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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野秀明-戏作者们的辩解——庵野秀明对谈几原邦彦(1998)

发布时间:2018-04-25 所属栏目:葛城美里

一 : 戏作者们的辩解——庵野秀明对谈几原邦彦(1998)

1998年7月31日及8月5日 新宿及三鹰

《彼氏彼女的事情》准备中

庵野的同行几原也有着看过寺山修司而迷上过舞台剧的经验,在《少女革命》中创造了一部弥漫着70年代舞台剧气息的作品。(www.61k.com)制作着和“活生生”相去甚远的动画的人们,为什么会被“活生生”这点所吸引呢,来谈谈吧。

【动画的新方法论是?】

几原 《彼氏彼女》就要开始了,每回的主题之类的东西决定好了吗?

庵野 每回的主题?

几原 决定好的模式之类的东西。

庵野 不,不太有。与其说是没决定好,不如说是没做到。

几原 一开始想过要做这样的决定吗?

庵野 怎么说呢,只有一些小招数。“就是这个!”的那种空前的东西出不来。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放弃被时间轴和空间所束缚这件事。(沉默了一会)方法论呢。《彼氏彼女》也是,以不使用作画张数的方法论来做有趣的东西的话,又会变成和《eva》一样。反复使用同一个镜头也好,用单张画面静止来表现节奏也好,已经腻烦了。在《eva》里已经用光了。本来就是从《飞跃巅峰》开始就在用的招数。但是,不使用作画张数而最能够表现出好效果的方法论,也就是这样而已。因为没有新的方法论嘛。对此心平气和地接受的话,就会堕落进作家性这件事里去,虽说这样也能在世间幸存下来,但那样总觉得讨厌。

几原 讨厌?

庵野 嗯,讨厌。虽然50岁以后谈作家性也不是不行,只要还能够抵抗就想要抵抗下去。虽说如此,不管多么想要发现新的方法论,也不可能把原画拜托给街边路过的人哪。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超时空要塞》真是气势十足的作品。因为山贺、我、贞本、前田当时都是从学生的打工开始刚刚跟动画扯上关系的。能用上这样未知的年轻人的导演石黑(升)先生的器量如此巨大,可说是毫无底线的天赐之物。那个时候的制作者们还是有气概的。

几原 年轻的世代们,虽说这话也包括我自己,没有把动画当做投机产业真是让人难过啊。所以他们不会有“凭这个一举成功”这样的意识。

庵野 某一时期曾热闹非凡的游戏产业曾经是投机产业吧。但是游戏业也渐渐地捉襟见肘了。相当迅速呢。原本就是我们这些肤浅的家伙们的世代,所以也没有人想要破坏吧。想要制作“我的动画”的人,现在是没有了呢。

几原 从此以后进入业界的人,是不会懂的吧。因为这个世代的人对于赛璐璐动画的喜欢的感性和对于数字动画的喜欢的感性已经混为一体了。对我来说混在一起实在太恶心了。

【我们乘坐在体制之上】

庵野 最初看见《Virtua Fighter》的时候,“动画难道非得赢过这么牛的东西不可吗”,这么震撼。那个时候我想,既然如此,在绘画以外的部分要是不提升等级的话是不行的。应该是刚好在做《EVA》之前吧,这么想过。视觉冲击原本是动画的得意技,但是因为游戏在这点上追随上来了,已经进入了一个方法论必须要有所不同才能做下去的时代。镜头都已经做出来以后,只能用镜头的组合啦,或是至今为止视为禁忌的镜头半成品啦,这些东西拿出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EVA》没有做任何新的方法论。

几原 啊啊。比如媒体之类,在谈论到动画的时候都在作家性方面谈论对吧。但那只不过是幻想,作家什么的在这个业界里,其实哪里都没有。有的只是随着体制的设立而参与进去的人而已。考虑方法论的差异时,必须要意识到日本电视动画的起源才行。

庵野 嗯。

几原 真正成事的那几个人,都是五十大几的那几位对吧。那些人基本都是东映或者虫工作室的草创期就参与工作的人吧。那个世代以后的人们,完全不行,什么也做不成。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做出作品。是说他们完全不能创立体制。只是乘坐在上面而已。在那个上一代的人们所创造的体制之上。

