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优秀大学生毕业典礼演讲稿范文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生们:二 : 2013华中科技大学届毕业典礼根叔演讲稿 97
告别
亲爱的2013届毕业生同学们:
你们好!首先,向你们完成学业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过几天,你们中间的大多数就要告别大学生活,告别你们的同学、老师,告别华中科技大学。
也许近一段时间以来,你们早就开始了告别活动。听说紫菘13栋的同学们用感恩心语向周凤琴阿姨告别:“走得了的是人,散不去的是情。”我还知道,为了告别,你们很多人一定哭过、笑过、喊过;为了告别,你们拥抱过、沉默过、醉过。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你们最清楚。
你们即将告别抢座位的日子,告别没有空调的宿舍,告别你怎么都不相信没赚你们一分钱的食堂;告别教室里的乏味,告别图书馆中的寻觅,告别社团中的忘我;告别留下你浪漫、清涩的林间小道和石凳,告别你至今还未看懂、读懂的华中科技大学,告别你们背后的靠山——瑜珈山。
的确,人生其实是在不断地告别。初中后我告别饥饿,文革中我告别了雄心壮志;长大了告别了一些豪言壮语,不再去想解放“世界上还没解放的三分之二的人民”;及至而立、不惑之年,我又告别“凡是”……那都是一些酣畅淋漓的告别。此外,还有很多不舍的告别,即告别那些我人生的征途中扶过我一把、陪伴过我一会的人。同学们,不知道你们是否真正懂得,为什么而告别?还应当告别什么?
你们应当为了“成人”而告别。
你的大学生活也许一帆风顺。成绩优异,运动场上吸引过不少异性的目光,社团中也不时留下你的身影。你觉得自己“成人”了,其实未必。也许,不久的将来你恰恰就会告别“一帆风顺”。你可能已有鸿鹄之志,志向满满没什么不好,但谨防志向成为你人生的束缚和负担。不妨让自己早一点有告别“一帆风顺”的思想准备,让志向成为你人生的一种欣赏,一种尝试。
要离开学校了,也有少数同学突然发现要“成人”的恐惧。想着终将逝去的青春,自己似乎还未准备好,懵懵懂懂怎么能一下子走向社会?睡懒觉的时候很香甜,玩游戏(打Dota)的时候很刺激,翘课的时候很自在,挂科的时候很无奈,拿不到毕业证时两眼发呆……可生活还得继续,只是要永远告别游戏人生的态度。
为了“成人”,你们需要自由发展,这是华中大教育的真谛。在日后寻求自我的过程中,你们要告别浑浑噩噩,告别人云亦云,告别忽悠与被忽悠。保持一份独立精神,那才不枉在华中大学习过几年。
为了“成人”,你们又得告别过分自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华中大几年,你可能不觉得受到过学校的呵护、甚至宠爱,你可能就像天之骄子。可是,真正到社会上,没有人再把你视为天之骄子,社会甚至会让你面目全非!为了“成人”,你们需要告别过分的功利、过分的精明。过分的功利会腐蚀你的心灵,过分的精明会扭曲你的人格。不要把与别人的交往看成实现你自己的预期和目的的工具。你自己太精明,别人可不是傻瓜;不如“傻”一点,糊涂一点,别人不致于对你使“精明”。让心灵对社会开放,对他人开放!
我相信,你们的告别更多的是为了相约和再见。很多同学踌躇满志、跃跃欲试。你们相约,十年、二十年再相见。那时候,你们可以交流服务国家社会的心得,可以交流奋斗的体会,可以分享成功的喜悦;那时候,你们再来瑜园,让母校以你们为荣。告别了,有一天,与老师相约,与母校相约,与同学相约,与初恋相约!
有些告别特别艰难。
比如,你成绩优异,深具研究潜质,你将来有条件成为一个科学家;同时,你综合素养很好,今天已经是学生领袖,将来也有条件成为一个好的政治家。现在,无论你选择其中哪一个,意味着你可能告别另一个你将来并不难得到的东西。你或许彷徨、犹豫、纠结了吧?亲爱的同学,只要懂得舍弃,就很容易告别选择的艰难。
告别某些风气或习俗也很艰难。尽管如今有拼爹的现象,但毕竟不是成功之道。有一个“好爸爸”,不妨告别对你爸的依赖;没一个“好爸爸”,那就告别羡慕嫉妒恨。过几年你们可
能面临谈婚论嫁。要结婚,是否一定要有自己产权的房子?有些年轻人为此而不惜“啃老”。华中大的小伙子们、姑娘们,千万告别“啃老”, 告别“俗气”。
在物欲横流的世风下,很容易忘记人的意义与生存价值,忘记信仰和独立精神等。中华民族的复兴可不能仅仅是经济的跃进,还需要精神的崛起。同学们,希望你们要有告别麻木、告别粗鄙、告别精神苍白的自觉,为国家,为你们自己!
