,垂着荒凉的伤。
在过去的那个夏天,寄居的小区里一点不会喧闹,那是被人收养的蝈蝈的咏叹,如同岁月河边纤夫的长吟。它淹没了人声,不断地制造着人间的欢趣,让我的魂若有所依并籍地轻畅的入睡。梦乡里邂逅一张张亲人的脸,垂老的、光鲜的、逝去的、无恙的。
儿子大学毕业,收留他的,是远方却与诗无关。工地的烟尘熏不出贵族的气质,只怕把他染成卖炭翁的模样。我不官不富,无法搞曲线救国,只能听任他那个陌生的城市里苦度晨夕。送他赴职时,我曾背地里垂泪,不怕岁月苍老,只恨山高水长。
前年,也是枝头叶落的时候,久病的父亲走了,九个月僵卧病床的遭际,让他倍感生的漫长,在他举目无亲的时候,只有家母投食借便,我归省的日子居然屈指可数,这是我人生无法救赎的罪惩。我常常想起父亲病中的眼神,,凄迷而清冷,焦灼而不甘,说不出的飘零,像风中的叶子,无寄无依。他一定后悔生了我,但顷刻就会选择原谅,他体恤我要讨自己的生活,而完全不计较生活中那些本末倒置的取舍。
天边,月孤思;梦里,灯如豆。父亲走后,母亲习惯一个人闭着眼睛看电视,三餐随性,只为度日。每次的电话中,她的语气总是很坚定,哪怕正值病种,也是简洁的一句没事,母亲自幼丧母,少年时随父转涉,青春在浩劫中流逝,苦育三个儿女,均无所成,自立后便各自散去,聚少离多;家父长辞,剩她孑然一身,伶仃孤苦。我曾反复告之,等过了这一段,就决议回乡去陪她,她却怜惜孙子体弱,要我为儿子多攒写积蓄,自诩大限尚远,阎王请她不动。我知道母亲的坚韧,是人间最无瑕的故作,哪怕风烛残年扔把希望挂于心头嘴上。唯独忘记自己朝不保夕。
夜,已深不见底,如我无法搪脱的愧怍,匆匆半生,泛善可陈,悠悠岁月,遗世流殇。
咕咕,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壳内响起的招魂曲,那是呼唤我进食的声音,让我在人间烟火里续写漂泊的宿命。
也许明天,一生轻盈无挂碍,留心作伴好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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