庵野 嗯,没法弄坏它呢。

【数字技术的普及能改变什么?】

几原 所以说,说不定在这一块能有所改变也未可知。因为现场正在渐渐地进行数字化。要说数字化能改变什么的话,现在,能够简单说出来的,就是摄影和后期的成本的变化对吧?以TV版来说的话,像到目前为止这样单单是胶片就要花上一百万吧。这个差距在动画的预算中是巨大的。所以我认为这点能够引起体制的变化。

庵野 押井(守)桑所说的“动画会在开拓者们终焉之时一起完结”。照他说动画史已经可算是完结了。

几原 曾几何时,有过一个摸索着“该用什么方法论表现呢?”的时代,现在的动画表现,是与“制作”进行讨价还价之后得出的方法,以制作成本逆推算而制作出来的呢。

庵野 缩减动画就是这么回事呢。

几原 嗯,现在我们所认为是美的赛璐璐的质感?脸的轮廓线上鲜明地附着的阴影,对此感到美的我们的感性,都是从制作成本出发锤炼出来的表现。如果制作成本本身发生变化的话,这种感性也一定会改变的。果然一边摸索着这种情况一边整理出雏形的人们,就是制作了日本动画最初的那一代人啊。

庵野 原本就有迪斯尼动画之类的存在,我们也是在那条延长线之上。

几原 今后随着数字技术的普及,画面的质感也会不断改变的。这么一来我们这边的感性也会渐渐变得四分五裂,会从现在让我们觉得美的那种感性上扭曲开去吧。

庵野 哎呀,但是,我对那个,CG做出来的阴影很讨厌哟。

几原 啊,是吗?

庵野 讨厌啊,果然如果不做成“啪叽”一下的话。

几原 不行吗?

庵野 brush阴影啊—做的太肉了,讨厌的不行。一点都不爷们(笑)。讨厌的就是某种要表现质感的娘娘腔。阴影就是要噼里啪啦的才好啊。有一个时期的萝卜片不是流行过海带影吗。

几原 海带影?

庵野 想要表现机器质感的那种黑溜溜的阴影。

几原 但是在当时来说,那种阴影不是最先端的表现手法嘛。

庵野 嗯,那种东西呢,是只有板野(一郎)桑和其他一小部分品位够好的人才被允许使用的,其他人用只会看起来像海带罢了。不然就是以为机器上涂上了迷彩花纹。就不是阴影。在做《王立(宇宙军)》作画的时候,是对那个的还击。影子就是啪擦一下,用高光打出光的感觉而已。在赛璐璐动画里追求质感是没用的。衣服也罢肌肤也罢,除了颜色都是一样的。放弃这件事在别的地方加油才对。不管怎么挣扎抵抗,也还是有不可抗的东西存在的哟。最初创造出体制的人们,也是把这点包括在内的。

几原 经过这种试行错误,才造就今日的动画表现。

【追求清洁感而转向赛璐璐的世代】

庵野 最近又重看了久违的《金注(金鱼注意报!)》哟。作为《他她》的参考。说起搞笑和少女漫画来的话就是那个了。但是,已经觉得有点过时了。

几原 已经过时了?感觉是在《水兵月》之前之后区分开来了呢,转移到Comiket品味上去了。

庵野 嗯。是否会在Comiket上成为焦点,其实就是能不能做成色情的东西。果然不管是什么时代都是性产业够强力呢。阿卷(鹤卷和哉)也曾经说过这话,其实都是一样的价值,不管是广末凉子也好凌波丽也好。在不能说话这一点上,在自己心里和“距离”这件事是一样的。

几原 我觉得那就是清洁感哟。不会发出气味的感觉很好啊。

庵野 对,对。

几原 多余的体毛啦鼻毛啦,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样子。画里面其实连鼻孔也不会有呢(笑)。在那种女孩子的画上开个鼻孔的话,大家都会讨厌的。

庵野 赛璐璐动画迷这种人里,这种清洁度可是很强的。

几原 从前的偶像不也是清洁度很强的嘛。但是最近不管是女演员还是主持人,比起高不可攀的感觉来更加重视真实性了。

庵野 “莫非说不定跟我也可以?”这样涌现出希望和亲近感的存在。

几原 这么一来,那些需求清洁感的人们就失去了可供思慕的去处。

庵野 所以就转向赛璐璐动画了呗。

几原 我们这些人,其实都在某个地方有所放弃了呢。用虚拟的现实就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原本来说,是带着想要构筑更加理想的环境和人际关系这种愿望的。虽说是些老生常谈的话,比如奥姆事件之类事情的时候,作为同时代的人对于他们那种想要重建世界的欲望是能够理解的。