如果使你自己置身于更大的天地,就会懂得有些告别特别伟大,如三十年多前党中央对文革的否定。否定文革,使国家告别了封闭,告别了破坏,告别了对人的蔑视;使人民告别了斗争,告别了恐惧,告别了贫穷。那是多么伟大的一场告别!最近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党自身必须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依法治国首先是依宪治国,依法执政关键是依宪执政”“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等等。 告别权力崇拜同样是一场伟大的告别。希望你们今后在党的领导下,投身于其中,告别对法律的任何藐视!
虽然人生在不断地告别,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告别的。
亲情是不能告别的。曾经我告别乡村,告别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但直到今天,我内心从来没有告别奶奶的亲情,尽管她已经去世四十多年。我的一个已经去世的工人朋友,有一个儿子,上了大学,出国了,多年不与母亲联系。他可是告别了亲情啊!我就不明白亲情是在什么情况下能告别的呢?
学习是不能告别的,你们可以告别学过的知识,但不能告别学习的习惯;努力奋斗是不能告别的,不然,你一生大概都会不断地告别机会。
改革与开放是不能告别的,如果你们尚有家国天下之情怀,一定铭记于心。
同学们,关于告别,很难说尽,关键还得靠你们自己体悟。
不多说了,我也要向你们告别啦!让我们告别,其实也将是各自新的抵达!
三 : 北大强世功教授在2013毕业生欢送典礼的演讲。
北京大学教授强世功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还有各位同学:
大家上午好。
五天前,杨晓雷老师给我发短信,说同学们希望邀请我在毕业典礼上讲几句话,我突然意识到,十年时间,瞬间即逝。我想起,刚好在十年前,我也在这个场合,代表老师向毕业的同学致辞。十年以后,我想一想,我要说的话,还是十年前说的那些话。可是我今天,不能重复再讲,我只能,接着讲。
这十年,我们见证了法学院的巨大变化,从老法学楼来到了新法学楼,与光华、经管、政管相毗邻,成为北大的新贵。这样,其实我们再也不用逃避马寅初校长凝重的目光而使匀们感到不的惶恐。新的法学楼前起矗立起擎天柱,它既象征我们法律人的阳刚正气,但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我们法律人的独尊与傲慢。
这些变化,刚好是过去十年中国变化的一个缩影。在这十年间,中国崛起已经从神话变成一个事实。这无疑是人类历史发生的一年重大事件。然而,中国崛起的普遍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们法律人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们所学的,不是什么神秘的知识,而是一门职业,这是法学院带给大家的教诲。职业的现实感、职业的操作性,意味着我们必须剔除不切实际的幻想,变得真切而可靠。从事法律职业,就意味着你必须成为一个可靠的人、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一个能够成为为他人和为公共利益而斗争的人。因此,进入法学院,就意味着你被抛入了一个残酷的竞技杨,你必须武装起来,时刻为权利而斗争。
为权利而斗争,包含了我们法律人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和想象。我们生存在一个霍布斯式的世界里,立法过程被看做是彼此对立的阶层、阶级、利益集团展开的斗争,而司法诉讼则更像决斗和战争一样,只有一次胜负。因此,我们法律人实际上类似于战士,不是为甜蜜的生活,也不是为和谐的社会而准备,我们是为悲惨而不幸的战争状态准备的。即使在和平舒适的年代,法律人时刻保持着对人性的警惕。假如你在根本意义上相信永久和平,假如你在根本意义相信和谐社会,假如你在根本不意义上相信普世价值,那么我当然要恭喜你们,因为你们已经超越了法律,甚至超越了柏拉图意义上的洞穴所准备。法律人是秩序的捍卫者、守卫着洞穴里微弱的理性的光芒。尽管如此,法学院的这些教诲对于你们而言终究是言辞,只有当你们今天毕业、真正踏入法律职业之后,才能正确的理解到这一点。