庵野 为了看些虚构的电视节目,将自己的现实生活白白浪费的人也是有的对吧。这种人也就流入到动画啦声优粉里面去了。

几原 果然还是想要摸上去的呢,对动画角色。

庵野 作为虚拟现实与现实之间联系的存在,我也对声优有所期待过。但那是错误的。然后在《他她》里面想要过找出别的替代品来,结果要改变体制还是太难了。

【对于肉体的情结】

几原 我和庵野桑在这点上是不一样的呢。因为我没有那么想要把动画和人的声音联系在一起。但是如果说我身上也存在类似的感性的话,那应该就是对于肉体的情结吧。某个瞬间曾经这么想过,不只是动画,一切东西都无法胜过现实中的肉体。最近在电视上看了长野冬奥会,在花样滑冰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大众脸路人的女孩子,开始滑冰后却一下成为了至高的存在。能感觉到在那个瞬间神就在她的身上。那个瞬间我甚至认为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美的东西了。明明那孩子的肉体没有任何变化。这种对于现实中肉体的情结,我身上是有的。有时也会想,不管怎么做动画的工作,也是没法赢过现实中的肉体的吧。在对演员们期待什么的时候,我想都能切实地感受到这一点吧。

庵野 嗯,这点没错。

几原 在作品中所要求的东西,会不会并不是演技,而是肉体呢。

庵野 嗯。今年(98年)正月,我在小真(樋口真嗣)那里搞新年会。那时候看了美国的特摄影像,一个个都是CG做的无聊死了。比起那些来还是替身演员的未处理影像有趣的不行。人类的肉体能甩CG八条街。

几原 庵野桑最近说过小剧场很有趣的话,这跟我刚才说的话的共通之处,我觉得应该就是“想要追求肉体”的这种感情。在眼前感受到活生生的肉体的话,完蛋了,举手投降吧,会这么想。

庵野 啊啊,是呢。

几原 因为肉体的美这回事,在每个瞬间都是不同的。只有在表演的瞬间才是演员,表演结束之后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庵野 最初让我注意到这件事的是野田(秀树)桑的表演。“这才是真货啊!”当时就让我这么想。直到那时为止在我心中,动画世界里能让我感觉到肉体的就只有声优的声音而已。所以才会固执于活生生的表现,但是这是我的误解。

几原 哈哈哈哈哈。嘛,不只庵野桑是这样,比如所谓的70年代以后的小剧场热潮,我觉得也是从这点出发提高水平。那个时代的人们没法用手碰触到任何东西呢。最初开始环境都已经做好了,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最初的虚拟现实世代。

庵野 宫崎(骏)桑曾经说过我们是“将虚拟现实与现实的价值等同的最初一代”,真想回嘴说“那您老人家呢?”。

几原 那个人虽然不是这一代,但却是第一号呢(笑)。

【想要与演剧式事件并肩而立的感情】

几原 日本的创作作品,就算是小剧场也是漫画哪,说白了的话。

庵野 嗯。现在是一亿总漫画。将现实性稀薄到极致的漫画式的电视剧,要不就是纪录片一样的综艺节目,除此以外都不被接受。

几原 虽然我也不能确切的说出带有什么特征才算是漫画,能说出来的只有一点,就是只描绘极其近处和极其远处之物。最近的流行曲不也都是那样吗。“他的y恤衫”之类如何如何啦之类近在身边的事情,要不就是“宇宙的尽头”如何如何啦这种只能凭想象来描绘的遥远距离,除此以外就没有了。中间的那段危险距离是绝对不提的。我觉得这就是漫画的世界。

庵野 一开始就知道是说谎,所以才能安心呆在这个编造出来的世界里吧。

几原 追求这种节目的感情,抽丝剥茧来看,我认为就是追求肉体的感情。

庵野 嗯,单凭肉体来做些什么的世界。除此以外都是不能成为纪录的。是不会展示制作过程的世界。

几原 《少革》也好《EVA》也好,我们的作品被截取某个断面,被世人说成是在动画里引入了舞台剧对吧。一股寺山修司味之类。但并不是这么狭隘的东西呢。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是一直做着动画这一人工造物的我们对于肉体所产生的情结。

庵野 我一向是用“活生生”这个词来形容的。与此相比,赛璐璐动画可说是既美丽又非现实。而这赛璐璐动画现在,让我觉得已经走到瓶颈了,所以才想要看看不同的方向有什么。比如不去使用既有的声优之类。

几原 我呢,其实不太想要靠近舞台剧那个世界的。总觉得就想要保留这么一个幻影一样的地方放置在那里。不管说些什么,其实大家都是在误解的。导演也好,动画师也好,声优,观众们所有人都是在一边误解着一边做出作品,观赏作品的。我觉得这样很好。对于这种误解,我不想去穷根究底。最初看到寺山的时候,喜欢的不行。刺激到了我的农村人自卑心和知识分子自卑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的话,那种误解真是谢天谢地。

庵野 从前我曾经觉得舞台剧太傻了都从来不看的。

几原 就是那么回事嘛,演戏。

庵野 用现实来填补背景的设置之类,实在太麻烦了,还不如动画啊电影啊来的帅气。

几原 所以电影的出现已经将演戏的使命终结掉了。然而反过来,我在这么想的时候看了寺山然后受到了巨大震撼。“享受肉体是可以的”这样的快乐。作为展示物的快乐。“比起色情电影来还是脱衣舞更加有趣”这样的快乐。

庵野 就算旁边坐着讨厌的客人,有这种活生生的讨厌的事情,但舞台剧并不是虚拟现实。

几原 电影是记录,而舞台则是活生生的事件呢,某一种。

庵野 就像真正看到的战争和在电视上看到的战争之间的差异一样呢。

几原 果然“成为事件的当事者”这种有趣,不是随便能体会到的呢。

庵野 舞台剧就是体验呢。电影只不过是虚拟的知识而已。

几原 七十年代的小剧场风潮,是由那种“想要身处漩涡中心”的感情推波助澜来的呢。如今的时代,有多少件事可以身处漩涡中心呢。

庵野 我在《他她》中考虑过很多,但是还是觉得在动画里搞舞台剧风格以如今的体制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第九话左右,还是用了几个差不多是初次站在麦克风前,与素人相差无几的孩子,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几原 也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

庵野 小几也来配音吧,老师角色之类。

几原 我可是半途而废的熟手哦,没问题吗?(笑)

庵野 啊,半途而废那种熟手就不用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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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徒然所想 致几原邦彦样

“是个动画杂志的连载”

“并不是舞台剧而谈了很多动画的事情。”

“小几是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会偶尔去看舞台剧的人哟”

“然后,我会对舞台剧产生兴趣也是因为他的推荐”

“跟小几一直是不远也不近的关系”

“这个时候正在忙声优选拔会吧”

“他担任演出的《水兵月》和《金注》都很有趣”

“以及《少革》只看了第一话。抱歉”

“开始做《EVA》以后基本就不看动画了。”

“做《EVA》的时候就没什么时间看了”

“跟小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煲电话粥”

“我很少会跟人煲电话粥的”

“这篇对谈也是第一次的时候杂志的编辑桑也在,在宾馆里录的”

“但是后来小几来电话说当时没能好好谈”

“然后,第二天在GAINA(X)又一次进行了录音,企划了这本书的木吴桑也在”

“就是这种任性而坚持的男人”

“今天开始他也要去洛杉矶留学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回来以后,总之去喝酒吧”

“那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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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录自《庵野秀明的双人戏——孤掌难鸣》德间书店2001年7月31日出版

二 : 庵野秀明的世界——美里之吻 【转贴】_葛城美里吧_贴吧

庵野秀明的世界——美里之吻 【转贴】

原出:新世纪福音战士中国站论坛
原作:littlebell

和shirley一样,《蓝宝石之谜》是我们少年时代最喜爱的动画。最近又一次看了《蓝》,证实了我心中的许多猜测——这部EVA的初级版本,与EVA一起,留下了庵野世界的线索。

在这个世界中,父母与孩子们的情感是一切情感纠葛的根源。不知什么原因,父亲把自己的情感深深的埋藏在了内心,留下了冷酷无情的外表。他不是孩子们保护者,反而是他们内心痛苦的根源。而且他似乎有意在伤害他们,似乎就象他的父亲曾经伤害过他的那样。