和十年前一样,我们优秀的毕业生依然选择了和金钱相关的行业。这很容易被批评为灵魂受到了金钱的腐蚀,但我更相信,不是金钱,而是金钱背后更为高远的目标吸引着你产,这就是全球化给你们提供的广阔视野,也就是全球化展现的一个诱人的、有待我们去征服的新世界。经济全球化也就带来了法律职业的全球化。假如我把法律人、把在坐的大家比喻为战士,那么我们可以把进入全球化法律服务领域的法律人看做是一支远征军。远征意味着冒险,意味着开拓新的领域。而法律职业本身就是一项冒险。在战场,没有哪个人有百分百的胜算,亮剑本身就意味着一次冒险。我们最优秀的法律人无疑渴望加入这个全球的远征和冒险,大家的目光始终盯着远方。哪怕如师兄海子所言,“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这也许是我们北大法学院最值得去的地方。和隔壁的法学院相比,也许他们的眼光始终盯着本土,而我们北大法律人的视野始终在全球。
从北大法学院恢复招生开始,一届又一届优秀的毕业生纷纷选择了出国、留学,加入到这场孤独而漫长的远征之中。这一批优秀的法律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数量庞在的群体。在伦敦、在纽约、在香港、在北京,在所有的这些跨国的律师事务所中,已经形成一个我们可以称之为隐匿的北大法律军团。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关注这样一个群体的发展。然而,如果我们看一下这批优秀的的法律人在全球法律职业中的地位,我们会不无惊讶的发现,三十多年过去了,当你同样优秀的毕业生可能已经在本土成长为国家的领导人,而我们这些在跨国律师事务所中报务的法律人,哪怕拿到了美国的绿卡,也勉强能够进入中低级合伙人的行列,很少、几乎不可能真正进入这个行业的高端俱乐部。为此,他们中有不少人,离开了外国的所,回到中国来组建本土的法律事务所,开始了新的征程。就像今天在坐的李洪积师兄就是这样一个榜样。在本土的法律事务所里,北大人仗着自己的能力,依然占据了高端的职业。然而在全球法律服务的分工体系中,依然依附于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律师事务所,以至于在全球的法律服务市场上依然处于低端的初级阶段。我们引以为豪的北大法律军团,乃至于整个隐匿着的中国法律军团,实际上是美国法律军团的雇佣兵,最终成为西方资本的雇佣兵。如果说改革开放使得美国的法律军团随着西方的资本,继续了从1840年以来一度中断在中国的远程和冒险。那么我要问的是,在其雇佣下的中国法律军团,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毫无疑问,他们与西方一道,推动了中国现代化的建设、推动了中国法律制度的建设,推动了中国法律服务体系的建设;他们与西方一道推动了中国的市场化、自由化和民主化。但是我们也不要忘记,他们和西方资本一道致力于维持一个,用美国战略家罗伯特.卡根的话来说,“一个美国缔造的世界”,所谓自由、繁荣与和平的世界。这实际上是维持过去五百年来形成的的西方政治经济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中,中国和其他非西方国家永远处在被支配的边缘地位。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悖论的历史景观:我们的企业家雄心勃勃,要从中国制造提升到中国创造,要致力于开拓全球的市场;我们的金融家在梦想人民币在未来能不能像15-17世纪的中国白银一样,成为世界的货币;我们的政治家也以更加自信的姿态,来筹划未来全球的秩序。这一切,是因为我们的人民期盼中华文明的伟大复兴的梦想。
然而,在这个伟大的历史转折时刻,我们的法律人似乎扮演了与中国崛起不相匹配的角色,与时代的精神背道而驰,依然沉浸在旧世界的迷梦中,致力于维持和拓展美国缔造的世界,并依此来改造中国。在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我们的法律人与时代精神、与国家的命运、与人民的期盼,存在着内在的紧张和张力。这不得不使我们问,我们法律人,究竟怎么了。我们法自律人,有一个梦想,有一个法治的梦想、有一个宪政的梦想、有一个民主的梦想。但是,我们法律人往往有一种历史的错觉,仿佛这个梦想只有在美国缔造的世界里才可以完成。
这样我们法律人很容易在法治、宪政、民主的普世价值,与国家、历史、和人民的现实境况之间创造出虚假的对比,将遥远的星空与脚下的大地对比起来,从而认伙只要实现法治,就必须改造国民性;要实现宪政,就必须否定我们的历史政治传统;而要实现民主,就必须摧毁现实的政治秩序。这不仅形成法律人的理想与人民大众的朴素情感之间的对比,也自然形成了法律人与政治主权者之间的相互猜忌和不信任,以至于在政治主权者看来,法律人是一个麻烦的群体。而在我们法律人看来,中国崛起可能是民族主义的非理性参与,与我们追求的普世价值之间存在着截然的对立。