这个原因是个谜,庵野也没有交代,似乎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却感受的很深。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总是有原因的,而作为父亲自己,他这么做好象也是有意为之的,伤害他的孩子不象是出自他的所想,可就如同中了诅咒一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左右他,让他这么做。我猜测,他痛恨他的父亲,作为对父亲的报复,把他父亲留给他的痛苦经历,在他的孩子身上重现。

这个情节是危险的,因为在两部作品中有着同样的心理基础——恋母与恋父。

作为儿子,在痛恨父亲的同时,深深的爱恋上了他的母亲。在《蓝》的第六集最后,NADIA和JEAN被ATLANTIS的士兵追到了一个死角中。NADIA准备自己面对困境,出去引开士兵们。她把蓝宝石交给JEAN,抱住JEAN,轻吻他的额头,说:“这是妈妈的吻。”就如同美里所做的一样,只不过美里的吻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看来,一直萦绕在我们心头的那个美里之吻不是偶然的,这种来自母亲的恋人般的吻的确存在于生活里,在庵野的世界里,以至于我怀疑这种事是不是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在我看来,脉络好象是这样的——深受伤害的敏感的孩子深爱着他的母亲,在她那里,他可以得到安全,保护,爱。在母亲的怀里可以离开其他的人,离开他人世界所造成的痛楚,而不象他的父亲,冷酷的把他仍到那个世界里。但最终无法抗拒那个世界的到来。作为母亲与恋人的她,亲吻她的儿子,作为诀别与表白,让他一个人在那个冷漠的世界中勇敢的走下去。恐惧、震撼、幸福与痛恨自我懦弱的情绪包围着可怜的孩子,不能自拔。

与此同时,女儿在痛恨父亲的同时,又深深的爱上了他。这种感觉似乎发生在早已忘记了的回忆里——强悍的父亲保护了他的女儿。所以这种恨是微妙的,因为这是爱到深处的产物。在我观察,在这两部故事中,无论是女性爱上男性,还是男性爱上女性,追溯到根源,确是恋父恋母情节的再现。

讲到这里,必须给大家介绍一下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人所能心理感受到的意识只是所有意识的冰山一角,占大多数的是我们感受不到的潜意识,但它确是我们所作所为的真正心理动机。就是说,很多事即使你主观上真实认为自己不是这样想的,但事实上潜意识却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它是你做了某件事真实的动机。而大部分的潜意识的基础,是性心理。

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母亲是他最早接触到的异性,同时也是他最早的爱慕的对象。这也是他的初恋,是最纯洁真实的一次恋爱(大概发生在3到5岁吧,注意这都是潜意识里的)。他以后所有的恋爱也无非是在寻找那一次的失去的感受。而同时憎恨占有母亲的父亲并由此产生了弑父的心理。照他看来,许多宗教和早期的图腾崇拜全是对人类早期已遗忘的弑父行为所产生的伏罪感的赎罪。

当然,照搬理论解释庵野的世界总有牵强附会的地方。在我看来,故事里所有痛恨父亲的心理,在于父亲总是为了追求现实中的某个必须实现的目标,把子女的感受置之不理。这种解释还是比较符合现实的情况的。这其中的感受,在大家看完两部作品后可以慢慢的体会。

由于冷漠渊于生活的无情,所以一切人类社会文明的产物,成为了故事里男孩与女孩痛恨的对象,实际上是父亲形象的物化。他们渴望爱,却被仍到了能够杀人的高科技的机器人里;不愿象冷酷的父亲一样伤害他人却事与愿违,在残酷的生存的战争中,变的麻木不仁。而薰的死,就是牺牲品。他们不想步父亲的后尘,却象中了诅咒一样的一步步的跟了过去。男孩依恋他的母亲,女儿迷恋他的父亲;男孩憎恨父亲是因为他在占有他所爱的母亲,女孩憎恨她的母亲是因为作为女人的母亲是她的情敌;男孩爱上女孩是因为她有“妈妈的感觉。”女孩爱着他的男孩是因为“她一直在找父亲一样的人”。如果把这种心理的产生做为一种标志的话,那它在庵野看来就是成人的标志,在十四岁,这个幼儿时期的固着埋下的定时炸弹的爆炸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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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野秀明的世界——美里之吻 【转贴】