然而离开了每个民族、每个文明的多样化存在,普世价值又是什么呢?普世价值原本是一个轻薄的词语,需要每一个在自己的共同生活和文化传承中,赋予其真实的现实感。普世价值唯有渗透到不同民族的灵魂中,变成其文明传统的一部分,才真正配得上是普世。由此,对我们今天的法律人而言,问题不在于要不要普世价值,而是要怎样的普世价值。
我们有法治的梦想,那么究竟是缔造一个国家强大的法治国呢,还是一个国家虚弱而司法独大的法治国呢。我们的宪政梦,是在我们古老的礼法传统和现代的政法传统上,来建构我们的政治共同体,还是在摧毁历史的传统上完全移植西方的宪政制度呢。我们的民主梦,究竟是推动人民在政治主权意义上实现独立、自主的真民主,还是最终依附于资本力量、依附于西方力量的假民主。我们必须回答这些问题。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句话:我们法律人,究竟应当如何面对国家崛起和文明复兴的历史命运?
如果说,为权利而斗争乃是法律人的天职,那么这个权利不仅是个人的权利,而且也多包括一个国家的权利、更包括一个文明的权利、一个民族的权利。如果我们说,法律的本质在于定纷止争,那么我们今天要面对的纷争,不仅仅是拆迁问题、劳动教养问题、死刑存废问题,而且包括人民币汇率问题、钓鱼岛、南海问题。我们不仅要回答中国究竟与美国联手缔造一个太平洋的世界,还是中国与德国、俄国联手缔造欧亚大陆世界,还是与亚非拉所谓的新兴世界国家联手重返第三世界。而且我们还要回答,本拉登究竟是恐怖分子还是神圣的殉道者,金日成究竟是流氓还是政治家,斯诺登究竟是叛国者还是人权的捍卫者。
面对这些根本意义上的分歧,意味着我们所说的法,不仅仅局限于国家制定的实体法,而且包含自然法;不仅包括划分全球秩序大地的法,而且包含了区分正义与不正义、善与恶、正当与不正当的心灵秩序者的法。
旧的秩序即将要逝去,而新的秩序即将要诞生的转折时代,我们必然面临一个霍布斯式的世界,也必然要在根本意义上面对这场霍布斯意义上的斗争。这不是简单的人与人的斗争,而且包括了国家与国家的斗争、更包括了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斗争。这也不仅仅是经济利益的斗争,而且涉及到在最根本意义上正义与法的斗争。
今天在这个斗争面前,世界在分裂,每个国家内部在分裂,每个人的心灵内部也在分裂。今天,我们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分裂,无论是意识形态的分裂、还是我们国家内部利益集团之间的分享,根本是历史变革时刻全球分裂的表现而已。
无论如何,我们法律人就是为这场斗争而准备的。问题在于,我们法律人,尤其是我们提到的隐匿的法律军团,究竟在这斗争中站在哪一边——是继续作为西方资本和西方法律的雇佣军、来捍卫和缔造旧世界,还是与祖国和人民一道,来推动中国的崛起,致力于缔造一个新的世界。
在毕业之际,这个问题算做留给大家最后的课堂习题,我相信大家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会给出自己的回答。
在你们毕业之际,你们将作为战士踏上征程。我想起在漫长的征途中最伟大的战士奥德赛,在这场远征中,奥德赛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应对海洋散着的美妙歌声。我相信,从今天开始,甚至就在我们上学期间,每天都要面对公共舆论上发出的各种各样美妙的声音。这个美妙的声音,让大家沉溺在旧世界之中,而丧失作为一个伟大战士的勇气和本能。那么,究竟谁能堵上你们的耳朵,让你们远离这些美妙的、魔鬼的诱惑呢。我相信。不是我们法学师的老师,而是培育我们的祖国和人民,还有为我们生存提供意义的历史传统和文化价值。
假如我们法律人离开了脚下的大地,不再接受历史文化的熏陶,不再热爱我们的祖国和人民,也不再具有公共人格和公民政的德心,盲目崇拜为权利而斗争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能区分一个夏洛克的灵魂与窦娥的灵魂有什么区别,我们法律人的职业就会因为丧失了这个热爱而丧失灵魂。今天在全球资本市场上游荡的法律军团,用美国法学克罗曼的话说,就是“迷失的法律人”。
大家都喜欢一句话,灵魂的欲望是命运的先知。然而让我担心的是,法律人可能仅仅抓住了欲望、却忘记了我们的灵魂。如果说我当年的演讲说,理性和责任是我们法学院的守护神,那么今天我要对大家说,热爱祖国和人民、信守历史和文明传统,是我们法律人、法律职业的守护神。
谢谢大家。
强世功教授
2013年6月24日
于北京大学法学院2013年毕业生欢送典礼
四 : 强世功:在北大法学院2013届毕业典礼的演讲
强世功:在北大法学院2013届毕业典礼的演讲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还有各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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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杨晓雷老师给我发短信,说同学们希望邀请我在毕业典礼上讲几句话,我突然意识到,十年时间,瞬间即逝。我想起,刚好在十年前,我也在这个场合,代表老师向毕业的同学致辞。十年以后,我想一想,我要说的话,还是十年前说的那些话。可是我今天,不能重复再讲,我只能,接着讲。
这十年,我们见证了法学院的巨大变化,从老法学楼来到了新法学楼,与光华、经管、政管相毗邻,成为北大的新贵。这样,其实我们再也不用逃避马寅初校长凝重的目光而使我们感到的惶恐。新的法学楼前矗立起擎天法柱,它既象征我们法律人的阳刚正气,但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我们法律人的独尊与傲慢。 这些变化,刚好是过去十年中国变化的一个缩影。在这十年间,中国崛起已经从神话变成一个事实。这无疑是人类历史发生的一件重大事件。然而,中国崛起的普遍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们法律人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们所学的,不是什么神秘的知识,而是一门职业,这是法学院带给大家的教诲。职业的现实感、职业的操作性,意味着我们必须剔除不切实际的幻想,变得真切而可靠。从事法律职业,就意味着你必须成为一个可靠的人、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能够成为为他人和为公共利益而斗争的人。因此,进入法学院,就意味着你被抛入了一个残酷的竞技场,你必须武装起来,时刻准备为权利而斗争。 为权利而斗争,包含了我们法律人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和想象。我们生存在一个霍布斯式的世界里,立法过程被看做是彼此对立的阶层、阶级、利益集团展开的斗争,而司法诉讼则更像决斗和战争一样,只有一次胜负。因此,我们法律人实际上类似于战士,不是为甜蜜的生活、也不是为和谐的社会而准备,我们是为悲惨而不幸的战争状态准备的。即使在和平舒适的年代,法律人时刻保持着对人性的警惕。假如你在根本意义上相信永久和平,假如你在根本意义上相信和谐社会,假如你在根本意义上相信普世价值,那么我当然要恭喜你们,因为你们已经超越了法律,甚至已经超越了柏拉图意义上的洞穴。然而,法律人和法律职业,却始终为柏拉图意义上的洞穴所准备。法律人是秩序的捍卫者、守卫着洞穴里微弱的理性的光芒。尽管如此,法学院的这些教诲对于你们而言终究是言辞,只有当你们今天毕业、真正踏入法律职业之后,才能正确地理解到这一点。
和十年前一样,我们优秀的毕业生依然选择了和金钱相关的行业。这很容易被批评为灵魂受到了金钱的腐蚀,但我更相信,不是金钱,而是金钱背后更为高远的目标吸引着你们,这就是全球化给你们提供的广阔视野,也就是全球化展现的一个诱人的、有待我们去征服的新世界。经济全球化也就带来了法律职业的全球化。假如我把法律人、把在坐的大家比喻为战士,那么我们可以把进入全球化法律服务领域的法律人看做是一支远征军。远征意味着冒险,意味着开拓新的领域。而法律职业本身就是一项冒险。在战场上,没有哪个人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亮剑本身就意味着一次冒险。我们最优秀的法律人无疑渴望加入这个全球的远征和冒险,大家的目光始终盯着远方。哪怕如师兄海子所言,“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这也许是我们北大法学院最值得去的地方。和隔壁的法学院相比,
强世功 强世功:在北大法学院2013届毕业典礼的演讲
也许他们的眼光始终盯着本土,而我们北大法律人的视野始终在全球。(www.61k.com)
从北大法学院恢复招生开始,一届又一届优秀的毕业生纷纷选择了出国、留学,加入到这场孤独而漫长的远征之中。这一批优秀的法律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在伦敦、在纽约、在香港、在北京,在所有的这些跨国的律师事务所中,已经形成一个我们可以称之为隐匿的北大法律军团。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关注这样一个群体的发展。然而,如果我们看一下这批优秀的法律人在全球法律职业中的地位,我们会不无惊讶地发现,三十多年过去了,当你同样优秀的毕业生可能已经在本土成长为国家的领导人,而我们这些在跨国律师事务所中服务的法律人,哪怕拿到了美国的绿卡,也勉强能够进入中低级合伙人的行列,很少、几乎不可能真正进入这个行业的高端俱乐部。