所以美里的吻是庵野世界中,最美的爱情的表白。在冷酷的世界中他所真正追求的东西,当然美里只不过是阿唯的替代品。无论大家如何讨论真治到底喜欢明日香还是绫波丽,在我看来都只不过是母亲阿唯的影子的追逐。真治当然喜欢美丽的女孩,但美丽不是最终的追求。他倾倒在明日香的魅力之下,却得不到他期盼的母亲般的爱(简单的讲,就是温柔的呵护,保护孩子不受伤害),明日香性格趋于男性,由于早期的伤害。所以,她隐隐约约的成了冷漠父亲的另一种反映。于是,当真治幻想中遇到明日香,渴望得到她的保护,明日香却冷冷的拒绝了,象失去了情感的父亲,继续把他推倒冷酷的世界里去。爱到深处的伤害是最深的,她背叛了他的情感,所以,“所有人都去死吧。”

我第一次看EVA剧场版,二号机被支解时的感觉是:“明日香为她的张狂付出了代价。”现在,有了弗氏的理论,我知道,所有的人的行为没有偶然的事情,就像庵野如此设计这个情节,决不是没根据的。也许我们要说,可怜的明日香到底作错了什么?我想,到也不是做错了什么的问题,这还是父亲情节的根源。一方面是他对明日香的报复;另一方面,同样也是作为孩子的明日香被冷酷世界摧残的反映。而对她报复的心理根源,也渊于作为男性本我的占有欲的变态反映。

当我们看庵野的作品时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他的世界观中有着强烈的死亡意识(他的情感经历我想应该和同样来自日本的著名作家川端康成一样,后者以自杀结束生命),由于父亲物化到了整个世界里,所以他对死亡充满着迷恋,我想,在他潜意识里看来,那种状态是不是和在母亲子宫里的回忆一样?基督教的传说给了他以实现梦想的机会,整个世界在他那里有两次毁灭——一次在十九世纪末,被制片人阻挡;一次在二十世纪末,他实现了。所谓补完,就他的设计看来,其实就是母亲子宫的回归,被补完的世界其实是真治,也就是庵野自己的。绫波丽就是那个母亲形象的符号,由她完成了补完。在离开源堂进入LILITH时,她说:“真治在召唤我。”是不是庵野潜意识把母亲从父亲手中夺过来的愿望的变相满足?

在我看弗氏的理论时怎么也不好理解恋母的情节。这回看来,潜意识的理论确实有真实的一面。到不是反映在作品里,而是在观众的反映中。

EVA能取得如此的影响力,是因为作为观众的我们爱看——我们爱上了里面的人物,同时又有着相似的生活(现实的无情与爱的渴望,是不是也是父亲和母亲某种情感的物化?)。虽然整个故事根本没说清楚,但她同时刺中了我们潜意识里的要害。我们深深渴望的却又遗忘的感觉一瞬间被惊醒了,虽然你根本不承认,但她确实是你想要的,并且被无情的现实所撕碎,那个与你的经历颇为相似的现实。

人在拥有生命本能即性本能的同时,也有着渴望回到生命之前的无机物的状态的死亡本能。这两种本能在相互交织,此消彼长。当环境适合,这种死亡本能占据上风的话,就会看到在平时生活中不容易体会到的人类的情感。EVA给了我们一个体会它的很好的机会。按照潜意识理论,即使你主观真诚的否认自己没有上述的那些情感,但不能说明潜意识就没有,它是你行为真正的动因,是你为什么喜爱EVA的真实原因。

说了这么多,真是百感交集。在我还是童年的时候,《蓝宝石之谜》进入了我的世界,成为了我人生的一个启蒙老师,她是我最喜爱的一部动画,我解释不清为什么如此喜爱她,她也成为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直到我看到了EVA,那种沉溺已久的感觉又被惊醒,只不过这次来得更强烈,更震撼,而我也成熟许多,有可以摆脱迷惑的手段。她改变了我,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爱,也让我燃起了行动的热情,为追梦而努力。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判断,可我相信,对于EVA的把握,我的方向是正确的——EVA是水中的月亮,我们的内心才是那个真实的月亮。

当LILITH张开翅膀拥抱大地时,所有的人在化为LCL前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然后破碎、融化。随即升入天空,伴随着优美的音乐飞进母亲的体内。

甜蜜的死亡。

确实美到了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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