为此,他们中有不少人,离开了外国的所,回到中国来组建本土的法律事务所,开始了新的征程。就像今天在坐的李洪积师兄就是这样一个榜样。在本土的法律事务所里,北大人仗着自己的能力,依然占据了高端的职业。然而在全球法律服务的分工体系中,依然依附于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律师事务所,以至于在全球的法律服务市场上依然处于低端的初级阶段。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北大法律军团,乃至于整个隐匿着的中国法律军团,实际上是美国法律军团的雇佣兵,最终成为西方资本的雇佣兵。
如果说改革开放使得美国的法律军团随着西方的资本,继续了从1840年以来一度中断在中国的远程和冒险。那么我要问的是,在其雇佣下的中国法律军团,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毫无疑问,他们与西方一道,推动了中国现代化的建设、推动了中国法律制度的建设、推动了中国法律服务体系的建设;他们与西方一道推动了中国的市场化、自由化和民主化。但是我们也不要忘记,他们和西方资本一道致力于维持一个,用美国战略家罗伯特?卡根的话来说,“一个美国缔造的世界”,所谓自由、繁荣与和平的世界。这实际上是维持过去五百年来形成的西方政治经济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中,中国和其他非西方国家永远处在被支配的边缘地位。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悖论的历史景观:我们的企业家雄心勃勃,要从中国制造提升到中国创造、要致力于开拓全球的市场;我们的金融家在梦想人民币在未来能不能像15-17世纪的中国白银一样,成为世界的货币;我们的政治家也以更加自信的姿态,来筹划未来全球的秩序。这一切,是因为我们的人民期盼中华文明的伟大复兴的梦想。
然而,在这个伟大的历史转折时刻,我们的法律人似乎扮演了与中国崛起不相匹配的角色,与时代的精神背道而驰,依然沉浸在旧世界的迷梦中,致力于维持和拓展美国缔造的世界,并依此来改造中国。在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我们的法律人与时代精神、与国家的命运、与人民的期盼,存在着内在的紧张和张力。这不得不使我们问,我们法律人,究竟怎么了。我们法律人,有一个梦想,有一个法治的梦想、有一个宪政的梦想、有一个民主的梦想。但是,我们法律人往往有一种历史的错觉,仿佛这个梦想只有在美国缔造的世界里才可以完成。这样我们法律人很容易在法治、宪政、民主的普世价值,与国家、历史、和人民的现实境况之间创造出虚假的对比,将遥远的星空与脚下的大地对比起来,从而认为只要实现法治,就必须改造国民性;要实现宪政,就必须否定我们的历史政治传统;而要实现民主,就必须摧毁现实的政治秩序。这不仅形成法律人的理想与人民大众的朴素情感之间的对比,也自然形成了法律人与政治主权者之间的相互猜忌和不信任,以至于在政治主权者看来,法律人是一个麻烦的群体。而在我们法律人看来,中国崛起可能是民族主义的非理性参与,与我们追求的普世价值之间存在着截然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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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世功 强世功:在北大法学院2013届毕业典礼的演讲
然而离开了每个民族、每个文明的多样化存在,普世价值又是什么呢?普世价值原本是一个轻薄的词语,需要每一个在自己的共同生活和文化传承中,赋予其真实的现实感。[www.61k.com]普世价值唯有渗透到不同民族的灵魂中,变成其文明传统的一部分,才真正配得上是普世。由此,对我们今天的法律人而言,问题不在于要不要普世价值,而是要怎样的普世价值。
我们有法治的梦想,那么究竟是缔造一个国家强大的法治国呢,还是一个国家虚弱而司法独大的法治国呢。我们的宪政梦,是在我们古老的礼法传统和现代的政法传统上,来建构我们的政治共同体,还是在摧毁历史的传统上完全移植西方的宪政制度呢。我们的民主梦,究竟是推动人民在政治主权意义上实现独立、自主的真民主,还是最终依附于资本力量、依附于西方力量的假民主。我们必须回答这些问题。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句话:我们法律人,究竟应当如何面对国家崛起和文明复兴的历史命运?
如果说,为权利而斗争乃是法律人的天职,那么这个权利不仅是个人的权利,而且也包括一个国家的权利、更包括一个文明的权利、一个民族的权利。如果我们说,法律的本质在于定纷止争,那么我们今天要面对的纷争,不仅仅是拆迁问题、劳动教养问题、死刑存废问题,而且包括人民币汇率问题、钓鱼岛南海问题。我们不仅要回答中国究竟与美国联手缔造一个太平洋的世界,还是中国与德国、俄国联手缔造欧亚大陆世界,还是与亚非拉所谓的新兴世界国家联手重返第三世界。而且我们还要回答,本?拉登究竟是恐怖分子还是神圣的殉道者,金日成究竟是流氓还是政治家,斯诺登究竟是叛国者还是人权的捍卫者。
面对这些根本意义上的分歧,意味着我们所说的法,不仅仅局限于国家制定的实定法,而且包含自然法;不仅包括划分全球秩序的大地的法,而且包含了区分正义与不正义、善与恶、正当与不正当的心灵秩序者的法。
旧的秩序即将要逝去,而新的秩序即将要诞生的转折时代,我们必然面临一个霍布斯式的世界,也必然要在根本意义上面对这场霍布斯意义上的斗争。这不是简单的人与人的斗争,而且包括了国家与国家的斗争、更包括了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斗争。这也不仅仅是经济利益的斗争,而且涉及到在最根本意义上正义与法的斗争。
今天在这个斗争面前,世界在分裂,每个国家内部在分裂,每个人的心灵内部也在分裂。今天,我们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分裂,无论是意识形态的分裂、还是我们国家内部利益集团之间的分离,根本是在历史变革时刻全球分裂的表现而已。
无论如何,我们法律人就是为这场斗争而准备的。问题在于,我们法律人,尤其是我们提到的隐匿的法律军团,究竟在这斗争中站在哪一边——是继续作为西方资本和西方法律的雇佣军、来捍卫和缔造旧世界,还是与祖国和人民一道,来推动中国的崛起,致力于缔造一个新的世界。
在毕业之际,这个问题算做留给大家最后的课堂习题,我相信大家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会给出自己的回答。
在你们毕业之际,你们将作为战士踏上征程。我想起在漫长的征途中最伟大的战士奥德赛,在这场远征中,奥德赛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应对海洋散着的美妙歌声。我相信,从今天开始,甚至就在我们上学期间,每天都要面对公共舆论上发出的各种各样美妙的声音。这个美妙的声音,让大家沉溺在旧世界之中,而丧失作为一个伟大战士的勇气和本能。那么,究竟谁能堵上你们的耳朵,让你们远离这些美妙的、魔鬼的诱惑呢。我相信,不是我们法学院的老师,而是培育我们
强世功 强世功:在北大法学院2013届毕业典礼的演讲
的祖国和人民,还有为我们生存提供意义的历史传统和文化价值。(www.61k.com]
假如我们法律人离开了脚下的大地,不再接受历史文化的熏陶,不再热爱我们的祖国和人民,也不再具有公共人格和公民的德心,盲目崇拜为权利而斗争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能区分一个夏洛克的灵魂与窦娥的灵魂有什么区别,我们法律人的职业就会因为丧失了这个热爱而丧失灵魂。今天在全球资本市场上游荡的法律军团,用美国法学家克罗曼的话说,就是“迷失的法律人”。
大家都喜欢一句话,灵魂的欲望是命运的先知。然而让我担心的是,法律人可能仅仅抓住了欲望、却忘记了我们的灵魂。如果说我当年的演讲说,理性和责任是我们法学院的守护神,那么今天我要对大家说,热爱祖国和人民、信守历史和文明传统,是我们法律人、法律职业的守护神。
谢谢大家。
2013年6月24日
于北京大学法学院2013届毕业生欢送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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